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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法师之我的位面战争》作者：读书之人

文案：

　　这是一个旅法师的故事……



第一卷


楔子 猝死
    现代社会，我们常常会听到一个词，叫做“猝死”。
    这个词本意可以被简单的理解为“非常突然的死亡”。
    其实绝大部分死亡都是很突然的。比方说被刀剑杀死，被枪炮打死，被高空落物砸死，掉河里淹死，交通事故中被车辆碾死等等等等。虽然说有很多此类情况下，不幸者可以拖上一段时间，但是这些不幸的意外，或者说来自外界的力量完全有能力在极其短暂的时间，比如说几分钟，甚至几秒钟内里杀死一个正常人类。
    但是这些死亡方式并不归纳在“猝死”这个词的概念范围内。因为虽然是很短时间里就致人死地，但是这些死亡原因都是显而易见的。
    猝死的概念，除了“非常突然”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要素，“原因不明”。或者可以这么理解，所谓“猝死”，就是不知道原因的突然死亡。
    这一点对于古代尤其明显。在今人的视角看来，不管是心肌梗塞，或者是脑溢血，亦或者其他一些潜伏期长，但是发作猛烈的疾病，都能够短时间内杀死一个人。而这些疾病，对于古人来说，是完全无法理解其发病原理的。所以，这些疾病导致的死亡都被古人称为“猝死”，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现代人由于医学知识的进步，还有各种现代化仪器的辅助，甚至还有“尸体解剖”这个杀手锏，已经能够进一步理解这些烈性疾病。猝死，再也不是“原因不明的死亡”了。
    我们知道，猝死中著名的一种类型，心肌梗塞，其起源就是来自不健康的生活、饮食习惯以及某些基因影响，使得血管中积累拥堵物质，让人体冠状动脉中逐渐狭窄，当这个狭窄到达一定程度，就会堵塞血管，从而引起心脏供血不足，并最终导致心肌坏死。没了心脏，人类的血液循环就中断了，然后人也就死了。这是疾病在日常中逐渐积累，最终爆发的过程。也就是说，虽然最终发病是在短时间内致人死地，但是实际上疾病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患者早就处于疾病威胁之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种疾病的积累，迟早都会爆发出来。
    所以，“猝死”这个词，其含义，现代已经逐渐变成了“因疾病突然死亡”。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根据不完全统计，被归纳为“猝死”的死者中，有大概十分之一是找不到原因的。或者说，尸体解剖能让我们知道直接致死的原因，比方说心脏骤停，脑出血之类，但是，我们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心脏骤停或者脑出血。
    这些突然爆发的疾病，并非长期积累的结果。有些猝死者身体一直健康，也没有经历高强度的运动，更不是受到外力伤害，整个人体似乎找不到死亡理由，但是他某个关键器官就是出了问题，从而导致了死亡。
    对此的医学解释总是含混不清的，医生很容易给出比方说过度疲劳，比方说基因缺陷，比方说情绪大起大落之类的理由。或者干脆就直接说“目前的医学还无法解释”。
    没有人知道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们临终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也许除了家属和医生之外无人关心，也许，甚至连家属和医生也并不关心。
    可曾有人想过，他们死亡究竟为何？
    是他们的身体长期积累了某些科学目前还不能解释的有害因素，然后突然某天爆发，就像是心肌梗塞一样？
    又或者……他们经历了某些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第一节 突如其来的穿越
    张成最后一次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一切都没有改变。他此时此刻站在无人的旷野，脚下是一片碧绿的草地，嫩绿的野草在茁壮的发芽，天空之上是一片碧空如洗，温暖的眼光照耀在身上。
    天很蓝，云很白，空气很清新。
    一阵微风吹过，轻抚着他的身体和脸庞，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让人远离了大都市的喧嚣，接触到了最纯真的大自然。
    这不是普通的郊外。
    一个普通都市人也常常有类似经验，陪同着自己的家人孩子，或者干脆是约上一群认识不认识的网友群友，一起举办郊游或者野餐活动，坐车来到某个近郊远郊的野外享受数日的野趣。但是这些郊区，虽然说遍野绿色，但实际上因为临近城市的缘故，空气质量并没有特别的好。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驴友满怀冒险精神背着行李进入那些真正意义上的的荒野。在那种荒野里，才能真正的见识到什么叫蓝天，什么叫白云，什么叫清新的空气。
    都市人偶入那些地方，第一个反应就是感叹“天怎么会这么蓝？”。这个才叫大自然！
    总之，环境很美好，唯一的问题是，张成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他不是驴友，也没有出门郊游。事实上，比这个更糟糕。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就在刚才，或者说在他回过神来之前，他应该还在自己租来的房子里玩着电脑游戏呢。具体的说，此刻的他应该在自己位于华国东洲市XX小区一栋普通的公寓楼中，在自己租来的房子里，坐在自己心爱的电脑前，面对着电脑屏幕，一手键盘一手鼠标在打游戏才对。
    但是现在，他孤身伫立在这片草地之上。虽然植物茂盛，但这里地貌是一片高低不平，到处都是碎石的丘陵地带。别说键盘鼠标显示器了，就连钢筋混凝土都看不到一丢丢。张成不得不花费了足够长的时间，才说服自己这一切不是梦。
    如果不是梦，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也就是说……他穿越了。
    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时代的华国人，经历了十几年的无神论教育，他天然就是一个唯物主义者。说实话，承认自己穿越了还不如承认自己疯了。可是脑子里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哪怕他疯了，也没理由疯到眼里连世界环境都改变了吧？这又不是沙耶之歌！
    他完全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刚才似乎有一阵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感觉，但是怎么就突然发生了这种怪异的事情？他怎么来到这么一个地方了？这是什么世界？他怎么穿越的？为什么会穿越？
    不可思议……不，这已经不是不可思议了，而是反常识！
    对了，好好想想，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导致我的穿越？
    是因为我是拥有特殊的天赋？
    张成很快觉得这个不太可能。是的，张成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普通的出身，普通的家庭，普通的长相，学生年代也是普通的成绩，普通的学校……换句话说，和华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没啥不同。要说他天赋异禀，拥有穿越的能力，他自己都不相信。
    那么，是我今天身上发生了什么？
    今天过的很平常，很平常的在单位混了半天日子，和老混蛋吵了一架，然后下午偷偷溜出去，参加另外一个公司的面试……没错，和很多倒霉蛋一样，张成一入职场就遇到一个混蛋上司，现在满脑子都是另找一个offer好跳槽。不过要是这显然不是穿越的理由。要是这样也能穿越，那么至少华国人口绝对没有14亿。
    从面试现场回到住处也是波澜不惊。一路什么都没发生。没捡到什么看起来像是古董的物品，更没有电影里那种突然遇到一个陌生人，冲过来将一个神秘包裹猛的朝着他怀里一塞之类电影中常见的奇遇。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很平静的一路回到了住处。
    回到家里，如往常一样开始打电脑游戏……等等，电脑游戏？电脑游戏！
    对了，就是这个，电脑游戏！
    如果没记错的话，张成确信自己就是打电脑游戏的时候穿越的。
    按照某种流传的说法，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所谓“普通人”。也就是说，看上去很普通的人，其实在某个方面拥有超凡天赋才华。之所以看起来普通，是因为其才能终其一生也没被发掘。
    如果有人问张成的才能是什么，他大概会回答“打电脑游戏”。
    不是那种比拼意识和手速的网络游戏，而是单机角色扮演游戏。在这个方面，他有着非常优秀的才能，甚至可以说，拥有近乎第六感的直觉。而且除了这份天赋之外，他还更拥有第二个优点，那就是他真的很喜欢玩电脑游戏。
    不管是孤独也好，疲劳也好，压力大也好，坐到电脑边上打开游戏就能让他立刻平静下来，在一段游戏旅程中，暂时摆脱现实生活的种种纷纷扰扰。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放松。
    所以很自然的，他成为了某单机游戏论坛的“大神”。他写的几篇攻略，几乎挖掘出了游戏所有隐藏剧情，当然还有各种投机过关的方法，强到让人怀疑是不是看过游戏的源代码地步，被一众需要攻略才能通关游戏的玩家推崇不已。
    公平的说，这也算是一种特长吧——虽然这种特长在这个世界上并没什么用就是了。
    在穿越之前，张成在玩的是一个无名电脑游戏。这是因为他论坛大神的身份而得到的——有人希望他为这个游戏写一篇攻略体会。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奇幻游戏，也就是说，是一个在剑和魔法世界里进行冒险的角色扮演游戏。
    也许有人会觉得“不知名”这件事很奇怪，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当然，不是游戏制造者忘记给自己的游戏起个名，而是……游戏中相关文字显示都是乱码。
    这显然是因为游戏使用语言是某个小语种。众所周知，如果是电脑系统的语言不同，数据传输用的字符集也就不通，出现“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的情况，也就大家俗称的“乱码”。别说不同语言，哪怕同一种语言内的不同文字，比方说简体中文和繁体中文，都很容易出现这种冲突。
    所以对方想要大神试玩出攻略——但是，角色扮演游戏要是看不懂文字，无法和NPC正确的对话……这还玩个毛啊！
    当然，张成没有超能力，不具备辨识乱码的能力。但是他手里有一个绝招——他有一个智能翻译转码软件。开发公司运气不好，软件还没完成呢，资金链断裂先倒闭了。接手公司的人完全否决了这软件的价值，于是半成品就没人管了，流出来也无人在意。
    这玩意毕竟是半成品，号称“智能”，但是真的只是号称。想要用它来做翻译绝对是想多了，时不时会抽风。要作为商业收费软件，那绝对是会被用户喷出翔来。但是它除了免费之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和游戏结合的非常好。能够很大程度上解决乱码的问题。
    靠着它的帮助，这个不知名游戏大概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内容能够被转换成中文，虽然极有那种日本协和语“你的，八路的，干活？”的风范，但是好歹能勉强看懂了。能看懂了，那就能进行基本的和NPC交流之类事情了，游戏就能进行下去。
    当然，其他一些东西，比方说一些专有名词之类的，这个软件就不懂得翻译了，时不时以乱码的方式点缀在游戏里，提醒玩家你搞错了语言。
    这个游戏就是那个网友送过来的。嗯，它来自何方，到底是谁制作的，对方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张成也没追究，毕竟一个游戏而已，又不是危险品，有什么好刨根究底的？对方只想要一份攻略罢了。而他么，也算是得到了一次新的体验。
    这对于身为论坛大神的张成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了。自从在论坛上混上了大神身份之后，常常有人私信邀请他通关某某游戏。有些是公开发行的游戏，有些则是从没听说过的，估计是某某工作室制作组弄出来的测试版来征求意见的。当然对他来说也是两利的事情，毕竟能免费玩到一些别人接触不到的游戏。
    但是，仔细想想，似乎这个游戏和穿越并没什么关系。
    要是玩个游戏能穿越，那地球上肯定没有“玩家”这个群体。而且这个游戏张成不是第一次玩了，事实上，他已经通关好几次了。这一次是计划中的最后一次通关，这次通关之后，他就会开始撰写一篇攻略体会。
    等等……似乎确实有点不太一样。
    这一次启动游戏的时候，翻译软件突然抽了风，游戏名不再是乱码，而变成了“犬戎”。
    但这智能翻译软件毕竟是半成品，抽风乃是常态，常有惊人之举。有时候翻译的非常贴切，甚至令人叫绝，有时候又简直如一团狗屎。所以出现这种变故哪怕不正常，起码还合理。
    思前想后，完全没有头绪。似乎这个穿越就是莫名其妙，毫无理由的。
    张成只能朝前方那个最高的小山丘走去。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至少搞清楚这里是哪里。或者起码要找到一个人来问问。
    站在小山丘顶上往下看，只看了一眼，张成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下意识的咒骂：“我屮艸！”


第二节 真实世界1
    居高临下，可以轻易看到前方那块大石头。
    这是一块一半埋在土下，一半裸露在外的石头，从张成所在角度看下去像是一张丑陋的人脸。
    这没啥大不了，天下石头千奇百怪，什么样都不值得惊讶。但问题是这个石头张成认识。
    没错，他见过这块石头。不是现实里，而是在显示器屏幕上。
    犬戎游戏中，当新游戏开始的时候，你创建好的角色就会从屏幕外一路走到这块石头边上。或者说，这就是游戏的起始场景。
    这块石头造型很别致，估计是美工的一时兴起，总之给张成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虽然张成尽力想要理智的约束自己不去乱想，但是看到这块石头的瞬间，一个不可遏制的念头就冒出脑海……难道我穿越到游戏里了？
    不不不，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游戏出bug了也不可能。
    废话，要是游戏出bug能穿越，那电脑游戏绝对是比军火还危险的高危物品。这样危险的东西，一定受国家的严格管制，非专业人士不可接触！
    电脑游戏哪怕出了什么bug，说到天上去，最多也只是当机吧？很多年前，曾经有过病毒烧毁主板的事件，当时那个病毒简直引起了轩然大波。而电脑游戏，别说穿越什么的，能让电脑过热就是不折不扣的奇迹了！
    抬头看看，头顶是多云的天空。此刻，太阳被云层隐藏在后方，但是阳光依然把云朵的边缘镀成金色。清风吹拂着大地，一阵阵的风刮过他的脸庞。生长在乱石缝隙里的那些灌木和杂草，在风中轻轻飘舞着，发出沙沙的声音。空气之中，弥漫着属于新鲜草木的那种特有气息。还有泥土之中……张成能够看到有小虫子在泥土中出没。
    张成低头看了看自己，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应该是上身穿着衬衫，下身穿着牛仔裤，脚上穿着拖鞋，对了，还有袜子，他应该还没来得及脱掉袜子……但是现在，他看见自己身上穿着某种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布料，上身倒还罢了，就算衣物样式古怪一点也是万变不离其宗，下身……如果要形容的话，这应该叫做短裙。
    下半身凉飕飕的，所谓风吹蛋蛋凉就是这感觉，不用摸都知道没啥内衣之类的东西。还有，他的脚下什么都没穿。是的，他光脚踩在粗糙的地面上，但是并未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而且这脚也根本不是他的脚，而是……一双满是泥土，脚底有厚厚老茧的脚。
    现代都市人，穿着舒适的鞋子，没机会长出这么厚厚的老茧——穿高跟鞋的女士例外。
    边上有一个小水坑，不知道是雨水积聚还是地下水渗透，浅浅的，但是还算清澈。张成小心翼翼的靠过去，然后在水中倒影中看到了自己脸。
    这可绝不是他无数次在镜子中，在照片中看到的那张脸。
    这张脸充满稚气，看上去年龄大概在十五到二十岁之间，大概就是高中生左右的程度，脸上满是惊愕和迷茫。这张脸的五官中规中矩，不能说好看，但是也不能说难看。丢到高中生的群体里，大概是那种很普通不起眼的类型。
    等等等等，这哪里是评价这张脸相貌的时候？张成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同时看着水中倒影做出同样的动作。
    他确信这不是他！这不是他的面孔，这个身体不是他的身体！
    也就是说……这是一次魂穿？亦或者我彻底发疯了？
    可是魂穿似乎应该有原主的记忆啊。他似乎没有任何奇怪的记忆。为了试一试自己记忆是不是真的紊乱了，他试着默背一次九九乘法表，又背了一次元素周期表。然后还回忆了一下那个老混蛋要自己今天要写的那个报告大纲——那个大纲他还没写（偷偷出去面试了），他打算明天随便写写应付一下的。当然最后还是用力掐了一下大腿。
    如果说其他可能有假，大腿上传来那种清晰直接的痛楚可绝对不会假的。
    “所以说，我的记忆完全没问题啊！”张成满意了。我没有记忆紊乱，也没有发疯，四周环境是真实的，我真的只是穿越了。嗯，一次魂穿。
    不过好像这更加糟糕了啊！
    穿越了，真的是穿越了……还有……这里到底是哪里？真的是游戏里？
    看着水中倒影的陌生脸庞，然后再看看远处那个酷似人脸的大石头，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犬戎……”他喃喃的说出这个名字。他穿越到游戏里面了！？而且是游戏开始的地方？！
    但是……游戏世界这个什么的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或者说，这根本就是违反逻辑的事情。
    张成知道，游戏是用电脑编程制作的一种软件。说白了就是一个程序，是经由程序员之手，编成的一个复杂的软件。电脑上看到的东西并不真的存在，都是假的。所有在显示屏上看到的场景，人物或者诸如此类其他所有东西，本质上都是0和1编织起来的……而这里……这里……
    用手轻轻的摸摸自己那张陌生的面孔，手上和脸上同时传来清晰的触感。这张脸可不像是假的……或者，所有一切，包括我眼下这个身体，都是假的？
    他记得很清楚，犬戎整个游戏开场的时候，就是主角走到那块人脸大石头边上的时候。然后，开场画面结束，游戏开始，人物可以操作了。玩家可以通过鼠标和键盘，操控人物去做各种举动。
    可是这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仔细的回忆之前的事情，却死活想不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除了创建好人物没有输入名字就突然游戏开始之外，似乎也没其他什么事情了呀……等等，对了，我新创建了一个人物！
    关于人物的属性他还记得很清楚呢，力量9，敏捷10，体质12，意志14，智力16，魅力10，幸运8……过得去的属性，可以当一个法师。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略显单薄的身体，虽然自我感觉很健康，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但是从体型就能看出，这个身体的体能方面是略微欠缺一点的。游戏里，10是普通人的数值，这副身体的力量如果判断为9倒很合理。
    “这就是力量9的效果吗？”还有魅力10，因为之前看过自己水中倒影，这长相还真的中规中矩，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啊。
    那么，他突然之间想起，能不能看看自己的人物属性面板？要知道，游戏里，玩家是可以随时调出相关面板的。可是，这里有没有键盘，也没有鼠标，要怎么弄？
    但是，当他一念及此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莫名就想到了一个念头。然后闭上眼睛，嘴巴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面板”。果然，人物面板突然跳到了眼前。
    闭上眼睛本应是一片黑暗，而这面板则莫名的悬浮于这黑暗正中，感觉就和对着显示器玩游戏的时候没太大区别。
    第一个是人物属性栏，依然还是力量9，敏捷10，体质12，意志14，智力16，魅力10，幸运8这样的数字，一个都没变。边上人物状态显示着“正常”。
    面板上人物能力栏也和之前创建人物情况一样，显示着身份、血脉、职业，专长和天赋栏。血脉为无，也就是一个普通人类，身份栏里是他精心挑选特意准备的三个专长和一个天赋，“通用语掌握”“多语言掌握”“文字掌握”，唯一的天赋则是“再生”，一个能够让人物相对快速回血的天赋。选择这三个专长是为了人物开启尽可能多的任务。
    但是和创建人物时不同，面板还有最后一个标签界面，也就是“任务日志”。
    人物所接受的任务，还有经验值升级，都在这个界面。
    当然了，不用看也知道，这个界面现在是空的。没经验，没任务。
    张成来回试了几次，确认可以很容易的召唤出面板来。当然了，他只是一个游戏爱好者，不是小说爱好者，所以并不知道系统是穿越者的标配。因此，在看到自己拥有这个界面的时候，不仅没有感觉到自己幸运，相反感觉到更加惶恐了。
    他终于接受自己穿越了，但是到底是穿越到某个真实的世界？亦或者他穿越到了游戏里？
    这两个概念可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意味着他来到了一个陌生世界——至少现在的科学界已经明确提出了“平行世界”的假说，言之凿凿——还算是一件勉强符合逻辑的事情。但是如果是他穿越到游戏里面，那就完全无法理解了。
    一个生活在物质世界的正常人类，突然之间被丢进了电脑数据世界里，这都是怎么回事啊？那恐怕就让人怀疑其“矩阵”或者是“缸中之脑”了，或者干脆怀疑“自我”的存在。
    但，这个什么面板是怎么回事啊？这完全不科学好吧！
    可现在……抬头看看天空，天上似乎没有一只可以控制着他的手或者鼠标之类的东西呀。
    如果回头的话，似乎也没有任何问题。
    张成回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前方是辽阔的荒野，没有什么看不见的墙壁阻挡着他，更没有其他什么限制。
    可以跑，可以跳，可以随意的加速减速，更可以弯腰把地上一根杂草给拔出来。嗯，满是泥土的草，可以随意的拧断然后丢掉。
    甚至可以把草咬在嘴里咀嚼，品尝到那种酸涩的味道。跑跳之后，还能感觉到那种肌肉紧张的膨胀感，也就是会累。另外，开始感觉到有点微微的干渴。
    这真的是一个世界，不是一个游戏……应该是吧？至少自己目前是自由的，没有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控制。
    我是不是应该换一个方向，别去接近那个人面石？张成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但是几分钟后，他立刻想明白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因为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是的，他身上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任何行李——除了随身衣物之外一无所有。连鞋子都没有。不过这个可以忽略，他的脚上老茧蛮厚的，也就是说哪怕光脚走路也没有不适。
    虽然从来没有实践过野外求生，但是毕竟生活在一个信息时代，张成好歹都明白这样子是没办法在野外生存的。不说他这种人了，贝爷都需要随身带一把刀呢。
    没有食物的话，一个人大概可以坚持三五天吧。但是没有水的话，一个人能支撑多久？
    可别说这些水坑里的水。这些水看着干干净净，但是也只是看着干干净净，实际上内部细菌滋生，根本不能喝。喝下这种水有极大可能会引发腹泻等一系列病症。要知道，如果是在都市里，腹泻什么根本不算病，喝点盐开水什么的，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哪怕比较严重的也只是吃点药，大不了去医院或者诊所里挂个水。但是在荒郊野外，没有药物的情况下，哪怕是很普通的腹泻都有可能导致死亡的。
    视野里，看不到任何像是人类聚居地的东西。任何人都能很容易的推断出，此刻的自己，或者说被穿越的这个人，显然不是正常出去郊游。
    他已经通关了好几次游戏。而游戏的第一幕就是难民营……前面说过，虽然有乱码，不能完全彻底的理解世界背景。但是却也能很容易的明白剧情中爆发了战争，主角正是逃命的难民中的一个。
    自己的来路……应该就是逃跑过来的方向。现在回头朝着那边走的会发生什么？这个似乎不需要多少的智力就能猜得到吧。
    还有，只要走到那个人面石边上，估计就能确定这到底是一个真实不虚的物质世界，亦或者是电脑游戏了。
    张成这一番尝试，来来回回的在路上浪费了不少时间，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之前的那个小山丘上。前面说过，在就能看到那块人面大石了。


第三节 真实世界2
    张成开始慎重的考虑自己的处境。
    首先，这里应该不是华国，更不是地球。从那块酷似人面的石头，还有自己身体的种种细节，推测这里应该要么是名为“犬戎”的游戏（虽然是智能翻译软件的不可靠结果，但暂时如此命名吧），要么是一个可以被称为犬戎世界的异世界。
    其次，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穿越过来的，所以也完全没有任何回到地球去的线索。
    然后，自己身上一无所有……除了衣服之外。虽然身体换了，但他确定自己依然是血肉之躯，会痛，会受伤流血（刚才拔草的时候被划了一个小口子），虽然现在只有轻微的口渴感，但是相信他肯定也会饿，也会渴。摸摸自己身体，能够感觉到里面五脏六腑。
    身无长物，四野萧索，回头更是死路一条。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原路向前，去游戏的第一幕，也就是那个难民营。
    但是……
    如果我向前走，去到那块石头边上，会发生什么？张成忍不住思索着。会不会到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不知名的神秘力量，开始控制我，拿我当一个傀儡一样操作？就像是玩家控制自己角色一样？
    要知道，同样的事情他可是干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事实上，所有的RPG游戏都是如此。
    作为玩家，操作游戏里自己创建的角色是很自然的事情，绝不可能因此感到不妥，更别提愧疚之类了。但是现在自己成了那个“被创造的角色”，他却本能的极其抗拒成为傀儡的情况。
    虽然唯物主义的世界观让他知道这应该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非游戏。不过谁说的清楚呢？毕竟“穿越”这种不科学不唯物的事情已经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他身上了。
    应该不会吧？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且再说既然我穿越了，那么现在电脑前也没人玩游戏才对吧？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毕竟这是单机游戏……但是谁说此刻的“我”就是张成呢？我也可能是一个被克隆出来的意识……真正的张成，也许此刻正在电脑屏幕前，耐心看着游戏读条，等着游戏开始呢。
    总之，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去石头边上，但是心中确实依然犹豫不决，死活下不了决心。要知道，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游戏，而他是游戏中的角色，那么走过去自己就要完全被人控制，再无半点自由了啊。想想看，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控制着你的一举一动，让你宛如牵线木偶一样任凭别人操纵控制。仅仅是想到这种可能，就让人真的毛骨悚然。
    应该说，这样的下场，大概就只比死好上那么一点点吧。甚至在一些人眼里，这比死亡更加可怕。
    他站在那里，内心挣扎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然后，突然之间，他听见了一声兽性的咆哮！
    张成全身不由自主的一震，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突然攫取了他的心灵。他能做的，只有木然的，机械的，缓慢的把头扭了过去。
    斜刺里不远处，他看见了那只可怕的野兽。
    第一瞬间，他的目光就被对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所夺。
    那是一双混沌的，充满兽性、贪婪，属于饥渴野兽的眼睛。
    在现代社会，在钢筋混凝土丛林中，人们也是有机会接触野兽的。不管什么城市，一两个动物园总还是有的。而且因为有栏杆和玻璃的缘故，人们尽可以心平气和的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近距离仔细端详那些野兽。但是要指出的是，那些野兽，尽管依然可以被称为“野性难驯”，但是实际上却是一方面和人类长期接触，已经习惯人类的存在，另外一方面一日三餐都有可靠的保障。动物园不可能让他们挨饿。它们尽管是野兽，却不是饥渴的野兽。曾经发生过游客误入狮虎山被老虎咬死的事情。不过老虎咬死人与其说想要吃人，不如说仅仅是出于捕猎的本能。所以当游客误入第一时间并没有受到攻击，而是等到他露出破绽（也就是将后背露给老虎）的时候，才被咬死的。这些人工圈养的野兽，已经和荒野中真正的野兽有了一定的区别了。
    所以这绝对是张成第一次看到这种眼睛，他的本能，作为一种动物面对危险时候的直觉，也许在过去的岁月里，在和平的钢筋混凝土丛林里被磨灭的差不多，但是这一刻它再次被擦亮了，而且在脑海里疯狂的叫嚣着，让他明白此刻是何等的危险。
    喉咙发干，身体发麻，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就剩下了一个念头。
    犬戎这个游戏，可是一个剑和魔法的奇幻冒险游戏啊……也就是说，在这个游戏里，玩家要面对许多的危险，要经历许多的战斗，要一次次擦干身上的血迹，要反复的将一只脚踏在棺材里……这是一个危险，蛮荒而且充满动乱的世界。在这个游戏里，哪怕他这样的天才玩家，那也是经历过无数次战前存盘，战败读盘的经历。“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吧”之类的画面他可是看了太多次了。
    所以……我的第一次战斗要来了吗？
    绝大部分此类游戏开始的时候，都不是直接上来一堆怪物直接开打的。
    或者说，所有此类剧情RPG游戏，在这个方面都是非常类似的。首先都是一个教学关，如果没有，也至少有一段类似于“教学关卡”这样的剧情，介绍一下故事背景，顺带着教授一下玩家如何操作人物，比方说行动，战斗，交易，开箱等等诸如此类的基础操作。这就是游戏的序章。
    犬戎当然也不会例外。游戏一开始，玩家创建的角色就会来到那块人脸大石的边上，然后自怨自艾自言自语的说上一大通话，大概内容就是战争破坏，自己孤身逃亡跑到这里，估计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所以要在这里休息一下之类。然后玩家可以根据角色的提示，前后左右的走一圈，顺带干点挖个土坑掏个树洞之类的简单的活，这样就掌握了游戏的基本操作。
    一切完成之后，战斗就要开始了。石头边上会冒出一个残废的豺狼人出来——没错，当鼠标停留在对方身上的时候，可以看到对方的名字叫做“残废的豺狼人”。
    考虑到这是个教学关，那么 BOSS是一个残废的豺狼人似乎也很正常了。
    这场战斗非常简单——教学关嘛，有难度也有限的很。如张成这样的老玩家稍微看一下双方就知道战斗方法。因为主角此时此刻手无寸铁身无片甲，而豺狼人的形象则相反，是有盔甲和武器的。哪怕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游戏不会让你赤手空拳冲上去和BOSS对A。哪怕你没注意到这些人物造型的问题，那至少你能看见对方的名字叫“残疾的豺狼人”，看到“残疾”两个字，也就可以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了。
    而且毕竟是教学关，这个BOSS出场的时间总是是非常标准的。必须是玩家完成了前面一系列任务，也就是之前说的那些四面八方走一走看一看，挖个坑掏个洞等等小任务全部完成之后才会出场。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忠实的履行自己身为教学关boss的职责。
    如果是游戏，确实就应该如此。
    但是……如果是真实的世界，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比方说如果你原地犹豫迟迟不肯抵达那块人面石，那么BOSS就会忍耐不住，不等到那些任务结束就直接冲过来啊！
    在电脑显示器屏幕上，看着主角边上冲出一个BOSS是一回事，亲身体验看着前面冲过来一个咆哮的豺狼人那是另外一回事。前者你可以安安心心的用鼠标和键盘控制人物准备战斗，绝不可能有什么措手不及或者精神冲击过大而产生震慑效果之类的状态。而后者，如张成此时此刻的，却吓得直接慌了神。
    是的，如果要形容，大概能够直接说张成此刻已经被恐惧夺取了心智，或者粗俗一点的来说，被吓坏了。
    其实第一眼看到豺狼人的时候，双方的距离还有十几步。也就是说，有那么三四秒的时间。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这么多时间里，一个人还来得及做出很多行动，至少还来得及转身逃跑。但是现在张成的表现，用一个正确的形容词就是吓傻了：完全的站着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直冲过来，完全浪费了这宝贵的几秒钟。
    事实上，他早就预料到这个boss的存在。没办法，这段时间他都在玩犬戎游戏。而这是开场boss。别的什么怪物什么战斗不一定记得住，但教学关boss却不可能忘记。
    但是在电脑屏幕上，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动画图标（犬戎这个游戏的画面并不精细），根本不可能让人产生什么恐惧。你知道有这么一个敌人，但是却真心不知道这个敌人在现实中看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
    此刻在张成面前的，是一个即使弓着背，弯着腿，也照样比他高大半个头的直立野兽。这个生物的脊梁并不如人类一样的直立，相反到了肩部位置，它反而呈现一种下挂，使得它的脊背总是弓着。它的头部和人类差异极大，拥有类似于犬科动物的头颅，但是和身体的比例要比犬科动物大上很多。在那颗狗头凸出的吻上，是一张大开的嘴巴，黄色的口水在白色獠牙之中流淌，甚至沿着下巴滴落。它的眼睛充满贪欲的同时，也确实有着属于智慧生物的光芒，而且其中满满的都是凶残和狂暴。
    这个野兽身上包裹着看上去破破烂烂的，用皮革和金属混合而成的盔甲。虽然说破破烂烂，但是至少也是包裹住了它的胸腹之类要害的位置。裸露的部分则长着粗硬的毛发。不管是毛发还是盔甲，都看上去脏兮兮的，沾着一些不知道碎肉还是其他什么的油腻恶心的污垢。
    虽然隔着几步路，但是依然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那种恶臭。
    最重要的是它的手，它的手中提着一把流星锤。
    这场战斗完全没有商榷或者交流的余地，对方的杀意简直是满溢而出了。它是瞅准了张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动弹不得的机会，直接冲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豺狼人已经冲过来了。
    它反曲的足重重的踩在地面上，每一下脚步声就好像是有大鼓敲在张成的心头。他想动，但是身体僵硬的像一块石头。人类种族在无数代演化之后，产生了很多优秀的特征，但是也诞生了一些只能说是很糟糕的本能反应。比方说眼前这种状态就是一种最糟糕的本能应激反应：恐惧就像是看不见的绳索，死死绑缚住他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让他无法做出正确的举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冲过最后的安全距离，挥舞起手里的致命武器。
    豺狼人举起自己手中的流星锤，朝着张成当头就是一击。
    要说还真的话幸运。因为流星锤这种武器虽然有着威力大，使用简单，破甲能力强，保养难度低，耗力相对较少等种种优点，但是也有几个巨大的缺点，其中之一就是武器的速度慢。使用过这种武器的人都知道，从握持流星锤的手臂发力，到流星锤砸中对手，其中有一个明显的时间间隔。
    如果豺狼人手里的是一根长矛，估计张成就这么反应不及直接玩完，成为穿越者群体中最可耻的那少数穿越即死的不良典范。但是毕竟流星锤速度慢啊，对方挥手的那一瞬间，在死亡已经贴近他的肌肤，让他甚至能感觉到死神沉重的呼吸喷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恐惧的枷锁终于松开了。张成身体恢复了行动能力，不过身体虽然能动了，但脑子依然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下意识的举动。而下意识之下，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向后尖叫着踉跄后退。


第四节 真实世界3
    客观的说，这不是个人能力和心理素质的问题，而是这个转换太过于快速了。要知道，就在不到几十分钟之前，他还是一个生活在钢筋混凝土都市中，过着平常生活的白领。都市生活和鲜血杀戮那是完全两个世界。对张成来说，所谓的战斗就是和恶劣的上司斗智斗勇，以及四处寻找新工作要面对的重重困难。这些事情虽然困难，那也是绝对不涉及生死存亡的。
    事实上，对于普通平民来说，会流血和死亡的那种战斗什么的都是发生在电视上或者电脑屏幕上的事情。张成心里还想着会不会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当做傀儡的问题，哪里想得到杀机就这么毫无征兆的降临。又哪里能想得出来自己面对危险表现会如此不堪——别说战斗了，就连逃跑都做不到。
    如果给张成一个吐槽的机会，他大概会大骂对方：你这个教学关BOSS怎么一点公德心都没有？我还没到位置呢，你怎么就冒出来了？你提前出场也不会有奖金的！
    流星锤临空落下，几乎就擦着张成的鼻子掠了过去。那股劲风结结实实的扑打在他的鼻子上，让人窒息。
    只要他刚才少退了那么几厘米，这流星锤就会命中他。如果正面命中，那么人类脆弱的颅骨就会直接被砸烂。如果是擦过式的命中，也能将他整个脸皮带五官都从脸上扯下来。
    流星锤重重的砸在了他身前的地上，碎土四溅。
    这次躲避，和其他都没关系，完全只是靠着运气而已。
    源自不可抗拒的本能，他持续着这种后退。必须要说，如果这里是钢筋混凝土丛林的地面，那么至少地面平整，不会有太多障碍物，你后退上很多步都没关系。但是这里可是野外啊。众所周知，野外哪怕是“平地”，实际上从细处看那也不可能是平的。各种碍事的草木藤蔓碎石土块不提，较小的高低起伏那是一点都不缺的。
    张成的脚后跟踩到了一块凸起的东西，不知道是土块还是石头，亦或者是草木，总之他一瞬间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种很常见的屁股着地姿势——双手本能的撑在地上，整个脆弱的头胸完全暴露在外，没有任何防备的面对着前方的致命危险。
    这个姿势是如此的危险，以至于哪怕不通战斗的人都能明白，在这一刻，这一瞬间，张成已经完全丧失了防御和躲避的能力。只要此时对方再来一下，张成就一定会中招——造成多少伤害不好说，但是可以肯定，这一下不会落空。
    他真的很幸运。
    如果这是一把刀或者一把剑，甚至一把斧头，或者其他任何此类的冷兵器，那么一击落空，另外一击立刻就能立刻跟上，有足够力量和技巧的战士甚至可以落空后中途变招，直取对方要害。以张成这么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姿势，那是根本没办法闪避第二击的。
    但是这一次，张成要面对的是流星锤。
    流星锤就是两回事了。它的威力确实极大，刚才这一击落空砸在地上，让地面都为之一震，人的脚底都能感觉到那股惊人的冲击力。如果刚才这一下命中，休说血肉人体，哪怕铁打的身躯，都能被这一击砸成软棉花。
    但是，豺狼人如果想要重新将流星锤抡起来，想要重新让这件武器发动攻击，却足足过了两三秒钟。这两三秒就决定了张成的命运。在下一击到来之前，他大喊大叫着翻身而起，手脚并用及时爬起来，转身就跑。
    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只觉得耳边的风声呼呼的吹过。等到他终于脑子清醒了一点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
    豺狼人咆哮着，在朝着他这边追，但是双方此刻已经隔开了一个巨大的，足够让人冷静思考的距离。
    迫在眉睫的生死危机稍微远离了一点，大脑终于能正常思考了。张成这才回想起来，这是一个“残废的豺狼人”。
    毕竟是教学关的BOSS，能强到哪里去？在游戏中，玩家创建的角色此时手无寸铁身无片甲，刚刚做了几个旨在让玩家学会如何操作的无难度任务。这豺狼人则是武器甲胄（虽然都很简陋）齐全的。也就是说，在游戏里，此时正常情况是刚刚了解（只是了解，还谈不上熟悉，更别说其他了）操作的玩家，控制着战斗力极其弱小，连战斗职业都没有的角色，对抗这么一个全副武装的boss。
    不用问都明白，这个剧情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个豺狼人根本就是你无法战胜的，此战必败，但会有剧情杀帮你取胜，比方说突然跳出一位大侠三两下放倒BOSS救下你什么的。另外一种就是这个boss有着某种极大的缺点。只需采取正确的战术就能轻松获胜。
    而犬戎游戏就是后者。
    豺狼人虽然武装齐全，但是它的脚残废了。也就是说，如果短距离内三五步，它或许能勉强跟上张成的速度。但是距离稍长，它的弱点就很明显了。
    张成此刻已经跑过边上另外一处小山头了，而豺狼人连下坡路都还没走到三分之一。那种一瘸一拐的前进速度，和张成的速度比起来简直就是乌龟对兔子。
    完全不可能追上来，根本不需要害怕。哪怕对方手里挥舞着可怕的武器也一样。
    张成定下神来。话说恐惧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刚才他被突然冒出来的豺狼人吓得简直是丑态百出，将一个人能犯的错全部犯上一次，差一点就挂了。但是现在明白过来对方根本对他造不成威胁之后，刚才的恐惧瞬间就变成了一种强烈的羞耻，进而愤怒。所谓老羞成怒所指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了。
    这个残疾豺狼人在现实中虽然是第一次看见，但是在游戏里他可是收拾了好多次。所以他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迅速的看了一下地面。没错，这里毕竟是荒郊野外，碎石随处可见。他迅速捡起石头。
    豺狼人一路瘸腿追过来。“肉，新鲜的好吃的肉！”它用一种含混不清的口吻喊着
    说也奇怪，明明豺狼人操持的是陌生的语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在耳朵里能听懂。
    这个家伙……不止是残废了。
    定下神来之后，张成有足够的余裕来端详对方，所以能够清楚的看到豺狼人的脚的情况。豺狼人残废的那只脚上面缠着肮脏的绷带。这可不是陈年旧伤，而是很新鲜的伤口，绷带上还能清楚的看到黑色的血迹。这个家伙，别看身材高大而起全副武装，但是一方面受了伤导致瘸腿残疾，另外一方面又很虚弱，他明显是伤势导致了并发症，又没有得到好的饮食。除此以外，也许是受伤的后遗症，或者是发烧之类的原因，它看上去有点神志不清。因为要是脑子清晰的动物，此刻就肯定不会这么傻乎乎的继续追了。毕竟双方的速度相差过于悬殊，豺狼人这种速度完全不可能追上张成，纯属浪费体力。
    当然，对于张成来说，豺狼人这么锲而不舍的是好事情。
    豺狼人冲近了，大概就是相隔二十来步的距离，张成就用力丢出了手里一块石头。石头猛的砸在豺狼人的胸口盔甲上，发出了闷响，似乎完全没有任何效果。
    现实中看不出任何变化，但是张成估计如果是游戏里的话，大概会看到“你命中了对方，造成0点伤害”这样的提示吧。不过这无关紧要。张成很清楚，这个boss的生命只有区区12点。因为有盔甲，所以普通攻击很大部分都是无效，也就是“伤害0”。但是这货的速度根本无法威胁到自己，另外一方面这四周的石头可谓无穷无尽，他耗得起。而且石头丢过去如果暴击，就能造成四点伤害。也就是说，只要三四下暴击，这家伙就死了。当然了，至于什么是暴击……砸中这个家伙的头部，最好是眼睛，估计就是暴击了吧？
    飞石也许不会一击致命，但是伤害是可以积累的。
    只要豺狼人的行进速度和张成差别这么大，这种战斗，根本没有第二个可能。
    怀着这种坚定的信心，张成用力丢出第二块石头。这一次，石头砸中了豺狼人的脑袋，结结实实的发出了一声沉浊的响声——隔着老远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一下的效果很明显，豺狼人原本还能保持平衡的身体整个晃动起来了。
    张成乘机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毫不犹豫的再次丢出一块石头，然后是更多。
    这是必胜之战！
    伴随着最后一声石头砸中脑壳的钝响，豺狼人蹒跚的脚步终于站不住了，它倒下来，扑面趴在地上，头上几个伤口满是鲜血，染得头部毛发都红了。它手中的流星锤也脱手落地。
    张成小心翼翼的接近——这里可不是游戏。游戏里那是能看到对方的生命值的，敌人是真死还是装死那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但是现在可就没这么容易了。这个豺狼人哪怕残疾了外加神志不清身体虚弱，但是毕竟个头比他大了不止一圈啊。哪怕此刻来一场肉搏战，张成不觉得自己能赢。别的不说，那张满口獠牙的嘴要是咬上了，不死也重伤。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段时间，最终从豺狼人的身边捡起流星锤——很重，但是还能勉强使用。然后抡圆了对着那个狗头用力砸下去。
    一声骨骼碎裂的闷响。流星锤下，对方整个后脑勺都塌陷下去。不过也许是对方的毛皮特别坚韧，所以虽然骨头碎裂，但并没有发生脑浆迸裂的场面。
    这样子，应该就是死透了吧？虽然说豺狼人是地球上不存在的生物，但是它们怎么说都应该是哺乳动物，而所有的哺乳动物的脑子都是弱点。脑壳整个被砸塌了，没理由不死的。
    张成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全身剩下都酸痛不已。特别是自己丢石头的手，因为剧烈的运动，整个胳膊都累得差点抬不起来了。
    他喘着粗气，丢下了沉重的流星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死掉的豺狼人静卧在身前地上，身体已经彻底不能动了，就连微微的抽搐都没有。
    这是地球上完全不存在的生物，要形容的话，大概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人和狼（狗）的混合。其实考虑到毛皮上的斑纹和头部形状，会觉得这货更像是鬣狗和人的混合体。
    现在，能够看出它的体型其实很大，远比张成强壮。如果不是这货脚上受伤残疾，那么恐怕这一次张成是死定了。而且其实不只是脚上残疾，这货脚上的伤口恶化的非常严重，流脓而且有了坏疽，全身都弥漫恶臭。估计张成不出现，它也活不了太长时间了。
    这大概就能解释这家伙为啥傻乎乎的只知道穷追不舍，应该是脑子都不清楚了吧。这种程度的伤势，引发高烧之类的再正常不过了。
    张成定下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人面石头的边上。这也难怪，他是第一次面对着这样的战斗，整个身心投入都嫌不够，哪里还有闲暇关心周边的位置环境。而且这种情况也基本粉碎了张成“穿越到游戏”的念头。
    如果是游戏的话，不完成前置任务，豺狼人是不会出场的。毕竟，要是玩家连怎么控制人物都还不懂，这么突然冒出一个肉搏战中可以秒杀玩家的boss出来，这还怎么玩啊！
    但是，如果是真实的世界，那么豺狼人随时可能冒出来。
    所以……这里果然不是游戏……
    那么，应该这么理解，虽然这是个真实世界，我玩的犬戎游戏，和这个世界有某种奇妙的关联？
    还有，如果这里是电脑游戏，那么豺狼人是可以凭空冒出来。但是如果是真实的物质世界，那么豺狼人绝不是凭空出现的。这么孤身一人的豺狼人，它必然有来处。


第五节 真实世界4
    张成绕着人面石绕了一圈，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很快，他在人面石的另外一侧发现了一个凹坑，凹坑里被枯草，枯枝，破碎的毛皮堆成了一个小小的窝。那股恶臭的味道和豺狼人身上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豺狼人之前都是藏在这里。这个位置相当隐蔽，若非有臭气作为引导，还真的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所以，豺狼人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之前应该都藏在这里。
    如果张成第一时间抵达人面石，而不是来来回回观察求证了一番，也就是按照游戏的情况，在这里四处逛一逛，花费大约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完成那一系列无难度任务之后，豺狼人正好出现。
    这不是什么游戏系统安排的，而是豺狼人腿上的那个伤势……有较大可能是之前它处于病弱不堪，高烧昏迷的状态。所以就算是张成第一时间来到石头边上，它也不会立刻出来。而是要等到时间稍长，它从昏迷之中醒过来，才会爬出藏身处，对他发动攻击。
    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是真的穿越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而非游戏之中。张成告诉自己。并不存在一个控制一切的系统，一切都符合世界的逻辑。这是一个物质世界。
    但是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穿越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也只能认为是某种偶然了。
    但是，哪怕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和犬戎游戏也明显有着某种非常密切的关联。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毕竟这个游戏是近期多次通关，所有很多细节都还记得。前面说过，游戏开场是几个无难度的教学任务，目的是让玩家能熟悉操作。要说四下走一走，前后左右的，从一个位置来到另外一个位置也就算了。但是有几个任务是有奖励的。
    旁边一颗矮树上，有一个鸟巢。鸟巢里能找到几个鸟蛋。
    野外求生的话，鸟蛋是非常好的食物，干净，营养，又耐储存，不仅能充饥，还能解渴。
    果然如他预料的，他很轻易的就从鸟巢里掏到了一窝蛋。不知道这是什么鸟蛋，但是挺不错，比鸽子蛋大，比鸡蛋小，一共六个，节约一点的话够两餐吃的了。
    还有水——在边上有一处小小土坑，看上去湿漉漉的，和周围颜色完全不一致。按照游戏里的任务，用手在这里只要挖开一个小坑，就能找到干净的水。
    游戏里需要你鼠标放在这个位置点右键，然后在行动菜单里选择“尝试挖掘”。你的角色就会去那个位置，做出一个似乎是用铲子挖的动作。然后游戏提示你挖出了可饮用的清水。但是在现实中，这需要你好好的找到一块形状合适的石片，然后才能在地上挖出一个坑。最后还要把坑里第一批渗出来的泥水给清理掉，然后才能得到干净的水。
    当然，还有最后的一个东西。
    被杀死的豺狼人尸体上，浓烈的血腥味中，已经有虫子飞来飞去了。
    他从豺狼人边上拿起那个流星锤。
    非常粗糙的武器，这个东西的锤头甚至不是铁做的，而是石质的。或者说，一整块石头被稍加打磨后，中间穿了一个洞，套上某种不知道是纤维还是金属丝的玩意，就做出这么一个武器来了。当然了，流星锤这种武器对原材料真心不讲究。虽然是石头的，但是抡起来砸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在游戏里，豺狼人身上是没有任何装备的。也就是说，杀死这个boss，不能从它身上捡到任何东西。但是放在现实世界里似乎就不一样了。虽然过程有点费事，但是张成最终还是比较顺利的从豺狼人尸体上扒下对方的盔甲。
    那是皮革和薄金属片混合而成的很粗陋的盔甲。对张成来说，不仅完全不合身，而且上面的臭气也真的让人掩鼻。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想，将其带走完全没有问题。事实上，如果他有一些基础工具例如剪刀什么的，或许还能将其改造成一个自己能用的盔甲呢。
    结合这种细节，可以确信这里和游戏之中有着关联——不管是人面石，或者是鸟窝、地下水甚至豺狼人本身都说明这个世界和游戏紧密相关。但是与此同时，确实可以自由行动的广大世界，可以从豺狼人尸体上剥下来的武器和盔甲，还有没有按游戏设置提前冒出来的豺狼人……
    张成再一次召唤出了面板。和刚才不同，唯一的就边上多了一个“疲乏”状态提示。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个状态上，就能看到相关解说文字浮现在面板下方，上面写着“你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或者一次激烈的运动，亦或者长距离旅途，现在感觉略微疲乏。休息一下是最好选择。当然，就算不休息，也对你的行动没有太大的影响。”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疲乏”会升级为“疲劳”、“高度疲劳”、“严重疲劳”。疲劳状态力量减1，高度疲劳状态力量敏捷各减1，严重疲劳状态力量和敏捷减半。这种状态不需要治疗，仅仅休息就能恢复。当然，游戏里等级提升了，钱多了，还可以喝药水来解决。
    确实，不管是干掉豺狼人还是挖土坑都是相当费力的事情，得到这个状态似乎也很正常。
    然后，他随意的点开了最后一个任务日志的界面。
    原本空空荡荡的经验槽里，已经多了二十五点经验值——这个就是杀死豺狼人的经验。从这一点来说，又不像是张成所理解的物质世界。地球上可绝对没有经验值这种玩意。
    不过任务栏……如果是游戏的时候，任务栏是清楚的。你走到人脸石边上，会接到几个“四处走走”的任务。但是现实中，显然没有莫名其妙的存在给你发布这种任务。所以此时无论是任务栏还是“已完成的任务”栏都是空空的，和之前一样……
    等等，不一样！在任务栏里，其实有任务！
    这个倒真的不是张成的错，游戏里任务栏背景是深色的，里面的文字则是白色的，一目了然，清晰明了，绝对不会让你看错。但是现在召唤出来的任务栏里的文字是暗红色的——和任务栏背景非常接近的颜色。如果粗粗的看去，还真的一下子发现不了。
    任务一共两个。一个任务名字叫做“生存”，备注非常简单，就三个字“活下去”。另外一个任务叫做“探索”，备注也非常简单“寻找世界的真相”。
    犬戎游戏里，每个任务都是标注了任务奖励的，奖励通常有两种，一种是经验值，另外一种是物品或者金钱奖励。如果是连续任务，那么除了最后一步，奖励为“下一步任务提示”。而这两个任务，首先是从来没在游戏里见过，其次是字体颜色和游戏有区别，最后就是它的奖励上很奇怪。
    “生存”任务的奖励是一个阿拉伯数字1，而“探索”任务的奖励则标注着一堆问号。
    相当可疑，但是目前没有任何线索，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什么东西，只能暂时搁置。
    如果按照游戏进程，干掉boss后教学关就结束了。然后玩家就可以离开这个小地图，到下一个地图，或者说，去游戏的第一幕。
    看着从豺狼人身上扒下来的垃圾甲胄，外加那把石头制作的流星锤，张成突然之间有些明白为什么游戏里豺狼人身上没有任何战利品了——这两个玩意显然对他来说都是很不合适的。前面说过，这盔甲不仅简陋而且不合身，强行如果套在身上，不仅没什么防御力可言，甚至会拖累自己的行动。而且上面满是污垢和寄生虫之类的玩意，要是因此生个什么病就亏大了。而流星锤却真的太重了。张成估摸着这玩意大概有自己体重的十分之一。拿着它勉强挥舞一下没问题，走一小段路也没问题，但是要说走远路，那真的太辛苦了。估计很快就能把“疲乏”升级为“疲劳”。
    总之就是很不合适的东西。
    话说，这么一个残废的豺狼人身上，你也别指望能捡到什么合适的战利品了。或者说，它身上确实没携带什么财产。但是这不等于它没有财产。这个豺狼人巢穴边上，有一个小洞。在游戏里，你可以在小洞里掏到“一堆垃圾杂物”。
    是的，游戏里物品名字就是“一堆垃圾杂物”，可以携带，但是不能卖钱。正常的玩家估计也就是随意的丢到野外了。但是张成却知道如果人物智力达到18，而且拥有“博学”天赋，你就能够在这堆垃圾中进行翻找，可以找到一枚魔法戒指和一个“残破的兵器”。前者初期很好用的东西，每天可以免费使用七彩喷射三次。后者可以换钱。和绝大多数此类游戏一样，犬戎游戏前期钱都是非常宝贵的。
    当然现在他一没有18的智力，二没有“博学”的天赋。不过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游戏中不完成前置任务豺狼人boss不会出场，而现实中就直接冒出来了。
    找到那个坑并不难，豺狼人也从来也不是擅长藏物的种族。它估计把身边所有的杂物都丢在这里。所以坑里找到的东西还真的是非常非常混乱，堪称垃圾堆。其中有太多例如小块毛皮，一块骨头，一些陶器瓷器碎片或者满是血迹污渍的布料之类。但是，在有明确目的的情况下，张成还是找到了目标。
    魔法戒指居然是纯黑色的，毫不起眼而且混在一堆陶瓷碎片里——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有一枚戒指，估计哪怕放在眼前都会错误觉得这就是一个毫无价值的黑陶碎片。而武器找起来则更加容易一些，但是你要花费一点精力，才能分辨出这玩意居然是金属的。
    但是，这个武器倒是很古怪。
    游戏里只说这是“残破的武器”，而现实中他看到的则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玩意。怎么说呢，张成怎么说也是上过九年制义务教育，学过历史的人。所以他一眼就看出这堪称华国历史上特有的武器，戈。或者具体点说，一个没有柄的戈头。
    戈是一种以击刺、勾啄为主要杀伤方式的武器。特别是长柄的戈，非常适合战车上使用。在华国历史上，这种东西曾经占据了很长时间的历史潮流。当然除了长戈之外还有近战的短戈，作为近战武器，可以简单的将其理解为“轻型化的战斧”。优点是使用简单，不需要特别的技巧，保持较强杀伤力的同时重量比较轻，缺点就是攻击方式太单一，缺乏战斧那种靠重量破甲的能力。
    这根戈武器柄已经脱落，只有头部，混在一堆碎骨之中，而且上面满是干枯的血肉残痕。但是将其洗刷干净之后，依然能看出这个戈头其实完好无损，甚至锋利依旧。
    也就是说，如果有合适的木柄，它能够立刻被当做武器使用。当然了，如果可以没有，那带在身上也不重，可以拿去换点钱花花。
    木柄……张成看了看边上的几棵树。毕竟是荒野，虽然说显然环境不合适大规模生长树木，但是稀稀拉拉的几棵树还是不缺的。但是显然，要讲树木伐下并且做成合适的形状，同时需要工具和技巧。这两者他都没有。
    但是……莫名的感觉到不能放弃。毕竟任何人都知道，一个半成品和一个成品之间，有着巨大的价格差别。这点从原始社会开始就是如此，工业社会照样不变。
    张成四处张望，然后目光停留在被他丢在地上的流星锤上。
    前面说过，这是一个很粗糙的石质武器，虽然说威力不小，但是本身真的没有价值可言。显然拿去卖钱是不可能的。但是，它有个完整的木柄。
    张成将木柄从流星锤上解下来。要说这木柄虽然挂在流星锤上，但是光光滑滑，一点也不像是豺狼人做出来的——这一点可以参考它身上的盔甲，粗糙简陋得要命——相反更加类似于豺狼人从其他什么地方抢过来，然后拼凑拼凑就变成这么一个流星锤了。
    很幸运，两个东西居然很顺利的插在一起。也就是说，张成手里就多了一把短戈。
    这样，他手里有了一点食物，一件武器，一枚魔法戒指。同时也解决了口渴问题。可以说教学关卡能拿到的东西都已经拿到了。毕竟这是教学关卡，这么多东西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呢，只能说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吗？张成总觉得这堆垃圾里还有东西。


第六节 真实世界5
    拥有18智力和“博学”专长就能找出两件好东西，但是真的只有两件好东西吗？如果拥有20智力以及其他一些和鉴定有关的专长呢？张成虽然没试过（毕竟开局20智力很难搞），但是本能的觉得自己肯定还能找到点什么。
    按游戏为标准的话，玩家没有足够的智力，也缺乏足够的见识，本来是不会有什么收获的。但是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他有足够的耐心，以及来自一个文明世界的眼光。
    反反复复，甚至可以说把每根毛都细细的滤了一遍之后，他找到了一个看上去稍微有点可疑的新东西，一块木片。
    木片本身的材质没什么可疑的，毕竟木头嘛，到处都是。就算被加工了一下也就是那么回事。但是这块木片切的太规整了。它有扑克牌大小，厚薄均匀，质地坚韧，表面明显经过细致的处理，连一点毛刺都没有，整个形状与其说是一个蛮荒社会的手工制品，不如说更像是工业社会的产物——机器制造出来的那种。
    当然了，这仅仅是一块木片，表面上干干净净啥都没有。张成只能说凭直觉感觉到这东西似乎不平常，但要却也说不出更多了。他现在只能将其暂时收在身上。反正这个东西就这么点大，既没有重量也不占地方。
    序幕的剧情结束了。前面说过，回去的路危险太大，那边很可能就是战区。现在，他面对着三个方向的选择。在游戏里，他必须，也只能从一条路上去下一幕的地图。但是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所以他还能选择。
    是否离开自己熟悉的游戏剧情，去另外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地图？
    这个选项几乎被立刻放弃了。他既然穿越了，而且初步认定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那么他就不可能放弃自己信息的优势。往游戏指引的方向前进，知道他很清楚自己将会遇到什么，以及自己能得到什么。去其他地方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里可是真实的世界，被杀会死的，不是随意读个盘就行。可真的不能浪，他这样的存在也没资格浪。赶紧去第一幕地图，无论如何，首先给自己弄到一个职业才行。
    在游戏里，一路向前的过程是没有任何提示的，从大地图上点一点就直接到了下一幕的地点了。但是在现实中，这条路还真相当漫长。
    而且不是那种无聊的漫长。因为张成很快就在路边看到了一些战争的痕迹。
    具体点说，他发现了几辆残破的马车。
    很明显这地方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地上有三辆车轴折断的马车——不是那种地球上常见的四轮货车客车（哪怕现实中你没见过，至少也在电影或者照片里见过），而是两轮的战车，没有车厢的那一种。张成在某科教片中看到过的。
    几匹战马尸体躺在马车边上。马的尸体上都有挽绳、连着车辕，但没有马鞍。很明显这些是战车马，而不是坐骑。除了破车和死马之外，还有不少豺狼人的尸体。
    一时也难以细数到底有多少豺狼人，但是哪怕粗粗一看，就能看出怎么着都有那么二三十个。几乎所有的豺狼人都没脑袋。
    从痕迹就能看出，驾驶战车的可不是豺狼人。有某些智慧生物，驾驭战车和豺狼人在此处交战。战场虽然有残破的战车和死掉的战马，但是看不到豺狼人之外其他生物的尸体。所以这场战斗谁胜谁负可谓一目了然。
    现在，张成可是有点庆幸自己没有带走那个豺狼人的盔甲了。眼前这些死掉的豺狼人，超过一半都披挂着那种简陋盔甲。显然这玩意根本算不上战利品，胜利者根本没理会这种玩意。
    从尸体腐烂程度判断，这些尸体至少已经两三天了。
    这一切都是游戏里没有见识到的。这意味着，或许之前那个豺狼人就是从这种战斗中幸存下来的，或许根本就是一个受伤的逃兵。
    死马因为太久的缘故，肉质已经腐烂得比较严重，部分位置已经长蛆虫了。所以这些死马肉明显不可食用。事实上，张成一路过来，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在游戏里，从教学关出发的时候，通常身上是携带着“几个鸟蛋”的。但是到了第一幕开场的时候，鸟蛋却不见了。当然，除此之外并无他异，人物的身上并没有出现例如“疲劳”“饥饿”“干渴”之类的状态。
    如果犬戎游戏和这个真实的世界存在紧密的关联的话，那么意味着主角抵达第一幕的地点，差不多就吃掉了鸟蛋……从这一点来说，可以粗略的判断教学关到第一幕路程为6小时左右，换算成距离大概为40公里上下，至少不会偏差太多。因为以张成的经验，更长久的路途，“疲乏”状态是少不了的。
    但是必须要说，虽然知道自己必须去第一幕的地点，甚至可以说这是自己唯一的选择，张成依然感觉到心里没底。
    彻彻底底的没底。
    他现在已经确认并接受了自己“魂穿”这个事实了。问题在于他完全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别说其他了，他连原主的名字是啥都不知道，家庭朋友之类关系更不用提了。此时此刻，哪怕原主的亲爹亲妈冒出来他也不认识。也就是说，他的穿越者身份很容易被拆穿。
    被拆穿是什么后果……张成不想去考虑，也不敢去考虑。
    不止如此，他对于这个世界同样也是极其无知的。这也怪游戏本身和中文有语言冲突。他的那个翻译转码软件毕竟功能有限，翻译是不完全的，特别是对于世界背景，专有名词之类的东西，根本翻译不过来。也就是说他虽然掌握着大致的剧情，但是也只是掌握着游戏里大致剧情，对于游戏范畴外的世界了解极少。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战争从何而起？他的这幅身体的原主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些他统统不知道。
    如果是玩游戏，这是完全没问题的，世界背景不影响你通关，所以不知道也无所谓。但放在现实世界里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万一应答不对头，那些NPC会不会起疑心？
    另外，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豺狼人……自己的这个身体又是人类……莫非人类正在和豺狼人交战？
    还有那个什么天子诸侯大夫之类身份……
    新游戏开始的时候，是设置人物基础属性的，其中之一就是人物的身份。过去都是乱码，只能根据这些身份的购置点数判断身份高低，但是这一次张成新开游戏开的时候，翻译软件居然将身份给翻译过来了，分别是天子、诸侯、大夫、上士，中士，下士，游士，庶民，奴隶九个身份。
    之前张成觉得那是翻译转码软件在抽风导致的结果，但是现在经历了穿越后，可就不这么想了。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情都非常可疑啊。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游戏带来的“先知”优势可不能放弃。正如他的任务栏里提示的，想要活下去，想要成为这个世界的强者，毫无疑问，必须要充分利用犬戎游戏的指引才行。
    车到山前必有路，无论如何，先去看看吧。
    50公里在地球上并不算什么。坐在车里，司机油门一踩，一个小时不到就抵达了。但是换成两腿步行那就是完全两回事了。而且，因为对周围环境不熟，对方向判断能力不强（没办法，现代都市人能正确辨别方向的不多，大多都靠手机），张成差点就走错了路。不过幸好，正如游戏里的人物很容易就到了第一幕的地点一样，张成很快也就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了——因为只需要稍微观察了一下四周，他就能看见远方的旗帜了。
    虽然看上去非常的小，但是那一抹飘舞的红旗确实在这片荒原上很醒目。
    一路无话。吃掉所有的鸟蛋，接近旗帜所在之后，就能看到那里坐落着一座依靠小山而建的小城，旗帜飘扬于最高处。而城外则有一个营地，呈环形将小城包围。一切正如他在游戏里看到的一样。一定要说区别的话，游戏是截取了其中一个角度，而现在他是真正的第一视角观看这座营地。
    虽然还没真正抵达，但是他心里已经基本确定了。这就是犬戎游戏第一幕的地点，一座战争逃难者汇聚的难民营。
    张成为自己鼓了鼓劲，告诉自己一定要小心。他没有原主记忆，不知自己身份，但只要能作为一个不起眼的流民混进去，那就基本上稳了。基本上这种乱世，估计也没人在意这么一个难民的来历之类的。
    不过，就在他这么给自己打完气，一不小心却看到斜刺有一股烟尘滚滚而来。就在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烟尘之中已经出现了战车的身影——就是他之前路上看到的那种。只不过路上看到的是战车的残骸和战马的尸体，而这一次看到的真正的战马拉着战车疾驰而来。
    而且，摆明了就是就冲着他而来！
    因为学过历史课，张成早就知道战车是一种落后于时代的武器——由于它自身的种种缺陷，使得最终它被骑兵替代掉了。这造成了地球人普遍对于战车有一种轻视的态度（至少当代华国人都是如此）。但是……那是理论说说的，真的面对战车的时候，才能明白步行对于战车处于一种何等恶劣的态势。
    披甲的战马拖拽战车，辚辚车轮滚滚而来，把一种蛮荒而嗜血的气氛直接压在人的心头之上。
    如果说之前的豺狼人带来的那种恐惧是一种不适应，是和平环境突然跌入战争环境的那种茫然失措，使得你难以做出正确的反应，那么这一次战车带来的恐惧是一种力量上的压制。
    站在地上，你的本能和理性同时清楚的告诉你——对方是压倒性的强大。
    一溜的战车将张成直接包围起来了。一时难以计算战车的数量，但是怎么都有二十几辆吧。因为转瞬之间，四面八方都是战车。前后左右都是战车，拉车的战马，还有车轮带起的烟尘。
    不同的战车有细微的差别，或者说，拉车的战马有细微的差别。大部分战马披挂着皮革马甲，但是马甲的造型差别较大。能注意到有少数马没有披甲。但是马虽然有区别，战车本身，和战车上的乘员，看上去却惊人的一致。
    所有的战车都有三个人——和华国历史上一样，一个驭手，两个战士。但是和华国历史不一样的是，车右的那个人披挂着金属的甲胄，戴头盔，手执长戈，身边的扶手上悬挂着弓箭。而车左的那个人则不披甲，不持兵，身边也没什么随手可用的兵器，穿着的是看上去宽松的袍服。不说其他，如果仅仅是那副打扮，与其说是去打仗的，不如说是去郊游的。
    距离张成最近的那辆战车已经完全停下来了。车子横在他前方，车上的人，就是那个穿着宽松袍服的人，正用一种类似于便秘的表情看着他。而且，如果张成没看错的话，这位的头发是红色的，和周围其他人截然不同。
    有些人戴着头盔，看不清楚什么颜色的头发。但是那些没戴头盔的，发色显然都和张成，或者说张成此刻的这副身体一致，都是黑色直发。
    这些战车上人都是一脸不善，而火发的这一位表情更是严肃……显然这不是打算欢迎。
    “汝为何人？”那个人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对别人来也许是个很简单的普通问题，但是放在张成身上，这立马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啊。而且……他记得很清楚，抵达第一幕所在地的时候，可压根没这么一出啊。
    至少在进入难民营的时候，这边可没有任何盘查之类的。所以张成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这下糟糕了！然而仓促之间，却无法回答。
    “莫非是申候的探子？”对方突然问道，语气中的敌意非常明显。


第七节 昆吾大夫
    说起来也怪，张成听着对方的话，却有着一种非常奇妙的疏离感。那不像是他懂得对方的语言，就如华国人对待华语或者对待英语那种感觉，相反是有种“隔着某种翻译器”的感觉。你能听懂他的话，但是你偏偏知道这不是你能理解的语言，事实上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就听懂了。
    当然，眼下不是追究这种小事情的时候。更重要的是对方说话的语气。对方的敌意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你本能的明白若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回答，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但是偏偏张成真的对这副身体一无所知。情急之下想要开口，却又立刻意识到自己随意说谎的话，怕是很容易被拆穿。被拆穿是什么后果？看看这些战车，看看那些披盔甲拿武器的武士，大概就能猜得到几分了。
    要是这么开局就结束，那就真的成了穿越者之耻了。
    然而，对方却迅速转头，看向较远处的另外一辆战车，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然后微微的朝着那边点了点头。就像是和某个看不见的存在说话一样。然后，就这么表演了一轮独角戏后，他回过头来再次面对张成，这一次语气缓和多了。
    “原来是义士啊。”他叹息了一声。“可惜事不成……但那不是你的过错。”
    张成完全懵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对方刚才说话的语气显然已经没有半点敌意了。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过关了？
    “这位是昆吾大夫。”边上，另外一位战车上穿着袍服的人开口解释。
    当然了，张成也完全不知道昆吾大夫是个什么鬼。游戏里根本没有这个剧情呀！哪怕和NPC的对话中，似乎没提及这个。至少是翻译转码软件没能转换这个称呼……等等……大夫？放在他能够理解的语言环境里，这就是华国古代领主的代称。用比较简单的理解，还谈不上什么伯爵侯爵之类大诸侯，却也是能支配一城一地的小领主了。
    说话之间，对方敌意已经褪去，刚才的包围之势就明显松懈下来。不知道是谁指挥，总之，战车开始撤掉包围，重新形成行军队形。
    “义士，可到城中一叙。”昆吾大夫临走前说了一句。
    整个战车队朝着前方就走了。战车的速度很快，只是一下子，几十辆战车统统走的干干净净，留下张成一人发呆。
    早已经被历史淘汰的战车……已经变成医生专用代称的古代官职“大夫”……还有自己身后那个同样被历史淘汰的武器——戈。
    如果说之前还不能完全肯定，那现在却可以相信了。这种种迹象结合起来，他穿越了时空？到华国上古史的年代去了？
    但是又不对！那个游戏叫“犬戎”，而且……张成确信自己没搞错，这是一个充满奇幻元素，也就是剑和魔法的游戏。那么多豺狼人的尸体可不是假的！
    完全搞不明白，都像，但是也都不像。
    不过对方为什么称他为“义士”？到底发生什么了？张成隐隐觉得这和原主的身份有关。话说，这个游戏开局是可以选择身份的，当然不同身份不同价格，正常游戏范围内最高可以选择大夫身份。理论上可以选择天子或者诸侯身份。如果是天子，估计是找死，因为代价太大，大到甚至难以继续游戏，但是如果有足够耐心和技巧，估计选个诸侯身份是可行的，当然大夫身份更没问题了。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选择了“大夫”身份，那么此刻会怎么样？是自己换了一副身体，还是自己身体的依然是这个，但是身份改变了？亦或者其实来来回回，选什么身份都是一样的？
    完全不懂呢……毕竟穿越是一件超自然的事情，想要用逻辑进行推演真的太难了。
    说话之间，他自己也走向前面的营地。
    前面说过，游戏里和现实中是两回事。比方说游戏里，营地的入口就是一个入口，进来就进来了。但是真实的情况是：营地门口处，有一个堆成一座金字塔型的平台。或者可以称为“骷髅台”。当然，上面不是人类的头颅，而是一个个狗头——当然张成不用问也知道，这不是犬类的头，而是豺狼人的脑袋。
    头颅上血肉并未清理干净，所以臭气熏天，苍蝇乱飞。但是不得不说，这玩意看着真有震撼力。几百上千个脑袋堆在一起，一个个龇牙咧嘴，真的是地球都市人难以想象的东西。
    这里已经不是荒野，而是人类聚居区，但是其中野蛮血腥的气息依然扑面而来，让人感觉到窒息。它再一次深刻提醒张成，这里可不是文明的世界。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最起码最起码一点，就是要有至少自卫的能力。
    眼下，哪怕以这个世界（或者可以命名为犬戎世界）的标准而言，现在也是战乱时期。他现在所能依仗的别无他物，只有犬戎游戏给他的“预示”。
    但是，游戏里并没有和昆吾大夫见面的那一幕。事实上，他也搞不懂为什么额外多了这一幕。
    唯一的解释就是时间问题。
    游戏中来到这里的时间，显然比现在的自己提前了许多。毕竟张成花费了大量时间清理豺狼人的那堆垃圾了。虽然多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垃圾的木片，但前前后后估计多花了一个小时。再加上路途中多次驻足审视那些小战场的残痕（毕竟动过寻找一点战利品的心思），外加方向有点偏差绕了远路，前后加起来，大概比“正常情况”滞后了两三个小时左右吧。也就是说，如果他提前两个小时来，那么就不会遇到昆吾大夫回城那一幕。但是因为他迟到了两三个小时，所以正好遇到昆吾大夫回城。
    张成打开自己的面板，然后果不其然的看到任务栏上面多了一个任务“昆吾大夫的召见”。任务的说明很简单“昆吾大夫要见你，你应该可以自由选择去见还是不去见，但是你可以确信他不会等你太久。”
    任务奖赏为一个问号，啥都没有。不过这个任务是用白色的字体，而不是“探索”“生存”这两个任务一样的红色字体。
    从这个提示看……果然，游戏和真实之间是有差别的……还有，并不是所有任务都等人的。
    在游戏里，如果玩家不去完成任务，那么只要不离开这一幕的地图，这个任务就会一直存在。但是如果是真实的世界，任务肯定有时间限制。受伤的人不会一直不死的等你过去治疗，遇到困难的人也会另寻他途来解决问题。
    思来想去之后，张成觉得自己应该去见见昆吾大夫。首先对方没有敌意，其次他怎么说都是这里的领主，想在这里混，和领主打好关系显然不是什么坏事。
    张成给自己鼓了鼓勇气。不要怕！人家要杀你，刚才就用战车把你碾碎了！
    他一路向前，越过骷髅台。营地入口处有一辆战车和约莫数十人的步兵。战车停在原地，但是车上战士没有下车，显然随时准备行动。而看到张成过来，两名手持长矛，没有披甲的士兵就迎上来。
    他们应该是被打过招呼了，因为两个士兵很明显的表现出没敌意，甚至将长矛都松松垮垮的扛在肩头。张成注意到这些长矛的形状和他知道的不太一样，长矛的矛头部分特别长，简直够短剑的长度了。
    “请随我来。”那个领头的步兵说道。和刚才一样，张成自然而然的能听得懂这种陌生的语言。似乎这种语言先被意译成汉语，然后再被他理解。就像是他的身上存在一个看不见的翻译器一样。
    在士兵的带领下，张成穿过了整个营区，走进小城里。
    时间已经不早，此时太阳西斜，光线偏暗，路上人已经很少了。和他之前预料的一样，整个营地的整体架构和犬戎游戏里一模一样。但是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比方说靠近门边的位置，那个会给声望任务的老头就不在了——那个老头丢失了自己的行李，而行李实际上就在他边上相隔不远的那辆破车下面。这是典型此类游戏开局新手向的简单任务，却能够免费得到100点经验值和一点营地声望。不要小看这点声望，在游戏里，有了这个声望打底，营地里其他人才肯把任务托付给玩家这么一个外来者。
    在游戏里，老头不管任务完成还是没完成，都在那个破帐篷边上，风雨不动安如山。但是现实中，显然那地方没人。老头不知道去哪里了——也许是去吃晚餐了吧。
    真实的世界，和游戏是有差别的。张成更加确信了这一点。也就是说，要考虑到任务难度同时，还要考虑时间线的问题。时间线要是过去了，任务也就消失了，或者会变形，换成自己完全不懂的新任务。比方说这一次突然冒出来的本地领主召见任务。
    他进入小城，被带进一处有资格被认为是“殿堂”的地方。当然了，这是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而言。对于在地球上见识过各种各样堪称奇迹一样的建筑物的张成而言，这种世界的建筑工艺已经完全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冲击了。只能说，这种落后的社会能建造这样的城堡，也算得上不错了。
    在殿堂里，昆吾大夫正在等着他。他的衣服和之前在战车上一样，宽袖长袍，没戴帽子，火红的头发格外醒目。而且之前张成毕竟是相当紧张，谈不上细细端详。而这一次却有了仔细打量的机会。感觉这头发还真的很特别。
    地球上也有很多红头发的人，网络上这种人的照片随处可见。但是昆吾大夫的红发是完全不同的，那种色泽并不是普通的红，要形容的话，仿佛那是一团火焰在燃烧，有某种特殊的光泽在头发中流动。越是细看越能感觉到这种颜色不平凡。
    昆吾大夫轻微咳嗽了一声，提醒张成这种盯着对方看的举止很不礼貌。
    昆吾大夫首先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张成犹豫了一下，但是也明白这名字不说都不行。“我叫张成。”他说道。偷眼看去，昆吾大夫没有任何表示，显然对于这个名字他并不在意。或者至少，在这个世界这个名字不算离谱。
    “只有你一个人逃出来吗？”昆吾大夫问了第二个问题。
    张成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含混的“嗯”了一声。他现在有点后悔了。毕竟没有原主的记忆，什么问题都没办法回答啊。
    “能说说最后的情况怎么样吗？”昆吾大夫继续问道。这一次他的目光盯着张成。
    如果说刚才张成只是有点后悔，现在则是相当后悔了！任务说明上，这个召见似乎是可以拒绝的……也就是说，估计自己拖一点时间，撑过这个晚上，对方也许就忽略了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顶着对方的目光……说句实话，所谓“战战兢兢，汗不敢出”所指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要是被拆穿了，会怎么样？
    这可不是文明社会，换算成地球，那叫古典时代，或者叫莽荒时代。领主什么的，哪怕是个小领主，杀一个人也是司空见惯的小事。再加上此时是战乱。其实看着营地门口豺狼人脑袋堆积的骷髅台就明白，这地方杀个人可不需要什么司法审判，甚至连喊冤上诉的机会都不会有！至于死了会怎么样……他虽然没死过，但是确信自己没有任何兴趣去尝试一次。这可不是游戏，哪怕用脚趾头去想，也绝不可能仅仅是读存盘一次那么简单。
    早知道就先去做个就职任务，让自己好歹个职业，有点等级……虽然有等级也不等于能对抗一个领主，但是好歹能够一点逃生的机会不是。自己这副身体眼下的状态可是连职业都没有的战五渣，别说抵抗了，就连跑都没资格跑的。


第八节 昆吾大夫2
    昆吾大夫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目光却意外的软了下来。
    “我不是怪你。未能保护君主不是你的错……那种情形下……而且，你毕竟也不是正式的家臣，没有为君主殉死的义务。而且，作为一个从偏僻之地来的人，有如此的觉悟和行动，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昆吾大夫凝视着他。“愿意成为我的家臣吗？”
    “您的……”
    “对了，你是偏僻之地来的，可能不知道我。”昆吾大夫说道。“我是昆吾氏后裔，祝融血脉，天子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我就是二十七大夫之一。先祖曾为天子冶官，受封于此邑，所以别人都叫我昆吾大夫。这地方，也被人叫做昆吾城。”
    在犬戎游戏里，这地方明明叫做难民营……好吧，毕竟游戏和现实还是有一点区别的。张成在肚子里暗暗想着。对方说的家臣是什么意思？这不像是华国的历史啊，相反更像华国邻居岛国。话说他多多少少也是玩过一些岛国历史游戏，对于岛国历史还有有点了解的，所以知道岛国有“家臣”一说。至于华国历史上有没有家臣，他倒是真的不怎么清楚。怎么这个世界也有家臣的概念？还有，祝融……祝融是？莫非就是我之前血脉选择里的那个“祝融血脉”？神灵的后裔？真的假的？
    他迟疑了半响没有回答，却真的不是不想回答，而是确实回答不了。他发誓，等回过头来一定先搞清楚这个世界的历史，免得现在啥都不会说，只能呆呆的站着。
    看着他迟疑了半响没有回答。昆吾大夫的目光却变得更加柔和了。
    “我明白了，”昆吾大夫说道。“果然，你不是那种贪恋安全富贵之辈……罢了，今天在我的城里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要出去巡逻，你……愿意的话，可以找城中卫戍部队学习战法和术法。我这里虽然不是辟庸，但是教你应该还是可以的。”
    张成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听不懂……这真的是穿越者的悲哀了。不过好歹其中有一句话可以理解，对方的意思是……自己似乎可以找城里的几个人获得职业？
    昆吾大夫挥了挥手，这个动作倒是简单明了，好像不同世界的人类都可以通用。这就是让你滚蛋的意思。张成转身离开，一出门，外面就有一个年轻的侍女，将他领走。
    而昆吾大夫原地没动，确认张成走了之后，伸手在虚空之中画了一个符号。他的手指尖上面似乎凝聚着一缕青光，这光凝聚如实体，随着他的手在空气中留下一个肉眼清晰可见的玄奥符号。接着，房间里突然多出两个人来。
    如果张成在场，看到这一幕，估计会情不自禁的说出“隐形法球”。这是一个游戏里的3级法术，能够将目标周围一小圈人一起隐身。效果很好，但至少需要5个法师等级……不过从昆吾大夫举重若轻的动作可以看出，这对他来说只是个小法术，这意味着他的施法等级远远高于5级。
    在张成进门之前，他用这个法术藏起了身边两个人。而张成走后，他自己终止了自己的法术。如果张成之前有机会细察整个战车队，大概就能认出这两个人都是之前战车队中的成员。他们能在这里，说明他们都是昆吾大夫的心腹幕僚之类的人。
    “你们觉得怎么样？”昆吾大夫问道。
    “主君恐怕遇到了一个有德之才了。”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人开口了，他身材中等，有着自垂到胸口的花白胡子。他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胡子。“此子刚刚加冠，就忠勇可嘉。又能保全自身以报国为念……可惜就是年纪小了点，实力不足，否则倒是可以委托大事。”
    “这小子无礼！”另外一个则看上很生气的样子。他年纪就要比身边同伴小很多了，也就是二十来岁上下，地球上大学生的年纪。“居然就这么走了，回礼都没回一个。而且，看他弱不禁风的的样子，后背却带着戈……恐怕装模作样的成分居多。”
    可怜张成作为一个穿越者，哪里懂得异世界那么多门门道道，至少不懂在这个时代，无论是见面还是告别都需要行礼的，否则就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此时却不能穷究，”花白胡子不以为然。“他这几日经历这么多，心神耗损交错下，还能这样就是不错了。忘记礼数才是正常的。否则，我反而要觉得他镇定的有点过分，另有所持了。”
    “嗯，说的有理。”昆吾大夫想了想，突然换了个话题。“西陲大夫那边情况如何？”
    “太远，而且有犬戎散兵挡路。”花白胡子说道。“应该还要几十日，不出大意外，可期以三十日。等到西陲大夫到来，我们合兵就有兵车过百乘，堪可一战了。”
    “如今天子和世子都已经被犬戎所弑，”昆吾大夫忧虑着说道。“诸大夫都是各自为战，我担心沼泽那边的淮夷。如果犬戎和淮夷联手，他们就有可能通过大泽地那边，从而避开我的巡逻，绕到我们后方去……如此一来……昆吾城后方不稳，就有危险了。”
    “那就趁着犬戎尚未和淮夷结盟，先集中力量消灭那些淮夷！”
    “不行，谁也说不清楚犬戎什么时候会大举来犯！而且战车也没办法在沼泽那里施展……”
    三个人一起沉默不语。想要消灭淮夷其实不难，但是这个时间点……不说伤亡什么的，哪怕精锐主力齐出，毫无后顾之忧的战斗，至少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击溃其主力。然后花费几十天时间方能剿灭其残余。只恨之前忽视了那些小小淮夷，本以为他们难以为患的。
    “对了，不是刚来的那个张成吗？”那个年轻一点的突然眼睛一亮。“据说他是辟庸的学子……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本事吧？”
    “他刚来辟庸不久就遇到大变，哪里学过多少本事？没看到他还带着戈吗？”
    “他不也是游士吗？自幼家学总有的吧。再说了，如果他现在没真本事，那又有什么用呢？”年轻人幸灾乐祸的说道。“我们总不能给他三年五载慢慢学习吧？”
    “也罢，”昆吾大夫回答。“让他休息上几日，恢复元气，养养精神。然后让他负责消灭沼泽地的淮夷。如果他能成的话……”
    他没有说话，但是言下之意其他两个人都懂。白胡子默默的点了点头，而年轻人则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之色。
    “但是，对付犬戎的警戒并不能丝毫放松。”他赶紧补充上一句。“嗯，就让张成带着徒卒去试试吧。”
    当然，他心里是不以为然的。大泽地的淮夷数量虽然不多，但是也有上千啊。要是仅凭那些徒卒就能搞定，哪里还能拖到现在？虽然不知道张成到底有什么能耐，但是就他那个年龄又能有多少本事呢？
    张成当然不知道那边的争论，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人定了。他被那个恭顺的侍女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
    房间不小，但窗很小。里面的家具简陋，没有桌椅——好吧，至少有一张床。虽然床很矮，大概只有到膝盖左右的高度，不过考虑到床上四周有栏杆，似乎也没啥大不了了。床上有被薅，有席子。不是都市中常见的竹席，而是比较少见的草席。此外还有一张比较小的案几，就搁在床尾。
    张成坐在床上，四周感觉不到其他什么东西，侍女为他点燃了蜡烛后才离开的。临走时还问了一句“大人要用晚膳吗”。当然，张成拒绝了。不过他越来越明白，自己应该随身携带了一个翻译器。因为对方的那个称呼，如果直译的话绝对不是“大人”，而是一个陌生的专用名词。当然这也无所谓，反正对他来说是好事。
    房间虽然简陋，但是却很安全。
    话说，两个世界的人，体能上似乎有着差异。
    要说张成今天这么辛劳了一天，如果是换成本体的话，别的不说，单单走了那么长的路，就足够让人累得脚都迈不动了吧。但是这幅身体的话……
    将疲劳度换算，大概就是作为都市白领的张成出门走了一个小时路的程度。
    但是他的力量较弱（这一点看体型就懂），体质也不算太好。在犬戎游戏里，10点为普通人值，理解这一点就能知道张成的这个人物优势在于智力和意志，而不是体力体能方面。特别是16点智力，意味着他有作为法师的潜力。
    他闭上眼睛，再一次召唤出了面板。力量9，敏捷10，体质12，意志14，智力16，魅力10，幸运8，这样的属性值一目了然。之前的“疲乏”状态都消失掉了。再次确定一下自己的属性之后，他打开了了任务栏。
    任务“昆吾大夫的召见”已经显示完成了，从任务栏转移到了“已完成任务”中。但是下面的经验槽并没有得到任何提升，依然是杀死豺狼人得到的25点经验。
    是因为这个任务本身没有经验值呢？还是因为做任务无法得到经验？
    也就是说……真实和游戏有着某种区别？不，这样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张成完全无法想象你帮老爷爷提个箱子帮老奶奶过个马路，最多当侦探解个谜破个案什么的就能得到经验值，然后用经验值还能让自己升级变得更强更能打——这种设定只能在游戏里，要是真实世界里有这种事情，那只能说这个世界都是非物质的。
    但是，如果没有经验值，那么这个任务的奖励是？
    张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看向任务说明。然后看到了任务的奖励是什么：“你成了昆吾大夫的座上宾”。
    呃……倒也是预料之中的奖励呢。
    但是虽然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座上宾，还是感觉到心底很虚啊。说实话，张成现在也没搞懂到底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亦或者这个身体的原主经历了什么。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被他夺舍了呢？而且被夺舍就夺舍了，你怎么连一点记忆都没有留下来呢？你这么干脆的消亡，让我也很难办啊。
    无论如何，明天先想办法了解一下情况，然后无论如何，要给自己得到一个战斗职业。没职业靠着区区9的力量和10的敏捷提供的天然战斗力，别说战斗了，连逃跑都不够啊。
    然后他发现自己之前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没错，他应该要点吃的才对。毕竟走了一天路啊，区区几个鸟蛋真心不够……
    饿肚子睡觉可真不好受。不过幸好身体也确实很累，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又回到了电脑前，打开了犬戎游戏。
    在开始界面的正中央，也就是原本应该是一排无法辨认的乱码所在之地，端端正正的悬挂着两个中文大字：“犬戎”。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仿佛灵魂和身体分离了，自己是用一种灵魂状态在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操作电脑。
    他看着自己选择了“新游戏”，画面一换就直接进入人物生成界面。
    犬戎这个游戏并不是那种很新潮很流行的3D模式，相反，它是那种更加重视剧情的游戏。整个游戏过程中，玩家都是以高高在上的第三视角控制着角色行动的。所以前面捏脸之类就直接默认跳过，反正只是选择一下颜色罢了，屏幕看上去都没太大区别。
    接着，进入了人物初始属性界面，游戏人物有七大属性，力量，敏捷，体质，意志，智力，魅力还有幸运。这方面和绝大部分RPG游戏都一样。不一样的是“犬戎”里的属性是固定而且随机的，也就是说，没有给你随意增减属性点的机会。也许是游戏制作方想用这种方式增加难度，不过这种手段毫无意义，属性随机，那不过多刷几次就能得到自己满意的属性，还不如那种经典的固定点数加减呢。


第九节 回溯之梦
    力量9，敏捷10，体质12，意志14，智力16，魅力10，幸运8，这就是张成这一次随机到的属性，客观的说，这个属性不是特别好，但是也不是特别差。毕竟是多次通关的玩家，张成很确信，这个起始属性虽然有影响，但是并不是关键，并不影响游戏过程。游戏里没有升几级得属性点的设定，但有可增加属性的任务。这个初始人物最高的属性是智力，适合当个施法者，最低的属性是幸运——可哪怕张成通关多次，也没搞明白“幸运”到底有什么用。
    然后进入了人物设定界面，这里将给人物提供基础的设定。说句实话，之前玩游戏创建人物的时就候，这地方乱码太多了，大部分选项都看不懂，只能猜测或者忽略。但是这一次，智能翻译软件抽风了，居然把这些乱码都翻译出来——翻译的正确不正确不好说，但是却至少变得可以理解了。
    而且在这个设定界面中，终于有了玩家选择的余地，因为玩家拥有了十个初始点数，可以用这些点数购买人物的各种设定。每一种设定都有不同的点数价格，甚至有倒贴的。
    第一个是身份选择，一共九个身份，分别是天子，诸侯，卿大夫，上士，中士，下士，游士，庶民，奴隶。对于身为华国人，而且对历史稍微有些了解的张成来说倒是一目了然。
    鼠标放在某个身份上，就会跳出一系列说明。张成随意放在第一个，也就是天子上。右边直接给出了这个身份的说明：你是这个世界凡俗生灵的最高统治者，或者至少你拥有相应的宣称权。你没有朋友，只有敌人和部下。你是如此重要和尊贵，就算是你的敌人也必须对你的身份表示应有的尊敬。没有人会抗拒你的合理要求。你拥有举办任何祭祀的权力，哪怕神明也会耐心倾听你的诉求。当然了，对你的敌人来说，不顾一切的杀死你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从这个说明来看，这个身份应该具备“解锁所有对话选项”的能力吧。当时他确实想过选一下这个身份。可惜天子，诸侯两个身份都是灰色不可选的，因为选择这两个身份需要的点数超过了十。别说这两个了，大夫的身份就价值十点。也就是说，选了这个身份，其他的选项上也就不用多想了。其他几个身份选项点数需求理所当然递减，顺带说一句，庶民身份需要点数为0，而奴隶身份选项更妙，直接为-3，也就是说，如果选了奴隶身份，点数不但不会减少，反而会增多，直接就从10变成13了。
    当然，对奴隶的说明也就很露骨了：你生来卑贱，无足轻重，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只能依附你主人而生存。没人会尊重你，也别指望你有什么基本权利。被人呼来喝去是你日常生活的常态。不管是敌对阵营还是本方阵营都会忽视你。诱饵，弃卒，炮灰，这些就是大家眼中你的价值，当然这也不全然是坏处——敌人也许懒得追杀你并对你挥下最后致命一击。
    之前张成选过奴隶身份通关，结论是这个选择很糟糕，限制极大，选择余地很少，而且最倒霉的是，游戏里提升身份的机会很少，而且是那种错过都不知道怎么错过的类型。
    根据经验，这些身份中，性价比最高的应该是倒数第三的“游士”。价值2个点数，但是可以解锁绝大部分对话选项。想要提升身份也更加容易。
    第二个是血统。同样是一系列选项。比方说第一个血统，价值非常高，整整二十点数，正常情况下灰色不可选。但选择这个血统立刻全属性+2，而且庶民和奴隶无法选择这个血统。
    过去是乱码看不懂，现在可以看懂了这到底是啥玩意了。
    昊天血脉：你身上流淌着昊天高贵的血液，或者你至少证明了你的祖先之中曾有人身为昊天的祭司。不管是同类还是异族之中，你都饱受尊敬，各种权利都能得到充分体现，因为没人胆敢冒着触怒昊天的危险。哪怕不幸沦为俘虏，你的敌人也会对你小心照顾，因为你本身就是战利品中最贵重的那一部分——没有任何神明可以拒绝这样一份高贵的祭品。
    昊天血脉什么都好，就是太贵了。二十点啊，代价太大。
    下面一系列神灵血脉，包括什么祝融血脉，女娲血脉，东君血脉，羲和血脉，云中君血脉，青腰玉女血脉，句芒血脉，少司命血脉诸如此类的，本质来说全部都是一个样的。就是某个神灵的血脉，全属性+1或者+2，在神灵信众的群体中得到好感加成。如果选择合适职业还能有职业加成。所有这些神灵血脉，统统价值12点点数。
    然后是一大堆次级神灵血脉，什么山鬼，赤水女，旱魃，应龙，相柳之类，数量很多，也就不一一看了。好处是全属性+1，代价是职业受到限制，有几个全属性+2，则除了职业受限，还需付出普遍好感减值的代价。所有这些次级神灵血脉都价值8点点数。
    当然这些神灵名字很奇怪，根本就是华国神话中的人物。不过当时张成真的觉得这只是翻译软件抽风的后果，在词库中抽到了华国古代神话名词来翻译。
    再下面是一堆“异类血脉”。好处是某些属性加值，代价是某些属性减值，但是属性整体总数基本不变，有加也是加上一两个点，比起全属性+1+2之类的大幅度加成完全不值一提。比防说什么虎方血脉，炎帝血脉，九夷血脉什么的。所有这些异类血脉都价值2个点数。
    最差劲的是“无血脉”。说明里写清楚了：你就是你族类中平平常常的一个成员，就算有什么血脉，也已经淡的毫无价值了。价值点数为0。
    第三个则是天赋和专长。这个同样受到其他选项的影响。比方说几个基础的专长“通用语掌握”“多语言掌握”“文字掌握”，如果前面选择了庶民或者奴隶，不好意思，那么它每一个价值2个点数，而要是游士和游士之上身份，它则价值1点。而且这几个专长还不能不选，如果你不选这个专长，代价极大。没有“通用语掌握”，这个游戏中超过九成的NPC不会和你对话，没有“多语言掌握”，那么很多关键任务的NPC无法和你沟通，而没有“文字掌握”，那么你同样会缺失很大一部分任务——其他不说，和信件相关的任务你就无法开启了。
    当然，天赋和专长之中也有一些加点数的，没错，加点而不是耗费点数。之前张成知道昊天血脉需要20点数，就是靠着这里加点加出来的。只需要一个“足部残疾”，你就能得到2个点数，选一个“手部残疾”，就得到1个点数；一个“丑陋”加1点，一个“虚弱”加1点；一个“百病缠身”加3点，一个“神经错乱”加2点；一个“受伤难愈”加1点，一个“严重癫痫”加1点……总之，如果把这些所有加点的天赋专长全部都选择，估计凑到一起，就够张成选择一个“天子”身份了。
    当然这么多负面rebuff一加，估计天子也没啥卵用了，游戏一开始就要在那边等死。
    总之，和绝大部分此类游戏一样，开局的选择都是“好钢用在刀刃上”，不但要看质量，还要看价格。性价比才是玩家们正确的追求。
    张成毕竟这一次只是打算通关写攻略，没打算挑战极限。所以在身份上，直接选择了“游士”，在血脉里选择了“无血脉”（哎，神灵血脉虽好，可惜点数真的太少，买不起……），天赋专长之中点出了三个做任务必须具备的基础能力“通用语掌握”“多语言掌握”“文字掌握”，然后剩下的点数就只够在有限的选择范围内选择了。
    能够列入备选的只有三个，“捷足”，天赋，就是人物可以跑得特别快，逃命流的好物。“再生”，天赋，每隔一段时间恢复一点生命值，极大增强持续作战能力，减少治疗药品消耗。“博学”，专长，能够正确辨认物品的用途并估算价格，想要不被奸商欺负，它必不可少。
    当然了，对于张成这种已经通关的玩家来说，不同选择其实区别真心不大。不过考虑到最后一次打这个游戏了，还是“再生”比较好，增强持续战斗能力，减少游戏时间。
    然后，张成选择了下一步。显示器变得漆黑，显然游戏要开始了。张成觉得头脑之中恍惚的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对头，但是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不对头。
    半响，突然惊觉起来。
    等等，还没输入名字呢！
    是的，创建一个人物完成，最后一步就是要输入人物名字。这是所有此类创建人物的必然规矩，没名字怎么游戏？这一次游戏怎么还没输入名字就开始了，但不知道为何，明明察觉到了不对头，脑子里此时却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身体似乎正在从虚空之中坠落，迷迷糊糊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皇天崩兮，后土颓……”一个陌生的声音莫名出现，接着出现的是砰的声响，让人心灵一震。
    张成猛的睁开眼睛，然后才醒悟过来刚才是做梦。他刚才是被敲门声给弄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想下床穿拖鞋开门，同时顺手开灯。但这么简单的事情却很难完成，因为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拖鞋。不止如此，手没有找到开关，反而莫名其妙的抓到了一个陌生的东西。这个刺激让他人猛的一激灵，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哪里。
    他没有在自己租来的房间里，这里也没有拖鞋，更没有电灯。这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一缕阳光从小窗之外照进来，提醒他这个世界也是有着白昼和夜晚的。
    只是不知道这里是否也有宇宙星辰……不过这种多余的念头马上就被张成丢到爪哇国去了。生死存亡的危机都还没解决，哪里有闲工夫关心这个世界的自然科学啊！
    他穿上衣服（昨夜他是裸睡的，没办法，这个世界显然没有内裤这一说法，否则昨天也不至于会一整天风吹屁屁凉了），开门看到昨夜带他来的那个侍女。
    她送来了早餐和洗漱用品，顺带着还有一双新鞋。
    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显然还不支持牙刷牙膏之类的东西，只提供简单的漱口盐水。至于早餐，主食是一种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不是大米也不是小米的谷物做成的粥，一罐蔬菜汤，还有一条并不很大的鱼。吃起来不算好吃，但是也不算难吃。此外，侍女提醒了一下晚饭时间……是的，晚饭时间，没午饭。这里的人一天只吃两顿。
    呃，张成努力告诉自己要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稍微问了一下昆吾大夫的动向，侍女的回答是昆吾大夫一早就离开了难民营，但是已经吩咐下来，张成可以在这里自由行动。而这个房间也留给他长住。
    那么，“昆吾大夫的座上宾”果然是个不错的开始。但是问题同样很紧迫。首先就是必须先给自己弄个职业。
    如果是游戏，那根本啥也不用多想了，冲着法师职业去就行了。毕竟这幅身体的各种数据是摆在这里的。最合适的职业是法师，其次是牧师，但真正的世界，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不为其他理由，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了，法师虽然强，但是脆皮。
    哪怕是相当高级的法师，脆皮这一点都是改变不了的。一个不小心被近战职业近身了，如果没有护身法术或者护身法术未能生效，直接一个幸运暴击就是秒杀。
    此外，法术类职业早期太贫弱了。一级战士可以轻松单挑三个怪，一级法师对付一个都勉强。哪怕日后牛逼，至少早期要能先混过去。
    游戏里无所谓，不小心挂了最多读盘重来。但是真实世界显然不能有侥幸之心的。


第十节 烽火戏诸侯
    牧师也不合适。毕竟犬戎世界里里的牧师可不是基督教的那种神父，也不是和尚、道士之类。牧师的背后可是有着真正神明的。在这个魔法的世界，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神灵有多少能耐，但是身为穿越者的张成，知道自己还是不要惹上神灵比较好。
    盗贼是没必要的，真实的世界里，开锁陷阱盗窃背刺之类本事并不好用，至少很有局限性。张成已经想好了，最合适的职业还是战士兼法师。
    和很多奇幻游戏一样，犬戎也是可以兼职的。一个人同时具备多种职业。好处当然是很明显的，具备多种能力，可以面对较为复杂的情况。所谓魔武双修就是这种情况。当然坏处则也是很明显：升级慢。
    同一个职业，高等级对于低等级是有极大优势的。比方说五级法师对四级法师，一个会三级法术一个只有二级法术，正常情况下打起来简直就是爸爸打儿子一样。
    这个游戏里可没有将经验值点到不同职业上，随心所欲的升级的方式，不同的职业会均匀的分掉经验值，最终变成“低武低魔”的残次品。
    但是……真实的世界，能够轻易得到职业吗？
    至少在地球上，就职一个职业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比方说成为一个医生，哪怕是按照古代的标准，都需要跟着老师四处转悠三五年，看过几百上千个病人，见识过足够多类型的疾病，然后才能被称为“医生”。真实的世界里，绝不可能拿着一封介绍信进某个工会，然后十分钟内注册成功你就成为职业者了。
    如果真的有那种事情，那肯定不是真实世界。或者至少不是和地球一样的物质世界。
    张成一路走到营地入口边缘。果然，那个丢了东西（实际上是忘了东西）的老头在那里，茫然的蹲在地上，一脸无助的神情。
    “那个，老人家。”犬戎游戏里，玩家只需要控制鼠标点一点对方即可。但是现实中，则需要张成主动上千打招呼。
    “啊，公子。”老人被他惊了一惊，立刻起身行礼。
    这是张成第一次看到一个犬戎世界的土著行礼。他突然之间明白自己昨天做错了，居然忘记了向明显身份比自己高几个层次的昆吾大夫行礼……好吧，这不怪他，游戏里确实没有行礼一说，只能理解为这是每个人都默认的，无需强调的行为准则。游戏无需额外点明。
    张成模仿对方的动作，回了一礼。“老人家，看你在这里满脸愁苦，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被张成这么一问，老人几乎是立刻哭了起来。原来他是个商人，来回做生意，却不料在这里遭到了战乱。其他的倒还罢了，但是自己关键的部分财产，本来是千辛万苦的抢救回这个营地，未料到却被盗贼一夜之间全部偷走了。他两手空空无以为继，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具体遣词造句上有不同，但是内容和游戏里并无二致。
    很自然的，张成主动提出帮老人找找东西的时候，老人根本不可能反对。
    前面说过，这堆被游戏称为“整理好的货物”的东西，其实就在老人边上不太远，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游戏里无所谓，接任务后直接去那边拿东西就可以，反正NPC都是看不见的。但是现实中，直接在老头的视野内，去那边把东西起出来，这简直就是公开做贼啊。
    这事还不太好办。
    也就是说，这个任务要等等。等老头休息了或者至少是离开了这个地方才合适。
    幸好老头哭了一番，情绪发泄完了，就感觉到很疲惫了。张成才走开不远，就注意到老头钻回自己的帐篷里了。估计是也累了，要休息一会。张成耐心了等了一小段时间，然后走过去，果然老头因为疲惫和精力不济而睡着了。
    乘着这个机会，先检查了一下自己任务栏，果然多出一个找东西的任务（这一点和游戏里一模一样），然后来到那个藏着老头财产的地方。前面说过，就张成个人的看法，与其说这是老头被人偷走，更加可能是他刻意藏在这里却忘记掉了。所以很快就拿了出来。和游戏不同的是，游戏里是一个整体物品，占了包裹一格的那种。但是现在他看到的是一层层金属锭交错而成。很沉重。事实上，他背着走短路都很费劲了，老头这么一个看上去就衰弱的老人，真的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将它搬来这边吗？而且金属锭之中，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
    里面有一把金属长剑。
    张成也不知道这算短剑还是长剑，总之相当漂亮。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世界的剑。这把剑造型让人本能的想起华国出土的古青铜剑，也就是说，和地球成熟的技法不同，这把剑是剑身剑柄一体的。不止如此，似乎有某种淡淡的光泽在剑刃上散发。
    把整个东西还回去，就能得到老头的感谢，在营地声望+1，从而开启整个营地的任务。但是为什么老头会丢失了这些东西？之前觉得老头是健忘……现在张成有点感觉到不对了。
    看着周围没别人，他先将剑和一部分金属锭放回去，然后其余的背在身上。
    难民营整体状况还行，虽然在游戏里叫做难民营，但是现实中感觉其中痛苦悲伤的氛围不强。应该是昆吾大夫在战争波及之前，尽可能的收容了附近的居民，营地里的人没有遭受很大的伤亡和痛苦。张成到了营地大门，外面依然是一小群步兵和一辆停靠的战车守卫。不过，应该是昆吾大夫打了招呼，那些士兵对张成显然比较放松，并没有警戒之意，更谈不上敌意了。
    张成凑到几个站得比较分散的士兵身边，以刚刚学到的礼节行礼。原本以为这只是打招呼，不了却惊动了对方。几个士兵纷纷将手中长矛放在边上，双手回礼。而且，几个人都是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
    也就是说，这个动作是非常正式的礼节……或者是对尊长才用的礼节……张成暗暗留神。说句实话，虽然他莫名其妙就成了昆吾大夫的座上宾，但是那是因为原主而不是他。在这个地方，每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万一被人揭穿了自己不是原主，估计自己的脑袋马上要去加入那堆狗头之中了。
    几个士兵没啥隐瞒，也无需隐瞒。那老头的事情谁不知道？说白就是简单的一句话，老头克扣雇工的薪水，把对方惹火了，直接带着老头的财物溜了。至于怎么溜的，真心不知道。老头哭天喊地的求人去追，追是追了，但是没追上。虽然老头赌咒发誓的说财物很沉重，对方绝对跑不远。但是门口的卫兵有看守营地的任务，稍微追出一点点距离那无所谓，远一点就不可能了。于是事情就不了了之，只剩下老头一个人在那里后悔了。
    在犬戎游戏里，你可不能将整个事情了解一个前因后果。但是现实中就不同了。张成问明白了，大概就知道后果了——如果他如游戏之中那么做了，那老头会感谢他，但是也只是感谢他。绝不可能将那把看着就很不错的剑奉送的。
    事实上，游戏里确实就是这么发生的。你真正的奖励是难民营声望+1（经验值那是通用，可以说不算奖励），别的没有。这和玩家自身没关系，就算是昊天血脉外加魅力满值也一样。
    但是那把剑，再想想自己的那根短戈……两者哪个好简直一目了然。当然其实两者根本没冲突，一个是长兵器（只需要换个柄），一个是短兵器，可以同时拥有。
    还有，这个金属锭……他绕了个圈子，拿出一根金属锭到了营地中的盔甲店，店主直接开出了收购价“上贝三朋”。
    张成还不懂什么叫“上贝”，对方则摆出一副“看弱智”的表情，向他指示了一下。原来犬戎世界的货币叫做贝，下贝就是光滑整洁的贝壳，或者是陶瓷烧成贝壳模样，中贝就是金属或者象牙、骨头之类做成贝壳形状，至于上贝，则是玉或者犀牛角之类做成贝壳模样。而将这些“贝”用一个差不多能装20个的小袋子装上一袋，就叫做一朋。
    而且店老板还很随意的透露出，有些地方，这些金属锭可以在称量重量后直接当钱使用。
    张成问明白了，回到了老头的帐篷边上。
    整个犬戎游戏的第一幕里，主题就是玩家的职业。别看这是个难民营，但是实际上里面藏龙卧虎，基本上除了少数职业要去第二第三幕就职，其他的都可以在第一幕进行。其中，战士职业难度最低，只需要向卫戍队长求教就行了。只要你身份是庶民以上，肯给钱他就会教你。当然有一个小小的前提：教你之前你必须自己购买武器盔甲。
    与之相比，其他的职业，比方说牧师职业，难度就高得多。难民营的声望必须达到10以上才能去找牧师，塞上一大笔钱，人家才勉为其难的表示可以试一试你行不行。为了试一试，你必须为他跑腿干活，不同神灵的牧师任务有区别，但都是那种不但没薪水还得倒贴腰包的活。如果你有神灵血脉事情会稍微简单一点，达到5声望就行了。当然了，钱一分都不能少，倒贴的跑腿任务也不能少。
    法师任务和术士任务也都是一样的，基本上开口闭口就要钱。为了钱，你首先要在营地做几天苦工。虽然按照剧情，玩家是“救世主”，但是救世主一开始也是寻猫抓狗带小孩，做饭砍柴通阴沟，喂马挖粪打下手，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的。
    其实作为游戏，这一切无所谓。隔着电脑屏幕，看着自己创建的人物做了几个象征性的动作，一个任务就顺利完成，经验值和钱就到手了。人人都懂得通阴沟是又脏又累又臭的活，但游戏里根本表现不出来。不管什么游戏都不可能让玩家在电脑屏幕前枯等几个小时，看着主角在慢慢挖污泥，更别说难闻的臭气了——就算想表现，也表现不出来呀。
    但是现实就是完全两回事。至少张成现在一点也没有想要去通阴沟和清洁厕所——虽然按照游戏标准，这是无难度无战斗白捡钱和经验值的任务。
    这就是为什么战士职业就职最容易，因为这个职业的前置条件太简单了。
    武器盔甲——除了赚钱去买之外，直接拿也不难。门口值班的卫兵中，有个人的弟弟生病了，他自己则需要值班，分不出身。你答应帮助他照顾一天的弟弟，那他就会把他用旧的那件破盔甲送给你。营地外面有个废弃物堆积的土沟，在那里能找到一个被杀死的豺狼人尸体。如果你力量大于13，敏捷大于12，直接能从尸体上拔下一口“弯曲破损的长剑”。如果不能，把尸体背回来，可以找营地里力气大的人帮你拔出来。如果你在第一幕那里得到了戈头，恭喜，它可以卖上一小笔钱。这三个准备完成，你就可以去找那位职业导师学习战士之道了。
    但是现在，张成的目光停留在盔甲店老板挂着的“魔法皮甲”上了。这件盔甲只有皮甲的重量，但是却有金属甲的防御力，第一幕最强盔甲，没有之一，整个游戏中都算极品盔甲。入手难度很大。事实上，哪怕你第一幕完成了所有任务，也很难凑齐足够的钱将其买下来。
    将整体情况想明白了之后，张成再沿着帐篷走了一圈，回到了睡着了老头那里。老头的旧帐篷里能听见轻微的鼾声，他咳嗽了一声，叫了一声“老人家！”
    几分钟后，老头惊慌的从帐篷里爬了出来，向他行礼。
    “公子，何事？”
    “老人家，我帮你找到了一些东西。”张成将肩膀上的行李袋放下来。一下子没拿住，几根金属锭滑落在外。老人惊慌的将东西捡起来，全部塞回包裹里面。
    他勉强的将这袋子拿回帐篷里，可能清点了一下，然后出来询问。“敢问公子是何处找到老可的财物的。”
    “却是在营地四周找到了一点痕迹。却不知道是不是老人家的东西。”
    “正是，正是，就是……”老头想说财物少了不少，但是看着张成，又说不出口。
    毕竟对方绝对是身家清白，和他财产丢失一事完全扯不上关系的存在。话说要是对方拿的，他会这么好心把大部分拿回来给你？想着都不可能啊！
    “我明白了！”老头一拍手，终于明白那个该死的盗贼，他的前雇工为什么能逃走了。那个贼显然是带着东西走了一段路，确信无法带着如此沉重的东西离开，就丢下了大部分，减轻了自己重量，从而避开了追赶。“可恨的盗贼！愿他犬戎给捉了，活吃掉！”
    “那个，老人家，有什么问题吗？”
    “可恨可恨啊！”老头抹了一把眼泪。“这一次我本来得到了宝物，却落在盗贼之手。”他恨恨的说道。
    “什么宝物？”
    “却是一把剑。”老头叹息着。“据说是上古时候的神兵，名为‘含光’。老可虽然不太懂，但是那把剑哪怕不是上古神兵，也是仿制品。须知从来只有名匠大师敢仿制那些神兵宝物的，所以哪怕仿制品，也是一件宝物！”他摇头，心里却明白这事完了。如今兵荒马乱，那个小贼肯定要带着剑充当护身武器的。
    “那个……”张成心中突然一动。他现在帮了老头大忙，也许正是套老头话的时候。
    “那个，老人家，你刚才说犬戎……”犬戎……这个犬戎明显说的不是游戏啊，而是……豺狼人？
    “犬戎啊。”对方完全没有察觉。“以前都不觉得怎么样，但是这一次却不同啊。连天子都被犬戎杀了……”老头摇头叹息。“昆吾大夫这里虽然暂时安全，但是也只是暂时安全罢了。还是去东边比较好。我想去鲁国那里……”
    这些名字……不管怎么说，经过“随身翻译器”翻译之后，变成了张成困惑的根由。如果是游戏里，张成觉得这是智能翻译转码软件某种“智能”的表现。把“皇帝”翻译成“天子”，其实更有味道一些。但是……郑国？犬戎？杀天子？还有什么“昆吾大夫”？战车……
    虽然张成不算历史爱好者，但是怎么说也受了华国标准义务教育。所以脑子里几乎是立刻将几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想到了“烽火戏诸侯”这个历史典故。
    幽王无道，宠爱褒姒。为了博得褒姒一笑，于是“烽火戏诸侯”。最终真的外敌打过来的时候，点燃烽火召集诸侯时，诸侯怕被骗都不来了。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国家灭亡，自己也被杀了。整个就是儿童故事“狼来了”的现实升级版。
    “那个……”张成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声音已经有点颤抖了。“申候勾结犬戎，杀了周天子，抢走了褒姒……”


第十一节 魔幻版西周
    张成走到营地中央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昏呼呼的。
    任务界面上，相关的任务已经转移到了已完成任务一栏。和他预想猜测的一样，他没有得到经验值，任务奖赏为“你帮助了一个无助的老人，这种行为被人看在眼里，大家都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人。”
    没错，没有经验值——他看看自己的经验值栏里，依然是杀死豺狼人得到的25点经验。一点都没增多。任务不提供经验。
    但是和这个比起来，另外一个事情更有冲击性。
    这个世界居然是……西周末年！
    而且是魔幻版本的西周末年。是的，杀死周幽王的犬戎，并不是被古代华国人蔑称为“犬戎”实质上在生物学上和华国人并没有任何不同，后世更被华国人同化的少数民族，而是实实在在的异族异类，在更多奇幻游戏里被称为“豺狼人”的生物。
    这就是为什么这里的神灵听着的耳熟，什么祝融、共工、女娲，东君，羲和，云中君，叽里呱啦一大堆，都是华国已经失落的古老神灵的名字啊。
    亏张成之前还觉得这是翻译转码软件很“智能”的将外国不知名神祗用华国古代神灵的名字代替呢。
    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对于这段历史，张成当然也知道一些。接下去周平王继位，虽然夺回了镐京，但是已经饱受战争蹂躏的这片土地已经不合适作为都城了。于是平王东迁，西周灭亡，东周开始。开始了名为“春秋战国”的时代。
    不过魔幻版的世界就不好说了。
    不过……既然他穿越了，似乎也没啥好办法，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现在终于基本解决了世界背景的问题，但是另外一个问题，也就是个人背景，却依然没解决。毕竟商人走南闯北见识多，你一个年轻人凑上去和老人唠叨唠叨国家大事和历史地理知识，一问三不知还可以说自己见识浅薄，不会引起什么注意。但是你找谁了解“自己”的过去？问这些问题，哪怕白痴都会觉得不对头。
    但是……话说，最初选择人物的时候，是可以选择天子、诸侯或者卿大夫的。张成有些好奇的想到。如果我选了“天子”会是一个什么情况？莫非就是周幽王和褒姒生的那个倒霉孩子？和老爹一起被砍掉的那个？
    当然只是想想，如果一切能重来一次，张成也不会选择那个身份的。不说那昂贵的点数了，对于穿越者来说，那简直就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你一个天子，或者至少天子的继承人，来这种难民营里挖阴沟扫马粪，累死累活的赚钱买装备，然后上战场冲锋陷阵，冒险队里和敌人打死打生，都算什么事情啊！
    老头正在营地里招募人手，说想离开。必须要说，由于昆吾大夫的主动出击行动，难民营的安全情况较好，所以一些本就是外来者的人都想离开了。毕竟，犬戎是从西方来的，朝着别的方向逃走应该比较安全。
    必须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以及发生了什么。否则的话，别的不说，每次对上昆吾大夫都会胆战心惊啊。
    张成想来想去，最合适的对象还是战士职业的导师，营地中卫戍部队的指挥官之一。
    虽然因为游戏乱码看不清楚他真正名字，但是张成知道他在的位置——毕竟通关多次，其中有好几次都选择了战士职业。
    这位仁兄总是在城堡和营地交界位置上负责训练新兵。别看似乎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前面说过，这个营地实际上卧虎藏龙。这位仁兄就是一个绝对的英雄豪杰，身怀绝技，不仅提供标准战士职业训练，还有另外三个战士进阶职业的训练。其中两个是给钱就教的，最后一个则是游戏中罕见的隐藏职业。你必须营地高声望（15以上），还必须塞足够多的钱，最后特别要说明的是你必须完成几个他私人的战斗任务，让他感觉对你信任才行。
    营地里内部跑腿挖阴沟之类的活都不是战斗任务，就犬戎游戏而言，真的只是白白捞钱和经验值的。但是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参与难民营防御的多个任务。那些都是真正的出去和各种危险正面交锋了。不用说也明白，要是没有战斗职业，仅凭着平民那点可怜的战斗力，出去哪怕怼一个豺狼人都是送死。就算是张成这样的游戏天才也没有选择那么冒险——犬戎游戏里，这个隐藏职业只能拿来兼职。你必须有第一个职业，有一定的战斗力才能完成这位豪杰的私人任务，然后才能从他这里就职。
    当然，现实和游戏，归根结底是有一点区别的。
    张成很顺利的来到了那位不知名的豪杰那边。和游戏中一样，他正在一个小土堆上，训练一队步兵。齐步，行走，挥戈，收兵，整队……
    虽然是同样的场面，但是隔着电脑屏幕以上帝视角观看和亲身体验，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让人心中百感交集。哎，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想穿越的呀……
    他走上前去，冲着那位虽然认识多次但是依然不知道名字的豪杰行了一礼。对方赶紧跳下土堆，同样回了一个大礼了。
    这一说话就和游戏完全不一样了。对方自我介绍名字叫做辛，是昆吾大夫手下的一名卒长，负责昆吾城之外难民营的安全保卫工作。昆吾大夫主动出击去了，辛实际上就是这里最高指挥官之一，门口停的那辆战车实际上就是他手下的一名两司马。他自己的身份是一名上士。
    张成别的不知道，但是至少知道自己身份是游士。别的不说，上士的购买点数可比游士贵多了，所以他略有好奇的询问了一句对方为什么如此客气。
    以他掌握的情况，这种“大礼”的动作是下位者对尊长使用的。如果是上位者或者辈分地位平等，那这个礼节就表示“我非常非常的客气，特别尊敬你”。照理说上士对游士，辛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我不是为其他，”辛也不隐瞒。“只因为足下的义举。”
    张成忍不住问了一下对方对自己了解多少。
    “昆吾大夫已经告诉我等了，”辛回答道。“犬戎袭击之刻，足下等人舍生忘死，救得世子出奔……虽然事最终有不谐，但是堪称为义士。我们都很佩服。”
    呃，那个啥？我这身体的原主救了世子出逃？这么说来确实也有点感觉。毕竟一个游士这么空着双手一无所有的出场，确实寒酸了一点。啊，不，不止是游士！张成虽然没试过天子和诸侯开局，但是卿大夫以及上士中士下士都是试过的。不管是哪一种身份，出场都那副鸟样：一无所有，除了随身衣物外，两手空空绝对没有半点财物。
    要知道，什么下士游士倒也罢了。卿大夫出场却这样子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啊——哪怕真的仓皇逃窜，外加和身边随从走散了，怎么着也有一个防身武器才对吧？
    “那个……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张成十分好奇。
    “不敢相瞒，十余日前，昆吾大夫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献祭。祝融大神以虚像指引，我们才知道天子和世子都已经……已经……被犬戎所杀。就在那虚像之中，我们等人见到了阁下身影。神谕也指明了您的身份。”
    “神谕……怎么说？”张成追问道。他确信此刻自己这么问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祂说您是辟庸之中的学子，偏远之地来的游士，却基于大义，舍身断后，掩护世子撤退。虽然最后世子蒙难，但那不是您的过错啊。”
    “那个，”张成也不知道怎么一时冲动了，看着对方那种尊敬的态度，忍不住说了一句。“辛大人，我想学习武器之法。”
    如果是游戏，对方会立刻反问：“你有武器盔甲吗？没有的话我怎么教你？”然后玩家就只能很苦逼的去给自己想办法弄一套武器和盔甲了。
    但是现实中，在知道了张成的光辉成绩之后，这位身为上士的卒长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个事情很容易，我知道好几种修炼办法，就是不知道您要选择那一种学习？”
    “有哪些方法？”这就是职业介绍了。
    辛稍微说明了一下，第一种职业叫战士，其实就是奇幻游戏中最简单也最常见的战士职业。说白了就是拿武器穿盔甲去肉搏，偶然情况下也能拿起弓箭射人。第二种正好反过来，叫游侠，也就是通常拿起弓箭射人，偶然也可以上去肉搏。第三种叫剑客，这职业就不考虑远程武器了，也不穿什么重甲，简单的来说纯DPS职业，以舍弃防御追求高伤害。
    但是他没有提第四种。
    “据我所知，”张成忍不住主动出击。“您应该还懂得另外一种修炼办法吧。一种非常少见的，甚至比较禁忌的……”
    “这个……”对方尴尬了一下，最后承认了。“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听说的。但是……确实如此。是的，我还知道一个隐秘的传承，叫做死士！”
    “死士……”虽然就职这个职业不止一次，但是因为乱码的缘故，现在张成才知道那个职业的真正名字。
    死士是战士职业的一个分支。
    就游戏里来看，其他什么其实都中规中矩，攻防什么和正统的战士没啥区别。却有两个专长能力却让人眼睛都能发呆。
    第一个就是心灵免疫，这个职业可以让自己不会狂暴和恐惧。对玩家来说有得有失，但得大于失。第二个能力叫做“坚韧”，一个非常变态的专长，也是这个职业精华所在。当死士的生命值降低到0的时候，不会立刻死亡，相反还可以坚持一小段时间。这一小段时间里，你受到攻击是没关系的，只是会让你生命值变成负数。
    游戏里，生命值降低到0就会立刻死亡。不管是角色还是里面的怪物或者NPC都是如此。比方说一个生命值为1的人物，遭到一次伤害为10的攻击。他的生命值是降低到0而不是降低到-9。背后的逻辑很显然：对尸体而言，什么伤都没有意义。一刀致命和一百刀砍成碎片，都不会让人死第二次。
    但是，死士不一样。生命值为0之后，死士可以继续向下扣生命值，不会死亡，也不会影响自己的行动。生命值-1和-100都没差别。只要最终延迟时间结束之前能将生命值提高到正数，你就不会死。说白了死士在被杀之前，还有一段无敌时间。
    所以这个职业确实非常厉害。死士基本不可能出现“一不小心被干掉”这种情况。哪怕因为大意而未能准确控制生命值，照样有大把机会弥补。
    “您要成为死士？您要知道……”辛其实并不赞同。虽然教导张成称为一名死士对他来说是好事情，但是死士在中原可从来都不是受人尊敬的职业。作为一个死士，他很清楚这职业在中原可没那么受欢迎。这事情涉及到诸神的纷争——所谓大神吵架殃及凡人。以张成的功绩，成为死士有些亏了。日后发展可是大忌。就算是立下大功，也很难得到好的奖赏啊。“死士虽好，但却被后土大神所忌。”
    后土可是周室敬拜的主神之一，控制死后的冥土。影响力堪称无所不在。
    可是玩家的想法可和土著的想法截然不同的。先别说张成完全不懂后土是哪号大神，哪怕他知道了，也是毫不在意的。他要的就是实用！死士比一般战士更强，那就行了。真的这个职业不登大雅之堂又能怎样？那边还有个叫做“盗贼”的职业，专门背刺打闷棍设陷阱开锁盗窃的，不照样活得滋润？而且死士能力和战士大致相同，我可以自称是战士嘛，怕啥！
    “无所谓。”他用很明确的态度表达了玩家对后土大神的蔑视。后土大神的忌讳算个毛啊！


第十二节 就职1
    “好吧。”看了对方的表态，辛觉得对方是因为拯救世子行动失败，很不甘心。所以哪怕学习一些代价较大的能力也想要为自己报仇正名。不愧是义士啊！辛在心里其实还是非常佩服对方的。而且凑巧此时周围居然没有别人，他觉得自己理所当然要帮对方一下。“那么，”他行了一礼。“我只能说我尽力为您保守这个秘密。”
    接着，他带着张成来到另外一侧的训练场。这里摆着很多训练器械。“您之前应该没有学过搏击之道吧？辟庸中很少有人学这个……首先要学习盔甲穿戴。”
    训练场上，准备着着各种盔甲。首先是最常见的皮甲——之前张成就看到过。但是实际上穿戴却是另外一回事了。先是辛帮助他穿上盔甲，随意的走一走运动一下，然后再脱下盔甲。第二次张成就明白穿戴这种盔甲的诀窍了——说白了，盔甲穿戴能有什么特别的奥妙？地球位面上他怎么都是大学毕业，在外面独自工作了几年。这点基本的动手能力和学习能力还是具备的。
    不过，虽然是很简单的学习，前后加起来大概也不超过二十分钟，他的个人专长那里就多了一条“轻型盔甲掌握”。
    接下去的时候换成了另外一种半金属半皮革的盔甲。这些盔甲的穿戴思路其实都差不多，所以三两下之后，张成就已经得到了“中型盔甲掌握”专长。
    然后就换成了重型金属盔甲。虽然说是重型盔甲，但是也只是材质上换了而已。有辛在一边提醒穿戴重甲需要注意的一些小问题。很快，张成就得到了“重型盔甲掌握”专长。
    虽然这些能力出现在面板上，但是也很容易理解——毕竟穿戴盔甲这种能力是非常简单而且易于学习的。只要有人教导一下就很容易掌握的。其实不止是这个，其他一些东西本质来说也是很容易学习的。
    比方说，弩箭。地球人都明白，无需任何额外的天赋和能力，一个人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学会如何正确使用这种武器。但是正确使用不等于你就能隔着一百步命中目标。
    弓箭也是如此，长剑、甚至戈、矛之类东西都一样：学会，从来都不难。正确的姿势使用方法仅仅需要一个教练的教导和实地操作很短的时间就可以了。教练可以很短的时间里让你理论上完全掌握一种武器，但是实际运用依然需要大量的练习。只有大量的练习，才能让你的身体掌握武器的使用，而不是头脑“懂得”武器的使用。或者换成科学的说法，足够的训练才能让你产生肌肉反射，因为战斗从来都不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想明白该怎么做。
    辛前后花费了大概三四个小时吧，把各种常用的武器、盔甲、盾牌等等知识东西都教给了张成。当然只是教给他。前面说过，真正熟练运用，只能通过他自己的练习。事实上，战士之道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这是一场合乎物质世界逻辑的教学。面板的存在并没有让张成脱离了世界规则。
    张成已经看到自己面板上出现了自己第一个职业“战士”。职业等级为1，但是上面有一个小问号，这大概意味着自己的职业并不完整。还有，他的生命值依然是悲催的普通人程度，也就是6点。而一个战士，哪怕是1级战士，也有10点生命值。
    要说两者有什么区别，大概可以这么表述。在游戏里，普通弓箭能造成1到6点伤害，所以一箭如果没有暴击，照样有几率杀死普通人，却无法杀死一名1级战士。如果升了几级后，哪怕弓箭射出了暴击，双倍伤害，也杀不死战士。
    说不清楚升级是什么感觉，要说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学会了了某种战斗技巧，现在看来确实很正常。因为你真的只是“学会”，而不是“掌握”。但张成无法想象莫名其妙的生命值就增多了。他很想搞明白，这种“生命值增加”是怎么突然产生的。一个人经过长期训练，变得肌肉强健，皮粗肉糙，对于伤害的抵抗力增强，所以生命值就增多了——这个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就这么几个小时，突然你的生命值就增加了……这个一点也不科学。虽然可能很魔法。
    话要说回来，现在张成明白游戏里为什么要给辛一笔钱了（战士职业只需一小笔钱，如果是死士职业钱要多上很多）。人家教你差不多前后花费了大半天时间啊。他可是上士，社会精英，换成地球，律师都要按分钟收费的，人家收你这么一点钱已经是收费很低廉了。
    把武器盔甲盾牌之类使用办法都教完之后，辛开始教导一些额外的内容……这个可就不是武器使用办法，而是战斗中防伤避伤的办法。比方说正面被长矛刺入，马上就要扭动身体：虽然会带来伤口扩大，但是可以避开内脏要害。比方说，被人一击命中，一定要顺势卸力，而不是顶上去，如此可以降低伤害。
    于是接下来张成结结实实的挨了很多顿打，单方面的。就是让他的身体能够理解如何减少伤害。必须要说，这些减少伤害的动作要领真心很不错，特别是这足够的简单，也足够的实用。不止如此，通过是肉体的疼痛，真的能很容易的帮助你记住这些要领。毕竟正确的挨打姿势就能明显减少痛楚。
    “这样的话，”最后一次被打倒之后，辛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您已经基本掌握了呢。”
    张成保持着仰面朝天躺卧的姿势闭上眼睛，面板再一次出现了。果然……生命力上限已经从最初的6点上升到了10点。同样，因为反复被各种方式殴打，此刻生命值降低到了4点。
    按照身体状态折算的话，这种程度已经算是轻伤了吧？全身痛的厉害！
    “随便去哪个牧师那里治疗一下吧。”辛突然轻声的说道。“晚上，半夜的时候，来我的住处。”他用手朝着城堡里一处独立的宅子一指。
    难民营里一共有5个正牌牧师，分属不同神灵。还有大概十几个学徒级的。正牌和学徒的区别在于，正牌的可以提供治疗也可以提供职业就职，而学徒只能治疗。其中治疗轻伤的费用是30个银币……当然那是游戏，现实中应该是30个中贝，也就是一朋半。说句不客气的话，贵的要死！
    说起来，就职还真的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在游戏里，钱给够了，条件满足了，和职业导师对话之后，瞬间面板上就多了一个职业的提示。同时职业的特定专长，也就是例如战士军用武器掌握，轻甲、中甲、重甲、盾牌等等，都是瞬间出现。不过放在现实里，职业导师是一个一个的教这才学会的。就连生命值的提高也是因为你学会了如何正确的挨打，所以比正常人更加抗揍。
    所以可以确信这是一个真正的物质世界而不是一个虚拟游戏吗？但是，这个面板是怎么回事？完全不合理啊！
    心里想着这些东西，身体上感觉到强烈的疼痛。
    辛在刚才的教导中可绝对没有半点收力的意思（或者他收力了，但依然太狠了），张成如果没弄错，他确信自己可能断了一根肋骨，内脏也有点受损。也许还有点脑震荡什么——至于瘀伤和皮肉小外伤更加不用说了。看来非找个牧师治疗不可……
    话说一朋半的中贝，我没有啊！不知道能不能拖欠一下……
    张成朝着最近的那个牧师过去，话还没开口对方就笑脸迎上来。
    “哎呀，这不是张成公子吗？”牧师一脸笑吟吟的。“受伤需要治疗吗？”他看着张成的身体状态。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牧师，他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训练受的伤。
    张成抬头看看这件小小的庙宇——庙宇就在城堡外面一点，最靠近的那一种。但是说句实话，张成知道对方是牧师，但真的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神的牧师。所以他抬头看了了看这间小建筑物外面的神明徽记——虽然他不认识，但是为啥这东西看起来像是华国的国徽？麦穗？
    “张成公子也是后稷大神的信徒吧？”牧师微笑着请张成进去。“怎么……好像一脸好奇。”他一开始微笑，但是进门之后笑容立刻就变了。“哎，难怪张成公子这么一脸好奇的表情，我也知道您的想法。”
    我真的是没见过这个徽记……张成在肚子里低估。犬戎游戏毕竟画面粗糙的，显示不出来神祗的徽记这种细节。
    “照理来说，后稷大神乃是司掌农业的关键权柄，又是我赫赫宗周的始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牧师没有看张成，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如昆吾城这里一样……后稷大神的庙宇居然在城外……估计张成公子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吧？”
    “那个……”张成不懂对方为什么对他说这些。
    “后稷大神封神数百年，”牧师继续说道。“虽然周天子失德，现在更是被犬戎所杀，而昆吾大夫又是祝融后裔……但是这无论如何都不是怠慢后稷大神的理由……又置我等敬奉后稷的巫覡于何地？”他突然转身对张成说道。“……您也这么觉得吧？”
    张成被吓了一跳。“啊啊，是，是的！”他只能这么回答了。
    他刚才自称什么？自称巫觋？不是牧师吗？张成犹豫了一下，但是记住了这个细节。
    转眼之间，两人就来到了祭坛边上。牧师先是做了几个祈祷的动作，然后猛的转身。“张成公子，请放松。”然后他的手放在了张成的肩膀上，一股白色的光芒从他手指缝隙中喷薄而出。同时，张成也清楚的感觉到一股能量就这样注入他的身体。
    游戏里，购买牧师服务也就是出现一个买卖东西的界面。但是现实中显然不是这样的，这股能量游走全身，酥酥麻麻的，说不出的舒服。之前的痛楚都被这股能量赶走了。等到张成回过神来的时候，牧师已经将手缩回去，而他身上的痛楚都不翼而飞。就连皮肤上的几个伤口，全部长出了嫩肉，已经算得上痊愈了。
    喂喂喂，我还没付钱呢……等等，我现在根本没钱，我是打算拉虎皮扯大旗，借着昆吾大夫的名头先赊账一下的……你怎么就这么主动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脑子里猛的跳出这个念头。毕竟他是作为穿越者在异界，要是日后超凡入圣倒也罢了，此刻可是刚刚起步啊。这种环境宛如龙潭虎穴，必须小心翼翼的。
    “张成公子祖上是何氏啊？”对方突然似乎随口的问了一句。“您的这种恢复能力很惊人啊。”
    “那个……”张成也不是傻瓜。毕竟之前面对昆吾大夫那一次真的是靠着运气瞎蒙混过关，所以对这方面很敏感，对于如何回答这些自己完全不懂的问题怎么都是有点预案的。“不敢说，怕辱没了祖先。”
    “听说，昆吾大夫对您非常的有好感。”牧师对于这个回答哪怕不是十分满意，至少也是没觉得有什么可怀疑的。“不知公子觉得此地如何？”
    “此地……”张成想了一下，然后盛赞了一翻昆吾大夫是一个负责任的领主，在这种战乱时刻为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作出了卓越的努力。反正作为华国现代人，这种歌功颂德式的东西早就听得多了。抄一下书很容易。更别说这种说法其实也算贴切。
    “昆吾大夫确实是一个合格的领主，”牧师非常负责的说道。“但是公子可知道……昆吾大夫无后？”
    “哦……”没儿子吗？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对我来说，这只是游戏第一幕，就职了职业，刷够了经验、等级和装备，我就该走了。


第十三节 就职2
    “据说，昆吾大夫有意于公子。”牧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哈……原来如此……”等等，什么？有意于我？有没有搞错什么？！第一幕根本没有这个任务剧情的呀！而且，哪怕不讨论游戏剧情，单纯从正常的逻辑而言，这也太不正常了！他和昆吾大夫可是非亲非故，甚至是第一次见面啊。“你说什么？！”
    “昆仑大夫无后，”牧师慢慢悠悠的说道。“想必公子听说过，昆吾氏乃祝融后裔，先人曾有国，号昆吾国。乃是夏室忠臣，可惜昔日昆吾氏被成汤所破，国灭。武王伐纣时，昆吾氏有功，遂裂土为周室附庸……这一支传承下来，也就是昆吾大夫。现在的昆吾大夫年龄已经不小了，一直无子，很担心自己死后，祖先不得血食。”
    “那个……”张成很想指出对方的这个想法完全是莫名其妙，不符合逻辑。因为很显然，如果打算找继承人的话，昆吾大夫应该在自己领土范围内找一个知根知底，能力和性格都比较合适人收养才对。
    这样做才是合情合理的做法。说白了，他昨天才第一次见到昆吾大夫。而昆吾大夫怎么说也是一个小领主，想要收养一个继承人，那是根本不缺自愿者的。而且要说一个领主没几个亲戚，谁信？
    牧师大笑起来，却不肯说更多了。他一路客客气气的把张成送到了门口，关于治疗法术收费的事情，更是连半个字都没有提及。
    总之，对张成来说，这是好事。他预料中要付出的一朋半的钱，现在可以省下来了。
    从庙宇出来，刚才还因为疼痛而蹒跚的脚步重新变得轻捷起来。看了一下面板，自己生命值也已经满额了。同时，那个战士的职业名字也稳定下来。现在的他，就是一级战士。
    肚子感觉略微有点饿——说也奇怪，地球一日吃三餐，犬戎世界一日两餐，但是就饥饿的感觉来说却也差不多。他今天可谓劳累了一整天，却也只能说肚子饿，而没有想象中饿的快走不动路的感觉。
    他再去了一趟难民营入口这边，意外的发现老头已经不见了。
    和游戏不同，游戏里完成老头那简单无聊的任务之后，他会一直站在那个位置不动，变成地图上的一个不能对话的NPC。但是现在，别人告诉他，老头已经雇了几个人，弄到了一辆车走了。这让张成在原地还惆怅了一下。
    不过惆怅归惆怅，他去了之前藏东西的地方，将那把含光宝剑和少量金属锭给拿了出来。先去武器店里给自己买了一把剑鞘配上，然后又把自己仰慕已久的魔法皮甲给买下来。
    在游戏里，正常情况下你第一幕是没钱买这副皮甲的。但是这副甲确实是整个游戏里都排的上号的好盔甲。甚至可以说是力量属性不足却兼了战士职业的首选盔甲。
    回到自己的住处，吃了侍女送过来的晚餐之后，他就去了城堡中法师职业导师。和很多此类剑和魔法奇幻游戏一样，魔法职业一共有两种，一种叫术士，还有一种叫法师。简单来说后者实力取决于智力，前者实力取决于魅力。
    张成的面板数据最高是智力16点，毫无疑问，他应该选择法师职业。
    他现在已经对昨天看到昆吾大夫的战车部队的事情有点了解了。在地球上，古代战车是三人组，一人是驭手，一人持长矛或者长戈负责近战，另外一人拿着弓箭负责远程攻击。而犬戎世界的战车，驭手职责不变，那个披甲的战士负责肉搏战兼远射，而另外一个，让张成一开始看不懂的那个不穿盔甲的，则是法师或是术士之类的施法者，负责魔法攻击防御。
    所以，昨日看到的昆吾大夫……他也是一个法师或者是术士。
    当然了，拥有神灵血脉的昆吾大夫是法师或者术士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战车上乘坐了施法者之后会有什么效果？张成无法想象，犬戎游戏里也没有什么战车战，玩家根本没有机会驾驭战车参战。事实上哪怕大型战争，在游戏里也只能表现极其微不足道的一角。所以，这个世界的战斗……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不能以地球的目光来看待。
    剑和魔法类的游戏，张成不知道玩过多少。但是当你现实中去寻找一个导师教导你魔法之路的时候，那种情况是截然不同的。
    张成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略微有点怯场。
    但他不得不去，无论如何，智力16的他如果不成为法师，那根本就是浪费了他的面板属性。
    难民营里，法师导师有三个。城堡外面有一家酒馆，里面的老板雇佣了一个法师看场子。这位法师是最好说话的导师之一，基本上属于那种给钱就教的类型，就是价格开的有点高，而且还乱收费。教学费工本费人工费误工费等等名目百出。同时他也没有专门场地，就在酒馆某房间里开展教学。游戏里无所谓，现实中张成觉得那种嘈杂之地恐怕并不利于自己学习。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没钱了。他刚刚买过来的魔法盔甲可真心不便宜。
    另外有个女巫，这位虽然一开始免费教学，但很难说话，因为他只看你声望。声望不够会被直接轰出门。而且，这位女巫婆婆的任务很难，基本上都是赔钱型。
    最后一个就是城堡里的法师。这位虽然也收费，但不如第一个那么多。这位虽然也看你声望，但是不像第二个要求那么高。
    但是现在，经过了之前种种之后，张成有理由认为对方会免费给予自己教学。
    今天也许时间不够，但是好歹可以先接触一下，探探口风。
    张成很快找到了导师那里——在游戏里也就是那么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像，在现实中则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人。身上最引人瞩目的特征就是自下巴一路垂到胸口的花白胡子。
    花白胡子倒是认识张成，或者说，他可能对张成上门拜访很有心理准备。张成先行了大礼，对方却没有回敬以同样的礼仪动作，而是换成一个明显简单得多的礼节。看样子，对方一则年长一大截，二则地位较高，所以受了张成大礼。
    花白胡子自称自己姚姓，名叫做黄公，是昆吾大夫手下的封臣之一。昆吾大夫率军出去扫荡犬戎的散兵去了，两三天才会回来。他这一次没有跟着去，而是负责留守。
    两三句话之后，张成就提出了学习魔法的要求。
    非常意外的，黄公没有拒绝，甚至可以说他就在等着张成这么要求。他直接将他迎进了自己的房间。他让张成在一张席子上坐好，给了他一本书。
    不是普通的纸张，而是皮革质地，却又非常薄的书。剪裁得整整齐齐，干净整洁，属于那种哪怕拿到工业化的地球上也很有逼格的玩意。
    这个就是……就是……传说中的魔法书了。在游戏地图里不会表现出来，但是却拥有一整个施法者界面的法术书。
    张成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这本书，随意翻开一页，然后下一瞬间……他看懂了。
    是的，这本书上全部都是他不认识的字和符号，但是偏偏他的目光停留在页面上的时候，他就完全不合理的看懂了。这是……零级的魔法，或者叫做戏法：法师之手。
    “那个……”张成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某种奇妙的疏离感笼罩在他心中。这和之前的战士训练不一样，战士训练非常的直接客观，属于那种你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为什么平民只有6点生命，战士有10点？这是因为战士们学习了如何减少伤害的办法。
    但是这个魔法却完全不一样。一定要说的话，更加类似于这个世界的语言……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毫不科学的懂了。就像是存在某个翻译器，无需你真正理解掌握，它会将其转换成你现在就能够立刻理解的东西。
    按照他现在的感受，法术书上其实就是一堆堆简单的方程式。
    只要你能够从魔网里提取能量，然后就能按照方程式，组合成魔法。就像是地球上的化学实验一样，只要有正确的原料和反应条件，那么最终的结果就是稳定可靠的。当然了，你要是做死，在化学反应过程中添加了一些额外材料什么的，那把自己炸飞炸死也是常态。
    事情就这么简单，一点都不难——在绝对安静和安全的情况下感受魔网，用意识从其中提取魔力要素，然后按照公式规定好的的，编织成一个个法术。将组合好的法术潜藏在自己脑海里，用一个诱发装置——包括咒语，手势和药材——将其引发，丢出去。一个魔法就被施展出来并且发挥作用了。
    一切取决于你的记忆力和判断力——尽管法术书很有用，但你没有多少机会时时刻刻拿着法术书翻来翻去。它是个辅助品。
    但是，仅限于1级魔法，也就是张成作为1级法师能掌握的魔法，高级的法术则完全没有这种翻译器效果，他也就很自然的看不懂，更别提使用了。
    “这本书……”
    “是昆吾大夫吩咐我准备的，果然，公子在辟庸学习过呢。”黄公在边上关注着张成的神色，已经猜到了一些。显然这个年轻人有法术的基础——可惜的是，应该只有基础。
    真是可惜了……本来这个年轻人是各方面都比较合适的。不过现在国家丧乱之际，确实也没有时间让人成长了。希望这个年轻人能用其他方面的能力来弥补自身战斗力上的缺陷吧。
    “辟庸……”张成听到了这陌生名词。但是完全不懂什么意思。大概是学校的意思？
    “可惜现在辟庸已经没了，听说犬戎在镐京之中大肆破坏。”黄公摇了摇头。“我听人说，周室将卑。”
    他这句话是故意说的，有点意外的看到对方对于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甚至闭了一下眼睛。
    是经历了一场场生死存亡，从而成长了吗？亦或者喜怒不形于色？
    他完全不知道张成根本听不懂他的暗示，所以刚才在看自己的面板——这一次就职比战士职业简单的多，前后花费了十分钟有没有？他现在已经是1级法师兼1级战士了。不过战士职业上还有一个问号，意味着这个职业的就职还没有完全结束。
    前面说过，身兼多职算不上最佳选择，通常来说，这是一笔有得有失的交换，增强了自己在各种环境下的适应能力，代价则是降低了实力。换成游戏的说法，对付各种喽啰炮灰陷阱的能力增强了，但打boss的能力减弱了。
    但是，在一级的事情，情况则是不一样的。身兼战法两个职业，实力可远比一级战士或者一级法师强多了。这意味着他马上要开始的打怪升级大业，成功率增强了许多。
    “那个……昆吾大夫……这本书……”张成想说，却又不知道想怎么说。和游戏里对比起来，现实真的友好太多了。游戏里进了难民营，正常来说要做一系列虽然没危险但是又脏又臭又累人的工作，赚够钱了才能花钱请老师教导自己就职。有了职业才能去打怪升级，赚更多的钱，然后回来换各种武器盔甲和魔法什么的。
    按照游戏进度，他从职业导师这里得到的应该只有一本空空的法术书，里面只有数量可怜的几个最低级魔法。以后需要他杀怪冒险来赚钱，一个个的从商人，或者导师这里购买魔法，将书慢慢的填满。现在就完全不用了。如果他按照游戏之路走，其中恐怕需要消耗无数的时间和辛苦，更别说风险了，简直就是血泪之路啊。而现实中，一切都在短时间内搞定了，牧师治疗都不要钱的！
    而这一切的根本理由，就是昆吾大夫的出现。这是一个游戏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人物，但是却一下子带来的根本的改变。
    “这本书上我已经记载了尽量多的法术了。”黄公凝视着对方。“要勤加修行，不可懈怠。”可惜了……应该是没有机会留下来了。他用几不可见的动作摇了摇头。淮夷不好对付，不，应该说那个迁根本不会容许张成有这个机会。


第十四节 就职3
    张成显然不知道背后的事情，他行了一个大礼，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了。
    “昆吾大夫欲伐淮夷。”黄公说道。
    张成愣了一愣，但是随即就明白对方的话中之意了。“请一定要让我效劳。”这么拿人家的，吃人家的，要说人家有需要你还不主动帮忙，那也太忘恩负义不识好歹了。
    昆吾大夫主动出击……莫非是难民营那个大任务要来了？
    张成可是记得很清楚，难民营的战斗任务分为两种，第一就是清理外面的小危险，第二就是这个大任务，或者说，一个超长系列任务了。难民营的军队将主动出击。玩家可以选择跟随军队行动，也可以选择留下来等候。但是如果你想在第一幕赚到足够的经验和钱，把自己从一身破烂的低级角色培养为装备和等级都过得去的程度，这个任务可是非接不可的。特别是其中有几个任务，奖励在这个等级算得上非常之好。
    黄公这一次真的是轻微的叹了口气，然后把张成扶起来，叮嘱了几句就将他送出了门。等到他离开之后，他回到了房间中央，从架子上拿起了一块看上去不起眼的黑色长条物。
    别人也许不懂，但是黄公很清楚，这可是玄圭，哪怕上古之时也是罕见的珍稀宝物。昔日禹平定九州，所得到的奖赏也不过是一块玄圭罢了（当然比这一块应该会更好一点）。甚至可以说，昆吾氏千余年的底蕴，很大一部分就体现在这东西上。
    他轻声的念了几句咒语，玄圭之上浮现五彩烟云，凝聚出一副图像来。
    “黄公，”图像中是一张年轻的面孔，“你有消息了？”
    “昆吾大夫呢？”
    “他不在。”黄公听见了对方的笑声。“但是，他把这个权柄交给我。那个张成怎么样，你已经了解他了吗？”
    黄公摇了摇头。“迁”，他叫出对方的名字。“我受昆吾大夫的命令来汇报，你不是昆吾大夫。”
    年轻人的脸部扭曲了一下，不过很难判断这到底是表情变化，还是这种烟云本身不稳定导致的。“黄公，”迁说道。“我受昆吾大夫之命接受这次汇报。你知道的，我是他选择的继承人！”
    “也许是的，但是你目前还不是昆吾大夫，他也没有公开承认你。你无法代替他……”
    “黄公！”迁咆哮起来了。“你想违背我的命令吗？你要知道后果是什么！”
    黄公迟疑了一下，他很清楚，对方在向他示威。确实，按照正常的态势发展，迁将成为下一任的昆吾大夫。而他则会成为对方的封臣。作为领主，迁有能力收回他的职位和禄田，将他流放走。他终究不是独自一个人，也是有家人亲属的。为了这种小事，和下一任昆吾大夫对抗有什么意义呢？
    “张成公子，”黄公最终还是说话了，“恐怕在辟庸里面学到的东西并不多。”他说道。“大概只有初窥门径的程度。不过我不能很确定……”
    他看到迁笑了起来。“好的，我会转告给昆吾大夫的。”迁很满意的说道。“征伐淮夷的事情怎么样了？”
    “张成公子已经主动请缨了。”黄公说道。
    “嗯，那就简单了。昆吾大夫已经对我说过了，决定以张成为两司马，率领战车三乘，从卒百人，讨伐淮夷！”迁露出了一个非常得意的笑容。“当然，先等我们回来。”
    “战事如何了？昆吾大夫呢？”
    “犬戎果然盘踞镐京一带，只有少量流窜到这边。”迁说道。“较大的一共有三股，我们已经剿灭了其中一股，正在追击第二股中。昆吾大夫被犬戎一个法术打伤了，现在正在给自己疗伤。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就会恢复了吧。预计回来要五天时间。”
    “可是，那样的话……张成公子讨伐淮夷不是只有十多天时间了吗？”黄公闻言愕然。这么一点兵力，张成自身实力又很弱。本来只能通过有效指挥军队，用蚕食的方式才可能胜利，现在又减少了时间……就算是他也无法想象要怎么打。
    但是如果失败的话，哪怕只是规定时间内没有完成任务，那张成也就没机会了。
    他叹了口气。不过比起来淮夷而言，犬戎的前哨部队是更加巨大的威胁，必须优先铲除。所以不管是昆吾大夫还是迁都没做错什么。只能说是局势使然，张成没有机会了。
    他再次轻轻抚摸玄圭，烟云迅速散去。然后，他叹了口气。有德之人无才，有才之人无德，德才兼备之人又太过于稀少，莫非这就是天意？
    “报！”外面突然有人叫起来。黄公一愣，却看到一名从卒从外面跑了过来。
    “禀报黄公，”那个人说道。“斥候发现营地外有犬戎出没！”
    什么？等等……没事，不可能是犬戎大部队。昆吾大夫的精锐在前方呢，那边情况很良好，无需担心。是犬戎的少量游兵散勇或者斥候之类吗？
    “让士兵守好营地，通知一下辛，让他稍加戒备即可。”黄公想了想，回答道。扭头却看到对方的表情有点奇怪。
    “怎么了？”
    “那个……刚才我看到张成公子……”
    “他怎么说？”
    “他说，一切交给他就行了！”那个士兵不敢隐瞒，直接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了。
    “胡闹！”就算是傻瓜也知道，犬戎在夜色中很有优势。哪怕过来的只是犬戎的游兵散勇或者斥候之类，出去夜战也绝对是不利的。因为人家的感官比人类强太多了。反正这种游兵散勇不可能对营地造成威胁，守在安全的营地就行了。相反，如果出去作战，吃个亏上个当什么的可能性太大。
    特别是，刚才黄公就很确定了，张成的个人能力实在不值一提。
    张成一边向外走，一边看着自己面板上出现的“消灭豺狼人斥候”这个任务。任务的说明一如既往的简介：“你获悉有少量豺狼人在难民营外出没，消灭它们。”但是在奖励方面却写着一堆问号。
    这个任务张成很熟悉。这是战斗任务中少见的无难度任务。前面说过，第一幕，也就是难民营，有两种任务。第一种是非战斗任务，说白了就是卖力跑腿之类，换取钱和经验。第二种则是战斗任务，需要出门和各种敌人打。和绝大部分此类游戏一样，战斗就有风险。毕竟哪怕你等级比敌人高，装备比敌人好也不一定必胜。因为对方要是突然来个人品大爆发，来两个暴击就直接把你挂了。
    但是这个对付豺狼人斥候的任务是少数例外。不止如此，这个任务奖励上却很丰厚。唯一的麻烦在于，这么好的任务却不是必定遇上的。在张成的记忆中，大概有一半的几率是不会遇到这个任务的。
    没想到这次碰上了……碰上了可不能错过！
    一念及此，他加快了脚步。辛说过让他午夜过去……可惜他对于“午夜”是个什么概念却也不清楚。眼下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和他预想的一样，辛在等着他。看着他身披魔法盔甲，佩戴长剑的样子，辛似乎有点惊讶，但是随即也就释然了。
    他将张成带到了自己住处的地窖，或者说，地下室里。
    地下室中间有一个木头做成的祭坛，上面是一个张成完全陌生的木头塑像。
    辛让张成站在一边，自己对着祭坛大声的祷告起来。张成意外的发现对方的祈祷语自己完全的听不懂。呃，他的随身翻译器似乎在这种语言面前失效了。不过此刻张成无心关注这点小事，因为眼前这一幕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随着辛的话语声，整个地下室的空气都在震动起来。这不是人类在说话，而是某种类似于地球上的那种能够发出“嗡嗡”震动声的机械。震动感隔着皮肤向全身渗透，让人身体酥麻，皮肤发痒。空气仿佛变成了一团浆糊，粘稠的将人困在原地。就在张成惊讶于这奇妙的仪式的时候，他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祭坛上空。
    身影的双脚没有踩到什么实地，而是就这样完全不合情理的悬浮在空中。
    身影整体呈现人型，就像是一个人穿着笼罩全身的斗篷，然后还把脸部藏入兜帽的阴影之下。毕竟地下室的光线很差，只有一个火把在稍远处提供照明，所以一些细节部分很难看清楚。总之，如果要形容那是什么，只能说那根本不是一个实体，而是某种投影或者幻象。
    但是猛然之间，幻象睁开了眼睛，朝着张成这边看过来。
    虽然站在客观立场上，我们可以说张成的视力根本不足以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看见“黑影睁开眼睛”这种细节。但是，就莫名其妙的，无可抗拒的，他就这么清楚的感觉到了。
    那是冰冷而无情的目光，是居高临下的王者，又似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则，又似乎是某种猛兽盯上了猎物。那道目光激发起了隐藏在生物原始本能深处的恐惧，那不止是人类，而是生物——只要是生物——都会有的最初的畏惧：对死亡的畏惧。
    那个存在，便是死亡。
    哪怕只是一具微不足道的幻影分身，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幻影分身一道随意投出来的目光，依然有着让人身体僵硬，双腿发软，喉咙发干，双手不受控制的能力。
    辛在祭坛面前跪下，连连叩首，用很轻快的速度说了几句话。他的语速太快，张成听不清楚。
    幻影前方，出现了一个微光的球体。球体就这么悬浮飘过来，没入张成的身体之内。
    幻影消失了。刚才还无处不在压力瞬间消失，张成发现自己居然双腿软到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些原本不知道的信息。
    和之前那种“翻译器”效果不同，这些突然闯入他思维的信息要粗暴得多。那个翻译器的效果很柔和，甚至有一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知道了”的错觉，而这一次就像是有人在他耳边敲着锣鼓一样，赤裸裸的将一些东西告诉他，让他明白死士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命……”
    这就是刚才这位出现的神明的名字。
    张成一直觉得自己身为穿越者，最好不要和神打什么交道。这就是为什么他就没考虑过牧师职业。但是这一次来的太突然了。他现在明白为什么死士可以短暂的不死了，这其实就是神力加护的效果，是司命给予的特权。当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作为代价，那就是张成必须用杀戮来回馈神明：每一次使用这种特权，他都必须杀一个和自己同等，甚至更高等的生物作为回馈。
    张成闭上眼睛，看到自己的专长栏里已经多了一个“忍死”的专长。虽然名字和游戏里不一样，但是效果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如果张成承受的伤害达到了死亡的程度，这个能力就被暂时激活，维持五分钟左右。
    也就是大约五分钟左右的无敌。当然称之为“无敌”其实不合适，更具体的说五分钟左右的“不死”。只是不会死。也就是说，可以直接砍下四肢，就能让他眼睁睁的等死。
    不过这已经够变态了。毕竟，死士本身的能力基本和普通战士等同，并没有付出什么特别的代价。这不同于剑客，剑客近战高伤害高命中高暴击的代价是穿护甲、使用盾牌和远程武器的时候会比较吃亏。
    他闭上眼睛，召唤出面板。果然，“战士”上的那个问号已经消失了。他现在的职业是一级死士和一级法师。
    “为何死士会被后土忌惮？是司命的缘故吗？”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
    “张成公子。”辛在边上回答。“现在您懂得了吧，我是楚人。我其实是芈姓，屈氏族人。”
    辛以为自己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可惜这一次真的是媚眼丢给瞎子看，因为张成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第十五节 第一次任务
    “楚人？”
    “只有楚人崇尚司命，周室崇尚的可是后土大神呢，”辛说道。“司命大神和后土大神权柄相近，彼此长期冲突，所以在中原，祂甚至被视为邪神。”
    “原来如此……司命大神的权柄是什么？”张成有些好奇。
    “生命的死亡。”辛回答道。“而后土大神则掌握着死后的冥土。据说彼此争斗已经数千年了。”
    果然……这两个的神职如果能够结合在一起，估计就能结合成地球人通常概念中完整的“死神”了吧。彼此觊觎对方也是正常的。
    如果分割开来，做过对比的话，那么司命大概就是无常鬼或者牛头马面，而后土则是城隍爷或者阎罗王，后者显然要比前者强一点。最终后土把司命压制住了也很正常。
    “所以，虽然是公子的要求，但是真的……对您日后会有影响。”虽然作为司命的信徒，推广祂的力量是辛的职责，但是让这么高尚的人选择这种路而不去阻止，真的让人不安呢。
    自己能做的，也就是保守秘密了。这也是为什么他将死士的力量分成两段传授。可以公开的部分在白天传授给张成，让所有人都误会他选择战士之路。不能公开的部分则在半夜偷偷的完成。这样……好吧，这样其实没什么用。因为这一切瞒得过世人的眼睛，却瞒不过诸神。只要有人愿意借助神明的力量，他就一定能知道张成的秘密。
    不过他可不懂张成半点都没后悔。对穿越者而言，这笔生意可一点都不亏。因为如果说剑客属于有得有失，因人而异，那么死士简直就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张成公子，你可能知道，昆吾大夫无后。”辛说道。
    张成是第二次听见有人说这事了。虽然昆吾大夫对我很好，但他无后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他看中我当继承人？这也太……太莫名其妙了。
    要是他魅力属性18，还能说自己长得帅，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让昆吾大夫一眼看中了。问题是，面板上清清楚楚写着自己魅力只有10，这是很普通的数字，丢人堆里都找不到那一种。哪怕不相信面板上的数字，好歹也在水中看过自己的倒影，对于自己长成什么样他还是很清楚的。
    “那个……昆吾大夫之前没考虑过这种事情吗？”
    “昆吾大夫确实这么做了。”辛叹了口气。“可能您不知道，他身边有一个年轻人，叫做迁。虽然没有公开的说明，但是大家都知道，昆吾大夫将迁视为自己的继承人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张成更不明白了。这都有备选人了，又怎么看上自己？
    “之前犬戎入侵，天下大乱。”辛轻轻的说道。“只因情况不明，昆吾大夫举办了大型祭祀，向祝融大神请求指引。”他看着张成。“然后在祝融大神赐予的幻象之中，他看到了你……”
    “啊……”张成想起来了。确实，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昆吾大夫才认识他，才会客客气气的招待了他，给了他种种便利。因为他是尝试拯救世子的“义士”。
    “所以，昆吾大夫觉得，这或许就是祝融大神对他的提示，是天意。”辛说道。“迁这个人，勇猛而且狡猾，他恐怕会视您为敌人，公子请小心。”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张成想了一下，决定先放在一边去。毕竟对他来说，眼前有个更加紧迫的事情。
    他刚刚就职之前，已经接了一个新的任务，就是那个处理豺狼人斥候的任务。
    任务面板上，这个任务可是清清楚楚的写在那里。
    在犬戎游戏里，战斗都是有风险的。这是因为不管是肉搏还是魔法，都存在“命中率”和“豁免率”这种几率。具体来说，一旦运气不好，哪怕很高等级的战士也会攻击落空，反过来运气爆棚的话，低级战士也可以刀刀暴击。
    所以转换到真实世界上，在明白自己无法存档读档的前提下，张成觉得自己有必要小心翼翼一点。战斗一个不小心就是要送命的，阴沟里也能翻船。
    当然，也有翻不了船的情况——就像是昨天张成遇到的那个豺狼人，也就是教学关的boss。这种敌人都有着巨大的弱点，只要充分利用弱点，必然可以获胜。
    这一次的任务，也就是“消灭豺狼人斥候”也是如此。
    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一半左右的几率不触发这个任务……现在想来，应该是在难民营里执行各种非战斗任务吧。毕竟任何任务都是需要时间的，如果你在全心全意的干挖阴沟清马粪之类的工作，那么错过这个任务似乎也是很正常的。
    之所以说这是一个无风险的任务，关键就在于——这个豺狼人是被困住的。
    是的，如果按照游戏里的情况，黎明时分出发，那么就会在难民营外大概一小时左右路程的一处森林边缘，发现那个豺狼人。这个家伙很倒霉的被一个捕兽夹子给困住了。或者这么说，这地方就是猎人设伏的地方，有好几个捕兽夹子。被困住的话你需要至少17的力量才能从捕兽夹子里挣脱。如果没有，那就完蛋了，要么等人来救，或者等敌人来杀。
    那个倒霉的豺狼人斥候的力量属性显然没能达到17，于是他被困住，然后玩家轻松干掉。面对着不会动的敌人，哪怕是没有战斗职业这一战也没有任何悬念。甚至可以说难度比教学关的boss都要简单。残废的豺狼人至少还会躲避攻击呢。
    偏偏战利品很不错，甚至可以说很丰厚，堪称免费福利，新人大礼包。
    张成现在就在边缘的一个土窝里，耐心的等待着。
    黎明还有一阵子，但是东方已经出现隐约鱼肚白了。这个场面和地球真的非常相似。莫名其妙的会给人一种怀疑，这里真的是地球吗？地球……应该是没魔法的吧？
    他距离任务地点足够远，所以不必担心自己的存在被豺狼人发现，从而影响剧情发展。但是又足够近，能够让他听见豺狼人踩中捕兽夹子（如果发生的话）的惨嚎声。
    他可不相信豺狼人能够被捕兽夹子抓住却一声不吭——哪怕一声不吭也没用，反正天亮后他是一定会去看看的。
    不过，毕竟真实世界和游戏有一定区别——现在的张成已经完全确信了这一点。所以可能会发生什么变动。
    不过没关系，现在他是1级战士（死士）兼1级法师。前面说过，纯以战力衡量，兼职人物其实是不如单职业那么强大的，但是这一点在1级的时候绝对是例外。这个时候的兼职，多一个职业就多一分实力。
    第一幕中出场的敌人实力大都不怎么样，没理由打不过。
    不过哪怕如此，张成还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他带着自己的长戈（已经换了木柄了），宝剑，战斗戒指，还有法术书。为了面对未来可能的战斗以及其他一些意外，他在零级法术上为自己准备了光亮术和法师之手，在1级法术上准备的则是护盾术。1级法师没什么有效的攻击手段，还是用来防御比较合适。再加上戒指能给自己提供的七彩喷射，自己应该面对任何危险都有一战之力的。毕竟这里还是第一幕。
    话说，在翻译器的帮助下，魔法还真的是很容易的东西。特别是1级法师，自身容量有限的情况下，花费比较短的时间就能准备好魔法。
    东方鱼肚白越来越明显……话说，时间差不多了吧？
    然后，突然之间，他听见了一声包含着痛苦和愤怒的嚎叫——不像是人类的叫声，而是某种野兽的叫声。
    张成一跃而起，目标来了！
    很快，他就借着这朝霞的些许光芒，看到了那个被抓住的倒霉蛋。
    豺狼人半蹲半躺的跌在路上，一个夹子牢牢的夹住了他的腿。一条锁链将架子连在边上一块巨石上。这个倒霉蛋绝望的想要把自己从夹子里解放出来，但是很遗憾，这种青铜捕兽夹正常情况下需要一根细长的金属棍才能轻松卸下。如果没有工具，哪怕是人类灵巧的手指都很难徒手卸下，豺狼人粗壮的手指根本不可能完成这种精细的话。
    当然，也可以蛮干，强行用手扯开夹子。不过前面说过，这需要整整17点的力量。
    它被困住了。
    这个豺狼人和张成干掉的那个可是截然不同。别的不说，首先它身披的就是一件灰暗色的披风。这不是一件普通的衣物，它在此时这种半昏半暗的光线下，显出一种宛如灰色雾气一样的色泽。不过在张成抵达的时候，豺狼人刚刚脱下了披风，免得碍手碍脚。
    张成一眼就看到了披风，而且，无需将其带到难民营鉴定，他很清楚这玩意可是“黑夜隐身披风”，夜晚或者暗淡光线下可以隐身的好东东。说句实话，在见过豺狼人的那些粗陋简单的武器盔甲后，很难想象他们居然也有这么好的装备。
    感觉上很有那种炮灰和精锐正规军的区别。
    刚才还在努力松夹子的豺狼人突然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声响，它转过头，看见了从远处一路过来的张成。
    张成没有任何隐藏身形的打算。毕竟对方已经被夹住了，成为一个无法行动的活靶子。在游戏里，完成这个任务实在非常简单，没有难度，以至可以被视为奖励任务。
    “人类，你居然敢暗算强大的阿伦大人！”豺狼人突然咆哮起来。他不再关心脚上的夹子，直接站了起来，遥遥面对着张成。
    这个动作倒是有点奇怪，呃……果然是自己稍微来早了一点吗？至少在游戏里，这个豺狼人可没有这种气势。它始终是卧躺在地上等死的。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它现在刚刚被夹住，还有充沛的体力。举个例子来说，就像是用绳子紧紧缠住自己手臂一样，三分钟内可能没啥感觉，十分钟就会让胳膊充血肿胀，两个小时估计就要肢体坏死了。张成现在来，豺狼人还能精力十足的咆哮威吓，要是他过上一个小时再过来，估计豺狼人就只能趴地上当死狗了。
    当然这没什么关系，只要确定对方无法挣脱，那一切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虽然客观上来说并非如此，但是在张成看来，这是他的第一次战斗。
    上次对付教学关boss的时候，他完全是凭借一股怒意在打，而不是如现在一样，冷静理智的真正做好准备投身这场战斗。
    虽然这一战是必胜的，但是张成依然希望来一次风险可控的实战训练，来检测一下自己的实力。这是真实的世界。在面板里，他是1级战士兼1级法师，但是能不能真正发挥自己的实力则是另外一回事。
    “让你知道阿伦大人的厉害！”豺狼人咆哮着，威吓的挥舞着手中的利刃，想要冲过来。但是很遗憾，兽夹牢牢的困住了他的腿，让他无法动弹。
    任何人，包括豺狼人自己，都能看出它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它是斥候，孤身一人没有后援。而对方手持长戈而且身披皮革盔甲，显然是人类军队中最下等的徒卒。对付徒卒，单打独斗它并不害怕，但眼下自己被困住了。如果他不能将对方杀死的话，哪怕将对方击败，打伤，赶跑，对方也会很快叫来援兵，那情况就很糟糕了。
    事实上，它最怕的情况是对方不打了，转身跑掉去叫援军，那它就真的完了。它看着那个人类手持长戈接近过来，在走到一个相当的距离之后停下来，举起长戈，摆出战斗的架势。
    很显然，这个人类想要用长戈长度优势来战斗——对于被困的豺狼人来说，这是无法对抗的战术。
    突然，一丝残忍滑过了豺狼人的眼睛。就在对方逐步接近的时候，它突然从身上的行囊中掏出几个东西，猛的丢了出去。


第十六节 初战
    那似乎是几个木片。然而在木片落地的时候，一团烟雾一样的虚影在地面上出现。而且，虚影迅速的凝实，前后大概几秒钟时间，就在张成一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在他面前出现了四头狼。
    拥有黑黄色毛皮的大狼，和地球上动物园里看到的没什么不同。
    召唤术？这个豺狼人拥有施法能力？张成马上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当然他也没有半点犹豫，挥舞长戈，猛的啄向距离最近的那头狼。
    被召唤出来的狼似乎尚不能行动，所以没有任何闪避，就这样被啄了个正着。长戈的威力不容小觑，猛的插入了狼的脑袋，从头顶的位置刺入，贯穿了狼头，从下巴的位置透了出来。狼艰难的张开了嘴，发出一声轻微而绝望的哀鸣，然后就前腿一软，扑面倒了下去。
    但是这头狼将张成的长戈卡的很紧，张成用力一甩，居然甩不出来。其他三头狼已经开始行动了，似乎召唤会产生昏眩，总之它们没有第一时间扑上来，而是做出例如抖抖毛皮或者甩甩头这样的动作。
    “杀，杀了他！”他听见豺狼人在大喊大叫着下令。
    三头狼很快摆正了位置，开始如狼群捕猎野兽一样，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
    张成已经来不及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再次努力抽出长戈失败之后，不得不松手放弃长戈，转而从身上抽出长剑。剑锋在黎明的微光之中散发着冰冷的寒光，当他的目光看向狼的时候，狼就会谨慎的停下脚步，并且后退。
    但是，三头狼还是太多了一点。在正面的狼牵制着他的注意力，而他注意到另外一只狼已经来到了他的后背处，随时可能攻击。
    张成知道自己必须全力以赴了，所以他念动咒语，召唤出一股能量，在自己面前凝聚成形成如塔盾般大小的力场。这个魔法等同于一面隐形的盾牌，它和施法者的意识联系在一起，可以用意识控制其自由移动。
    他将隐形盾牌挡在自己后面，然后耐心等待着身后必然的攻击。
    那头狼果然冲了上来，高高跃起，嘴巴大张，咬向张成的脖子。而隐形的盾牌挡在它的身前，狼的鼻子结结实实的撞在盾牌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后掉到了地面上。这个莫名其妙的阻碍让它的背后偷袭完全失败，落在地面而且因为鼻子的撞击而昏头转向。
    张成感觉到魔法盾被猛的撞击之后，立刻转头，正好乘着狼昏头转向的机会一剑刺在了它的脖子上。长剑毫无任何阻碍的深入狼的血肉，将它整个脖子给划开。
    原本在他正面，现在在他背面的那头狼也扑了上来，和刚才的狼一样一头撞在魔法盾之上，于是，理所当然，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一次。
    这是他之前精心揣摩之后得到的以寡敌众的策略，也是他为什么选择护盾术的原因，果然效果非常的好。
    但是第三头狼从斜刺里冲了上来，撞在张成身上。他的力量毕竟只有9，被狼撞得踉跄并且失去了平衡。狼猛扑过来，前爪搭在了张成的身上，嘴巴大张，猛的冲着腹部咬了下去。
    但是它咬到的却是一个光滑偏偏有无比坚韧的防护层，狼的尖锐牙齿在上面滑开。在它想要再次咬的时候，一把锋利的长剑横斩过来，将它整个脑袋砍了下来。
    张成猛的后退半步，甩开狼的尸体，持剑面对。
    但是战斗已经结束，四头狼都已经被杀了，没有其他敌人了。
    在边上，豺狼人也看傻了。本来他看得很准，这个人类体型不大，力量有限。只要被狼扑中，哪怕能够乘势反击杀死狼，也必然会被撞到在地。而一旦倒地，他就完了，会被其他的狼乘势攻击，直接被撕咬致死都可能，但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类还会法术？
    张成也定了定神，这是召唤法术？可是被杀死的狼却很奇怪，尸体就躺在地上，却没有血流出来，相反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在弥漫。
    被他用长戈杀死的第一头狼，皮肉已经开始腐烂了——就这么前后几分钟的时间吧。但是这狼的尸体……你说它死了一个月都有人信。
    张成花费了不少力气，终于将长戈从狼尸上拔下来。
    “等等，人类，有话好说！”对面的豺狼人慌了神了，高高举起手里的武器示降。“我是阿伦，我是……”
    “你是犬戎斥候！我知道。”张成说道。他自己都很奇怪自己居然如此冷静。啊，不，应该说昨天和那个豺狼人的战斗实在太惊险，鬼门关前走了一个来回，以至于不知不觉中将他的意志锻炼得坚定了许多，已经不会因为杀生而惶恐了。当然也有可能这是死士职业带来的心理免疫效果。总之他虽然一口气杀了四头狼，心中却毫无波澜。
    “还会召唤法术？不错嘛……”张成举起了长戈。他的武器有着长度上的绝对优势。在这个距离豺狼人手中的短兵器无法对他攻击，而长戈却可以够得着对方。所以只要动手，那完全是单方面的挨打。豺狼人没有任何机会。
    “等等！”豺狼人大叫起来。“别杀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机密情报。”
    张成手停下来，“我对情报不感兴趣。”
    这是实话，如果这个世界按照地球历史走，那么犬戎很快会被效忠于周室的诸侯联军给车回去。然后秦国将会受封为诸侯，和犬戎开展长待数百年的拉锯战，最终消灭征服了犬戎，称霸西方。在地球上犬戎的命运是被秦国征服同化，在这个世界上，犬戎估计要么被斩尽杀绝，要么就得当奴隶。
    当然，就算历史没这么发展也无所谓。反正张成又不是天子又不是诸侯，何必在意这种事情？他现在只想着赶紧升级——他现在等级太低了，每一点经验值都是很宝贵的——其他什么都可以放日后慢慢考虑。
    不过必须要说，这个豺狼人身上却也有张成想要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刚才奇妙的召唤术。他刚才看的很清楚，豺狼人的召唤法术不是什么咒语手势，而是直接丢出了一堆什么东西的。感觉上是某种魔法物品的效果。
    “告诉我，刚才你怎么召唤出狼的？”
    “这是强大的阿伦……”豺狼人的眼睛溜溜的转着，但是张成立刻握紧了长戈，它赶紧坦白。“是卡片的力量。”
    “卡片？”张成有些好奇。豺狼人朝着身边那具狼尸上指了一下。
    话说，刚才第一头狼的尸体边上，他果然找到了一张卡片。或者说是木片。这东西张成眼熟，他身边就藏着一个。
    从昨天那个豺狼人身边那堆杂物里找到的的木片，扑克牌大小，厚薄均匀，质地坚韧，表面非常光滑没有毛刺。给人的印象就是更像是地球工业社会的制品。
    这东西能召唤出狼来？怎么都不像呀。他之前还询问过物品店的老板呢。要是魔法物品，对方没理由不认识。
    “被杀了就没有了。没有被杀可以反复使用。”豺狼人辩解道。“必须戴着项链才能使用。”它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那是一条银色的链子，坠子是一块金属，扭曲成某个古怪的形状。如果说这像什么，张成一定会说，这像是一把钥匙。这玩意同样看起来更像是科技社会的产物而不是这种蛮荒时代造出来的。“把项链给我。”
    “你得答应放我走。”豺狼人狡猾的说道，同时慢吞吞的摘下自己的项链。
    “我答应你。”张成向前走了几步，“丢过来。”
    豺狼人的手慢慢的伸出来，但是突然之间它手部动作变得快如闪电，将手里的短刃猛的丢过去。双方距离太近，对方不可能躲避这次攻击。“去死吧，你还想威胁强大的阿伦大人……”
    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眼睛圆睁，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的手臂尚未伸直，就撞到了前方那个坚固的隐形盾牌。短刃在离手之前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障碍物给撞飞了。这一次突袭完全没有成功。然后，就在它没有回过神的时候，长戈从上头猛的啄了过来。
    豺狼人仰面倒地，双眼无神地望向天空，抽搐着，扭动着尾巴，血从他的喉咙中汩汩地流出。
    张成站直身体，缓缓呼出一口气。
    力量9作为战士真的太吃亏了。事实上，刚才如果不是自己有一把好剑，一击不能秒杀狼，他恐怕就要陷入苦战。不过很幸运，这把含光宝剑极大的弥补了他力量不足的弱点。
    他打开面板，终于看到自己经验值栏里，已经涨了一大截。
    杀死第一个豺狼人只能得到25点经验，但是这一次的战斗，这个豺狼人的经验是好几倍。果然……只能杀怪得到经验。
    话说在游戏里，等级提升可没那么麻烦。完成任务也是有大笔经验可拿的。事实上，哪怕是兼职，等做完了难民营内所有的非战斗任务，你也可以升好几个等级了。但是现实中是不可能得到经验值的。只有杀戮才行……可是为什么杀戮能得到经验值呢？
    张成摇了摇头，暂时丢开自己的好奇心。现在可以检查一下战利品了。他先从边上的地上捡起“黑夜隐身披风”。
    这东西他很清楚，挂在身上，黑夜中或者光线昏暗情况下就完全隐形，绝对的好东西。虽然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黑夜本来就合适藏身），但是实际效果不容小觑。别的不说，眼前这个豺狼人斥候明显就是靠着这东西给自己捞了很多好处。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不少，东方的朝霞已经光芒四射。在较为明亮的光线下，它看起来是极其柔顺的某种织品，呈现一种毫不起眼的灰色。作为一个法师，张成能够感觉到上面魔力的流动。这是一种说不清楚的直觉，就像是你皮肤天然能感觉到风吹一样，法师就能感觉到魔网和这件物品之间的能量交换。
    他顺手将其披在自己身上。这件披风，可是未来某个任务中的神器。
    然后，他从豺狼人手里拿起银色项链。
    这个东西就完全不同了。虽然它看上去很奇怪（前面说过，完全不像是这个时代的技术造出来的），但是上面全然没有半点魔力。按照豺狼人说的，这东西可召唤出狼……而且只要狼没死，就可以反复召唤。不得不说，这可真的是好东西。要怎么将其恢复呢？
    张成搜寻了一下四周，正如豺狼人说的一样，找到了另外三张木片，但是琢磨半晌照样完全不理解这东西怎么使用。最后，他将木片收在身上，将项链挂在脖子上。
    张成很快就从豺狼人身上拿下了它的随身行李——就算是豺狼人，独自行动也需要携带各种随身物品的。他依稀记得，这个“开门红大礼包”里有好几件魔法物品，除披风外，还有两件上品，包括一根颇有价值的催眠魔杖和一枚魔法防御戒指。其他还有一些杂碎，至少也能换上一些钱。
    话说这个斥候之所以不穿盔甲，就是因为这枚戒指，它能让身体防御力增加，和豺狼人那种粗陋的盔甲效果也差不了太多了。
    但是他从未记得这里居然有一块白色的玉石戒指。嗯，属于那种几乎是看一眼就知道不平凡的玩意，但是上面有一道轻微的裂纹。其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主要是各种各样的贝钱。显然豺狼人也知道货币的价值，或者他们也使用同样的货币。
    最后，他在行李的底部，找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是的，两块只能称之为干泥巴的土块。
    一块干泥巴本身并无任何稀奇之处，但是放在这么一个豺狼人斥候珍而重之的放在包袱里，那就显得很特别了。这玩意显然绝对有问题。
    理智告诉张成，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回去找黄公，让他看看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七节 决心
    “……玉戒？”黄公皱起了眉头，目光转向脚边的脑袋。
    张成公子上午就回来了，比他预计中的要早很多。而且，让他都不敢相信的，真的取回了那个犬戎斥候的脑袋。
    这颗狗头可不一般。无需细看，他立刻就能从狗头上白色而整洁的毛发便判断这就是犬戎斥候没错。普通的犬戎都是又脏又臭，毛皮肮脏，但是他们的斥候却也懂得保持干净整洁（气味太大容易被发现）。所以这种犬戎远比同类更加危险。
    当然最危险的就是他们的头目，也就是那些犬戎的巫觋。昆吾大夫居然也在激战中被这些犬戎所伤——虽然不是什么大碍，但这本身就说明这些犬戎巫觋的危险性。
    昆吾大夫早就悬赏犬戎脑袋，有勇士私下里杀死犬戎的，重赏。比方说这颗狗头，就价值10个中贝。而那些普通犬戎的脑袋，就只有1个中贝。
    但是，这个狗头却格外不平常，因为他居然随身携带了玉戒。一枚存储着治疗之力的戒指。
    就像每个人知道的，犬戎之中，那也是等级森严的。傻瓜都明白一枚治疗戒指在战斗中的价值，所以这种东西，是绝不可能落在下级犬戎手中的。
    “这东西是？”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有魔力在这戒指上头流转，但他不知道这东西。
    “张成公子不晓得吗？”黄公倒是颇有些奇怪。玉戒可是通用的东西……好吧，毕竟游士出身，也许真的没什么机会见识这些好东西。于是他稍微介绍了一下，这东西就是玉戒，里面存储着治疗之力。
    普通交易都是用“贝”的，但真正高端的交易的时候，通常就会拿此类物品当货币使用了。
    不过这枚玉戒已经使用过一次了，出现了一点裂缝。黄公估摸着，它还能用三四次就要报废了。所以价值要比完整的玉戒低一个档次——说到这个，他忍不住叹息了几句。犬戎攻陷了镐京，这意味着周室收藏的大量宝物都落到了他们手里去了。这个玉戒估计也是这么来的——犬戎那简陋的生产能力可造不出这么高端的东西。
    这东西的使用办法也非常简单，只需要一些水和高压就能激发。通常是用力将其按在流血的伤口上，靠着血水直接激发。当然你要是想要治疗淤伤，用普通的水或者唾液都没问题。
    他把玉戒还给张成，转而拿起那个泥团。
    知道这个犬戎可能身份不俗之后，黄公就比较重视这件事情了。他细微的看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将土块表层的泥土用手抠下来。很快，泥土散落，露出里面的一张简牍。他拿起东西，看了一下，脸色瞬间就变了。
    “#%￥&，”黄公发出一声显然是很不通用，哪怕是翻译器都无法顺利翻译的咒骂声。“犬戎可恨！居然想勾结山戎！”
    “山戎？”张成可完全不懂那是啥。
    “可恨可恨！”黄公大怒。“果然……我就觉得犬戎盘踞镐京，不进不退，定有阴谋！”他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此事当立刻禀报昆吾大夫……恐怕需要立刻警告各地……”
    他脸上阴晴不定了一下。“张成公子，这一次你功劳不小。这个犬戎恐怕不只是斥候，还是信使……不，应该就是信使！”
    本来的职责是送信，顺带着去侦察一下。没料到的是就是因为“顺带”的工作，送了命。这真的是天佑宗周啊！信使一死，这勾结山戎的事情至少也能拖上一段时间。
    “这个是……信件？”张成看着地上的碎土，真心觉得荒唐。
    “将简牍写好，”黄公已经定下神来了，所以还有闲暇来教一下张成常识。“用泥封起来，上面加盖印。然后将泥土烤干烤硬。如此一来，就不虞信件内容被人所知。”
    看着张成一脸迷惑的样子——也不怪张成迷惑，这泥上面一没有盖印的痕迹，二也太松软易脱落了——他继续解释道。“犬戎无知，哪里知道烤干烤硬的细节手段，随便烘烘干，于是密信的泥封松软，极易脱落。”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成终于明白了，总之就是野蛮种族啥也不懂，画虎成犬。蛮好的一种写密信的办法被他们生生折腾成了笑话。
    黄公这个时候打开了第二封密信。这一次他虽然比之前镇定许多，但是脸上照样略微有变色。
    “果然……犬戎想勾结淮夷……讨伐淮夷，刻不容缓了！”
    一小段时间后，隔着玄圭，昆吾大夫的面孔浮现在黄公面前。事关重大，黄公立刻将自己今天发生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次。特别是强调了张成截获的信件内容。
    就算是昆吾大夫，神色也不禁变动。
    “我接到消息，犬戎正在进攻许国，许国四处求援，而郑国军队也正在和犬戎一部交战，而鲁候已经率军来援，就在半路上了……”他想了一下，“诸侯之兵正纷纷抵达……但是……”
    他没有说出下面半句话，但是黄公心知肚明。
    “眼下事情，还是以讨伐淮夷更加重要一些。”虽然犬戎勾结淮夷这事早就在预料之中，但是真的发生了，那依然是很严重的事情。“必须在西陲大夫来援之前，灭淮夷！”
    “那么……立刻让张成公子去讨伐？”黄公赶紧问道。
    “不妥，昆吾城中留守已经够少了，”隔着玄圭，一个声音插进来。是迁。“如果尽起卫戍之师，那么城中就太空虚了。一小股犬戎就能造成很大的威胁……”
    昆吾大夫没有反驳，默认了迁的话。黄公只能叹了口气。十几天时间，张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成剿灭淮夷的重任的。如果太急了，一个不小心甚至会赔上自己。
    玄圭的通话结束后，他转身到了外面。作为留守的最高人员，几名执勤的士兵向他行礼。
    “张成公子……去哪里了？”
    “啊……他……”几个士兵面面相觑。“那个……他……”
    “怎么了？”
    “说是帮忙清理那些吃腐尸的野狗去了。”
    “腐尸？野狗？”
    “是，之前大夫和那些犬戎交战……所击杀的犬戎。”这么一说，黄公就想起来了。之前不少犬戎乘胜攻了过来，却被有所准备的昆吾大夫来了一个迎头痛击，击杀了好几百个，脑袋都堆积一座小京观了。因为没有太多时间处理尸体，也就懒得挖坑掩埋，直接将无头尸体丢进边上一条废弃的沟里了事。听说这几天有野狗出没，在啃食腐烂的尸体。不过这确实是微不足道小事，黄公虽然知道，也真的没有太留意。随意吩咐几句，让下面的人招募志愿者去处理野狗而已。
    “野狗这么严重了吗？”
    “据说晚上已经有野狗接近营地，不少人都觉得很不安。”士兵诚实的汇报。野狗已经找到食源，再掩埋尸体也已经来不及了。就算将尸体掩埋起来，它们也会将其刨出来吃掉的。“有人说，野狗吃惯了尸体，可能会刨坟墓，损伤先人，甚至可能会攻击小孩和老人。”
    这种事情，可一点也不像应该交给士人去做的活啊。黄公真心觉得张成有点太过于热情了。收拾几只野狗算什么事情？找几个庶民，带着弓箭过去就轻松解决了呀。
    ……
    “解决掉了！”张成看着被杀死的野狗。这种野狗和他早上遇到的狼可是完全不同的东西。那些狼一个个都高大壮实，四肢着地时头的高度几乎抵达人腰部了，要是两腿立起来，高度不会比人矮。换算成地球上的体型，差不多是藏獒一般大小。而这些野狗，最多也不过哈士奇大小。这些动物棕黑色，短毛，一个个都红着眼睛，却又瘦骨嶙峋，战斗力相当的弱。
    不过麻烦的是这些野狗并没有坚定的战斗决心，一对一的情况下它们是看见人就跑的。哪怕在数量上占据较为明显的优势，比方说五六头野狗对一个人，它们只要被杀死一个同伴，剩下的马上就会作鸟兽散。所以想要一网打尽什么的几乎不可能。
    张成已经对付了三波野狗——整个战斗过程都很类似：数量小于三头，野狗是看到他就不敢靠近。数量达到五六头后，野狗就会主动包围过来，发出咽喉呼噜，似乎想要将他赶走。如果他不走，那么就会有一场战斗爆发——然后被他杀死一头野狗之后，剩下的全部夹起尾巴风一样的跑掉。
    这种野狗……就算带回去当猎物也没人要吧？还是就这样抛弃在野外算了。
    在较远的地方，就是那条沟里，浓烈的腐臭味简直是冲天而起。
    张成现在真的很庆幸自己没有按照犬戎游戏的经验走。如果一切如游戏进展，那么此时此刻的他为了省钱，九成九需要在那尸体钩里寻找那把嵌入豺狼人骨头拔不出来的劣质长剑。一想到必须在腐尸中东挑西拣的找东西，他就感觉到反胃。
    倒是这些野狗……已经是五只野狗。和预想的一样，杀死野狗就能得到经验值。一只野狗的经验值并不多，只有15点，但是加上之前的战斗，他已经凑足了经验值，死士职业可以提升一级了——两个职业其实需要经验值不同，经验值说是平均分配，但实际上还是略有差别。面板里，已经出现升级的按钮选项。
    他点了一下升级，果然，面板上跳出了一系列战士的专长。对于战士的专长该选择什么，他早就驾轻就熟，马上选了一个重要的“顺势斩”。
    顺势斩：只要你一击打倒一个敌人，就可以顺势攻击下一个敌人。
    升级之后，很清楚的看到自己生命值提升，同时专长天赋栏里多了一个“顺势斩”。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的感觉。
    在游戏里，顺势斩就是顺势斩，掌握了之后战斗就能立刻发挥出来。但是在现实中，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生命值也是毫无理由的提升。张成并未有什么特别感觉。这一点，和就职的时候可是截然不同的。那个时候，是现实中学到了一个技能，面板上才显示出来。
    面板的“升级”，和现实中似乎没什么直接关系。至少战士职业似乎是这样。
    话说对于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张成依然有点捉摸不定。首先这个面板很不科学，其次这个经验值很不科学，第三就是那个翻译器也很不科学。
    以他在地球活了二十几年的经验，外加华国从幼儿园到大学一路多年学习掌握的知识，没有任何逻辑和理论支持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好吧，幸好穿越这种事情也是不科学的。有了这个“更加不科学”的穿越顶在前头，其他的不科学就看起来没那么令人在意了。
    一转眼的时间就是晚上了呢。张成想着，看着天边的夕阳。该回去了。话说昨天晚上只睡了很短的时间，今天又经历了多次战斗……但是身体并不感到困乏。是这幅身体太年轻，亦或者是这些战斗的强度并不大？
    还有……自己今天的战斗居然如此的……简单。他很轻易的就跨过那道本来应该相当难以跨越的心理界限，在完全理智清醒的情况下，没有任何“自卫”之类的借口，用自己的手夺取了不止一条生命。
    是我已经被这个世界同化了吗？文明人到了野蛮社会里，也只能学会野蛮。
    他自嘲的问了自己一句，但是，突然之间察觉到了什么，于是站起来，持戈抬头看向远方。
    风中吹来了某种不祥的气息，一个个黑棕色的身影从远处小山坡后面冒出来。就像是一副夕阳画卷上，突然增加了一些不和谐的污点。
    五……十……十五……二十……超过二十头野狗，从山坡上出现。
    这些野兽沉默的在山坡上排成一排，冲着这边凝视了一段时间。接着，它们开始走下山坡，用一种犬类特有的小碎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第十八节 幼犬
    和之前表现出来的犹豫和动摇不同，这一次，这些野狗虽然动作并不快，但是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迟疑，更没有如之前一样，在喉咙里发出的那种威吓性质的喘息声。
    啧……这架势是要来真的呀！和刚才那种驱逐性质的情况不同，这一次估计是要大战一场了。张成看了看身后，他可以撤退，相信野狗群的目标是那些腐烂的尸体，不会追击他的。
    但是……他实际上并没有多少退路。
    如果是游戏，这个时候别说自己魔武双修，哪怕是战法牧兼职三修，完成营地内那一堆非战斗任务后至少也能混个两三级。毕竟每个任务都能获得不菲的经验。但是现实中，完成那些任务并不能得到经验值，唯有杀怪能够得到经验值。于是这些战斗的经验值就变得非常宝贵。
    有足够的等级，以后那些战斗任务都是送经验送装备。但没有足够等级的话，那些任务可都是送死。每一个经验都不能浪费。
    张成横过自己手里的长戈，一阵风吹来，带来了浓浓的凉意。
    “我明白了，”他看着那些瘦骨嶙峋的野狗。“天开始冷了，所以必须要有充沛的食物转化为脂肪，否则就熬不过冬天对吗？”
    野狗当然听不懂他的话，继续毫不迟疑的朝着这边过来。张成注意到最后面走着一条体型最大的野狗。不过那个样子有点古怪，凝视了几秒钟后，他才意识到那是一条怀孕的母狗。它体型很大，虽然比不上早上那几头狼，但是比其他的野狗却大上不止一圈了。此外，她肚子感觉也非常的大，里面不知道有几个幼崽。
    凭借直觉就隐约猜出来，这头怀孕母狗应该就是野狗群的首领。
    为生存和下一代而战吗？和之前那种畏畏缩缩的态度不同，这已经是有了必死的觉悟，将其视为求生之战。为了生存，为了下一代，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这些野狗都甘愿拼死一战。
    “真的是坚强又勇敢呀……”张成看着前方的野狗群，用喃喃的声音说道。“可是我也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我想要经验值！”
    战士职业不好说，但是法师职业升级应该就能得到明显的强化。话说这才是张成的本来想法。他的这个身体属性，兼职战士简直就是一种对经验值的浪费。主要还是为了死士那个不会被偷袭和暗杀的特殊专长，为求稳妥和安全而做出的选择。
    不过，这个数量太多了……在野狗群逐渐逼近的同时，张成也在慢慢后退，一直退到一块屹立在旷野的巨石边上。他背对着石头站好，免得后背遭到攻击，然后毫不犹豫的使用了护盾术。魔法能量凝聚成一个看不见却又能受到意识操控的碟形力场，如大盾一样挡在身前。
    野狗群接近了。领头的三只野狗齐刷刷的冲上来，它们的体型太小，不足以直接攻击张成的脖子之类要害，所以它们首先对准的目标是张成的下肢。
    长戈横着扫了过来，击中了一头野狗的脖子。这全力挥舞出的一击将它整个脖子划开了。它身体摇晃着，发出痛苦的悲鸣，然后一头仆倒在地。而且长戈的利刃切开了脖子之后尤有余力。张成本能的借用这股余力，将顺势将长戈一舞，击中了第二只野狗。这一次钩啄中了肚子。戈的利刃一划拉，野狗的腹部整个被切开，五脏六腑一起从伤口向外挤出来。这只狗还能向后退几步，但是也只能向后退几步了。
    第三只野狗得到了这个黄金机会，猛的咬向张成的小腿。可惜一面看不见的盾牌挡在前面，它得到的结果就是鼻子猛的撞在坚韧的隐形力场上，然后因为鼻子的疼痛而不得不后退，并且发出呜呜的痛苦声音。
    两只野狗死掉了并没有影响野狗群的行动。另外两只野狗马上填补了这个位置。事实上野狗群这一次表现得异常坚决和勇猛，它们已经意识到面对着挥舞着武器的人类，普通的办法不一定有效。
    在地球上电视台播放的“动物世界”里，犬科猎食者围攻大型猎物或者敌人的时候，通常并不采用猛冲上去，咬住喉咙或其他要害，一举击杀这种策略。而是更加乐意使用“游斗”战术。四面八方包围住目标，左边一个冲上来咬一口就退，右边那个冲过来虚晃一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慢慢的耗尽目标的体力，最终在对方精疲力尽之后再尝试发动真正的致命攻势。整个过程短则几十分钟，长可以几个小时。但是这一次，这些野狗很明显知道双方的攻击力存在根本差异——他们哪怕咬上一口也无法对敌人造成太大伤害，而被敌人的武器命中，那不死也重伤。
    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近战，贴身肉搏。哪怕被杀死几个同伴，也一定要接近到彼此纠缠的距离。
    而对付人类这种双足直立行走的生物，近战的最好方式则是扑击而不是撕咬。如能将其撞倒撞翻，那就大势已定了。但是，由于野狗自身体型较小，力量不足，所以野狗们聚集起来，从正面撞过来。张成手中长戈唯一的成果就是增加了一个牺牲品。然后因为距离太近不得不丢下了。
    现在，野狗们已经已经拥挤着冲过来，隐形魔法盾在身前挡住了一小部分，但是挡不住全部。已经有两三只野狗人立而起，前爪搭在张成的身体上。更多的则从后向前推挤。一只狗的力量比不过张成，但是三只五只，乃至于七只八只的时候，那力量就不是张成能够抵御的。而只要他被外力撞倒……就算是他自己也明白，一定会凶多吉少。
    如果他有五个法师等级，那么这一幕根本不会发生。要知道，在敌人冲过来之前，一个火球术足够灭掉至少一半的野狗。可是他只有一个法师等级，拥有的只有1个护盾术。
    幸好，他还有最后的王牌。从教学关那里得到的七彩喷射戒指。
    张成被挤压着踉跄后退，同时将手中的戒指对准前方的野狗群。他瞅准了机会，猛的用大拇指指甲狠狠的戳向戒指的内侧。
    华丽的彩光由戒指中激发，由指间向前方散射而出，形成一片锥形区域。几乎所有的野狗都被打了个正着。
    野狗群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悲鸣。有些野狗昏迷了，无助的倒在了地上。有些则明显被这突然的光芒夺走了视力。一边哀鸣着一边原地转圈，似乎想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算是最大的那只母狗，也被这突然爆发出来的光芒惊得呆呆站在原地，昏头转向而且不知所措。
    张成立刻拔出宝剑来，一剑砍向身边最近的那条野狗。
    含光宝剑相当锋利，长剑几乎是切豆腐一样轻松的砍下了狗头，然后，张成本能的扭动手腕，借用这一剑的余力，顺势砍在另外一条狗的脖子上，划开了血管和气管，切开了骨头和肌肉，让这个野兽的半个脖子离开了身子。
    说也奇怪，这种招数，在受训的时候确实是练过的，所以懂得其中技巧和诀窍。但是他真的没有太多练习。但是此时此刻，身体就自然而然的使用出这种技巧。一开始还有点生涩，但是砍这些不会动的目标，三两下后就变得熟练起来了。
    这是单方面的猎杀，也充分证明了魔法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力量。当张成从那头大母狗脖子上拔出自己的长剑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却发现野狗尸体已经躺了一地。
    野狗群全灭。
    张成摇了摇头，它们不该接近人类聚居区的。如果这不是野狗，而是更小一些动物估计就无所谓了。但是野狗这种东西已经确实有能力对单身的人，特别是老人和小孩造成威胁。所以人类是不会允许它们太过于接近。
    他呼唤出面板，看着自己经验栏里上涨的经验。终于法师的等级也足够了。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升级。先是轻微的头昏目眩，然后很清楚的感觉到自身的“容量”增加了。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拥有第二个1级魔法，戏法也多了。至于专长，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免药材施法”。不出这个专长，就必须携带一堆药材适应各种法术。
    果然……这个升级同样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之前觉得自己“顺势斩”的选择可能无效，但是现在静下心来，发现自己已经确实拥有了这方面的能力。刚才杀野狗的时候特别明显。
    他突然之间发现边上有一个动的东西。原来是一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大老鼠。这头啮齿类动物显然是被血腥味吸引，正在一只野狗尸体上大快朵颐，甚至忽略了边上的张成。于是它的命运就到头了——长剑从上而下，一剑刺穿了老鼠的身体。
    张成看了看面板，确认经验值多了1点。他摇了摇头，想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那头母狗的尸体边上又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动。本着“蚊子腿也是肉”的原则，他悄悄的走了几步，然后看到了一团肉嘟嘟的东西。
    那东西不是老鼠，而是刚刚从母狗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一团软软的肉。全身黏糊糊，软软的小生灵。它的眼睛尚未睁开，正在母亲的肚子上努力搜索着，寻找着奶头。它很快就找到了，于是一口就将其含在嘴里，开始用力吸吮起来。
    母狗的肚子看起来很大，但是生出来的却只有一头幼崽。这不是因为其他的幼崽已经没力气钻出母亲肚子，而是确实只有一只。别的不说，看看那幼崽硕大的体型就懂了。这幼崽远比正常的幼崽大。这可能是品种问题。不过再大的幼崽依然是幼崽。软绵绵的，四肢无力，像是一团橡皮泥，除了吃奶之外什么都不会。哦，应该说它现在脐带都还连着胎盘呢。
    不知道是奶头里已经没有奶了，亦或者小家伙的胃口很大，它很快放弃了第一个奶头，转而寻求第二个了。
    看着这只在母亲尸体边上哆哆嗦嗦的蠕动着的小东西，张成莫名的感觉到有些难过。
    “小家伙，好像我杀光了你所有的亲人呢。”他想了想，举起剑。“留下你一个，在这个世界上也没办法独自生活吧？”
    这一剑下去，这么一个初生的幼崽必死无疑。但是反过来说，就算留下不管，它照样会死，估计还会死的更惨。
    可是，杀死这些表现出明显敌意和威胁的野狗是一回事，杀死刚才那只虽然没有什么敌意却让人看着就很不舒服的大老鼠也没问题，杀死这么一个软萌的小狗却是另外一回事了。虽然张成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野蛮的世界所改变，但是归根结底，现代文明留下的烙印不可能这么快就全部褪干净。
    他用剑割断了小狗的脐带，将黏糊糊的小狗抱了起来。小狗丝毫不知道抱它起来的可是杀害了它全家满门的凶手，只管努力的四处东找找，细细嗅嗅，寻找奶头吸吮，最后咬住了张成的手指。小家伙的牙齿还没有长出来，所以虽然是努力的在吸吮，但是一点也不疼，反而有点痒痒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手指，小狗却舔的很开心，一路舔来舔去都不烦，直到张成回到了难民营。他尚在门口，就看到了有些焦急的黄公在门口等他回来。
    “张成公子，您这是……”他一眼就看到了张成手里的小狗，就知道答案了。“您不该去干这些有辱你身份的事情。”
    让一个高贵的士人去杀几只野狗，这都什么事呀！哎，连小狗都抓回来了，显然那群野狗连窝都被掏了，以后就再也不是一个问题了。
    “这小狗挺可爱的……”
    “我想想，城里有狗……”黄公叹了口气。“应该有刚好有奶水的母狗……”他想说这头幼犬虽然看着挺有趣，但实际上野狗的品种就不好，太野，难养，而且体型也不够大。黄公毕竟熟悉周围的情况，知道这地方的野狗是个什么德行。要是真的是品相上佳的狗，估计早就成为捕猎的目标了吧，也拖不到今天了。
    不过狗只是微不足道的消失，更严重的事情迫在眉睫。


第十九节 鬼戎1
    “张成公子，”黄公说道。“有急事。”这是下午时分得到的紧急消息。“是鬼戎。”
    “鬼戎？”张成不解，鬼戎又是什么东东？他虽然知道地球历史上烽火戏诸侯的事情，也知道周幽王为此送了命顺带着导致西周灭亡，东周建立，更知道秦国会日后崛起，消灭犬戎（虽然这一切都是地球位面的历史，和犬戎世界不一定有直接关系），这些事情都是学校里历史教科书上明确学习过的。但是除此之外他就知道得很少了。他毕竟是一个游戏爱好者而不是上古史爱好者。
    “鬼戎就是鬼方的残余……”看着张成一脸茫然的模样，黄公叹了口气。“昔年有国，名鬼方，远夷之国也。武丁曾伐鬼方，三年方克之。后周室得天命，王季伐鬼戎，俘十二翟王……这些事情您听说过吧？”
    显然这些都是常识，张成不敢说自己完全不知道，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黄公用一种非常懊恼的表情说道。“最近又发现了一个鬼戎聚落……应该是当初的残余！”而且好死不死的，居然就在昆吾城这边的边上。
    也幸亏这边的城主，也就是昆吾大夫可不是什么庸庸碌碌的无名小辈，乃是祝融血脉，实打实的神灵后裔，根基深厚，因此占卜时候得到了神灵示警。否则，恐怕这一次就麻烦大了。
    这鬼戎都沉睡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乖乖睡下去呢？偏偏在这个领主率领精锐远征，城中空虚的关键时刻醒过来？想来只能说是最近爆发的战斗相当激烈，死了很多生灵。死亡的力量唤醒了沉睡中的鬼戎。
    “那个……”张成心理揣摩着，以游戏而言，这是激发了哪个任务？说来这边战斗任务也不少，但是从黄公慌张的神色，这肯定不是例如杀几只野狗那么轻松的活。
    都怪乱码的错！现在的他一时很难想明白什么“鬼戎”“山戎”之类到底是啥玩意的。哎，在游戏里其实也没什么“犬戎”，鼠标点上去，显示的可都是“豺狼人”啊。
    昆吾大夫现在和犬戎正在交战之中，黄公把情况略微介绍一下。这事情就麻烦在这里。要是真的确定是鬼戎的大聚落即将苏醒，那昆吾大夫肯定要丢下前线不管，先回来拯救老家的。但是目前不是不知道吗？要是只有一小群鬼戎，不能造成威胁的那一种，那从前线撤退就等于白白浪费了大好战机，失去了削弱犬戎的好机会。所以必须派人先对鬼戎那边的情况进行了解。
    也就是说，昆吾大夫的命令是让黄公找一个足够靠谱的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一小群鬼戎，还是怎么回事。
    可是城中毕竟精锐都出去了，也就是说，值得信任的士人们，几乎都随着昆吾大夫去打仗了。剩下的战力绝大多数是不可靠的庶民。庶民嘛，跟着战车去打打顺风战那是没问题的，将重任托付给他们那是自己犯傻了。仅存的士人都在这边担任着不可替代的关键职责，任何一个人的离开都有营地防御力削弱的风险。所以黄公想来想去，很自然就想到了张成。
    如果有精力去干消灭野狗这样毫无荣誉的活，那如此重要的事情，张成一定不会拒绝。
    ……
    “急报！”一名士兵高喊着，走进了昆吾大夫的帐篷里。
    正在闭目养神的昆吾大夫猛的睁开了眼睛，头上的红发无风而动，简直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什么事？”他呵斥了一声，不怒而威，让那个传讯的士兵都畏缩起来。
    “急事禀报……西陲大夫那边传信过来了。”
    “说，怎么了？”
    “西陲大夫本队遇到了大批犬戎，力战之下，虽然击溃了敌人，但是自身也不得不暂停下来……”
    这真的不是一个好消息。昆吾大夫挑了挑眉头，不过他看出来这位话还没说完。“还有呢？”
    “根据西陲大夫传来的消息，犬戎……攻破了许国，尽灭许男之族……”
    “什么？！”
    “那个……鲁候和郑伯已经前往救援了，据说及时抵达，许国之民损失不是很大……”
    传信的士兵离开之后，昆吾大夫长叹了一声。“迁，你觉得怎么样？”
    “现在关键……不在犬戎啊，而在于申候。”迁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诸侯都极为忌惮啊。”
    天子已经被杀了，世子也已经死了，直接下手的是犬戎，而指使犬戎这么做的则是申候。照理说如此一来，申候就成天下公敌，无可争议的人族叛徒，会受到诸侯们的一致讨伐。
    但是偏偏天子的长子，也就是被天子所废的那个前世子，未来极可能继承天子之位的继承者，他是申候的外孙。事实上，申候之所以勾结犬戎覆灭周室，主要原因就是自己的外孙被剥夺了继承权。
    所以形成了这种微妙的态势。犬戎好说，打就是了，战场上真刀真枪的一决胜负即可。但申候怎么办？
    进攻犬戎，必然会和申候交手，未来要是那一位成了天子，那肯定就有后患的。诸侯哪怕眼下兵力强盛，也不敢冒险呀。为周室赴汤蹈火，最后反而要成为天子的敌人，这都什么破事！
    所以大家表面上积极支援，出兵的出兵，出粮的出粮，出钱的出钱，位置偏远一时来不及的，那也是努力表明了自己立场。但是真的要主动进攻犬戎的时候，却人人都不敢上去。
    就像是郑伯和鲁候，兵力本来很强，可以直接进攻犬戎盘踞的镐京的。但是他们眼看着这种微妙局势，所以赶紧转个头，先去救援许国了。没人能说他们做错了，或者是出工不出力，毕竟救援同僚绝不是错误——但是这么做的用意，那是昭然若揭。
    “那我们怎么办？”
    “西陲大夫恐怕会迟到，哪怕到了，也一定是和我们合兵一处，却会因为种种原因先休养生息一阵。我们先扫清周围的小股犬戎，然后……伐淮夷，灭鬼戎，清扫这些外来的威胁，先保证昆吾城的安全，以观后事。”
    昆吾大夫深深的叹了口气。说白了就是拖字诀，先耐心等待一下……似乎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那个……张成怎么办？”
    “张成这一次斩杀了犬戎的信使，截获密信，功劳不小。”迁的眼里闪过一丝不甘，但是却及时低下头，将自己神情全部隐藏起来。赏罚一定要分明，这种事情涉及基本道德，很难玩弄什么花招。“可封为下士，未来他还要讨伐淮夷，那么不如先将沼泽边上那数百亩田封给他作为禄田？”
    沼泽边上的地并不安全，那些田，看起来很好，但实际上却易涝，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怎么说面积也足够大呀，吓唬人一下还是很不错的。如那种下贱的游士，根本不可能拒绝。
    说也奇怪，为什么那小子就斩获了犬戎的信使呢？运气真的就这么好？
    “太少了吧，鬼戎的事情，我想黄公也会让张成去做的。”昆吾大夫说道。“黄公的性格你也知道，极是稳重。城中可用人手不多……”
    鬼戎这件事情很不好说。很可能只是零散几个毫无威胁的鬼戎，但是也有可能是一个鬼戎的大聚落，有方伯的存在。前者别说是张成这种好歹受过一定教育的游士，哪怕是庶民，甚至奴隶，都可以轻松对付。后者嘛，别说张成了，哪怕昆吾大夫率领主力，都不敢说自己有百分百胜算。
    “如果是讨伐淮夷成功，那功劳确实不可不重赏。”迁反对道。“但鬼戎的事情可能只是小事……哪怕是大事，毕竟只是刺探一二，算不上大功。酌情赏赐一二即可。”
    “你说的也对。”昆吾大夫显然有点疲倦了，示意对方可以退下。“先这么定下来吧。”
    迁受命退到了帐外，这件事情却是越想越不安。原本他的想法很简单，让张成去讨伐淮夷。根据黄公禀报的，张成显然实力低微，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讨伐淮夷的事情，是必定不成的。失败之后，哪怕他没死，在昆吾大夫这边也是丢光了面子，再也不是什么威胁了。如果他接下来，取代张成讨伐淮夷成功，那就更完美了。
    但是莫名其妙的，生生冒出了一个犬戎信使的大事出来。莫名其妙的就让他“封下士，赐田两百亩”。而且这桩事影响极大，算是一件大功。如此一来，哪怕他讨伐淮夷失败，也有了被大家容忍的可能性。
    现在又冒出一个鬼戎的事情来了……
    如果那个无赖游士真的走了狗屎运，完成了这个任务，那恐怕就会真的取得一定程度的人望。日后讨伐淮夷失败的时候，就不足以动摇他的地位，不能让他沦为笑柄……如此一来，他就真的变成一个威胁了。
    迁的心情很乱。本来这事情通过一次讨伐淮夷就能解决了，但眼下看来生生的多了一堆意外的变数。他不能容许自己的地位受到哪怕一丁点的威胁。如此一来，除掉张成似乎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张成啊张成，既然你不肯乖乖滚蛋，那就别怪我下手了！”他暗暗的告诉自己。然后从自己的营地里寻找出一只木头制造的飞鸟出来。
    昆吾大夫有玄圭那种宝物，而他这样的人，只能选择这种飞鸟了。木头飞鸟昂贵，而且只能用一次，非是万不得已真心不想使用。不过眼下却似乎别无选择。
    他在一张木片上写下一些文字，然后挂在木鸟身上。随着一系列操持的咒语，这个魔法造物迅速振动双翼，扑棱扑棱的就飞走了。
    当夜色深沉的时候，一日之内死了全家的幼犬已经躺在一个全新狗窝里，身边陪着的则是养母——这是一只大型的猛犬，或者可以称之为猎犬，体格雄健，别说那些瘦骨嶙峋的小个子野狗了，就算它的亲妈，比这只狗也整整小了一号。狗窝里已经有四只小狗，其余小狗比它略大几天，但是体型却很接近。和野狗不一样，这只狗食物充足，奶水不缺，所以幼犬就算增加一头也够吃的了。
    五只软萌的小狗，蜷缩在窝里，一边发出软绵绵的“呜呜”的声音，一边彼此蠕动，推挤，想要找到一个温暖舒适的位置好好睡一觉。没人注意到所有其他的狗都围着这只外来货挤来挤去，似乎它身上特别温暖一样。
    突然之间，小狗努力的抬起头，冲着外面发出一声轻微的呜咽声。
    张成从席子上睁开眼睛。刚才他正在冥想，换句话说就是从魔网里，用自己的意识提取魔法能量，编织魔法。可是刚才……魔网有一丝诡异的流动。等到他定下神来的时候却又一无所觉。是错觉吗？
    至于魔网是什么玩意……真心很难形容。反正地球上肯定没有这种东西。他之所以能够接触魔网，与其说是他自己，不如说是他身体的原主。这个身体的原主显然经历过相应的学习和训练，所以身体本能就知道该怎么做。
    根据他今天和黄公的交流，似乎法师力量的增强，就是通过多接触魔网进行的。也就是说多冥想，多施法，多学习，自然而然就能增强法师能力。就和普通人的锻炼一样，多运动，注意饮食，自然而然就能强壮。
    但是张成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太一样。他和魔网并不是直接接触，而是经过“翻译器”的翻译。就像是本地语言，他也不是直接听懂，而是由“翻译器”转换成他能够理解的东西。归根结底，他懂的还是汉语，而非本地语。
    明天的话，就要去对付那些“鬼戎”了。当然，哪怕到了现在，张成也完全不知道鬼戎到底是什么玩意。他也不敢问。毕竟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属于常识级别的知识，就好像地球上的时候，人人都吃饭，如果有人问你一句“米饭是什么？”，你肯定会怀疑这人脑子有问题。如果这个人其他表现正常，那你会怀疑他是不是外星人冒充的。
    总之，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如普通土著法师的修行办法，要么对我无效，要么是一种极其低效的方式。张成心里想着。对我来说，还是经验值升级比较实在。


第二十节 鬼戎2
    经验值升级这种事情，听起来真的一点都不科学。
    而且经验值这个东西似乎也很奇怪。消灭野狗回来后，他做了几个尝试。他跑到屠夫那里，首先是杀了几头老鼠——难民营里有抓老鼠卖的人（穷人吃老鼠肉什么很正常）——结果老鼠无论大小，都提供1点经验。然后他试了试比老鼠大上很多的兔子，可是兔子照样是1点。然后他试了试一只羊（为了得到宰杀一只羊的资格，还不得不贿赂了屠夫一笔钱）。结果自然是一样的，别看那只肥羊体格比那些野狗还大，但是依然只能提供1点经验值。
    显然，这个经验值的判断并不是以目标的体格或者体力什么的为标准的。要知道，羊虽然是食草动物，但是身大力不亏，力气绝不可能比那些野狗小。
    此外，同样的种族，那个残疾的豺狼人只能提供25点经验，而那个斥候则翻了好几倍都不止。这是因为前者身体状况很糟糕导致的？亦或者是后者更加强大？
    这个经验值多少到底是根据什么来判定的？完全不明白呢。
    算了，暂时还不要想这么多。眼下第一要紧的事情还是尽快升级。无论如何，要在难民营系列大型任务开启之前，达到能使用三级魔法的程度。
    至于战士职业，其实真的只是为了那个“忍死”的特殊技能。有了这个特长，法师就稳了，再也不怕什么暗杀突袭之类手段。说白了，你一个力量9敏捷10的角色去练战士，那绝对是没有前途的。
    想着想着，张成慢慢的躺到床上，睡着了。
    在他睡着的时候，黄公正在接见一个客人。那是一个穿着皮甲的青年人，有一张瘦削的脸庞，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这位黄公认识，是军中一个小小的伍长。
    不过说起来，这位也确实有点不太一样，就算是黄公也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据说以国人的身份，学到了“御”的技巧，也就是懂得驾驭战车，有资格作为驭手。此外，据说最近正在修习法术。在国人之中算是上进的那一类了。
    当然这没什么卵用，黄公很清楚，哪怕是国人，庶民就是庶民，也就是所谓的“小人”，小人无德，乃是常识，用用不是不可以，却不能托付重任。比方说之前驱赶灭杀野狗那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就完全可以让庶民来干。当然了，虽然时不时的有某个庶民却有着高尚道德之类的故事流传，不过黄公却相信那是搞错的，估计是把“游士”错误的当成了普通的国人。当然这两者的经济地位确实可能很接近，穷困潦倒的游士哪怕不多见，至少也不少见。可是游士再穷，那也是士人，是“君子”，天生具备高尚的道德情操，是危机时刻可以托付重任的存在，就像是张成，危机时刻能站出来掩护世子逃亡的。而国人再上进，那也是无德之人，可以驱使但不可信任。
    这么一个小小伍长来找黄公，当然是有事情。事实上，他是来主动请缨的，要求参与侦察鬼戎的行动中。
    鬼戎这件事情，营地里却是传遍了。这不是黄公的错。事实上，事起仓促。在玄圭召唤他的时候，他正和几个手下，或者说，一群庶民，也就是国人，在讨论着如何处理城中一系列杂事。就像前面说的，这种例如清洁阴沟喂养马匹之类杂事是不合适让高贵的士人去干的，却又偏偏必须处理。所以黄公也就自己直接寻找那些出身庶民的部下来解决。玄圭召唤的场面于是也被这些人看见了。就算是因为暂时让他们退下，但是因为不在密室中，对话声自然会被听见，而这些多嘴多舌的小人把消息泄露出去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所幸这些国人都没什么见识，倒也不担心他们认出这是玄圭的效果。
    当然，这也是小事情。哪怕因为鬼戎的事情，营地有些军心动摇，对他来说也没啥。黄公并不很在乎。但是他没料到居然来了一个自愿者。
    很突然的到来，并且要求随同张成一起去侦察。
    如果他是来要求代替张成去，黄公估计打个哈哈，就把事情给搪塞过去了。毕竟这是大事，他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士人，而不是那种大惊小怪，把小事情吹成大事情，大事情吹成天大事情的国人。但是如果是随同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他很快做出了决定，既然想要去，那就作为张成的驭手去吧。正好，可以拨一辆空余的战车，给张成提供后勤支援。毕竟，这种侦察也很难说“悄悄地的进去，开枪的不要”，很可能如捅了马蜂窝一样，一口气惹上一大堆的鬼戎。万一需要逃跑，不，撤退的时候，有一辆候命的战车，事情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反正作为交通工具使用，并不需要配备车右，只需一个驭手就足够了。
    张成是清晨时候出发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必须步行过去，没料到黄公给他安排了一辆战车。虽然对方说明了这辆战车并不是战斗用，没有配备战斗必须的车右，只能说是代步的。但是这好歹也是战车啊。
    地球的历史书籍上明确指出，战车是属于未来将被骑兵淘汰的兵种。因为这东西又贵，又笨重不灵活，性价比太低。但是那怎么说也是“未来”，眼下它还是这个世界的精锐兵种，甚至是核心兵种。而且，因为实打实的经历过一次面对面看着战车正面冲过来的感觉，所以张成其实对战车还是充满好奇心而且很羡慕的。想想看，一个法师站在战车上，身边有战士的保护，用魔法大杀八方……这才是适合法师这么高尚职业的事情嘛。可惜自己只是一个游士，有钱也没用，没资格武装起一辆战车。
    而现在，黄公帮助他满足了这个心愿。
    战车上的感觉其实并不好。毕竟缺乏缓冲系统，站在战车上，速度慢了还罢了，速度快起来，那个颠簸真心相当夸张。这东西行军的时候，也许可以走略微崎岖一些的路，但真正投入战斗需要相当平整的土地才行。不过，人类居住的土地也都是平原为主，至少目前，战车的劣势还不明显。
    黄公派来的这个驭手名字叫做嘉，一开始话并不多。但是他驾车的技术倒还不错。至少在这种完全没有缓冲系统的车上，在速度较慢的情况下车子比较稳定，这种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哪怕较慢，那也是战车，速度和步行可是两回事。张成还记得自己来昆吾城这边的时候，看着远方的旗帜，走过来却迟迟不能抵达。而战车只是前进了一小会，后方的昆吾城就只剩下旗帜可见了。
    “张成公子……”嘉突然开口。
    “叫我张成就行了。”张成知道这是一种尊称，但是却也不怎么习惯。“你叫嘉，有姓吗？”
    如果两个字倒还罢了，但是只称呼对方的单名，感觉有点怪怪的。
    “我是庶民。”嘉沉默了一下，如此回答。他知道张成是个游士。游士嘛，那也是有氏的，当然也有姓。但是哪怕如此，也比他这么一个连姓都没有的庶民好。其实也不能说没有姓，嘉知道自己姓“任”，也是源远流长的姓，但是这个姓是“假姓”，也就是说，你自己在平民中吹吹牛那是无所谓的，但是贵族们是不承认的。真的要是凑巧碰到一个任姓的贵族，彼此较真起来，和他对照一下祖先那就露馅了。人家丁是丁卯是卯，一个个祖先可以往上追溯，而你嘴巴张开却祖先姓名也说不全。最后的结果估计轻则被对方嘲笑一番，重则会被对方暴怒起来直接砍了，说你是冒充士人，罪无可赦。
    张成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庶民居然没有姓，所以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那个……张成公子……您是什么姓的？”他哪里知道张成就姓“张”。
    “不敢说，怕辱没先人。”张成赶紧如此回答。“别叫公子了，叫我张成就可以了。”
    他突然有些好奇。“你怎么会驾驭战车？”
    “我自己学的。”嘉轻描淡写的回答道。说起来轻松，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学习驾驭战车，他付出了多少的辛苦和代价。但是学会了又怎么样呢？似乎一切都没变。“您不会？”
    “我确实不会。”张成承认。这种技能可无法说谎，说谎有什么用呢？缰绳交到你手里，一切就都露馅了。“这个要去哪里学？”
    “您要学的话很方便，听说昆吾大夫曾经想要收您做家臣？只要您答应了他，他一定会教您的。”甚至可能会亲自教。
    哦？有这么一回事吗？张成想了想，隐约有点记忆。
    “您为什么要拒绝这么好的事情呢？你知道，昆吾氏也是祝融八氏之一，名门中的名门啊。”神灵血脉，怎么能不名门呢？他有些好奇的问道。“而且昆吾大夫为人很慷慨……”
    他突然停下不说了，因为他想起来，对方和他身份是不同的。游士，那也是士，就像是昆吾大夫的招揽。对于他这样的庶民来说，那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黄金阶梯。那是千肯万肯的，哪怕下一刻要去战场上九死一生的拼杀，那也是物有所值。因为按照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你没有自己的姓氏，昆吾大夫会赐姓给你，通常是把自己的姓氏，也就是“己”姓和“昆吾”氏，赐予你，允许你使用这个。以后你出去说的时候，就可以说“我是昆吾大夫的家臣”，大家就会默认你也是一个士人，姓己，昆吾氏。以后万一和别人排列祖先的时候，你就可以“嫁接”到昆吾大夫的家族之中。而人人都知道，昆吾氏是祝融后裔，神灵血脉，是无可置疑的名门之后。如果你运气足够好，日后有机会娶一个昆吾氏的女子为妻，那就真的彻底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和昆吾氏是一家人了。说你不是，那都没人相信的。
    而张成，虽然不知道姓什么，但是人人都知道他有自己的姓，只是他自己不肯告诉人而已。所以对于“加入昆吾氏这个大家庭”这种事情，他并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因为……那个……”张成迟疑了半天才回答。“我不想成为家臣。”
    他说的是实话，没办法，他知道这是文明世界的残留，他渴望自由，而不甘心接受束缚。想起这一点，他莫名的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生活。
    自己还能会地球上去吗？应该不能了吧。这个穿越实在太不科学，没理由重现的。
    嘉用力的甩了一下缰绳，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
    “嘉，你知道鬼戎的事情吗？”
    “知道一点。”嘉回答道。“我听人说，鬼方是在夏时出现并逐渐强大起来的……那个年代，神灵后裔还不如现在这样稀少……”
    什么什么？夏朝？神灵后裔？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张成心里嘀咕，但是嘴上不敢问。毕竟他对于这个世界太无知了。稍微露个口风，很容易引起土著们的怀疑呀。
    “……据说，成汤灭夏的时候，鬼方没有加入战争。还曾经帮成汤阻挠九夷之师。不过他们也是小看了殷商，到武丁的时候，殷商就对鬼方动手了，几乎消灭了鬼方。据说残存的不是躲起来休眠，就是躲到西北了……后来鬼戎又开始骚扰周室边疆，被王季一战剿灭……”
    等等，等等！休眠？休眠是什么鬼？
    如果说鬼戎是例如什么食人魔啦，地精啦，矮人啦什么的，那些生物可没有休眠一说。不，应该说正常的智慧生物就没有休眠一说，又不是狗熊！而且狗熊冬眠也是特定环境。还有，……等等……鬼戎……鬼戎……鬼方……张成突然之间醒悟过来。
    休眠……鬼方……鬼戎……是不死生物！那座不死生物的地下城！


第二十一节 鬼戎3
    几乎是下意识的，张成想起了游戏第一幕的几个比较重要的战斗任务。或者说，难度比较大的战斗任务。如消灭野狗或者是干掉豺狼人斥候那种任务，其实是没有难度的。前者只需要1级职业，装备过得去就能完成（毕竟可以一次杀一两头，慢慢的多杀几次），而后者甚至连职业都不需要——豺狼人斥候被困住无法挣脱。张成这一次之所以会爆发战斗，完全是因为他提前出场了。如果他拖延了一两个小时再过去，那就变成毫无难度的打死狗。当然了，估计到时候豺狼人斥候会在确定自己无法挣脱后，销毁自己的信件，而在挣扎过程中它也会耗尽身上的治疗物品，战利品也就不会这么多了。
    而对付不死生物就是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战斗任务。
    这个任务其实相当难。如果按照常规手段，正常去打，哪怕此时人物等级到了5级也需要多存盘多读盘，因为确实比较难，一个不小心会挂掉。但是实际上，这个任务却另外玄机。他身上的披风，也就是黑夜隐身披风，就是其中关键。
    张成莫名的突然想到游戏时候那些画面。游戏其实和现实有较大区别，很多画面上看着很不错的东西都是背景贴图，你哪怕觉得很漂亮也不能动。就如当初教学关BOSS一样。在游戏里，那个豺狼人身上明显有盔甲，手中明显是流星锤，但杀掉后发现它身上是空的，不会有任何掉落。但是在现实里，它身上确实可以弄下一个流星锤和一副盔甲（虽然对人类来说都是垃圾而且完全不值钱）。
    而那个地下城里，就是典型。很多东西似乎都是很漂亮而且值钱的东西。
    他马上开始仔细回忆那个不死生物地下城的游戏剧情。其实这个任务说起来真的没有什么游戏剧情，这边就是彻底的莽一波，干掉所有的不死生物。这座地下城有一个大boss，是一个巫妖。这东西对付起来可能比较麻烦，巫妖会和你对话，三个选项有三个不同的结果。而三个结果又很难说清楚好坏……
    “……张成？”耳边里传来嘉的声音。张成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没事，我突然在想……”张成赶紧掩饰。“上古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能有什么样子？”嘉冷冷的说道。“夏以血脉立国，殷以巫觋立国，周以方术立国……”他已经注意到对方心不在焉，所以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毕竟是庶民，就算对方态度恶劣也是没办法的。这就是身份的差异。
    他忍不住偷眼看了一下张成——对方的年龄比他还略小一点，不懂驾驭战车，其他方面的实力也很菜，就连学识方面也很无知。要说有什么本事，那也就是去驱逐驱逐野狗的程度。但是就这么一个人却是一个士人？这世间何其不公啊！
    那些普遍的说法是这样的——上古时分，人神混杂，天地莽荒，所以一部人是天生贵胄，是神灵和凡人结合的后代，他们继承了神灵高贵血脉，能力大大超越凡人，是天然的统治者。另外一部分人则能力弱小，需要前者的庇护才能生存，理所当然成为被统治者。
    但是嘉不相信这个说法，时代已经变了，他不觉得眼前的张成比自己强多少。
    不知不觉之中，战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张成注意到嘉在四处张望。显然，这里就是目的地了。但是现实中，感觉这里是一片崎岖而荒凉的山地。
    话说在难民营那里感受不到，其实这个世界依然有太多的无人区。别说那些远离人烟的偏远之地，单单是这里，一个战车不过小半天路程就能抵达的区域，照样看起来荒无人烟。人类似乎习惯于占据平原，住在那些拥有合适自然条件，能够进行耕种，至少也能比较容易放牧的地方。类似于这种荒山野岭，基本上都是无人区。
    和地球上那种人烟稠密寸土寸金的都市，那是完全两回事。别说都市了，地球上哪怕是郊区，那也是隔着几步就能看到人居的呀。
    “应该就是这里了……”嘉也在犹豫。毕竟这是神谕指出的事情，虽然其真实性是不容怀疑的，但是将神谕的指示和真实的环境对照起来，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就在那里了！”他朝着远处一指。
    前方有个塌陷下去的土坑。
    当然在荒郊野岭，这种地形很常见，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不过有了神谕的指引，那事情就不同了。两个人离开了战车，来到土坑边缘，观察了一下土坑的情况。这个土坑应该是下方有一个空穴，导致上方的泥土塌陷下去，最终形成了一个缓坡。这个坡并不陡峭，无需任何外力的帮助，一个普通人就能从这里走下去或者走上来。缓坡的尽头则是个并不特别大的入口，里面看不清楚，只有一片黑暗。
    张成稍微下去了一下，确信前方并不是死路，而是一条深深的洞穴。说不清楚洞穴有多深，但是里面有空气流动，而且，从里面吹出来的风中，有着某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成分。莫名的，站在洞口就让人觉得寒意透心。
    他站在洞口，环顾了一下四周。这边周边的情况恶意判断出，这个洞口估计是自然环境变更引起的坍塌，导致地下城的一角暴露出来。也就是说，这里不是正统的出入口。显然正统的出入口是被密封隐藏的。而从这一点来说，倒是和游戏里完全一致。
    游戏里的小地图能看到整个不死生物地下城的整体格局。从小地图就能知道，游戏的“入口”并不是地下城建造者们留好的入口，而是不经意之间产生的缺口。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张成定了定神，然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上一次对付豺狼人斥候算是一次真正的战斗，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等级太低了。
    他现在略微有些后悔——当然只是略微有点。他也许不应该兼职的。因为兼职的缘故，他现在只有2级死士和2级法师，如果不兼职的话，应该能达到3级，甚至4级了。当然，如果这个真实的世界能如游戏一样，随便完成一个劈柴喂马的任务就能得到经验值，他应该就是6级法师了，就算兼职，他也至少也3、4级了。
    但是反过来说，现在这个兼职之后，他绝不会出现某个怪物突然冒出来，然后运气爆棚挥手一个暴击就把他给秒了，让他连施法的机会都没有的情况了。考虑到这种情况在游戏里次数委实太多（比方说这个不死生物的地下城就有很多次教训），这个兼职并不算亏。
    张成细细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随身装备。这一次出来，他增添了一个新装备，一把弩。这件武器花费了他几乎所有的贝币（主要是豺狼人斥候这边得到的战利品和赏金）。说也奇怪，在这个时代，似乎人们觉得他们无需花钱为自己手下配备装备。黄公明明可以送他一把弩的，但是却半个字都没提。当然黄公也不是全然没有帮助，至少他似乎告诫过难民营的商人们，所以商人都不敢对他胡乱开价。所以张成总算没有沦落到任人宰割的肥羊的地步。
    除了这个之外，还供四五天份的补给品。不过这个实际上是多余的了——因为有了战车。张成原以为自己会花费一天到两天的时间在来回的路上，但是有了战车，估计一夜就行了。不过好在哪怕再落后，人们也懂得风干、腌制、熏制之类技巧。食物并不算重。水则更加简单一点，他从后稷大神的牧师那里借来了一个金属小壶，可以每天激活多次“造水术”。
    要特别说明的是，不管那位牧师到底是抱着什么样想法，张成真的是诚心诚意只是借——也就是说，回去就会还给他。
    然后他将长戈放倒，给戈头上面加持了一个“光亮术”。
    如果这个地下城的是地精之类的，他这么做简直就是找死，等于向怪物们大喊“快来注意我，我在这里”。但是张成已经知道这里是不死生物。不死生物是不可能和其他怪物共存的，毕竟哪怕豺狼人，那起码也是活物。而不死生物则是所有生物的敌人——那些低等的不死生物甚至看到活物就会立刻攻击，而不去管活物到底是什么类型——而不死生物可不是通过光线来看的。就算是想看，它们也没有眼睛呀。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看”的能力，而是“感知”到四周的存在。一定要比方的话，他们的感知类似于蛇，通过舌头吸收周围信息素。
    “我在这里等你。”嘉指了指较远处的战车。做出一个自己在这里待命的手势。
    “谢谢了。”张成说道，他不再犹豫，随意的举着长戈就往前走去。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谢谢”之后，嘉整个人都呆住了。
    过了很长的时间，嘉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张成已经进去了，现在他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向自己道谢的贵族，但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如果说他之前还不能确定的话，看着张成拿着发光的长戈进入地下城之后，他就很清楚对鬼戎的侦察会发生什么事情——事实上，这是一个非常愚蠢，无知才能做出来的举动。因为很多鬼戎确实感受不到光，但是也有很多强大的鬼戎是能够感受到光芒的。这就是为什么强大的鬼戎，特别是其中的王者，方伯之类，几乎都会召唤乌云改变天候——他们讨厌阳光。
    你能毫不费力的推演出后果：张成不管做什么，最终一定会惊动鬼戎。而且一下子就惊动一大堆。到时候除了逃跑之外没有别的办法。确实，一部分鬼戎速度缓慢，不能和人比。但是也有另外一部分鬼戎其实跑的比人快，而且不止是比人快，它们还根本不会疲劳。
    所以张成会采用什么行动是很明显的——最终他能够原路逃出来，就必须借助战车撤退。
    如果这个时候他发现原本待命的战车不见了的话……
    也就是说，嘉什么都不用做，只用驾驭战车悄悄离开就行。他要在荒郊野外呆几天，差不多等到昆吾大夫和迁他们回来的时候再回去。到时候他就汇报自己在鬼戎聚居之地外门等了多日，不见张成公子归来即可。
    等到有朝一日，迁成为昆吾大夫的时候，他就能成为昆吾大夫的家臣了。也就是说，终于脱离了庶民的身份，成为了士人。这可以说是他一生的追求。
    虽然刚才张成的那句“谢谢”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这个张成并没有歧视他，说实话，这种士人真的太少见了。但是，当你追逐的梦想就在你眼前的时候，你很难因为同情之类的感情而放弃。
    而且，事实上这是他能想到让自己地位上升的唯一办法。除了迁，没人能给他这种机会。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没用。
    他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慢吞吞的回到自己战车上。站在驾车位置上的时候，他还特意回头看了看那个土坑。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是希望看到张成跑出来，还是希望看到张成没有跑出来。
    土坑那边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嘉用手一抖，四匹战马迈开脚步，战车的车轮开始滚动。“抱歉了，张成公子。”他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道。
    地下城里，张成将长戈插在地上，决定暂时放弃自己的这件装备。
    在游戏里表现不出来，但是这个通道……这个宽度，根本不合适长戈的使用。长戈换成地球的长度的话，大概有三米长，在这种狭窄的通道里根本没法用，动不动就会碰到天花板和墙壁。而且他忘记了自己披风的问题。这件披风能藏下人体，却藏不下长戈呀。
    是的，黑暗隐身披风，这就是他的王牌。在游戏里，这种隐身能力是连不死生物也无法看破的。也就是说，披着这件披风，可以随意进出这个地下城。当然前提是不能拿着长戈。否则哪怕没有智力的低级不死生物，也会觉得一个悬浮在空中的戈是很奇怪的东西吧。
    说白了就是他犯了错，浪费了一个光亮术。
    幸好也就是一个戏法，无足轻重。张成掏出自己准备的“黑暗视力”卷轴（自从拿到了黑暗隐身披风，他就赶紧给自己弄到了这个卷轴）。撕破卷轴，激活存储上面的魔力，张成立刻就感觉到世界变得黑白了。
    就像是地球上早期的黑白电影一样，世界再也没有色彩，只有灰度的世界。赤橙黄绿青蓝紫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程度不同的灰度。但是作为失去颜色的补偿，黑暗也变得可见了，能够清晰的辨别这个黑白世界的每一个细节。就连脚边的一块小石头也看的清清楚楚。


第二十二节 鬼戎4
    张成慢慢他把披风包裹好身体，将含光宝剑拔出来，直接握在手上，剑尖下垂，保持一种随时可以攻击的姿态。
    然后他开始慢慢向前探索。
    昆吾大夫和黄公的要求是侦察，了解一下这个鬼戎聚落里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但是张成哪怕现在立刻离开，他也知道这里面是一个什么情况。这个地下城大概有一两百个活动的不死生物。而这些不死生物的头目，或者说boss，则是一个尚未完全苏醒的巫妖。
    在别人看来，这些是危险的敌人。但是在张成看来，这些可是宝贵的经验值。他现在最急缺的经验值。
    更别说这座地下城里，还有数量不少的财宝！
    前方听见了一阵咀嚼的声音。那是坚实有力的牙齿和有力的下巴将某个血肉之躯嚼的粉碎，导致骨头断裂时发出的吵闹杂乱的噪音。
    视野中，是一个人型的生物。
    整体结构和人类相似，但是赤裸着身体，露出苍白色的皮肤，皮肤上没有毛发，包括头部也一样。前肢，或者说手臂，要比人类粗而长，下肢则比人类短。这个生物此时正低着头，蹲在地上做着什么。
    张成慢慢的接近过去，站在一个稍远，彼此都还有反应空间的距离。和他预想中的一样，怪物完全没有对他的到来做出反应。
    这个东西……虽然是现实中第一次看到，但是他马上认出来了，这应该就是食尸鬼。
    在诸多奇幻游戏的概念里，食尸鬼是一种介于生死之间，难以判断的生物。通常都将食尸鬼视为不死生物，但是这种怪物依然有着消化系统，也就是说，他能吃东西，真正意义上的吃。这种怪物被强大的食欲所折磨着，对任何血肉之躯都有着旺盛的欲望。但是如果真正的将它们困住，你会发现这些怪物也饿不死。
    他的正面异常丑陋和怪异，和人类相比，它脑部稍小，脖子尤为粗短，而且头部没有任何毛发，也没有眼皮，所以眼睛看起来很大。它也没有嘴唇，所以它的嘴巴更是异乎寻常的大，里面点缀着不合常理的尖牙。
    眼前的这只食尸鬼，正在吃着什么。仔细观察的话，才会发现那是一只老鼠。
    可能是老鼠在地下挖洞，无意之间进入了地下城，然后被食尸鬼抓住，就这样被吃掉了。
    可是呢，食尸鬼的牙齿虽然锋利尖锐，但并不均匀，利齿多，臼齿却少，而且又没有嘴唇，所以不断的有大块的血肉块从嘴里掉落。食尸鬼就用自己那只能称之为“利爪”的前肢，不断将老鼠的碎肉连同泥土碎石之类一起再塞进嘴里，反复咀嚼。
    这个场面真的令人恶心。事实上，不只是恶心，还有一种隐约的不安。这毕竟是面对一种超自然的生物。对张成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经验，所幸虽然心中不安，但是身体四肢一切正常，并没有之前面对豺狼人那样丧失行动能力的地步。
    张成庆幸自己有着黑暗隐身披风。所以他有着足够的时间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必须要说，如果这一次的情况也如之前教学关一样的话，也许单单食尸鬼的突然出现就能让他仓促之间慌了手脚。与其说这是害怕食尸鬼，不如说是难以接受这种现实。
    但是……黑暗隐身披风，尽管看上去没大用，却是这种环境下的神器。因为这东西的效果不只是针对人类，针对视觉，而是针对几乎所有的生物的各种感官。
    只要是黑暗之中，除非用魔法侦查，否则它就是不可见的。至少在游戏中是如此。张成不知道自己快步奔跑（必然会弄出很大声响）或者大喊大叫会不会破坏隐形效果，他也没兴趣去尝试。
    食尸鬼在继续进餐。这个怪物显然非珍惜这一次难得的小点心，以至于一滴血和一块肉都舍不得放弃。它完全没有意识到有敌人正慢慢的来到他的身后，完全没注意到一把锋利的长剑突然出现，并向着它后脑刺过来。
    食尸鬼的咀嚼动作瞬间停了下来，然后，伴随着一声宛如呜咽一样轻微的声响，它就这样扑到了地上。就算是这样扭曲的怪物也无法承受贯脑的一击。
    虽然力量9在战士这个职业里是绝对的废柴，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把含光宝剑真的极大的弥补的张成力量不足的弱点。
    张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面板，果然，经验值一次性就跳了90上去。食尸鬼的经验可比那些野狗之类强，和豺狼人斥候差不多。
    他小心翼翼的收起长剑。食尸鬼的身体赤裸的，没有任何战利品，无需搜寻。张成将披风包住自己，然后继续前进。
    四周环境开始改变。原本粗糙的岩壁变成了光滑的，人工打磨过的墙。头上天花板上也出现了一些浮雕。这些浮雕相当奇妙，讲述了一些似乎和“不死生物地下城”这种地方似乎格格不入的事情。至少张成觉得其中有一部分应该是在讲述修水利设施，另外一部分是讲述开垦农田。当然其他的，比方说战斗、祭祀什么的也很多。
    这件披风在游戏里和在现实里一样的神奇。不死生物对他的到来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所以整个过程几乎都是在偷袭中度过的。基本上就是这样：张成来了，不死生物侦察失败，未能发现隐身的张成；张成绕到了不死生物的身后，不死生物侦察失败，未能阻止张成；张成发动了偷袭，不死生物防御失败，被命中；张成出了重击，不死生物，卒。
    这些还是好的。那些休眠中的不死生物则完蛋的更惨。张成的记忆力还没有好到能将游戏里各个细节都记住的情况，他只知道地下城除了活动的不死生物，还有休眠中的不死生物。这些休眠中的不死生物看上去是不会动的尸体，但是等到玩家要面对地下城最终boss也就是巫妖的时候，boss一声令下，这些都会立刻醒过来。
    这对于普通的土著或许是个大杀招，但是对于张成来说，这简直就是送经验。反正含光宝剑锋利，砍骨头就和切豆腐渣差不多。他也不去直接按照正路去找boss，而是先在地下城里四处转悠，将地下城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过道都细细的摸过。
    也许有人说会不会迷路？这个是完全不怕的。因为迷路问题其实很容易解决，就算是张成也知道，在地上留下标记即可。
    含光宝剑从后面挥砍，不死生物的头部被整个砍了下来。随即，这具会活动的尸体一头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张成记得游戏里鼠标放上去，这种怪物显示为“木乃伊”。但是现实中它和那种古埃及的货色完全不像。因为没有那种裹尸布。它的正确名字应该叫做“干尸”才对。这种怪物肌肉脱水硬化，导致身体的硬度很高，游戏里战士打起来很费力。现实中含光宝剑砍起来也很费力，必须全力挥舞才能将其脑袋砍下杀死。
    不过这具木乃伊有点不太一样。它有着一副自己的棺椁。在这个地下城里，不死生物之间也是有区别的。例如骷髅，会动的不说，休眠的几乎都是静卧在地上的。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躺，而是地上本身就有一个浅浅的坑，供它们沉眠。看着就觉得寒酸。而拥有棺椁的，一看就知道是个人物。而且，棺椁中都有一些陪葬品。
    必须要说，虽然说张成较为仔细的寻找了，但是这些零散的东西真心不多。一些稍微感觉比较值钱的青铜器什么都被他带回到门口，也就是自己长戈所在的位置了。
    在游戏里，使用黑暗隐身披风通关这个地下城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之间。但是现实中花费的时间长得多。反正张成带了好几天份的食物，已经下定决心，打一场持久战。
    他用力挥舞宝剑，将倒下的木乃伊分尸（谁说的清楚这些不死生物是怎么回事？万一boss能够复活它呢）。完成之后，他才把棺椁给强行推开。推开之后他才发现里面另外有存在。
    奇怪……还以为这个棺椁是属于这个木乃伊的呢。
    不过棺椁里面的应该不是什么威胁。因为里面的尸体只能称之为“朽化”。是的，别说血肉了，就连骨头都已经碎裂，朝着粉末方向发展了。张成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感觉上是因为这具尸体太过于古老，亦或者死前死后遭到了重创之类。毕竟这个世界上有魔法这种不科学的东西。
    当然了，如果说刚进入地下城时候，张成还对尸体有什么忌讳的话，现在干掉了这么多不死生物，搜刮了这么多财物后，他已经对尸体这种东西完全免疫。对于这种东西，他已经没有普通人的敬畏之心或者忌讳，所以眼睛在朽化的骨头上稍微打量了一下，就把注意力转到了棺椁中其他东西上。可惜的是这里看不到什么好东西，都是一些看上去很普通的青铜器皿……等等，那个尸体头上的……那是什么，一个王冠？或者是一种类似于王冠的东西。王冠这种东西，古今中外差别很大。比方说华国历史上那种天平冠就是独有的，其他民族和文明就没这种王冠。
    有某种朦胧的光芒之笼罩在王冠之上。
    这个应该就是魔法物品了……张成观察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拿。但是在他手指接近而尚未碰触到王冠的时候，突然之间感觉到一阵悚然。因为他的手指碰到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张成警惕的后退，等到他定下神来的时候，看到前方一个虚幻的影像。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穿着陌生的，但是显然很华贵的服饰，但是头部没有生人那种鲜活的五官，而是更加类似于干枯的尸体。但是它的眼睛，或者说这个影像的眼睛部分，依然有着智慧的灵光。他身上传出阵阵阴冷的气息，隔着老远就能让人皮肤冒出鸡皮疙瘩。
    “幽……幽灵？”张成认出了面前的超自然存在。在很多传说故事里都有这种奇异的存在。不过也许他无法记清楚游戏里地下城里的具体战斗，但是他很确定，这里可没有幽灵。因为在犬戎游戏里，幽灵可是很麻烦的东西，这玩意没有实体，不怕物理攻击，通常只能用魔法来对付，或者至少用魔法武器。
    张成这一路收割经验值，所获不菲。他现在已经升级为3级死士和3级法师了。可是呢，这个等级来对付一个幽灵还是太过于勉强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为了方便行动，他没有用披风将身体裹起来，也就是说第一时间让幽灵发现了自己。怎么办？逃走？还是来冒险试一试能不能打得过？
    “你是谁？”幽灵突然之间说话了。“为何扰乱我的安眠？”
    当然幽灵非实体，没有声带，这个声音是直接在张成脑子里响起来的。张成本能的就知道，黑暗隐身披风对于这个幽灵而言是没用的。完了！游戏果然和现实无关……他心中立刻明白自己遇到了绝大的危机了。
    遇到了一个目前自己打不过的boss了。为什么地下城有了第二个boss啊？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亦或者我太相信游戏的指引了？
    “啊……你是……”幽灵做出了一个“端详”的动作，也就是头部微微挪动，那双虚幻的双目盯着张成，而且还上下打量着。“周人？”
    怎么办？张成脑子里努力转动着。说也奇怪，也许是之前那个残废豺狼人的刺激太强，所以他自己自己虽然一动不动，但这不是自己不能动了，而是头脑中正常理性的思考，在考虑着合适的对策。他冷静的连自己都不敢置信。莫非这就是死士职业的专长能力，恐惧免疫？
    “你是来杀我的吗？”幽灵微微侧了侧头。


第二十三节 鬼戎5
    “不是。”张成终于开口了。
    “无需掩饰，”幽灵说道。“作为一个周人，你想杀我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或者说，本来就是我等有负在先，就算被杀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你是季历的手下？”
    季历是谁？张成本来还想问一句，但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听到的“王季伐鬼戎，俘十二翟王”的说法。“你是说……王季？”
    “王？哦，原来季历已经死了吗？也对，他没有成大灵的机会……已经死了啊，彻底消亡了……你不必担心，”幽灵说道。“我现在并没有伤害你的力量。”他用一种似乎咏叹的声音说道。“这么说，你确实是周人？”他似乎注意到了张成握紧长剑的动作。“你可以离开了，因为不管你杀不杀我，我都存在不了太长时间了。我晋升大灵已经失败，这大概是我消亡之前，最后一次醒过来了。”
    “我是……周人……好吧，我不是周人。”张成莫名的觉得对方虽然是亡灵，但是却有一股奇妙的魅力，自己情不自禁想要说实话。“而且我也不是来杀你的。你是鬼戎？”
    幽灵没有说话，他那干枯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种好奇的表情。
    “你……是异人？居然是异人！”
    异人是什么？张成迟疑了一下，但立刻意识到这是对自己这种穿越者的专用称呼。等等，这么说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真有趣啊，一个异人……在这个时候来到我的面前……真是讽刺呢，好吧，也算是昊天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不至于死不瞑目……”幽灵再次摇了摇头，轻声叹息。
    “你知道我……这种人？”
    “知道。你是异人，也就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人。”幽灵回答。
    果然，对方知道！张成一下子兴奋起来了。“你知道……我怎么才能回去吗？”
    虽然在钢筋混凝土丛林里，他混得并不好，但是张成确实还想回去。没办法，在这个世界，先不说战乱、死亡之类的威胁。单单生活方面的，天天穿着开裆裤，别说抽水马桶或者电之类了，连个厕所都没有，甚至擦个PP都要用石头和树叶这种东西，说起来都是泪。
    幽灵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如何到来，就会如何离开。”
    “你是说，我还能回去？”
    “我相信应该如此。”幽灵说道。他再次叹一口气，眼睛向天。“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殷商现在怎么样了？”
    “殷商，”既然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历史发展和地球历史很相似，所以张成理所当然知道这方面的情况。“早灭亡了。”
    “灭亡了？”幽灵精神一振。“怎么可能灭……那夏室复兴了吗？或者是虞朝复兴了？”
    “没有，”张成回答。“是周室。”
    “周室？季历？不，是季历的后裔夺取了天下？”幽灵迟疑了一下。“也罢，周人确实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还以为季历已经投降了……没想到……果然，一时的退让并不等于彻底的屈服。季历做得好。”他看起来一副很满足的样子。“你刚才叫我鬼戎？”
    “呃……”难道不对吗？
    “确实，我们被称为鬼戎也是活该。”幽灵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叫童律，你叫什么？”
    “我叫张成。”
    “张成，”自称为童律的幽灵说道。“你虽然是异人，但是应该受周人之命来的吧？你真的不是来杀我的？”
    “呃……周人为什么要杀你？”
    “呵呵，”童律笑了起来。“当然是因为我们是叛徒。好吧，虽然这么自称很不甘心，但是真正的要说起来，确实也没说错。”
    “为什么……你是叛徒？”虽然对方这么自称，但是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话语里的那种不屑和无奈。这可不是一个叛徒应该有的语气。
    “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童律回答。“虽然我确实是夏室的臣子，但是我讨厌夏室。至于为什么，我只能说夏室打破了我们之间的默契。”
    “呃……”张成表示自己一脸懵逼。
    “因为我们都是神灵的后裔，”童律说道。“因为这个缘故，我们自己内部是极少互相杀戮的。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数量不多，再互相残杀的话那就迟早会消亡。可是夏室打破了这个潜规则，从禹开始。他为了立威，就毫无理由的杀害了防风氏……后来的夏启更是如此。他灭亡了有扈氏，不是普通的杀某个人，而是彻底终结了有扈氏的血脉……这种做法完全超乎了我们的想象，没有任何底线，把很多人吓坏了。靠着这一手威吓，他开始了家天下。所以太康的时候，我们都是冷眼看着他的灭亡的……但是少康偏偏又复国了。”童律似乎在回忆着，虽然他脸上干枯，但是依然能辨别出一种嘲笑的神情。他停下来看着张成。“你是不是想问一句，为什么禹死了，启也死了，我还活着？答案很简单，因为我变成了，”他用手指了指自己那张虽然虚幻，但是依然能看出血肉干枯的脸。“这个样子。”
    也就是把自己变成了不死生物……换来悠久的寿命？作为一个现代人，张成当然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所以在成汤起兵攻打夏室的时候，我们帮了他一把。”童律说道。“我们和成汤缔结了密约，为了推翻夏朝，我们还帮他将祖灵升华为大灵，但是我们真的没想到……殷商的野心居然会这么大，而大灵的力量更是超出预料的强……”
    “可是这和周人什么关系？”张成还不懂。
    “因为周人和夏室一直是坚定的同盟，始终和殷商作战。夏室的盟友当然视我们为叛徒，而殷商又背信弃义的将我们视为猎物。所以这就是我们活该了，先被武丁击败，然后又被季历讨伐。啊，那个时候季历似乎改变立场，投靠了殷商。不过现在看来，他痛恨我们是真，投靠殷商则未必……对了，周人如果夺取天下，那么……”他停顿了一下，问道。“后稷应该封神了吧？”
    “是的。”张成本能的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个牧师。
    “所以最终，商人的野心毁了他们自己。”童律摇了摇头。“他们不可能成功的……理所当然不可能成功。无论哪个神灵都绝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出现，祂们会不惜代价来阻止。”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童律突然停下来，“虽然是迟到的消息，但是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安慰。张成，作为答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指了指四周。“这个地方，应该藏有一份龙漦。不过我不知道确切的位置。对于异人而言，那应该是很有用的东西吧？”
    “龙漦？龙的唾液？”张成瞬间理解了这个概念。那是啥玩意？话说，犬戎世界有龙吗？至少他犬戎游戏通关，也没看到过哪怕一条龙。
    “你可以离开了，让我平静的呆着吧。”童律说道。他的身体开始慢慢的淡化。“对了，我棺椁里的头冠，可以送给你。里面潜藏着我最后的精华。如果我晋升大灵成功，它将是我的藏灵之物，但是既然我失败了，它也没什么用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将它奉献给某个神，祂们都会感兴趣的。至于其他的东西，那都是对我个人有价值的纪念品，希望你留下它们，和我一起归于朽坏。”
    “能告诉我……”张成莫名的觉得这个幽灵很可怜。“你自身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运气不好，被战争波及了而已。”幽灵苦笑着回答。
    “战争？”
    “不是你们凡俗的战争，是更加伟大，更加可怕的战争。”幽灵说道。“话说我本来只有不足三成的机会，又被战争波及，失败也很正常。哦，对了。想必现在世俗之上，也发生了大规模的战斗吧。我猜，周室应该遭到谁攻击了，恐怕陷入危机之中了。”童律笑了起来，因为看到张成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你说的那是什么战争？”张成追问道。
    “神战。”幽灵微笑了一下。他或许来不及说更多，或许根本没想说更多，总之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不见了。
    张成定了定神，确定对方完全消失了。他低头看了一下棺椁，里面的尸体依旧。但是呢，那个尸体的头部，确实很像是刚才名为童律的幽灵。
    张成慢慢的把棺椁给盖上。如果这是一次普通的打怪物拿宝藏，他并不介意搜刮一番。但是对方既然这么礼貌，那来自文明社会的残余习惯终究占据了上风。他最终拿起了那个头冠。
    之前这东西看着像是一个王冠，但是拿起来后悔发现其实也不是，只能说是个头冠。这个冠冕是木制品，具体的来说就是木头的底座上，镶嵌了一块发出微光的玉石。
    木头本身已经朽坏的差不多了，玉石应该是这件东西的核心和真正价值所在。张成想起刚才幽灵的话，这东西可以奉献给神？
    不过至少暂时，它只能作为一件随身物品。张成把棺椁复位后，原地行了一礼，表达了自己的感激，然后转身朝着另外一端前去。
    看起来，这个世界比他想的还复杂得多。当然也正常，一个世界哪里来那么简单的？
    “龙漦……那是什么？”张成在一个拐角处，看着脚下的碎骨自言自语。刚才他一剑切开了一个骷髅的脖子，将颈骨整个砍断，瞬间让骷髅变成了一地骨头。然后张成还刻意的在颅骨、腰椎、手臂、大腿之类关键位置多砍了几下，确保它变成不能组合的碎骨堆为止。
    “所以，核心还是那个巫妖吗？”
    他再次用披风包裹好自己，想要面对boss，就必须把所有小弟都清理干净才行。作为一个高级玩家，他可不会犯轻敌那种错误。
    这个世界显然不支持存盘读盘的呀。
    在黑暗的地下城，有一个比较大的麻烦，那就是难以感觉到时间流逝。
    玩游戏的时候是完全没有这个麻烦的。但是现实似乎反映了某个张成很久以前看到的科学论点：在压抑黑暗的环境下，人类会出现生理和生理的不适。
    眼前魔法效力已经开始不稳定了。或者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眼前那种“黑白电影”的视觉效果在逐渐淡化。张成给自己喝了一口水，然后沿着来路开始返回。
    发着宛如灯泡一样明亮光芒的长戈竖在地上，提醒着他，他已经回到了地下城的起始点。他知道，再往前走一小段路，就能从那个土坡出去，回到阳光下的世界。
    长戈的边上，已经堆积了很多金属制品——没办法，在游戏里，你捞到的是“珍宝古玩”，而且只占一个格子的那一种。但是现实中你得到的则是这种沉重的玩意。张成完全是靠着蚂蚁运粮的方式，才把这些东西一点点的搬运到这里的。
    幸好回去的时候有辆战车……应该能勉强送回去吧。不行的话，只能再来搬一次了。
    他在这堆战利品边上静静的坐下来，打开自己的法术书。
    从黄公那里得到的法术书很完整，上面记载着数量繁多的法术。最开始的时候，他能够通过翻译器（前面说过，只能如此形容）看懂一级法术，感觉就像是看化学反应方程式一样。但是除了一级法术之外，其他的法术，包括二级法术，则都是一堆不明的符号和图案的组合，完全无法理解的那一种。但是在他到了3级法师之后，二级法术瞬间就解锁了，同样被翻译器转换成他能够完全理解的，如化学方程式一样的东西。
    比一级法术复杂，但是，理解和使用完全没有问题。
    这一次，他依然为自己准备了“黑暗视觉”。在简单的休息，魔网提取要素之后，一切水到渠成。
    混杂着黑暗和光明的颜色世界消逝，换成了黑白灰度，但是清晰可辨的世界。


第二十四节 鬼戎6
    张成甚至忘记了自己到底给自己上过多少次“黑暗视觉”了。他也忘记了自己到底在这里呆了多久。反正他之前就是一个个的杀怪挣经验，小小心翼翼的前进，在每一个路口做标记，记录自己的位置和方向。每一次战斗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努力做到偷袭而不是正面战斗。没有黑暗视觉法术了就回来休息一会，补充法术，吃点东西，如果感觉身心疲惫就干脆用披风裹着在地上休憩一会。
    一次次战斗之后，他对于杀这些不死生物已经培养出了经验和手感了。比方说他现在已经知道食尸鬼的要害是脑袋，基本上一剑破脑，这些怪物就死翘翘了。反之如果没能击中大脑，纵然是击中了胸口、腹部之类位置，造成明显重创，这些怪物也不会立刻就死。不止不会死，通常还有余力做出几下比较凶猛的反扑。事实上，张成不得不说自己身上这件魔法盔甲买的真的是超值。因为哪怕食尸鬼的利爪，在这件盔甲上也留不下什么痕迹。
    木乃伊和骷髅的要害都是脖子。如果能斩断它们的脖子，这些怪物立刻倒地，丧失行动的能力，让他可以从容的补刀，将这些不死生物剁成碎块。但是如果反之命中其他位置，这些东西则哪怕四分五裂了也能保持行动能力。
    还有僵尸，说是僵尸，其实和木乃伊也差不多，身体都基本脱水，但是僵尸的身体没有木乃伊那么硬，应该说似乎是木乃伊的低级版。不过僵尸要比其他不死生物麻烦一些。对于僵尸来说，他们几乎没什么弱点，不管是断头，穿心或者是破脑，都不足以立刻让这些怪物完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如字面意义一样的砍碎。所幸这种东西虽然生命力顽强，动作和反应却极为迟缓。所以在一对一又占了先手的情况下，挑战它们倒也谈不上什么难度。
    整个地下城所有的房间，过道、走廊、密室，他已经都搜索了一次，可以说把能干掉的东西都干掉了，而且还基本上剁碎，确保这些玩意不再醒过来。现在，他终于准备要进入最后一幕，也就是面对boss了。
    这座地下城的大boss，是一个巫妖。
    至于为什么知道它是个巫妖呢……游戏里，将鼠标停在它身上，就能看到游戏的提示是“巫妖”。就和教学关将鼠标放在boss身上能看到那是个“残废的豺狼人”一样。
    不说其他，单就游戏的经历而言，这个巫妖很厉害。
    玩家到这里，如果是单职业，最高不会超过8级。而这个巫妖，至少有15级，也就是说会用七级以上的法术。硬拼根本不是对手。不止如此，这货还是个丝毫没有骑士精神和公平精神的混蛋，绝不会和你玩骑士式的一对一单挑。它会和玩家谈话，但是一旦谈不拢开打，它的第一个行动就是召唤四周的小弟。
    巫妖本身等级就比玩家高了不止一筹，各种法术可谓源源不断，简直就是玩家噩梦一样，再加上一群前赴后继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小弟，这一战根本就没办法打。哪怕是张成这样的老手也没办法打，要打必败。至少张成当初第一次挑战巫妖的时候，一看那场面就立刻选择退出游戏重新读盘了，免得浪费时间。
    幸而这货在沉睡中。也就是说，如果你暂时不理会它，而是先对付他的小弟，那他是不会做出任何反应的。所以不管游戏里还是现实里，想要对付巫妖，那就必须先解决他的那堆小弟。也就是说，对付这家伙之前，先清扫干净整个地下城所有的不死生物。
    一对一单挑的话，虽然因为等级压制所以胜算不大，但可以试一试。至少游戏里能试一试。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一战不是非打不可。因为这个巫妖并不知道你的实力，也不知道你的来历，所以一开始会表现得比较怂。在游戏中，它会选择先和你对话，用比较友好的态度提出建议，也就是以一定代价换取玩家离开地下城。这里有好几个对话选项，其中之一就是巫妖会送你一个属性点。是的，属性点，绝对的好东西。另外一个选择是巫妖会送给你一件魔法物品，有诸多选项，不过最好选储存东西的次元口袋。还有一个选择是巫妖会送给你大量经验值，让你法师等级强行提高一级。
    当然，最好的选择还是去干掉巫妖。一方面如果此战获胜，杀掉它得到的经验很多，差不多就够此时的玩家升一级了。除此外巫妖所有财富都会归你了。不得不说，这可是一笔无法忽视的财富，特别是其中的一些装备，在整个游戏里都是第一流的，够你直接用到游戏通关。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得到属性点了。不过这个选项也是最难的。前面说过，虽然巫妖开始表现得比较怂，但是它真正实力比此刻的玩家强很多。一旦真的开打，哪怕一对一单挑，这一战也不容乐观，要有反复读盘的准备。
    相反，如果接受了巫妖的要求，那事情就简单很多。你拿了好处就可以离开。从此巫妖就变成了背景板，你可以再来，但是它再也不会和你对话，更无法战斗。
    选择战斗不是不可以，但真实的世界肯定不能读盘的。机会只有一次。生命也只有一次。
    张成一面想着，一边开始朝着前方走去。
    这里就是地下城的核心区域了。以他游戏中的印象，整个核心部分呈现圆形，最中间就是boss沉睡的地方，周围分成五个小房间。呈现圆形包围住boss的沉睡之所。
    在游戏里，这五个房间是空空如也，也就是说，里面你是找不到什么可用的东西的。但是虽然找不到东西，却不影响这地方的背景贴图做的很漂亮，有一种强烈金碧辉煌的感觉。让人本能的觉得，这地方的雕塑什么的如果能拆下来拿出去卖，绝对值钱。
    这就是没人性的奴隶制社会：贵族醉生梦死，就连不死生物的贵族都有这么大一个地方沉睡，而平民和奴隶之流，变成了不死生物也最多有个三尺容身之地。
    带着这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念头，张成小心翼翼的踏入了这个地下城的核心区域。
    虽然在游戏里，这个区域是没有其他不死生物存在的。必要要等到玩家和巫妖动手，boss发出了召唤，其他不死生物才会涌进这地方——当然这也完全可以理解。奴隶主贵族老爷的居室，当然正常情况下是不允许贱民过来的，除非老爷出现危险。但是现实中，张成可不会冒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最终挑战巫妖前，先在这地方先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敌人。
    犬戎游戏和犬戎世界终究略微差别。比方说，在犬戎游戏里，他可完全没有遇到过那个名为童律的幽灵。更不记得这个地下城什么地方有着“龙漦”这种名字听起来感觉就很神奇的东西。虽然游戏和真实世界的名字差别很大，就像豺狼人叫做“犬戎”，不死生物叫做“鬼戎”一样，但是他确信这个地下城没任何东西能够和“龙漦”，或者说，龙的唾液，或者龙的米青液，能扯上哪怕一丁点的联系。
    是某个魔法物品吗？必须干掉巫妖之后才能得到？亦或者是游戏中根本没有出现的某件物品？
    张成一边小心的走着，一边观察着四周。
    这里果然没有什么不死生物存在。或者说，这方面游戏和现实倒是高度一致。第一个房间是干净整洁的祭祀房间，四壁和天花板都是坚固美观的石板，上面刻画着张成完全不熟悉的花纹和浮雕。房间的正中央则是一个祭坛——就和他在那些神庙里看到的差不多。不过祭坛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显然很久没举行过祭祀了，上面也是陌生的神徽。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徽记真的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图案，说白了就是一个圆圈。
    第二个房间则似乎是一个图书馆。墙壁上雕琢出一个个藏书的架子，上面摆放着一堆堆的竹木片。
    张成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华国十几年教育的人，哪怕不知道历史的细节，至少也知道历史的常识。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人类最古老的书籍之一，也就是竹简。
    将竹子或者木片经历过一系列处理手续之后，做成耐储存的薄片，作为文字的载体。虽然古老而原始，而且重量方面很麻烦，但是依然是华国历史上不可忽视的一个阶段。正是因为这种东西的存在，华国古代文明和知识的传播要比其他文明更加方便，更加容易。
    在游戏里，这些竹木简什么的都是背景板，你无法操控你的人物去碰。但现实不是游戏，这些竹简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你可以很容易的随意拿起其中一片，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如果正常情况下，他可绝对不认识这些鬼画符一样的文字。可是他不随身携带那个“翻译器”吗？在翻译器的帮助下，这些扭曲变形的奇妙文字莫名就可以理解了。
    竹简本身是用绳子穿起来，一条条竹简被绳子联在一起，然后卷成一筒，端端正正的放在书架上。虽然说时代久远，但是也许是因为地下城特定环境的缘故，这些竹简都保持的很好。张成可以很容易将其拿起来阅读。
    黑暗视觉的加持下，书中内容一览无遗。
    “这个是……农业技术？”张成随意拿起一卷竹简。这本书上的内容一目了然，是记载了在什么时候可以种植什么作物。
    随便翻翻周围一些竹简，都是同样类似的内容，都是农业技术方面的。不过张成对于农业可谓一窍不通，所以也就是随意看看就放了下来。
    在农业技术边上，则是水利技术。主要是例如建设引水渠道的注意事项，还有如何对抗洪水，如何及时修复，等等。
    水利技术书籍边上则是另外一种书籍，这是关于神灵的祭祀。某某某某神，在什么地方，要如何祭祀。在这方面，竹简上写的非常非常细致，有些神是活物血祭的，有些神是熟食献祭的，有些则需要用玉石献祭，有些仪式复杂，有些则根本没有仪轨的要求等等，不一而足。反正这些神张成统统不熟悉，所以也就随便看看罢了。
    不过他的目光突然在其中一个架子上停了下来。这里很奇怪，别的架子都堪称堆得满满，一本书挨着另外一本书。但是这里却只有寥寥无几的几筒。不，哪怕用“寥寥无几”来形容都是不合适的，因为这地方实际上就只有一卷。边上几卷应该都不是，而只是其他属性的书籍，只是数量太多，所以稍稍占用一下这一层罢了。
    很容易就能发现这有点不太寻常。
    张成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莫名的，在他接近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身有一股莫名的激动，身体似乎都在发抖，但是偏偏内心又很平静，只是茫然不知为何如此。
    张成拿起了简牍，将其打开翻看。
    “……起初，世界无始无终，物质、能量和信息混为一体，其名为混沌，又名原力之海。在混沌之中诞生了最初灵光，其名为时间。当时间产生之刻，无边物质流于混沌之中凝聚，形成原初世界。这世界蕴含阴阳，内成法则元胎。而法则元胎中有一点灵机生成，其名为生命……”不知不觉中，张成开始轻轻念诵起来。
    接着，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昏眩。
    完全没有任何道理的昏眩感。它来的那么快那么突然，以至于你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去对抗。
    张成唯一来得及做的事情就是将书放在原来的位置，然后本能的想找一个位置坐下来对抗这种昏眩。可事实上，他连这个小小的动作都已经来不及做了。
    寂静的地下城中，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那是某个人体倒下，宝剑脱手落地的声音。


第二十五节 尾声
    手机的铃声吵个不停，终于将张成的意识从朦朦胧胧中拉回了现实。
    他睁开眼睛，差一点就跳了起来。要知道，他可是在不死生物的地下城里，莫非他中了一个“睡眠术”？可是他马上看到四周一片透亮。清晨的眼光正通过窗户照进他的房间里。
    没什么地下城，不死生物甚至还有巫妖。他很平常的站在自己的租来的住处，就在电脑前，身后是被他仓猝起身撞翻的椅子。腿上还有撞翻椅子带来的疼痛感。
    张成定了定神，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原来，昨天我打游戏到时候，突然睡着了吗？什么犬戎世界，什么昆吾大夫，什么死士兼职法师，豺狼人，地下城，不死生物，巫妖……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啊。
    想要证明这一点真的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在键盘上，积累着一滩透明的液体——不用问也知道，那是自己趴在键盘上睡觉时候流出的口水。
    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口水擦干净，但是说句实话，已经有很多流到键盘下面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损坏键盘。张成自己都觉得自己昨天就这么睡过去好奇怪。
    昨天有这么累吗？打个游戏居然都睡着了？还做了那么一个感觉很真实的梦。不过定下神来想想的话其实也正常。毕竟老话说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而且要说累……嗯，始终没有得到新的offer，还要面对那个老混蛋，说不心累那是骗人的。
    想到这事情张成突然猛的一惊……他抓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快到点了！完了，要迟到了，这次非给那个老混蛋给骂死不可！
    他赶紧想去稍微洗一把脸……一脚却踩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收住脚步后才发现居然是几枚圆溜溜的珠子。比乒乓球小，比弹珠大，白而坚固，同时有着轻微弹力的珠子，应该是塑料或者树脂之类材料做成。
    这珠子哪里来的？我昨天似乎没买这种珠子呀！应该说之前也从未看过这种珠子。
    然后他猛的警觉自己根本没时间考虑这种微不足道的小问题了。因为他确实快迟到了！
    接下去这一天发生的简直如噩梦一样。
    前面说过，老混蛋早就和他彼此看对方不爽，双方的关系已经到了前者每天都在有事没事的找茬，后者开始在外面找新工作的地步了。也就是说，哪怕没有撕破脸，也和撕破脸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可恨他昨天莫名其妙的睡着了，所以完全没时间准备材料的大纲。所以今天不出意外的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无法反驳。为了弥补昨日的失误，他今天一整天都在起草文件。看着那老混蛋的得意表情，张成恨不得能将自己面前的显示器整个塞进对方的嘴里。
    不过难熬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张成筋疲力尽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紧张结束之后，他突然想起了昨天那个古怪的梦。
    非常古怪的梦，古怪所指的并非是梦的内容，而是指梦的清晰。
    众所周知，很多人醒来之后都会记得梦中事情，甚至很清晰。但是梦终究是梦，并没有在你脑海里留下什么深刻的回忆。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快速消亡。至少张成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到晚上的时候，还把昨天的梦记得一清二楚的例子。
    不是普通的“记得”，而是每个细节都一清二楚。包括对付豺狼人，包括魔法，包括昆吾大夫，包括地下城和不死生物。就像是一切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昨天一样。
    甚至张成依然清晰的记得自己的魔法。他能够和梦中一样，想要尝试接触魔网尝试编织法术。当然了，在地球上根本没有魔网这种东西。张成能够放松自己的精神进入那种冥想状态，但是什么也感觉不到，没有魔网，没有魔网中涌动的能量，当然魔法也就无从说起。
    除此之外，张成还记得那个奇妙的名词：“龙漦”。也就是那个友好的幽灵npc告诉他的，据说是对他这样的“异人”很有用的东西。
    午休的时候，张成还专门抽空去查了查，还真的查到了。龙漦，一说是龙的唾液，一说是龙的米青液。他甚至找到了相关的记录，非常奇妙的记录。
    据说在夏朝后期，有两条神龙出现在国君面前，它们自称是褒国两位先王的化身。神龙的出现引起了一片惊慌，夏帝王最后决定以占卜的形式来决定到底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是杀龙？驱逐龙，还是供奉龙？最终占卜结果是：最吉利的方法是向神龙求得龙漦进行供奉。
    老实说，这个故事太奇特了，它是完全不符合逻辑，思维跨度之广，脑洞之大，脑回路之奇特，简直完全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当你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听神话。
    当然事实上也确实是神话。
    不过哪怕在诸多神话中，这个故事的逻辑也是脑洞清奇的。因为这个故事中没有哪怕一点点逻辑可言。
    但是如果神话不是神话，而是某种现实……张成不禁考虑，这应该是一个被高度改造后的故事。感觉上，是某些故事的关键要素被人为隐藏了，所以才变成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故事。
    如果是隐藏，那么这个故事到底隐藏了什么关键之处？为什么会脑洞大开莫名其妙想要供奉龙的体液？供奉就供奉吧，拿个盒子装起来也不占什么位置。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个预言“打开盒子就会为国家招来灾难”。
    完全的无法理解，莫名其妙。
    张成坐在电脑前。因为昨天突然睡着的事情，所以电脑一直没关。就这么空转到了晚上。不过这点电费倒也罢了。幸运的是他流的哈喇子并没有影响键盘。键盘依然能正常使用。算是给他省下不少麻烦。
    至于珠子……家里非常莫名其妙的多了6个珠子。张成完全对其没有记忆，搞不清楚这些珠子哪里来的，也就随手打扫打扫，将它们塞进柜子里。
    他现在没有玩游戏的欲望，所以信手打开了网站。开始用搜索引擎搜索历史知识。必须要说，有网络之后，搜索相关历史记载很容易，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梦中记忆的几个有点在意的事情。
    “原来季历就是周文王姬昌的老爹……很能打仗，然后被商王杀害或者是被软禁到死……”
    “原来周幽王和世子被杀后，平王即位并不稳定……但是还有一个周携王，双方还互相争斗了多年，最终是晋国杀掉了携王，平王才东迁……”
    “原来那个年代有国人和野人的区别，国人能当兵，野人不能当兵……”
    “原来……”
    尽管在梦里，昆吾大夫是很重要的大人物。但是查看历史之后，感觉到这一位甚至没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或许两个世界的历史并不完全重叠？亦或者……他很快就会在历史上消失？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这是梦啊，真的只是梦而已！哪怕再荒诞不经，哪怕再印象深刻，对梦刨根究底那都是一件愚蠢可笑的事情。
    一念及此，他也关掉了网页，转而启动犬戎游戏。说起来，他都觉得有意思。玩这个游戏居然给他带来这么古怪的一个梦……
    “您的xxx启动文件出错了，程序无法启动”，桌面上突然跳出这么一个对话框来。点了一个“确定”之后，一切就恢复了窗口。游戏无法启动。
    怎么回事？张成再启动了一次。结果是一模一样的。电脑提示有文件出错了。
    “怪事，是病毒吗？”张成嘀咕着，手上可没停下来。他把这个游戏的压缩文件包给找了出来（这就是之前那个网友送给他的），解压缩，重新覆盖一次。然后再次启动了游戏。
    “您的xxx启动文件出错了，程序无法启动”，这个对话框死皮赖脸的又冒了出来，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很不受欢迎。
    “#@￥%……&”张成觉得肯定系统出问题了。“该死，真的中了什么病毒了？”
    对于电脑，他还是很熟悉的。三两下启动了杀毒软件，开始在硬盘里细细搜杀。可惜的是，不知道这个病毒太新了，亦或者只是系统出了什么故障。总之一无所获。
    张成转而启动了一个系统检查工具，测试一下是不是系统出了什么故障了。话说这台电脑买来并不算很久呀？
    但是很遗憾，从头到尾已经折腾了想当长时间，一切依旧。原装的压缩包都完好无损，为什么偏偏解压缩后就不能运行呢？
    打开了企鹅聊天，给那位不知名的网友留了一个言。说清楚自己的游戏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故障。问问那边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那位网友不在线，所以一时之间张成也只能等。
    张成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回来慢慢折腾。反复尝试了几次之后，确定了，出问题的只有犬戎游戏，其他的东西都运行很正常。怪事！我昨天做了什么？睡觉的时候脑袋压着键盘上的按键，所以做出了某些破坏性操作，比方说无意中删除了某些文件？
    就在张成想着该不该试试恢复硬盘删除文件的时候，那个网友上来了。企鹅聊天上探出了一句回话。
    “游戏不能运行了吗？”没错，依然是那个普通头像和一个普通的ID“无名氏”。
    “不能运行了。”张成也很郁闷。这一切都莫名其妙，只能理解为昨天脸压键盘睡着惹的祸。“但是压缩文件似乎还好的，你能再给我发一次吗？”
    “抱歉，我已经删除掉了。”无名氏如此回答。
    “为什么？”
    “这个是我哥哥的遗物。”对方回答道。
    “遗物？那你哥哥……”
    “不久之前突然猝死了……”对方的文字平静，但是其中透露着不平静的信息。“我本来以为和这游戏有关，现在看来……那只是个普通的游戏罢了。”
    玩游戏疲劳过度猝死了？似乎听说过类似的新闻？等等，“普通的游戏”是什么意思？这个文字中似乎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啊。
    但是对方说了这句话后就下线了。
    虽然时间还早，但张成也没什么心情做点其他什么事情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让他心累，所以虽然昨天结结实实的睡了一觉（还做了一个那样神奇的梦），但是此刻却也没什么精神，干脆就早点睡觉好了。
    他洗漱完毕后，关掉电脑，来到了自己的床上。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是躺在床上打算睡觉，但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种不安。可能是那个网友最后的一句话的缘故吧。
    就像是要去做某件危险的事情之前，让人本能的有一种三分畏缩，三分兴奋的感觉。
    真是奇怪……他的理性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老混蛋骂了一天，弄出什么心理阴影来了。那个该死的老混蛋。如果给机会，他觉得……好吧，最多也不过揍一顿。要说杀掉老混蛋什么，他还是不敢的。
    毕竟这是文明社会，可不是打打杀杀的血腥莽荒世界。
    但是，入睡前他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还是梦中的事情。龙漦到底是什么？
    如果传说为真实，那么为什么要收藏龙漦呢？记载传说中，两条龙来到夏朝的宫廷里，自称自己是褒国（夏室的盟友）的两个死去的先王。作为受到尊重的同盟的祖先，为什么夏朝的君主想要杀龙？照理说不是恭恭敬敬的客气一套，然后送它们离开才对嘛？
    非常奇怪呢……完全不符合逻辑……
    还有，为什么是两条龙？两条龙是什么关系？彼此是朋友，还是敌人？似乎有记载说“二龙战于庭”，也就是说两条龙在打架。为什么同一个国家祖先，彼此有着亲缘关系的两条龙要互相打斗呢？
    除非……在争夺什么好东西？
    他脑子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然后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卷


第一节 再次穿越
    黑暗中有点阴冷的感觉。
    地下城的地面和墙壁都铺着石砖，所以躺在上面时候特别的冷。阴冷的寒意从大地深处渗出，通过皮肤传入身体。真的好冷，能让身体冻僵的那种冷。甚至不止是冻僵，就连肌肤都开始疼痛起来了。
    张成猛的睁开眼睛。
    这里是……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某个黑暗的地方，四周是非常浓重的黑暗，哪怕不能说伸手不见五指，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不对！不对，这里是……他花费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这才确信自己在那个不死生物地下城。
    这不是一个梦吗？他可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连续剧”的梦。喂喂，这里是梦啊，可不是电视台！
    突然之间，他想到了某个念头。难道我是……又一次穿越了？
    他想起了之前那个幽灵给自己的忠告。你如何到来的，就会如何离开……不过为什么不告诉我，离开之后还会再一次到来啊！
    张成慢慢的爬起来，给自己施展了一个“黑暗视觉”。浓郁的黑暗褪去，变成清晰的灰度照片。他还在那里，也就是上一次离开时候的位置。别的不说，书架上的简牍都还在呢。
    对了，当时我……读了这些简牍就回到地球了？
    张成急切的再一次拿起这些竹木的薄片。将刚才的内容——至少是他记忆中的内容——重新读了一次。这一次阅读的结果毫无波澜——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
    但是这一次来回穿越给了他的很明显的信号。那就是他是可以穿越回去的。但是为什么他会穿越过去，再穿越回来？关键在于什么？穿越这种事情本身就够不科学的啦，再这么来回反复的穿，那更不科学了！
    一次穿越，那叫做“平行世界假说”。反复来回穿越，那叫做……好吧，那连个假说都没了。
    难道关键是……时间？时间一到，我就会返回地球，然后再时间一到，我就会来到犬戎世界。我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交界点？
    越想越觉得难以理解。莫非这真的只是一个梦，是幻觉？
    张成忍不住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当然，接下去剧烈的疼痛感让他龇牙咧嘴，同时彻底明白这事情绝不是一个梦。
    X的，真的反复穿越了！
    张成最终承认了现实。而且，从这个局势来看，他似乎要在两个世界之间来回穿越了。这让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在这里死了会怎么样？
    如果是过去，他会立刻告诉自己：死了就彻底玩完了。可是现在这么一想……
    好吧，似乎还有其他的可能。但是他随即醒悟过来，这种事情可没办法尝试呀！这就好像地球上传说中的地狱一样，无法证伪，也无法证实。可是地球上的正常人，就不会打算去“证实”一下地狱到底存不存在。
    他呼唤出了面板，看了一下。一切都没变，力量9，敏捷10，体质12，意志14，智力16，魅力10，幸运8，依然是三级大半经验，距离4级已经很接近了。回头看看任务栏，上面的任务依然没变。一个是“侦查鬼戎”，上面写着“根据昆吾大夫的指示，黄公要求你刺探一下领地内鬼戎的情况，但是或许，你可以做的更多。”
    对了，除了这个白色的任务，那两个红色的任务也在，依然是纹丝不动。但是，是不是记错了，感觉后面那些问号少了一点点？
    还有……还有……张成丢开面板，猛的回想起整个“穿越故事”中最不可思议的一点。那个游戏！犬戎游戏！
    从穿越的一开始，就觉得那个犬戎游戏很可疑。现在想想，在他第一次穿越返回之后，游戏突然故障了，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啊！而且，因为这个游戏并非是什么公开发行的游戏，而是某个不认识的网友送给他玩的……
    现在回想起来，就算是弱智也能理解其中肯定有猫腻。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游戏？是这个游戏导致了我的穿越吗？
    现在可以看出，这个“穿越”显然是一种负担而不是利益。
    如果是双向空间门什么的，那还是一个好处。毕竟可以从异世界拿东西回来，或者把地球的东西带到异世界去。别的不说，做个位面商人还是很可行的。虽然有风险，但是显然是利益大于风险。
    但是魂穿就很坑，本来除了记忆外，什么东西都不能带的。而且这个世界更坑，因为就连这个世界学会的魔法、语言之类能力和技巧也是无法带回地球上的。如果你没有那种“想去异世界见识游玩一下，死了也甘心”的高尚情怀，那么你就一定将其视为天坑。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难道地球上也有着……某个穿越者组织？亦或者……
    张成想了半天，奈何此刻他在犬戎世界。纵然满心的疑惑和愤怒，却也无可奈何。
    他慢慢的定下神来了。其他的事情可以等回去再说，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就像是面板上任务栏那个高高在上，纹丝不动的任务一样。
    第一要务是生存。
    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实力是根本，也是第一要素。而想要提高实力，眼前就是一个大好机会。这个地下城还剩下最后一个boss，也就是那位巫妖。
    他已经花费了很多时间，将四周几个房间全部探索了一次。前面说过，除了一些意外发现的简牍之外，并没有什么财物或者敌人。一切情况和犬戎游戏里没什么差别，也就是说，整个地下城里，不死生物就只有最后一个了。
    正中间房间里的大boss，或者说，巫妖。
    这个巫妖应该是法师或者术士，等级至少在15级以上。哪怕小弟们全部被清扫一空，对付他依然称得上是一个严峻的挑战。这货不吃偷袭，也就是说它有能力看穿“黑暗隐身披风”的隐形效果。一旦开打就是正面作战。
    当然，也可以避开这个严峻的挑战。前面说过，这个巫妖不是非打不可，印象中游戏中的剧情是，它摸不清楚玩家的底细，所以显得比较怂，也就是更加倾向于和玩家求和，以一些好处为代价，换取玩家的离开。大家好聚好散了事。前面说过，张成的任务也只是“侦察”，而不是清扫地下城。
    而它给出的代价是三选一，分别是魔法物品，经验值，属性点，都是好东西。游戏限定了你不能拿了好处再开打……以剧情参照现实，只能说巫妖有侦查谎言的能力，你答应就是真的答应，是谎言就立刻会被看破。先骗到好处，再去干掉它，哪怕不能说不可能，起码很麻烦。
    而且哪怕得到好处，提升了一点战力，对付巫妖的战斗依然是困难的战斗。毕竟么，属性点或者经验值，乃至于魔法物品，虽然宝贵，却也没有达到让你实力瞬间从量变达到质变，直接变身为内裤外穿美国人的地步。
    但是……张成细细的看着。游戏里有特定的机制限制，现实中可没有什么机制。这意味着，或许他能够采取一些更加冒险的策略试试？
    莫名的，他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王季伐鬼戎，俘十二翟王……”还有之前那个名为童律的幽灵……
    对方不知道季历之后的事情，这意味着，这个地下城的不死生物，大致上是季历那个年代封锁了地下城，陷入沉睡的。他们对之后的事情，似乎并不清楚。
    可是为什么要陷入沉睡呢？是为了躲避敌人？还是其他什么理由？
    童律拥有一个独立的棺椁，感觉上地位比普通的不死生物略高，但是也只是略高。但是从它说的话来看，它应该不止是“地位略高”那么简单。那是一个一个能够和大禹、夏启相提并论的存在啊。与其说它是身份地位低，不如说它是刻意低调。为什么低调呢？
    张成慢慢的思考着，最终下定了决心。必须要试一试。
    他先来到合适的地方，把自身所有的东西都准备一下。目前拥有三个1级法术，5个戏法。戏法实战中效果很差，对付巫妖这种存在更是毫无用处。三个一级法术位则分别储藏了魔法盾，脚底抹油还有一个法师护甲。基本上就是用来防御和逃跑的。唯一的一个二级法术则是“黑暗视觉”，现在已经加持在自己身上了。
    此外自己拥有一枚七彩喷射戒指——不过这玩意对不死生物完全没用；一个隐身披风，不过巫妖有某种方法看穿这种隐形；一个治疗戒指，应该还能使用至少三次，每次等同于一次“治疗中等伤害”；还有几张卷轴，但是法术也过是二三级的，靠卷轴可挡不住巫妖。
    总之，最大的优势就是多了一把含光宝剑，一旦进入近战模式，有机会狠狠的砍巫妖几下。
    但是想要近战，唯一的可能就是耗光巫妖的法术，意味着你至少要有承受它法术的能力——其中需要的可不是一点两点幸运。至少张成看到自己“幸运8”的属性后毫无信心。
    如果是游戏，那还有利用系统漏洞的机会，比如利用视角来消耗巫妖的法术。但是如果是真人，那这些招数是毫无价值的。而且完全不知道这个巫妖会不会和游戏里一样怂。
    张成定了定神，走入了中央的圆形房间。


第二节 巫妖1
    中间的房间里，金碧辉煌。
    可惜就像之前遇到的情况下一样，这个“金碧辉煌”可不是大量的黄金之类贵金属作为装饰。而是某种颜料的效果。它看起来很漂亮华贵，但是下面的本质还是石板，涂上颜料的石板……呃，就算张成什么也不懂，也能知道这不怎么值钱。
    房间里有各种原始的家具，包括架子和床之类玩意，当然最显眼的就是房间正中央那个金色的棺椁。不过说不清楚那到底是金属制造的，或者是石头制造然后在外面涂上颜料。
    他上前几步，来到前方棺椁的面前。游戏里，只要进入房间，就会被巫妖察觉，开始进入对话。但是现实中哪怕他四周打量了那么几分钟，巫妖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要躲了！”张成大喝一声，同时手部做好了准备释放“脚底抹油”这个法术。这个法术虽然是低级法术，但却能够让你跑得更快，跳的更远，直接把一个普通人提升到奥运冠军的水平。实在是年度逃命的十佳法术。“鬼戎，我知道你在这里！”
    他猛的抽出宝剑，握在手里。“受周公姬昌之命，讨伐尔等鬼戎！”
    一个声音果然从棺椁里响起。“你是谁？”这个声音冰冷而平静，但是也许是某种心理错觉，张成觉得这个声音里多多少少夹杂着一丝惶恐。
    “受周公姬昌之命，讨伐鬼戎。”张成继续说道。话是这么说，他可没有任何进一步的打算，甚至没向前迈出一步。
    “姬昌？姬昌是谁？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季历的儿子……”那个声音里显然有一丝难以名状的仇恨，同时还有难以名状的恐惧。
    “闭嘴！”张成满怀愤怒的一声大吼，打断了对方的话。“公季虽然被文丁谋杀，却不是你这鬼戎能够直称呼的。你们鬼戎勾结殷商，谋杀公季……”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谋杀季历？我们？”
    “你们鬼戎勾结殷商，谋杀公季！事实俱在，天下共知，还敢否认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原来如此啊……季历……被商人杀了，所以周人再次和商开战了吗？”
    “你这个鬼戎，胡说八道什么？”张成一亮宝剑。“你小看我吗？不用大军，我一个人就足够收拾你了！”话是这么说，他依然是先给自己加了一个“脚底抹油”。
    对方的声音开始玩味起来的。
    “等等，年轻人。”巫妖说道。“不要激动。你是姬昌的部下？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
    “我才不是一个人呢，昆吾大夫率军在外……命我先进来得个头功。”张成努力的让自己声音显得有点色厉胆薄，虽然事实上不需要装就能有这个效果了。他说的都是实话。昆吾大夫确实率军在外，反正地下城外，都是“外”，绝对没说谎，但你如何理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巫妖的声音里，惶恐已经消失了。“那个，我想我们能好好谈谈。”
    “谈什么谈！你们鬼戎勾结殷商，谋杀公季，我身为周臣，我们是死敌关系。乖乖束手就擒，否则等昆吾大夫大军进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不不，你恐怕搞错了……别人我不知道，我可没有和殷商勾结，事实上，我和殷商是敌人！”
    “胡说！”
    “真的，我发誓！”棺椁的盖子慢慢打开，一个身影从棺椁之中坐了起来。那是一个身披着华贵金丝镶嵌玉片衣服的巫妖。一道若有若无的蓝色灵光以它身体为中心延伸开来，瞬间将周围的一切都包裹进去。从外貌来说，这实际上就是一副只有很少干枯皮肤包裹的骷髅。
    也亏是张成之前在这个世界见识过不少不死生物。如果换成地球上，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这种东西，那他大概早就被吓得大喊一声“鬼啊！”然后没命的逃跑了。
    刚才这个……应该就是侦察谎言的法术了。张成在心里告诉自己。任何一句谎言就会让巫妖警觉，后面就是立刻开打。三级法师要去PK超过十五级的施法者，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我是殷商的敌人，”巫妖面对面的看着张成。“你也是殷商的敌人，所以说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么敌对。”
    “但是你是鬼戎啊……他们说鬼戎对活人是威胁……”
    “可是我沉睡在这里，又能对你有什么威胁呢？”巫妖谆谆善诱道。“既然如此，我们完全没有战斗的理由，不是吗？”
    “可是……”张成犹豫了一下。“昆吾大夫派我来……”
    “我知道你也恨商人，他们杀了你尊重的季历，你如果杀了我，等于给殷商减少了一个敌人。”
    “可是昆吾大夫……恐怕……”张成露出挣扎的神色。
    “你不去告诉他就行了。喏，我知道，”巫妖满意的说道。“你可能觉得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是作为部下，你有责任让你的上级做出正确的判断，而不是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举动，不是吗？而且，我还可以给你一件礼物，作为对你的补偿。”
    “什么礼物？”张成赶紧问道。这番表演真的让人心累。
    “我可以给你一件珍贵的物品，”巫妖说道。“是的，我不止一件，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如果出去后告诉昆吾大夫进来杀我，那么结果就是所有的东西都会成为昆吾大夫的，而你恐怕什么都得不到。”
    “我也可以给你其他一些东西……”巫妖补充道。
    “不，我就要魔法物品了。”张成赶紧说道。经验值到处都可以挣，属性点多上一点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强化，但是那个次元袋可真的太有用了。要知道，和游戏不同，现实之中饥渴什么同样也是极大的威胁啊。战利品携带同样是一个问题。
    “我可以送给你一个头冠，”巫妖说道，“奢华而漂亮，能够让你看上去魅力十足；还有一条项链，能让你思维更清晰更敏捷；我还有一块琥珀，上面凝聚着上古的神血，能够让你瞬间治疗一切伤口……”
    它说的东西张成当然很清楚了。毕竟，在游戏里他可是不止一次强怼巫妖，干掉之后得到了所有的战利品。这个巫妖的财宝真心不少，加力量的腰带，加敏捷的手套，加魅力的帽子，加智力的项链，加法术位的，加速度的……等等等等，但是其中最有用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次元袋。
    事实上，正如所有此类游戏的设定一样，一份风险一份收益，巫妖能提供多少战利品，就有多难对付。
    所以他一直没出声，直到巫妖终于提及到了张成想要的东西。
    “……我还有一个能装很多东西的袋子，但是不管塞什么东西进去，袋子的重量都不会改变……”
    “就这个了！”张成立刻做出了回答。
    巫妖伸出手，一个小巧的袋子就这样在棺椁之中升起，慢慢的漂浮飞到了张成面前，被他一手抓在手中。
    “那么，我想我们达成共识了？”巫妖至少看起来没太大的心疼。他如此问道。
    “嗯，算是吧……”张成犹豫了一下。“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第一，你是殷商的敌人，第二，你从来不是周人的敌人，以后也不会主动伤害周人。。”
    “我保证。”巫妖满意的回答。“事实上，你走之后，我立刻会重新睡眠，除非有人进入这个房间我才会惊醒。一个睡眠的我，又能如何伤害周人呢？”
    “好，我相信你的保证。如果你的保证是真的，我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是如果你骗了我，”张成说道。“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这句话，张成掉头就离开。在他离开之后，棺椁的盖子在无形之手的推动下，重新盖住了棺椁。
    张成一路沿着来路返回，回到了自己对方战利品的地方。这些大件小件的金属制品，被他一个个的塞进了次元袋里。
    这玩意真的太好用了。看着只有一个地球上女士挎包的大小，但是能装好多东西。别看袋口不大，似乎很多大件物品都装不下。但是呢，只要将东西凑近袋口，那东西就莫名其妙的变小了。或者说，只要打开次元袋，袋口附近就会形成一种空间的扭曲，大型物品会明显缩小，并能顺利的塞进袋子里。
    完全不科学，但是其实很魔法的东西。
    虽然知道这个次元袋并非无限容量，但这个容量也相当的可观了。张成用蚂蚁运粮方式一点点放在这里的战利品（都是一些金属器具，反正这个世界金属就是一般等价物），能够很容易的全部装进次元袋里面。
    张成耐心的在这个入口边上休息了一段时间。这一次，他带着自己的长戈朝着巫妖那边走去。
    在长戈上加上了光亮术，所以可以节约下二级法术“黑暗视觉”，换成“镜像术”。危急时刻可以用来保命。
    路上已经没有什么挡路的东西了，张成很快就再次来到了巫妖藏身的房间面前。在游戏里，你接受了巫妖的条件之后，就再也不能进入这里，或者说哪怕进入了也没办法做任何事情。但是现实不是一回事。
    张成大踏步的走进了巫妖的房间。
    这一次巫妖没有如之前一样开始装死，事实上，在张成前脚刚刚踏入，后脚都还没来得及进来，巫妖就已经出声了。
    “是你？怎么又来了！”这一次巫妖的声音里已经满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愤怒。
    “你骗了我，鬼戎！”张成中气十足的说道。顺带说一下，在进入之前，他就先一步给自己上好了魔法盾、脚底抹油甚至还有法师护甲。不管是要打还是要跑，可以说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将自己处于最佳状态下了。
    “我骗了你？”巫妖有一种冰冷而充满恶意的声音反问。与此同时，棺椁的盖子开始挪开。几秒钟之后，巫妖再一次坐起来，探出上半身。
    “你居然骗我，说你是殷商的敌人！”张成怒喝道。
    “我确实是殷商的敌人……”巫妖被张成的这声怒喝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原本以为张成是因为贪婪和愚蠢而选择背弃自己的诺言，但是没料到对方居然这么理直气壮的吼起来。
    “胡说！”张成怒喝道。“我已经得到指引，你……还有你的同伴，是你们，和殷商勾结，推翻了夏室！做出这种事情之后，你还敢撒谎说自己是殷商的敌人！”
    瞬间，巫妖沉默下来。这个指责是如此的直接和露骨，以至于他一时之间甚至无法反驳。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好说！”
    “等等，”巫妖终于开口了。刚才的愤怒和戾气全然消散。“我发誓，这是一个误会。”
    “误会？”
    “好吧，我承认，我们曾经和商人合作过。”巫妖回答道。“但是，那是我们被欺骗了。狡诈的商人背信弃义。夏室是受害者，周人是受害者，我们也是受害者。我很多的同伴都被他们杀死献祭了。”他如同一个活人一样，发出了叹气的声音。“所以我说我是殷商的敌人，这绝对不是谎言。”
    “我不相信。”张成说道。
    “你之前说过，季历被商人所杀，”巫妖说道。“我的情况和季历是一样的。”
    “真的？”张成一脸将信将疑。
    “确实如此，我可以发誓。”
    “但是……你需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第三节 巫妖2
    “实际行动？你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和商人作战？”巫妖冷笑了一下。“如果可以，我倒是不想拒绝。但是现在我暂时无法离开这里，至少不能离开太久。”
    “我听说，”张成停顿了一下，说道。“你可以给予他人力量？我是说战斗的力量。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如果你不能去作战，那把力量借给我，我去作战。”
    巫妖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好吧。”
    “站在别动，”巫妖说道。他开始轻松吟唱起来，同时干瘪的双手比划出一个复杂的手势。他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在空气中震荡的，迟迟不肯消散。张成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某种力量正在从魔网中被抽取出来，编织成一个他闻所未闻的魔法。
    不过，作为一个法师，作为魔网接触者，他好歹能够勉强判断这不是一个攻击性的法术。好吧，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一个攻击性的法术肯定施法过程不会这么长。
    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一阵悸动，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朝着他的身体涌了过来。这不是破坏性的力量，而是一股柔和的，可以被身体接受的能量。不过这个感觉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张成赶紧召唤出了面板，看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那个新增属性点。
    终于可以加一点属性了。但是这一点属性要加在哪里呢？
    力量9，敏捷10，体质12，意志14，智力16，魅力10，幸运8……这就是面板上的属性。
    前面说了，力量9敏捷10的战士就是一个废物，但是哪怕加上一点，似乎也没什么大用啊！
    体质是通用的好属性，但是作为一个法师，体质似乎真心没大用。这方面可以用魔法来弥补。智力虽然有大用，但是呢，加上一点其实也没太大用处。想来想去，最后他将这一点宝贵的属性加到了自己的最差的属性上，也就是幸运。这是一个无法通过其他途径增强的属性。装备里，有装备可以提高其他属性，但却没有任何装备可以提高幸运。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幸运是所有属性中最低值”这种事情，张成很有一些在意。要知道，玩游戏的时候你感觉不到幸运高低，毕竟有了存盘读盘这个绝技，运气好不好于我如浮云。但现实生活中可没有打赢存盘打输读盘这种事情的。很倒霉的话，新手村门口的小怪就就可能直接出两个暴击把你挂掉，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点上去的一瞬间，他突然似乎感觉到某个存在此时正在看着他。当然，只是一瞬间，这个感觉很快就隐去。这应该是错觉吧？
    然后他猛的打开自己的经验值一栏，惊喜的发现自己的经验值早已经跳过了4级的界限。也就是说，巫妖一次性给了他两个好处。他激动的一点，立刻看到自己自己成了4级死士和4级法师。
    不，还没结束。因为经验值依然是溢出的。张成毫不犹豫的再次点了“升级”。
    5级死士终于可以选择一个新的专长，张成本来可以选择“强力顺势斩”，可惜力量太弱了，这个专长需要更强的力量才能使用。感慨一下之后，张成只能选择了“精通先攻”，让自己每次动手的时候都能先动手。法师5级之后也立刻选择了自己期待已久的“法术延时”。从此后，那些辅助魔法就可以维持更长的时间了。
    这个巫妖好慷慨啊！张成不禁这么想着。
    “这样，”巫妖的声音虽然依然冰冷，但是却有了几分疲惫的意味。“够了吧？”
    “多谢了。”张成这一句感谢绝对是诚心诚意的。“那我离开了。下次见。”
    “下次不要见。”巫妖冷冷的拒绝了他的好意。
    可惜我很快会再来。张成轻声嘀咕了一句，转身离开。
    这一次真的赚翻了！张成回到了自己休息的位置。巫妖应该又沉睡了吧？不过没关系。他立刻拿起自己的法术书。果然正如之前一样，5级法师等于能使用三级法术，表现出来就是三级魔法解锁了。现在他可以自由的阅读三级法术，看着这一个个的公式一样的魔力组合方式。很复杂繁琐，但是并不难。
    三级法术位，理所当然是三级法术中最著名也最好用的火球术。
    食物已经不多了，这说明他在这个地下城其实呆了不足五天。但是呢，加上返回地球的时间，感觉上宛如很漫长的时间呢。
    张成裹着披风，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如之前一样给自己上了一个黑暗视野。他还特意将披风脱下，装进次元袋里。然后宝剑入鞘，长戈背在后背上，朝着巫妖所在大踏步前进。
    X的，这次真的赚翻了。果然，现实其实比游戏更富有操作性。
    张成大踏步的走进了巫妖的棺椁之前。
    和上一次一样，在他刚刚踏入房间那一瞬间，巫妖就立刻察觉了他的到来。
    “你……又来了！”这一次巫妖声音里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寒意。
    妈蛋，知道你们这些老古董为什么蠢吗？张成在肚子里说道。连个计时装置都没有，老子就不相信你能判断过了多长时间。别说你们这些不死生物了，连我这个活人，也只能通过食物的消耗来判断时间流逝。
    所以地下城之类东西根本就是反人类的。
    “我带来了对你而言应该很重要的消息。”张成正色说道。
    “很重要的消息？”巫妖用鼻子发出一声冷哼，虽然不知道它作为不死生物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张成相信自己没听错。话说没声带的骷髅为何能说话？这也是不解之谜了吧。“对我？”
    “是的，我相信是如此。所以我立刻过来了。”张成回答。
    “哦，那说说看。”巫妖这次显然和之前不同，被折腾两次后敌意很强。
    “我得到某个指引，”张成说道。“现在晋升大灵一定会失败。”
    “你……怎么知道的？！”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反正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觉得你肯定会需要。我猜错了吗？”
    巫妖沉默了半响。“你没猜错，”他最终说道。“为什么？”
    “因为有一场战争正在发生，”张成说道。“此时晋升，就会被波及。”
    “一场战争？荒唐！”巫妖反驳道。
    “神战。”张成回答。瞬间，巫妖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带来的消息是不是对你很重要？”张成问道。
    “是的。”巫妖回答得有点不情不愿。但是作为一个贵族，他没办法撒这种下流的谎言。那太可耻了。“你带来这个消息，恐怕是要报酬的吧？”他冷笑了一声。
    “是的，但不是你的收藏品。”张成说道。“我也同样需要一个消息。”
    “可以，你带来的消息对我确实有价值，我可以回馈你一个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我想知道，龙漦在哪里。”
    巫妖这一次迟疑了一下。“龙漦？你要那个干什么？那东西是……对你没有任何用处的。”
    “我就是想要。”
    “好吧，如果你想要，那我确实知道。”巫妖说道。“就在隔壁的祭坛上。上面有个盖子，打开就可以看到了。不过你拿去也没用。恐怕你是被龙漦这个名字给吸引过来的吧？事实上那东西一文不值，纯属垃圾。”他冷哼了一声，直接躺了下去，棺椁的盖子再一次盖上了。显然不打算再理会这个恶客了。
    张成大步的走向边上的那个房间，很快就来到了祭坛上。祭坛的中间确实有一个很小的空心夹层。事实上，若非有的放矢，就算张成在这里搜三个月都肯定无法察觉。他打开了盖子，看到了那被称为“龙漦”的东西。
    他本来以为这应该是液体，又觉得，也许是果冻一样半凝固的东西，也觉得可能是固体，比方说龙珠什么的，外面包裹着某种胎膜之类黏糊糊的东西。但是事实上这玩意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事实上，它不是张成想象中的任何一个东西。
    名为“龙漦”的东西，实际上是一本书。
    一本不算厚的书。
    和地球的上古史一样，犬戎世界是有纸张的。不是后世发明的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纸张，也不是竹木薄片做成的简牍，而是其他材料做的。比方说，各种皮纸如羊皮纸。所谓羊皮纸，就是把羊（或其他动物）的皮在木框架上拉张到极致，用刀削薄，干燥成的片状物。当然还有更加简单的东西，绢帛之类布料。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写字的，也就是可以做成书籍的。
    当然，古代的华国最后是简牍胜出。简牍廉价，材料到处都是，加工工艺也简单。而羊皮纸或者帛书则十分昂贵，价格就决定了它们使用范围有限。不过这个世界有很薄的书，那也不值得奇怪。
    但是这本书确实很不一样，因为张成拿起来就本能的感觉到，这一点也不像是羊皮纸之类的东西，而是……塑料或者树胶之类的东西的，它薄归薄，但是却是硬质的。如果不去看书页内容，单纯拿手中的这种感觉，张成会觉得自己拿着一本相册。
    还有这个封面。
    如果正常情况下来看，张成看到的是一种扭曲变异的古怪文字。只能称之为“写满了完全无法理解的某种符号”。但是他在这个世界里可是自身携带翻译器的。所以他通过翻译器，就莫名其妙的理解到这书封面上写字是“旅法师之书”。
    旅法师之书……这是什么东西？完全没听说过。
    他信手想要翻开。
    可惜这玩意似乎被某种胶水之类的东西黏的紧紧的，根本翻不开。细细检查，发现里面的纸页很牢固的贴在一起，感觉上想要打开是一件耗时的细致活。只能先回去再说了。巫妖已经很反感张成了，为了自己的安全，张成也不想在这地方呆下去了。
    还能做什么呢？能捞的好处都已经捞干净了。至于挑战巫妖，干掉他之后弄走所有的财宝……这种事情张成压根没想过。按照一句时髦的话来说，这事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不管是开始时候的3级法师，还是现在的5级法师，面对着超过15级的施法者，都太脆了。
    他已经在这个地下城中捞到了足够多的好处了。虽然说巫妖其他的财物也都很不错的，但是都不是不可替代的东西。
    很快的，张成就走出了地面。长久没有接触阳光的代价就是眼睛受不了这么刺眼的光线而流泪，他在原地呆了好久，才慢慢适应过来，眼睛不再流泪。
    终于出来了。
    他沿着那个位置走去，很自然的看到前方的战车已经不见踪影了。这其实不怪嘉，毕竟张成没有把自己的作战计划告诉对方。看着他钻进地下城三五天不出来……是个人都觉得张成凶多吉少了，嘉能做的也只有掉头回去。
    可是这样的话……战车来这边只需要半天，但是如果步行返回，大概起码要一天吧。好吧，虽然可能会又饿又累，但是确实可以走回去。
    不知道路上能不能狩猎……可惜的是自己身上也没携带野外生活必需品什么的。而且就算是打到一只兔子什么都，自己似乎也不会剥皮之类的……好吧，其实这也谈不上什么技术。如果能猎获野味的话，张成觉得自己解决完全没问题，哪怕没有火，生吞活剥都行。
    想到这个念头，他不禁自嘲了一下。在这个莽荒原始的世界，他身上属于文明人那一部分特质正在不知不觉的一点点的被消融掉呢。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他迅速回到现实中。他听见了本来不应该的声音：马蹄声和车轮声。
    那绝不可能是嘉在等他，因为嘉只有一辆战车。而这个声音……怎么着都不像是一辆车搞出来的。
    张成冷静的藏身到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然后从次元袋里拿出自己的弩来，把箭上好。


第四节 归来1
    一辆战车出现在视野尽头。领头的四匹披甲的战车马，拖拽着一辆战车。战车上一个驭手，一个披甲持戈的武士，然后是一个穿着宽袖长袍的身影。
    张成几乎是立刻认出了那是黄公。
    黄公是在昆吾大夫离开之后，负责昆吾城留守的重要臣子，他的到来证明昆吾大夫并不是将张成当做棋子使用，相反很在意他的生死存亡。老实说，这一幕让人颇为感动。
    在这个陌生、野蛮而且动乱的莽荒世界，这确实是一个让人心安的好消息。
    大概十辆战车滚滚而来。张成赶紧跳出来，挥舞双手，喊叫着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迅速的，黄公调转车头，朝着他这边过来了。
    “张成公子！”战车在张成前方停下，黄公跳下了车。看着张成安然无恙的样子，黄公的脸上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你这是……鬼戎那边……”
    “已经没事了。”张成说道。“鬼戎不会对昆吾城有任何威胁了。”
    “您已经把鬼戎清理掉了？”黄公脸上十分惊讶。这可不是什么三五个零散出没的鬼戎啊，而是是一处鬼戎聚居之地，是一座地下城！多了不敢说，百八十个鬼戎总是有的，更别说里面有较大可能潜藏着王者或者方伯之类高阶货色。
    “嗯，他们不能为患了。”张成含糊的回答道。其他的所有不死生物都被干掉了，最强的巫妖则陷入沉睡之中，所以这个回答是绝对的真话。“黄公你怎么来了？”
    “却是昆吾大夫令我来的。”黄公说道。“果然不愧是张成公子！祝融大神重视之人。”他一脸欣喜，因为这是他能期待的最好结果了：张成安然无恙，而鬼戎则被消灭。
    他高高兴兴的拉起张成的手，想要让张成上自己的战车，但是突然之间他又想起了什么，脸上的喜色褪去，换成了一脸怒色。
    “来人，将那个罪臣带来上！”
    张成一脸不解的看着嘉被几个武士拉了过来。
    此刻的嘉可不是之前的打扮，他原本的衣甲已经没了，换成了一种褐色的，看着就粗糙丑陋的褐色布料。头发凌乱，脸上身上都积累了一层污垢，还有一股明显的臭味，显然在某个不怎么干净的地方呆了一段时间。
    “嘉，你自己看看，这是谁？”黄公的声音里可没有半点宽容的味道。“张成公子刚刚扫平了鬼戎！”
    “张……成？”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战场之上，背主潜逃！”黄公冷哼了一声。“现在事实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嘉面如死灰，一声不吭。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张成已经死了，但是现在张成不但没死，反而清理掉鬼戎，那他就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他完全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后果。或者说，他料到了，但是愿意冒这个险。
    他丢下张成一人回去之后，很自然的就被黄公抓起来了。对于这个事情，嘉是完全有心理准备的，毕竟两人同去，一人归来，这种情况下不被怀疑就有鬼了。但是呢，按照原定的计划，他只会被关押有限的几天，等到昆吾大夫和迁回来之后，他就会被释放——这是迁保证过的。而这个似乎也很合理：区区一介游士，死就死了呗。这年头，连天子和世子都被杀了，一个游士又算什么？只要迁出面开脱几句，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但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事情是，昆吾大夫对此发火了！而迁完全没有出面开脱的意思。
    最后的结果是黄公受命对鬼戎发动第二轮讨伐或者说侦查活动。事如果不顺利，那昆吾大夫将举全师而来讨伐鬼戎。而嘉的唯一希望就是在这次战役中顺利找到张成的尸体——而尸体残留的痕迹能够证明嘉没有背主逃走——张成若战死了，嘉的撤退就可以被原谅。
    但是如果张成的尸体证明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嘉的命运就被注定了。以一个区区国人，用卑鄙的手段谋杀了一位游士，耽误君主的重要军事行动和部署，那下场有个专门的词，叫做“孥戮”。这个词用地球上现代语翻译的话，可以简单翻译为“满门抄斩”。当然实际上比满门抄斩好一点点，因为只杀你和你老婆孩子，不涉及你老爹老妈。哦，对了，运气比较好的话也不是一定死，只是全家贬为奴隶而已。
    现在的情况更糟，要说尸体上的残痕还能争辩的可能，你说这伤口证明张成逃跑的时候得不到支援被追杀而死，是我的锅，我说这伤口证明张成战斗中受到前后夹击而死，不是我的锅。但活人在这里，那就是铁证如山了。
    “等等，那个……”嘉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一瞬间，他突然之间明悟了什么。昆吾大夫为什么发怒？迁为什么不肯站出来开脱？原来他不是害怕昆吾大夫的怒火，而是……迁想让自己死。
    如果自己死了，那么这个秘密就再也无人知晓了。相反，如果自己不死，那么在迁成为昆吾大夫之前，他都必须担心这个秘密会反噬的可能性。
    所以自己……最终还是这样的结局了吗？或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种结局？
    “等一下，这是？”张成依然没搞明白这个问题。这个架势显然是治罪啊。但是……以一个地球人的观点，嘉的做法无可挑剔。如果换了一个位置，张成在外看着同伴进了地下城然后三五天都死活不出来，那么他自己的做法也很可能是赶紧回去报信。
    这是一个正常人类自然而然的选择罢了。无非是胆大的会冒险进去看一下，胆小的就先回去报信。虽然张成被一人丢在这边，但是他对于嘉的做法并没什么太大的恶感。
    “领君之命，受君之禄，弃主潜逃，当戮于社！”黄公一脸都是怒气冲冲。
    没办法，虽然黄公在这个世界算是贵族，受过教育的那一种，但是野蛮世界的贵族，道德观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张成花费了不少力气，才比较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嘉虽然没有等他，独自跑了，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惜黄公毕竟是这个时代的“文化人”，固执起来那是很固执的。张成的说服不能说完全无效的，但是唯一的效果也只是让他的杀机暂时消散。
    “张成公子虽然宽厚，”最终，黄公对张成说道。“但此事还需昆吾大夫做主才是。”他不想得罪张成，但是也不想让嘉好过。这种卑贱的国人差点误了大事……果然是朽木不可雕。
    ……
    战车辚辚的驶入营地。
    前面说过，不死生物的地下城所在之地，严格意义上来说距离难民营并不太远。步行可能要走一两天，但是如果是战车的话，哪怕用比较慢的行军速度，也不过是半日工夫。
    远远的，已经看见了营地了。
    关于这边的情况，已经有信使轻车疾驰前往昆吾大夫处报信，所以黄公这边并不特别急着赶路。而是保持着比较稳定的行军速度。毕竟是得胜归来，所以虽然来回赶路，但整个队伍的人情绪都比较高昂。黄公更是满心欢喜，不止是和张成共坐一车，而且不停的搭话闲聊。
    所以现在，张成已经知道了很多情况。比方说昆吾大夫这一次大获全胜。一方面歼灭了流窜到昆吾城方向的三股犬戎，不仅是斩杀了一大批，还抓获了大批俘虏。而自身只付出了微小的损失。倒是昆吾大夫自己，因为在战斗中带头冲锋陷阵，倒是连续两次负伤。
    此外，许国之战也取得了最终胜利。在犬戎进攻下，许男不幸阵亡，城市被打破，整个家族都在战乱中被犬戎所屠杀。但是获胜的犬戎尚未造成更大的破坏，鲁侯的军队已经赶到，一场激战后，犬戎被赶出了城市。恰巧此时，郑伯的军队又赶到了，于是前后夹击，大败犬戎。众所周知，在平原战场上，败兵是极难摆脱战车追杀的。所以败退的犬戎遭到了三方军队的合力追击，损失极为惨重，据信，大败之后，犬戎的高层已经发生了动摇，已经有放弃镐京撤走的意向。
    除此之外，其他方面的一系列战事也是捷报频传。总之，在军事上，可以确信人类已经占据了优势，豺狼人现在已经失去了之前四处扩张的势头了。而诸侯的军队则正在慢慢集结，不止如此，新的援军，也就是卫侯的援军已经到来。卫侯正在和其他的诸侯取得联系，试图整合各个诸侯军队，组成联军，准备进攻镐京，收复王城。
    当然，话是这么说，黄公却也没有刻意隐瞒不好的消息，没有报喜不报忧什么的。毕竟么，张成是士人，是道德品行可以信赖的士人，而不是那些根本不能托以重任的国人。国人嘛，有时候就不能将真相告诉他们，免得他们自乱阵脚。士人则不同，把真相告诉他们，更加有利于他们做出正确的判断。因为士人品德高贵，哪怕危机时刻，他们也会竭尽所能，而不是总想着逃避以保全自身。
    那就是当前态势下，关于周室和申候的微妙处境。不止如此，尽管犬戎遭到了一连串的失败，但是其实这并不等于他们已经被极大削弱，更不是胜利唾手可得。犬戎之所以看上去容易对付，最关键在于很大一部分犬戎已经在镐京这里捞得心满意足，已经不想再冒险了。这是一种人类，或者说智慧生物的普遍心理：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犬戎在攻陷镐京之前，那是上下一心想要大肆劫掠一番的。但是在攻陷镐京，掠夺到大量战利品之后，他们中很大一部分成员的想法就变成了“保住现有胜利果实”。所以不仅是缺乏继续扩张和战斗的动力，反而想着撤退了。所以就算是他们的首领还想再干一票，却架不住大部分手下不想干。
    总之，虽然局面有利，但是要说胜利，那真的太早了。
    黄公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张成也听的很仔细。说起来，不知道地球历史上到底是不是同样有一个“昆吾大夫”，但是哪怕有，那位地球上历史上的昆吾大夫显然是那种没有资格在史书上留名的小人物。当然这也很正常，地球同时代的记录中，能够有资格被记下名字都是诸侯，一个小小的“大夫”，只拥有一座小城的小领主，根本没资格被记载。秦国那是例外。至少在张成看到的资料中，除了秦国这位“西陲大夫”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卿大夫变成了诸侯的记录。而且西陲大夫并不是普通的小领主，而是拥有多座城市，勉强可以算重要军事领主之一。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假如按照地球的历史发展，那么昆吾大夫只能算是一个无名的小人物。
    不过，毕竟是两个世界，所以历史还是有点差别的。
    毕竟之前张成回去，多多少少恶补了一些相关历史知识。所以他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许国的变化。
    在历史上，许国可是没有灭亡的。不止如此，许国的国君还是未来册立周平王的重要诸侯之一。这一点，张成之前曾经专门看了一下。
    两个世界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犬戎游戏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个世界的历史发展到底会怎么样？自己到底是因为某种理由穿越而来，亦或者一切都是偶然？
    未解之谜太多了。虽然很想去查找答案，但是理智却告诉自己，目前自己还没有这个资格。无论是个人实力，亦或者社会地位，以及手中的资源，都还不足以支持自己做这种探查。
    说话之间，战车已经来到了距离难民营很近的位置了。
    张成还在想着心事，黄公却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整个人一惊。张成这才注意到难民营外面站着的并不是原本那一队的卫兵，而是另外一些人。领头那人，一头火红色的头发格外引人注目。
    “昆吾大夫！”张成一惊，却不知道这算是怎么回事。


第五节 归来2
    “昆吾大夫亲自来迎接你了，张成公子……”黄公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虽然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这场欢迎仪式的主角，但是哪怕是配角，君主亲自出迎的光荣还是让他受宠若惊。
    战车在距离昆吾大夫还有一小段距离的位置停下来。黄公和张成恭恭敬敬的战车上下来，一直来到昆吾大夫前方，二人一起行礼。黄公在前，张成略微后一点。不懂的人大概会觉得这是张成一种谦逊的意思，谁能知道他真的是不懂礼节，只能偷眼模仿黄公的动作。
    自从知道两个世界的历史发展非常类似之后，他就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礼仪是很重要的东西。这么说吧，见面说话不先行个礼什么的，亲家都要变仇家的。
    另外一边，昆吾大夫是非常高兴的亲手扶起两位手下。先败犬戎，后平鬼戎，又缴获犬戎信使的密信。几个麻烦的问题一一得到解决，昆吾城安然无恙，而自己又得到了很多的声望，让他十分满意。张成有功劳，黄公有苦劳，两位部下都必须得到犒赏才行。
    前面说过，昆吾大夫并不是拥有强大势力的领主，他全部封臣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个，其中上士只有区区三个。他必须连同家臣在内才能凑出一支战车部队。但是昆吾氏到底是上古传承下来的，底蕴深厚，不比他人。虽然他的实力不算强，但也不能说弱。特别是他的军队非常精锐，虽然战车只有区区几十乘，但是车上都是清一色的高阶施法者和高阶战士。和犬戎交战之时，虽然数量上处于劣势，但是质量上却是压倒性优势，战车冲锋起来简直如摧枯拉朽一般迅速将敌人击败。而且哪怕有损失，损失的也是战车和战马，车上作战人员死伤极少。此外因为牧师比较多缘故，哪怕是受伤的从卒也很容易得到救治。所以别看昆吾大夫连续主动出击，击败了多股敌人，取得了很大战果，自身损失却非常有限。所以此时他几乎所有的部下都集中在这里。
    昆吾大夫用很亲近的姿态带着张成和黄公走过其他部下的身边。让众人都能见到这两位有功之臣。当然实际上这次出战，几乎人人都有功劳，但是这两位这次是特别的。
    “张成这一次只身扫平了鬼戎，”昆吾大夫朝着众人说道。“我决定拜张成为下士，将沼泽那边的田尽数封给他。”
    很多人都已经知道张成即将负责讨伐淮夷的事情，所以这个赏赐虽然丰厚，倒也不算太离谱。毕竟懂得的人都知道，那边的田地并不好是其一，其次现在战乱之际，那种比较远的区域已在实际上被舍弃了。昆吾大夫不可能在那边安排必要的保护兵力，也就是说，在可预见的未来，张成必须自己保卫自己的禄田。嗯，如果不能保证安全的话，估计连自己封地的民众都是会继续呆在昆吾城这边的，而不是回到家里耕种。
    因为这个缘故，面对这次丰厚的赏赐，大家也就是叫了几声“昆吾大夫英明”“恭喜张成”之类，并且尽可能的在表情和动作中表现出对昆吾大夫的崇拜和对张成的亲善之意。几乎没人注意到人群里的迁一声不吭。
    迁看着昆吾大夫牵着张成的手的亲密姿态，心中几乎恨不得生吞了他。不是说这个叫张成的，实力非常有限吗？怎么就让他独自扫平了鬼戎呢？
    不过他并没有怀疑黄公，毕竟这件事情也是可以解释的：鬼戎都在沉眠中，只有一两个醒过来，然后就被张成找了个便宜。
    不要说这不可能，鬼戎虽然不好对付，但是长久的沉睡之后，他们的唤醒机制出了什么问题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是砍杀睡眠中无法抵抗的鬼戎……毫无疑问，那是任何人都能轻松完成的事情。照理说这种破事有什么功劳可言？但是这事如今是死无对证。难道让鬼戎过来证明张成只是瞎猫遇到死耗子？
    迁最终默默的吞下了肚子里的话。他理智告诉他，此时此刻如果向昆吾大夫说明真相（当然是他推断出来的合理真相），他恐怕不仅不会得到支持，反而会被昆吾大夫和其他人视为别有用心。这对他是很不利的。
    可恨的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也别无选择了，只能靠着淮夷的事情，让这个家伙好好的吃一顿苦头。
    这件事情，他却放在了心里。
    别人也许不知道，觉得昆吾大夫的安排似乎也很正常。毕竟说白了，只是小小的一个淮夷部落罢了。整个部落加起来，数量最多只有千余，兵甲不坚，物资不足，也缺乏巫觋或者方士，无非就是仗着沼泽的特定地形罢了。昆吾大夫这边之所以过去不收拾他们，与其说是觉得淮夷危险，不如说是嫌弃沼泽麻烦——沼泽本身的威胁可比淮夷大多了。按照大部分人的理解，讨伐淮夷一事，在眼下犬戎的攻势暂时被打退的时刻，并无难度。无非就是拖延时日，消耗兵器粮草的问题罢了。当然了，按照昆吾大夫的安排，讨伐淮夷的事情还是很有难度的。毕竟张成得到仅仅是两司马的身份，属下的兵力为“兵车三乘，从卒百人”。这种程度的兵力，哪怕淮夷主动出来和你野战，照样很难打，输的几率大概一半对一半。
    但是迁知道另外一个秘密。他很清楚，除非昆吾大夫自己率军，否则不管是谁试图以少量兵力讨伐淮夷，他一定会失败的。事实上，哪怕昆吾大夫自己领军，这事也难说的很。
    因为沼泽那边虽然确实有淮夷，但是却不仅仅只有淮夷。
    想到这个，他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如果能够促使张成深入沼泽的话……就算是全军覆没在那里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除了迁之外，其他人还是很高兴的。为了奖励部下，以及为了宣扬胜利，昆吾大夫随后就召开了庆功宴。
    尽管张成一开始也对“宴席”这事所有憧憬，但必须要说的是，毕竟是物质匮乏的莽荒年代，所谓的“庆功宴”也远不是地球上那种大桌大碗十几道乃至于几十道菜。事实上，以张成的标准而言非常简单。值得一提的就是一份盖浇饭……是的，真的仅仅只是盖浇饭，最多加点醋，淋上肉酱（可能还有一些动物油）的那种。却是正儿堂皇的放在宴席之中的。
    其他还有一些烤肉、风干肉、煮肉之类的……虽然也不能说不好，但是按照地球现代标准，吃肉还真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少张成并无特别的感觉。而且因为这个年代还没有发明铁锅，所以煎炒之类烹饪技术尚未诞生，当然更没有例如辣椒茴香之类调味品。所以哪怕是站在一个中立的立场上，无论是宴席上菜色的原料水平，亦或者烹饪水平，以张成的标准而言实在乏善可陈。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人凑过来，向张成介绍食物，似乎炫耀这里的饭菜有多好多好。张成当然也只是唯唯诺诺，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表达出什么特别的兴趣。
    相反，他倒是有空查看了一下面板。
    面板上，“侦查鬼戎”的任务已经显示完成，从任务栏转到已完成任务中，任务说明上清楚的写着得到的奖励，“你消灭了鬼戎的威胁，昆吾大夫对你大为满意，将你提拔为下士。”
    同时，面板上人物身份也发生了变动，之前是游士，现在已经变成了“下士”。而且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注释：“你是昆吾大夫的封臣”。
    别看似乎没啥大不了的，但是从犬戎游戏的角度去考虑，从“游士”到“下士”的区别可是整整两个点数。这个点数节约下来，够兑换一个新的天赋或者专长了。这就是游士这个身份的好处，比较容易被提升。如果是庶民或者奴隶，身份提升的难度要大得多。
    宴席之上，人多眼杂，坐在上位的昆吾大夫因为处于一个非常好的位置，能够观察全场。张成自己觉得自己的动作很隐蔽，但是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闭着眼睛的时候，昆吾大夫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宴会正在进行时，外面突然有一名武装的甲士进入，穿过宴席的人群，来到昆吾大夫面前拱手汇报了什么。不过因为人多声音杂，张成虽然看到对方进来，但并没有听清楚到底汇报的是什么。
    昆吾大夫听完汇报之后站了起来，向宴会厅的门口走去。但说起来也奇怪，宴会的其他人似乎并未觉得这一幕有什么问题。该聊天的继续聊，该吃喝的继续吃喝。有些比较关系亲近的，此刻凑在一起偷偷的说着什么，完全没有在意昆吾大夫的举动，似乎这是寻常小事。
    “黄公，”昆吾大夫出去的时候招呼了一声，黄公应声而起，跟随在昆吾大夫身后。走过张成的坐席的时候，他又招呼了一声“张成”。于是张成也起来，模仿黄公的姿态，跟在昆吾大夫身后。
    起身之后，他忍不住呼叫出了面板，果然面板上添加了一个新的任务。名字叫做“跟随”。
    跟随：“昆吾大夫让你跟着他，这应该是一件小事，你似乎可以拒绝。”
    当然事实上是不能拒绝的。因为如果以游戏思维来审视任务，张成很容易就会发现这个犬戎游戏里并不出场的昆吾大夫不是普通NPC，这货简直就是NPC之神。
    是的，这是所有玩家都要磕头膜拜，哭着喊着要抱的那根金灿灿的大腿。
    在犬戎游戏里，任务就是任务。接了任务就要去完成，如果任务失败，那后果也是立竿见影的。扣除任务本来会提供的奖励之外，相关人物的好感度也会大幅度降低。至少这个NPC你是别想接到其他什么任务了。当然，如果这个NPC还兼职做买卖的话，那么他会发挥奸商本色，收购价极低，出售价极高。另外一方面，任务的难度和奖励基本上是相关的。那种风险少收益大的任务，比方说对付那个豺狼人斥候，却属于随机型的。能不能撞上全靠运气。哪怕如此，这种任务也很少很少。
    二昆吾大夫的任务则完全是一个例外。
    至今为止，张成从昆吾大夫那里接到的只有一个任务。没错，就是他进入难民营的第一个任务，“昆吾大夫的召见”。前面说过，这是一个没有任何难度的简单任务，而且任务说明里，有着明确的“你可以不做”这样的暗示。奖励也是看上去简简单单的“你成为昆吾大夫的座上宾”。表面上似乎没什么。但是实际上，这个奖励丰厚的让人咋舌：免费居住，免费饮食，营地免费治疗，营地导师免费传授，营地声望自动提升，营地商人砍价自动减免……
    表面上没有给你直接好处，但是实际上收益大的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一样。如果没有昆吾大夫，一切如游戏之中那样发展，那么此时此刻，张成应该还在做那些辛苦劳累的杂活，去劈柴喂马的赚钱，努力积累自己的就职费用呢。
    现在来了这么第二个任务，张成自然绝对不会放过。至于设么“似乎可以拒绝”之类暗示，那显然是骗鬼的，他已经决心不去理睬了。上一次“昆吾大夫的召见”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三人走出宴会厅，一路走出了城堡，朝着外面的难民营而去。张成学着黄公的样子，跟在昆吾大夫身后，既不远也不近，并且一路上都保持着恭敬的半低头的。
    话说，这一次张成回来立刻就被昆吾大夫把臂欢迎进了城堡，接下去稍作休息就开始宴席了，还真的没机会在外面的营地里转转看看。所以很意外的发现营地里居然多了很多人……事实上，他看到了一队陌生的军队。


第六节 奴隶
    虽然张成对于昆吾大夫的军队并没有很多的接触，但是这一队绝对不是昆吾大夫的部下。因为这一队人马，看着就很寒酸。
    昆吾大夫的部下，比方说战车部队，虽然装备上有所差异，部分战马没有披甲，但是整体来说武备很完善，都是四马一车的基本配备，施法者无甲，但战士职业却是齐全的很。他的步兵，也就是“从卒”，清一色都是盔甲俱全，而且有着一把长兵一把短兵的武装。战车上的士兵除了长戈和短剑之外，还有弓箭或弓弩挂在车架上，堪称武装到牙齿。
    但是这支部队，战车清一色都是无甲的马，有一大半的步兵没有披甲。武器方面，有弓箭的人就没有短兵，战车上战士都只有一把长戈而没有短剑。
    此外，昆吾大夫的部队，特别是营地驻守的军队，在纪律方面显然很注重。平时队列整齐而且有着专门的训练（之前的辛就是在做这种事情）。而这支部队，虽然不能说士兵不能打，但是总归有一种松松垮垮的气息。
    要说这两者的区别，大概就能用一句“正规军和民兵”来形容吧。
    不过这一队显然不是敌人，但也不是盟友。在较远的位置，有着昆吾大夫的部下在边上，所有的士兵都是队列整齐，显然做好了以防万一的打算。
    “这是？”张成忍不住问边上的黄公。
    “应该是楚人呢。”黄公轻声回答。
    因为之前返回地球的时候，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恶补了一下相关的古代史。所以张成已经知道在这个年代，虽然楚国名义上依然是周室的臣子，但是实际上双方的关系差的可以。之前曾有一任周天子率军讨伐楚国，结果中了楚人的计谋，坐到了一艘用胶水粘起来的船上过河，自己淹死了。估计在这个世界也发生过同样的情况。
    这就是为什么这一次犬戎的大乱中，楚国没有任何动静的缘故——估计楚国正在暗自里憋着一股劲，就想趁着周室衰亡的机会大肆发展扩张呢。地球历史上，楚国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楚人？”张成不解。他已经知道昆吾大夫是天子的直属封臣……难道偷偷和楚人勾结？
    “商贾。”黄公回答道。
    接着，就有一个穿着袍服的迎上来，和昆吾大夫对话。不过张成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另外一件事情吸引住了。
    一队的犬戎过来了。
    没错，是犬戎，或者说，是豺狼人。整体呈现人型，但是长着一颗酷似犬科动物，具体的说是鬣狗的脑袋，全身密布粗硬毛发，双足反曲的那种东西。张成在之前的教学关中干掉了一个受伤的豺狼人，后来又干掉了一个豺狼人的信使，此外他还看到了足够多的豺狼人尸体，所以他完全可以确信自己不会认错。
    这是……如果张成独自一人，估计已经大喊着准备战斗了吧。但是昆吾大夫在场，四周又有那么多士兵，他总算保持了平静，没有作出任何冲动的举止。
    等到犬戎稍近，他才注意到所有的犬戎身上都戴着枷锁。或者具体点说，那是正式名为“桎梏”，古华国特有的木质枷锁。犬戎们的双手被桎梏锁住，脖子上则牵着长长的绳子。这些绳子和桎梏剥夺了犬戎们的自由。这些野兽一样的人型生物已经没有张成熟悉的那种凶狠残暴，有的只有恐惧和畏缩。
    这些犬戎也不是完整的，能够在他们身上看到一些武器留下的伤痕，斑斑血迹凝固在他们的毛皮之上，看起来丑陋又可怜。
    不需要问太多，张成下意识的就明白了，这些犬戎都是俘虏。话说，昆吾大夫率军出击，连续取胜，抓到大批俘虏那才是正常的事情。
    有一个外来的武装士兵走到一个矮小的犬戎面前，用手粗暴的拉住对方耳朵，迫使犬戎俘虏抬起头。他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冲着同伴那边喊了一声。那姿态，让人立刻想起了花鸟虫鱼市场上，人们挑选猫狗宠物时的样子。而张成也迅速的想明白了：这是奴隶贸易。
    张成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接受过华国正统教育的。所以哪怕不是特别熟悉，至少也懂得“奴隶制”这么一个词。
    历史教科书书上，很清楚的说明奴隶制是古代生产力下的社会制度，二战俘则是古代奴隶的重要来源，甚至是首要来源。而他眼前看到的一幕，正是一场古代的奴隶贸易。作为战争胜利者的昆吾大夫，正在把自己抓到的大批俘虏卖掉。
    奴隶制度……古老的，黑暗的，不人道的制度。
    虽然很清楚的明白这些豺狼人是异类，而且也明白双方处于敌对立场。但是哪怕如此，张成依然有着对奴隶制的天然厌恶。这只能说是曾经生活在文明社会的最后一丝残余了。
    不过理智也告诉他，同时张成也能够想象，别看这些豺狼人沦为俘虏之后要被作为奴隶卖掉，但是如果是人类变成豺狼人的俘虏，那真的太过于悲惨了——不需要问也明白，这是他甚至不愿意去想象那种场面。别看奴隶制很黑暗，但是实际上这已经是很仁慈的。看看难民营外卖的那座京观，你就明白没有奴隶制，俘虏会是一个什么下场。而且这是异族异类，以地球人类的审美来说是很丑陋的怪物。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种，让张成最后虽然心里不喜欢，但是至少能隐藏在心里。
    这番买卖还是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被俘虏的犬戎一个个的被审视，检查，然后讨价还价。按照黄公的说法，犬戎不懂耕种，但是作为矿场的奴隶还凑合。此外相对人类来，犬戎也能适应一些比较恶劣的环境。当然，因为他们嗅觉特别灵敏，所以极少部分最温顺的应该能够得到被养在贵族家里的资格。
    要特别说明的是，如昆吾大夫，或者如楚人商队的首领，这种身份的人其实是不参与具体买卖讨价还价的，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负责讨价还价的是一名昆吾大夫的部下和楚人中负责相关事务的人。双方争来吵去，不停的作出种种威胁的手势，脸都红了。而昆吾大夫则和商队首领非常礼貌的彼此说着一些问候和闲聊的话。而黄公和张成，则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只是拱手站在一边听着。
    一开始的犬戎都是些看上去比较强壮的年轻人（张成只能估摸着个大概，毕竟是异类，他对于判别豺狼人的年龄没什么把握），接下去就是有一些老弱病残了。这些俘虏的讨价还价的更加厉害。不过张成有些惊讶于一些明显已经受了重伤，甚至残废的豺狼人也被卖掉了。
    “楚人买这些……”张成找个了空子，悄悄的问身边的黄公。“做什么？”这些俘虏都半死不活的，明显已经没有被奴役的价值了。
    “啊，祭祀。”黄公回答。
    祭祀……话说隐约觉得自己察觉到这个世界隐藏的另外一面。
    不过他没有时间想更多，因为下一队俘虏被带上来。这一次可不全部都是豺狼人了。有一些明显是人类呀！
    怎么回事？他忍不住看向黄公。不过在他话出口之前，黄公就已经做出了回答。
    “张成公子不必介意，”黄公说道。“犬戎之中，也有一些周人的叛徒。而且这边也有一些罪犯，昆吾大夫也就一次性全部处理掉了。”
    这么一说，好像也很合理。不过不得不承认，看着一群豺狼人被当做奴隶卖掉是一回事，看着一群人类被当做奴隶卖掉是另外一回事。某种难以形容的本能冲动让张成忍不住在人群中环顾，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是嘉。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一边握着缰绳驾驭战马，一边和张成聊天的甲士了，而是手上戴着桎梏，脖子上牵着绳子，准备被卖掉的奴隶。不止如此，他身边比较紧密的位置还有一个女人，虽然在哭泣，但是依然贴在嘉身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嘉的脸上虽然比较脏，但是依然能看出来面无人色，只有充斥着绝望的死灰。
    “等等，黄公，这个是……”
    “战阵之上背主潜逃，几乎误了大事。”黄公轻描淡写的回答道。“一家三口贬为奴隶发卖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也幸亏最近为了胜利而刚刚举行过对祝融大神的祭祀，否则……哼哼……”他对于这个嘉没有半点好感。事实上，他已经对这些国人野人什么的高度警惕了，尽量不让他们干那些重要的事情。可惜事实证明哪怕是小事情，这些国人也干不好。唯一值得的信赖的还是士人呀。一想到差一点就辜负了昆吾大夫的信任和托付，他就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嘉一眼。当然相隔这么远，后者根本没办法注意到。
    不过张成可不是这么想的。他知道嘉遭殃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如果自己在进地下城之前，就和对方做好细致沟通，想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可惜那个时候自己根本没想这么多，完全没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对这个世界的土著们造成重大影响。
    虽然说两个负责价格商议的官员讨价还价中都争持得面红耳赤，但是实际上买卖的进展还是很快的。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们也并不是为每一个奴隶讨价还价，基本上是一批人一个价格。一批奴隶中，少的也有十来个，多的则一次几十个。所以说话之间，拍卖的顺序已经轮到嘉前面的位置，也就是几个人类奴隶身上。
    这几个俘虏都是青壮年，其中一个身上穿着破烂的皮甲，一看就知道是个战士。这应该就是和犬戎同流合污的家伙的，估计是申候的部下什么的，在战斗中被昆吾大夫击败并俘虏。
    这几个人类的价格显然和之前豺狼人价格是不同的，两名官员在那里激烈的对峙着，用言语为武器彼此交锋，各自都想为自己的君主好好的争取尽可能多利益。
    “那个，大夫……”张成忍不住上前一步，喊了一声。
    昆吾大夫转过头来，红色的头发宛如火焰一样在飘舞着。一种莫名的压力让张成突然之间喉咙发干，心里想说的话就堵在喉咙口，死活说不出来。
    昆吾大夫看着张成。“你是想给嘉说情吗？”他问道。不等张成回答，他就继续说道。“我要卖掉他，是因为背主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不管心里存着什么样的善念，但他不一定会接受。你以为这次宽恕，就会让他感激你吗？大半的可能是他对你怀恨在心，认为自己遭到的噩运是由你导致！休说什么感恩图报，只怕是日后有机会就会狠狠的报复！”他停顿了一下，表情慢慢变得柔和了一点。“我这么说的明白了，你还是想要？”
    张成点了点头。虽然他也不喜欢背叛之类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上，嘉真的是无辜的。就算日后怀恨什么的，他至少能够理解。
    “也罢。”昆吾大夫突然轻声说道。他冲着远处叫了一声，那个刚才还热火朝天和对方讨价还价的官员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接下去事情不消说——昆吾大夫稍微吩咐了几句。嘉和他的家人就脱离了发卖的行列，被人带走了。
    必须要说，这些“古人”做买卖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前后估摸着大概有半个小时吧，这场买卖就基本结束了。俘虏被转交给楚人商队，并被一队队的带离营地。楚人商队中，大部分的战车和步兵在前，少量的步兵分散四周，监督着奴隶的队列，而少数战车部队则跟在奴隶队列的后方。却不知道为何此时天色已晚的时候他们还要离开，只能估摸着他们在难民营外很近的位置有一个营地，只是将奴隶赶过去而已。
    在商队部分人已经离开，部分人尚未离开的时候，一个豺狼人突然不知怎么挣脱了桎梏和绳索，冲着旷野玩命狂奔而去。但是他的逃亡之旅注定是短暂的：一辆战车从后方赶上，一下子将他撞倒在地。几名车上的武士随即从车上跳下来，围住了那个豺狼人。然后，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战车回来了。车上的楚人战士竖立起了一根长杆，一副豺狼人毛皮悬挂在长杆上。
    虽然很清楚这是威吓俘虏的行动。但是这种简直就是茹毛饮血的野蛮行径还是让张成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种野蛮凶残的世界……可真的没有任何后悔药可以吃的呀！


第七节 禄田
    不管是昆吾大夫还是那个不知名的楚人商队首领，对于这一幕都是视若无睹，显然已经很熟悉了。他们友好的行礼告别，昆吾大夫还特意的送出去了一小段路程。最后为了表示对昆吾大夫的敬意，对方还赠送了一个白玉圭。
    三人返回了宴会厅。
    这个时代的宴会和地球上的宴席也没啥不同，都是非常非常长久的。张成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回来也差不多是那种情况。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张成离开的时候，大家都在吹牛打屁，但现在，一些士人开始卖弄自己的才艺，有人跳舞，有人弹奏乐器。场面上十分热闹。
    昆吾大夫回到自己的上座，而之前那个讨价还价的官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开始向他汇报着什么。显然是战利品收获之类的情况。听着部下的报告，昆吾大夫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犬戎本身都是穷光蛋，但是呢，怎么说也是之前攻陷了镐京，弄到很多好东西，所以如果能彻底摧毁一支犬戎部队，夺取到的战利品还是可观的。而且这次俘虏也是卖了个好价。
    更妙的是，随着战局日益明朗，随着诸侯联军的进一步增强，原先所恐惧的最大的危险，也就是犬戎大军进攻昆吾城的可能性，正在逐渐降低。反复挫败后，哪怕昆吾大夫也不觉得犬戎近期会针对昆吾城这边发动大规模攻势了。风险大利益小，犬戎没有这个动力了。
    良久，等着整个宴会气氛也到位了，昆吾大夫用力拍了拍手。部下们看着君主做出这种举动，纷纷都停下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并且等着昆吾大夫发话。
    “诸君，”昆吾大夫说道。“我打算以张成为两司马，率戎车三乘，从卒百人，以伐淮夷。诸君有何看法？”
    这事实际上不是什么秘密，昆吾大夫多次提及要对付淮夷的事情，而淮夷的威胁也确实是一个隐患。所以此时自然是无人反对，大家都高度赞同昆吾大夫的决断。
    “但张成需要一个助手，谁愿同行？”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大声回答道。“我愿同行。”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看到的说话的正是一个年轻人——却是昆吾大夫的同族晚辈兼家臣，很多人都认为是内定的下任昆吾大夫的迁。
    看到迁主动请缨，昆吾大夫大喜。
    “好好好，既然是迁主动要去，那就以你为副。”
    表面上看来，两个人的身份中，张成只是一个下士，官职是两司马，而迁是中士，官职是卒长，无论是在地位上还是在官职上，迁都是要比张成高上一筹。但是实际上这种地位上的差异并不算很大，大家都是一个阶层内的人，灵活搭配才是常态。就像是地球位面上，低品级的钦差大臣常常能够对高品级的地方官员生杀予夺一样。所以昆吾大夫这次临时的任命并未引起什么问题。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至于为什么迁会主动请缨，似乎也没啥大不了的。想要当下一任昆吾大夫，总得有些实际成绩拿出来吧。理所当然应该要比普通的家臣封臣更加积极，更加主动，这才合适。
    至于张成，他更加没什么意见了。他越来越肯定，现实中和游戏中还是有一定差别的。比方说之前那个对付鬼戎的任务——在游戏里，哪怕很完美的完成任务，通过存盘读盘大法干掉地下城里所有的不死生物，包括大boss，也就是那个巫妖，你也没办法从游士升级为下士。但是现实中却不一样。
    而这个讨伐淮夷的任务——在游戏里，玩家在这个任务里其实就是一个小卒。但现在却变成了负责人。
    其中为什么会有这种改变，却难以说的清楚。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从游戏中根本不出场的昆吾大夫出现之后就发生了改变了吧。或者如前面说的，这位在地球史书上根本没留下名字和事迹的昆吾大夫，现实里是一根金光灿灿的金大腿，偶然被张成给抱住了。
    不管是作为小卒还是作为负责人，讨伐淮夷这个任务本身是不会有区别的。
    宴席结束之后，张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现在的他已经是5级法师，所以一个光亮术什么已经是手到擒来，根本不需要费神考虑例如蜡烛火把之类的东西了。
    龙漦，也就是旅法师之书，此刻端端正正的放在小案几之上。
    这东西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很奇妙，一本书怎么会被冠以“龙漦”这样的名字？这个命名应该不是想象力的结果。如果是想象力，这想象力简直是突破天际，脑洞超越黑洞了。
    对于这本书，两个人给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答案。在鬼戎首领，也就是那个巫妖看来，这东西一文不值，纯属垃圾，所以才会大方的随便张成带走。而名为童律的幽灵则认为，这东西对于异人，也就是类似于张成这样的穿越者，是相当有用的。
    想要知道一本书有什么用，显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打开阅读一下。偏偏这本书居然打不开。
    是的，前面说过，它里面居然是黏住的。而且这本书的手感与其说是一本书，不如说更像是塑胶相册，书本身的材质不仅硬，而且韧，反正凭借张成9点力量和10点敏捷是无法弄开，一时之间，居然奈何不得。
    仿佛尝试失败之后，张成忍不住将含光宝剑拿了出来，但是使用宝剑之前却又觉得这事情不对头。如果用剑来强行切割，一定会在书上留下破坏。却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如果将龙漦弄坏了就糟糕了。
    而且这本书正常情况无法打开吗？显然不会。这个世界的人再无知，那至少也认得这是一本书。不管是觉得这东西有用的童律，或者是觉得这东西是废物的巫妖，显然都不是傻瓜，不会无缘无故的下结论。所以可以推测他们一定曾经打开过这本书。
    我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张成思考着。显然不是我是活人而他们是不死生物这一点。要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他们两个比我强。巫妖是至少15级的施法者，而童律，既然能尝试什么“升级为大灵”之类张成不理解的事情，显然也绝不会是弱者，感觉上不会比巫妖差。
    也就是说……我现在无法打开旅法师之书，是因为我法师等级太低吗？
    一念及此，张成暂时收起了旅法师之书。果然，等级不够很多事情都很麻烦。
    讨伐淮夷的任务已经出现在他的任务栏里。这个任务是犬戎游戏第一幕里一个大型系列任务。以游戏本身来说，第一幕的主线其实就是玩家的就职。前面说过，想要完成就职，必须在难民营这边卖苦力挣钱，好为自己得到最基础的职业和装备。在这个过程中，也自然而然的完成一系列营地的相关的防御任务，学习如何正确的战斗，并且提升到一定等级。然后，作为游戏第一幕最后也最重要的一个系列任务，就像是一个考验一样，讨伐淮夷的任务就来了。这个大任务是一个超长系列任务了。玩家可以选择跟随军队行动，也可以选择留下来等候。但是如果你想在第一幕赚到足够的经验和钱，把自己从一身破烂的低级角色培养为装备和等级都过得去的程度，这个任务可是非接不可的。
    但是游戏和现实是有区别的。
    哪怕不说自己莫名其妙的遇到了游戏里根本没有出场的昆吾大夫，只说游戏本身和现实的差别那就不是一般的大。游戏里，你可以一个个的完成所有的任务，但是现实里却根本不可能。就像是教学关那个提前登场的豺狼人一样，真实的世界里，任务不会等你完成。甚至可以说，不同任务在时间线上是彼此冲突的，你只能去做其中一个。对付鬼戎耗时接近一周，以至于根本没时间去做其他的任务了，直接要开始讨伐淮夷。
    讨伐淮夷吗……以5级死士和5级法师的等级，去完成这个任务还是有点难度的。这个任务毕竟是第一幕的最终考核，不能如不死生物地下城一样，靠着黑暗隐身披风来偷袭作弊。话说，也亏是用了披风来偷袭啊，否则那么多不死生物，基本上每一个都是一场苦战……
    还有，到底要怎么才能回到地球上去？
    张成想着想着这一系列问题，不知不觉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小窗，照进这个不大的房间。接着，门被人从外面敲响。这两者的合力夹攻之下，张成的意识终于从沉睡之中被拉回了现实。
    揉揉眼睛，看到古老而简朴的房间，他轻声的叹口气。睡觉果然不能让自己回到地球啊。
    他走过去，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侍女。
    “张成公子，”不等张成问话，对方立刻低头恭敬的报告。“黄公已经在等你了，请尽快洗漱用餐后去见他。”|
    黄公？怎么回事？张成还记得昨天昆吾大夫任命自己为两司马，讨伐淮夷，副手不是那个叫做迁的年轻男人吗？为什么是黄公。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黄公并不是来陪同他去对付淮夷的，而是来将他带到自己的领地，或者说，禄田去的。至于军队的事情，不管是挑选士兵，还是准备粮草后勤，亦或者是其他一些赏赐之类的事情，则可以全部丢给迁这个副手来处理。
    总之，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时代的习惯做法就是老大掌控大局，细节处理全部丢给副手。
    城堡外面，已经有两辆战车待命了。
    也许是为了保持亲密，总之两个人上了一辆车，另外一辆车就只有一个驭手，跟在后面。
    “……你是说……我要为昆吾大夫提供一辆战车？”
    “不是一辆，是一乘，”黄公解释道。“包括驭手，车左，车右，还有从卒十人……其实张成公子，昆吾大夫的要求一点也不高，听说其他地方，的甚至有要求下士都要从卒三十人的。”
    “等等……”张成有些莫名其妙。“可是我……我都没有啊。”
    “哈哈，”黄公大笑起来。“张成公子真是会开玩笑，你已经是下士了，有了自己的禄田了呢。”
    禄田？禄田又有什么用啊！张成完全不理解。战车和战马倒还好，这个世界商品经济哪怕不算发达，至少也发展的可以，无非就是钱的问题罢了——他从鬼戎那里可是得到了很多——但是人从哪里来？花钱雇佣吗？好像也不太对头啊。
    此外，虽然田地是长久收益，但是毕竟现在已经接近冬天，哪怕秋收也早该结束了。这个禄田要得到收成，至少也要一年的时间吧？
    这就是为什么张成对禄田完全没放在心上，相反对于自己从游士升级为下士更加重视一些。毕竟，完成这个任务之后，第一幕也就基本结束，要去第二幕了。除了等级较低（任务没经验）之外，自己在第一幕中得到的东西远比正常的游戏要多，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但是，黄公的态度……显然不是讽刺嘲笑之类的。
    完全不明白，只能说现实和游戏的差别要比预想中的大一些。
    无论如何，先把眼下的任务完成再说吧。
    此时战车已经离开了难民营一段距离，可以看到前方的旷野里有一个简陋，但是颇有章法的营地。一支漫长的队伍正在从营地离开。远远的可以看见离开队伍的尾部。
    “啧，是那些楚人呀。”黄公远远的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战车接近营地的时候，正好吹来一阵风，带来相当浓烈的血腥味。
    “这是……”张成有些惊讶。
    “昨夜就献祭了呀，楚人还真的是心急……”黄公明显不以为意。
    “献祭的意思是？”张成忍不住问道。
    “就是杀掉了那些犬戎，”黄公说道。“听说楚人一直在供奉玄鸟大灵，哦，错了，是凤鸟。”
    这是张成第二次听到“大灵”这个概念，不过从黄公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判断，这应该是一种常识，如果贸然询问会引起猜疑。但是张成现在实在很好奇，所以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黄公，什么是大灵？”
    “哦，张成公子没有在辟庸学过吗？”黄公随口问道。“啊……不过这个也正常。可能您故乡那地方没有大灵，”他解释道。“大灵，就是神祗之亚。”


第八节 禄田2
    “你是说……次级神祗叫做大灵？”
    “不，神祗就是神祗，大灵尚是凡物，”黄公解释。“但是，大灵已经具备部分神祗威能。”
    不懂……完全不明白。整个犬戎游戏里，似乎没有这种东西出场，就像是没有龙出场一样。虽然心中疑惑依然很大，但是再问的话，估计就要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了。张成勉强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来。
    车终归是车，战车哪怕是比较慢的前进速度，却也大大超过人的步行。此外，昆吾大夫终究只是一个大夫，所拥有的领地范围并不大。所以这趟旅途并不特别长，不久之后，张成就远远的看见远方的房子。
    “张成公子，这边就是你的禄田了。”黄公指点给张成看。“文书之类会迟点才能完成，不过不必介意，昆吾大夫向来言而有信，绝不会辜负张成公子的。”
    张成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片耕地——考虑到这个蛮荒时代比较低下的种植技术，以及此时季节因素，他觉得自己会看到一片暂时搁置的荒地。但是实际上，他看到的是一个村子。
    或者可以具体的说，是一个土围子。
    昆吾大夫的居城是一座实实在在的城堡，最多只是造型和规模的问题。而这里，则只能称之为“土围子”。详细说的话，就是一个村子，周围用土石砌成了一个并不高的围墙，形成了基础的防御工事。当然除了村中心之外，外面也零零散散的点缀着不少房子。所有的房子，张成估算了一下，总数大概有八九十座。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放在在土围子里面。
    能够看到高处建有瞭望塔或类似的设施，有人在上面。
    村里人显然已经察觉到这两辆过来的战车了。他们应该也是得到了提醒的，所以在战车接近的时候，土围子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身形佝偻的老人带头，领着七八个人出来迎接。
    “黄公。”那老人对着黄公行了一个大礼，那姿态恭敬得和磕头没什么两样了。相反，黄公的态度则显得倨傲，只是挥挥手示意。
    “这位，就是张成公子了。”黄公向众人介绍道。“昆吾大夫已将此地封于张成。”
    那个老人上来就向张成行礼，“我们已经等张成公子多时了，请进来吧。”
    “最近淮夷有没有异动？”黄公一边走一边问。
    “没有，淮夷一如往日，并无动静。”老头说道。“听传闻说昆吾大夫大败犬戎，彼等已经不敢来犯……不知是否为真？”
    “当然，犬戎已经屡遭败绩，一时之间已经不敢来了。”黄公点了点头。“城中的人，应该这几日就会回来的。”
    “那最好，那最好，我儿应该也会……”
    他们聊天，张成则观察四周。必须要说这个场面有点奇怪，这个村子应该有数百人，但是其他人似乎都在远远的避开这边。至于建筑……都是很简单的土木房子。不管是地球还在犬戎世界，都是属于毫无美感的简陋建筑。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简单的结构使得无需太多技术要求就能建造。
    “这边只有你们这么几个人了吗？”黄公突然问道。
    “小老儿年纪大了，也就留在这里充个数。”老头一脸谄媚的笑容。“快到了。”
    转眼之间，前面就出现了一座大房子。当然这个“大”是和周围的简陋房子而言的。这是一座充满华国古典风格的建筑，四周围墙圈出一个二进的院落，主建筑的屋顶由一条正脊和四条垂脊组成，但是屋顶只有两个面。屋顶上覆盖着整齐的瓦片。
    和周围的建筑比起来，简直就是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不说其他的，就这瓦片，周围没有一栋房子有。
    “这是……”
    “昆吾大夫的别院。”黄公介绍说道。“当然，曾经是。”他微笑了一下。带着几分炫耀的意思说道。“还算过得去吧？”
    进门之后，出来十来个人。领头的一个居然是个认识的——是嘉。
    嘉此时穿着那种看上去就很粗糙的褐色衣服，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低着头。
    “这些都是您的仆从了，”黄公说道。他的目光连在嘉身上停留一瞬都欠奉，直接转向里面。
    张成也只能跟着他进去。
    两人在房子里绕了一圈，整个房子以这个时代的标准而言，算得上奢华，哪怕对于来自文明世界的张成而言，也不能算是很寒酸。此外，各种东西都准备的很整齐，包括被子薅子之类。此外外面还有一个马厩，但是里面没有马。
    领着张成转了一圈之后，黄公说道。“这样这里一切就交给张成公子了，我先回去。”
    “等等……”张成有些疑问。
    “怎么？”黄公惊讶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说这里的……一切？”
    “啊，您的意思是昆吾大夫这边的藏书？”他微笑了一下。“张成公子不必介意，昆吾大夫向来慷慨，赏赐功臣都很大方。这些藏书就留给你了吧。”
    张成呆了一呆，然后突然之间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这个时代……这时代盛行的是奴隶封建制度。也就是说，昆吾大夫的赐田，并不是单纯的赐予土地，而是……他看看包括嘉在内的一群仆役奴隶，又看了看门外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的那个老头。猛的意识到这些人，这些房子，还有这些仆从，全部都在“赐田”的范围之内。
    这就是“真”封建制度下的领主——他实际上是整个领地所有人的主宰者，掌握着司法、行政、税收等等所有的权力。哪怕是一个最低等的“下士”也是如此。
    黄公告辞离开，现在，这里只剩下张成了。
    他有些茫然……这就是穿越者和土著的区别了。如果是土著的话，此刻估计是喜不自胜的开始清点自己拥有的土地和财富。但是张成此刻的感觉，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按照犬戎游戏的做法，第一幕任务全部完成之后，他就要前往第二幕去了。他通关多次，尝试过诸多任务，但是没有一个任务能够让他受封为领主的。
    呃，在游戏通关过程中，身份是可以得到提升的。哪怕是以奴隶开局，后期也能提升为庶民和游士——如果真的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话，游戏的最后部分，甚至有机会提到中士或者上士的程度。但是游戏里并没有领主统治系统，或者说这种提升是身份上的提升，得到NPC的尊敬，开启更多的对话选项，能够进行更多的任务，得到更多的经验，甚至还有一笔固定的俸禄之类，而非眼下这种真的给你一片领土和领民，让你真正的支配一方。
    事实上，他连第一幕最后的那个讨伐淮夷的任务都还没做，就这么直接成了领主了……只能说昆吾大夫这条金大腿真的是纯度超高，不是什么18K之类次品，而是纯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千足金。
    他在房间里迷茫的转了一圈，然后走到院子里。
    以嘉为首的一群奴仆一直在院子里乖乖等候。看到张成到来的时候，集体跪下，不敢抬头。张成这才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奴仆的概念可不是后世那种概念，而是实实在在的奴隶。也就是说，生死存亡全部都在主人手里的那一种。
    张成的这批奴仆不多，一共二十来个，全部都是青壮年男子，这是昆吾大夫连同禄田一起赐给他的财产。是的，不是部下，是财产。当然这群人只是其中一部分，例如妇孺之类，地位还在他们之下，除非主人召见，否则连见主人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起来吧。”张成看着面前的一群奴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是现代人，虽然理智上已经明白了，但是观念上还一时难以接受这种情况。
    一群人起身，有一个年纪稍大，头发略有花白的人，手中捧着书册，也就是竹木简牍，恭恭敬敬的奉献上来。
    张成拿起简牍，稍微看了一下。这是财产的名单，包括奴隶，宅邸，领民，牲畜以及历年出产，收益，积累仓库的存储物资之类。总之，昆吾大夫既然已经慷慨的将这片土地封赏给了张成，那么其中所有的东西都是张成的。这些东西并不复杂，张成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情况。
    作为一个下士，张成拥有一个“村邑”，一片大约两百多亩的土地以及七百人左右的领民。当然了，这个“亩”只是一种意译，是犬戎世界的土地单位，和地球上的“亩”可完全不是一回事。事实上，哪怕地球上的“亩”，从古至今那也是变化了无数次的。
    此外，他还拥有总数为四十人的仆役——当然这些仆役可不是雇工，而是奴隶。一些猪、羊和少量的牛，但没有马。他有一座以这个世界标准相当不错的宅邸，以及昆吾大夫留给他的各种家具书籍之类杂物。此外还有一些仓库的存粮之类的东西。
    总之，按照这个世界的货币标准，他得到的这一切换成钱大概是上贝五十朋的档次，年正常收入为十分之一。如果他采用苛刻的横征暴敛手段，那么可以收入增加三成。
    作为受到册封的代价，他有一定的军事义务。也就是当昆吾大夫召集封臣准备投入战争的时候，张成必须提供一乘战车的兵力。
    也就是说，如果是正常情况下，那么此刻张成的第一要事就是想办法弄来战车和战马，同时收几个家臣，作为驭手和车右，以及步兵的小队长。否则，他不能履行自己义务，那么昆吾大夫作为他的领主就有权收走他的领土。
    当然，眼下不是正常时刻。因为张成担任了指挥官，肩负着指挥一支部队独立作战的任务，于是他的军事义务就得到了改变——不需要提供战车，只需要指挥军队作战。当然，如果他多承担一点，那昆吾大夫肯定不会拒绝。
    张成将书册收起来，然后，立刻注意到站在自己奴仆群中的嘉。
    此刻的嘉已经和昨日不同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嘉是一个乐观而开朗的年轻人。老实说，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野心勃勃。换个时空的话，他本质上和一个普通的刚入职场的上班族没什么两样。两人一边坐在战车赶路，一边还能聊聊天。而且因为掌握着驭手的技能，所以他还有点看不起张成。
    就在昨日，差一点被卖给楚人商队的时候，嘉则是一脸死灰，被绝望和恐惧完全压倒。那一刻，他已经不像是一个人，而是像是一具会走路的尸体了。
    但是眼下，他已经恢复了神采。他虽然站在那里，穿着奴隶的衣服，但脸上满是坚定和果毅，不是最初见面的那种自信，相反是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东西。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他的眼睛里似乎在燃烧着什么。就算张成的察言观色本事并不出众，也能很容易的察觉这一点。
    任何社会，任何地方，人都是分层次的。按照地球上的说法，哪怕资产阶级，那也是有大小之别，大资产阶级和中小资产阶级那是完全两回事。
    奴隶之中也是一样。
    历史书上对华国古代奴隶的情况记载不多，但是却有着西方奴隶制社会，特别是古罗马，的一些记录。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参考一下古罗马人的情况，大致上也能理解。
    奴隶中，有被残酷奴役的苦工，但也有受到主人宠信的仆从，后者甚至有资格和主人同餐，甚至能积累下不菲的家产，并最终获得自由。
    昆吾大夫送给他的这些财产，一看就知道不是那些悲惨的倒霉蛋。虽然穿着简陋，但是从体型和面色就能看出，他们并没有严重的营养不良，也没有过于辛苦劳作留下的痕迹。
    那个献上书册的老人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当然其实不止他一个，所有人，包括嘉，那目光中或多或少都有期待。
    张成花了好一点时间才醒悟到，他们这是期待着他选出一个管事来。


第九节 伐淮夷1
    这处宅邸虽然是昆吾大夫的，但是昆吾大夫显然偶然才来。所以这里的日常事务显然是有一位主管负责的。不消问也知道，这位献上书册的老人（不算太老）正是昆吾大夫指定的主管。而现在需要张成再次指定一位。而这位主管就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了。
    张成马上要出发讨伐淮夷，一去就是十几天甚至几十天。
    “你叫什么名字，”张成问道。凭借一个现代人的目光，他很容易就能感觉得到这处宅邸被照顾的很不错。昆吾大夫肯定是不常来的，宅邸状况良好是主管的功劳了。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换一个。
    那个老人深深的行了一礼，“贱名为躯，曾蒙昆吾大夫看中，看管这处府邸多年。”
    这人说话很有水准，直接暗示自己既有能力，又有经验，哪怕是昆吾大夫都看中的。
    当然严格意义来说，这也是正常的。这是个知识传播迟缓的年代，能识字那就是个人才了。而奴隶中也有少量能断文识字的人才。躯就是其中一人。
    “好，”张成点了点头。“这里虽然归我了，但一切按旧例，我不在，这里由你负责。”
    躯大喜，但是脸上尽量保持平静，再次深深行了一礼。礼毕，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其他奴仆们。这一次，脸上的得意和喜悦可就没有掩饰了。特别是新来的那个叫做嘉的人。他甚至给了对方一个嘲笑的眼神，不过嘉却根本没有看他。
    “好了，你们各自去吧。”张成说道。
    仆役们四散而去，张成转身想进房子里看看，却发现嘉跟着自己过来。
    “嘉，你做什么？”刚刚被提拔为管事的躯一把拉住这个年轻人，同时立刻向张成道歉。“公子，这是新人，尚未托付任务，所以不懂事，有所冒犯……”
    “不，让他跟我来。”张成开了口，躯立刻乖乖的闭上嘴，放着嘉跟着张成走进屋子里面。
    “嘉，你有什么事？”说句实话，张成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嘉这个人。上一次双方同行的时候，彼此算是战友。但是这一次见面的时候，关系已经变成主奴。也许这个世界的土著对于这种身份变化比较容易接受，能够正常面对，但是张成毕竟是穿越者，对于这种情况，有些茫然。所以他最后还是用假装没事发生的态度面对嘉。
    “张成公子！”嘉立刻跪下了，没有丝毫犹豫。“听说您要去讨伐淮夷。”
    “是的，昆吾大夫以我为两司马，率戎车三乘，从卒百人，以伐淮夷。”张成回答道。此事公开的命令已经下达，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公子，淮夷……淮夷不可轻伐！”嘉突然说道。
    “为什么？”
    “此事，恐怕是迁欲对公子不利！”嘉说道。
    虽然他低下头，但是张成能够清楚的听出，嘉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迁……为什么要对我不利？”哪怕现在，张成还没有彻底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在他看来，双方显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迁莫名其妙的看自己不爽？可是自己至少魅力也是10啊，还不至于丑到令人一眼就不舒服的地步吧？莫非就是之前那个牧师说的那个事？但是一切在昆吾大夫眼皮底下，想干点什么应该很难吧？在这方面，有魔世界可比无魔世界难多了。
    “因为昆吾大夫可能会认为，公子是祝融大神指引的继承人！”
    “祝融大神这么说……下达神谕了？”张成自己都蒙了。还真的有这种事？可细细想想，昆吾大夫的态度确实有点过于热情慷慨了，而且还有那个后稷牧师的诡异表现……还有其他人，似乎都有那么一点暧昧诡异的样子。如果有神谕，那么他们的态度就很容易理解了。不，不对，真的要有那种神谕，那又岂能仅仅是这么一点热情，这么一点暧昧？
    “没有明确。但是……但是……祂确实将您的容貌展现给了昆吾大夫。很多人都看到了。”嘉说道。
    张成回过神，新的疑问又产生了。
    “那……昆吾大夫……为什么不再细细问问大神？”
    “那个……神谕是很难求的。也只有天子或者昆吾大夫这样的神灵后裔才有这个资格。但是就算是他们，这也是很困难很麻烦的事情。”嘉开始解释。这方面张成无知倒是正常的，因为这个世界的神灵血脉虽然多，但是如昆吾大夫这样的被神灵承认的神裔却很少。而且求神谕需要举办祭祀，而这种祭祀基本上都要花大钱的。
    说白了，有钱的没资格，有资格的没钱。所以神谕这种玩意虽然可靠，但很少。
    宝贵的求取神谕的机会是不能来浪费的。继承人这事虽然重要，但是却也算不上非常重要。说白了，昆吾大夫虽然无后，但是毕竟也不算老。哪怕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他再活个二三十年也没问题。这段时间里不说其他，再生出一个继承人养到成年都不值得奇怪。
    “所以……原定默认继承人的迁，就对我有敌意……”张成明白了。
    他在昆吾大夫眼里，是一个很微妙的身份。他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昆吾大夫继承人。
    如果祝融大神明确指定了，那此时此刻，估计他已经被收为养子，被公开确认为继承人了，毕竟神灵指定的，无需置疑。但是神灵没有明确，那么情况就变得暧昧一些了。
    张成猛的想起来，犬戎游戏里也是有获得神灵血脉的机会的。第三幕就有难度极大而且容易失败的任务，如果顺利完成，那他就有机会神灵血脉，可惜通关的时候还是乱码，所以无法判断祝融血脉是不是备选之一。但应该八九不离十。游戏里如果得到祝融血脉，可以全属性加2，而且受到所有祝融信徒的尊重，火焰法术获得额外增强。而在现实里，除了这些好处之外……昆吾大夫估计就会选他当继承人了。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嘉低着头，复仇的怒火在他心里燃烧着。
    人的感情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昨日他知道自己要被发卖到不知名的远方，心如死灰一般。但是现在，复仇的念头却如不可遏制的野火一样，熊熊燃烧着，占据着他整个内心。
    他本来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他本来有着光明的前途，他本来可以期待人生得到更多。但是现在，一切都被粉碎了。从一个被上司青睐的甲士，沦为一个可悲的奴隶。
    这不是因为能力或者际遇的问题，而是他遭到了欺骗和背叛，才落到了这个凄惨的地步。
    嘉忠诚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虽然张成没死，但是这不是他的错。但是他忠诚的代价换来的可不是许诺的奖赏和庇护，而是抛弃和陷害。
    怎能不恨？怎可不恨！
    他已经知道昆吾大夫已经任命张成率军的事情，也知道了迁当张成副官的事情。作为一个甲士，他很清楚，如果是昆吾大夫举昆吾城全师而来，那淮夷自然是不堪一击，但是戎车三乘，从卒百人的兵力实在太薄弱了。
    换句话说，这场讨伐淮夷的战斗是典型以少胜多，以弱击强。打赢这场战斗的要素，关键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乘着淮夷没有准备的时候重创他们。否则真的双方摆明车马来一场正面战斗的时候，这种兵力打赢的机会很渺茫。虽然昆吾大夫属下都是精锐，但是淮夷数量上的优势太大的。
    这种战斗，指挥官也必须冲锋陷阵，不可能藏身后方指挥的。
    如果想要暗算，那么副官就是最好的位置。迁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战场上，一次的错误指挥，或者是一次警戒漏洞，亦或者是一次增援不及，甚至是和淮夷的一次暗中默契配合，都能让张成死的不明不白。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张成对于迁的阴谋一无所知。如果张成预先有准备，迁同样也会容易的死的不明不白。
    指挥官暗算副手，可比副手暗算指挥官容易多了。因为前者可以光明正大的下令让后者去送死，而后者却无法违抗。
    嘉现在很希望迁去死。
    “而且，公子可能不知道，迁之前曾经偷偷尝试过讨伐淮夷。”嘉已经很清楚，他要把这件事情和张成说的明明白白。
    沼泽地里本来是没有居民的。当然，这个居民说的是智慧生物。毕竟沼泽多水，多虫，多疫气，多泥潭，不合适人类居住。
    现在盘踞沼泽的淮夷部落，是在数年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的。说也奇怪，毕竟昆吾城这边也算是王畿的范围，昆吾大夫是周天子的附庸，照理说淮夷迁移过来，中途肯定会被其他诸侯察觉甚至攻击。偏偏这些淮夷的来历却很奇怪，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沼泽这里。等到有附近居民察觉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沼泽里安居下来。
    作为高阶施法者，昆吾大夫很快就搞明白了淮夷的情况。这个淮夷部落力量并不强大，也就是千余人口的档次，就算还有后续移民，总数也不过数千。真正麻烦的是沼泽，昆吾大夫的战车精锐部队在沼泽里可施展不开。如果淮夷胆敢离开沼泽，昆吾大夫最多只要半天就能消灭淮夷，但是在沼泽里作战，却必须费神费力费时费事。
    而且这些淮夷似乎也很明白双方的实力对比，他们很少离开沼泽，也从未主动袭击过本地居民。所以哪怕是昆吾大夫，也将淮夷视为麻烦而非威胁，一时也懒得消灭他们。
    当然了，此时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如果昆吾大夫能预料今日，恐怕不管怎么费力，都要提前消灭这群淮夷了。
    不过昆吾大夫不管，不等于别人都不管。作为昆吾大夫默认的继承人，迁一直想要做出一点成绩来。在知晓此事后，迁曾经偷偷招募人手，打算征讨淮夷，从而给昆吾大夫来一个惊喜，巩固他作为继承人的地位。
    但是最后的结果是迁已经把军队拼凑起来了，但经过侦察后，在战斗爆发之前就知难而退。
    嘉参加了那一次行动，所以知道一些细节。
    “张成公子，沼泽里有淮夷，但是不仅仅是淮夷。”嘉说道。
    当然他不知道对方是一个穿越者，更不知道对方是把犬戎游戏通关了好几次的游戏高手。
    张成对淮夷的情况很熟悉。至少是游戏里很熟悉。而现实世界，根据张成目前的经验，虽然和游戏里有一定的区别，但是并不大。
    当然他不敢在别人面前说。作为穿越者，他是很不合格的那种。因为根本没有原主的记忆，所以他时时刻刻提放着被土著拆穿。
    这可不是什么杞人忧天。之前他在不死生物地下城那里，就被一个幽灵轻易拆穿了穿越者的身份。不过幸好那那个幽灵没有恶意，此外本身也即将消亡，所以这事没引发什么后遗症。但是如果被昆吾大夫这样的存在拆穿的话……
    只要昆吾大夫起了疑心，张成相信对方一定有手段来拆穿自己身份。
    张成根本不敢去考虑被拆穿后会是什么后果。反正哪怕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肯定很不妙。
    “除了淮夷之外还有什么？”张成问道。
    “这个却不知道，迁是自己去侦察的，但回来之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选择退兵。”嘉说道。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任何人都知道不战而退是对迁声望的一个打击。能够忍受这种打击，不愿意去冒险，显然这个敌人肯定不简单。
    所以张成要讨伐淮夷，一定是一场危险的战斗。一方面敌人比预料的更强大，另外一方面又有暗算在身后。不只是要防备敌人，也要防备自己人。那么最好的办法毫无疑问要借淮夷的手，先干掉迁。
    张成想了想，突然说道：“嘉，我没有战车，也没有战马，怎么办？”
    “可以去买。”嘉立刻回答。“昆吾城里就行。”
    “昆吾城中……有马和车吗？”张成想了想。似乎还真的有。之前他购物的时候就想过买马，可是考虑到自己暂时在昆吾大夫这边客居，买下马也没地方放。现在看来可以去试试了。


第十节 伐淮夷2
    黄昏时分，黄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向昆吾大夫复命。
    “这么说，楚人已经离开了？”
    “嗯，已经彻底离开昆吾城的范围了。”黄公回答道。昆吾大夫虽然和楚人关系良好，但是说实话，在这个关键时节，他不能完全信任楚人。申候都背叛了，更别说向来和周室关系很糟的楚国呢。所以他派遣部下遥遥跟着楚人商队，以免出篓子。不过事实证明他似乎有点多心了，一切都很正常。楚人商队显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进行了普通的交易。
    “有西陲大夫的新消息吗？”
    “尚未有新消息。”西陲大夫的部队关系着昆吾大夫下一步的战略计划。两个大夫一旦联军，那么就拥有不弱的兵力，在诸侯中也勉强算一号了。当然这不是说鲁国、卫国之类的大国不如两个大夫，而是他们毕竟遥远，受后勤制约，不能在这边投入全部的军力。
    “张成那边怎么样？”昆吾大夫突然问了一句。
    黄公对于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张成公子今天下午时分就派遣仆人来昆吾城中求购战车和战马了。最后购了四马一车而去。”
    “哦。”昆吾大夫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
    “上午他接管了封地，下午就过来购买战车，显然他对于讨伐淮夷一事十分上心。不过，迁动作较慢。预计要明日率军出发，抵达张成之所。如此看来，后日才能有所行动。”
    “挑选精锐士卒并不容易，迁是上心了。”昆吾大夫说道。“不过这一战……伤亡在其次，真正的关键在于时间。必须在西陲大夫来之前，消灭淮夷！”
    ……
    战车在泥泞的土地上停了下来。
    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张成全副武装的从车上跳了下来。此刻车轮已经陷入泥沼中比较深了，也就是说，对战车来说，这里已经是极限。
    嘉倒是考虑到自己会被提拔的事情——毕竟他一方面懂得驾驭战车，另外一方面又为张成提供了宝贵的情报。别的不说，驭手可是一门相当重要的技艺。作为一个下士的奴隶，他有很大的可能受到主人的青睐。但是他能够想到自己被张成派遣去购买战车和战马，但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就这么驾着马车冲进了沼泽。
    他完全不理解张成想要干什么。
    如果说这是一次侦察，但天色已经不早了，事实上，此时日羲早已西沉，天色微黯。众所周知，人类没有黑暗视觉，晚上行动很吃亏。
    “自己找个地方过夜，明天早上来这里等我。”张成留下这句话，离开了。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嘉一定要问问到底张成想干嘛。但是此时此刻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不敢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成的身影消失在沼泽深处。
    张成在泥泞中走了一小段路，前方就很难判断了。沼泽毕竟是沼泽，有些地方可是吃人不眨眼的险恶泥潭。这就是为什么嘉会很疑惑的原因：哪怕用魔法加持了黑暗视觉，晚上的视野也要比白天视野差一些。
    在嘉看来，攻击淮夷是一场艰难的战斗。哪怕不考虑迁的因素，这场战斗依然有三个大问题：沼泽地形不熟，战车无法施展，敌人数量太多。三个问题都很严重，特别是最后一个，淮夷其实单个并不强，但数量多了，蚁多咬死象。
    但是在玩家看来，那些其实不是敌人，而是经验值。
    张成已经确定，现实里完成任务是无法得到经验值的，只有杀敌才行。所以淮夷就显得有些宝贵了。魔武双修本来就是对经验值的一个巨大拖累。
    所以张成不可遏制的冒出一个念头——他不想浪费经验值。
    本来这只是一个念头，但是现在却有了现实的基础：张成突然想起，可能是这个任务战斗比较多的缘故，自己居然对这个任务的地图记忆很深刻。
    当然，游戏是四十五度的上帝视角，而现实是第一视角，记得前者不等于掌握后者。但是他现在已经是5级法师了。5级法师就能拥有三级魔法：飞行术。
    飞到天上后，视角就和游戏很接近了。
    当然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最多耐心等待罢了。
    事实证明他的计划行得通。飞在天上，他很容易的找到那棵可以当做路标的扭曲大树。
    其实那是一棵很普通的树，就是长相怪异了一点。但是找到这棵树，他就确定了自己的位置，也知道自己要往哪个方向走。
    从天上看下去的场面和游戏里对着显示器屏幕看到的场景确实很相似，就算有误差也很容易修正。张成几乎是没费太多工夫，就来到了他的目的地。一处淮夷的小营地。
    不是那种供整个部落生活的营区，而是三五个哨兵暂居的那种岗哨营地。
    之前玩游戏的时候张成没什么感觉——反正此类游戏都是这么回事，杀怪升级而已。但是现在想起来，游戏的内容也许证明淮夷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
    这完全可以理解。虽然信使被张成截杀了，但是也没人规定犬戎只派出一名信使的。此外，这个世界毕竟是有着超自然能力的，必然有着信使之外的联系手段。
    所以要说淮夷最后和犬戎建立了联系，那也是很正常的。
    张成降落到一块干燥的地面上。飞行术只能让你飞，想要飞的好是一个需要许多练习才能完成的事情。张成没太多时间练习，飞行状态反而不利于闪避和隐蔽，作战还是步行比较好。
    然后，按照习惯，他给自己加持了黑暗视觉，护盾术，睿智术，蛮力术，敏捷术，脚底抹油等等一系列自己能掌握的法术，然后用黑暗隐身披风包裹住身体。在这个等级，结合魔法和战士的能力共同战斗才是正确的选择。
    沼泽的光线此时已经完全消散。在黑暗视觉的加持下，整个世界失去色彩，变成黑白画面。但是能够很清晰的判断出远处那个小营地里活动的身影。
    比人类矮上一个头，有着爬行动物的皮肤和外貌的异类——淮夷。在游戏里，鼠标停在他们身上，就能显示出“蜥蜴人”这个提示。
    换成游戏里，那么这个任务就是“拔除岗哨”（大概是这任务名），玩家作为外围人员随军来到这张地图后，从指挥官那里接到的第一个任务。
    就游戏来说，别看剧情是一支军队来攻击淮夷，但事实上真正投入战斗的却是玩家一个人。消灭蜥蜴人岗哨的是玩家，对付蜥蜴人精锐部队的也是玩家，奇袭蜥蜴人主力部队的是玩家，最终面对任务boss的也是玩家，至于NPC，虽然他们表面上似乎是军人，但实际上他们是一群商人，就知道躲在安全的地方，用高价出售低价收购的方法来剥削玩家的战利品。
    但是现实显然不可能按照游戏来发展。别的不说，游戏里的怪物绝不会离开自己的地图，主动出击NPC的营地。现实里就不同了。
    张成借助黑夜隐身披风，来到了营地边上。
    沼泽的蜥蜴人和地下城的不死生物显然不是一回事。张成很清楚的看到那个蜥蜴人哨兵频频将目光投到自己这边来。显然他感受到了一些动静。不过因为黑夜隐身披风的缘故，那个哨兵什么都没看见，只能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亦或者是风或者小动物造成的声响。
    这些生物和人类是截然不同的物种。虽然双足步行，但是无论是小而整齐的鳞片，尖锐的爪子，还是拖在身后的尾巴，无不显示他们是爬行动物进化而来——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进化”这回事的话。说句实话，作为一个地球人穿越者，看着这些长着鳞片的生物的时候，确实会产生一种无法控制的厌恶感。这就好像是一个人看着地上一条爬行的蛇一样。
    “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那个哨兵蜥蜴人招呼同伴。
    “啥？那边什么遮蔽物都没有，一目了然哪里来的什么东西！”
    “我听见声音了……”
    张成发现自己能很容易的听懂对方的话，当然还是那种翻译器效果。莫名其妙的不知怎么回事就懂了。
    嗯，隐身突袭这种事情适合对付习惯落单的不死生物，对付成群结队的蜥蜴人效果就差一些了。但是哪怕差一些……至少可以起手偷袭其中一个。
    两个蜥蜴人的争论很快就结束了。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常。因为隐身的入侵者已经离开了泥泞的路面，踏上了干燥的地面，脚步声自然而然减轻了。这个营地共有五个蜥蜴人，两个装备了短弓，三个则随身带着长矛。不管是短弓还是长矛都是做工粗糙，典型的原始部落加工手段。长矛的矛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似乎像是金属，又似乎是骨质。
    他们身上也没穿什么衣服，但是其中有一个身上披挂着盔甲——材质不明，结构简陋，但是确实是盔甲没错。这个应该是头目，此刻窝在地上休息。
    蜥蜴人们毫无戒心，毕竟他们在这边宿营已经很长时间了，没有遇到任何意外情况。再强的警惕心也在这种无所事事中消磨的差不多了。那个哨兵转头说话，完全没发觉身边突然冒出了一把剑。
    长戈虽然好，但是披风无法包裹，所以张成将它留在边上。
    张成几乎是感觉不到什么阻力。含光宝剑是如此锋利，以至于蜥蜴人的鳞片完全不能造成什么阻力。一剑从蜥蜴人哨兵的脖子进去，直接穿过气管血管，从脖子的另外一侧捅了出来。
    此时此刻，蜥蜴人哨兵才意识到什么，把头扭了回来。但是他能看到的只是袭击者朝着身边同伴冲杀过去的背影。而他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的倒下，同时垂死抽搐着。
    说时迟那时快，张成已经冲到第二个蜥蜴人的身边。后者比第一个同伴做出了更多的动作，但是依然来不及抵挡含光宝剑全力一斩。
    张成这个身体的力量只有9，连普通人都略有不如，根本就是个废物战士。但是没关系，这个世界还有魔法。在魔法的加持下，他的力量已经被提高到超越普通人的程度，加上含光宝剑的锋利，一剑就从蜥蜴人的肩头一路砍到了腹部，连皮带肉加骨头一起，把蜥蜴人上半身分成了两半。
    如果这是游戏，那么张成一定可以看到提示：你对蜥蜴人哨兵发动了偷袭，偷袭成功造成双倍伤害……你对蜥蜴人战士进行了重击，伤害加倍……
    突袭的优势不仅仅是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还在于战斗之前就能够构思好未来的战斗。张成第三个目标是那个蜥蜴人头目，后者身体刚刚爬起来，然后被当胸刺了个正着。
    不管那件盔甲的材质是什么，总之它没能挡住含光宝剑。
    不过这一剑虽然在蜥蜴人头目的胸口留下一个巨大的伤口，让他嘴里鲜血不受控制的溢出，但是却没有立刻杀死他。蜥蜴人头目挥动长矛，发动了一次反击。张成眼睛不眨的以伤换伤，无视敌人的反击，再次一剑刺了个正着。他身上可是穿着整个游戏里都首屈一指的优秀盔甲，没理由挡不住蜥蜴人这种劣质长矛。要知道，这种长矛和豺狼人的武器盔甲一样毫无价值，在游戏里甚至摸尸体都不能摸。
    蜥蜴人头目捂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倒了下去。张成转身向最后两个蜥蜴人。但蜥蜴人没有士气崩溃，或者是一切太突然，让他们来不及感受到恐惧和危险，只是按本能行事。
    一个持短弓的已经朝他放了一箭，而另外一个蜥蜴人则手持长矛冲过来。长矛的优势这就来了，在张成攻击之前，长矛已经先一击刺出。
    不跑就好办了……当然跑也没用。张成可是给自己加上了魔法“脚底抹油”，快步行走速度就等于常人全速飞奔，蜥蜴人没理由能跑掉。
    战斗的声响终于平静下来了。


第十一节 伐淮夷3
    五个蜥蜴人横尸在地上，而张成则站在营地中央喘气。
    一切比预想的还……还激烈。
    在游戏里，他此时早就是八九级的战士或者法师了。前者可以抡起长兵器直接冲进敌群，一个强力顺势斩直接秒杀所有的渣渣，后者连冲都不用冲，远远一个火球放进去，直接来一场烧烤淮夷大餐。因为蜥蜴人的生命值不高，一个火球基本上就搞定。
    但是现在，他兼了两个职业，虽然去掉了法师脆皮的弱点，却也同样没了优点。
    刚才的战斗清楚的说明，敌人并不好对付。
    智慧种族和野兽那是完全两回事。野兽的聪明是有极限的，而智慧种族没有。前后包抄，左右夹击，围而不攻，远近配合，诸如此类战术是智慧种族的起步水平，却已经是野兽的上限了。所以战斗的压力比预想的要大。
    那个残废的豺狼人实际上已经神志不清了，豺狼人信使则开打之前就已经被困住。地下城的不死生物只有野兽级的智力，也就是说，这是张成第一次面对真正有智力的敌人。
    最后的结果还算可以。面对着张成的偷袭，蜥蜴人们措手不及，开战就被撂倒了两个
    但是如果正面战斗，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五名蜥蜴人彼此配合的话，张成觉得自己哪怕自己身上有着最优质的魔法皮甲，自己也非挂点彩不可。
    果然等级太低，战斗力不足啊。游戏里完成所有其他任务，等级就够用了。但现实里不是这么回事。张成甚至懒得搜刮营地——反正也没多少战利品——转而用黑暗隐身披风将身体再次包裹好，向右前方走去。
    拔除岗哨这个任务并不是攻击一个岗哨营地，而是足足五六个。
    回忆游戏里的剧情，可以看出昆吾大夫的担忧并不是多余，这些蜥蜴人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否则的话，他们没有理由安排这么多岗哨。
    第二个哨兵营地的战斗同样有惊无险。说到底，蜥蜴人虽然人数优势，但是一方面装备和等级都不行，另外一方面又对隐身敌人的偷袭毫无准备。战斗最后的成果就是张成身上挨了三四下，但没有一击能够击穿魔法盔甲。
    第三个营地就更简单了。一群蜥蜴人居然凑巧的集中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内，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吃了一招“七彩喷射”，在全部昏眩的状态下被张成轻易击杀。
    站在第四个营地边上，张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面板。
    每个蜥蜴人给予的经验值不算太多，也就是三四十点左右，比序幕boss略高，但低于豺狼人信使，大概就是地下城里那些骷髅僵尸的程度。
    而且，这些蜥蜴人的经验并不是完全相等——这点和地下城不同。地下城里，杀死不死生物的经验是固定的，而杀死蜥蜴人的经验是不定的，彼此之间有着一定的误差。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是张成觉得这体现了这些蜥蜴人本身属性有不同。
    力气特别大一点的，肌肉会有明显增强，可以看出来。但是如果是神经反应快一点，或者体质强一点，又或者聪明一点，这些在外表上就看不出来了。从这一点来说，这些蜥蜴人也不是批量生产的NPC。这些也是智慧生物。
    如果是过去的张成，估计单单想到这一点会就有难以下手的感觉。但是事实上他来这里真的不算很久，却发现自己已经很容易就融入了这个野蛮血腥的年代。就像是昆吾大夫将犬戎脑袋堆成京观，就像是楚人商队将逃跑的俘虏剥皮以恐吓其他人，他杀死这些淮夷也已经没有任何不安感觉。相反，得到更多经验值，赶紧升级，在这个世界里获得更多生存本钱的欲望却很强。
    说起来自己的生存能力，或者说适应能力似乎真的很强呢。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吧，只不过在钢筋混凝土丛林里没机会发挥这种天赋罢了。
    还有，虽然并不知道其中关键因素，但是他隐隐的知道，自己应该还能再回地球去，但是哪怕回去了，也将再次穿越回来。
    完全没有道理，但是根据现有经验推测，未来就是会如此。而其中的关键，应该就在那个奇怪的电脑游戏。
    不过眼下暂时还无法顾及这些，必须要等到回到地球后才能调查。
    张成开始朝着那边接近。不同岗哨之间还是有着较大间隔的，不过靠着飞到天上的观察加上对于游戏相关内容的记忆，他大致了解蜥蜴人的布局和这个区域的地形，所以倒也没走错路。前方就是一个新的营地……
    问题是，这里似乎有点问题。
    蜥蜴人并未隐藏，所以隔着老远就能看出，这地方的蜥蜴人数量不止是之前那么5个，而要多得多。而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看到了一个根本不应该在这一幕中出现的角色。
    那个是……蜥蜴人大法师？
    游戏里，这次军事行动实际上表现为就是一系列任务。细节不是记得很清楚了，但是大概就是干翻一批敌人，回去领一笔奖励，然后接下一个任务。白天过去危险性很大，蜥蜴人就会伏击玩家，晚上过去蜥蜴人则会在营地里被玩家偷袭。当然其实也都无所谓，不管是伏击还是被伏击，本质来说就是一回事，是同一批敌人。坐在电脑屏幕前的玩家绝对不会措手不及，更不会有什么危险和恐惧之类的感觉，直接操控人物抡起刀子砍上去即可。
    只要等级够高，装备够好，白天黑夜都可以将这些杂鱼车飞。
    毕竟犬戎游戏还是新鲜热辣，刚刚通关准备些攻略的，所以里面任务印象还是比较深的。所以张成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根本不会在这个任务出场的BOSS。
    这个蜥蜴人实在太显眼了。这边其他的蜥蜴人都是光溜溜的把鳞片露出来，哪怕有些小头目穿着盔甲，那盔甲按照人类标准也绝对是不合格产品。但是这个蜥蜴人可完全不同啊，不说他与众不同的淡绿色鳞片，他身上穿着一件袍子。
    是的，和人类一样，穿着一件居然看上去还比较干净的袍子，就连尾巴都收在袍子里面，在蜥蜴人中简直就是异类中的异类。这种特立独行的打扮自然会让玩家留下深刻印象。游戏里将鼠标放在他身上，可以清楚的看到“蜥蜴人大法师”这个称呼。
    这位可是蜥蜴人中的施法者。在游戏里，他是乖乖的站在蜥蜴人巢穴，也就是一个地下洞穴的核心部分，耐心的等待着玩家干掉整个巢穴所有其他蜥蜴人之后再对付他。以游戏的标准，这场战斗并不困难。玩家等级够的话无需思考，直接过去将其车飞，等级不够的话也有存盘读盘大法。甚至张成现在居然记不得这位“大法师”到底是法师、牧师还是术士，亦或者是其他职业，总之对付起来很容易。
    问题是……这位蜥蜴人大法师虽然认得，但是张成记得很清楚，这位仁兄并不在这个任务里出场。
    不只是这个任务，这货根本不是第一幕出场的怪啊。
    这位出场的时候，大概要在第四幕。玩家正常情况下等级已经快十五六级了。如果玩家有强迫症，能够认真抓住每一个获得经验值的机会，完成每一个支线任务，那么就算是十八级都没问题。
    以十五六级的玩家标准，这货不难对付。毕竟这货血少防低，装备也差，更没有什么状态免疫。若是盗贼，直接隐身背刺，基本就是立秒；战士蓄势冲锋，一个“击倒”就奠定胜局；若是施法职业，哪怕面对面的比拼魔法也就是几个回合的事情。总之，就游戏里对付这位完全没什么难度，说是杂兵可能是过了，但顶多也就是小头目的档次。除了长相独特之外别无特长，单挑完全不是玩家的对手，就一送经验的。
    也亏的是长相奇特，穿着这么一身袍服的蜥蜴人也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所以有印象。
    但这位为什么在这里出场啊？这里是第一幕啊！
    如果能吐槽，张成大概会说上一句“笨蛋，你走错片场啦！”。
    张成脑子有点混乱。到底是怎么回事？世界线改变了？如果接下来都是这种程度的敌人，他可就真的没啥信心了。别看十五六级的时候你能轻松碾压蜥蜴人大法师，但是这并不表示你5级时能打的赢，哪怕你是兼职。
    不知道是不是身上加持了睿智术的缘故，短暂的混乱后，张成脑子里立刻想到了结论。
    “果然……是时间线的问题吗……”
    按照游戏时间线进行，那么张成根本遇不到昆吾大夫。但是，无论因为巧合还是必然，张成抵达难民营（或者说昆吾城）的时间比游戏预定的迟了那么几个小时，于是遇到了昆吾大夫，由此发生了很多游戏中根本没有的剧情。
    别的不说，游戏里可没有册封下士这种事情。而且这还是第一幕啊……换成游戏的话，估计玩家都快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奇幻冒险游戏还是领地经营游戏呢。
    也就是说，我没有按照游戏时间来这边……所以遇到了蜥蜴人大法师。就像是我没有按照原定时间，所以直接撞上了昆吾大夫一样。
    那么……我是提前了还是滞后了？
    这个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游戏里，玩家正常来说，必须进行了很多营地任务才有足够的钱给自己就职。
    在游戏中，那些任务是几秒十几秒的事，玩家尽可以坐在电脑屏幕前平静的看着自己的角色做一些象征性的动作，同时觉得这种任务又没难度又省力又挣钱。但要搁现实里，那绝对是不简单的活。工作辛苦不必说了，比方说清理马粪打扫阴沟什么，哪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又脏又臭的活。又脏又臭倒还罢了，从工作量上来算，这些任务都是一天乃至于数天的辛苦劳作。
    比方说那个可以得到劣质盔甲的工作，必须照顾病人一天。
    如果想要在现实里完成难民营里那么多工作，怎么着都要一两个月时间吧？
    当然，张成根本没做这些任务。主要原因就是从那位老头那里捞到了一大笔钱，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作为本地领主的昆吾大夫发了话。他没费任何力气就就职了最理想的职业，顺带着还得到一本几乎完整的魔法书。这不只是省钱，还省时。
    游戏里法师职业每次升级后，第一要紧的事情就是赶紧回到营地，去那些不靠谱的法师导师手里花钱学习新的魔法。有钱到还好，没钱真的是要挖空心思想好要学什么魔法，衡量性价比。总之，靠着昆吾大夫，游戏流程大大加快了。
    “我提前太多了……”张成已经明白过来了。
    也就是说，再过一段时间，蜥蜴人大法师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候他过来的话，就能如游戏里一样，面对着剩下的杂兵尝试开无双捞经验。
    在想明白了这事后，一个疑问很自然的就浮现上来。这些蜥蜴人在大泽地这边干什么？
    之前这是一个完全不需要考虑的问题。这种生产力落后的蛮荒时代，部落迁徙什么的不是太过于正常的事情吗？
    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
    回忆游戏里的剧情，似乎也证明了什么。一个正常迁徙的部落，里面肯定是有老弱妇孺的。但是游戏里“老弱妇”不好说，毕竟作为异族，张成真的无法分辨蜥蜴人的性别和年龄，但是他很确信这个任务里并没有遇到蜥蜴人的儿童。
    游戏里对付的，几乎都是蜥蜴人战士，就像是他刚才扫平的三个营地一样。
    一个没有儿童的部落，显然是完全不正常的。除非蜥蜴人是从石头缝里出来的，而且出来就得是成年。
    也就是说，这不是部落吗……如果不是部落的话，那么这是什么？是……一支军队？
    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蜥蜴人大法师朝着这边过来了。


第十二节 伐淮夷4
    很容易就能判断出，他想要去另外一个营地，也就是张成刚刚扫荡过的那个。
    而且，他居然朝着这边过来了。
    这不是什么机缘巧合，而是因为这边过来地面比较干燥坚硬，适宜行走。所以不管是人类还是蜥蜴人，在无其他外在因素的情况下，天然就会倾向于这种路况。
    蜥蜴人大法师哪怕是个施法者，他也不可能将“侦测隐形”之类的法术挂在身上。所以几个蜥蜴人步伐很轻松，完全没有看到站在他们前方的张成。
    该怎么办？几个念头在脑海里跳跃着。
    蜥蜴人大法师走在中间，身边一前一后跟着两个明显是卫兵的家伙。这两位全部穿着盔甲，而且身材比普通蜥蜴人大了整整一圈，和张成这副身躯都差别不大了。
    一对三，而且对方是施法者和战士的最佳组合。不说这两个卫兵，单单这位蜥蜴人大法师，张成就估摸着自己打不过。至少现在正面交手打不过。
    如果有选择的话，张成希望能避开这个强敌。但是现在选择权并不在他身上。因为对方就朝着这边过来了。
    而且，如果能干掉这个蜥蜴人大法师，顶的上几十个外面的蜥蜴人杂兵。
    张成并非没有胜算，因为他有着一个巨大的优势：偷袭。
    偷袭近战职业的话，优势并不明显，打起来最终还是看等级和装备。但是法系职业完全不同，因为法系职业有一个巨大的缺陷：血少皮脆。
    法克战，战克盗，盗克法，这就是通常奇幻游戏各种职业之间的相生相克关系。虽然不是绝对，但大抵如此。之所以法系会被盗贼系克，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法系职业杀人容易，被杀也容易。脆皮决定了他们在遭遇突袭的情况下会很脆弱。
    这就是为什么张成明知兼职将极大拖累等级，综合考虑之后依然选择了战/法的兼职。归根结底，就是为了避免法系的弱点。这不是游戏，没有读盘。
    他不记得蜥蜴人大法师有多少生命值，但是却记得游戏里面对蜥蜴人大法师的时候，若是选了盗贼职业，一个偷袭背刺就可以秒杀之。是那种真正的秒杀，蜥蜴人大法师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连一个法术都来不及用出来就死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好像当时他的盗贼也没有什么特别牛逼的装备。应该只是很普通的武器才对。毕竟他当时是为了通关，不是为了收集装备。这就是说，蜥蜴人大法师的情况和其他法系职业是一样的，同样是个脆皮。
    游戏里，除了盗贼职业外（毕竟靠偷袭吃饭的），其他职业也能进行偷袭。特别是战斗中，只要你是隐身状态下的第一次攻击，都会被视为偷袭。
    张成握紧了手里的含光宝剑。这把剑可是游戏里没有出场的神兵利刃。虽然现实不是游戏，你不能准确的形容这把神兵利刃的杀伤力，但是张成觉得，这玩意放游戏里，不是+4，就是+3，妥妥的神兵利刃，为了到手值得你去完成一系列高难度任务的那种。
    蜥蜴人大法师一队人开始接近张成所在的位置了。他们的速度很慢。
    张成的目光停留在蜥蜴人大法师的脖子上。
    虽然是和人类差异极大的生物，但是基本结构还是有着共通之处的。别说蜥蜴人了，就算是蜥蜴，脖子、脑袋之类的器官也绝对是致命要害。
    含光宝剑非常锋利。这毕竟是一个有魔法的世界，所以能在青铜器时代就制造出这种完全不科学的宝剑。这把宝剑，刃身轻送就能刺破皮革，稍微加一点力就能直接贯穿生物坚硬的骨骼，哪怕是号称最坚固的头盖骨也可以轻松一击穿透（之前的食尸鬼证明了这一点）。换地球上，哪怕高科技合金都不一定有这么厉害。
    别看张成正常力量只有9，作为战士绝对是废物中的废物，但是因为有了这把剑，他目前为止还没有在肉搏战中吃亏过。
    蜥蜴人们越来越近了。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张成的存在，一边走一边轻松的聊着天。
    “……比预想的顺利很多……”
    “上头那边相当高兴呢，大人，您的晋升指日可待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毕竟还差着最后一步，不可松懈啊……”
    “听说引起了人类的警惕了……据说附近的昆吾城那边的领主已经有意对我们不利了。那些犬戎有同我们结盟的意向……”
    “犬戎都是些蠢货，就让他们和人类拼个你死我活吧，我们看戏就行了。插手这场战争对我们没什么好处。而且人类也不必担心，人类就算想对我们不利也得再过几天才行，到时候我们的事情早就完成了……”
    虽然没有风，但是远处突然有一阵沙沙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擦着了地上的杂草丛。
    蜥蜴人大法师停下脚步，目光转向前方的某处。作为蜥蜴人，他们天然具备一定程度的黑暗视觉，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边什么都没有。
    很平静的沼泽地。
    “大人，你怎么了？”身边的卫兵问道。
    “那边……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蜥蜴人大法师回答道。他有点疑惑，“我似乎听见了什么……”
    “不可能的啦，”卫兵甲解释道。“下午时候巡逻队伍还报告一切正常，这边又安排了这么多岗哨，绝对没问题的。”
    附近除了人类之外没有其他的敌人，哪怕是那些人类想来偷袭他们，没有黑暗视力的人类也绝对不会想要和有一定黑暗视力的蜥蜴人来一场夜战。看不见东西实在太吃亏了。
    可以这么说，没有周密的侦察和探索，不理解沼泽的地形，就算是那些人类的贵族，那些强大的法师或者牧师，也不可能贸然深入沼泽区域。
    他们继续向前，沿着沼泽稍微干燥的地面歪歪区区的走着。沼泽的地面大都泥泞，而泥泞的地面上很难受力，容易打滑。这一点不管是人类还是蜥蜴人都是同等的，所以很自然就会选择那些容易落脚的干燥之地。
    表面上看起来沼泽四通八达随意通行，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而实际上想要快速省力行走的话，你自然而然就会选择其中很有限的路线。
    然后，一切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突袭就在一瞬间发生，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从原本空无一物之处，突然冒出了一只握剑的手。
    凶猛的一击就这样突然爆发出来，一剑封喉。
    长剑从脖子上滑过，破开长满鳞片的皮肤，切开血管和气管，斩断颈椎，只留下后颈的那么一点点薄皮连着。
    两个卫兵尚未从这个突然变故中过神来——这是智慧生物的弱点，遇到突发意外，比纯本能的野兽反应会迟一拍。就这个迟一拍的功夫，长剑又向他们攻去。在这个瞬间成功的重创其中一个。这一剑在侧腹部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五脏六腑都在沿着伤口外流，让其整个身体都只能躺在血泊中垂死抽搐。
    这也是一种顺势斩，在打倒一个敌人的同时，可以攻击另外一个敌人。
    这就是突袭的优势所在。两个敌人都是一回合倒下，战斗就变成了一对一。张成猛冲而上，无视对方的长矛，直扑入敌人怀中。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正面较量，长矛在魔法盔甲上划出一道痕迹，但是最终还是被滑开了。而长剑在极近距离一剑贯体，长剑从最后一个蜥蜴人的胸腔刺进入，从后背捅了出来。
    整个战斗兔起鹘落，从头到尾也就是两三秒的时间。但是这两三秒钟就决定了一切。
    赢了！张成在最后一个敌人尸体上本能转动宝剑扩大伤口，心头却是一阵狂喜。一切是如此的顺利，以至于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实际上是一次豪赌，但是他赌赢了。
    这三个蜥蜴人，怎么着都有几百的经验值吧？其实最重要的还不是经验值，而是干掉了这个危险的蜥蜴人施法者。要知道，如果真的正面动手的话，张成别说取胜了，就连逃走的把握都没有。说句实话，能这样一次突袭，与其说是他厉害，不如说是他运气爆棚。
    他用脚踢开最后一个敌人垂死的身体，试图抽回长剑。这个世界依然原始蛮荒，虽然金属冶炼出现很久了，但是武器制造方面依然有发展不够完善的地方。正常使用长剑劈砍切割之类没问题，但如果是直刺进身体的话，由于血液的黏度和张力在剑的接触面产生负压，使剑不易拔出来。这一点哪怕是含光宝剑这样的神兵利刃也不例外。魔法只能加强它的硬度、韧度和锋利，却不能解决张力负压之类的问题。
    没办法，虽然有魔法，但毕竟依然是莽荒年代呀。拔剑其实挺麻烦而且费力。
    然后张成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呢喃一样的声音。
    这不是另外一个蜥蜴人卫兵垂死的呻吟，因为那个蜥蜴人就趴在张成身侧，眼角余光可及。这个蜥蜴人没有出声，而是在沉默中垂死抽搐着。现在张成身后可没有任何人。
    没有人，只有蜥蜴人大法师的尸体。不可能是蜥蜴人大法师生命力格外强盛，哪怕受了致命一击都没有立刻死。因为那个蜥蜴人大法师已经被他一剑割喉，别说声带了，整个脖子的气管血管连同脊椎一起被切断，又能用什么东西发声？
    所以在听见声音的瞬间，张成清楚的感觉到整个后背上，有一只刚毛虫子在沿着脊柱爬行。
    这是一个野蛮原始的世界，他更是在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厮杀。
    张成瞬间做出一个闪避的动作，同时抽剑回头。
    最后的结果既幸运，又不幸。幸运的是，这个过程中他没有受到任何袭击，不幸的是，事情似乎比受到隐藏敌人偷袭更加糟糕。
    发出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几乎被一剑断头的蜥蜴人大法师。
    这个生物的头颅已经从颈子上滑落，只被一层薄皮连着，但是他还站在那里。
    很难解释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哪怕这是一个魔法世界，哪怕这个世界是神魔遍地走，传奇多如狗，随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领主就是神灵后裔，这种事情也太过于离谱了。
    别说活物了，哪怕是不死生物，砍掉头都要挂。
    如果说被一剑封喉的蜥蜴人大法师只是一个分身，或者一个傀儡，或其他诸如此类的玩意，总之张成的攻击只是误中副车，这还能理解。毕竟魔法世界嘛，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都不值得惊奇。但是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个蜥蜴人大法师就是实体，刚才的攻击也是确实命中了。因为蜥蜴人大法师应该已经失去生命的躯体就这么固执的站在那里，而且伤口鲜血还在向外涌。
    不是普通的出血量，而是能让你明白必死无疑的那种，根本造不了假。整个蜥蜴人大法师的身体，包括他身上的那件很有特色的袍子，都已经被自己脖子上涌出的血给染红了。其实何止他身体，四周的土地都被喷洒的都是血。
    但是这货居然硬是没有死。
    细细看去，能够它的头颅被脖子上最后一丝皮肉牵着，垂挂在体侧腹部的高度。从这个角度，张成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是却能清楚的分辨出刚才的声音就是从它的嘴里发出来的。
    这不需要特别的技巧或者经验，因为哪怕此时此刻，在张成的目光中，蜥蜴人大法师，具体的说是蜥蜴人大法师的头颅，还在持续不断的发出声音。
    不，这不是普通的声音，而是……念咒？蜥蜴人大法师刚才不是做出垂死的呻吟，而是在念诵着某种咒语或者祈祷。
    “伟大的巴蛇啊……”张成听见那个应该已经死掉的生物嘴里吐出轻微，但是却清晰的声音。“为你的仆人复仇吧！”


第十三节 黄熊1
    难以形容的危险感直扑而来，四周的空气都突然凝滞了。
    说起来，张成在这个世界也不止是经历过一场战斗了。战斗确实是极能锻炼一个人的。最初的时候，张成面对一个残废豺狼人都会吓得手足无措，完全失态，但是现在哪怕杀掉一堆蜥蜴人都可以面不改色。
    别说蜥蜴人，哪怕现在面对的是人类，张成也相信自己下手的时候不会有哪怕一丝犹豫。
    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是他已经对这一切麻木，亦或者只是理智的明白不战斗就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但总而言之，现在的张成，已经不再怕战斗。
    他感觉自己已经能够在这个蛮荒而且动荡的世界活下来了。至少，他的心理上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但是他现在再一次感觉到那种强烈的心悸。不，不止是心悸，因为四周空气在微微的，不自然的震颤着。
    一种无形无质，但是又确实存在的力量不知何时压在心头，让人沉重得几乎难以呼吸。
    四周并未看见什么的东西，但是哪怕如此，张成整个握剑的手臂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蜥蜴人大法师已经倒下了，像一具真正的尸骸一样，瘫软在地，再也不会动。脖子上的伤口的血已经流尽。但是它最后的那句话让人下意识的就明白，它的死亡并非一切的结束。
    野性的直觉和理智的判断都在同时发出警告，说必须快点逃跑。
    这是什么鬼？！张成记得很清楚，在游戏里，干掉这个怪也就干掉了，和干掉其他的怪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丝毫不记得这货居然会这么一手啊！垂死召唤？
    他想沿着来路逃走——没错，这不能称之为撤退，只能称之为逃跑——但是却发现自己的脚居然迈不开步。
    这不是他受到了什么魔法攻击，只是单纯的……身体有点不听使唤。
    手臂在发抖，脚则不听使唤，就连脑子的思考，似乎都有些变得迟钝起来。这种情况张成有印象，事实上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当那个第一幕boss，也就是残废的豺狼人挥舞着流星锤冲过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一种状态。
    人类一般把这种感觉称为恐惧。
    明明四周清清爽爽，没有任何肉眼可见，但是身体就这么感觉到难以形容的恐惧。
    然后他马上就明白发生这种强烈的直觉到底来自何方了。
    凝滞的空气开始流动了。
    但是这并不表示危机解除了，正相反，危机现在才真正开始。空气的流动非常不正常，换句更加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四周莫名其妙的就刮起了风。
    不是普通的风，而只能称之为怪风。
    前方的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显现。
    具体的说，就是距离张成大概十几米的位置，怪风在吹。将整个沼泽的水面刮得动荡不已。
    然后，本来那个空无一物的位置，一条白灰色的巨蛇身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
    那是大的难以想象的巨蛇。
    张成也不是没见过地球上的巨蟒，网络上此类照片不少，随处可见。但是这种照片中的蟒蛇完全无法和眼前的巨蛇相比。
    简单的说，这蛇的头部，横截面直径就超过两米。整个身体的长度已经无法简单目测，但是哪怕最谨慎的看法，一两百米都不成问题。
    它体型太过于巨大，不需要费力，只要稍微张开嘴，那大小就足够一个人昂首挺胸的走进去。它身上的鳞片，随随便便拿一块下来，足够张成当盾牌用，而且不是小盾牌，是足够遮蔽半个身体的大盾。
    如此庞大的巨蛇，就这样毫无道理，不符合物理规律的出现在张成面前。
    怪风骤然停息下来。
    巨蛇的蛇身盘成几圈，蛇头高昂，居高临下，盯着张成。
    它的嘴稍微吐了吐信子，虽然是很自然的简单动作，但却自然有股强大的威慑感。张成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本能后退了一步。
    巨蛇有一双黄色的，爬行动物特有的眼睛，冰冷无情的眸子看着面前的猎物。不止如此，能够从那冰冷的眸子中感受到那种敌意。
    那是让人绝不会认错的敌意。这条蛇的目标就是张成！
    张成的耳朵清楚的听见了一声“咕噜”。那是他的咽喉在下意识的蠕动，做出了吞咽的动作，本能的想用唾沫湿润发干的喉咙。
    这玩意……这玩意……在游戏里可没见过呀！
    是的，前面说过，犬戎是一个西幻的rpg游戏。游戏虽然有做任务得经验的设定，但大部分经验值还是来自打怪。换句话说，从一开始职业等级都没有的普通角色，到最后变成了职业等级18、19级的高端人物，其中杀掉的怪，没有几万也有几千。可哪怕从头通关到尾，压根没出场这种怪物呀。
    这种体型的怪物……
    人类和它相比，简直就是蚂蚁和人类相比。这根本不能称之为战斗，因为双方的力量等级完全不对等。
    另外……这条蛇居然是悬浮的。
    没错，这头蛇的身躯，居然不是位于在地面，而是悬浮于大约一米高的半空。用事实证明它并非寻常野兽，而是具备超自然能力的妖物。
    也许是确实神经粗大了许多，也许是最初的恐惧和震撼稍微褪去一些，亦或者只是身体本能，总之，张成发现自己身体又能动了。
    或者说，他又能逃跑了。
    面对此情此景，不管是谁都能立刻醒悟到一个事实：和这样一个怪物厮杀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张成转身就跑。
    “勇士，不能逃跑，你是跑不掉的。”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张成尚未回过神来，那条蛇就已经一头冲过来，挡在他前头了。
    张成身上至今还维持着魔法“脚底抹油”，速度远超正常人之上。哪怕是这种泥泞难行的沼泽，他跑步的速度也堪称快捷。然而和这条蛇比起来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双方速度的差别大概就是两轮电瓶车和迈巴赫跑车的程度。
    只是一下子，巨蛇就已经窜到张成前方，如之前一样盘起身体，冰冷无情的盯着张成，恶意简直满溢而出。
    双方体型悬殊，力量悬殊，就连速度都是悬殊。假如现场有第三者，他应该能够毫不费力的指出，张成打不打的过尚未验证，但是跑不掉可是板上钉钉的。
    因为这条蛇并非在爬行，而是在滑翔，它的动作轻盈迅捷，远非双足直立猿所能媲美。看到它的动作你就能下意识的明白，这个妖物在速度方面，无论是短期爆发力还是长期持久力，都不属于正常生物的范围。别想指望两只脚能跑过它，有魔法也不行！
    会死！
    稍微处理不当就会死！
    本能比理智更加直接的明白了这个现实。
    “勇士，不用惧怕。”脑海里，这个声音再次浮现。“它并非无敌。”
    说的轻巧！要是老子的法师等级有18级，那我当然不怕，但是我这不是才区区5级吗？
    张成吐槽完了才意识到脑海里这个声音的存在。这个声音可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不知从何而来，硬生生的挤进自己脑子的信息。
    “你是谁？”张成定了定神，在脑海里问道。
    “我就是你要寻找的人，勇士。”那个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而来，我也很高兴你在这个关键时刻到来和我并肩作战。你来的真的正是时候，恰到好处，再迟一点的话恐怕事情就不可挽回了，但是现在……还来得及。击败这个巴蛇的化身，我们这一次就赢了。”
    这是什么鬼？我是为了完成昆吾大夫布置下来的，讨伐淮夷的任务而来……只是尝试着尽量多的捞点经验罢了。
    但是……其实也说不准。
    毕竟张成作为穿越者，却没有原主的记忆。他现在能得到的，都是间接的，第二手的信息。至于这些信息准不准，还真的不好说。原主真的是毫无目标的逃跑来到昆吾城这边的吗？亦或者还有其他的目的？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巨蛇已经在眼前，而刚才发生的事情证明想要逃跑是不可能的。
    兔子急了都要咬人呢，何况是人！
    “要怎么打？”张成问道。对方说了，要“并肩作战”。
    “不要抗拒，放松身体，来，接受我的力量吧！”
    随着这个声音，一股股力量，不知从何而来，就这么注入了他的身躯。这力量是如此的充沛强大，以至于让张成都感觉到有些昏眩。
    他闭上眼睛，召唤出了面板。看到自己的人物状态上已经多了一大堆魔法：祝福术、援助术、能量抵抗、能量防护、防护邪恶、神圣光环、自由术、加速术、高等虚假生命、气势如虹、英雄气概、高等魔化武器、锋锐武器、龙皮术、石肤术、奥术视觉……总之，面板上层层叠叠加持了不知道多少个魔法，以至于有限的空间里文字挤成了一团，不能完全显示。
    都说站在风口上的猪也能飞，而张成这一次遇到的何止是风口，简直就是龙卷风！
    巨蛇冲了过来，毫无花俏的一个正面撞击。
    如果是之前，张成一定会被撞个正着，飞出去倒在泥泞里，哪怕没有受到重创，也失去了躲避下一击的能力。但是此时此刻，巨蛇的动作在他眼里变得如此迟钝，以至于他能很容易的闪身避开，顺带着还能用宝剑在巨蛇身上猛的划上了一下。
    含光不愧是宝剑，在加持了几个魔法后更加锋利，哪怕面对着这完全不科学的巨蛇，照样效果极佳。剑身上传来的感觉很微妙，不像是切割坚硬的钙质鳞片，而更像是豆腐干，毫无阻滞的就在巴蛇身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哪怕是如此庞大的巨蛇也不能无视的伤口。
    巨蛇的伤口没流出什么血，相反是一种光芒。不，也不是光芒……总之，要正确形容的话，张成似乎有了一双额外的眼睛。在他的正常眼睛里，他看到的是巨蛇身上伤口微微发亮，但是在那双新增的眼睛里，他看到的是一种白色的光芒。不止是伤口，整个巨蛇的身躯都是由这种白色的光芒组成，只是有的部位密集，有的部位稀疏。这些光芒在巨蛇的身体内流动不息，让人下意识的想起“生命能量”这个词。
    伤口迅速的痊愈，巨蛇发动了下一波攻势，蛇尾横扫过来。
    非常迅速而凶猛的一击，尾巴末端的速度估计已经达到音速了，以至于在视野里闪出一连串的残像。
    然而对于张成毫无作用。
    在魔法的加持下，他有能力预知周围短暂的未来。脑子里莫名就知道敌人下一步的攻势，从而提前做出正确的闪避动作。他高高跳起，蛇尾挥了一个空。除了一阵强风刮面生疼之外并无其他影响。巨蛇张开恐怖的大口，直接吞噬了过来。这嘴大的可以直接吞下一头大象！
    “勇士，看到了吗，那就是核心！”脑海里，那个声音指引着。
    张成注意到到了那头巨蛇身上流动的生命能量。前面说过，这能量是流动的，疏密并不恒定。但是能够看到其中有一个特别闪耀的汇聚点。
    此时此刻，这东西就在巨蛇的身体中心，也就是蜿蜒盘旋的身体之中。
    “来！”脑海里的声音说道。接着眼前的景物一变，几乎是一瞬间，张成无视了双方距离，就被传送到了巨蛇身躯的正中央。
    此时此刻，巨蛇一个吞噬动作完全扑空。它估计一时也搞不明白敌人到哪里了，左顾右盼，完全没意识到敌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上。
    而张成却清楚的感觉到那个汇聚点就在自己脚下。他不假思索，高举起长剑，猛的刺了下去。
    下一瞬间，他已经离开了那个位置，站在一个较远的位置，看着远处的巨蛇因为痛苦而翻滚抽搐。
    说不清楚这段时间持续了多久，最终巨蛇平静了下来，再一次将头部高高昂起，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渺小而危险的猎物。但是这绝对不是说它恢复了。因为张成可以看到，刚才那个汇聚点已经烟消瓦解，导致整条蛇身体能量在不停流失中。
    那双黄色的爬行动物眼眸中，第一次浮现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第十四节 黄熊2
    一个巨大而深沉的声音在张成脑海里回荡着。
    “给我好好记住了！到梦里也别忘了！”巨蛇凝视着面前给自己造成了巨大伤害的敌人，眼神中透出缓重，深邃的杀意。“有一个神灵将追杀你一生！”
    随着这句话，巨蛇的身躯就这么突然崩溃掉，化为无数蓝白色的光芒，旋即消失不见。
    “神灵……”脑海里响起另外一个声音，嗤笑的声音。“区区一个大灵罢了，走狗而已，离封神还远着呢！别以为当狗就能有机会封神，要是主子输了就赔本了！哈哈……”
    那个声音笑着，但是那不是人类的笑声，因为后面那笑声夹杂着一种兽性的轻微声响。就像是老虎或者狮子这样的猛兽，常常会在喉咙里发出的那种无意识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做得好，勇士。”那个声音转过来。“别理会败犬的远吠，现在把东西给我。”
    “给你？”张成一愣之下，这才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另外一头野兽。
    一头黄色的巨熊。
    当然没有刚才的巨蛇那么夸张。刚才那条蛇比张成见过的地球上最大的巨蟒大上几百倍，也许能达到上千倍。而这头熊只比动物园里的大棕熊大上十倍罢了。
    如果直立起来，张成大概比它双腿膝弯略高一点，跳起来不知能不能用手够到它的小腹。
    巨熊不是四肢着地，而是蹲坐在地上，屁股着地，前肢撑在地上，后肢摊开，低头面对张成。如果是这是头幼年大熊猫，估计这个动作能被人喊上一句“好萌”，但是如果是一条可以一口把人给吞下去的巨熊，这就萌不起来了。
    那恐怖的锯齿獠牙，外加粗壮利爪的巨掌……
    别说眼下，哪怕是地球上，隔着安全可靠的玻璃和栏杆的动物园里，这种巨兽都能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因为刚刚见识过那条更加夸张的巨蛇，所以至少这头熊没有让张成做出什么太过于强烈的反应。这也是他已经麻木了。当初那个残废的豺狼人能够吓得他完全失态，但是现在他的神经已经锻炼的粗大了许多，哪怕见到刚才那条蛇也是一小段时间就恢复了行动能力。当然，这也可能是“死士”职业带来的免疫恐惧的能力。
    “对，给我。”那头熊嘴巴微微咧开，那些牙齿都比张成的手臂都长。
    “什么东西？”张成问道。他定下神来，刚才加持在他身上的那一堆魔法依然生效，所以他发现和刚才那条蛇一样，这个生物看似是一头熊，但实际上也是由那种生命能量构成。不过相对于巨蛇来说，这头熊的生命能量浓度要低上很多。
    一定要比方的话，如果说刚才巨蛇身体内的生命能量是液体，那这头熊的生命能量只是气体的程度。它同样有一个生命能量聚集的核心，只不过这核心都显得稀得透光。
    当然，张成是绝不会因此认为这头熊很容易对付。
    刚才击败那条大蛇可不是张成自己本事。
    如果仅靠自身的本事，他已经光荣的加入了那些穿越失败的倒霉蛋行列，而不是还能站在这里正常的思考分析。
    站在风口的猪都能飞，他是这条飞上天的猪，而这头熊则是推动他飞的风。
    张成明白，其实不管是谁，得到了这么多支持，特别是末了还来一个自由空间传送，干掉那条蛇都不是很难。
    “哦，就是那个，那个……你身上袋子里的那个……”熊似乎急切的想表达，但是又表达不出来。“就是你的主人让你带来给我的东西。我现在很需要这个！”
    “我没有主人。”张成有些警惕的看着巨熊。昆吾大夫只算他的君主。
    “……好吧，”巨熊的脸上，居然形成了一个尴尬的表情。“抱歉，是我孟浪了。那么，勇士，请问你的大名是？”
    “我叫张成。”巨熊的态度让张成有点惊讶。“你是？”
    “我？”巨熊嘴巴裂开，露出一个有点吓人的笑容。“你觉得我像是什么？”
    “黄色的……熊？”
    “没错，所以我就叫黄熊。”黄熊用力点了点头。“很容易记住的名字，不是吗？”
    这倒真的确实是很容易记住的名字……
    “好了，现在我们彼此认识了，张成，”黄熊说道。“能告诉我，到底是我哪一位旧日盟友派你来的吗？”
    “我……”张成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但是他最后决定说实话。“不是任何人派来的。”
    这里毕竟是个不科学的魔法世界，说不清楚对方到底有没有看破谎言的能力。
    “有趣……不是派遣自己部下，而只是借第三方的手？”黄熊看上去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很谨慎，甚至有些过于谨慎了。但是放在这个时候，这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不过放心，我一直都是一个守信的人。这一次也充分说明了守信是一个多么宝贵的品质，若非如此，估计你也不会来，不是吗？”
    “……”张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某件重大事情之中，但是却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论如何，我首先要向你表示感谢，勇士。”黄熊说道。“若非是你的帮助，恐怕我还无法摆脱这个危机。”
    “你是说……刚才那条蛇？”
    “是的，它的名字叫巴蛇。”黄熊承认。“就是它在追捕我，已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很危险，差一点我就完蛋了。”
    作为地球人，张成或许对黄熊这个名字很陌生，但是对巴蛇这个名字可是很熟悉。
    地球的古代传说中，巴蛇是可以吞下大象的巨蛇，也被叫做修蛇。在某些神话中，有着后羿射杀巴蛇，蛇尸变成了巴陵的故事。
    不过这不足为奇，毕竟这个世界显然和地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连周天子、犬戎、昆吾大夫都出来了，再出来一条巴蛇也没啥大不了的。
    让张成在意的是黄熊的感谢。
    虽然刚才动手的是张成，但是他很清楚，真正的力量来自黄熊。没有黄熊帮助，一百个张成也打不赢巴蛇。而没有张成，换成随便任何其他一个什么人，都能在黄熊的支援下轻易斩杀巴蛇。
    “可是刚才……呃，那个……”
    “我知道你的意思，虽然我可以干掉它，但是有你的帮助才是最省力的。”黄熊说道。虽然看上去是头熊，但它的脸部是可以做出种种表情的，此刻的黄熊一脸诚恳。
    “嗯，也就是说，没我在你也能轻易干掉它？”
    “没错，如果真的一对一，巴蛇不是我的对手。区区一个分身而已，但是只要和巴蛇开打，我就输了。”
    “为什么？”张成忍不住问道。
    “它有后援，我没有。”
    “你是说……蜥蜴……淮夷？”
    “我说的后援不是说它的那群手下，”黄熊说道。“一小群淮夷我还不放在眼里。当然它们要是和巴蛇配合，也很难办。但真正危险的，”它用爪子指了指天空。“是结界。”
    张成露出一种“一脸懵逼”的表情。
    “你可能感受不到，这个结界不是针对你这种生身的凡物的，而是针对我的。换句话说是封禁我这种存在的。而那个巴蛇，虽然只是一个分身，却必然会耗费我很多力气。”黄熊耐心的解释。“但是如果干掉它，我就没有足够的力量打破结界。它迟早会再派一个分身过来。反过来，如果我打破结界，那我就没有力量对付分身了。它的速度比我更快，我逃不掉。我现在只能东躲西藏，但估计过几天还会被找到。”
    “啊……”张成开始有点明白过来了。
    “比方说刚才，”黄熊继续说道。“我借助你的手，用最省力的方式干掉了它。但是这没用，我还是消耗过大，我此刻剩下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打破结界了。”
    那你为什么还动手？张成有些不解，但是旋即醒悟过来，若非如此，刚才自己非死在巴蛇獠牙之下不可。可是还是有点不明白。
    “所以，勇士，请把那个东西给我。用你能理解的话，我现在很饿，非常需要补充营养。”巨熊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张成。幸好这目光中虽有期盼，却没有食欲。否则张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张成一时不解，但是突然之间，他福至心灵，醒悟到了对方所指之物。
    “你是一个……大灵？”
    “是的，你们的语言就是这样称呼我的族类的。”黄熊说道。
    张成伸手从次元口袋里掏出那块玉石。那是晋升大灵失败的童律送给他的遗物，按照童律所说，这个东西对凡人无用，但可以献祭给某个神。但是显然除了神对它有需求之外，其他大灵也有需求。
    “啊，就是这个。”巨熊伸出一只熊掌，这只熊掌真的大的令人印象深刻，张成觉得这玩意要是做成菜，足够撑死二十个大胃王。
    张成把玉石放在熊掌正中。
    黄熊眯起眼睛，鼻子凑近玉石深吸一口气，一脸满足之色，仿佛陶醉于某种香气之中一样。它没有将这东西一口吞下或者其他什么，而就是放在那里闻个不停，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能问一下，”张成问道。“巴蛇为什么来抓你？”
    “哦，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因为……”黄熊再一次指了指天空。“上头出大事了。”
    “你是说……神战？”张成试探的问道。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吗？确实如此。”
    张成想起自己之前诓骗巫妖的事情。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似乎是全无关系，但是感觉上却又和整个世界息息相关。
    “那个，神战就是两个神在开战？”就像是人类之间的战斗一样？
    “是，也不是。”黄熊显然并不介意解释解释。“神战是两位神明在对决，但是不仅仅是普通的对决。众神之间勾心斗角针锋相对的事情多了，但神战可不是一般的打上一场。神战需要至少两位神祗将自身的神国对接，双方再无退路。简单的说，神战既分胜负，也分生死。对神来说，一旦神战开启，要么胜利，要么灭亡，没有第三种结果。”
    “失败的话……”
    “失败者将被镇压在胜利者的宝座下，永世痛苦哀嚎，直到世界终末为止。”黄熊说道。它的语气很平静，但是不知为何此话让张成觉得后背发凉。
    “可是……那也仅仅是两个神之间的事情吧？”怎么牵扯到你了呢？
    “哈哈，当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黄熊说道。“别说我了，你们的周天子不也被杀了吗？”
    “那个……”张成想起了童律当初的判断。犬戎入侵，杀了幽王。按照地球的历史，这就是幽王无道，自己作死，先玩一手烽火戏诸侯，又玩一手废立太子，活生生把自己玩死了。但是在这个魔法的世界，似乎还有背后的理由。
    “其实想想也很容易明白，身为永生不朽的神灵，你会甘心就这么死掉，还是这种落入敌手，灵魂永远受折磨的死法？”黄熊说道。“所以不管哪个神，神战必然不择手段，不惜一切。”
    别说神了，哪怕是注定不免一死的凡人，都不会想死，面对生死之战都会全力以赴。所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他们就在四处抓可利用的炮灰，”黄熊指了指自己。“比方说如我这种的。同时他们也会竭尽全力的消灭对方的后援，比方说你们的周天子。”
    “周天子怎么成了神灵的后援？”
    “你不知道？”黄熊对于这问题倒是略有些惊奇。“凡物……特别是天子的祭祀，可是神明补充力量的手段。平时倒也罢了，神战的时候就很重要了。”
    原来如此。张成这个身体毕竟有16的智力，前因后果之类也就猜出一个大概来了。
    所谓神仙打架，殃及凡人，真的是非常贴切的形容。两位神战中的大神中的一个，为了断绝敌人的力量补充，挑起了凡间的纷争，弄死了周天子。
    “可是死一个天子，又会再立一个的呀！”张成依然有些不解。他知道历史。但哪怕不知道，也很容易推测出周室再立一个天子是早晚的事。


第十五节 黄熊3
    神战是两个神祗赌上一切进行的生死决斗，而神战之时，其中一方还有闲暇去抓黄熊这种存在当炮灰，这已经说明神战并非是短期的战斗。两个神祗并不是如拳击手一样，在擂台上打十二个回合就分出胜负。
    “哦，确实如此，”黄熊说道。“所以接下来……我猜至少会有两个周天子。”
    结合地球历史，张成几乎立刻明白黄熊的猜测很正确——因为地球历史上，接下来周王朝确实进入双王对立时代。周平王和周携王，两个天子，彼此对峙了二十多年。
    对于地球来说，那是一段历史记载，但对于这世界来说，此刻这一切尚未发生。
    至于两个天子会发生什么，那就不想也明白。假如一个天子支持神战一方的话，另外一个天子无疑很容易就会支持神战的另外一方（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样两位神祗在这方面就扯平了。
    但是……张成突然想到一个突兀的念头。
    周平王PK周携王的场面，在地球历史上很自然的发生了，在这个世界却很难能发生。
    因为这是一个有神存在的魔法世界。
    特别是张成知道周人的祖先，也就是后稷，已经封神了。
    周平王和周携王根本不需要各率一群诸侯彼此对峙互殴上几十年，只需要让祖先后稷裁判一下谁更有资格就行了。这显然是一种更简单更方便更能服众也更有合法性的做法。
    没理由这世界这么多人却没人想到这种办法的。
    张成刚刚考虑着这个念头的时候，却听见黄熊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呻吟，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满足的呻吟。它将前爪翻过来，那块玉石化为粉末，随风散落。
    “很好，谢谢你，张成。”黄熊的身体里，生命能量的密度已经变得浓郁，至少不下于刚才的巴蛇。那块核心更是粘稠得宛如固体一样。“来，这是我许诺的报酬。”它说道。
    随着这句话，它一爪子抓向自己的脑袋，那动作迟钝而缓慢，似乎将自身的一部分给抓下来一样。等到它的爪子递到张成面前的时候，张成清楚的看到它的熊掌中站着一只小熊。
    一头和黄熊无论毛色还是外形都一般无二的迷你小熊，大概就有小猫大小。
    “这个是……”
    “我的分身，”黄熊说道。“别小看它，它有我完全相同的知识和记忆，对你的主人，哦，应该说你的雇主，有极大的帮助的。”
    黄熊将小熊冲着张成怀里一丢，然后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咆哮，就这么凌空飞起来。
    也许这不能称之为“飞”，而是应该称为“踏空”。因为它就这么在半空中疾跑，脚下似乎踩着玻璃地板一样，凌空而行。
    然后，黄熊的身体猛的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它整个身躯都因此扭曲起来。它发出怒吼，后退了几步，再次猛冲并撞上无形屏障。这一次空气中响起令人牙酸的破裂声，四周的气流凶猛的流动，冲击着附近的一切东西，让地面上的张成都站立不稳。等到张成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只见黄熊已经在怒吼声中冲了出去，踏空疾奔，越跑越高，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巨大的黄熊身影完全消失在天宇尽头的黑暗处。
    张成定了定神，回过头来才意识到自己怀里抱着一只小熊。
    他低头看向小熊，小熊也看着他，大眼对小眼，半天谁都没说话。
    巨大的黄熊无疑是一只让人胆战心惊的洪荒巨兽，但是同比例缩小到区区一只小猫大小后，而这只小熊则只能称之为“萌物”了。
    它很平静，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乖乖的呆在张成的怀里，没有半点小动物惯有的挣扎。
    “那个……”张成想说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的本体已经走了。”小熊主动说道。“你不用再看了。他会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这一次不管是谁，想要找到他可都不太容易了。”
    “那么你……”
    “我现在是你的所有物了。”小熊一脸生无可恋。“我没有战斗的力量，你看我的身体大小就知道，我就只有这种程度的力量。但是我有本体完整的知识和记忆，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我都会尽力解答。这也是我的价值。如果你觉得我没什么用，可以不必浪费时间，直接把我带给你的雇主就行了。不过，我建议你不要觉得这事这么简单，毕竟现在你是我的主人，我得给你一点小小的忠告：雇主并不都是那么可信的，为了保密，过河拆桥也很常见。当然这只是建议，如何抉择最终由你自由选择。”
    “那个……”张成想了想，“我没有雇主。”
    “你意思是他始终没有出面？他这么谨慎？”小熊看上去有点好奇。“好吧，无所谓。这些都是繁文缛节，无关紧要。反正你只要把我带在身边一小段时间，在确定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他迟早会出来的，不是吗？”
    张成本来想说根本没有对方口中的那个“他”，但是想想又放弃了。
    “你是觉得我不好携带是吗？”小熊突然问道。
    不得不说，身边跟着这么一只生物确实很醒目。别的不说，这一身黄色的毛皮就太显眼了。
    “其实不用为难，”小熊说道。“我是大灵的分身，并没有实体。这只是一种比较方便和你交流的姿态罢了。”
    说完这句话，它突然化为一道黄色的烟雾，或者更形象的说，一道黄色的气流，冲着张成脑门这边就喷过来了。事发仓促，措手不及之下，张成未能躲避，直接被那股气流喷了个正着。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皮肤根本没有气流的冲击感。
    “这是……怎么回事？”张成回过神来，哪里还有什么小黄熊？他手中早已经空空荡荡的。
    “嗯，没什么，我就在你脑海里。”小熊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他脑子里。
    “啊……”
    “放心，这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也不会对你的任务产生什么影响。”小熊继续说道。“毕竟你是凡人，你的识海之中并没有足以消化我的力量。”
    “啊……”
    “这个样子，你就可以很方便的携带我了。”小熊说道。
    确实，这样子完全没有任何负担。张成收起剑，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的战斗。说实话，之前发生的一切太玄妙太震撼，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自己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他闭上眼睛，召唤出面板。然后他惊喜的发现自己的经验值居然溢出了。
    他毫不犹豫的给自己升了一级，现实不是游戏，压制着自己的等级全无半点好处。现在，他已经是6级死士和6级级法师，而且七级的经验也已经过了一大半。
    如此高的经验值，显然不是来自蜥蜴人大法师。游戏里每升一级后，升级所需经验就会大幅度提高，但是杀怪的经验不变。没有杀低级怪经验惩罚杀高级怪经验奖励的说法。所以他大致也猜得出蜥蜴人大法师带来的经验大概几百上千，其实确实也足够冒险一次了。
    所以……就算是剧情杀，经验也照样不变？
    “你怎么身上有神力？”突然之间，小熊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张成的思路。
    “神力？那个啥……”张成愣了一下，但是也只是愣了一下。他马上想起自己的职业，他就职的可是战士系隐藏职业“死士”，前面说过，这个职业可是借助司命的权柄，所以他身上有死神的神力乃是理所当然之事。“我是一个死士。”
    “司命？”小熊呆了一下。“是，你身上确实有司命的神力痕迹。但是我说的不是这个。”它的声音充满了疑惑。“这神力的属性是……掠夺？掠夺之神是刑天，可是刑天不早死了吗？”
    “死了？”
    “被消灭，被驱逐，被排斥……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吧。称之为‘死’也无不可。”小熊疑惑的说道。“张成，你应该有感觉吧？每当你杀死一个生物，你的力量就会增强一分。这就是掠夺神力的效果。”
    这说的是我的面板……也就是我的经验值？
    “刑天……”他重复了这个名字。作为受过华国正规完全教育的普通人，他当然听说过“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这句诗，多多少少也知道那个神话中挥舞着斧头和盾牌，以双乳为目，肚脐为口的形象。话说好像玩过一个街机游戏，里面刑天就作为小怪出场的。但是他很确定，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完全没有听说过，更没有接触过任何和刑天有关的东西。
    而且这个打怪获得经验值升级的事情，不是他作为穿越者的特权吗？
    “你没听说过？”小熊继续说道。“而且你的……等等，张成，你是一个异人？”
    果然……被认出来了。
    小熊能够认出来，那意味着黄熊的本体也能认出来。它之所以没发现完全只是因为没注意到或者说压根没朝着这个方向想。更可能的是它看出来了，但是并不在意。
    张成之前就有所明悟。这个世界显然是一个高魔世界，典型的传奇多如狗，神魔遍地走。区区一座昆吾城，微不足道的小地方，里面就有一大堆高等级的人物，领主昆吾大夫直接就是一个神裔。而昆吾大夫在这个世界里，呵呵，是个连将名字记录史册资格都没有的小人物。
    他穿越者的身份其实根本经不起查。不过幸好，这个世界历史上似乎有不少穿越者，这些穿越者中的一部分显然被土著辨认出来，甚至专门起了个“异人”的称呼来称呼穿越者。
    “算是吧。”张成问了一句，“对了，你怎么发现的？”
    “你的灵魂本质……略有不同。”小熊说道。“只有异人会这样。”
    “你知道和我一样的……异人？”
    “知道，”小熊回答道。“本体在……大概数百年前吧，曾经见过一个异人。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异人很多的。”
    “后来那个人呢？”
    “后来……我也不知道。”小熊回答。“也许是回去了，也许是死了，也许还在四极八荒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逍遥呢。我从来没有关注过。”
    “你是说……回去？异人……能回去？”
    “当然，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小熊在脑海里直接传递了一股疑惑之意。“当然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你不在这里过得不错吗？”
    不错个头，别说抽水马桶，手机wifi了，这个野蛮时代连擦屁股纸都没有！而且又很危险！
    “要怎么回去呢？”
    “不知道，按常理推断，应该不同的异人有不同的办法。”小熊回答。“你想回去？”
    “嗯。”
    “我不一定能陪你回去。”小熊说道。
    “没关系……”张成差一点就说出来了，幸好最后一秒钟成功的把这句话压回肚子里。
    “可是我不知道回去的办法。”张成充满希望的问。“我甚至不知道我怎么来的。”
    “这个容易，”小熊说道。“最简单的办法，举办一次隆重的祭祀，向那些大神寻求答案。”
    “神祗……知道这事？”
    “祂们中有一些通晓这个世界的规则，找出你回去的办法应该很容易。如果你想要保险起见，向昊天献祭吧。昊天无所不知，一定能回答你的问题。”小熊说道。“不过话是这么说，具体执行起来其实很麻烦，因为你太弱了。你有掠夺神力怎么会这么弱的？”
    张成其实想说我来这个世界还没几天呢，但是话出口变成了“要怎么变强？”
    “变强？对别人来说很难的，但你就很简单了。”小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把这个沼泽里所有那些该死的淮夷都宰了，你就能强上不少了。”
    该死的淮夷……看来继承了主体全部的知识和记忆，所以小熊也对那些蜥蜴人没好感。
    “对了，要动手的话趁早！”小熊突然话锋一转。“机会难得啊。”
    “机会？”张成花了几秒钟才醒悟过来。确实是机会难得。毕竟眼下黄熊虽然走了，但他自己身上还挂着那么多的状态魔法还没消失呢。正常来说，他一个6级战士必须小心翼翼，毕竟等级还不够高。但是有了这么多状态魔法之后，事情就完全两样了。哪怕来个传奇级的战士，对上张成也绝对讨不了半点便宜。


第十六节 不净之物
    沼泽的深处。
    此时的张成已经明白这批淮夷并非如昆吾大夫预料的那样是一个迁移过来的部族。这些蜥蜴人其实就是一支军队，他们巴蛇的部下，千里迢迢来到沼泽这里就是为了抓黄熊的。
    这一点，已经由小熊这边得到了证实。
    这也将游戏和现实的情况完全解释清楚了——如果张成如游戏时间线中一样过来的话，那么他实际上遇到的就是残留的少数蜥蜴人。黄熊一旦被俘虏，那么这边的事情就等于干完了。巴蛇自然会离开，蜥蜴人的主力部队也已经走了，就剩下一群负责善后的杂兵。不管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不堪一击，最重要的是大事已毕，被人攻击也无人在意。这种情况就会遇到随军扫荡淮夷的玩家，形成“杂兵对菜鸟”的经典格局。
    事实上，在张成看来，如果玩家能能多拖延一点时间，就连这些杂兵都会离开。到时候估计就是“不战而胜”了。当然，现实中则是张成提前来了。所以才有这一系列事件发生。
    这条时间线上，发生的事情和游戏中的可是完全不同。至少遇到的敌人完全不同。
    现实中的敌人，不管是等级还是数量，都远比游戏中这段剧情强得多。不止如此，在纪律、制度方面也更加完备。至少不会出现游戏那种你干掉了外围敌人后，里面的敌人照样一无所知的等你继续去偷袭的情况。
    前面几个外围的哨站营地被成功偷袭其实有不小的运气成分。因为在下一个营地里，哪怕张成身上挂着高等加速，他也没能及时阻止那些蜥蜴人发出警报。
    在第一声警报传出去之后不久，大批蜥蜴人简直就是蜂拥而至。
    不是三个五个的小队，而是几十上百人的大队伍。所谓蚁多咬死象，属于那种可以凭借数量硬吃质量的类型。显然蜥蜴人早有准备——毕竟他们这一次是来抓捕一个大灵，对于此类情况早有预料。
    所以张成面对的就是一支成建制的部队，近战远程魔法一应俱全。不说其他，混战之中，他至少中了超过二、三十个法术。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别说其他，单单这些法术就足够让他死上十次了，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他身上可是有着一个大灵全力以赴的庇护和增强。
    地球上有句话说的好：只要推力大，板砖也上天。更别说张成还不是板砖，怎么说也是一个6级的战士。手中更有一把非常高等的宝剑。
    在游戏里，要是受到这么多魔法的增强和加持，大概会有类似的提示。你的攻击值为5，未能命中对手，检测到你身上有祝福术效果，攻击值额外+1，未能命中对手，检测到你身上有神圣之力效果，攻击值额外+4，未能命中对手，检测到你身上有赞颂术效果，攻击值额外+6，命中对手，你的攻击产生了暴击效果，造成了25点伤害。
    而现实中，这种感觉远比冰冷冷的电脑提示直接的多。战斗一开始张成可能还因为敌人的压倒性数量优势而有点慌张，但马上就发现根本无需畏惧，因为在他的感官中，敌人的行动迟缓到可笑的程度。
    这简直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变慢了，你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一群蹒跚学步的幼儿。
    这不是战斗，而是碾压，因为张成可以轻而易举的从敌人笨拙可笑的攻击动作缝隙中穿过，顺带找到敌人身上那些最脆弱的位置，比方说脖子，眼睛等等。此外，他清楚的感觉到自身的变得如此灵动自如，以至于让人本能的想起一个词：“合道”。一举一动之间，仿佛身边万物尽在掌握，根本不可能落空。
    哪怕遭到复数敌人魔法和武器围攻也没用，因为他身上同样有一大堆防御性的法术。大灵赐予的防御如此强大，以至于他身上的魔法盔甲这一次都没有证明自身价值的机会。
    除此外，他的力量永不枯竭，他的精神永远振奋，强大的力量同时在他肉体和精神之中流淌，汹涌澎湃。事实上与其说现在张成是一个人，不如说他就是一台永不疲倦的杀戮机器。
    蜥蜴人的施法者一开始想用魔法来直接攻击张成，然后发现他身上有强大的元素抗性。接着他们想用魔法来限制控制张成，发现他身上还有很高的魔法抗性。最后他们绝望的尝试解除他身上的法术，然后发现这些法术的品质档次之高，远超过了他们的能力极限。最终，他们什么都没能做到，只是白白的送了命。
    当这场夜色中的杀戮盛宴最终结束之时，周围整个沼泽中都遍布了蜥蜴人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鲜血将泥水都染成了血浆色。
    站在血色泥泞之中，连张成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居然杀掉了这么多人。好吧，是蜥蜴人，或者按照这个世界的称呼，是淮夷。
    看看面板，自己已经顺利升了一个等级，现在他是7级死士兼7级法师，而且距离第八级也已经不远了。
    不过，身上的魔法效果已经褪去了一部分。说不清楚是魔法持续时间到了还是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消耗了，总之开无双就是爽，唯一不爽的就是不能一直开无双。
    “这些淮夷杂碎……”脑海里，小熊狠狠的说道。
    现在张成已经知道，之前黄熊可被这些蜥蜴人追得简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事实上，单靠巴蛇一个没办法找到隐藏起来的它，这些淮夷才是敌人麻烦的耳目。不止如此，巴蛇好歹也是一个大灵，被巴蛇搜捕倒也罢了，而被这些不值一提的淮夷追捕，那就要额外加上一种耻辱感了。所以小熊对于淮夷，那是半点好感都欠奉。
    张成在站场上走过，通过身上的奥术视觉，他能够很容易的分辨出物品上的魔法光辉。也就是说，能够最高效率的搜索战利品。别看这些蜥蜴人普遍很落后很穷，但是数量如此之多，特别是其中有不少施法者，还是能找到一些好东西的。他轻易找到了好几件魔法物品。主要是施法者用来保护自身的一些装备，没啥用，但是应该可以卖钱。
    然后他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别浪费时间啊，这里没好东西……我们再去把剩下的淮夷统统干掉。”小熊积极提议。
    “这个是……”张成停下脚步是有理由的，因为他看到了一具淮夷尸体上有一个熟悉的东西。
    是那种木片。
    不像是这种蛮荒时代的手工制品，反而更像是工业时代用先进的精细工业技术制造出来的那种木片。张成曾经在序幕BOSS的那堆垃圾里找到了一张。其实那个还好，但后来看到豺狼人信使用这种东西召唤出了狼，就对这东西上了心。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东西和昆吾大夫是一样的，是游戏里完全没有涉及的内容。
    这个东西他已经收集了好几张，但是完全不知道它有什么用，要怎么使用。
    死掉的的那个蜥蜴人仰面朝天躺在泥水之中，脖子上被含光宝剑切开了一个可怕伤口。此刻这副躯体已经完全丧失了生命的活力，眼睛大睁，无神的看着残酷的星空。他的一只手扣在自己胸口，手指缝里夹着一张木片。
    显然，这个蜥蜴人当时明显想做点什么，可惜的是张成的速度太快了。
    这是张成第一次看到完整的木片。
    之前他看到的木片是不完整的，因为那些木片上都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而这张木片上，则画着一个图案。
    如果说之前的木片是不知其本来面目所以只能被称为“木片”的话，那么这一张，完全可以被称为“卡牌”。
    是的，除了材质之外，其实就和扑克牌没什么区别。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以这种蛮荒时代没有造纸技术，更没有塑料树脂之类材料，所以不得不选择了木头这种材料。
    卡牌的正面中间画着一条蛇，周围是一种简单的花纹边框。背面则是复杂的花纹，下方写着一些怪异的符号。
    如果没有翻译器的话，那确实只是怪异的符号。
    但张成随身附带翻译器，所以尽管看到的是陌生的扭曲符号，他却能明白这是一种文字：“水生毒蛇：生活在淡水中的小型蛇类，这些生物的剧毒让它远比看上去危险的多。耗费0，攻击1（毒性），生命1（脆弱），特性；水中隐匿。”
    “这是什么？”张成忍不住问小熊。
    “龙漦的碎片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脑海里，小熊回答道。
    “龙漦的碎片？”张成几乎下意识的想起了自己手里的旅法师之书。他立刻从次元口袋里，将那本无法打开的书拿出来。
    “龙漦？”小熊略有疑惑。“你弄到了这个？也对，你是异人呀。”
    “这东西为什么叫龙漦？”张成忍不住问道。哪怕这个世界的土著也很容易就能看出这是一本书呀。一本书怎么会起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
    “它是不净之物。”黄熊回答。“所以不知道谁用了这么一个‘龙漦’来代称。久而久之，大家都管这东西叫做龙漦了。”
    “这哪里不净了？”张成忍不住问道。难道这是小黄书？但哪怕是是工口小说，也不该被称为“龙漦”呀。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东西被诸神认为是不净之物，所以被拆成了很多份。”小熊说道。“这些木片可以用来召唤生物。好处是谁都能用，坏处是死了就没了，而且不能制造，起码制造很麻烦。总而言之算是鸡肋吧。没其他用。”
    “没其他用？”
    “没其他任何用处。”小熊说道。“好像是过去这东西一直藏在夏氏库藏里，后来又被殷商收藏，后来又落到周室手里……外面也有一些，但是数量极少。不过现在镐京落到犬戎手里。如果是犬戎的话，将这种东西随便拿出来乱用倒是合情合理。”
    “那个，你知道这本书打不开吗？”张成忍不住问。
    “它当然打不开，”小熊不以为然的回答。“它被拆成了很多份，所以你这一份，其实就是它的封面……也许是封底。”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表面上是一本书，实际上则是……书的封面？
    “说起来这个名字来，”小熊突然说道。“我倒是觉得你刚才的称呼，那个‘蜥蜴人’，可真的比‘淮夷’贴切多了。走，乘着本体给你的力量还没消散，赶紧把那些蜥蜴人全部干掉。”
    不过张成并不想继续了。
    不是他累了，因为大灵的守护，他的精神依然高度亢奋状态，根本感觉不到什么疲惫。但是，通过面板，他看到自己身上的状态正在减少。
    黄熊的加护并非是无限的。和其他施法者施展的法术一样，时间到了，魔法效果就会消失。
    如果前往沼泽的核心区域的话，张成说不好这些加持法术什么时候会消失。这可不是游戏，没有load game的选项。要知道，张成这次干掉这么多敌人可不是靠自己的实力。此时此刻的他终究只是7级战士兼7级法师，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忙，靠自己的力量对上几十上百号蜥蜴人可讨不了半点好。
    别说是现实里这些比较精锐的蜥蜴人部队了，哪怕是游戏里遭遇的那群杂鱼，那也不是一次性搞定的，而是一张地图一张地图的战斗，一次次休息恢复，“蚂蚁运粮”的方法一点点才能全部消灭。当然了，大部分游戏其实都是这么一回事。
    总之，这次好处已经够多了，所以张成决定先返回。
    而且，此时夜色将尽，在白天视野良好的情况下战斗更加不利。自古以来，黑夜一直都是弱势一方的天然盟友。
    “这张卡牌，”张成一边完回走，一边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水生毒蛇”卡牌，同时问脑海里的小熊。“怎么使用？”


第十七节 龙漦碎片
    “无聊至极的方法，”脑海里，小熊说道。“朝着地上一丢就可以了。”
    “我能试试吗？”
    “当然可以。”小熊虽然很希望张成去多杀几个蜥蜴人，但是在张成做出决定之后，却也没再说什么。“其实就和召唤法术差不多，你试过后就明白。我的本体也曾经试过。”
    这个世界的魔法中，存在很多召唤法术，召唤各种不同的生物。张成的魔法书中就有不少此类法术。当然了，他法师等级太低，只能召唤出很脆弱的生物，顶不上大用。所以权衡利弊之后，与其将宝贵的法术位用来召唤这些炮灰，还不如充分利用自己的兼职战士等级呢。
    张成丢出了卡片，看着这张牌掉在泥土之中。接着，就在他目光之中，一头淡绿色的蛇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一条并不起眼的小蛇，不大，不足一米长，体型也很细。这条蛇的身体色泽非常接近那种长满藻类和水草的死水（眼下的这片沼泽地就是这种水体）。也就是说，如果这条蛇潜藏在沼泽里，那么仅凭肉眼是很难察觉它的存在的。
    一种若有若无的精神联系出现在他心里。莫名其妙的，他就知道自己能指挥这条蛇去攻击一个什么目标。
    他不能控制蛇的具体行动细节，比方说下达例如“绕到敌人后背去咬他”之类精确命令，只能大致的指定一个目标供蛇攻击。仅此而已。当然，对于一个召唤物来说，这其实也就够了。
    很容易就能明白，这条蛇的价值就是用来偷袭的，那个蜥蜴人打算召唤毒蛇来偷袭张成，可惜的是他动作太慢了。
    原来如此，之前那个豺狼人信使就是用这种卡牌召唤了几头狼，才有那一场战斗。
    小熊说的很明白，这种卡牌的优点在于是个智慧生物就能使用，缺点在于制造困难，而且召唤出来的东西被杀掉的话，卡牌就废了。
    但是，这是大灵的看法。对于张成这种来自异世界的人，马上就明白这种卡牌的价值。
    如果单纯视为一种法术，这东西确实鸡肋。但是说到以弱胜强，越级挑战，这玩意简直就是神器呀！因为它的使用不依靠等级，甚至不依靠职业，任何人都能用。
    而且这东西是可以无限积累的。刚才的召唤毒蛇并没有消耗张成任何东西，既不费神，也不费力。想想看，伸手摸出几十几百张卡牌，一把丢出去，看着卡牌如天女散花一般纷纷落下，然后各种各样的动物钻出来……
    单挑，就是你单挑我一群，群殴，就是我一群殴你一个！
    然后一个群体坚韧、群体蛮力，群体防护……诸如此类，简直爽到飞。再厉害的BOSS面对这种人海战术都要跪。
    当然，例如大灵这种犯规的存在例外。
    “知道怎么制造这种卡牌吗？”张成问。如果能够制造一些强大的动物卡牌，那么哪怕难度较大也值得一试呀。蛇只能用来偷袭，但如果是老虎，豹子，狮子诸如此类，那就不同了。说实话，在明白它的效果后，你就懂得之前那些召唤狼的卡牌简直暴殄天物。
    “不知道，据说是一次性的。”小熊回答。
    “什么意思？一次性的？”
    “龙漦碎片数量有限，每个碎片都能用一次，但是如果召唤物被杀了，那么碎片就废了。而且据说也无法容纳太强的召唤物……所以说这是鸡肋。”
    “龙漦碎片是哪里来的？”
    “当然是异人制造的呀，龙漦就是异人做的。”小熊回答。“至于怎么制造我就完全不懂了。无论是材料还是制造方法都毫无头绪……应该是在异世界制造的吧。”
    “异人制造的，也就是说……”这本旅法师之书是和他一样的穿越者做的？
    但是，张成可是魂穿。别说随身物品了，就连身体都从里到外都换了一个。
    很容易就能看出，要是能从地球上把东西带过来，别的不说，张成估计立刻就会觉得这个穿越没那么坑爹了。事实上，如果能够自由实现物质的交换，张成就能开启一个叫做“位面商人”的隐藏职业。这个世界虽然说蛮荒，但是好东西也是有的，至少有贵金属。
    从这一点来判断，那就是这个世界的穿越者不少，而且穿越类型也不同。张成是魂穿，而有人能做到真身穿越。不止如此，而且似乎不同穿越者也是来自不同世界？
    这个倒是很容易接受。事实上自从穿越之后，张成已经相信除了地球和这个犬戎世界之外肯定还存在着其他世界。地球上那个“平行位面猜想”并不是什么特别高深的知识，早已经广为人知，按照这个理论，世界数量其实是无限多的。
    “原来数量有限，而且是一次性……”
    “而且不能制造很强的召唤物，所以嘛，它只是一个鸡肋。”小熊认真的解释。“据说，这种龙漦碎片也就是几百个吧，绝大部分都被夏室收藏，后来落到殷人手里，殷人也选择收藏，后来落到周室手里，也只是收藏着而已。”
    小熊说话的口吻有些不屑。这些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强大的宝物，否则的话灭亡前夕，夏人、殷人早就拿出来用了，怎么可能放到现在？这玩意之所以被收藏，也就是有一个“稀罕物”的属性，有收藏价值罢了。当然了，现在这些东西落到了野蛮无知的犬戎手里也是倒霉。作为野蛮种族，犬戎哪里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拿出来就乱用。倒是可惜了。须知这东西虽然没什么大用，却也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稀罕东西。
    毒蛇还在泥水中停留着，等待着张成的命令。不过此时此刻并没有需要攻击的敌人，所以张成走上去，将卡牌捡起来。
    召唤出毒蛇后，卡牌有一个明显的变化：花纹和文字依旧，但是卡牌中间画的那条蛇不见了。
    但是如果毒蛇在战斗中被杀……张成知道自己手里那几张光溜溜的木片就是这么来的。
    将卡牌捡起来之后，张成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脑海里又有一种莫名的直觉。知道自己只要下令，那条蛇就会解除召唤状态。
    张成下令让蛇解除召唤。
    几秒钟后，绿色的小蛇消失了，不是突然消失不见，而是经历了一个淡化，模糊的过程，就像是干燥地面上滴上一滴水，渐渐和环境融合，最后消失。与此同时，手中卡牌的正中间，慢慢的重新浮现一条蛇的画像。
    果然，非常方便好用。
    “也就是说……一开始只是一张木片，然后做成了龙漦碎片……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张成翻来覆去的看着这张卡片。
    “应该是某种附魔或者其他的什么技术，”小熊同意。“然后通过某种方式，也许是沟通野兽的灵魂，或者是投影，做出这种东西。”
    “我之前看过，有人用它召唤狼，为什么选了狼？”作为种族，狼完全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强大猛兽，狼群所至，百兽辟易。俗话说猛虎也斗不过群狼。但是，狼是通过数量而非质量来实现这一点的。一头狼单打独斗的话，别说虎豹，就连猞猁都打不过。也就是说，选毒蛇可以理解，但选择狼作为卡牌，简直就是浪费。
    “谁知道，也许只是做实验罢了。”小熊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说句实话，对于它这样的存在来说，狼和老虎有什么太大区别吗？
    东方渐渐的露出了鱼肚白，给这黑暗的世界带来了一丝光明。
    张成的速度很快。毕竟他身上还有高等加速术和脚底抹油效果的加持，哪怕是泥泞的沼泽地里跋涉，速度也不输干燥的地面。所以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了沼泽的边缘地带。也就是说，地面开始变得干燥，潮湿泥泞逐渐减少。
    到这里，已经安全了。按照游戏的剧情来说，这个地图就是安全区域，按照现实中来说，出击的蜥蜴人被他干掉百多个甚至更多，在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前，仓促之间根本不可能聚集起更多的追兵了。
    于是张成问了小熊最后一个问题。
    “龙漦和龙漦碎片有什么关系？”龙漦，就是他手里只有一个封面的旅法师之书。龙漦碎片，则是这种木质的卡牌。张成完全可以确定，龙漦碎片绝非旅法师之书的里面的内容。却不知为何这两者的名字如此的奇怪。
    “不知道。”小熊干脆的回答。
    “不知道？你不觉得，这个称呼相当奇怪吗？”
    “是啊，不过这种小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大灵虽然是长生的，但也没有空闲到对任何小事都刨根究底呀。这个世界上值得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没办法一一追究的。”
    这句话怼的张成一时无话可说。
    但是，哪怕仅仅从名字推断，也能这些卡牌显然和旅法师之书有着某种关系。
    旅法师之书确实只是一本书，除了材质和文字比较独特之外，本身似乎没有任何特别的力量。而一本书被拆成了不同碎片，只能说这书的内容有古怪。
    不过，这个事情只能暂时放在一边。再说了，他也太贪心了。这一次收获真的够多了，除了一堆的战利品，等级连升两级，还得到了小熊。
    张成本来除了游戏内容和地球位面历史知识之外，对这个世界可以说一无所知的。也就是说，看上去似乎融入了这个世界，但是实际上露馅的风险却非常大。别的不说，只需要和人谈起这个世界的历史政治经济文化之类话题，他肯定会太过于无知而被人怀疑。
    更糟糕的是，拆穿“异人”，也就是穿越者的身份，似乎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至少对昆吾大夫而言肯定不困难。
    但是现在有了小熊，他就极大的弥补了这个缺陷。
    他回到了之前和嘉分开的位置。和他预想的一样，嘉驾驶战车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
    “公子！”嘉本是惴惴不安。张成这么潜入沼泽，他很清楚风险极大。如果张成一去不回的话，作为陪同张成出发的驭手和奴隶，他就死定了。
    任何一个奴隶制社会中，奴隶杀主都是不容赦免的罪，只有死路一条。
    这就是奴隶身份的悲剧之处了。嘉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听命行事，却必须承担后果。
    看到张成归来的身影，嘉这才暗暗松口气。他马上注意到看到了张成满身泥水和血腥的样子，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幸好马上看出张成步伐稳定，动作敏捷，不像受伤。
    张成虽然得到了大灵的加持，但是却也没强到连淮夷喷出的血都躲过去的地步。
    “您这是……”
    “没什么，遇到了一些淮夷。”张成回答道。“我们先回去。”
    他现在不止是满身是血，更满是是泥。
    嘉很迷惑，却也不敢追问。现在不同上一次去对付鬼戎，上一次虽然有主从，但是双方地位大致对等。但是现在他和张成的身份地位可是有着天地之差。
    两人上了战车，迅速的往来路而去。
    回到自己的住宅时，天已经完全放亮。事实上，这间宅邸的奴仆们已经起身，开始晨间劳作。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世界虽然有魔法，但是生产力相当落后。这里可不是大观园，奴仆的工作不仅仅是打扫和取悦主人，他们还负责喂养主人的牲口，耕种附近的田地，砍柴打水，进行纺织等体力劳动。虽然说这里有数十个奴隶，但是却是人人忙碌。
    作为主人，张成自然有好处的。那就是不管做什么也无需向奴仆解释。没人会问什么讨厌的问题。张成很快洗了个澡，然后在卧室的床上躺下。
    经历了一夜激战，本来应该是疲乏到极点才对。但是事实相反，他居然一点都不累。不只是身体不累，就连精神也相当的亢奋。


第十八节 再次离开
    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不是病态的亢奋，而是精力充沛的亢奋。大概是大灵的帮助的后果。
    张成尚未躺多久，外面就有人敲门。
    接着，张成的管家，好吧，也许不算是管家，但终究是负责这方面的人，躯走了进来。
    老头神情严肃的行礼，“公子，黄公大人来访。”
    黄公？是陪同负责讨伐淮夷的部队来了？还是怎么回事？
    但是很遗憾，来的并不是张成预料中的部队。虽然按照昨日黄公所说，今天部队就会抵达他的封地这边。但是事实上来的却是黄公一个人，不止如此，他乘坐的也不是战车，而是另外一种马车。
    那是拥有座位，能够让人坐着而不是站着的车。拉车的也不是四匹马，而是两匹马。
    两人见礼之后，黄公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前方的斥候探知又有一股犬戎出现，数量不明。
    考虑到之前已经有三股犬戎被击溃（而且昆吾大夫因此还抓到不少俘虏，卖给了楚人），那么如果犬戎再次试图威胁昆吾城，那必然会派遣更强的战力。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昆吾大夫也必须以昆吾城安全优先，先对付这股犬戎再考虑其他。
    原来如此……
    张成丝毫没有奇怪。毕竟他之前就知道时间线出了一点问题，这一次讨伐淮夷的时间比犬戎游戏中提前了很多多。
    对付淮夷是昆吾大夫面临的必然选择，有张成和没张成都不会改变这一点。虽然张成的出现帮助昆吾大夫解决了鬼戎的问题，但是也没理由让时间线提早这么多的。
    也就是说，按照游戏进度，现在并不是这个任务开始的时间点。这就意味着必然发生了什么让，让昆吾大夫不得不暂时把淮夷搁置一边。
    而这种原因也很容易找到——犬戎就是一个最合适的理由。
    “这么说，讨伐淮夷的事情……要暂停了？”张成很自然的明白了黄公的来意。
    “不，张成公子，”黄公面露羞愧之色。“本来应该如此，但是……迁说服了昆吾大夫。昆吾大夫认为，如果三天内能够剿灭淮夷，那事情就简单了。”
    “迁说服了昆吾大夫？”
    “是的，张成公子，”黄公说道。“昆吾大夫命令你三日内要完成任务。”
    这是不合理的要求。
    本来凭借戎车三乘，从卒百人的兵力对付淮夷就是一个相当困难的命令。不过这事困难归困难，但是也不至于让人觉得这不可能。
    因为淮夷实力并不强。以侦查的结果来说，沼泽里有千余淮夷，那么他们中可以用来战斗的成年男性大概就三百左右。
    表面上兵力对比为一比三，但是淮夷毕竟只是淮夷，装备、训练和施法者等条件都是劣势，也就是对沼泽环境的适应比较麻烦。综合而言，实力就算有差距，这个差距部分也可通过指挥官的勇气和智慧来弥补。
    昆吾大夫命令张成担任指挥官讨伐淮夷，其他人哪怕质疑，质疑的也是张成本身的素质和能力的问题，而不是质疑这个任务本身。
    但是，如果时间限定为三日，那么马上就从“有困难的任务”变成“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黄公很遗憾自己当时不在场，所以完全无法理解昆吾大夫为何做出如此的命令。但是，作为臣下，他也完全无法对抗主君的命令。
    或者说，张成还没有资格让他为了张成而去质疑主君。
    所幸这不是死命令。所以张成就算是拒绝，或者任务失败，也不会有太过于严重的后果。
    “三日吗……如果我没能完成？”
    “昆吾大夫没说，但是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严惩吧。”
    “我知道了。”张成回答。
    过去也许他还想不明白，但是自从从嘉告诉他一切之后，这就是很明显的事情了。毫无疑问这一切背后就是迁在捣鬼。
    虽然就手段来说，迁的手法一点也不高明。不过这其实不是他的错，而是作为一个生活在生产力欠缺，资讯不发达年代的土著，迁也只能想出这种办法了。
    现代人经过了信息时代的冲刷，脑子都很灵活，会觉得这种招数烂大街，不值一提。
    不过必须承认，哪怕手法粗糙，这种招数依然有效。
    把张成干掉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现在迁应该已经放弃了这种可能性。嘉把事情告诉了张成，迁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想要不引人注目的在战斗中干掉张成，难度太大。因为如果遇到危险的战斗，那么主将陷害副手的机会可远比副手陷害主将的机会大得多。
    可以预见的未来，迁一定是小心翼翼的服从命令，绝不做任何冒险的事情。最终在三日结束后，不管局势怎么有利，都会立刻抽身带兵离开。
    “多谢黄公告知了。”张成鞠躬行礼道。
    “对了，这个东西还给张成公子。”
    张成这才意识到黄公的随从手上牵着一只狗。
    这是一只大型犬，属于那种看着就很不好惹的猛犬。不过虽然看上去凶猛，但是却在训犬人手里显得很驯服。
    然后他注意到其实不止一只狗，黄公的随从手里似乎捧着一堆软乎乎的肉球。定睛看去，一堆都是小狗。那种很幼小，看起来就很萌的类型。
    “昆吾大夫听说你喜欢狗，就把这些狗送给你了。”黄公说道。
    “我喜欢狗？”
    “上次你不是捉了一只野犬回来吗？”黄公提醒。“喏，就是这一只，所以我就这么告诉昆吾大夫了。”
    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如果不是黄公提及，张成差点就忘记了。
    等等，这只狗……张成记得很清楚，小狗是在母亲的尸体上出生的，是那种眼睛都尚未睁开的小可怜，但是这才过去几天呀？这头小狗已经显得四肢有力，毛皮油光水滑，精力充沛的几只小狗中挤来挤去了。事实上，它比其他小狗都明显大一圈。
    “先把狗送去狗屋里去。”躯在边上果断下令。立刻有人过来，将大小几只狗都带走了。
    黄公也随之告辞离开。
    “那只狗……不普通。”脑海里，小熊突然说道。
    话说，小熊似乎也明白什么。所以在黄公在场的时候，小熊一声不吭。
    “什么不普通。”乘着黄公出门，张成随手在房间的书架上拿起一卷简牍。说实话，作为一个穿越者，很难把这东西当成一本书，别说看了，拿着都费力。
    这些书他之前翻看了一些，主要是些地理历史介绍书。地理他看不懂，历史嘛，其实和地球的历史高度重合。但是张成这一次是随意打开的不是简牍的开头，而是中间部分。
    “……当灵机生成时，点化周天，化生万物。元胎崩裂，其中轻者上升，是为天穹。浊者下降，名为大地，承载万物！因天穹承接灵机，遂有灵性，名为昊天，是为世界之主。”
    “……天地并未完全分离，时有重合。重合之点，名为不周之山。昊天每次下降抬升，都会分割自身一丝灵性和大地的物质结合，阴阳交合之下即有神灵诞生。昊天共下降六次，抬升六次。每次都会有一位神祇承命而生。”
    “故天地未分之前，共诞生了十二位先天之神。是神也，承昊天之命而生，生而神明，神通广大，故称大神。”
    不知不觉中，张成发现自己正在轻轻念诵起来。接着，一阵昏眩不受控制的涌上脑海。
    他竭尽全力的结果就是挣扎着走到床边，躺在床上之后才失去意识。
    良久，有人悄悄的推开了房间门。是躯，张成的管家。他看到张成和衣躺在床铺上，赶紧退出去把门关好。
    “张成公子昨夜外出，现在应该是累了。”他退出去，和一群奴仆说道。“你们休要喧哗，惊扰主人！”
    ……
    张成睁开眼睛，听见了熟悉的手机起床铃声。
    此时阳光已经从洒入房间中，窗外，能够隐约的听见远方汽车的引擎声。
    张成躺了几秒钟，然后突然之间跳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他熟悉的房间，家具，还有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
    这里已经不是昆吾城了。也不是昆吾大夫赐予他的宅邸。这里是东洲市，地球，华国，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都市。
    这是钢筋混凝土建成的居民楼。说句实话，尽管很多人抱怨过钢筋混凝土冷冰冰的，但是此时此刻，看着这四壁，这天花板，张成却感觉到很安心。
    这里是现代文明的和平社会，而不是充溢着战乱、死亡，杀人盈野的蛮荒时代。
    他翻身起床，立刻拿起手机，仔细看时间。和上一次一样，就日期上来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确实只是很普通的睡了一夜而已。
    另外，上班时间已经迟到了。虽然上班时间未到，但哪怕他此时立刻跳下楼，抱着死亡竞赛的心态开着兰博基尼跑车也来不及赶到单位。
    当然了，对于现在的张成而言，上班已经不是最紧迫的问题了。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手机的闹钟设置。闹钟设置很正常。张成正常情况下都是靠着手机闹钟起床了，从未出错。但是这一次手机已经响过，却无法将他及时唤醒。
    也就是说，我之所以睡醒过来，其实和这个世界无关。是我的魂穿结束了？
    不，这些不是重点！
    最急迫的事情是，必须马上把自己穿越的原因给找出来！
    在犬戎世界的时候，他一有空就考虑着自己一旦再一次回到地球该怎么做。不管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反正不能再把宝贵的时间拿去上班，特别是这个上班其实是和那个老混蛋斗智斗勇。
    时间宝贵，不可浪费。
    因为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可能又要去犬戎世界了。也就是说，只有一个白天的短暂时间。
    有限的时间必须用在刀刃上，必须解决自己这个穿越的问题。
    在剑和魔法的世界里冒险是很刺激的，但是作为游戏玩玩是一回事，真的要彻底投入其中那是完全另外一回事。
    也许有人会喜欢当冒险家，但是要记得，冒险家除了冒生命危险之外，还能得到各种珍贵的战利品，或者是各种奖赏和荣誉。如果只有冒险没有收益，那这个冒险家不当也罢。
    魂穿，其实就是除了生命危险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现有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明确的目标：犬戎游戏。或者具体的说，就是那个将犬戎游戏送给他的人。
    张成先拿起手机，给单位里一个关系还过得去的同事打了一个电话，让对方帮忙请个假。正常来说这是不合规的，必须他亲自向老混蛋请假才行。但是既然他此刻面对如此大的危险，那么张成决定要善待自己，不再浪费精力和心情去面对那个老混蛋。
    简单洗漱后，他坐在电脑前，打开了犬戎游戏。
    和上次一样，游戏运行失败。系统先后提示缺少某某某文件以及某某某文件出错。
    之前张成觉得是电脑出了问题，但是现在已经想明白了，这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个游戏很可能是一个鱼饵。
    但是，哪怕游戏无法运行了，文件夹下面这一大堆文件也不是假的。
    这不是一个梦。
    有人做了这么一个游戏，而只要有人玩了这个游戏……他就会变成穿越者。
    到底是什么原理会产生这种效果？魔法？超科技？亦或者其他？
    张成静下心来，一切的关键就在于那个给了他游戏的人。而对于这个人，他了解很少，仅仅是通过企鹅聊天软件联系而已。这不是张成这个人不小心，话说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前，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追根究底的必要。毕竟只是个电脑游戏罢了。
    张成在电脑上打开了企鹅聊天。
    上次，或者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昨天，那个网友说这个游戏是他哥哥的遗物。
    原本并没有很深的感触，但是现在想起来，却给人一种极强的危机感。
    如果这一切连那个赠送者都不知情，那怎么办？不过眼下也只有这一条线索了。
    很幸运，虽然此时时间是上午，但是那个网友在线。
    “游戏出故障了，我试了多次，确定无法玩下去了。”
    “抱歉，是我的错，我把源文件删掉了。”对方的文字显得礼貌而冷淡。“不过对我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就这样吧。”
    “等等！但我之前已经在游戏里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对方几乎是立刻问道。
    “网上不好说，可以见面说一下吗？”


第十九节 调查1
    “我家里在办丧事。”对方迟疑了那么一点时间。
    华国面积如此之大，虽然推行火葬了，但各地丧事风俗还是有一定区别的。比方说东洲这地方周围很大一个范围的丧事风俗就是在家里租个水晶棺停放7天，“头七”结束之后才送到殡仪馆。如果是特别守旧迷信的家庭，或者是死者生前亲戚朋友特别多，天南海北一时难以聚集的情况，又或者是家里很有钱，专程请僧人尼姑念经超度，诸如此类等等特别的情况下，葬礼能会延长到14天甚至21天。
    办丧事的家庭，除了致哀的亲朋外，通常是不会有人上门的。非亲非故的情况下，你也不会邀请别人在你家办丧事的时候上门。
    不过对于张成来说这可不是问题。比起迫在眉睫的危机，这点事情算什么？
    “这事情可能很重要。”张成用键盘敲下这些字，这也是一种试探。
    “关于我哥哥吗？”
    “我想是的。”
    对方没有及时回复，显然是犹豫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发来了一个地址。
    张成看了一下，不是东州市，但是却在同省。
    这个距离如果放以前是很麻烦的，但是放在这个年代却不算什么，高铁方便快捷，中短距离简直就是随到随走。去一趟也不过两个小时。张成立刻网购了车票，然后起身走向大门。
    不过在急匆匆的想出门时候，脚上却踩到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差点摔倒。
    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几个球，就是张成之前看到过的那种疑是塑料或者树脂之类材料做成的小球，或者可以称为珠子。
    又是五六个珠子，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地板上。张成完全可以确信这些东西来历不明。
    窗户和门都关得好好的，房间里一切东西都在它们该在的地方。显然不是什么梁上君子上门。事实上，假如真的有梁上君子上门，那也应该拿东西而不是留东西。
    本来这是一个很值得惊讶一下甚至研究一下的事情，不过张成此时此刻哪里还有闲暇关心这种小事？他随手拿扫帚将地上五六个小球扫到了床底下（这是为了让它们不到处乱滚导致自己不小心踩到而滑倒），立刻就出门去了。
    现代的交通条件真心和蛮荒时代截然不同。想想张成也是坐过那个异世界最快的交通工具，也就是战车的人了。但是那个战车走了三四十公里路就得花费半天的时间。而高铁则是一两个小时，就已经数百公里。放古代，那不是日行千里，而是日行万里，神仙腾云驾雾也不过如此。
    高铁以蛮荒年代难以想象的速度急速前行，感受着车厢几不可感的轻微振动，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物，张成的心情也在变得紧张起来。
    在地球上可没有什么超自然能力，也没有那个不可思议的面板。他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而他这一次要面对的，很可能是他完全不了解的超自然能力。
    虽然对方称这个游戏是他哥哥的遗物，但俗话说隔着网络，你甚至不知道对面是不是一条狗。对方的话，你只能当做参考，可千万不要当真。当真就傻了。
    这个游戏和这个穿越到底是怎么回事？超能力者的特殊能力？神秘巫师的法术？疯狂科学家的探索？亦或者是外星黑科技？
    总之，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此刻是某个亲戚朋友遇到这种事情，张成认为自己是绝对不相信的。哪怕这位亲戚朋友用极其诚恳的口吻和态度，他也会觉得对方是出现了幻觉甚至是精神疾病。毕竟魂穿过去，然后魂穿回来这种事情无法求证。
    所以，最终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去追查，完全不能期待其他人的帮助吗？
    该死，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不管是经济能力还是智商都是普通人，如果真的是类似于保护伞公司那样的邪恶势力，我好像也没有任何办法来对抗呀！
    现代社会的科技进步形成了巨大的便利。
    比方说，“路痴”这种天赋，放古代绝对是一种不小缺陷，甚至对某些职业是一种灾难，但现代就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一个手机app就完全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哪怕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张成也是轻而易举的抵达了无名氏给他的地址。
    顺带说一下，无名氏正是企鹅聊天上对方的名字，就和张成在企鹅聊天上的网名叫做“游戏大师”一样。
    虽然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无力的普通人，但是张成还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的谨慎小心了。他没有直接冒冒失失的直接上门，而是到地方后，先在周围数百米的范围内进行了一次侦查。至少了解了这周围的环境，确认这里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区之后，然后才近距离的来到了目标地点。
    庆幸的是，这里确实在举办一场丧事。不需要其他，看看自己目标楼下摆放的那一排排花圈就能看出来了。
    讣告贴在外面的墙上，证明这里有一位享年不过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离世了。死因很含混的写着“因病过世”，但没写明白是什么病。而且站着不动的话，能够听见楼上有着那种典型的宗教音乐。通常来说，这种音乐只会在葬礼上播出。
    这应该不是一个陷阱。
    “住在四楼吗……”张成顺着楼梯，慢慢走上去。这个小区是那种半旧不新的小区，这栋楼是没有电梯的，不过四楼也不是很高，没电梯也不影响生活。
    在楼下时候尚未有感觉，但是来到二楼之后，就能听见那显然不属于哀乐的声音。
    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那是成年男人和女人激烈而急促的说话声，说是说话，倒是更加类似于喊话，因为声音已经高到连响亮的哀乐都压不住的地步了。
    说话者使用的不是普通话，而是某种张成不熟悉的方言。但是哪怕听不懂具体内容，单纯凭借这声音本身，就能很自然的明白：这是在吵架。
    一个正在举办丧事的家庭里面，有人正在吵架。
    张成走到四楼，大门敞开着，吵架的声音现在可以非常清晰。从声音来判断，里面正在吵架的人数量不少，并不是两三个人之间的争执。
    张成走进门。这个家里并没有正在念经的和尚道士，只有正中间一个柜子上摆放着死者的遗像，周围环绕着花篮，装扮成一个勉强合格的灵堂。死者遗体应该是放在边上某个房间。不过他没时间多看了，因为房中的人已经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了。
    “你是？”迎上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看到一个陌生女人，第一印象一般是针对对方的长相。但是不知道为何，张成看到这个姑娘的第一感觉却非是对方的外貌，而是对方的疲惫。
    一种由内到外，几乎是铭刻在身体深处的疲惫和厌倦。
    这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年轻人身上。须知这个女孩很年轻，张成觉得对方比自己还小一些，感觉应该是大学生或者至少刚步入社会那种程度。却不知道为何，这种第一印象极为强烈。
    “呃……这个是……那个……我是来找人的。”张成有些尴尬。他现在已经可以确信这不是一个圈套，哪怕是圈套，这个圈套的层次也超越了他能识破的程度。
    “游戏大师？”女孩愣了愣，突然冒出一个词。
    “啊，无名氏？”张成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果然是你，你真的来了。”无名氏，也就是这个姑娘，微笑了一下。
    房间里面响起了一阵怒吼声，夹杂着张成听不懂的方言，但是傻瓜也能猜出来这是骂娘。
    虽然吵架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在办丧事的时候吵架……任何人都知道这不太对头。
    “这里有点吵，”无名氏用一种尴尬的口吻说道。“我们到安静的地方说。”
    一小会之后，两个人来到了小区边上一家小茶吧。
    “让你见笑了。”入座后，无名氏说道。“我叫陈雯雯。”
    “张成。”张成简单的回答。现在他已经可以基本相信对方这个环境……估计不是什么巫师或者超能力者之类，对他没有威胁。但是另外一种惶恐却涌上心头，或许这个女孩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他可能真的找不到任何解决危机的线索。
    “那个……我能知道一下发生了什么吗？”张成感觉到这场丧事显然不正常。
    “我哥死了。”陈雯雯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医生说，是猝死。据说是什么脑部蛛网膜出血之类的……我也不太懂啦，按照医生的说法，就是熬夜，抽烟，生活不规律导致的。总之就是很突然的过世了。”
    虽然说年纪轻轻过世是很可惜的事情，但是那也只是有更大的哀伤，而不是这种吵架。所以张成屏息静气的等待着对方进一步解释。
    “他在这里大学毕业，然后就在这边留下来了，找了一份工作，三五年了吧。”陈雯雯抬起头，似乎回忆着什么。“具体的我并不清楚，每年他也只是过年时候回家一趟。一开始的时候他应该日子也不好过，因为他回家都空着手。但这一两年好起来了，每次回来都有很多礼物。我记得他曾告诉我说，他聚集了几个朋友开始创业，开办了一个什么什么公司……不过有亲戚来这边打听，到了公司里面，却说根本没这个人。他们说他好像早就被公司开除了什么的……我还记得……”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当然，现在说这些已经都没有意义了。”
    到底是开了公司当老板走上人生巅峰还是被公司开除无处可去落入社会底层，两者都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因为人已经死了。
    死亡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世人皆有一死，在死亡面前，众生平等。
    “那刚才？”张成还是不太明白。
    “这房子是我哥的。”陈雯雯说道。
    此情此景，张成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这是继承权争夺呀！
    她哥哥这么年轻，估计没老婆孩子，又是猝死，显然不会有遗嘱。按照华国法律，人人都知道父母、子女还有配偶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没老婆孩子没关系，老爸老妈可以继承遗产，没什么可争的。但话要说回来，如果事事都能按照法律，这个社会也就没那么多冲突了。
    大城市还好，但很多农村之类地方就会出现这种场面，这有个经典称呼，叫“吃绝户”。简单明了，一目了然。
    如果死者没什么财产，也许吃绝户不会发生。但是死者在城市里留下了一套面积颇为可观的房子呀。不管这房子日后怎么样，至少眼下卖掉的话那是至少值几百万的。这种遗产引起争夺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从这一点来说，不管陈雯雯老哥是干什么的，至少在这个社会算是成功人士了。毕竟孤身到大城市，花费五六年时间就买下一套自己的房子，这绝对算是小有成就了。折算成年薪，估计不下百万。工作过于忙碌导致猝死什么，倒不是不能理解。
    “那个游戏是？”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其实这才是他关心的重点。
    “我在我哥的电脑里，找到了一些只言片语。”陈雯雯说道。“似乎和这个游戏有关。也许那是日记，但太零碎了。总之，我哥觉得这个游戏决定了他的未来，他花费了很大的代价……”
    张成的表情变了。这事情要放在不知情的第三者身上，或许会莫名其妙，但是张成却明白这个游戏背后的力量。
    “是我魔怔了。”陈雯雯说道。“也许，他只是在开发游戏而已。”
    这显然不是什么合理的回答。因为任何人启动游戏后就明白，这玩意不是华文呀！你说一个华国人，开发游戏不使用母语，而使用莫名其妙的其他小语种？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第二十节 调查2
    可是，对陈雯雯来说，她已经累了。
    亲戚为争夺遗产的无耻嘴脸，无休止的争吵，已经消磨了少女所有的热情，只剩下了疲惫。
    毕竟她哥哥的死已经有定论，这不是谋杀，只是猝死。这次死亡并无任何外力，这纯粹是意外。或者说，哪怕要什么人负责，这个负责的人也应该是她哥哥自身。
    追查这种东西又能得到一个什么结果呢？如果说找到哥哥隐藏起来的一笔财宝，那种剧情只能发生在儿童故事里。说来说去，你最多找到某位逼迫员工加班的黑心老板——问题是这年头老板逼你加班不犯法。甚至也不怎么会受到社会舆论的谴责。
    “那个，”张成想了想，问道。“也就是说，这个游戏是你哥弄来的？”
    “这游戏有什么特别吗？和我哥哥有关？”
    “可能。”张成说道。“我通关了，但是这个游戏的剧情非常的……”他想说，但是声音停下来。因为陈雯雯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是……”
    “我哥电脑的硬盘。”陈雯雯回答道。“电脑被我三叔拿走了，说是可以给他儿子用。”她自嘲的笑了一下。“但是我把硬盘拆下来了，他也不懂。”
    面对这种贪得无厌的嘴脸，张成虽然不是事主，却也能想象。
    “我已经不想去追究这个游戏到底怎么回事了，但是如果你玩了游戏，想要知道其他的东西，我只能说东西全部都在这个硬盘上。”
    “那个，你是……学电脑的？”从年龄判断，陈雯雯是个大学生。
    “不，我是学美术的。”陈雯雯回答道。“很少玩电脑游戏，所以才找上你。”
    话到这一步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对张成来说，虽然证明了陈雯雯和这个事情完全无关，但是却也得到了新的线索。似乎到了告辞的时候了。
    “那个，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陈雯雯说道。
    “我送你过去。”张成收好硬盘，然后把陈雯雯送回她哥的房子里。此时不知道那些参加丧事的亲戚们是出去吃饭了或者其他什么事情，房间里居然没有人。就在张成向遗体祷告了几句想要向陈雯雯告辞离开的时候，却看到外面一个人进来了。
    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年龄应该是三十岁上下，全身上下有一种摄人的气质。
    要说此人相貌上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衣着打扮也是中规中矩，但说不清楚为什么，他这种打扮和这种长相结合在一起，只需要看上一眼，你就本能的联想起电影电视里的黑帮老大或者是军阀之类人物。
    陈雯雯站起来迎上去，脸上困惑的表情说明她也不认识对方。
    “请问您是？”
    “听说故人辞世了，特来拜祭一下。”那人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吴岚。你是……他的妹妹？”
    对方显然是认识陈雯雯的哥哥，所以仅仅凭借陈雯雯的相貌，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死者生前朋友上门拜祭，这种举动合理合法，没理由拒绝。两人客套了几句，这个叫吴岚的人就进去棺木前烧香祭拜去了。倒是作为不相干人等的张成被晾在一边。
    正统的祭拜是三柱清香，讲究的还要念一卷经。当然念的也不会是什么长篇大论，都是些缩减版的，或者是“金刚经”之类的短篇。再讲究，前后也就花费那么半个小时吧。张成本来可以离开，但是考虑到这里只有陈雯雯一个人，这个吴岚虽然说话客气，却感觉不像是好人，他又觉得自己在这里应该多留一会。至少要等到其他人回来才合适。
    可是就这么前后十来分钟的工夫，又先后来了两个人。
    一个给人的印象是一个普通的肥宅，胖胖的，应该二十几岁，五官挺憨厚，偏偏眼珠子却转个不停。自报名字叫做叶培伟，是死者的朋友兼同事。另外一个则年龄稍长，叫做孙健，也自称是死者的朋友。
    两个人都自称是偶然听说死者过世的消息，所以特意过来拜祭的。
    本来嘛，一个人过世之后，亲朋好友纷纷登门拜祭乃是常事。有人得知消息早所以早点来，有人得知消息晚所以晚点来，都很正常。但是这几个人却显然不对头。第一个来的吴岚到还好，规规矩矩的按照习俗行事，三柱清香之后就是念诵经书了，不说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至少是目不斜视，认认真真。而这两个人，虽然自称朋友，但是祭拜的动作举止敷衍了事不说，眼睛则在四处乱瞅。那神情动作，说是小偷上门都有人敢信。
    吴岚念经速度较慢，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读出声，另外两个则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一边发出不可辨的哼哼声，一边时不时的四处看看，显然根本意不在此。
    但是要说凭此推测两个人有是盗贼的可能，那恐怕就搞错了时代。
    放古代，小偷上门偷点米，捞点布，衣服零碎，甚至一些小家具小玩意都常态。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就算贼，那胃口也提高了。现在就没听过偷衣服偷鞋子的。而这房子里摆灵堂，主人这边再傻，至少也懂得把那些该藏的东西藏起来。
    前面说过，说是念经，但终究不是和尚，念的都是最简短的那种经，速度也因人而异。叶培伟虽然来的不是最早的，却是第一个念完经的。
    他离开放置棺木的房间，在隔壁房间同陈雯雯说了几句客套话，似乎想要告辞离开，但是最终却支支吾吾的表示，自己和死者关系很好，现在虽然逝者已逝，但希望能得到一些遗物作为纪念。
    如果这是一场普通的葬礼，一次普通的死亡，单从这个要求本身来说，似乎只能证明两人之间的深厚情谊。不过张成已经明白这事情另有奥妙，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孙健此刻正好念完经离开房间，听到这个要求，脸上立刻露出焦急的神情来。却是立刻凑上来，说出了同样的要求。
    这两个人甚至顾不得掩饰了，彼此怒目而视，对峙了几秒钟后才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叶培伟转头，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陈雯雯，“我不需要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他的遗物，那些不重要的小东西，能让我选一件吗？”
    每个人都有些私人喜欢的物品，比方说手办、海报、书刊之类。喜欢的人眼里那是无价之宝，不喜欢的人眼里那就只能拿出去卖钱的零碎——如果卖不了钱，那就是无意义的垃圾，估计很快就要进垃圾箱。从这一点来说，提出这种要求，似乎也不为过。
    陈雯雯一脸为难的表示，死者的遗物已经被清理过了。剩下的东西，都在墙角那个脏脏的编织袋里，说句实话，都是没人看得上的东西，准备当垃圾丢掉的。
    照理说，如果两个人想要赚便宜，那得到这个答复之后，两个人应该是比较失望才对。但是实际情况正好相反，两个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冲到了编织袋边上，在里面翻找起来。似乎真的那个脏袋子里会有什么宝藏一样。
    不过最终两个人还是一无所获的放下了袋子。
    张成偷眼看了一下袋子，能看到一个破键盘，几根老旧数据线，一个不知道什么年代的老手机，一个应该是某种药物的瓶子，还有一把破损的玩具弓。不需要更多了，凭眼睛看到的这些东西，这个袋子称之为“垃圾堆”也不为过。
    两个人各自勉强拿了一个垃圾，然后向陈雯雯道谢。此时里面念经的吴岚出来，用充满不屑的目光看了两个人一眼，先一步向陈雯雯告辞。
    张成的位置很好，所以他正好看到了三个人的神情。吴岚虽然没和其他两个人说话，但是那种表情变化，那种微妙的肢体语言，却在清楚的告诉他，这三个人其实是彼此认识的。
    三个不速之客就此离开了。整个过程，如果在一个不知情人眼里，或许仅仅会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张成哪怕不懂到底为什么，却也立刻明白这几个人应该有问题。而且很可能和犬戎游戏有什么关系。他记住了这几个人的名字和相貌，但是也只能到此为止。
    下午时分，张成回到自己家里。
    一个游戏玩家，多多少少是有一些软件硬件能力的。张成很容易就把新的硬盘装好了，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这是一个内容相当杂乱的硬盘。有一些游戏，但都是市面上常见的。有一些软件，都是网上下载的。当然也有好消息，那就是陈雯雯对电脑使用并不很在行。她所谓的“删除”，实际上还在回收站里面。也就是说，这个硬盘几乎没有什么改过。
    不止如此，硬盘的前任主人似乎也不是什么保密意识很强的人，至少没有清理的习惯。大量的痕迹留在硬盘上，很容易就能找到。
    张成不是专业侦探，但是面对一个没有任何隐藏的硬盘，他脑子里也能勾勒出原主的形象。
    那人不是一个游戏玩家。
    别的不说，硬盘里有音乐播放软件，而且，软件里的播放列表长度相当吓人。
    不是那种网上的链接，而是将歌曲文件下载在自己电脑里的那一种。从这一点来说，硬盘的前主经常使用电脑来听歌。而经常听歌的人，基本上都是不怎么玩游戏的。比方说张成，虽然他也有播放软件，但播放列表很少。
    这就是为什么电脑里几个游戏的存盘文件很少……应该是浅尝辄止。
    大部分人都是如此，没人会花费大量时间去通关一个自己不喜欢的游戏。张成这种人例外。
    张成在硬盘里找到了企鹅聊天软件。
    很意外的是，最近登陆账号的名字就是“无名氏”。也就是说，陈雯雯通过这个账号找到张成，才有接下来的事情。
    说不清楚这个账号是谁的。毕竟，这年头在别人电脑登陆自己的账号，或者是拥有多个账号是常态。
    不过……陈雯雯提过有“日记”。
    不知道是某个软件还是就一个简单的文档。当然了，要在一个繁杂的电脑硬盘里寻找这个难度就很大了，不花费几个小时是不可能的。事实上，一个没良好习惯的人，电脑里真的太杂乱了。大堆的文件堆积在几个常用目录下，你甚至分不清楚这些文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成定了定神，这是一条线索，但时间恐怕来不及。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黄昏，距离正常睡觉大概还有四五个小时。他知道自己睡觉的话，有极大可能就直接魂穿了。但是一个人不睡是不可能的。科学研究早就明确指出，比起饿死，渴死，不睡觉死的更快。
    说不清楚如果他坚持熬夜会有什么后果，但可以肯定自己时间并不充裕。
    找那个什么日记之前，先去试试找其他的线索吧。
    线索其实很容易找到：就在浏览器的历史记录里。
    比起浅尝辄止的游戏，难以确定时间的音乐播放软件，网页显然记录着更多的信息。浏览器里记录着你看过的网页，而且什么时间看过都记录下来了。张成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么顺利，只能说硬盘的前主人对于保密一事上，没有花费哪怕一点点心思。
    从记录上可以得知，硬盘的前主人几乎每天都光顾一个奇怪的论坛：“盖娅国际论坛”。
    网络上，论坛通常是同好者集合之地。就像是张成，就喜欢天天看看单机游戏论坛。基本上，在这个年代，几乎所有的论坛都是分门别类的。比方说，闲聊版，国际版，历史版等等，看名字就能知道，不同版面用来讨论不同的话题。
    但是盖娅论坛的划分更加简单粗暴一些，它是按照不同国家分的。
    说它奇怪，是因为除了华国，岛国，合众国等等耳熟能详的大国之外，还有例如安塞、球鸟等等一堆不怎么出名但是至少你听说过大致情况的国家。这还罢了，这个论坛上居然还有白金国、丛林国等一堆虽然存在，但事实上你连名字都很陌生的国家。


第二十一节 调查3
    一个论坛上分成了几百个版面，一个国家一个版面……
    看着就很奇怪。
    如果说这一点只是让人觉得奇怪，另外一个事情就透着诡异了。
    和大部分论坛一样，这个论坛是可以选择不同语言的，左上角有一个“语言”的按钮，一拉就下来一个选择菜单。问题是这这条菜单太长了。
    正常的网页，其实也就是简体繁体鸟语之类有限几类的，但是这里别说例如毛子语，拉丁语之类国内少见但至少国际多见的语言了，其他各种各样语言居然一应俱全，哪怕张成外语不懂，至少也明白这种数量简直就是全球语言大博览。
    不知情之人或许诧异一下也就罢了。但是在张成这样的人眼里，这个论坛赤裸裸的不正常啊，而且似乎关键就在这里。
    他随便点了几个版面进去，结果是“游客不能看，请注册”的提示。但是哪怕如此，论坛版面本身的“最新发帖”提示却显示这些论坛居然都有人。
    哪怕那些连名字都要想半天才能想起来的无名之国，里面的帖子也算得上比较新。
    华国版面更不需说，基本上几分钟都能动一下。
    这种论坛居然有大量活跃用户……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张成点进去注册，果然，这个注册不是正常的手机号码或者电子邮箱，而是跳出一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很突兀。“你的力量？”
    普通人看到这个问题的回答大概是“很强”“一般”“比较差”之类，但是张成却本能的想起穿越后的那个面板。所以他填了一个“9”上去。
    接下去也是一样，“你的敏捷”“你的体质”“你的意志”“你的感知”“你的智力”等等，除了一个“感知”是面板中没有的属性之外，其他的都和面板一致。张成都把自己的面板数字填上去。至于“感知”，他不知道，什么都没填直接跳过。
    其他的和普通论坛注册没什么区别，一堆个人资料，一个邮箱地址，完成后跳出一个对话框来提示你注册已经成功，下面要等管理员验证后才能正常使用各种相关功能。
    张成还在想着要怎么做呢，下面的就跳出一个对话框来。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是管理员在用论坛聊天功能和他对话。
    “兄弟，新人？”管理员说道。“受伤了吗？学到技能了吗？是哪个方面的？”
    “那个……”这个问题太过于直接，以至于让张成立刻想起穿越后的事情，迟疑了一下会后，他在聊天框里反问了一句。“你也穿越了？”
    “哈哈，不必担心，这里都是同样的人。”管理员说道。“不过还是要验证一下，提问，刚死掉的王是谁？谁杀了他？”
    “周幽王。”张成回答。“被犬戎杀了。”
    “那就OK了，没问题，我立刻开通你的权限。”
    “那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张成紧张起来。他虽然想象过，却也没想到事情是如此直接。“我对这事情没兴趣。我不想继续了。”
    “哈哈哈哈……”对面传来一个代表大笑的表情。“我也不想，兄弟。”
    张成尚未答复，对面就冒出一句话来。
    “我只是个被硬摊派上的管理员，验证一下身份而已。更多的东西，可以去自己家周边找些前辈来询问。就这样说了。”
    聊天对话框消失，对方关掉了相关信息，而张成随即发现自己的账号已经生效，能够进入论坛了。
    刚才点进去是看不见里面帖子的，现在进去就看得到了。
    帖子分为四类，分别是“招募”、“消息”、“交易”和“其他”。
    “招募”的帖子很多，倒是和网游论坛很相似。“XX地区需要一个战士，10级以上”之类，不同的是最后的要求几乎都是要求“私聊”或者“面谈”，而下面回帖的也都是楼主在自己顶自己。
    “交易”类的也很多，绝大多数是求购，出售很少。价格也都是“私聊”或者“面谈”。
    总之，虽然说是论坛，但和普通论坛不同，真正的话题并不在帖子里说。
    这也符合事实，毕竟这不是游戏，不是随随便便组个个队伍就下副本，死了只是掉点经验不伤根本。这可没有GM来管理，被人偷了骗了甚至暗害了都没地方伸冤的。
    “消息”类的帖子近期不多，张成看到一个揭露骗子的帖子。贴主曝光，而下面的回帖的则显然就是那个被揭露的“骗子”，坚决否认了贴主的指控。两人以及两人的马甲或者同伴，在帖子里破口大骂，各种国骂都上场了，盖了几百层楼。但是管理员显然不管这种事情，这些东西都没人删。
    “其他”的不是很多，最近一两个月只有一个“其他”事情，就是通报某人的葬礼，某某某时间约相关朋友去致哀。更早的发现了一个“求助”帖，就是某个新手在求助。这位新人表示自己对各种情况一无所知，请求消息上前辈的帮助。
    如果没有穿越的记忆，估计会觉得这个论坛似乎是个游戏论坛，而且莫名其妙。但是有了这段记忆，就能觉得透着凉气。
    看了一下论坛的一些信息，注册人员有一万多人，考虑到其中必然有马甲（毕竟刚才管理员的态度简直就是随便你注册，只要你不是外人就行），约莫至少也有数千人。
    这么多穿越者吗？
    也就是说，这个游戏……其实流传很久了？
    但是，依然有很多不解之处。比方说教学关的boss，不会每个人都这么凑巧的遇到那块人面石，然后出来一个残废的豺狼人吧？如果发生这种事情，那我就相信一切都是妄想。我处在“矩阵”里，或者干脆就是缸中之脑。
    亦或者，每个人玩都是不同游戏？可是这个游戏是从哪里来的？
    张成想起了刚才那位管理员的建议。于是模仿之前的求助帖，论坛上又发了一个帖子，“新手求指导”。说明一下自己是新人，所在的城市，自己尚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然后求前辈们指导。
    几乎没有等多少时间，有人就在论坛上私信了。
    “新人？一无所知？”
    “是的，求指教。”
    “二十万。”对方毫不客气的说道。“告诉我位置，我可以提供保护。”
    问题是我不需要保护。张成在肚子里这么想着，打了上去“二十万？RMB？”
    “当然。”对方说道。
    我工作三年多了，存款都还没这么多呢！张成试探着问道。“可是我没这么多钱。”
    “那是你的事情。”对方虽然是打字，但是文字之间依然能感觉到那种冷冰冰的味道。“顺带告诉你一个消息，只有五分之一的新手能够独自活下来，变成老手。”
    这是……威胁？
    虽然说张成一点也不想去那个动乱的世界，但是话要说回来，如果仅仅以活下去为标准，张成还是觉得希望很大的。这么说吧，游戏里是一回事，现实里是一回事。游戏里有些危险的BOSS你不得不打，否则游戏剧情就进行不下去。但是现实里可没这种规定。
    更别说张成已经有了自己的窝，而且上头还有一个比较厉害的老板罩着，苟一波不成问题。
    “我再考虑一下。”张成随意回复了一下。
    对方没消息了。但是另外一个什么人找上来了。
    “恭喜，活过第一波了，在那边呆了几天？”
    对方说的话让人完全看不懂。虽然张成必须承认犬戎世界是个蛮荒而且动乱的时代，但是呢，只要你不真的去作死，不去挑战那些危险的战斗，其实不一定会死。最重要的是，只要通关过游戏，其实你就明白第一幕难度一点也不高。有危险，但是要说死亡，那其实也不容易。
    “十几二十来天，不到一个月吧。”张成估算了一下时间，回答道。
    “哦，这么长时间？”对方显然比刚才要友善一些。“有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论坛聊天功能有限，我们换个方式。”
    论坛的聊天功能确实很弱，于是稍加沟通之后，两个人换成企鹅聊天。
    张成很谨慎，对方也一样。虽然聊来聊去，但都是点到为止，基本上在聊关于异世界的事情。必须要说明的是，哪怕双方显然小心谨慎没有透露太多，但是张成依然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至少他明白了，不同穿越者位于不同异世界的不同地方。
    而且，不同的穿越者之间是有联系的。在地球可以交流，到异世界照样可以交流。同时，不同世界规则不同，也就是说，别看在异世界大家都是什么战法牧贼，但是地球上就是普普通通一凡人。哪怕异世界称王称霸一骑当千，在这边照样轻轻松松就被警察叔叔铐走。
    必须要说，张成始终想搞明白“我为什么会穿越”和“我怎么才能不继续穿越了”这两个事情，但是这位网名叫“克星”的朋友却总是巧妙的避开了这个话题。而且，和张成预想的不同，克星很快就转而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比方说某某游戏青铜冲王者之类。甚至还发给张成几个评估的软件。
    对于这种态度，张成也只能勉强应付几句，毕竟他有求于人，不想惹对方不高兴。一来二去，当他终于找到机会的时候，他几乎立刻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话题。
    “……你的意思是……那个世界死了的话……”
    “没错，是真的死了。如果你在那边挂了，地球这边就会猝死。”对方送来一张大大的笑脸。“放心，你不是唯一那个倒霉蛋。”
    果然……张成虽然早有预料，但是此刻却也忍不住担心。说是有生就有死，但在地球这边，在钢筋混凝土丛林里的死亡率，和那个原始莽荒年代的死亡率可是两回事。更别说此时正值天下大乱。哪怕穿越者们有先知先觉之能，这个危险依然太大了。
    隔着电脑屏幕去经历一段冒险人生，张成是很喜欢的。但是以生命危险为代价去经历一场冒险，张成就丝毫没这个欲望了。
    “怎么才能结束这一切？”张成忍不住问道。他其实问这个问题不止一次，但每次都被对方成功岔开了话题。
    “这些话题网上不方便说，还是当面聊吧。东州市人民路欢乐茶座，一个小时后，我在这里等你。”这一次，对方很直接的说道。
    “人民路欢乐茶座？”张成问道。
    “嗯，手机导航就能轻易找到。”克星回答。
    张成在电脑上打开了手机，查找了一下位置。很快就确定一个小时虽然听起来不少，但实际上并不宽裕。他赶紧起来，穿上外套出门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快步走向小区门口，想要赶紧找一辆车，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楼下有一个比较陌生的身影正盯着他。
    当他急匆匆的脚步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时候，那个身影脸上终于咧开一个笑容。
    很幸运，此时已经不是晚高峰。来到了欢乐茶座楼下的时候，张成看了一下时间，距离约定实践还有五六分钟。这点时间刚够他稍微观察一下这家店。
    这是一家小店，不怎么起眼的那一种，生意也一般。不过包厢确实不错，很安静，适合密谈。经过服务员介绍，张成很快就选了6号包厢，然后在企鹅聊天手机版上把包厢号和对方说了一声。想想候，又在自己的论坛求助帖后面跟了个帖子，“克星，东州市人民路欢乐茶座6号包厢，不见不散”。
    克星显然是某事耽搁了——这可以理解。张成是有求于人，不敢迟到。克星则没有这种顾虑——人类天性如此，哪怕没事耽搁，仅仅为了摆谱就会特意迟到。
    静静的包厢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张成一个人喝着茶，陆续上了三次厕所。他终于不耐起来，看看时间，他已经在包厢里浪费了一个小时了，而克星依然没有出现。
    不管是论坛上还是企鹅聊天上，都没有任何反应。
    发生什么意外了吗？亦或者是骗局？但是，没理由的呀。对方能从他这里骗到什么？
    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不对头，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说情报实在太少，以至于无法进行判断。
    有人突然推开了包厢的门。


第二十二节 位面战争1
    不是服务员，而是一个有点脸熟的人走了进来。
    张成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对方的身份。他确实应该感到脸熟，因为早上刚见过。他还记得这位名字叫吴岚。在陈雯雯家里看到的，当时是吴岚是去祭奠逝者。
    前面说过，这个叫吴岚的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于匪帮头目的气质，所以虽然貌不惊人，但是也能给人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
    这位就是“克星”？
    几个念头在张成脑海里闪过。原来如此。
    吴岚走进包厢，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他衣着简单，上身穿一件灰黑色夹克衫，下身是牛仔裤，头发理得比较短，身上有股奇怪的消毒水味道。
    气氛非常意外的有些尴尬。其实有第三者的时候还好，但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张成才意识到对方那股气质居然压得自己无法主动开口。你面对着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黑道大佬，一个能让你战战兢兢的存在。张成突然之间意识到，这或许不是错觉。
    过去他看到一具车祸的尸体就会不敢直视。但是如果是现在，哪怕让他拿着手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死者都没问题。异世界的穿越不能让他在这个世界拥有财富和超能力，但是却能锻炼人的意志和经验。天天高空行走的人不会恐高，就是这个道理。
    对视了那么一段时间。对方终于首先开口了，“果然是你。”
    “那个……”张成想说话，却莫名的感觉到某种不协调。怎么回事？
    “首先，我不是那个‘克星’。”吴岚微笑了一下，从桌子上拿起那杯已经冷掉的茶，随意喝了一小口。“你果然是个新人，被骗了也不知道。”
    “我被骗了……”可是我怎么被骗了？骗我有什么好处？为了逗我玩？
    “不过也算是买个教训，”吴岚说道。“认识一下，我叫吴岚，医生，16级盗贼。”
    “张成，普通白领，7级法师。”他本来想说7级战士兼法师。但是想想一个力量9的战士简直就是废物。初期还凑合用是因为低级法师更弱（这是职业的缺陷），但中期后战士的能力就再也没啥用了。
    事实上，作为一个兼职，5级之后法师职业就比战士职业更有用，至于战士嘛，7级之后基本上轮不到你作为废物战士出场。老老实实的远程搓火球吧。
    “人类？”
    “人类。”
    “不错，新人就练到了7级，很了不起。”吴岚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有人说，新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死亡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我相信这个说法。你要么特别幸运，要么特别勇敢。”
    穿越到异世界怕什么？并不是你会遇到危险，毕竟别说异世界了，地球钢筋混凝土丛林里，例如车祸、急病之类的危险也不少。而是你面对环境的改变，面对从未遇想象过的危险，你缺乏相应的知识、经验，还有最重要的勇气。
    这个评价毫不客气。张成默然。他也很清楚，自己遇到那个序幕BOSS，也就是那个残废豺狼人的时候，活下来的唯一原因是幸运而非其他。
    “不说这个了，算是我这次多管闲事。”吴岚伸出三个手指。“三个问题。”
    “什么？”
    “我可以免费回答你三个问题。”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尽我所能的回答。你先别急，好好考虑一下要问什么。”
    张成用力喝了一大口水，定了定神。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但是……其中最核心的问题还是有的。
    为什么会穿越？为什么是我穿越？为什么会是这种来回魂穿？
    “我想问……这一切是为什么？”他迟疑了一下，最后如此问道。
    “哈哈……你这个问题很空泛，”吴岚笑了起来。“太空泛了，一个问题顶十个呀。好吧，”他有些懒洋洋的挥了挥手。“一定要说的话，我其实也不知道真相，我只能说一切都是我猜测的。”
    “猜测？”
    “很多人，一代代的人，一群群的人，其中有很多聪明的人，很多固执的人，很多勇于实践的人，这些人最后得到结论。我之所以说猜测是因为一切都仅仅是猜想，无法得到实证。”
    “这个猜想是什么样的？”
    “知道曼德拉现象吗？”
    这个张成听说过，“你是说，指大众对历史的集体记忆与史实不符？”其中最典型的是曼德拉，因为许多人表示，在自己的记忆中，南非总统曼德拉在20世纪80年代就死了，但事实上曼德拉在2013年才逝世。
    这不是唯一的例子，还有很多。其中不止是有历史、地理、生理等知识，还有歌词、台词、电影桥段等等，甚至比卡丘的尾巴颜色都出现过这种情况。
    吴岚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继续问道。“听说过地心说吗？”
    “当然。”张成一愣，但是还是回答道。“古代人认为‘天圆地方’，后来布鲁诺还因为坚持日心说，被教会烧死了。”
    “你有没有考虑过，地心说是真的。也许曾经天真的是圆的，地真的是方的。我们的陆地被海洋包围，海洋尽头是无尽的虚空，而海水涌入虚空，一去不回。”
    “这不可能。”张成很果断的回答。至少地球上不可能如此。其他不说，卫星技术已经用无法辩驳的事实证明了地球是一个蓝色的星球。“我今天还看过卫星照片呢。”
    “说的对，现在宇宙无限广大，银河系只是其中沧海一粟，太阳系又只是银河系的沧海一粟，地球更是太阳系微不足道的小星球，”吴岚说道。“所以我说的‘曾经’。”
    “可是，”张成一愣，他下意识的想用科学理论反驳，却突然本能的察觉到不对头。
    “知道位面战争吗？”吴岚问道。
    “位面战争？那是说……离开我们的世界，到另外一个相似，但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张成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他毕竟是个游戏玩家。此类创意在游戏史上屡见不鲜。有一个经典的游戏“创世纪”系列就是这种构思。主角是地球人，穿越到异世界去当救世主。而这个游戏是上个世纪，甚至是PC机出现的之前的事情了。
    “不，不是这种位面战争。”吴岚说道。“你说的位面战争，其实是一个世界的人通过某个次元门或者某个传送阵等等方式，跨位面到另外一个世界去打仗。这应该叫做‘跨位面战争’，‘位面战争’只是一种简称。而我说的位面战争，就是本身字面的意思。”
    “本身的意思是指？”
    “位面之间的战争。”吴岚说道。
    “位面……也就是……”
    “不同世界之间的战争。没错，不是不同世界生物之间的战争，而是不同的世界本身。”
    “世界本身……能互相战斗？”
    “只要有意识就行。就像是人一样，”吴岚伸出胳膊，做出一个出拳的动作。“如果一个人没有意识，就算肉体完好也无法战斗。反之，哪怕残废的战士依然也是战士。”
    “你是说……”张成感觉到整个常识都被颠覆了。
    “这样，你懂了吧？”
    “……”因为实在太过于震惊的缘故，张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现在，当然我也是一样，被卷入了一场世界和世界之间的战争，也就是位面战争。所谓的曼德拉效应，只是位面战争的余波。世界如果取胜，它就会得到一些东西，反之就会失去一些东西。但是这种异常变动产生的认知差异不一定能够被完美的敉平。于是这种不可思议的集体记忆错误就产生了。”
    “所以你说……”
    “对，也许遥远的过去，我们的世界真的是天圆地方，日月星辰点缀在天空之上。但是我们的世界一次次获得胜利，从异世界那里夺取到了整个宇宙……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也许地心说是对的，也许地球真的就是这个宇宙的中心！因为，”他伸出手，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
    “整个宇宙都是地球从异世界夺取过来的。”
    “可是，”张成终于回过神来，很轻易的找到了对方逻辑上的漏洞。“为什么世界和世界之间的战争，会波及到我……们？”
    人类别说对于宇宙了，哪怕对于地球，实际上都是极其渺小的存在。事实就是如此。虽然人类自称文明先进，自称万物灵长，但只要地球打个喷嚏感个冒，不管是来场全球火山大爆发，还是来一次海平面上涨，亦或者是“始新世极热事件”，人类立刻就要打出GG，下场领便当。事实上，地球历史上有太多太多的灾难了，这些灾难对于地球无关紧要，但灭亡人类都绰绰有余了。
    “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算！”
    “你看过‘加勒比海盗’吗？”
    “看过。”
    “你可以想象一下，我们的世界就是一艘海盗船，航行在大海上。”吴岚用手将桌子上的两个茶杯拉出来，比出一个架势。“首先，是桅杆最高处的瞭望台发现了另外一艘船，然后船长调整航向，朝着猎物追逐而去。这个追逐不是一蹴而就的，猎物会想逃跑，会想要摆脱……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但是如果双方距离没有拉开而是进一步接近了……海盗们站在甲板上，开始向猎物投掷钩索……这些钩索的目的不是杀伤对方的船员，而是为了进一步拉进距离。然后，等到距离进一步接近了，海盗们齐装满员的站在甲板上，听从船长的号令，准备借助钩索，跳上了对方的船。一旦接舷战开始，那就是白刃见红的血战……”
    他颇有几分演讲的天赋，讲的绘声绘色，仿佛真的有两船相近，一场注定血腥的白刃战即将爆发一样。
    “我们就是那些海盗？”张成深吸一口气，问道。
    “不，我们就是那些钩索。”吴岚笑了一下。“具体的说，我们就是那些钩子。”
    张成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端起自己的那个茶杯，将冷茶一饮而尽。
    “你很镇定。”吴岚笑了笑。“当初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表现没你好。你确实有天赋。”
    我不是有天赋，只是被吓啊吓啊，都习惯了。张成在心里这么回答。
    “我们如果只是钩索，那谁是海盗？”
    “啊，应该是神灵。”
    “可地球上没有神灵。”张成曾是坚定的无神论者，现在更加坚定了。“而异世界有。”
    “所以嘛，盖娅是一个暴打他们一群。”
    “盖娅？”
    “就是我们的地球，盖娅是希腊神话中的母神，我们用这个称呼代指我们的地球……或者说，地球的意识。”
    “为什么？”地球意识，或者说盖娅就这么强？说实话，地球这地方是无魔位面，你要说这地方防御力很强，让其他世界的敌人无法入侵，张成是相信的。但是如果说盖娅很牛逼，独自一个能够吊打对方一个世界意识外加一群神灵小弟，张成却不敢相信。
    “这个问题就送给你，因为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正确答案，这个是我个人的猜测。”吴岚笑道。“知道宙斯吗？”
    “知道，希腊神话的奥林匹斯神系的神王，雷霆之神。”
    “其实远不止一个奥林匹斯神系，北欧的奥丁神系，我国的玉皇大帝……种种神灵，也许他们都曾经真实的存在过，但最终消亡，因为盖娅剥夺了他们的权柄和力量。”吴岚继续笑着说道。“正是因为剥夺了所有神灵的权柄和力量，所以我们的盖娅母亲极其强大。远超正常的位面意识，这也是为什么她赢得了众多胜利，将我们的世界扩张到如今的程度。”
    “可是其他世界也有世界意识吧？他们为什么不同样让自己强大呢？”
    “因为有得有失，这么做虽然会让盖娅异常强大，但是代价就是变得迟钝。比方说，如果现在异世界有个神灵来到地球，你说盖娅会用多少时间才能灭了他？”
    “不知道。”张成诚实的回答。虽然说世界意识，但是显然这位盖娅大人对于人间纷纷扰扰的小事不会有任何兴趣，而是听之任之。也就是说，对方只要操作得当，还真的可能长期在地球上混下来。
    “反之，如果地球上有个神灵入侵到异世界去，你说对方会花费多少时间？”
    张成明白了，理论上，就算对方的世界意识没有察觉这么一个入侵者，对方的那群神灵小弟也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接下来就是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的围殴。至少这个曝光的风险比地球上大得多。
    “当然，以上只是我个人的一些猜想，没有任何证据的那一种。”吴岚再次笑了一下。“你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


第二十三节 位面战争2
    张成本来想问“我能不能不再穿越。”但是刚才的问答，也就是让他明白自己连小兵都不是，而仅仅是“钩索”的时候，就让他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一个海盗船长可能会听听某个海盗的意见，但是你让他关心一个钩索的想法？搞笑呢你！
    “也就是说……不可能脱离了？”他有些迷茫。之前他一直渴望得知真相，但是得知这样的真相之后，他又觉得知道不知道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哈哈，脱离？我也想啊。而且我很想！”吴岚大笑起来。“这就和走在马路上被汽车撞成残疾一样，你以为那些残疾人是想要肢体残缺的吗？他们不想当一个肢体健全的人？你能做的就是努力的适应，而不是想要改变。”
    “可是……如果我不想当钩索呢？”
    这个问题让吴岚愣了愣，然后再次笑起来。
    “那你可以去死。”说完，他端起杯子，将最后一口冷茶喝掉。
    知道这种消息之后，我还能镇定的坐在这里……我果然被吓啊吓啊，都吓成习惯了。张成有些自嘲的想着。
    他已经想明白了，对方虽然说什么“三个免费问题”，但是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严格的约定。因为刚才的过程张成实际提出了不止一个问题，而对方也都给予了解释。这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善意。之所以加上“三个”的条件，与其说是限制张成，不如说是保护自己。是那种既想要帮助陌生人，但又担心对方人品怕被缠上的谨慎。
    也就是说，只要控制好底线，对方其实愿意帮他，或者至少是愿意分享信息的。
    “我想知道，我到底哪里被骗了。”张成细细考虑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嗯，克星那个家伙这种事情做了好几次了。”吴岚说道。“专门骗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偏偏还屡屡得手。”
    “你是说，他特意骗我来这里的？”张成问。
    “是的。”
    “他骗我……就为了浪费我时间？”张成问道。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不叫骗，叫恶作剧，只能说他是个性格有点恶劣的人。虽然有点可恶，但是却也无伤大雅。”吴岚回答。
    “可是……”张成想了想，怎么都无法理解自己到底被骗走了什么。
    “他骗你离开了家。”
    可是我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话说自从大家都使用移动支付之后，小偷都有些销声匿迹了。张成不觉得自己家里有什么东西好偷的？衣服裤子之类都是笑话……好吧，张成承认，其实自己家里还有一个东西可以偷的，就是台式机电脑。不过拿着那种东西就太显眼了，一定会被监控拍下来吧。
    事实上，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穿越者还到别人家偷电脑。这个应该算是偷窃癖吧？
    “不过，”吴岚继续说道。“这种人表面上似乎是得到了便宜，但我更加愿意相信他的日子没那么好过。至少没有什么前途。嗯，张成你也明白，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人类不是老虎或者熊，一个人的力量很有限。人类是社会学生物，群体才有力量。”
    “让我离开了家……我会失去什么？”
    “你应该会失去这个。”吴岚伸手进口袋，从中摸出几个东西来。“看过论坛上的帖子吧？特别是那些交易的帖子。帖子里通常都是三种单位，一种叫做贝，就是那个世界的钱，一种就是这个，￥，我们国家的钱。还有另外一种，就是珠。”
    是的，张成之前也看过，那些出售东西或者求购东西的帖子中，虽然大部分都是“价格面谈”，但是也有少量说出了价格。有些也特别指明的只收贝，只收RMB，或者只收“珠”。比方说他记得有个帖子上写着“十万或者一珠”。十万显然就是指十万元，而一珠是什么他就不明白了。只不过猜想在穿越者之中或许还另外一种信用货币。
    “文珠，也有人叫它奇迹之珠。”
    “呃……”张成马上就认出这个珠子。没错，之前他从异界归来的时候，一醒来就发现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一些这种珠子。第一批珠子……他记得自己将它们扫进了床底下。第二批珠子……好像随意的捡起来丢进柜子里还是抽屉里？似乎也有几粒珠子自己把玩端详了半天，最终没能看出个究竟，随意的放在电脑桌上。
    “你是说……这个东西……”张成脑子里立刻跳过了几个念头。
    在论坛帖子上，十万元rmb等于一珠。而这个价格还是主动报出来的价格。众所周知，这种报价通常就意味着有较大的讨价还价余地。
    陈雯雯的哥哥，自称创业实际上却找不到相关企业，但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赚到足够买下一栋房子的钱。
    他被人骗出家门几个小时……而吴岚则告诉他，对方的目的就是这种珠子。
    “果然你见过这种珠子，”张成没有刻意掩饰，所以吴岚通过察言观色很容易做出判断。“不过……你应该不懂这东西是什么用的。”
    “这……什么用的？”这东西似乎是树脂做的？轻巧坚固。但是除此外张成就一无所知了。
    “明天早上八点，”吴岚说道。“大金证券公司门口见，我可以告诉你这东西怎么用。”
    “明天早上？可是今天……”
    “放心，今天晚上不会的。”对方笑了笑。“也只有新人第一二次的时候会出现这种节奏紊乱，后面就持平了。正确的时间应该是……大概是四天后。可能提前一天，也可能延后一天。这方面，我们的盖娅可是有点随意的。”
    “地球这边叫做盖娅，那……那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有没有名字？”
    “哦，有的。我先强调一下，名字只是称呼罢了。我们管那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叫做昊天。”
    张成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的回归。
    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回归的，但是他每次回归都是因为看到了一些文字记载。在看到这些文字记载之后，他就不受控制的昏睡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地球。
    而那两段记载，他依然记得很清楚，都是关于世界，关于昊天的。
    其中应该有某种玄机吧。
    两个人接下来交换了手机号码和聊天软件的ID，算是下了个约定。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张成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不是他找到了回家的捷径，而是此时已经比较迟了，路上车少，速度快了不止一筹。
    小区门口下车，一路疾奔自己住处而去。一切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就算是家门也是关的好好的，拖鞋什么的都在原地。
    他马上跑到床下细看，找到了那堆珠子——前面说过，他将这些珠子都扫在床底下，和珠子们一个待遇的还包括用过的废纸巾，破纸片，乱七八糟的各种数据线等等等等。反正单身男人呗，你懂的！哈哈，所有不会腐烂不会发臭的东西都可以习惯性的往床底下一扫。
    他又打开了柜子，找到了另外几个小球。这几个小球在这里和一堆干燥剂和樟脑丸相伴。话说这玩意和樟脑丸还真的挺像的。光线不足的情况下确实一眼分不出来。
    总之，看上去一切正常。
    但是，刚才的吴岚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这次绝对是遭贼了。那个叫做“克星”的家伙是个惯犯，这种事情做了不止一次。
    张成开始细致的寻找痕迹。
    要说这事情，其实不去找的话会觉得无事发生，可是如果刻意找一找就发现情况不是很对头。
    几个抽屉被打开了，没有严密的关好。挂在衣架上的几件衣服都被挪移了位置，似乎被搜过口袋。
    还有电脑桌上，他的键盘的位置被挪动了。
    普通人可能不记得键盘的摆放位置。但是张成例外。他不管玩游戏还是聊天，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姿势，就是斜靠，手肘支在靠椅扶手上，为了配合这个姿势，他的键盘是斜放着的。和显示屏呈四十度夹角。
    但是现在，键盘的位置只能说很随意。
    有人动过他的键盘了。
    另外，电脑桌上的那个文珠没了。昨天张成还把穿越当成是梦。所以睡觉之前也花费了那么几分钟来端详这种珠子。当然，这种端详没有任何结果，所以他随手将一枚文珠放在电脑桌上。现在这枚珠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最后的证据来自门锁。毕竟是出租的房子，房主没有给门配上那种上档次的锁。张成在锁上找到了几个轻度摩擦产生得到白痕，证明有人用某种比较坚硬的工具在上面刮擦过。
    有人进来了，用某种工具打开了房门。不过他显然不是那种经验丰富的惯偷，所以留下了不少痕迹。这个人先后打开了抽屉，搜过我衣架上衣服的口袋，最后在电脑桌上拿走了文珠。他没有发现柜子里的文珠，或许发现了但误以为是樟脑丸……
    张成打开电脑，在盖娅论坛上开始搜索“小偷”和“贼”这两个字。居然搜出了十几条。这些都是某些受害者在这里气急败坏的咒骂那些盗贼的。当然了，这种帖子是没人回的，所以很快就沉了下去。
    从这一点来说，盖娅论坛显然只是一个俱乐部性质，它甚至不能被称为“组织”。这里面没有任何严格的规定，不提供任何保护，只是作为一个消息交流的参考平台而已。
    其实这也很容易想象。毕竟网络发展起来也就是一二十年的事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形成一个平台就很不错了，形成一个严密组织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张成将手头所有的文珠都放在一起，用一个小袋子装起来，挂在脖子上。
    今天得到的消息可谓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让他一度认为自己可能会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可惜事实证明这些消息的打击并不比异世界生死存亡的战斗更大，他的心脏已经足以承受了，所以脑袋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夜没有穿越，甚至没有做梦，一直到天亮才被一个手机电话吵醒。原来是同事打过来了。同事警告，自己昨天请假的事情已经被老混蛋隔空骂了一顿，而且老混蛋还明确说了，今天不去的话，就会将张成定性为“旷工”。到时候报上去，恐怕公司就容不下张成了。
    虽然人人都知道老混蛋和张成不对付，可是这年头生活不易。有几个人能从事让自己喜欢的职业的？不知道多少人明明很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向社会低头。
    不过张成已经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早上八点的时候，他准时出现在期货公司门口。
    很多人都知道证券公司，但是张成这种穷人真的从未接触过。只是大致的听说这地方是进行各种金融交易品买卖的。至于金融交易品是什么，他其实也不太懂。
    大部分华国人其实都不太懂。但是却也有隐约的有一个“高风险高收益”的印象。
    吴岚比他到的略迟，大概迟了两三分钟左右。今天他没有穿便装，而是一身的西装，白衬衫，领带，皮鞋。如果不是隐隐能闻到一点消毒水的味道，张成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跟我来，”吴岚大步走进了公司大门。
    “我们要见谁？”
    “见一个朋友。”吴岚笑了一下。“顺带赚点钱。”
    “赚钱？文珠？”
    “嗯，把文珠卖了是最亏的手段。”吴岚说道。“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们这种炮灰朝不保夕，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正确的人生态度应该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但是实际上直接卖掉文珠真的是太亏了。”
    两个人已经走进公司里了。
    这是一个忙碌的大厅，各色人等进进出出，熙熙攘攘。
    吴岚显然是明确目标的，他甚至在大厅这边没有停，转身拐进了一个过道。
    “这里是？”
    “大客户区。”吴岚说道。他一路前行，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推门而入。
    和张成预想的一样，房间里有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只有一个人。
    一个中年男人，腹部鼓起，半秃，穿着西装但是前襟纽扣解开着，没有领带。在看到两个人进来后，他满脸笑容的站起来迎上。
    “这位是张成，”吴岚为两个人做了简单的介绍。“这位是刘老板，叫他老刘就可以了。”


第二十四节 文珠1
    “对了，最近怎么样？”
    “还行，这一次要是成功的话，那就够本了！”老刘掏出烟，看了看两个客人，给张成递了一支，不过被张成拒绝了。
    “没有不成功的理由。”吴岚说道。
    “这是……干什么？”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
    “期货，懂吗？”老刘点起了烟，吸了一口。
    “不是很懂。”
    “对我们来说，其实就是赌博。”老刘说道。“你也不必去了解背后的什么资金啦，大盘了，基本面什么的，将它看成一场赌博就可以，赌涨或者赌跌。它的好处是……你可以融资融券，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杠杆。”
    毕竟是信息社会，哪怕张成没搞过期货，起码也有一个大致概念。总之就是借钱赌博，你只有十块钱，但可以借九十元，凑足一百块。好处是如果赌赢了，那么实际上你是按一百元获取收益而不是十块。当然坏处就是万一押错了宝，那你的损失超过百分之十，你就直接损失了所有成本。一句话，在收益涨到极限的时候，风险也增长到了极限。
    “一切都搞定了吗？”吴岚随意问道。
    “都好了，我全部的身家都在里面了。”老刘回答。
    “全部身家？”张成呆了一呆。
    “这位小兄弟什么都不知道呀，”老刘似乎也搞明白了张成的状况。“不多，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他狠狠的吸一口烟。“四千万！”
    四千万！这年头四千万不是什么能够震慑人心的数字，但好歹也值那么七、八套房。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却也是勉强够得上“有钱人”的下限了。至少张成必须仰望。
    “他只是想看看文珠的正确使用办法……”吴岚笑了一下。“之一。”
    “嗯，差不多了，拿出来吧。”老刘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把文珠，吴岚也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把文珠，所有的珠子都被放在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里。
    “你上次使用文珠怎么用的？”老刘突然问道。
    “哦，治好了一个病人。”吴岚微笑了一下。“晚期癌症，必死无疑的那种。换了一千万。”
    张成越来越疑惑，到底这是什么意思？文珠可治病？
    “小兄弟，知道为什么现在老外都流行学华文吗？”老刘拿起一枚文珠。“这东西也功不可没呀。”
    他将文珠握在掌心，闭上眼睛，似乎在祈祷。约莫几十秒后，他将手中的文珠放在桌子上。张成惊讶的发现珠子中间出现了一个字。
    他很确定刚才这枚珠子上光光滑滑，啥都没有。
    老刘依样画葫芦，一枚枚文珠被拿出来，然后放在桌子上。张成的眼睛则越睁越大。
    就在桌子上，一枚枚珠子排成一列，每个珠子上都写着文字或者阿拉伯数字，上面的文字最终组成了一句话：“二零一七年十月十九日华国黄大豆一号期货合约开盘涨停”。
    “这个……”虽然没人说明，但张成已经大致理解，这个文珠为什么叫做“文珠”，为什么又叫奇迹之珠。
    老刘熟练的将所有珠子都贴在一起，彼此没有空隙。就这么过了几分钟，亦或者更久一点，突然之间，仿佛泡沫破裂一样，这些珠子化为尘埃，变成桌子上一小堆灰尘。
    吴岚随手一掸，这些灰尘随气流飘走，落入地面，再无踪迹可寻。
    “这个……”
    “现在明白了吧？”吴岚说道。“我们昨天下午的最后一分钟，用最大极限的杠杆买入了黄大豆期货，今天早上开盘就立刻卖出。”他说着，指了一下电脑。“已经在操控软件上设定好了，一开盘就抛出。本钱是四千万，但是收益的话……”
    张成不用想也明白，这个收益会非常夸张。他对于这些不太懂，但也知道只要有门路，十倍二十倍的杠杆并非难事。
    也就是说，如果赌博成功，这四千万最起码也能翻个跟斗。
    “这不就是……魔法吗？”地球上的魔法。
    “不不不，地球上可没有魔法。”吴岚回答。“一定要说的话，这可以被形容为‘奇迹’。把文珠拿在手里，心中努力想一个字，然后这个字就会出现在珠子上。等到你把文珠拼凑成一句有意义的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保持它们贴在一起，然后一切就会成真？”张成问道。这不就成了许愿机了吗？
    “就是这样。”吴岚说道。
    “无所不能？”
    “当然不是，如果无所不能，干脆让天上下黄金雨砸在我头上。而不是在这里想要玩期货。”吴岚耸耸肩。“它会被曲解，或者说，它很容易被曲解。稍有不慎，那一切白费。”
    “正确使用它很难，我们现在只能说在摸索。”老刘插上了一句。“论坛资深会员区就有讨论的帖子，失败者常常将失败经验出售，每个失败的经验都值几万，却又不能全信。”他叹了口气，“我们现在也只能找到几个有限的比较稳妥的办法。听说论坛的建立，其实就是有人觉得这方面经验真的很重要。”
    “那个，假如我许愿得到一百万，那会怎么样？”
    “很大可能是你得到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一百万’，”老刘笑了。这个果然是新人，什么都不懂。“或者诸如此类的情况。甚至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得到。所以想要无风险的话，不如将文珠卖给别人。”他伸出一根手指。“我出高价收购。”
    “自己使用的话我送你一个建议，必须用词严谨，每一个字都必须细细推敲，确定不会有歧义。宁可多几个字去掉风险。”吴岚说道。他看了看时间，还有几分钟期货市场才开盘。“如果没把握的话，还是因循守旧比较好，比方说这个期货。”
    “你们试过？”
    “嗯。”老刘笑了起来。“二十来枚文珠呢，这个本身就有几百万了，更别说调用的资金了。谁敢拿这么大本钱冒险？”
    “我们还好，那些外国人更惨。”吴岚也笑了。“一个字母一枚文珠，坑死他们了。所以说，华语是最合适的语言，外国人都在努力学华语呢。”
    虽然在笑，但是他的目光可停留在墙上挂的那个大钟上。秒针在一分一秒的走动，距离开盘时间已经很近了。
    时间到了。
    除张成之外，两个人都站了起来，盯着电脑屏幕。老刘拿起鼠标，开始刷新。
    “成功了！”看着交易系统的数据变化，老刘欣喜的叫出声，而吴岚则握紧了拳头。两个人凑近电脑屏幕，开始一系列操作。应该是从交易账户把钱退出来。大概几分钟后，两个人再次坐到了沙发上，满脸喜色。
    “这一次够本了。我估计等不到下一次了。”老刘不无唏嘘的说道。“要是有机会过来，”他看着吴岚，“记得给老哥我上一注香。”
    “什么话，”吴岚笑道。“老刘你日子还长的呢。”
    “话说，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能给孩子们留下几千万遗产，一点也不亏。”他叹了口气。“话说，我能活下来真是运气！哈哈，也算是没白活一场，在异世界做了一次鱼人。”
    “鱼人？”张成莫名其妙。他记得很清楚，游戏开局选择人物的时候，有血脉选择，有身份选择，有天赋选择，但可没有种族选择啊。也就会说，出场角色就算混有异族血统，但绝对算是人类。
    “老刘，你刚才说……鱼人？”
    “原来你不知道。”老刘露齿一笑。“穿越后不一定是人，也有其他种族的。听说人类大概占一半。不过我个人觉得，穿越的概率应该差不多，只是穿越成异族更容易死。”
    “人鱼？就是那种那种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是人？”张成疑问。
    “是啊，当时可把我吓死啦！”老刘嘻嘻笑着。“也是自己吓自己。辛亏我阅历丰富，否则估计一开始就白死了。”
    刚才赚钱大计成功，让他压力一下子减少许多，不只是脸上笑容多了，声音都变得轻松起来。
    张成转头看了一下吴岚，后者也笑了一下。
    “在那边，鱼人也被叫做‘莱夷’。”吴岚说道。
    张成很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半点惊讶。好吧，既然蜥蜴人叫做淮夷，那么鱼人叫做莱夷似乎也没啥大不了的。
    “哈哈，当初我们差一点就打起来了。话说那一次……也亏是遇到了我。”
    “打起来？”
    “那个时候，我率着一支队伍在那边对付鱼人，遇到了老刘。幸亏开打前认出来，否则那一次绝对九死一生。”吴岚微微一笑。
    “你们不是论坛上认识的？”
    “不是，我是认识了他，才知道有个论坛。”吴岚笑了一下。“其实这事也就这几年才有的。”
    “那个，我们怎么在异世界认出来？”张成忍不住问。双方差一点开打，显然是因为某个理由才没有开打。
    “哈哈，这个简单。”吴岚笑起来。“可能是运气吧，我一开始就觉得穿越的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他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为了寻找同伴，于是我就想了一个好办法……”
    “他居然在自己衣服上写了字！”老刘大笑起来。
    张成立刻明白了。果然是好办法！
    “你在衣服上写了什么字？”
    “五个字，我是地球人。”吴岚说道。“华语和鸟语都写了。”
    在不认识的异世界人眼里，那是毫无意义的涂鸦符号。但是在同样的穿越者眼里，这却成了最好的身份证明。
    “所以我才能穿越后找到了几个同伴。”吴岚说道。“然后遇到了老刘。哈哈，我还记得老刘当时冒出了一句‘天王盖地虎’呢！看着一个莱夷用华语说出这句话，真的吓了我一大跳。”
    “哈哈……你也回了一句‘宝塔镇河妖’！”老刘大笑。
    “然后在老刘的帮忙下，我们很轻松的扫平了那个地方的莱夷。”吴岚说道。“如果没有他的帮忙，那次任务真的太危险了。情报完全不准，敌人的数量是预估的三倍，简直坑爹！”
    “莱夷……鱼人的话……你在海边？”
    “这有什么奇怪的？”老刘有些不解的反问，“我们应该是很随机的被丢到那个世界的各个角落吧。不同种族，当然是不同环境。”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张成想辩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目光转向吴岚，后者也是有些好奇。
    原来我们……不一样吗？
    “那个，我想知道，你们是为什么穿越的……”
    “为什么穿越吗？哈，我是偶然翻上了论坛。”老刘大笑了起来。“算是自己找死吧。觉得好奇，就注册了进去，连哄带骗的从管理员那里弄到了论坛的真相，然后……就穿越了。”
    “我是有人把他的‘梦’告诉了我。”吴岚则很平淡的回答。“他大概觉得，让别人穿越了，自己就能解脱吧。就像是怨鬼求代的故事一样。也难怪，那种情况下，人很自然的就会产生这种念头。”
    果然完全不一样。他们的穿越和游戏无关。张成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总之，从目前已知的情况来推测，被选择的人有两种……”吴岚说道。“第一种就是没有任何理由，盖娅只是在这个世界上随便选。第二种就是……得知了这事情的真相，而且相信了这事情。只要他做出任何追查的行动，那立刻就要加入我们了。不过第二种真的很少。”
    “这个……似乎完全没有听说过类似的记载呀。”
    “那当然，第二类现在可能多了一点，过去肯定很少。”老刘说道。“所谓的全民教育这种事情，是近代才开始的。在此之前，任何国家的识字率都很低下。这种梦中穿越，没有任何证据而且难以述说，除非自己将其一一记录，否则很容易就被没有见识的古人当成真正的梦。就算极少数人将自己的经历用文字记录下来，这种荒诞不经的传说也很难被后人相信并流传。所以我们这些普通人无法看到此类文字记载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应该说，相信这些的人都已经成了穿越者，”吴岚判断道。“所以此类东西无法传播开来。而且说实话，只有这数十年来医学高速发展，地球人的死亡率才得到有效降低。放过去，死几个几十个人简直就不算什么事。”
    “我想，”张成突然问道。“我把这事情写出来，放在网络上会怎么样？”
    “没人相信，万一有人相信，他们全部会变成穿越者。”老刘笑道。
    “然后这些穿越者一旦活下来，他们可以将这个事情进一步扩散开……”


第二十五节 穿越者们
    “为什么他们要扩散这个消息开？”吴岚反问？“善良的人不会这么做，因为这等于害人，邪恶的人也不会这么做，因为毫无好处。只有那些穷凶极恶，想着死了也想找个垫背的，或者是觉得这事情可以如冤死鬼找替代的傻瓜，但是这种人又有多少？而且别忘了文珠。放开点，张成，你就当你被拉去当雇佣兵了，高风险但是也高收益。雇佣兵虽然不是高尚的职业，但是愿意当雇佣兵的人可多得是。”
    “对了，”老刘转头看向吴岚。“话说吴医生，当初你为什么想到要去找其他穿越者呢？”
    “没什么，”吴岚微笑着回答。“因为我觉得，人们想要更好的活下来，只能抱团。”他用手指戳了戳自己。“还记得我们学校里学的科学吗？社会性可是人类的本质属性。”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朝着张成瞥了一眼。
    “可是为什么会有第二类呢？难道盖娅实际上注视着每一个人？”
    “按我说，盖娅可没这么无聊，这恐怕是某种规则的影响。就像是某种区域，你接近它，自然而然会被牵扯进去，就像是窨井盖拿走了，你要是不绕开，就直接掉进去一样。”吴岚显然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其实老刘你这样的莱夷还好，独自一人也能混过去。海洋那么大，随处可去。但是我们这些人类，单独生存能力太弱了。”
    老刘咧嘴一乐。异族也有异族的好处，身体结构决定他在单独生存方面比人类强太多了。单独一个人想要在荒野中生活是很困难的，贝爷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而且哪怕是贝爷，那也是短期内荒野求生。真的长期生活在野外，那真的受不了。
    “也就是说，你穿越到那个世界，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张成问。
    “一开始每个人不都这样？”老刘奇怪的反问。“谁能想得到那种世界……放我们这边是西周？按我说，没被吓死就不错了。不过话说回来，只要熬过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哪里，知道世界，知道那个人物界面，之后活下去的机会就大多了。从这一点来说，第二类穿越者就占了大便宜了。”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吴岚说的。这两个人都是第二类穿越者，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适应。相反第一类穿越者，如果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倒还好，如果是一个比较危险的环境，很可能连醒悟的机会都没有，就白白死了。
    但是，张成完全不一样。那个犬戎游戏已经无法运行了，但是游戏攻略依然在他心里。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去干什么。
    虽然有很多游戏中没出场的因素，比方说昆吾大夫什么的，但游戏里的剧情也确实的发生了。站在客观角度，完全可以说这个游戏确实就是对异世界的一种真实预言。
    也就是说，我是特别的？我是不同的？可是为什么？是因为我得到了这个游戏？可是这个游戏到底从哪里来？陈雯雯的哥哥也得到了这个游戏，他却死了。这背后是什么理由？
    说话之间，老刘和吴岚两个人开始讨论他们的过往，两个人聊的很开心。张成也慢慢有些明白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了。总之是两个穿越者互相勾结一起坑土著的事情。吴岚是人类，老刘是鱼人，通常这两个种族是彼此敌对的。在两个敌对的种族中，却又两个个体能够彼此信赖，不用想也知道在这种条件是多么有利。这种特定条件下，两个穿越者都有足够的空间辗转腾挪，结果都捞到了足够的好处。
    不过那显然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知道是不是是两个人配合的太完美了，最终引起了土著们的警觉。总之这桩好买卖如今已经结束。
    现在的情况是，老刘还在海里，似乎独自生活，而吴岚则率领一支穿越者组成的小队伍，在内陆活动。两个人现在在异世界已经难以联系，但是在地球这边却交往比较紧密。这一次期货的事情，双方都是酝酿策划很久了，终于一举成功。
    “话说……小安……”两个人说的正高兴，老刘突然提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他话出口却停住了，没有说下去，同时吴岚脸上的笑容也消逝不见。
    整个房间陷入一种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
    “小安？”张成随意的追问了一句。“小安是谁？”
    “是啊，我的一个伙伴，曾经。”吴岚勉强笑了笑。“他是冶金行业的，是个工程师什么的。总之这方面挺有研究，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懂。他想要在异世界冶炼钢铁赚钱。其实这个想法真的可行，可惜了，话说那一次其实很顺利的。我们都以为可以改变一个时代了。”
    “那个……发生什么了？”
    “哦，简单的说就是我们千辛万苦的找到了铁矿和煤炭，顺带着做了一个小高炉什么的，总之我们成功的炼出了钢铁。”吴岚耸耸肩。“不是那种质量很差劲的白铁之类，而是真正能用的钢。当然比我们现代的技术差很多，但是再怎么差，那也是钢铁，比青铜可不知道好了多少。换句话说，他——我们——成功的把那个世界的科技从青铜时代推进到了铁器时代。”
    “然后？”张成听着对方的口气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然后我们树大招风，穿越者的身份就曝光了。”吴岚笑了一下，尽管这个笑容显得很勉强。“好几个人都死了。最后那个高炉落到土著领主，一个什么大夫手里。总之，他们成功的给我们上了一课，让我们终于明白那个世界还没有发展到懂得‘共赢’这个词。强者夺取一切。”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哪怕此事已经相隔久远，久远的甚至让人觉得宛如隔世，此时谈及依然让他脸上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悲愤之意。
    “对了，你不是说后来找到了一个高手加盟，叫做程潇什么的？”老刘察觉到对方的神色不太对，赶紧换了话题。
    “别说他了，那绝对高手，十九级牧师。”吴岚懒洋洋的说道。“可惜他在地球上不知道是酒后驾车还是夜晚开错道，居然把车开进了河里，淹死了。现在，连我在内，我这边五个人。”
    张成的手机响起来，他不得不出去接电话。又是同事打过来的，老混蛋今天果不其然的又来找张成麻烦了。当然了，不管老混蛋说了什么，怎样威胁，张成暂时都没办法管这个事情了。
    工作问虽然不可忽视，但是生死问题显然更加重要一些。
    “你想让这个新人加入队伍？”张成离开后，老刘问道。
    “嗯，确实如此。”吴岚笑道，突然换了一个话题。“我这边日子真的不好混，还是你这种变成异族的好，独自一个人省心省力，我的情况就很麻烦。”他轻轻叹了口气。
    ……
    遥远的夜空中，火光冲天。
    火焰宛如一朵红色莲花，肆意怒放，又如打翻的颜料将画布染红一样，将半个天空渲染成了暗红色。
    火光中，可以看到人影奔走，有哭嚎声起伏，又有冷兵器的锋刃映射着火光。
    如果将这一幕放在电影里，那观众绝对可以第一时间看出，这是一场战争的画面，是破坏、掠夺和屠杀的盛宴。当然，事实上也是如此。
    小树林里，几个身影凝视着远方的火焰。黑暗中传来脚步声，几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幸而这一次来的不是敌人，而是同伴。
    “怎么样？”领头的人问道。显然回来的人是斥候。
    “没找到，一点消息都没有，应该是已经被送走了！”
    “啧，我们来的太迟了吗！”领头者暗骂道。“这边兵力怎么样？有机会虎口夺食吗？”
    “很多，很强，我随便看到一个中层军官，看那动作就知道，起码也是十级以上的战士！还有施法者也一大堆！我估摸着，我们这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斥候犹豫了一下，最后如此回答道。“我看没什么机会。”
    “哎，”领头的那位叹了口气。“施法者……该死！”
    “该死，我们等级也太低了……还有，程潇如果还在就好了。”有人说。程潇是十九级牧师，哪怕在这个神魔遍地走的世界，那也是不可小觑的存在。如果他在，大家还真的能试一试。
    可是他已经死了。
    “切，这个你要问吴老大！”边上有一人说道。“是他把人害死的。”
    “喂，这个可不能血口喷人。”另外有人反驳。“我看过死亡报告，程潇是开车掉河里淹死的。”
    “哦，那条路那么宽，怎么就程潇掉进去了？”刚才那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小心点，等级低不是坏事，等级高了的话，”他冲着第一个说话的人说道。“就会不小心掉进河里去了。”
    “算了，我们还是撤退吧。我们火中取栗的机会太小了，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赔进去。”首领对于部下的争论宛若不闻，很快做出了决定。
    “这样的话，我们……”
    “可是虢公那边的任务也是必须完成的。”首领说道。“我知道大家都不想过这种‘野盗’的日子，这个目标难以实现，我们必须换个目标……这次换个办法！”
    “换个办法？又让谁送死吗？”之前那一位又开始阴阳怪气的开腔了。
    “闭嘴！张彦！”边上一个同伴忍不住了。“要是觉得吴岚坑人的话呆在这里干嘛？想走没人拦着你！”
    “别吵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有什么好争的！”吴岚说道。“张彦，你真的觉得是我害死了程潇，你应该去公安局报案，而不是在这里扯淡！你想走，我这里不挡着你！不过你想明白了，你可不是诸夏，你是个白狄！”
    “切！”名叫张彦的穿越者歪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我们走！”吴岚带头，一群身影朝着远方离去。
    走后面的那位拉了拉身边的同伴，“张彦为什么会觉得吴老大会害死程潇？”
    “天晓得！也许是他神经病呗！”那位同伴耸耸肩。“杀人什么的可是大事，不是为了很大的利益谁会去想着谋杀啊！”
    在这个世界杀人那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是在地球上杀人，真的以为警察叔叔都是吃干饭的？
    “是为了文珠？”
    “文珠虽然好，但也就是十几万的档次吧。”同伴说道。“为了十几万去坑蒙拐骗偷，那倒是合情合理的。可是为了文珠去杀人，那眼皮子也太浅了！反正我是不相信的。再说吴老大怎么说也是医生呀，十几万还不至于放眼里吧。”
    这时代，医生可是妥妥的高收入职业。特别是他们还知道吴岚并不是那些什么四流县城小医院的医生，而是一个规模颇大的医院里，而且不知道是副主任医师还是主任医师。这样的身份本身就说明他一年收入至少也是几十万。所以说为了一枚文珠杀人，那实在说不通。
    也许是他们的声音比较大，也许是吴岚的听力特别敏感，总之两个人完全没意识到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吴岚回头意味深长的朝着他们看了一眼，然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背包。
    “对了，吴老大。”前方有人突然问道。“我们要去哪里？我们没几个选项了。”
    “西方那个。”吴岚毫不犹豫的回答。“而且那里有个新伙伴，应该可以加入我们。”
    “喂喂喂，那边是战争第一线吧。为了一个新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值得吗？”
    “富贵险中求啊！”有人说了一句。“说实话，值得赌一把。而且你研究一下历史就知道，这一次犬戎其实就到此为止，不会进一步的，我觉得危险性不大。”
    “西方那个猎物吗？”不知道是谁突然说道。“如果去那边，估计会有很多竞争对手吧？”
    “哪边没有竞争的？”吴岚嗤之以鼻。“这一次的事情……那个新人似乎混的不错，他应该能为我们提供帮助才对。”


第二十六节 昆吾城
    “大夫，”黄公深深的行了一礼。“西陲大夫那边来信了。”言毕，将手中书信奉上。
    这是昆吾大夫这段时间最期盼的事情了。虽然昆吾城的形势看上去很好，但一个真正有眼光的人就明白，昆吾城的危险并未消除。因为说句实话，如果犬戎真的倾巢出动大举来犯，凭借区区昆吾城是绝对挡不住的。所以昆吾大夫之前就主动出击，以最强硬的姿态面对犬戎。与其说昆吾大夫是打算击败敌人，不如说昆吾大夫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让昆吾城看起来像是是块硬骨头，不好啃。对于在镐京这里已经捞足了油水的犬戎主力来说，打昆吾城这种肉少刺多的小城是亏本买卖。
    至于这种行动的效果……表面看上去还行。然而城中众人，特别是那些真正了解情况，掌握大局的高层，至少黄公所知，其实内心深处都是有几分惴惴不安的。当然，这种不安并不会影响大家的士气和忠诚。
    西陲大夫一旦过来，情况就会得到极大改善。两位大夫联兵，差不过能凑足百乘战车，在兵力上已经能够勉强够得上一个小诸侯的档次，防御犬戎就有底气多了。但是说实话，就算是两位大夫联军，本质依然不会改变。只要犬戎真的下定决心，两位大夫的兵力还是不够看的。真正能牵制抵挡甚至击败犬戎的，还是众多诸侯军队的效果。
    不知为何，本来应该高度关注此事的昆吾大夫相当随意的看了看信，然后就放到一边了。
    “果然不出所料……”昆吾大夫轻声叹息了一声。
    “大夫，莫非是？”黄公心头咯噔一下。
    “是的，犬戎不止派出一个信使。”昆吾大夫淡淡的说道。“山戎在蠢蠢欲动，燕国，晋国恐怕都要分出很大一部分精力了。犬戎居然能使出这种手段，倒是真的出于意料之外。”
    不耗费自己半点力气，就牵制了诸侯联军一部分精力。这种手段，不像是野蛮的犬戎会做的事情呀。或者说，这种事情超出了他们眼光。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甚至直接操作才对。
    “那就是申候所为了。”昆吾大夫说道。“不过，他意欲何为？还想这么持续对峙下去吗？”
    如果继续保持这种和诸侯联军的敌对态势，那么他没有胜算。更糟糕的是，哪怕他借助犬戎打败了诸侯联军又能获得什么呢？
    “对了，张成情况如何？”昆吾大夫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迁公子已经昨日领兵抵达了，想来今日已经出发作战了吧。”黄公说道。
    “黄公，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昆吾大夫发现了自己心腹部下表情似乎有点异常。
    “请先恕下臣之罪。”黄公再次行了一礼，说道。
    “你只管说就是。”昆吾大夫回答。“直言无罪。”
    “大夫对于张成公子太过于苛刻了。”黄公低头说道，不敢正面看自己的君主。“虽然张成公子德才兼备，然而想要二三日之间就扫平淮夷……这是不可能的。您如果将此事作为一个磨练，也是太过分了。恐怕会让张成公子对您产生怨恨。”
    “哈哈……磨练？磨练。”昆吾大夫笑了起来。“不，黄公，你不懂，这不是磨练。”
    “啊？”
    昆吾大夫突然迈步走向台阶。黄公不解其故，只能跟在君主后面。两个人脚步很快，而昆吾城本身也不是什么大地方，所以没有多少时间，两个人已经来到城堡的最高处。站在一个平台上，居高临下的俯瞰整个城堡。此时正值白昼，城里城外都能看到人影。城下的那个平坦场地上，几队士兵正在开展训练。以整齐的队形彼此交错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昆吾大夫突然问道。
    “昆吾城？”黄公有些迷惑，这是您的居城，您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呀！事实上，您应该从出生开始，就住在这里。
    “不，这里不是昆吾城。”昆吾大夫有些失落的说道。“祖先记载，昔日昆吾城，城方八里，人民十万，金谷钱粮，堆积如山……这么一座小城，哪里能配得上‘昆吾城’这个名字。”
    如果是张成在场，估计肚子里会吐槽一大堆。拜托，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确实，昆吾氏曾经拥有自己的国家，“昆吾氏”这个氏就是因国家名而来的。曾经也是雄踞一方的大国，被当时的天子，也就是夏室视为股肱之臣。但那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四舍五入七折八扣算一算快一千年了吧！千年之前，殷商崛起，消灭了夏室并取而代之的时候，昆吾氏就作为夏室的支持力量被殷商灭亡了。千年前的陈年旧事，提它干什么？时间又不能倒流！
    但是听在黄公耳朵里，那却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回事。他一头拜倒在地，“是臣等无能……”
    他想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昆吾氏不能复国这种事情，责任也轮不到他来承担。
    这怪谁呢？
    要怪，先怪昆吾氏最早祖先不自量力，和成汤作对被灭了。然后怪之后的昆吾氏无能，无法在殷商的军事压力下复国，只能颠沛流离逃亡，最终只能投奔周室，才有了一块小小的落脚之地。最后就怪现在的周室推崇“亲亲”这种狗屁国策，封了那么多公侯伯子男，都是姓姬的。昆吾氏辛辛苦苦为周室效犬马之劳，却连个最低级的男爵之国都没捞到。最终只是一个周室附庸，一个微不足道的大夫，领地连五十里都没有。
    “这不是你的错，”昆吾大夫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形容的笑意。“但是，千年等待，时机已至！”
    “什么？”黄公眼睛都直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主君的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我过去也只是怀疑，但是现在，终于可以确信了！”昆吾大夫话语中满是一种狂热的喜悦，他对着太阳伸出手，似乎要将太阳捏在自己手里。
    “昆吾氏复国之机，就在眼前！”
    他怎么能不欢喜，怎么能不狂热？
    自从昆吾国灭亡后，昆吾氏颠沛流离，被追杀，被驱逐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太久太久。虽然最终得到一个小城，但是这么一个小城怎么配得上昆吾氏？这只算是苟延残喘罢了。但是在这漫长的逃亡和等待中，复国的希望之火虽然微弱，但始终没有熄灭。
    古老的预言早已经指明，昆吾氏将有复国的机会。这不是虚无缥缈的自欺欺人，不是谎言，而是祝融大神的祝福和预言。代代昆吾氏首领也从来没有放弃这个希望。
    黄公不懂昆吾大夫的信心何在，事实上他也没办法懂。
    昆吾氏确实擅长冶炼技术，所以比起普通的大夫要富有一些。这让昆吾大夫能够武装起一支精锐部队。但是说白了，昆吾大夫不过区区不足五十里的领土，一座小城罢了。这个动荡的时代，要说昆吾氏靠着自己的力量能够建立一个国家，那简直就是神话！
    没错，昆吾大夫有祝融大神庇佑。但这个世界，哪个势力背后没有神祗罩着的？祝融大神虽然好，却也不是万能的。至少黄公没有哪怕半点信心。
    不能靠自己的武力立国，那就只能靠周天子的册封了。问题是现在天子都没了呀！就算有新天子上台，昆吾大夫又凭什么让天子册封？凭你这点区区战功，干掉了那么几千犬戎？
    如果能够有足够的时间理性客观的分析这个问题，估计黄公会觉得自己的君主被夙愿所困，被各种各样的压力所折磨，此时已经神智不正常，在说疯话呢。
    话说我们刚才不是讨论张成的事情吗？怎么突然变成了昆吾氏复国了？
    但是昆吾大夫显然不在乎这个，他情绪高昂，心神激荡，俯瞰自己的小城。人类都有一种毛病，那就是有了好事情会希望和别人分享，有了坏事情会希望和别人分担。这使得很多的秘密就这样流传开来，甚至变得人尽皆知。不过对昆吾大夫而言，黄公是他完全可以信任的忠实臣下。人人都知，在昆吾大夫离开居城去作战的时候，会把昆吾城交给黄公看守。这是一个君主能够给予部下的最大信任。所以黄公不算外人。
    正是因为如此，他刚才才把这个一直藏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
    “那个，大夫，您觉得复国之机……在哪里？”黄公小心翼翼的问道。对方毕竟是他的君主，哪怕他觉得昆吾大夫在说疯话，也必须慎重的对待才行。
    “张成。”昆吾大夫嘴里吐出这个名字。他的语气有一种压抑的平静。
    “张成？”黄公不解。是的，张成怎么变成了昆吾氏复国之机？除非张成能把死掉的天子或者世子复活，否则说到底，他不过是区区一个士人，有什么资格帮昆吾大夫复国？别说能力不能力了，连资格都没有呀！
    当然，如果张成是某个强力诸侯的世子，这确实是有可能的。问题是张成不是呀！这一点是祝融大神确定过的，所以黄公完全不必去猜。
    “您是说沼泽这里……是您给他的考验？还是他的什么契机？”犹豫之后，
    “不。这和那些淮夷无关。”昆吾大夫心情激荡之下，忍不住多说了一些。“不过你不用多心，此战张成可以轻松取胜。”
    “轻松取胜？可是淮夷……”
    昆吾大夫一笑。口中轻声念诵，双手比出一个个复杂的符号。黄公也是施法者，所以立刻感觉到空间在震荡，源自魔网的力量被昆吾大夫抽离出来，编织成一个完美的法术。这是一个链接空间裂缝的法术，是几乎所有高阶施法者都会的“空间存储”法术。这个法术几乎人人都会，但是细微之处却又各有巧妙。昆吾大夫刚才是将某件东西从自己的私人空间里取出来。不过，黄公清楚的感觉到昆吾大夫的魔法比以往更流畅，更融洽。这说明昆吾大夫的力量得到了提升。近期的战斗应该很锻炼能力。
    法术结束的时候，昆吾大夫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大乌龟壳。
    这个龟壳七彩斑斓，华美异常，又有宛如流动的黄金一样金色光芒在龟壳之上闪耀着。这些金色的光芒在龟壳上组成了一排排文字。
    “……有淮夷千余聚于沼泽，欲为乱……昆吾大夫命张成为两司马，率戎车三乘，从卒百人，以伐淮夷。张成轻兵疾进，攻其无备，遂平淮夷。”黄公惊讶之余，认出了那些文字。
    前面的情况黄公知道，但最后面一句话……这是预言？
    是的，昨日晚迁才率领军队抵达张成那边，也就是说，哪怕张成和军队汇合之后清点兵力后立刻出发，不顾士兵的疲劳，连夜赶路，此刻最多也只是准备交战，战斗结果出来还早。
    这是尚未发生的事情。而这些文字显然不是此刻才出现，昆吾大夫应该已经早就看到了才对。
    “轻兵疾进，攻其无备，遂平淮夷”。这些文字把战斗相关的主要因素都说明白了。
    黄公知道预言，也知道有很多方法可以得到预言，但没见过预言这么细致的。
    最常见的预言实际上是一种占卜。你恭恭敬敬的举办仪式，献上祭品，完成繁琐而昂贵的献祭，然后用龟壳或者大块骨头放在火上灼烧。根据烧灼产生的裂纹，神灵会给你预示。不过通常来说，你得到的无非是“凶”“吉”这样的答案。如果你本身能力杰出，又是什么神裔之类特别身份，那么会得到额外成果，也就是加了一个“大”“小”之类形容词，变成“大凶”“小吉”这样的回答。
    可别觉得这是神灵敷衍。单单这么一个字，对你的命运就有极大影响。你要是没有献祭的资格，或者准备的祭品档次不够，连这个“凶”“吉”，人家都懒得给你。
    类似于昆吾大夫上一次献祭，那种神灵用虚像指引的例子，那成本就大了。别说大夫，哪怕天子，也没办法经常举办这样的祭祀。
    “迁让我失望。”黄公尚在震惊中，昆吾大夫已经很突兀的换了一个话题。
    黄公终于醒悟过来，立刻明白其实无论是迁，还是他自己，一举一动都在昆吾大夫的眼中。他赶紧低头行礼致歉。


第二十七节 轻取
    “快！快！快！”
    队伍很快的沿着一条小路前进。前方，干燥的地面已经不复存在，一片绿油油的肮脏水面横在众人面前。
    沼泽有很多危险，比方说毒蛇、毒虫、疫病之类，但是沼泽最危险的东西依然是这些水塘。这种水面浑浊肮脏，根本无从揣测其深浅，更不知道水下是什么。它可能仅仅漫过脚背，也可能深不见底。它地下可能是坚硬的地面，能让你过去，也可能是吃人的泥潭，一口将你吞下不不带打嗝的。
    正常人想要在其中行走，必须装备齐全，对付这种水塘，你得用一根足够长的手杖一点点的戳下去，确信这脏水下足够坚硬，可供行走。如果不能通过，你必须绕路。这通常意味着哪怕你最终找到了一条路，这前进速度也将缓慢的可怕。区区几百米花费你几个小时乃是常事。
    从这一点来说，本身拥有一定水陆两栖能力的蜥蜴人在沼泽里就赚了大便宜。这种环境对他们来说虽然也有危险，但是比人类却也好了太多了。
    张成站在战车上。对沼泽这个环境来说，战车的车轮比人类的双脚更糟糕。地球的历史已经用无数事实证明这玩意太笨重了。它只适合平坦，坚硬而干燥的路面，所以必然被骑兵淘汰。别的不说，眼下，无处不在的泥坑就会它变成不折不扣的累赘。
    整个队伍一共四辆战车，三辆满载齐员的战车，一辆是张成自己的指挥车。当然，指挥车上只有他一个人，没有车右，嘉负责驾车。时间太短，张成没有机会给自己找到车右，不过这一点大家都知道，所以却也没人说什么话。
    在这个年代，大部分情况下指挥官的战车并不投入战斗，哪怕战斗，也大都用法术远程支援。
    迁似乎注意到嘉，但是他聪明的没有说话。事实上从双方汇合至今，他牢牢的管住了自己的嘴，没有说任何令人讨厌的话，没有质疑张成的指挥。
    不过与其说这是因为他改变了，不如说一切发展正是他期待的。他其实最怕张成拖拖拉拉，然后时间到收工回师。因为昆吾大夫给他的时间真的太短暂，所以哪怕张成没有完成任务，别人也无法用此事笑话他无能。
    迁不怕战败，因为哪怕这么多部队全军覆没了，对于昆吾城来说也不是什么太大损失，无损昆吾大夫的军事实力，不影响昆吾城的安危。但是这种失败会彻底葬送掉昆吾大夫对张成的好感。所以他一声不吭，听命行事，完全没有进谏的打算。
    事实上，张成比迁预想的还要鲁莽和轻率。
    鲁莽和轻率本身不足为奇——对于第一次指挥战斗的年轻人来说，表现得鲁莽和轻率是应有之意。但是鲁莽和轻率到张成这种程度的，真心不多见。
    今天早上张成就下令全军出发，放弃所有的辎重，只携带一天份的补给，一路直奔沼泽。
    没有任何准备，没有向导，没有地图，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着沼泽直冲过去。
    这种举动完全刷新了迁看待张成的下限，以至于现在迁脑子里开始考虑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战败之后自己应该如何逃生。
    沼泽这种烂地方，坐着战车其实很难逃跑。飞行似乎是逃跑的最佳方式。但是反过来说，淮夷那边绝对会有对付飞行的手段……还是隐形比较好？但又听说淮夷的嗅觉极为灵敏……还是借助战车比较好，只需要使用法术让战车和马匹悬浮……
    身边的车右用胳膊肘捅了捅迁，让他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张成刚才下令施法，让车子减轻重量，准备就这么穿过这片水域。
    #￥%@，迁心里暗骂了几句。法术是有限的，现在用了，今日之内就无法再用。到时候局势不妙，兵败的时候，恐怕是保不住战车了。当然，驭手和车右，也只怕难保得住。驭手倒也罢了，这个车右可是他心腹之人，箭法极为精妙。纵然在昆吾城全军之中，这箭术也是数一数二的。但万一真的逼不得已的时候，也只能放弃了……
    他目光看向张成，而张成则看上去完全没注意到迁，而是盯着前方。
    几个施法者开始施展法术。
    施法结束后，战车驶入水体里。张成一车当先，下令其他人紧跟前进。迁依命而行，心中却是暗自高兴。
    前方又出现了一片水域——前面说过，沼泽地带，这种水域简直数不胜数。除了大小之外，别无二致。每一块水塘都隐藏着危险。
    不过这一次，他们已经没有魔法可以用了。这意味着要么张成必须在没有魔法的情况下冒险穿过。可若是车轮陷入淤泥之中，这次远征就到此为止了。
    张成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绕行。而且，完全是走了狗屎运，他居然在很近的距离找到了一条干燥坚硬，可供战车通过的道路。
    好吧，沼泽地形毕竟复杂，有泥地也有干燥地面，再加上此刻是秋冬之际，枯水时期，有块干燥地面没什么大不了的。
    前方又出现一片水塘。这一次迁甚至来不及高兴，就发现水塘的面积着实不大。稍微绕了一下路，他们就从边上一处虽然泥泞，但是却能让战车勉强穿行的地面上通过了。
    又是一片水域。这一次张成下令直接穿过。迁暗自高兴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片非常浅的水域，不超过人的脚背。而且下方不是泥塘，是石头。车轮虽有磕磕碰碰，却是有惊无险的通过了。
    尽管他们的道路弯弯曲曲，不时的为了避开水域而绕路，但是整体来说行军速度很快。不知何故，张成总是能在毫无任何标志的沼泽里找到可供穿行的道路。士兵们也很快意识到一点。
    他们这个时候穿过了最后一片水域。
    就算是沼泽地区，也都不是水塘和泥泞。毕竟如果都是水域的话，那此地就不叫沼泽，而应该称为湖泊了。
    没人敢相信这地方居然还有这么一片相对干燥的土地。也许这是因为枯水季节，长期没有下雨导致这片干燥地面裸露。
    可是又有什么人知道沼泽内部的这种细节呢？
    应该说，只有长期生活在这个区域，对这边各种细节了如指掌的土著才能知道这种事情。可是沼泽地区并无人类居住。事实上，由于各种毒虫毒蛇疫病等威胁，又没有值得一提的物产，哪怕淮夷出现之前，这地方也是无人区。
    这个时候，张成已经下令准备作战。于是士兵们从行军的纵队变成了作战的横队。朝着前方的树林缓步前进。这是一片很稀疏的树林，树木的间隙很大，以至于战车在没有奔驰的情况下可以毫不费力的通过。
    迁的战车穿过树林，他很惊讶的看到了前方是淮夷居住的那种小破屋子——虽然他是第一次看到，但是只需要看到一眼就能确定这就是淮夷的住处。很多淮夷被战车的辚辚声惊动，从里面爬出来，瞪目结舌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类战车。
    这个对峙只坚持了那么几秒钟。更多的人类步兵在战车后方显形，他们已经排好了战斗队形。弓箭手在前，长矛手和剑盾兵在后。
    魔法的灵光开始闪烁，军队中施法者将辅助法术一股脑的丢在己方战士身上，让他们速度更快，力量更大，命中更准确。
    嘈杂的声音出现在那些淮夷之中。由于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淮夷们最初都是呆住，傻傻的看着人类士兵组织队形，从而错过了他们唯一的逃跑机会。随着第一发箭射出并且命中目标，所有淮夷开始了总崩溃。
    迁身边的车右连射三箭，箭无虚发。然后他才再一次出声提醒迁。“迁公子！”
    迁打了个寒噤。他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发射出一个法术，强化了战马的力量。驭手察觉迁的行动，根据长期的训练培养成的默契，他立刻开始纵马狂驰，冲着淮夷最密集的地方冲过去。
    在强大的战车之后，人类士兵开始呐喊着发起冲锋。
    而淮夷们正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面对突然袭击，他们没有任何物质和精神上的准备。
    三辆战车已经投入战斗，将那些聚集在一起试图反抗的淮夷成群冲散，冲乱。战车的车轮碾过，横幅撞过，留下大批伤员。更别说车上还有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和一个强大的施法者了。
    张成的战车没有投入战斗，只是在一个高处静静旁观。
    一个个的蜥蜴人被杀死。就在他的战车边上，一个蜥蜴人的要害中箭，正在垂死挣扎。
    不过张成的面板上，经验值并没有任何变化。
    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理由，总之死在张成身边的生物并不能增长他的经验值，只有他自己亲手杀死的生物才行。
    小熊可以共享张成的视野，所以此时此刻在他脑海里激动不已。
    “干得好，就这样杀光这些该死的蜥蜴人。”
    比起“淮夷”这个名字，小熊更加喜欢使用“蜥蜴人”这个称呼。也许是这个称呼里充满了一种居高临下，将对方视为爬行动物的鄙夷之情吧。总之，小熊对于蜥蜴人是恨之入骨，唯恐杀不干净。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条路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小熊反问。“我本体在这地方呆了好几百年！这个沼泽，这边每一处水塘的深浅变化，这里所有的地形地貌，这里的动物植物……我全部了如指掌。”
    “几百年？”张成有些好奇。“呆在这里几百年……为什么？”
    “啊，我想封神。”小熊回答。“当然我说的是我的本体。”
    “在这里……封神？”张成怎么说也是玩过足够多游戏的，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故事背景，所以这个回答哪怕出人意料，至少没让他惊讶。“在这个沼泽里？”
    “封神和在哪里是无关的。”小熊说道。“任何地方都行。”
    “要怎么做才能封神？”张成好奇的问。他想起周室的祖先，后稷。好像祂一开始并非神灵，是因为后来某种原因封神的。祂是怎么成功的？“比方说后稷。”
    “你确定想知道？其实封神是一件最简单的事情，也是最难的事情。”小熊叹了口气。“这么说吧，后稷封神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简单的事情。其难度等同于此刻你下车捡起一块泥土。”
    “为什么？”张成不解。
    “因为封神这种事情，其实就只有一个条件：你需要一个神职。任何大灵，不，应该说任何存在，只要他有智慧，甚至于没智慧也行，只要得到一个神职之后就是神祗了。”小熊回答。“所有的核心问题就是如何得到神职。然后保有神职……你就是神了。后稷封神，是因为别人送了他一个神职。一个很不错的神职。他的神职应该是‘农业’，至少也是‘农作物’。”
    “我听说是神灵和凡物不同，是因为有神格？”
    “神格其实是一个衡量单位，就像是土地面积的‘亩’，长度的‘步’。也许你听见的是一种比较隐晦的代称，或者是不懂的人的俗称，就像是‘田亩’这个词一样。不过也有人用神格来指神职的具象化之物。”小熊说道。“其实对神祗来说，任何超凡之力和超凡之物，一切的一切都可以随着神职而来。别以为诸神多伟大多神圣，只要有神职，任何人都能成为祂们中的一员。就像是动物幼崽一样，它们只需要正常的日常吃喝休息，就能慢慢长大。”
    “但是如果没有人送你一个神职，”小熊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寄宿自己脑海中的它为什么可以叹气，但是张成真的就是脑海里感受到这种信息。“那封神就变成了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因为你必须自己做一个神职。”
    “我能问问怎么才能做一个神职吗？”张成忍不住问。这个话题让他甚至已经不再去注意此刻的战场。当然此刻其实已经也没什么好注意的了。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成群的蜥蜴人被射死，砍死、刺死，剩下的都在逃跑，却被战车用速度上的优势不断截住。


第二十八节 轻吕1
    “当然，这就我存在的意义。”小熊说道。“制造一个神职，首先需要能够深入掌握足够知识和奥秘，精深研究世界某一方面的本质和真谛，在此基础上，寻找各种相关材料，反复沟通世界之源，从世界根源的混沌之中，谨慎提取要素，最终锻造出神职具象化之物，也就是某些人说的神格。这些事情中的每一个都足以耗尽凡人那微不足道的寿命，而且其过程失败的概率极大，以至于只有永生不死的存在才能忍受一次次失败，花费数百甚至数千年完成这项工作。所以如果能得到其他人的经验，将极大加快制造速度，减少失误。”
    “也就是说……大灵？”
    “是的。所以正常的封神步骤就是先成为大灵，然后尝试封神。否则有限的寿命是封神的最大阻碍。区区数十年能做什么？什么都来不及。”小熊说道。“我的本体正在努力制造‘野兽’这个神职。所以躲在这个沼泽里……本来是为了躲避山鬼，却不料最终来的是巴蛇。”
    “山鬼？”这个名字张成耳熟。
    “是的，祂拥有‘异兽’这个神职。这个神职和‘野兽’神职有所冲突，幸好山鬼很弱小，‘异兽’本身就是一个很弱的神职。否则我的本体真的很难逃开祂一次次追杀。”小熊说道。“不过没关系，只要我的本体成功制造出‘野兽’神职，就一定能压制山鬼。到时候可以杀了祂，夺取祂的神职来为自己实力添砖加瓦，至少也能迫使祂低头臣服，当一个部下。”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它显然有几分得意。
    此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少数蜥蜴人四处乱窜，但大部分蜥蜴人正在逃向一个共同的方向。这显然是有原因的。
    昆吾大夫的部下绝对是一支精兵。中下层的指挥官都很有眼力，他们重新聚集起，分出一部分人去追杀零散逃跑的淮夷，剩下的则在两辆战车的掩护下追向那边。这一切都没有通过旗鼓下令，而是自然而然的完成的。每个士兵和军官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嘉回头看向张成。张成点了点头，于是战车朝着那个方向开始前进。顺带说一下，虽然是指挥车，但是张成的车上并没有指挥军队用的旗鼓。他自己没有准备，迁也没有给他带过来。说不清楚这是一种失误，亦或者这种百人规模的战斗根本不需要那些玩意，还是某人的故意安排，但是总之他现在哪怕想干点什么也干不了。冲锋陷阵例外。
    车轮从一个倒下的蜥蜴人身体上碾过，坚硬沉重的车轮碾碎了脆弱的血肉之躯。虽然蜥蜴人身上有着鳞片，然而实战证明这种天然的装甲也就比人类柔软脆弱的皮肤好上那么一丢丢，想要防御刀剑魔法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蜥蜴人发出惨叫，而张成注意到自己的面板上的经验值增长了一点。
    也就是说，被战车碾死的敌人，被承认是我的经验值？
    可惜了这么多经验值……不过这也没办法。而且这一次实际上一点都不亏了。
    犬戎游戏正常第一幕过关，将该拿的经验都拿了，人物等级应该能到9级。但是张成是双职业兼职，所以只有7级。而且别忘记，游戏里，做任务都是有经验值的，而现实里没这种规定。更别说他实际上没有做多少任务。
    此外，按照游戏流程，他至少得花费一两个月时间。而此时此刻，他不仅仅身份上提升了，而且在财产上、装备上更是不可和游戏同日而语。此刻他身上的魔法盔甲，那是整个游戏都排的上号的顶级盔甲，腰中的“含光”宝剑虽然没在游戏里出场，但绝对是这个世界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刃。
    现在还在乎这么最后几个小杂兵的经验值，确实有点太过于贪心了。
    战车驶过那些简陋的小棚屋。这个地方现实中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是在游戏里他是见过的。这里就是整个系列任务，也就是讨伐淮夷的终极地图。他依稀还有点印象，按照游戏流程，似乎首先是干掉岗哨，然后是偷袭敌人前锋，接着奇袭敌人的指挥官，接下来击溃敌人主力，最后就是消灭残敌。总之就是一路战战战。而这个棚屋区域，就是他在最后一个任务，也就是消灭残敌的地图。
    这一段游戏流程里没什么大boss，蜥蜴人并不强，只仗着人多而已。可是这个人真的是好多，所以战斗基本流程就是在视野极限“勾引”几个蜥蜴人过来，干掉，然后再勾引几个蜥蜴人过来。没血没魔了回远征军营地休息补充。反正所有此类游戏都是这样，怪物都是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对于超出他们视野的玩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而且完全不去追究自己身边同伴为什么一批批消失。
    在张成感慨着游戏和现实的差别时候，昆吾城的军队已经追到了敌人最后的据点。这是一个很大的洞穴，张成记得这里应该就是游戏里敌人的指挥部。当然现实中这里是不是指挥部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因为残存的蜥蜴人都聚集在这里，似乎想要进行最后的顽抗。这里入口狭窄，战车无法进入，似乎有利于蜥蜴人。
    但接下去去战斗充分说明什么叫兵败如山倒。人类整顿队形，弓箭手上前，只是一波箭雨就撂倒了十几个据守洞穴入口，试图顽抗的蜥蜴人。两辆战车分列两边，战车虽然不能冲入山洞，但车上的弓箭手却是箭无虚发，高阶战士的实力此刻显露无疑。蜥蜴人根本无法在这里抵抗，因为他们没有远程武器，只是单方面挨打，只要站着的敌人立刻就会迎来致命一箭。
    已经没有敌人阻挡了，于是几个不知道是臭云术还是酸雾术的法术被丢进洞穴里去。黄绿色的，看上去就很危险的烟雾弥漫，洞穴里面响起了哭喊和咒骂。
    等到法术消散，人类的士兵分成小队，呐喊着冲进去。剑盾手居前，长矛手在后。接着，响起了刀剑贯穿人体，切断骨头的战斗声响。
    至此，哪怕是最迟钝的人也明白这一战已经胜利了。这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全胜。
    “有点不对。”脑海里，小熊突然说道。
    “怎么？”
    “巴蛇的分身已经挂了，我的本体也已经跑了，再加上昨日精锐被我们杀了那么多，就算是再傻，这些蜥蜴人也懂得该跑……为什么数量还这么多？而且从刚才看到的场景来看，蜥蜴人并没有收拾行装离开的打算。为什么？”小熊问道。
    “他们上头放弃他们了？”张成倒没有惊讶。因为他知道，哪怕蜥蜴人完成了任务，他们还会在沼泽里呆上很长时间。按照游戏时间线，推测大概是一个月时间后，昆吾大夫发动讨伐作战，也就是玩家扮演的角色杀到沼泽这边来，蜥蜴人也照样没有离开的样子。这意味着虽然他们为了抓黄熊而来，但就算黄熊的事情结束，他们也不会离开。
    玩游戏的时候并无感觉，但此刻想来有点奇怪。
    如果说是主力部队撤走，留下一些杂鱼部队负责扫尾工作……但是哪怕杂鱼部队也是迟早要离开的。也就是说，杂鱼们照样会收拾行装，整理物品，做好出发的准备。
    但是游戏中，至少是游戏剧情中，你完全感觉不到这一点。相反，你会觉得这些蜥蜴人是真的打算在这种地方长期呆下去了。
    可这沼泽并不适合蜥蜴人生存，至少无法维持如此多的蜥蜴人生存。这一点是小熊的判断，它在这里隐居了足够长的时间，了解这里的一草一木，所以这个结论是很有说服力的。
    “不可能。”小熊断言。“虽然是不值钱的炮灰，但是神战之时当全力以赴，炮灰也有炮灰的用处，不可轻弃。”
    “我们等等再去看吧。”
    胜负虽然已经定了，但士兵还在里面搜索残敌，此时张成可谓无事可干，只能在入口边缘这边耐心等待。顺带着和小熊聊天。
    “对了，那个……”张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
    “你的本体……和夏室有什么关系？”张成问道。
    这一次再次来到犬戎世界前，张成可以说好好的找了一番资料。当然主要是网络上。在地球上，所有的古老传说都不是什么保密信息，在网络上随便找一下就能找到。
    “我和夏室？”
    “那个……听说，你和鲧……”
    地球上上古神话传说中，鲧治水失败，被处死，尸体三年不腐烂。天帝觉得奇怪，就派人剖开尸体，禹从尸体中生出来。生下禹之后，残存的尸体则变成了黄熊。而黄熊进入了深渊，从此再也没有消息。又有说法说“黄熊”只是通假笔误，实际上鲧变成了三足的黄色大鳖。
    哪怕按照现代的标准，这也是一个相当诡异的神话故事。
    “我和鲧可没有任何关系，”小熊十分不屑。“我是自然灵出身。一定要说我和鲧有什么关系，那就是我看着他死掉。或者说他死的时候，我凑巧在现场。所以我目睹了一场阴谋。”
    “死掉？”
    “是啊，鲧其实已经有半神的程度了。他的神血很浓，本来很有封神的希望。”小熊说起这个，叹了口气。“但是毫无意义，没有封神就还是凡物，凡物在诸神眼里就是蝼蚁。鲧也算了不起了，死了还想复活，但是诸神的手段比他想的还狠辣冷酷。”
    “你刚才说……阴谋？”
    “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小熊感慨道。“鲧被杀是有理由的。有人，或者说某个存在，想要用鲧当试验品。”
    “实验什么？”
    “很简单，弑神。”
    “弑神？！你之前明明说过……”
    “是的，弑神几乎不可能。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神战，否则很你花费了巨大成本和精力，最终消灭的却是神灵的一个化身——所有的神灵都懂得王车易位这一招。当然了，这一切还必须建立在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前提下：你得在战斗中击败一位神。”小熊回答。“但是难度大收益也大呀，如果能弑神成功，别的不说，一个神职就到手了。所以如何弑神这事，历来都有人研究，当然了，对此研究最多的还是诸神。”
    一个充满讽刺的答案。但是这很合理。在地球上，研究如何更有效率杀人的都是人类。
    “我见识到了那次研究的成果，”小熊说道。“一把奇特的武器，充满毁灭的力量，那把武器被称为‘吴刀’。”
    “成功了？”张成忍不住问。
    “我想是成功了。”小熊回答。“很多年之后，武王伐纣，我目睹的那场战争，如果说吴刀还是阶段成果，牧野之战的时候，那就是真正的答案了。”
    “牧野之战？你也参加了？”
    “没，我只是……嗯，上次你有个词用的很形象，对了，是吃瓜群众。我的本体当时就是一个吃瓜群众，看热闹的。没人觉得周人有胜算。不过大家都想看看他们怎么完蛋的。”
    洞穴里面的战斗已经结束，有士兵从洞穴里面出来。他们带着长长的绳子，拖出一队被捆绑起来的蜥蜴人。这些蜥蜴人中的大部分都涕泪横流，显然是之前法术的效果。
    这个世界还是是野蛮的奴隶制时代，可没有“优待俘虏”这样不合时宜的观念，所以对于俘虏而言也格外残忍。昆吾大夫的士兵都是杀气腾腾的，稍有抵抗，俘虏就会被毫不犹豫的立刻处决。而此时此刻，蜥蜴人完全没有抵抗的机会。
    好吧，尽管屁股是站在人类这一起的，但是张成的灵魂终究来自一个文明社会。哪怕他现在已经能比较容易的接受战斗，流血和死亡，但是对于屠杀手无寸铁的俘虏还有本能的反感。之前在看着昆吾大夫和楚人商队虐杀俘虏的时候，还能说他什么都做不了，但现在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下。似乎是如此。


第二十九节 轻吕2
    张成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不去看这残忍的一幕。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他做出了某些和土著价值观相悖的行为，那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而他的穿越者身份其实是根本经不起查的。这个世界绝对是高魔世界，土著中的强者似乎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异人”的身份。
    而且话要说回来，蜥蜴人沦为俘虏虽然很糟糕，但人类落到蜥蜴人手里，下场绝不会更好。别的不说，看看这些人型蜥蜴那锋利的牙齿，就知道他们不是吃素的动物。
    “奇怪……”小熊说道。“这地方有古怪。”
    张成跳下车，主动走进洞穴去。这个举动被看成指挥官亲自巡视战场，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注意。几名士兵还主动跟在他身后，做出保护长官的态势。
    张成几乎是本能的给自己上了一个“奥术视觉”。搜刮战利品的时候，这个魔法是绝对不可少的。这个世界的制造工艺显然不讲究精细美观，不少魔法物品做的和旧石器时代一样。
    洞穴里的环境虽然陌生，但是和脑子里的游戏地图却也勉强对的上。但是，游戏里可没看到这个玩意。
    此时此刻，张成看到前方正中央，有一个类似于乌龟的石头雕塑。在石头雕塑的背上，插着一把剑。
    这不是真实之物，而是一把虚幻之剑。这把剑在奥术视觉中在微微发光，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感。但是与此同时，这把剑本身很不真实，剑身几乎在飘荡，让人怀疑下一秒钟它就会消散于无形。
    没有奥术视觉估计看不到这把剑。因为如此明显的东西，四周人类士兵来来往往，却没人多看哪怕一眼。
    “张成……”脑海里，小熊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惊叹。“原来是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
    “我现在为什么他们能在我本体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布下这种针对性的结界了。原来如此……难怪……借用这种玩意的力量啊。”
    “这是什么？”
    “轻吕。”小熊回答。“没听过？”
    张成不得不表示自己是个异人，真心对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不太熟悉。这东西显然不是一般的魔法物品。
    “很多年前，武王伐纣，”小熊说道。“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送死。因为商王朝有被称为帝灵的大灵庇护。那些殷人确实做的很过分，但是他们也成功的将死去的每一个君王，每一个祖灵都升格为大灵了。而起他们还有更宏伟的计划，那是……”小熊顿了顿。“异想天开，狂妄无知，贪婪凶残到极点的计划。”
    “他们想干什么？”张成忍不住问。
    “封神。”小熊说道。“不是我这样老老实实制造神职，而是指望一步登天，将殷商数十位祖灵升级而成的大灵，一下子全部封神，一口气建造一个完整的神系。更糟糕的是，这个计划居然有理论上的可行性。”
    “啊……”张成呆了。他突然想起之前童律说的事情。原来如此？哪怕张成不解其深意，却也立刻明白，这种事情，诸神肯定不会喜欢。
    哪怕这些神的出现并不需要诸神付出什么代价，他们也不会喜欢。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他很清楚，没一家公司会喜欢身边一下子多了一大堆同行。同行是冤家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据说，武王伐纣，过河，河中跳出白鱼，落入王舟。”小熊说道。“武王亲手拔剑，剖鱼烤鱼，向诸神献祭。很乖巧很懂事对不？在那一天，诸神一起对着周人的远征军露出了微笑。”
    “但是诸神应该……不可能直接干涉人间吧？”张成试探的问道。
    “是的，诸神不想直接下场，”小熊回答。“但是和直接下场也差不了多少了。那一天，殷王受率领他的大军走上战场，纵然周人满怀为先君复仇的怒火，但是他们要面对着是比他们多上十倍的军队，还有盘旋于天空之上，以绝大力量庇佑殷商全军的数十个帝灵。自从将祖灵升华为大灵后，殷商军队从没有在任何一场大战中失败过。而那一天，所有的帝灵都来到了战场，几乎重演了当初夏禹‘百灵之战’的场面，那惊人的力量把牧野的天空都遮蔽了，强的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诸神降世也不过如此。如果正面开打，周人能撑上小半个时辰就算运气爆棚。然后呢，”小熊的声音充满了嘲讽的味道。“周武王从身上拔出自己的长剑指向天空，帝灵们就立刻就像泡沫一样消失在空气中，整个殷商军队瞬间茫然失措，因为守护他们心灵的力量突然不见了。姜尚率领区区一百人挑战，他只朝着殷人的军队射了一箭，失去帝灵护持的殷商军队瞬间斗志瓦解，开始了全军溃退。那一天周人的远征军啥都没做，就是在那里围追堵截殷商的溃军而已。”
    “为什么？”张成忍不住问道。
    “就这个东西……轻吕。”小熊回答。
    “这个是……”张成从小熊的话里找到了关键。“周武王将剑指向天空？你是说，这是武王的佩剑？”
    “不，这是轻吕。别问我为什么它叫轻吕，这只是个名字。这是一把用来弑神的武器。当然不只是诸神，对大灵也有奇效。或者说，对付所有此类存在都有奇效。”
    “可是这……”张成想说这不是一把剑，这只是一道幻影。
    “这是一种力量，”小熊说道。“可以凝聚于武器之上。我之前不懂这些蜥蜴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做出如此规模的结界，原来是借用轻吕的力量啊。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这场神战会爆发了……看样子，两边都觉得自己有绝对的胜算呀！”
    四周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轻吕。或者说，他们看不到这把虚幻之剑。相反，因为确认并无敌人残留，所以几个士兵都比较松懈，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阴暗的，但是可能藏人的角落里。不过那架势与其说他们想找出隐藏的敌人，不如说他们在尝试搜索被隐藏起来的财物。
    淮夷虽然穷，但是也是有那么一些财物的。
    毕竟是百人规模的军队，施法者有限。此刻除了张成之外，并无别的施法者进入洞穴，也就是说现在能看到轻吕的只有张成一个人。
    “张成，想不想冒险一次？”小熊蛊惑道。
    “怎么冒险？”
    “你正好有一把佩剑，把剑插在那个位置，就那个裂缝，和轻吕合并在一起，轻吕就会被封存在你的剑中。”小熊说道。“我先提醒，一旦此事被诸神得知，你就死定了。那是绝对没有任何希望的必死结果。诸神允许这玩意掌握在神灵手里，因为这东西本身就是神灵制造的，但是绝不会允许任何凡物拥有它，更何况一个异人。因为这等同于给予凡物弑神的权力。至于诸神会怎么弄死你，我只能说方法太多，无法预估。”
    “可是……诸神应该很容易知道这东西落在谁手里吧？”张成倒是愿意冒险。不过如果是一定会被发觉，那不叫冒险，那叫作死。
    “不，祂们不知道。”小熊回答。“这本来就是消耗品，是维持结界的。但我的本体跑了，结界已经毫无意义。这东西已经没人管，过上几天，甚至也许只用半天，就会彻底消散。你收起来的话，祂们绝对不会察觉，最多只是有点怀疑。记得，上头那位正在进行神战呢，哪里有闲工夫来证实自己的小小怀疑呀。”
    张成被说服了，他走上前，抽出含光宝剑，效法轻吕的位置，将剑插入那条裂缝。
    原先扭曲虚幻，宛如烟雾一样的轻吕慢慢的消失，不，不是消失，而是和含光结合在一起了。前后大概十几秒钟，轻吕已经不见，只有含光宝剑插在那里。
    边上的士兵都没注意到张成的这个举动，哪怕注意到了，他们也丝毫不在意。他们看不见轻吕，也不了解这段历史，根本不懂张成这种做法到底意味着什么。
    张成拔出宝剑。含光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不管是光泽还是剑身表面上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张成握着剑柄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却隐约能感觉到其中那股毁灭性的力量。
    他不敢再留，于是离开了洞穴。
    已经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战斗了。最后开始清理战斗结果，俘虏被带上桎梏，用绳子拴着带回去——这是个奴隶制的年代，士兵们不仅随身携带武器，还随身携带绳索和桎梏，为了方便抓俘虏。或者说，俘虏本身就是战利品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事实上，讨伐这些蛮夷之辈，想要得到很多财物是不可能的，想发财就只有抓俘虏。在这方面，昆吾大夫的部队哪怕不能说经验丰富，起码也是熟门熟路，根本无需上级命令。
    接着，牧师开始治疗战斗中受伤的士兵。百人规模的部队牧师其实不多，就只有两个。不过伤员幸好其实也很少。淮夷根本没进行什么像样的抵抗。
    精锐部队就这点好，一切都运行有序，根本无需张成这个其实压根不懂指挥的指挥官下达多余的命令。有人开始清点战利品，有人开始拷问俘虏，也有人被派出去进行必要的搜索，寻找所有有价值的东西。
    “这些淮夷果然有鬼。”一名士兵走到张成身边。张成忘记了他的名字，不过隐约想起这人曾经在宴会场里见过。这意味着对方不是普通庶民，而是昆吾大夫的家臣或者封臣之类，是个士人。在这个时代，这种身份意味着要么他是战车兵，要么他是步兵的队正。
    “什么鬼？”
    “据说这是一处玉矿。”对方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洞。“据说是淮夷偶然发现了这里居然有一些裸露的玉石，然后这才聚集过来想要采矿。”
    张成现在已经知道在这个世界虽然原始落后，但是采矿业什么的还是有的。此外，他也知道例如玉圭，玉佩，玉璧、玉戒之类的东西，基本上等于魔法物品的代名词。这意味着玉矿是极有价值的矿物。对于任何种族，任何国家，任何势力都是如此。
    原来如此。张成现在彻底明白了，这就是蜥蜴人为什么会不离开的原因。不管他们有没有完成预定任务，有没有抓到黄熊，他们都不会离开。因为这地方有矿石。同理可很容易理解，在游戏里为什么这地方只有成年蜥蜴人，而没有小孩和老人。
    一个矿场，对于玩家而言显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开采需要人手和时间，而且挖掘得到的也只是价值很低的半成品矿石。就像是游戏开局BOSS，也就是那个残废豺狼人身上的武器和盔甲一样，这种低价值的东西因为不值钱，甚至被游戏设置为“无法拾取”。这地方的矿石也是同样的道理。
    当然，对于一个过路的，类似于雇佣兵身份的玩家，矿产一文不值。但对于本地领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张成对于这个世界的规矩还不是特别熟悉，所以不知道这么一处有争议的矿产究竟属于谁。但是从这位一脸的羡慕表情来看，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大好事情。
    “玉矿啊，虽然不大，”对方那种表情张成在地球上见过，所谓羡慕嫉妒恨就是最贴切的形容。“昆吾大夫会很重视的。”
    说话之间，迁也过来了。
    虽然迁也是一脸笑意，但是如果能凝神细看，照样能看到它眼眸深处那嫉恨的光芒。玉石矿的事情并不是秘密，此时此刻，迁也已经知道这事情了。当然，作为一个土著，他很清楚发现这种矿产意味着什么。
    沼泽边缘的田地，由于土质差而且易涝，所以不算什么好地，就算是昆吾大夫封给了张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沼泽中心发现了矿产资源，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第三十节 第二个分身
    可别说什么沼泽中心地带，交通不便环境恶劣开发困难之类的。有了矿产，一切问题都不成为问题了。别的不说，这次的胜利直接把人力资源的问题都解决掉了——这些淮夷俘虏显然就是最好的矿工了。
    张成本来就颇得昆吾大夫的重视，这次平淮夷之后功劳不小，昆吾大夫一定会更加青眼有加。现在有了这个矿作为后盾，意味着他有资本和众人打好关系——不管什么时代，慷慨大方的人总是很容易博得大家的好感和支持。这样一来，迁更加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地位摇摇欲坠。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突袭毫无防备的淮夷，结果轻松取胜。这种事情似乎合情合理，也许有士兵觉得一切太过于顺利了，有点不真实。但别人只会觉得这是因为张成是前期侦察工作做的好，或者是运气好，但是迁却是很清楚，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因为沼泽里有淮夷，但是不仅仅是淮夷。
    如果这里仅仅有淮夷，那么也轮不到张成过来讨伐了。事实上，之前迁自己就曾经尝试组织起人马，想要解决这个小小隐患（那个时候确实只被认为小小隐患）。所以他完全知道这地方会有什么。
    别看迁作为副手驾驶战车过来，但是实际上，他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带着军队逃跑，抛下军队驾驶战车逃走，抛下战车独自逃走，三套预案他都安排了好几个办法。
    正常的施法者上战场，大部分力量都要留着用来攻击、防御或者辅助。逃命的准备有一个倒还能说得过去，有两种就可以被上司归入“怯阵”“不忠”或者“愚蠢”的范围，有三种那简直就是夸张。也幸亏这场战斗一面倒，所以迁哪怕整个战斗过程中都划水，也能被理解为一种保留实力以防万一的谨慎态度。否则早就暴露了。随便一个什么人朝着昆吾大夫告上一状，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迁自己很清楚这是必要的。因为面对那种存在，是不可能打得过的，完全没有取胜的可能。别说张成或者迁之类了，昆吾大夫率领全军过来也难说。想要必赢，估计得天子亲率六师过来才行。
    但是现在，情况却完全不同了。这里居然只剩下淮夷了。此时此刻，没理由那个存在还没发现人类的突袭。
    “禀报两司马，”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过来，“发现残敌了！”
    留下少数士兵看押俘虏之后，剩下的部队迅速的赶到了最后的现场。
    不管是其他人还是张成，其实都预料到击败淮夷不是战斗的结束。因为此刻任何人都已经确定，这些淮夷并不是那种流浪部落。
    事实上，如果他们是流浪部落，反而不可能在沼泽里落脚。毕竟这个沼泽生存环境恶劣，更糟糕的动物也不多。既不能耕种，也不能狩猎，更别说放牧了。哪怕蜥蜴人要比人类更加适应潮湿多水的环境，也没理由呆在这种鬼地方。
    既然不是流浪部落，那显然另有来由。
    现在，在人类士兵们眼前，是一处闪耀着光芒的虚幻之门。或者说，这是一面用青石做成的门框，但是中间不知名的能量形成一个漩涡。
    “传送门吗……”张成站在战车上，看着这个东西。地球上没有这种东西，但是相关的幻想和假设自古就有。
    “传送门？这是挪移之术。”小熊在脑海里纠正。“不过话说，我更喜欢传送门这个词，确实更加形象……这是很少见的法术，不是说它有多难，而是它消耗的力量过大。要么你是力量多到用不完的主，要么你是蠢货，否则没人会用它……果然是它！”
    小熊的声音里多上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恨意。
    传送门上笼罩着强大的力量。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能量波动。
    刚刚传送门上还什么都没有，但是在人类接近之后，一个身影正在传送门之上浮现，那是一条虚幻的大蛇。
    虽然昆吾城的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此刻却没人胆敢妄动。不止一个人偷眼看向队伍中的施法者。更多的人则把注意力集中在张成身上。
    此时如果张成下令撤退，那么大家都会很乐意从命。或者说，此时此刻让他们停在这里而不是立刻掉头就跑，完全是因为军纪的约束和对指挥官的信心。在这个阶层分明的年代，虽然很多有野心的人都会轻视贵族阶级并想着加入其中甚至取而代之，但是更多人心里却是畏惧和崇拜。
    这条蛇可不是普通的蟒蛇之流，而是人家的直径能超过你身高的恐怖巨蛇。这种身材体型，别说吃人，吃大象也就稍微费事一点罢了。哪怕它是一条普通野兽，也不是这么区区百十个人能对付的。更别说任何人都能看出，这玩意绝不是普通野兽，而是具备高度智力和超自然力量的可怖存在。
    这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被称为大灵，神祗之亚，不朽之身。
    是巴蛇。
    巴蛇盘踞在传送门上，用它巨大的体型盘成一个圈，将传送门包裹其中。它身体虽然虚幻不实，但是依然强大。单单它散发出来的这种气势，或者说这种能量波动，就足以震慑人心，让人畏怯不已。
    当初第一次和巴蛇见面，哪怕张成作为死士免疫恐惧效果的，照样也受到相当的影响。不过也幸好张成对付过一次巴蛇，所以有了心理准备。这一次就好多了。大灵的震慑和恐惧对于他几乎没什么影响。
    “所以我讨厌动物灵，它们都是彻头彻尾的蠢货。”小熊说道。“这货又在虚张声势了。”
    “这算不算把自己骂进去了？”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
    “别把我和那种傻瓜相提并论，我是自然灵，是我选择了这个形态而不是生来就这副样子。”小熊不以为然。“张成，我们可以干掉它。”
    说的轻松。张成很清楚的记得，他上一次干掉巴蛇完全是因为得到了黄熊本体的一大堆加持。但是这一次他身上什么状态都没有。自己给自己加的那个奥术视觉除外。
    “可是……”张成想着。这个显然也是巴蛇的一个分身，从那种虚幻不实的样子就能看出，这个分身的力量应该比上一次那个逊色一些。但是，不管怎么逊色，它也应该不是张成这么一个区区7级战士兼7级法师能对付的了的。
    看看昆吾城里军队的状态就能了解，张成现在的等级，也就是军队中普通小头目的样子。如果军队按照实力来派分官位，他肯定配不上这个两司马的官职。其他人不说，传授张成死士职业，身兼战士游侠剑客死士四大职业传承的那位辛，换算成战士等级不管怎么说也是10级以上的高阶战士，他的职位似乎只有卒长，比两司马只高一个档次。
    “放心，这个分身是诈唬人的。”小熊在脑海里说道。对于巴蛇这个死敌，他当然是恨得咬牙切齿。能找机会捅一刀绝不会放过的。“和上一个不一样！这个分身很脆弱……”
    “人类！”一个不源自音波，而源自某种精神力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这个声音野蛮而残忍，并非人类或者是任何类似的智慧种族。“离开这里！不要试图激怒我！”
    盘旋的巴蛇幻影扭动了一下身体，汹涌的能量波动简直触面生痛，让人清楚的感觉到这不是一个空泛的威胁。
    如果换成游戏，估计就能看到一行提示，要进行精神豁免，如果豁免失败就要立刻陷入恐惧状态。
    “放心，张成。”小熊显然为了复仇不顾一切了，“别忘记你的轻吕！杀了它，否则万一让它逃回去，它的主体就知道是谁袭击了蜥蜴人，也就猜到是谁可能得到了轻吕。反之干掉它，就完全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分身和主体没联系？”张成不解。
    “这种控制传送门的分身就这么回事，和主体并不能时时刻刻联系。”小熊说道。“所以你看，巴蛇的这个分身不认识你。因为它是很早就被制造出来的，用处就是控制这个传送门。这种分身战斗力不值一提。”
    确实，张成明确的感觉到虽然自己站在前排，但是巴蛇的注意力并没有特别集中在他身上。他可是记得，之前那个巴蛇分身毁灭前发誓要向他复仇的。这意味着这条蛇不认识他。
    “另外，张成，记得你的掠夺之力，用轻吕杀了他，就能得到它很多的力量！”
    巴蛇还在继续发散自己的气势。这么做效果很明显。哪怕是有着严格训练和丰富战斗经验的士兵，此时如果身上没有免疫恐惧的魔法效果，那就基本上处于两脚发软状态。别说战斗了，此时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所有人可能都会立刻崩溃，不受控制的逃走。
    不只是人，马也是如此。刚才的战斗中，不管是战车还是战马都没有任何损失。但是现在，几匹马都在不受控制的边缘了。
    “呔！”张成一声大喝，突然之间朝着巴蛇那边就冲了过去。
    双方的距离其实不远，毕竟巨蛇身躯太大，所以接近很容易。而巴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释放那种造成恐惧的灵气波动上，张成几乎是在措手不及之间就冲到了巴蛇身边，挥剑斩向巨蛇虚幻的躯体。
    以长剑和蛇身的大小比例，这一剑就和牙签去扎大象没什么区别。
    张成记得很清楚，上一次的时候，他曾在黄熊的帮助下，一剑在巴蛇身上划出一条巨大伤口。而那种程度的伤口对巴蛇而言毫无意义，是须臾之间就可以恢复的小伤。只有攻击那种能量汇聚的核心点才有效。而且，哪怕如此，张成也觉得真正有效的是黄熊的力量，而不是他手里的长剑。
    如果没有黄熊支持，哪怕巴蛇躺平了，露出致命的核心点让他砍，他的攻击也不会生效。
    这一次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小熊有黄熊的智力和记忆，但没力量。所以此刻的他无法正确判断巴蛇身上的致命点在哪，也没有强大的外力支援，只是用自身只有9的力量猛砍一剑而已。
    而这一剑造成的后果简直难以形容，因为在他长剑触及虚幻的蛇躯的时候，蛇躯居然瓦解了。
    是的，不是破开，不是切断，而是瓦解。组成巴蛇虚幻身躯的那种基本物质，那种散发着光芒的微小颗粒（只能这么形容），开始消散不见了。从他砍中的那块身躯开始，巴蛇的整个身体以难以形容的速度迅速瓦解，而它自己甚至还没有察觉到。
    一直到这种崩溃延伸到巴蛇的颈部，它才察觉发生了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它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彻底消失之前，露出了一个惊愕的眼神。
    盘踞在传送门上空的巴蛇消失了。没人来得及做什么，青石构成的门框突然发出一声折断的脆响。接着，在众人的目光下，青石上裂纹丛生，无法维持，最终倒塌在地。
    不过张成已经提前一步离开，倒塌的传送门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哈哈，这个白痴连损两个分身，这一次非元气大伤不可了。”小熊充满恶意的评论道。“我真的很希望看到它的主子确定它没用后，把它丢进战场当炮灰的场面。”
    张成看了看自己的面板。尽管他觉得这并不算杀死了巴蛇分身，但是事实上他的经验值结结实实的涨了一大截。
    他有些呆呆的看着面前倒塌的传送门。在犬戎游戏里，他没有看到这个传送门完好的姿态，但是却看过这个变成废墟之后的传送门。
    游戏里车飞这里所有的蜥蜴人，回到营地向指挥官报告任务完成，指挥官就会很嚣张的说“敌人已经丧胆，我军趁势进攻”，整个任务就结束，地图刷新。如果玩家有闲情雅致事后回这个沼泽，就能看到这里不管是蜥蜴人还是NPC都消失不见了，却另有一个小地图开了，进去之后就能看到这个传送门废墟。


第三十一节 战后
    游戏里完全没有任何提示，你也根本不明白这地方发生了什么。玩家都是很功利的，只要确定这个地图没什么新剧情，就算是张成这样的老手也很自然的离开。他没留下太深的印象。事实上，在看到这个废墟之后，他才想起游戏里也有这个。
    现实中张成自己就是这支讨伐军的最高指挥官，所以接任务交任务之类也就无从谈起。从这一点来说，游戏里那些士兵也是有点用的。别看玩家打怪的时候这些NPC士兵都在无所事事的闲站着，最后摧毁传送门的工作应该是他们完成的。
    这也是第一幕的最后一个任务了。至此，第一幕的剧情全部结束。玩家会发现新地图打开，自然而然的，玩家就会在这边采购更新装备后，离开了难民营，去新地图，进入了第二幕。毕竟，游戏里扮演的是一个类似于流浪者或雇佣兵之类的身份。
    游戏的第二幕就和昆吾城无关了，是另外一个地方。
    但是现在，他可不是那种身份了。他现在是昆吾大夫的封臣，这个沼泽（及周边那一片地）的领主。虽然只是最低等的“下士”，但是领主就是领主。这里是他的土地。更别说这里还多了一个玉石矿，让这片土地看起来更有价值了。
    也就是说，他可以不走。
    这是一个两难选择。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大依仗之一，就是游戏剧情的预示。如果没有游戏的指引，那么此时此刻张成的情况绝对很糟糕。也许早就一无所有的死在荒野里了，而不是现在手中宝剑，身上宝甲，骏马战车，封地奴仆，另外还有不错的等级。但是同样他也知道，留在这里，有昆吾大夫罩着，应该没什么危险。如果按照剧情走，无数危险和战斗在等着。
    “注意！”脑海里，小熊突然说道，让张成全身一震。
    小熊的提醒是有道理的，因为在刚才张成走神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说起来很可笑，但是张成刚才就是走神了。毕竟他和其他人不同，一方面是小熊提醒，另外一方面通过面板看到自己经验值上涨，他能确定自己杀死了巴蛇的分身。而其他人不知道这个，会本能的担心是不是遇到了如隐身或者金蝉脱壳之类的情况。
    没人觉得这么一个可怕的东西居然被这么一剑干掉了。哪怕看到传送门跟着崩塌成废墟了也一样。
    不过时间长了，大家慢慢的回过神来，看着巴蛇没有再出现，每个人的眼光都不对了。
    之前大家看着张成，也就普通士兵看待不熟悉的上级的程度。虽然军纪要求他们服从这位新任两司马的指挥，但是他们其实并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诚心诚意，而只是受了昆吾大夫的命令而服从张成的指挥。但是现在，每个人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的战斗只是体现了这位新任两司马运筹帷幄的风采，那么这一刻大家才明白他的个人实力同样强大。
    回去的路上，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迁站在战车上，因为距离的缘故，他听不清楚士兵们在讨论什么，但是哪怕用猜也能猜到。
    “那个只是大灵分身，而且很弱的那种，徒有其表罢了！”迁很后悔。如果刚才是他冲上前去一剑将那个怪物斩杀，那么一切荣誉就会落在他的身上了。谁能知道那货看起来这么可怕，实际上却脆弱得像团渣。
    从这一点来说，其实当初他就能扫平淮夷的，是被这货装腔作势的样子给吓住了。
    别的人，迁可以不在乎荣誉的归属，最多只是稍微懊悔一下，或者自省一下罢了。但是张成不一样。
    “迁公子，有点偏颇了。”他的车右虽然是他的心腹，却是那种纯粹的武人，说话并不十分讲究，至少没有察觉迁心里的这种羞恼悔恨。“别的不说，能在那种怪物面前正常行动，主动攻击，这本身就是实力的表现。张成公子……实力颇为不弱。”
    如果说之前的战斗谁直接杀敌最多，那么十有八九就是这位车右武士了。他挂在车辕上的两袋箭都射光，杀死的淮夷至少几十个。这样的职业武士，其实眼光还是很公平的。
    不过正是因为知道这个评价很公平，所以迁才更加羞恼。
    这一次胜利意义重大。这意味着在昆吾城面对困境之时，及时扫清了后顾之忧，昆吾大夫必然会很高兴，并对张成青眼有加。偏偏张成除了指挥之外，又立下如此的战功，受到了士兵们的一致敬畏。这对于迁来说，简直雪上加霜。
    更别说发现了这个该死的玉石矿，让张成会有钱结交同僚。
    如果说之前，张成只是一个隐患，除了祝融大神的神谕之外别无依仗，那么经过这一次讨伐淮夷的战斗后，张成就从隐患变成了一个真实的威胁。他已经有实力威胁迁的地位了。
    昆吾大夫看重他，同僚喜欢他，庶民敬畏他。这一战之后，张成就有了这样的地位。这种情况下，如果昆吾大夫提出将张成收为养子，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就不会有什么人提出反对了。
    当然，对于迁是如此。对其他人就完全是两回事。
    在来之前，所有人都对这场战斗的困难有所预料。毕竟在陌生的沼泽地区和数量上压倒性优势的淮夷交手绝对是一场苦战。但是结果完全相反。得胜的士兵押着垂头丧气的俘虏慢慢回走，一路上可以说欢歌笑语。
    张成的战车就在队伍中间。时不时的有士兵偷眼看这位年轻而陌生的指挥官。看着他一脸面无表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样子，更加觉得这位张成公子高深莫测。
    事实上，张成也确实谈不上什么胜利的喜悦。
    第一幕的剧情结束了，下面他该怎么办？
    游戏里别无选择，就只能离开第一幕的难民营，去第二幕的地图。如果你一定要赖在第一幕地图里不走，那就是浪费时间。但是现实不是游戏，你多了一个选择。
    他可以跟着游戏剧情走，也可以选择留下来。
    两者孰优孰劣，难以抉择。
    因为乱码的影响，他不能完全理解剧情，搞不清楚游戏剧情里主角为什么要离开难民营前往下一幕的地方，甚至搞不清楚第二幕的地点到底是在哪里。而且因为时间线变动的缘故，游戏的剧情定然受到很大改变。就像是他因为迟一个小时抵达难民营导致昆吾大夫出场一样，如果跟着剧情走，未来肯定会有很多变数。
    但是不跟着剧情走……他的实力又太弱了。
    和所有奇幻游戏一样，犬戎游戏里，人物等级越到后面越难提升，因为需要的经验值越来越多，呈几何倍数上涨。张成记得，第一幕结束的时候，人物的上限等级差不多就是9级。但是，等到整个游戏通关，哪怕你捞到每一个能捞到的经验值，你也就十八九级的档次。
    有些游戏里，有着“无限刷怪”的场景，但是犬戎游戏里没有。应该说怪物和任务的总量都是定死的，并不会出现无限刷新地图的情况。杀怪虽然可以升级，但是游戏毕竟不是斗兽场，没有那么多怪可以给你杀。
    而现实世界更糟糕，因为没有那种打完怪回去睡一觉，然后满血满蓝重新打怪的便利。
    跟着剧情走，哪怕有变数，至少还有一些预知带来便利，那么留在自己的封地，那未来就更加不可预测了。有可能一切安好，无病无灾。更有可能危险到来，他却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投身危险的战斗中。
    总之，其实这是在“很糟糕”和“非常糟糕”中做出一个选择罢了。
    归根结底，他是位面战争中的炮灰，这种穿越不是给你开外挂，而是给你下套子。正如吴岚说的一样，其实就是雇佣兵，生命随时都受到死亡的威胁。
    说起来，完全不知道其他的穿越者过的怎么样。
    从他有限的几个人接触中，似乎也过得不怎么好。
    毕竟现实不是游戏，游戏里打怪很容易，现实里杀人就完全不同。游戏里的怪和NPC都是电脑系统控制的白痴，数量再多，只要玩家耍点心眼就能顺顺当当的变成玩家的经验值。而现实里，别人也许比你还聪明，怎么可能傻乎乎的上当一次又一次。
    “你在犹豫什么？”脑海里，小熊察觉到了张成的情绪。
    “我只是在想，”张成说道。“我该不该离开。”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他还能信任谁，无疑就是小熊了。
    “当然要离开了，”小熊简直是毫不犹豫的回答。“记得你身上的刑天神力，有了掠夺神力当然要充分运用了。此刻正值乱世，正是刑天神力发挥作用的大好时机。留在这个地方有什么用？蜥蜴人已经没了呀！别告诉我你这么一个异人还想着呆在这么一个小地方混吃等死。”
    “异人都该怎么样的？”
    “我听说，异人都喜动不喜静。”小熊回答。“我本体遇到过的那个异人就是如此。说不清楚为什么，但是他们就是喜欢四处旅行，各种冒险。”
    “可是如果我离开……”
    “哈哈，张成你怕什么？你那块封地本来可是昆吾大夫的别宅。昆吾大夫几年都不去一次的，不照样被照看的好好的。昆吾大夫可以这样，你出门远游又怕什么？玉石矿更不用说了，昆吾大夫肯定会盯着这东西的，根本不需要你。”
    “原来这个世界，领主远游这种事情很常见？”
    “说常见也常见，说不常见也不常见，”小熊回答，“如果你是卿大夫，甚至是诸侯，那远游就不恰当了。但就算是诸侯，如果是被天子召入宫廷为官，领地照样会好好的。从来没听说过领地失控或者被人夺走之类的情况。”
    “可是……”张成如果想要离开，那么他一定要按照游戏预示的路线。可是问题是现实不是游戏。游戏里这事情很简单，调出世界地图就能找到新出现的地图，朝着那边点一下就行了。前面说过，因为乱码的缘故，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或者说在什么地方。
    从人面石出发到昆吾城的路，张成还能通过一些微小的痕迹，比方说来路方向，或者是鸟蛋之类食物的消耗来推测方向和路程。这个第一幕到第二幕地图到底怎么走，有多远，他就完全不知道如何猜测了。
    可是这个事情他又不敢说。犬戎游戏是他最深的秘密，这个秘密就算是小熊，他也不敢说。
    “张成，你太紧张了。”小熊突然道。“虽然你是异人，但是如果我没弄错，你已经无法离开这个世界了。”
    “无法离开……可是我还能……”
    “嗯，这种你说的来回魂穿，虽然看起来稀奇，但是实际上也是一种稳定的状态。”小熊说道。“不要老是想着自己是个外来客。你要在这里过一辈子的。”
    虽然知道这是安慰，但是张成还是莫名的感觉到一丝感动。
    “你看，我这样的存在都觉得日子还能过下去，更何况你呢。”
    “你的存在怎么了？”张成不解。
    “嗯，我的主体分出来的一个分身，但是实际上，从分出来那一刻，我就和主体没有任何关系了。”小熊说道。“所以我死了也不会对主体造成任何影响。”
    张成脑子里先是迷惑，不知道为什么小熊会这么说，然后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个念头。原来如此！
    “别想着你的异人身份，你和这个世界的生物没什么区分。就像是我是大灵，你是人类一样。”小熊说道。“你打赢了一场很重要的战斗，我们应该高兴。”
    它释放出一个意识，让张成发现士兵们正在唱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是地球上“诗经”里的一首，但张成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居然也有同样的歌。不过考虑到这个世界有那么多来自地球的穿越者，这歌流传出来似乎也很正常。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歌当初在书上看来并无特别感觉，但是此刻在士兵们口中唱出来，却有让人心旌动摇之感。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明白这种感觉叫做喜悦。胜利的喜悦。


第三十二节 九夷之师1
    蛮荒世界的生活比起现代社会无趣的多。
    张成现在越来越确定这一点。如果能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不会选择穿越。哪怕这代表着他这辈子注定都要和那个老混蛋面对面，他也也认了。
    话说他好歹还是这个世界的一个下级贵族，有自己的领地，饮食无忧的那种。他都是这种感觉，可想而知如果没有这种身份，如果沦为庶民或者奴隶那是一种什么状态了。
    莽荒社会和文明社会的生活品质差别太大了。
    文明社会的良好习惯，在这里几乎没有残留的。或者说，这个社会的物质条件和文化传统，还不足以支撑如地球上那种文明舒适的生活。别说WIFI网络之类了，就连电都没有。好吧，例如电器之类不说，这个破世界里连弄张擦屁股纸都是问题。因为真正传统意义上的“纸”，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
    这些方面倒也罢了——地球上至少非洲黑叔叔那边也就样，另有三哥用事实向你证明厕纸都是浮云——娱乐方面更是贫乏得可怕。这里的平民或者奴隶，就剩下唱歌这种爱好算是一个娱乐，“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至于贵族，那谈得上娱乐的就是音乐、游猎还有宴会。
    可是作为文明社会的来客，张成对这个世界的低等音乐无爱，同样也不喜欢出去打猎。
    好吧，事实上他的封地根本没有什么可供打猎的地方。沼泽这种鬼地方并没有什么值得捕猎的猎物生存。毒虫毒蛇之类倒是一大堆。
    如果说现在张成有什么娱乐项目，也只剩下撸猫——哦，不，撸狗了。他没有猫，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喵星人。反正昆吾城这边应该是没有。但是幸好，汪星人早就有了。
    昆吾大夫送给了他一窝狗。
    大的不算，小的就有六只，包括一只张成当初从野狗那里捡来的幼崽。
    这些狗都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狗，都是一个样子的。圆滚滚，短四肢，大眼睛，软萌可爱。抱在怀里摸摸感觉还是很好的。
    张成在地球上没有养宠物。凭他这种三无（无房无存款无女朋友）人士也养不起猫狗。但是不得不说，宠物这种玩意天然就有安抚人心的能力。
    其实小熊也够得上宠物的标准。但是说实话，面对着一个智商比你还高，见识比你还广的宠物，心理压力未免有点过大。所以现在，小熊基本上就是寄宿在张成的脑海里。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状态，但是小熊显然挺喜欢这样子。
    自从击败淮夷之后，一切都很顺利。
    犬戎并未造成更多以的威胁，之前的“犬戎来袭”警告被证明只是有点过敏。目前犬戎的主力还龟缩在占据区，和诸侯联军保持对峙之势，一时没有什么行动。此外，昆吾大夫期待已久的援军已经到来。西陲大夫（按照地球历史可知，这就是未来统一中国的秦国祖先）已经和昆吾大夫汇合在一起。因为昆吾城本身太小，难以驻扎大军的缘故，目前西陲大夫在昆吾城偏南方那边构筑了一个营地，双方距离很近，随时可以彼此支援。
    虽然有传言说两位大夫的情况没有他们预想中的那么好，但是那也是上头的事情，和张成这种下士没什么直接关系。
    总之，现在张成可以窝在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里，稍微放松一下了。
    这不是说昆吾大夫松懈了，而是他的领土真的就这么大。张成的封地已经是最偏远的角落了，哪怕如此，战车来回昆吾城也不过半天时间。所以只要不是军务很紧急的状态，昆吾大夫并不需要所有封臣都呆在昆吾城中。有事再召集也来得及。
    游戏里的角色是不需要休息的，完成一个任务要赶着下一个任务，清完一个地图就奔下一个地图，但是现实中的人需要。
    几头软萌小狗在张成身边钻来转去，东嗅嗅，西拱拱。但是哪怕在这群小狗中，那只野狗也特别醒目。它的个子特别的大。
    张成记得，它的母亲在那群野狗中体型也是特别大。但是说到底，那毕竟是一群矮小的野狗，矬子里面选将军，也大不到哪里去。而这群小狗的妈是一头真正的猛犬——在这个落后的社会，还没有培养出例如京巴这种纯粹的观赏犬，或者说根本没有这种文化。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养的所有的狗都是猛犬或猎犬。这些小狗的母亲是一头真正的猛犬，那狗要是两腿直立起来，也许比张成还高。
    但是小野狗体型和这些猛犬幼崽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它明明应该出生比这些小狗更晚一点，但现在的它体型大概有其他小狗两倍大，动作也灵活沉稳许多。被抱在怀里的时候，别的小狗都是蠕动个不停，似乎想要逃离这个陌生的环境，而这只小狗则是稳稳的呆在张成怀里，顺带着舔舔他的手。
    小熊明确告诉他，这不是普通的狗。这是一只“祸斗”，一种异兽。
    小熊的本体，也就是黄熊，想要得到“野兽”这个神职，所以在这方面有着精深的造诣，掌握着众多知识和奥义。在辨识动物方面，小熊绝对是个专家。
    尽管看起来和普通的狗没有太大区别（无非个子大了一点），但是祸斗是一种天生具备操纵火焰能力的异兽，远非犬科动物那么简单。不过说是这么说，张成觉得这还是一头狗子而已。
    “公子，”外面传来声音。张成尚未应答，嘉已经从外面进来了。
    他身上穿上了一套皮甲，但没有武器。显示他是刚从外面回来。这是一个奴隶制的，等级森严的社会，如奴隶只能穿赭衣。所以想要让嘉出门办点事，那就必须要钻点空子。否则他很容易被当做逃奴抓起来。
    你一个奴隶，穿着赭衣，独自驾着车？这不是显然的逃奴吗？
    但是盔甲却又不在这个限制范围内，毕竟奴隶跟着主人上战场也是有的，上战场穿盔甲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管什么身份的人都可以穿。
    可是张成毕竟是新册封的下士，手下根本没什么可用的人手。毕竟这是战乱时节，昆吾城这边可是面对着犬戎的军事威胁，没什么外来人。而昆吾大夫赐予他的奴隶，那真的只是普通奴隶。按照地球人的标准，大部分都是无知的奴仆，至少在能力上无法信任。
    这样一来，像嘉这样有一定知识、技能和学问，特别是还有一点野心，这样的部下就显得非常宝贵了。
    “怎么样？”张成摸摸手里的小狗，问道。
    “在市场上找到了。”嘉上前来，献上手中的卡牌。“只有两张。”
    张成接过来，那正是两张他见过的卡牌，也就是所谓的龙漦碎片。当然内容和他手里的不一样。第一张牌中间是一张狼站在草地上的的画像，上面那些奇异的文字上清楚的写着：“草原灰狼：生活在草原上的普通狼，这些生物具备灵敏的嗅觉，这让它们能找出几乎所有隐藏的敌人。耗费0，攻击0（撕咬），生命1（普通），特性；敏锐嗅觉，群体活动。”
    而在这些文字的下方，则有一行小字。“狼是群居生物，懂得彼此配合捕猎。”
    另外一张牌则是一张大出意料之外的东西。卡牌上画着一条跳出波浪的海豚。
    “淡水海豚：能够生活在盐水和淡水中的海豚，具备一定的智力，天生拥有在任何浑浊水中自由遨游的能力。耗费0，攻击0（撞击），生命2，特性：初等智力。”
    完全不懂……如果是鲨鱼或者鳄鱼，张成还能理解。但是海豚是什么意思？这玩意能战斗？为什么选择这种没有战斗能力的生物？
    “你找到了？”张成暂时放下心头疑问，转而面对嘉。
    “是的，昆吾城里来了两个游商。”嘉说道。
    和很多游戏一样，第一幕结束后，NPC会有刷新。原本的难民营里会刷出几个新商人出来，出售一些之前没有的东西。这些物品是随机的。玩家这个时候正是刚刚结束了攻击蜥蜴人的任务，正好借这个机会清空战利品购买新装备。每次买卖完成，新区域就可以去了。
    每一次通关，这里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的。所以虽说张成是游戏高手，却也不知第二幕到底是怎么开始的。或许时间到了自然开？不过他这段时间努力回忆，终于依稀记起新刷的商人那里可以买到本地的地图。
    似乎地图就是这个关键？
    不过这方面，张成没有把握。毕竟真实的世界和游戏是两回事。游戏里新地图不开，那你就只能困在旧地图里，哪也去不了。但是现实中显然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随时随地去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没有任何规则上的限制。
    而且时间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如果以游戏时间线对照现实时间线，那么毫无疑问，此时讨伐淮夷的任务应该还没开始。
    时间线的差异会让现实中的经历和游戏中的经历截然不同。比方说昆吾大夫，比方说蜥蜴人大法师，比方说巴蛇、黄熊。按照游戏时间线，这些人物统统不会出场，起码也是不会在第一幕出场。但是现在他们统统出现了。
    “那边要价很高，一张牌需要一枚上贝。”嘉偷眼看去，却见张成面不改色，显然不在乎这点钱，于是又加了一句。“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出售，那人自称这叫‘龙漦’。不过看上去只是一页书册。”
    “什么？！”张成一惊。“龙漦？”
    游戏里主角必须事必躬亲，亲自去买卖，但现实中叫部下去购物才合适。毕竟想也知道，这种没有摊位的路边小贩，货物来历着实可疑。你作为一个过客的话当然无所谓，但是成了昆吾大夫封臣之后，还是小心一点为妙，免得影响名声。所以张成是让嘉去购物的。
    说是购物，但是张成并不是真的想要买什么装备。游戏里角色购物需求挺大。不管什么职业，有钱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更新装备。但是现在，张成无论是装备还是魔法都已经神装毕业了。所以他与其说是想买点什么，不如说是随便看看。不过哪怕随便看看，也可能找到一些重要东西。张成告诉过嘉，多多在意龙漦碎片，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地图。
    这种卡牌，按照小熊所说，虽然是有很高的收藏价值，但却缺乏实用价值。也就是犬戎那种野蛮人会拿出来投入实战。所以这种东西很容易被人买来卖去。当然了，卡牌其实只是顺带，主要是地图。但结果却很意外，地图没发现，卡牌倒是找到了两张。而且居然有了书页？
    “很奇怪的东西，不知为何叫做龙漦。”嘉显然不懂。他虽然受过一定的教育，但是怎么说也是庶民出身，知识面有限，谈不上见识广博，所以并没有听说过龙漦这回事。此外，这种东西叫做龙漦也真的有点莫名其妙。别说张成这个穿越者了，就算他这个土著也照样觉得名不副实，怪异至极。龙漦是一页书？莫名其妙！
    但是张成心里可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旅法师之书到手已经很长时间了，但却只是一本只有封面的废书。说真的，从得到这本书开始，他一直很想知道这本书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一本被仔仔细细拆成碎片的书……说实话，地球上哪怕是小黄书也没这个待遇。可惜找不到具体的书页，也没有任何这些书页的情报，就算想要去找，也根本不知道要从何找起。
    “那边报价多少？”
    “很贵，要上贝一朋！”嘉回答道。


第三十三节 九夷之师2
    毕竟这里是蛮荒时代，地球人喜闻乐见的各种诈骗骚套路还没有出现，就算有，也只是雏形。所以整个社会上诚信交易还是主流。所以张成不用担心骗子拿假货出来。当然了，例如低买高卖之类手段不在其中——这是商人的本能，不算是欺诈。
    幸亏之前捞的够多。说实话，虽然说游戏里玩家的金钱来源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怪后出售战利品，但现实证明其实这并非最赚钱的买卖。就像地球上雇佣兵很赚钱，但最赚钱的绝非雇佣兵这个行业。这个世界此刻最赚钱的应该还是商人。张成如果不是黑了那个老头一把，哪怕昆吾大夫给他封了地，还给了他众多财物和奴仆，他也很难在仓促之间拿出这么多钱来。
    如果无法开启第二幕地图，面对着未知的世界，张成或许可以在这个世界上选择成为一个商人，投身到商品经济发展的浪潮中去。好吧，以上纯属幻想。在蛮荒世界行商，是要有付出生命的觉悟的。
    “去拿过来，我想看看龙漦到底什么样子。”张成说道。这不是谎话，他确实很好奇。
    正在说话之间，却听见外面有喧哗声。有仆人跑过来报告：黄公来了。
    不会是叫我出去打仗吧？张成心里嘀咕。但是想起来黄公是昆吾大夫的心腹，召集封臣准备战斗这种小事情似乎不合适黄公的身份。
    话说，在西陲大夫到来后，昆吾城这边的安全形势大为好转，所以昆吾大夫的主要精力就从战争变成了外交。主要就是和各路诸侯联系。不用想也明白，这是个很艰难的工作。毕竟说到底，昆吾大夫只是一个大夫，连“诸侯”都排不上那种。纵然你血统高贵，但人家各个诸侯哪个不是同样的名门贵胄？天子同姓都一大堆呢。指挥军队的，不是诸侯本人就是世子。在这个讲究阶级出身的年代，他这种大夫正常想要在诸侯之中有发言权，那是不可能的。也全亏眼下特定的局势，两位大夫联手，至少在兵力上达到了小诸侯的档次，这才能稍微争取一下。要知道，一个弄不好，昆吾大夫这种小势力很可能沦为炮灰之流，那情况就很糟糕了。
    很快，黄公从外面来了。两人见礼，分宾主席地而坐。话说现在的张成也已经初步掌握了这个世界的礼仪规则，至少这种日常小事上，他做的和土著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黄公尚未开口，先看了看左右。张成会意，吩咐下人离开。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黄公开口了。
    “张成公子，这一次我是奉昆吾大夫的密令而来。”
    “昆吾大夫的密令？”张成一惊，立刻明白了几分。“那个……战局不妙吗？”
    他已经知道在这场犬戎大入侵中，昆吾城其实只是战争中不起眼的一个角落罢了。虽然昆吾大夫屡战屡胜，但是说句不客气的话，这种规模的战斗，赢上十次八次都没什么大价值。真正的战争重心是各大诸侯的联军。听说之前联军已经有了统合的趋势，莫非是吃了败仗？
    “很不妙。”黄公说道。他这次跟着昆吾大夫出去，所以有第一手消息。“你可知……犬戎之前曾经想勾结淮夷和山戎？”
    张成当然知道。这就是他当初干掉豺狼人信使缴获的信件。当然了，虽然缴获，但其实没对大局有很大的帮助。哪怕是豺狼人也懂得不能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们派出不止一个信使。其中少数几个信使完蛋丝毫不影响整个事件的发展。
    张成虽然还想不起来山戎到底是什么玩意，但是却隐约听黄公说过，山戎居住地接近燕国边缘。根据他目前有限的地理知识，他知道燕国是距离周室统治中心很偏远的地方。这意味着不管山戎到底是什么玩意，总之和他这里没什么直接关系。
    按照地球的三十六计，这是一场典型的“借刀杀人”。很巧妙，但是似乎不影响大局。至少之前和黄公的交流中，张成得到了这个印象。
    所以张成点了点头。
    “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犬戎居然想复起九夷之师。”
    “九夷之师？”张成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鬼。
    “张成公子不知道？昔日，成汤攻夏，夏桀欲起九夷之师，而九夷之师不起，夏桀遂为成汤所败。”黄公稍微叹息了一下。昆吾氏也是夏室的忠臣，可惜大好局面都被这位夏桀君主的骚操作给毁了。虽然至今已是千年之遥的旧事，但是说到这个，他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下。“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而现在，犬戎居然在镐京里面发现了九夷之师的卷宗。”
    “可是夏室已经完了……”张成不得不提醒一下。哪怕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那也是相隔千年，早已尘封的历史了。
    “所以才更加危险。”黄公认真的说道。“昔日九夷之师以夏室为宗主，今日九夷之师若是复起，已无夏室了。诸夏危矣！”
    张成一片云里雾里。幸好，他身边有小熊。有问题，找小熊。
    “什么是九夷之师？”
    “一个盟约。”小熊不以为然的回答。“名字叫九夷，但实际上应该有十几个种族，就是今天被人来叫做东夷的那些。我记得是夏禹时代签订的，以诸神为证，各族联手治水。不过夏启驭龙宾天，将其变成了一个强有力的盟约，奠定了凡世的格局。我记得大致内容是大家和平共处，以现有土地作为基础疆域。夏室为九夷的宗主。一旦有敌人，九夷必须服从夏室的征召，出兵打战之类的。”
    驭龙宾天是什么鬼？似乎听说过这个名词，但完全不记得是什么典故。还有，大家联手治水，这个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洪水可不认识你是人类豺狼人还是蜥蜴人甚至是不死生物（虽然不死生物这方面有优势）。不联手对付的话，那就是大家一起死的结果。但是怎么会变成了一个政治和军事上的盟约？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先问问，为什么一个治水的条约，变成了军事同盟？”
    “哈，当然是夏室的骚操作了。”小熊笑了起来。这段时间和张成交流之后，小熊也学会了许多地球上的名词。必须要说，小熊显然很能接受新事物。比方说他现在已经基本不用“淮夷”这个词了，更多的使用“蜥蜴人”这个称呼。“夏室有大功，他们本来可以凭此封神。但是最终，夏启放弃了封神的机会，选择了俗世的权柄，想要建立永恒的人间王朝。想的很美，可惜俗世的权力最终被证明不可靠。当然这也是他们自找的，怨不了谁。”
    “那……诸神为证的条约，为什么最后没有被执行？”张成至少听懂了“九夷之师不起”这句话的意思。
    “很简单，因为九夷觉得这个条约是个累赘。最初的时候还好，可是后来大家都觉得就是这个盟约阻止他们扩张。哈哈，”小熊忍不住嘲笑起来。“他们都觉得这个盟约吃亏，诸夏，也就是人类占据了最大的地盘，他们却受限于条约，只能眼馋却无能为力。所以东夷选择了毁约！结果证明了这个条约真的不是限制他们，是保护他们的。没了盟约，他们都自己打自己都打的一地鸡毛。当初东夷联手，要比诸夏强上许多。但现在按常态来说，东夷联手也就和诸夏打平的档次。”
    张成有些明白了。
    “当然，也是夏桀太蠢了。”小熊继续说道。“其实诸神的盟约哪里是这么好违背的，诸神作证作保，那盟约书本身就是一件神器。但架不住夏桀居然被人偷走了九夷之师的盟约书……那是诸神见证的盟约，照理盟约书不变，那九夷就无法抗拒夏室的命令。但是夏室如果丢掉盟约书本身的话，那可操作的余地就太多了。听说最后好像是采用什么手段亵渎了盟约书本身，让一切内容无法生效。不过后来就不知道那盟约书的去向了，原来落在周室手里。”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九夷之师的盟约可以恢复。那么意味着东夷受限于盟约，就不能内战。不止如此，因为没有夏室作为宗主，东夷就变成了团结而且不受控制的力量。这力量会对付谁，哪怕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
    就算说东夷想要去打犬戎，中间还隔着人类的地盘呢！
    小熊说正常情况下，东夷的实力和人类大概相等。但是现在犬戎入侵，天子和世子都死了，正是整个国家，整个种族的危机时刻。这个时候如果犬戎和东夷联手夹攻……
    看着黄公这么一副惊惧不安的样子，也就完全能理解了。
    “但是……”张成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却依然不明白黄公为什么找他。如此重大的事情他一个下士能干什么？别说他了，这个涉及国家种族的大事，估计昆吾大夫都没资格参与。“黄公为了此事而来？”
    “实不相瞒，昆吾大夫处境极为微妙。”黄公说道。“颇为险恶。”
    张成完全可以理解，你区区一个大夫去和一群诸侯掺和在一起，被当做炮灰才是正常的。想要话语权？凭什么？
    “但是，蒙祝融大神的庇佑，昆吾大夫已经知晓九夷之师宗卷之事。如果能夺回宗卷，那昆吾大夫定然名望大增，可摆脱眼下不利局面。”
    “你是说……”张成也忍不住放低了声音。“昆吾大夫想让我去？”
    “此事，非张成公子不可！”黄公用非常严肃的口吻，非常谦卑的姿态，以及非常谨慎的神情，轻声说道。
    他完全不知道他的这副样子，在另外一个世界的那些古装电视剧电影里很常见。没错，那些反派说服炮灰去送死时候，都是这副样子的。
    我这么牛逼我怎么自己不知道？张成心里吐槽。但是他也懂得，在这个阶级社会，作为封臣的他是不可能拒绝昆吾大夫的要求的。无论对方是请求，是命令，还是拜托，都是一样。最后结果无非是吃敬酒或者吃罚酒而已。其实说起来，一份责任一份权力，相当公平。
    “可是……”
    “总之，昆吾大夫希望先见一下公子。”黄公恭敬的说道。
    “那个……昆吾大夫让我一个人去做这个事？”张成还是觉得不太靠谱，所以想从黄公这里先探点口风。
    “据说迁公子可一起去。”黄公恭敬的回答。“正如前次讨伐淮夷一般，以迁为副，张成公子一定可大展身手。”
    张成低下头，召唤了一下面板。面板上，新的任务果然已经出现了。“昆吾大夫的再次召见：昆吾大夫想要见你，并且打算委托你去夺取九夷之师的宗卷。你如果选择拒绝，那就有触怒他的风险。但是如果你答应，你也许可以从他那里得新的好处。”
    张成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任务系统什么的真的很弱。它主要是起一个提醒作用，既不会直接给你好处，也不会给你信息方面的指引。本质上来说就和记事本差不多。整个面板，真正核心作用的是经验值和升级系统。
    前面说过，昆吾大夫的领地真心不大，张成的封地已经是最偏远的角落了，但是坐着战车到昆吾城也不过小半日工夫。这个世界没有有效的计时手段，日晷这种计时装置虽然简单有效，但是却难以携带。所以张成估摸着这趟路大概是两个小时左右。
    凭他现在的了解，整个领地基本上以平原为主，没有森林，基本上都是草地。农田不算多，但也不少。田里看不到特别明显的水利设施，但是从收割后的耕地看，这个地方并不缺少雨水。另外，偶然能发现少量牧群，主要是羊。
    从这一点来看，这个位置大概就是地球所谓的半耕半牧地区了。可惜没有这个世界的地形图，所以只能做出猜测。
    张成虽然没研究过古代气候学，但至少隐约记得，地球上的商周年代，气候远比现代温暖湿润。这意味着不管两个世界的历史如何相似，但是至少这应该是一个和地球全无关系的世界。也就是说，在地理方面，应该有着极大的区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同的气候条件和地理环境会有极为相似的历史发展，但是这显然不是现在的张成有资格去关心的。他现在要解决的是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


第三十四节 九夷之师3
    抱上了昆吾大夫这条金大腿的好处多多，但是正如一句话说的，“一分风险，一分收益”。如今昆吾大夫有事，他就无法置身事外。
    前方，昆吾城已经在望。
    因为军事压力减轻的缘故，依托昆吾城构筑的难民营已经发生了较大改变。简单的说就是很多难民都回去了。不过不是全部回去，依然有很多人留在这里。此外，临时营舍之类的东西并没有拆除，因为也要做好万一之时，再次逃到难民营这里避难的准备。现在前线两军对峙，谁也说不清楚未来战局会如何发展。
    诸侯联军在实力方面有着较为明显的优势，但犬戎也非全无还手之力。此外，在政治方面，情况更加诡谲不明。毕竟周室继承权的问题实在很麻烦。当然，最后要说犬戎近期的几个操作不错。借刀杀人这一招玩的很溜。先是和山戎结盟，如今又试图勾结东夷。必须承认，这些事情如果真的成功的话……人类这边就危险了。
    以上，就是张成这些吃瓜群众得到的情报判断。事实真相到底如何，估计要诸侯联军的高层，或者至少是昆吾大夫这个层次的人才知道了。
    昆吾大夫在城堡的一处小居室里见了张成。
    数日不见，昆吾大夫的神色变得更加昂扬起来。不过说不清楚这是面对压力时人类本能的振奋，亦或者只是装出来的神态。大概是因为保密的缘故，整个房间里只有张成和黄公，其他人，包括门口的卫兵，都被打发得远远的。
    “九夷之师的事情……黄公已经和你初步说过了。”昆吾大夫神情很温和，与其说是一个打算向下属下达命令的领主，不如说是一个和晚辈商议事情的长辈。
    “此事是真是假？”张成忍不住问道。其实这事情说起来真的很像是假的。一切太突然了。
    之前张成曾经缴获犬戎的书信，那个时候，犬戎还指望单独联络九夷之中的淮夷呢。如果有这种东西，犬戎似乎应该第一时间拿出来才对。
    “事情是真，但是那宗卷到底是真是假……无法判断。”昆吾大夫回答。“各位诸侯都忧虑非常，此时此刻……”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大家或许还不怎么样。但是这种情况下，要是背后被东夷捅上一刀……这种后果，甚至严重到了大家都不愿意去想象。
    哪怕东夷不来打（这很正常，自古以来，大规模战争这种东西总是需要时间酝酿和准备的。只要不是特别嗜血嗜战的种族，开战这种东西总要找个理由），这边你也和犬戎无法对峙下去了。
    背后挂着一发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谁还有心思去对付犬戎呀。
    如果诸侯联军一旦瓦解，那么别人不好说，昆吾大夫这边就真的危险了。犬戎哪怕已经心满意足，不想去进攻各个诸侯国了，照样会拔除王畿范围内的一系列附庸。
    这不需要雄才伟略，只需要最基础的智商，任何人就会做出这种选择。从犬戎的一系列操作来看，真的不能在这方面有什么侥幸心理。
    无论是为了周室，还是为了自己，昆吾大夫都必须解决这个大问题。
    和这个比起来，昆吾大夫想要用这件事情让自己扬名，从而在联军中取得不输给诸侯的地位，就变成了一个附带品了。当然了，如果事情真的解决了，那昆吾大夫肯定会获得一定的发言权，至少也不会被当成炮灰了。
    君臣几人一时陷入无言。根本不需要去猜，就明白这次任务很难很危险。甚至有送死的嫌疑。虽然这年头阶级分明，讲究的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但是那也只是说说。无需特别的教育，只需要稍微有经验就知道，想要充分调动部下的积极性和主动性，靠着强制命令是不行的。
    你可以强令你手下去干，但是干好干不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黄公有些紧张的看着张成，后者眼睛微闭，似乎在仔细思索，细细消化昆吾大夫刚才所言，又似乎不以为然。但幸而他脸上并无不悦之色。
    黄公当然不知道张成闭着眼睛是为了召唤自己的面板。他的任务栏已经刷新。
    “寻找九夷之师的盟约书：据说镐京的失陷导致了九夷之师的盟约书丢失。这个东西如果落在东夷手里一定会导致极其恶劣的后果。将它取回交给昆吾大夫。以昆吾大夫的作风，你可以确信你会得到巨大的奖赏。”
    “犬戎如果要把东西送给东夷，要怎么做？”张成突然问道。“用法术吗？”
    对周室或者诸夏来说，犬戎在西方，东夷在东方，彼此不交接。
    “纯以法术，太不可靠了。应该会间杂使用法术，”昆吾大夫说道。“如果仅仅凭借易型，易容之类，再加上昼伏夜出，行于旷野……哪怕有东夷接应，想要送到也很难。因为一旦消息走漏，运送的小队必然会引发大军围攻。所以，我认为他们一定会使用借助神力。”
    “神力？”
    黄公插上几句，稍微做了介绍。他知道张成一方面是年纪较小，另外一方面出身偏僻，又是刚刚入学辟庸就遭遇大变，来不及学太多东西，所以学识有限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个世界的神真实存在，而且和凡俗世界息息相关。上古之时就有借助神灵的力量，进行远距离传送的办法。
    这是一种适用面很小的方法，只合适传送小而珍贵的物品。通常情况下，这是天子和诸侯们用来传达信息，进行赏赐和上贡的。好处是可以确保安全，瞬间将东西送到千里之外，坏处就是传送的东西质量有限，而且不能是活物。
    张成立刻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因为镐京在犬戎手里。这意味着他们就能把东西直接给东夷。别看东夷是异族，但是从理论上，他们也是天子的臣属。跑到镐京，从犬戎手里夺取宝物再逃回来……张成就算是再无知，也明白这和送死无异。
    不过幸好，黄公表示这种可能性不成立。理论上确实能这么做，但能这么做的只有天子。
    唯有天子，得到诸神承认，凡俗的最高领袖，才能这么做。如果犬戎俘虏天子，确实有可能强迫天子这么做——但是犬戎已经杀掉了天子和世子，也就是说，他们自己去掉了这种可能。
    如果是诸侯之间互相沟通，那么传送的范围会大大缩小。直接传送给东夷的可能性为零。
    “也就是说，犬戎想这么做，一定要通过至少一次周转。”昆吾大夫出言解释。
    “某个中原诸侯和犬戎勾结？”张成终于懂了昆吾大夫的意思。
    “不，这方面，诸夏的利益是一致的。其他事或许有人怀有私心，但东夷这件事情……”昆吾大夫摇了摇头。“想要纵蛇伤人，前提是自己有把握不被蛇咬。但没人有这个把握。”他的目光逐渐犀利起来。“但是如果想要在诸夏的土地上私设祭坛祭天……难度更大，还不如派遣小队偷偷运送宗卷呢。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用现有的祭坛！”
    “夏墟！”停顿几秒钟后，昆吾大夫说出了这个词。


第三十五节 夏墟1
    看着张成离去的身影，昆吾大夫陷入了沉默之中。黄公在边上小心的看着主君。
    “黄公，”良久，昆吾大夫的目光中突然夹杂着一丝激动。“此事，你觉得和伐淮夷相较如何？”
    “更加凶险。”黄公不得不如此回答。“更加困难。”
    “此事如成，会怎么样？”昆吾大夫说话的方式
    “大夫一定可以诸侯知名。”黄公回答。“特别是齐、鲁、吴等国，都会格外感激。”
    这几个国家都在东边，也就是说东夷如果再次联盟，这几个国家肯定第一批倒霉。
    “但是如果凭此为诸侯……”
    “那不可能。”黄公回答。“特别是此刻，天子之位虚悬。大夫纵然有功，也无人封赏。更何况，凭此不足为诸侯。”
    昆吾大夫点了点头。“张成事成归来，你说我如何赏赐？”
    “那个玉矿不错。”虽然是战争时期，但昆吾大夫的部下们也没闲着。这段时间算是在沼泽里细细的摸索了一番。虽然还没有开始正式采矿，但是目前的看法是玉矿比预想的更有价值一些。“另外赐一些钱财奴仆……我看张成公子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这样的赏赐应该够了。”
    昆吾大夫点了点头，突然冒出一句。“你说，我赐给张成祝融之血，行不行？”
    “这……”黄公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犹豫神色。“可是，他不是昆吾氏……他也不是祝融血脉中的任何一支呀！”
    “你有听说他谈及家人吗？”
    “没有，”黄公回答。“恐怕在这一次犬戎入侵之中……凶多吉少了。张成公子从不论及家人，应该就是……不合适提及吧。”
    这个年代，不同族类的战争之中可没有什么慈悲可言。其实在这方面平民奴隶还有优势，因为他们还有一定的几率被俘虏，最终哪怕沦为奴隶却也至少可以活下来。但无论是哪个种族，在这种规模的战争中都不会留下对方的贵族的。
    士人也是下级贵族。
    张成如果听说黄公的推测，一定大呼侥幸。他不是不想提及，而是根本无法提及。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副身体的身份，甚至连原名都不知道，更别说家人了。
    昆吾大夫没有再说话，点了点头。接着，他伸出一只手，一点红色的光芒在指尖前方的虚空浮现。昆吾大夫伸手探入那片虚空之中，再次将那个七彩的乌龟壳拿了出来。和上次一样，上面有金色的光芒流动，组成一个个文字。
    端详几秒钟后，昆吾大夫将东西放了回去。他的目光转到黄公这里。
    “把玄圭借给张成。”昆吾大夫似乎下定了决心。“告诉他得手之后，立刻联系我！”
    ……
    张成并不知道昆吾大夫和黄公在他离开后说了什么，事实上他走出了城堡，脑子里还有点昏呼呼的。
    在他手里，已经有了一张地图。这是昆吾大夫刚才给他的皮质的地图。毕竟要去的夏墟可不是昆吾大夫的领地范围内，不是那种随便找个向导就能去的地方。
    这张地图他认识，游戏里第一幕结束要去第二幕的时候，你就能从商人那里买到这张地图。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东西显然不是昆吾大夫或者黄公临时需要而画的。这东西的色泽一看就知道存在了很长时间，至少也是好几年了。而且这个画法……显然是专业人士做的。
    这正是他游戏里从商人手里买到的那种地图。
    嘉没有在商人那里买到地图，张成本来以为是时间未到，但是没料到却以这种方式到手了。
    所以……第二幕地图开了？
    第二幕的地图叫做什么来着？对了，游戏里，第一幕地图是“难民营”，第二幕地图是“自由都市”。
    张成已经知道第一幕地图在本地的真实名字叫做“昆吾城”，是昆吾大夫的居城。所以第二幕地图，“自由都市”这个名字也就是参考用，本地人肯定不会这么叫。想也知道，“自由都市”这么洋气的名字，显然不合适这个世界的命名规则。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我要到第二幕去？
    话要说回来。在游戏里，你只需要在世界地图上点一点目标，然后你就到了。但是现实里，你必须走过去。正如序幕的人面石到第一幕的难民营，张成可是亲身体验了一次。
    等等，自由都市……夏墟……
    “小熊，夏墟是什么？”张成忍不住问。之前在昆吾大夫面前，他不敢和小熊说话，生怕被昆吾大夫察觉。
    “以前夏室老迁都……其实殷人也一样。夏墟，应该是某一处废弃的都城吧。这种废城可相当不少。话说如果是废都的话，那确实应该有天子祭天的祭坛。”小熊说道。“这张地图……嗯，我有印象。”
    黄熊虽然隐藏在沼泽这边制造神职，但是它并不算彻底隐居，没有和外界断绝联系。这就是为什么它被巴蛇追捕的时候，还能够通过一些渠道传出求救信号的缘故（虽然事实上没人来救它）。所以小熊知道夏墟的事情。
    “你知道这个夏墟？是什么地方？”
    “按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是一个‘野集’。各种乱七八糟的野人凑在一起形成的地方。”
    这应该就没错了……应该就是这里，自由都市！
    嘉在城堡外等着他了。
    嘉在昆吾城这边还是有点名气的。虽然他之前因为犯错被昆吾大夫下令贬为奴隶，但是很快，大家就都注意到他的处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很显然，他有极大可能赢回自己的自由。所以至少此时此刻，他能够在昆吾城这边自由进出，和熟人打打招呼，不必担心有什么意外。当然了，以上待遇仅限昆吾城的小范围，在昆吾城之外情况就不一样了。
    在嘉的陪同下，张成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商人。
    根据嘉所说，这个人就是典型的“游商”。属于那种眼睛里只有钱，连命都顾不上的人。特别在这种双方对峙状态的战争时期，这种人更是层出不穷。为了钱，他们可以和任何异族之类交易。这一行的危险显而易见，但是同样收益也显而易见。
    比方说这一次的卡牌。嘉可以确信，他得到这玩意的成本不会超出10枚下贝，甚至可能就几块干粮的程度。但是现在却可以用一枚上贝的价格出售。不过张成更加在意的是龙漦。比起来，一朋上贝倒是小事。当然了，这主要也是因为他确实收集了不少战利品。
    如果按照游戏流程进行，玩家升级过程中那简直就是花钱如流水。新魔法要学的，新装备要换的，消耗品要买的。有些任务，比方说救人的，帮人的，基本上都要花钱的。特别是武器装备方面更是如此。每次想要对装备进行更新，都是一大笔钱。特别是各个商人都是低买高卖的奸商，你一副盔甲买过来花钱一百，转头想要换，卖出去就只值三十了。
    张成这次一步到位，直接买下第一幕最好的盔甲，不知道省下了多少钱。
    所以现在，张成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当一回土豪，买下这一份龙漦。
    站在张成面前的是一个身材高瘦，穿着毛皮外套的男人。这个人虽然瘦，但是不显得纤弱，相反让人本能的想起“饿狼”这个词。在他的脸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痕，从下巴延伸到耳朵。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但是却让他脸上添加一抹凶狠。
    男人身边是一辆简易的车。不是贵族使用的双马，也不是战车的四马，而只有一匹马。车用木板做成车厢，所以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东西。
    男人的目光停在张成身上。因为是来见昆吾大夫，所以张成也穿上了这个年代的经典服装，长袍大袖。任何人都能辨认出这是一个年轻的士人。
    简单而冷淡的交流之后，这个疤脸男收了钱，进了自己的货车，从中取出了那页纸。
    张成第一眼就确信这东西确实是旅法师之书的一部分。因为彼此的材质完全一致：说是纸，但是实际上更像是塑料或者树脂，薄，硬而且韧，有一定弹性。对方肯定不懂得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这种与众不同的材质让他开出了高价。
    唯一的问题是，这页纸上没有内容，有的只有怪异的花纹。说不清楚这花纹到底什么样，但是盯着它看会让你很快感觉到有点头晕。同时，翻译器也没有发挥作用，张成颠来倒去的左看右看，看不出任何一点名堂。显然，上面真的就是一些无意义的花纹罢了，不过更加可能是原本的文字被抹去后的残余。
    X的，这小黄书被拆的真彻底，连文字都被抹去了。张成在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小黄书上到底是什么内容？就算是冰恋，也不至于受到这样五马分尸后还要毁尸灭迹的待遇吧。


第三十六节 夏墟2
    好像有点亏了。但是已经付钱了，张成也做不出退货的举动。他和嘉转身离开。
    “去买一点食物吧。”既然来购物，张成也想顺带着把该有的东西补全。游戏里不需要为远行做准备不等于现实中不需要。他需要携带食物、饮料还有各种其他零碎的装备。当然了，有了次元袋以后，这个事情不知道简单了多少。
    “公子，这次要去哪里？”嘉立刻察觉张成的意思。
    “夏墟。”张成说道。他现在可以相信，所谓的夏墟就是第二幕的自由都市。
    身为一个游戏高手，张成知道游戏的第一幕，“难民营”的主线其实只是让玩家就职，难度很低，一些BOSS都可以通过嘴皮子过关而不是非要来个你死我活。而游戏的第二幕，那就是真正开始有难度了。
    第一幕最强的BOSS，就是那个巫妖，至少十五级以上的施法者。但是实际上这却是一个可选的任务，也就是说你可以不接任务，甚至哪怕接了任务也可以和巫妖妥协，避免战斗。真正称得上主线剧情，不能略过的其实只是那些就职任务。实际上哪怕是对付那帮蜥蜴人——前面说过，按照游戏剧情，蜥蜴人这边只有杂兵，没有BOSS——都可以选择跳过。
    但第二幕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最强的BOSS就在主线剧情里等着他。而且，这不是你动动嘴皮子就能蒙混过去的，是真的双方见面就要手底下见个真章，毫无妥协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一种。
    “两位请留步！”身后突然响起那个疤脸游商的声音。
    张成停下脚步。
    “我无意偷听，但是刚才听到你们说要去夏墟？”那位游商凑过来，面带笑容。有了笑，原本看起来很危险的疤脸也没那么可怕了。
    “是。”张成承认。“请问有什么指教？”
    “正好我也要去夏墟。”游商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为两位带路。”
    张成知道这里按照地球的说法是上古年代，也就是说，还没有到那个“智慧出，有大伪”的时代。阴谋诡计那种东西，特别是各种各样的骗局，这年头还没那么流行。但是这么一个陌生人这么凑近乎，怎么看都怎么不对头。
    “带路？”张成觉得满腹狐疑，而嘉显然就没想这么多了。“你之前去过那里？”
    “去过多次了。”
    “夏墟……是怎么样的地方？”
    “昔日夏室的王都，虽然废弃许久，但依然颇有规模。”游商说道。“据说夏室迁都后，那边本来只有一些野人居住，还有一些蛮夷，却也无人在意。不过后来人慢慢多起来。也不知何故，数十年前来了几个巫觋，长居在那边了。于是人越来越多。虽然是废都，但是，”他伸手比了比脚下。“比这个昆吾城着实大上不少。”
    “废弃之城……为什么这么多人？那地方的国君呢？”
    以张成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他知道这个“天下”实际上都是有主的。以昆吾大夫的领地为例，虽然在发现矿产前，沼泽这地方是无人区，对领主而言没有任何价值。但是沼泽在名义上确实属于昆吾大夫。所以很自然能理解，如果夏墟是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那么领主确实不会费神去看上半眼。但是里面如果有了很多居民，有了可以征收赋税的条件，很难想象领主居然会不闻不问。
    哪怕领主是个大公无私的慈善家，对税赋完全没兴趣（当然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他也不能容许这么多力量脱离他的控制之外，这可是能够产生威胁的力量。正如沼泽里的淮夷一样，虽然它们什么都没做，但昆吾大夫照样将它们视为潜在威胁的，动手只是迟早的事情。
    “那地方……”游商说道。“照理说属于宋国，但有一位大巫在，宋人也不敢插手。”
    “大巫……”张成有些迷惑。巫觋就是游戏里的牧师，但是游戏里并没有名为“大牧师”这样的职业或者这样的NPC呀。倒是法师这边，有一个“蜥蜴人大法师”。不过与其说这是一个职业，不如说这是一个称呼。因为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为我们带路？”嘉倒是主动开口了。“难道你以为我们找不到？”
    “不是这个意思，”游商耐心的解释道。“如果有我带路，几位君子肯定可以节约不少时间。”
    不过这些解释并没有让嘉放松警惕，“那么，你为我们带路，想要什么呢？”
    游商满脸堆笑。他表示自己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在昆吾城，也就是难民营这边，要一个位置。他不想再这样守着一辆车做买卖，而希望有一个可以展示自己货物的店铺摊位。按照他的说法，他发现昆吾城这边有些缺少的东西，夏墟那边正好有，而夏墟那边有些短缺的东西，昆吾城这边却比较常见。如此一来，来回两者之间，就成了一件很有收益的买卖。
    刚才通过察言观色，他已经相信张成能够在这边说得上话。而且这是一件小事，甚至可以说不是事。因为这毫无难度，只需要有人出面担保，介绍，他就能获得一个小摊位。当然了，这个带路的事情同样毫无成本，反正他都要来回两地做买卖，顺路为之即可。
    话说人们其实都希望安稳的赚钱，所以他起了这种想法也丝毫不值得奇怪。
    作为一个地球人，特别是一个饱受信息时代冲刷的地球人，张成很自然就会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圈套，比方说对方会不会以带路为名，将他带进某个陷阱里去。毕竟哪怕蛮荒年代，土匪强盗之类也照样不缺的。事实上可能更多一些。
    他悄声问了问身边的嘉，作为土著，嘉对于这方面还是更了解一些的。他解释，从对方出售的物品来看，对方应该是个纯粹的商人，而非“野盗”。简单来说，他这种主动提出带路，与其说是为了换来本地一个摊位，不如说是为了路上多几个免费的保镖。
    虽然游商确实赚钱，但说真的，嘉可是一点也不羡慕。因为这个行当风险真的太大了，天晓得你会在野外遇到什么东西。而士人，在这个年代，差不多就是能打的代名词。
    也就是说……如果选择他带路，能够节约一些时间吗？
    虽然说昆吾大夫没有给出明确的时间表，但是显然越早越好。毕竟早点抵达夏墟，才有时间进行布置，准备拦截犬戎那边的传送。
    依然有很多细节难以揣摩，特别是游戏时间线和现实时间线之间的差别……但早点抵达夏墟总归不会有错的。
    “你叫什么？”张成问道。
    游商大喜，知道这事已经成了。“我叫安，”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夏氏。”
    “夏安？夏？你是……”
    这个世界和地球华国古代一样，姓和氏是比较特别的，是血统的证明。特别是氏，普通人有名，但无氏。哪怕很多人都会私下里说自己有姓氏（比方说嘉），那也是自己偷偷说说，公开场合面对一个真正的贵族的时候，胡说八道是会倒霉的。
    夏安这么自我介绍，就意味着他是一个贵族，而且，祖先曾经是夏室的一支。这从理论上来说，似乎是相当了不起的身份。
    张成忍不住偷眼看了嘉一眼。他之前就知道嘉很在意这方面的事情——不过从表面上来看，夏安的自我介绍几乎没什么效果。嘉面不改色，如果一定说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就是嘴角的轻蔑之意更加了三分。
    “公子，”嘉注意到张成的神色，偷偷说道，“别相信他，这都是骗人了。夏室早亡，遗族星散，无根可查。所以自称夏室后人的人太多了。所以大家都是不信的。公子不必较真。”
    原来如此。
    夏安显得很热络起来。向着张成介绍去夏墟必须的各种准备，比方说气温——夏墟那边要比昆吾城这边稍微暖和，所以同等的衣着就可以了。但是，夏墟那边是森林，寄生虫很多。哪怕冬日也有飞虫出没，所以要准备相应的油膏和香料之类。当然了，在这方面，他大力介绍自己这边的一种驱虫药物。这个药物可不多见，这是是犬戎制造的。因为全身长满毛发，所以寄生虫一直是犬戎的大问题之一。犬戎中的贵族正是依靠这种药膏驱赶身上的寄生虫。
    虽然夏安竭尽全力推销，但实际上他的成果寥寥。张成毕竟是地球人。对方的这种推销水平，放在这个世界或许是一等一，放在信息时代的地球，连及格线都算不上。
    不过商品推销虽然失败，但双方同行的计划倒是很快就定下来了。因为今天已经不早，预计明日一早出发。至于店铺的问题，这个甚至不是问题。难民营的人已经少了好多，空出来的店铺都不少。张成让嘉去处理这件事就行了。反正昆吾城这边的人大都认识嘉，也很清楚他现在的状况。所以大家都知道，嘉其实就代表着张成。
    很快，张成回到了昆吾大夫给他的那个房间里。现在张成已经有自己的封地，但城堡里依然给他留了位置。
    张成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按照之前吴岚告诉他的情报，他估摸着现在应该就是返回地球的时间了。
    对穿越者来说，他们相对于土著最大的缺点就是这种“睡眠”。两个世界的来回魂穿似乎是通过睡眠来实现的，也就是说表面上你是睡着了，实际上你的灵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这意味着，如果夜里发生了什么意外，你是无法被唤醒。
    很难说你穿越之后身体死了会怎么样……很明显，如果这是一个漏洞，那穿越者们早就察觉了。但是既然没人利用这个漏洞，那问题显然有另外一个答案。
    这就是为什么说他们是位面战争的炮灰。炮灰吗，死多少都不会有人心疼的。
    昆吾大夫已经不在城里，不知道去哪里了。和过去一样，黄公负责留守昆吾城。在黄昏时分，黄公送来了一件珍贵的宝物。
    那是一块被叫做玄圭的物品。如果要形容，这就是一块黑色的石头，雕塑成一块长条状，上尖下方，边缘光洁。但是这种黑色和煤炭的那种黑不同。一块煤球的黑，只能形容为黑漆漆，最多不过是黑的发亮，而玄圭的黑色却明显有着超自然感觉，这黑色似乎有着某种生命力。如果凝神细看，会发现那种黑色似乎在时不时的离开玄圭本体，染化周围的空气。用手将其拿在手里的时候，能感觉到一种微微的暖意。
    哪怕是完全不懂的人，稍加端详也能察觉这玩意绝对不普通。
    黄公将玄圭的用途展示了一下。就在张成眼前，他轻声的念了几句咒语，玄圭之上浮现五彩烟云，随即凝聚出一副图像来。
    偷眼看去，能察觉到张成此刻脸上的震惊。显然他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宝物。
    X的，这是……视频电话？张成也真的没有其他的东西形容了，因为他看到的正是昆吾大夫的面孔。
    在地球上，如今视频电话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闻。甚至视频会议之类的也很寻常，但是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蛮荒时代呀！这里居然有视频电话了？
    黄公冲着昆吾大夫的影像行礼，为自己的打搅致歉，同时说明自己这次只是为了演示给张成看，并无他故。昆吾大夫则矜持的表示没什么，同时勉励张成几句，告诉他可以通过玄圭随时联系他。不止如此，昆吾大夫还嘱咐黄公为张成的远行提供所有必要的帮助。
    张成忍不住借机问了一下这个玄圭到底是怎么回事。
    昆吾大夫一脸骄傲的告诉张成，这件玄圭乃是上古至宝，昆吾氏历代传承的奇珍之一。昆吾氏之前虽然遭受了国破家亡的大难，但是历代先人还是努力将这件宝物保存下来了。这东西可以无视空间限制，进行视频通话。不止如此，这种通话不受普通手段的干扰。其他方法无法传讯的时候，这东西依然能照常生效。
    当然了，作为昆吾氏的至宝，这东西是“绑定”历代昆吾氏之长身上的。也就是说，拿着这个东西你只能联系昆吾大夫。至于为什么只能联系昆吾大夫而不是其他人，显然有某种奥妙，不过不管是昆吾大夫还是黄公，看上去都不想向张成说明这个奥妙所在。
    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昆吾大夫和黄公的说法居然不是夸大。因为稍后，黄公离开，小熊居然也对这件宝物羡慕不已。
    小熊很清楚的指出，这个东西非常非常之少见，以至于哪怕它的本体，也只是听说过有玄圭这玩意，却从未有机会亲眼看到过。按照小熊的说法，此等宝物在昆吾大夫手中实在是异数。别说诸侯，哪怕是天子，也会垂涎这样的宝物。昆吾大夫这次拿出来借给张成，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度信任的证明。
    唯一可惜的是昆吾大夫这次只是“借”给张成用，而不是送给张成。不过张成很快也释然了，话说回来，这样罕有的东西，要说赏赐给张成才是不可思议的。而且也许在别人眼里这东西的效果太厉害，但在张成眼里，这东西虽然令人惊讶，却也就那么回事。不过就一个魔法版的智能手机罢了，还是那种无法拨号，只能直连单一目标的类型。
    夜色笼罩大地之时，张成终于等来了自己等待的东西。那种难以名状的睡意突然爬上他的心头。虽然早有准备，但一切发生的还是让人有点措手不及。以至于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踉踉跄跄冲到床边躺下，然后意识立刻昏沉过去。


第三十七节 归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又是地球。
    昨夜没有拉上窗帘，所以此时阳光毫无顾忌的从窗外照进屋子，提醒张成，这又是一个明媚的早上。
    张成爬起来，花费了一点时间让自己脑子冷静一下。两个世界来回魂穿似乎也有一定的差异。从地球穿越过去的时候似乎更人性化一点，容许你稍微拖延，更加类似于普通睡眠。而从犬戎世界归来则有很大的强制性，根本容不下你任何反抗，直接就被拉回来。
    他翻转床头，四下寻找，很快找到了一枚文珠。
    是的，只有一枚，在他枕头边。张成带着极大耐心和热情，仔仔细细的找完所有的角落，最终确定这次只有一枚文珠。
    果然是这样的。张成心中突然有所明悟，这个文珠应该就是任务的奖励。任务面板上，有两个特别的任务存在。前面说过，就是用暗红色文字写在任务栏上，和其他任务区别很大。其中一个任务名字叫做“生存”，备注非常简单，就三个字“活下去”。另外一个任务叫做“探索”，备注也非常简单“寻找世界的真相”。
    张成之前两次的回归，都是因为看了一册书的缘故。在地下城那一次还好说，毕竟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无法确定时间，说不清楚自己睡过去的时候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但是在自己府邸的那一次，很明确的就是白天。
    所以张成有理由相信，上两次他魂穿回来，并不是“时间到了”，而是另有缘由。至于这个缘由，应该就是这两个任务。
    他在魂穿回来之前，都因为偶然而读到了一些书。而这些书的内容，则都是……关于世界起源神话之类的东西。这应该就是完成了“探索”，所以魂穿回来，能得到多个文珠。而这一次张成显然就只完成了“活下去”，魂穿回来只得到了一枚文珠。
    吴岚告诉了他很多，但是依然不够。太多东西只能自己摸索了。
    手机铃声直接打破了张成的思路。
    “兄弟，”手机里是同事的声音。“老东西已经告到人事那边了，你可能有大麻烦了。这次我帮不了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偷偷打过来的缘故，说完这句话对方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张成这才想起公司的事情。
    他之前多次委托同事帮忙请假。老混蛋和他的关系那么差，有机会给他使绊子那是是绝对不肯放过的。所以说是请假，但最后估计会在老混蛋的操作下变成旷工。也就是说，此时此刻的张成并不是请假几天，而是连续“旷工”，按照公司的考勤制度，别说奖金了，估计连工资都被扣了不少。
    话说来回魂穿这种事情就有这种不好，一回来就宛如隔世一般，时间和记忆都是扭曲的，哪里还能想得起上班这回事呀。
    当然话要说回来，本来对张成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甚至可以说一大危机，但是现在感觉却轻飘飘的，完全没有任何压力可言。
    就算告到人事那边又能怎么样？说到底，公司最后的招数也就是解雇，又不可能杀人，有什么好怕的？而且这份工作，说实话，对他的吸引力也有限。不说那个该死的老混蛋，单纯从收入来说也不高——他在公司资历浅，年薪也就这么回事。别的不说，身边这枚文珠，就能抵得上他一年的收入还有余。
    他现在已经完全能明白“无名氏”，也就是陈雯雯的哥哥，到底是做什么的了。只要在那个世界活下来，魂穿回来就能混到一枚文珠。而一枚文珠，至少也是十几万。
    正如吴岚曾经说过的，虽然本质上是炮灰，但也可以理解为雇佣兵。雇佣兵虽然是危险的行当，需要人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去卖命，却确确实实是高薪职业。众所周知，至少以现在的地球来说，雇佣兵这行当并不缺人。很多退伍军人都主动加入了这一行。
    这或许说明了为什么大部分穿越者都最终接受了命运，而不是来一个“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因为说白了，他们这些穿越者或者说位面战争的炮灰，风险和收益大致还能相等。
    张成心不在焉的回了几句，然后把自己的文珠整理了一下。加上这一枚新得的，他已经一共有十二枚了。这是个不错的吉利数字，张成这么想到，十二星象，十二生肖都是十二。
    可惜被那个“克星”偷走了一枚，否则就是十三太保。
    文珠暂时要怎么办不是一个问题。张成已经想好了，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本钱。吴岚和老刘他们可以用文珠玩期货，这是因为他们能凑出四千万的本钱。而他现在没有这个本钱，只能也必须先换一点过来。
    而且，能够从少量的蛛丝马迹看出，玩期货并不是两个人兴之所至。而是两个人在反复权衡，甚至尝试之后才做出的选择。换句话说，这是现有条件下，文珠发挥最大价值的用途。
    当然这玩意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一定有更多更有效的用法。但是想要实验出更好的用途，那代价可真的不小。因为一旦失败，也就是内容被曲解（就想说一样，想要一百万元，得到的却是写着“一百万元”的废纸），那等于亏大了。
    总之，眼下资源有限，根本容不得挥霍。张成想着这个问题，手机却再一次响起。
    “张成，还活着吧！”电话彼端，老刘的笑声传来。
    “还行。”张成回答道。“看来你也不错。”
    似乎穿越者之间，有穿越回来彼此电话联系的传统——不过这一点倒是很容易理解。毕竟在异世界可不是风平浪静的混日子，而是在一个动乱的蛮荒年代挣扎求生。。
    “鱼人有优势。”老刘这次笑的很得意，显然他确认自己的生存条件还过得去。
    按照上一次聊天说的，老刘应该是穿越成了一个鱼人，现在则独自生活在某个无人的海域里。如果单单以求生而言，不得不说这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毕竟作为鱼人，野外生存能力大大超过人类，而且海中也比陆地安全，几乎没有什么强敌。食物饮水之类也不缺。
    不过张成还是觉得老刘的生存策略太消极了。别看远离了风波，却也再也没有变强的机会。都是有经验值系统的人了，杀怪升级才是王道啊。
    “我上次提过的事情，有没有想法？”莫名的，老刘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兴奋。
    老刘说的，应该就是上次见面提到的，想要收购张成的文珠的事情。论坛上文珠收购价格是一枚十万，而上一次老刘和吴岚两个人用了约二十枚的文珠，换算成价格就是两百万左右，换来的是几千万的收益。
    这可是十倍收益，绝对的好买卖，别说普通人了，就连奸商都会心动不已，所以老刘想要收购也是合情合理的。
    想到这一点，本能的觉得舍不得。但是理智又告诉张成，舍不得也没用。因为他没有将文珠变现的能力。而老刘有。所以他现在的吃亏是必然阶段，是无法跳过去的。这就好比同样的银行贷款，穷人申请那叫千难万难，而富人只需要随意填一下申请单就能拿到。既然不能跳过，那就不如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
    “好的。”张成答应下来。电话那边的老刘大喜，约定中午时分在东洲一处挺有名的饭店见面。见个面吃顿饭，算是庆祝又活过了一次，顺便完成买卖。
    放下电话后，张成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去一下公司。
    按照地球的时间，其实他也没请假多少时间，也就是很普通的那种事假的程度。但是如果结合在异世界的时间，那就相当长久了。至少张成走进公司大门的时候，产生了沧海桑田之感。
    他今天没有调闹钟，一觉睡到自然醒，此时理所当然的迟到了，也就直接免去了打卡的麻烦。
    很快，他来到了自己办公室外，隔着窗户，能够看到那个新来的经理正在办公室里巡视。
    如果说张成有谁最讨厌，那么第一是哪个老混蛋，第二就是这个经理了。这个经理是近期空降的，也许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心理，他一直在努力的在手下员工之中找茬，把无错说成小错，小错说成大错，随随便便就把人训一顿，总之那架势就是想要找个不张眼的开刀来场杀鸡儆猴，好树立自己的权威。所以大家都小心翼翼，生怕被抓了典型。
    这种人，当然是人人都讨厌的。
    不过对张成这种基层员工来说，通常是“县官不如现管”，我上司的上司毕竟和我隔着一层。这也许就是为什么老混蛋依然是最讨厌的人，在仇恨值上独占鳌头。
    不过在看到这个经理的时候，张成就完全理解自己要面对什么情况了。因为正常来说，他不会在这里呆这么久了。这意味着有人事部门应该通知了他。
    如果按照正常的逻辑发展，张成最终会被辞退，而老混蛋也会因为御下不严而被训一顿。
    对于老混蛋而言，这个结果是他乐于接受的。因为他也很讨厌这个暴躁不安，不肯乖乖吃亏吞下委屈相反还整天跳出来想闹事的部下。
    他只是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训斥，而张成则直接丢掉饭碗。两者比起来孰轻孰重一清二楚。不止如此，如果他借助某些消息渠道，将张成的事情宣言出去。那么基本上整个东洲市内的其他同行公司招聘，基本就不会考虑张成这个人。也就是说，要么张成改行，要么就得换个城市重新开始了。总之，他将遭遇足够的麻烦。
    这就是为什么他主动向人事部门上报了这件其实对他不利的消息。
    大大小小的职员都屏息静气，认真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或者假装认真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如果是过去，张成第一个想法就是妥协——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让自己的损失限制在扣工资奖金的程度。扣钱虽然很糟糕，但是比直接失业还是好一点的。
    但是现在，这个选项直接就被取消了。
    其实这种类型职场上的破事很多，大部分都要忍气吞声，因为根源在于，一旦事情闹大，虽然你的上司确实会倒霉，但你也一样。不止如此，你受到的损失通常是大于你的上司的。杀敌八千，自损一万，这种事情智者不为也。
    但是反过来说，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几乎每个人都可以将事情闹大。
    经理在办公室巡视了半天才走。他走了之后张成才进办公室，几个同事立刻迎上来。
    “张成，这下你麻烦了。”一位平时相处并不是特别好的同事有点幸灾乐祸的笑道。“刚才经理就是来找你的，你不在……旷工的事情应该被坐实了。”
    张成没有理会。落井下石的人多的是，说也奇怪，张成明明是和其他人并无冲突。但是实际上就是有几个人看不惯张成。要特别说明的是，这可不是老混蛋深得人心，更可能是那种本能的趋炎附势，或者是某种难以形容的特别心理：我吃亏都认了，你怎么敢反对？
    所幸张成不是特例，老混蛋坑过的人不少，所以更多的人愿意站在张成这边。虽然不会明目张胆抱团对抗主管，但私下里帮个忙送个信什么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张成，这下子不好办了。”边上的同事说了一句。他叫孙飞，和张成相处不错，是个乐意帮忙的人。之前张成请假就是拜托他的。虽然说事情最后变成这样子，但这不是孙飞的错，张成当然明白这背后是老混蛋搞鬼——只要主管不批，请假什么的当然就没意义。不过他性子比较软，算是被职场磨平棱角的类型。所以他虽然也讨厌老混蛋，但却不会出头反对。
    “许文杰在吗？”张成问了一句。
    “应该是去厕所了。”孙飞撇了撇嘴，冲着厕所方向示意。
    张成已经知道自己干不下去了，这个找茬经理过来找过他了，那事情就已经实锤了，他自己不走，别人也会请他走。而且这个公司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他留在这里还没走，完全是因为饭碗问题。吃饭问题解决的话，他早离开了，谁甘心和这种诓骗部下卖命的上司干啊。一个文明都市人，公司的小主管，受过现代教育的，还不如一个莽荒社会的昆吾大夫呢！


第三十八节 定位
    老混蛋姓劳，名“珲”。本来大家都以为这个字念做“辉”，后来才知道这个是多音字，也念做“混”。从此以后大家都偷偷背地里叫他老混蛋了。
    这个叫法倒是名副其实。
    至少，就张成所知，他们这里十几个人中，吃过老混蛋大亏的就有两个。一个是他自己，另外一个则是许文杰。
    如果说张成只是普通的大学毕业，那么许文杰就比他高一个档次，他是著名的燕京大学毕业生，不知道是博士还是硕士，同样被老混蛋骗去偏远鬼地方。当然，说法是类似的：艰苦的条件比较容易出成绩，比较容易被提拔。问题是，等到提拔的机会来了，老混蛋的话就变了。变成“你这样远离本部，就算想提拔也轮不到，我也没办法呀！”
    以老混蛋这种作风，坑的当然也不只张成一个人。许文杰也是其中一个。或者可以这么说，许文杰是在张成之前被骗过去的人，不过他及时醒悟，先回来了。老混蛋眼看着没人填坑了，就把刚刚入职的张成哄了过去。
    张成很快在厕所边见到了许文杰。和他预想的一样，许文杰正在厕所这边抽烟。这倒不是他对厕所有什么爱好，实在是如今全社会都歧视烟民。公司里在禁烟的同时，又没有吸烟室，以至于想要抽烟都必须躲到厕所这里。
    许文杰的年龄比张成略长一两岁，是那种看上去就文质彬彬的人，身材不高，很瘦削，有烟瘾。属于那种看上去就像是码农的人物。他是不是码农出身张成不知道，但是却知道这个人其实属于很厉害很有心机的那种。当然，这里说的“心机”可不是老混蛋那种一心坑蒙拐骗偷，而是说这个人很能洞悉人心。他在哲学和心理学方面居然都学过很多。
    像张成，吃亏之后的想法就是另外换一个工作，而许文杰则默默忍耐下来了。但是要说许文杰一笔勾销，那你就完全弄错了。
    “张成？”许文杰有些意外。“几天没来，我还以为你另谋高就了呢。这个破公司！”他发出一声用意不明的叹息。
    “破公司？”张成呆了一呆，虽然老混蛋很可恶，但张成必须承认这和公司无关。公司本身在行业内也是排的上的企业，怎么也轮不到“破公司”这种称呼。
    “你难道还不懂吗？”许文杰吸了一口烟。“你以为真的是老混蛋一个人的缘故？”
    “怎么说？”张成不解。
    “你大概觉得，你被老混蛋骗了。因为去种偏远地方的岗位本来是有专门补贴，或者至少可以事先和公司谈判好，要求各种待遇的，”许文杰弹了弹烟头。“公司本来就有类似的传统。”
    张成点了点头，最早的时候他真的是初入职场的新人，不懂这些门门道道，但现在他已经完全了解了，而且也更加愤怒了。因为按理说这些东西和老混蛋没半毛钱关系，又不是从老混蛋的口袋里掏钱！所以张成才这么恨那个老混蛋。
    “我一直在想，我们和他又没仇没怨，更不是上一辈有什么宿仇，他为什么要骗我们？”许文杰说道。“但是现在，我已经基本明白过来了。看到没？”他用手指了指天花板，“表面上公司对于付出更多的员工发的工资奖金假期甚至提拔之类和他主管也没关系，但是如果能够骗得员工不要这些东西，那就是主管的成绩了。不是公开的成绩，但是节约下来的成本，公司的高层照样看在眼里。这家公司，”他摇了摇头。“表面上白，实际上很黑。”
    张成一呆。“你过去为什么没告诉我？”
    “因为我看出来，你这一次真的要走了。”许文杰说道。“如果我之前告诉你，除了让你心情更糟糕之外没有任何用。这是你第一个工作。”
    张成忍不住想追问一句那你为什么不走，但是随即又明白人各有志。再说了，之前也证明了这年头换个工作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事实上他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换工作。
    “你上次说过，你有报复的办法？”张成问道。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许文杰回答。“甚至可能是杀敌八千，自损一万。公司那边一定会查出来的。”他的眼睛不自觉的眯起来了。“你真的想干？”
    “要怎么干？”
    “还记得老混蛋的办公邮箱吗？我找到了邮箱密码。”许文杰说道。“用这个邮箱就行。还记得上一次那个大客户要求的资料不？我们只需要把那些老混蛋没修改过的文稿直接发给经理或者总经理那边……他就要倒霉。如果直接发给客户那边，就不只是倒霉那么简单。”
    “这么简单？”张成很迷惑。
    “简单？不，一点都不简单。”许文杰回答。“事实上，如果你打算在公司里干下去，那后果就会严重到你无法承受。你会被直接辞退。不止如此，哪怕你已经确定离开公司了，后果照样很严重……这种行为，公司会用各种渠道流传出去。你新的单位有极大概率会知道，你觉得大家会怎么看这种行为？这可不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这么说吧，除非家里有矿，打算宅家里几年不出门，否则根本没办法做。想把皇帝拉下马，必须要被一身剐的准备。”
    他轻轻叹一口气。“知道吗，只要你在这个棋局里，不能超越其上，你就必须接受下棋的规则，受到各种限制。”
    “既然这边这么黑，你为什么不走。”张成问了一句。
    “我为什么要走？”许文杰的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明明是文弱的人，但这一刻眼睛里的光芒却让人本能的联想起肉食动物。“你不觉得，不同的人适合不同的环境吗？比方说你，张成，你适合快意恩仇。而我，适合在泥塘里打滚。”
    ……
    中午时分，张成在饭店包厢里见到老刘。
    “你还真的这么干了！”吃饱喝足后，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就聊起天。“你用主管的账号，把未完工的东西发给客户了？啧啧！”老刘发出这种声音。毕竟是过来人，他很清楚这种做法会造成什么影响。要知道，公司很多秘密是不能给客户知道的。“这些读书人，都一肚子坏水。那个叫许文杰的，真的是看透了。”
    “看透了？”
    “你那个主管想黑掉部下的功劳，节约公司的成本，”老刘一笑，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端着杯子。也许是兴致高，他今天喝了不少。不过因为第一次喝酒，张成不知道老刘的酒量如何，所以没有劝酒，也没有阻止他继续喝。“却不知道公司高层也想黑掉他的功劳，节约更大的成本。所以说，有人觉得背叛可以换来利益，却不知道更大的可能换来另外一个背叛。说起来这种泥塘里真的没什么前途。除非你完全没有野心，混日子。”
    老刘现在算是彻底解脱，换句时髦的话，叫做实现了财务自由。哪怕现在就死都不算亏了，因为可以给子女留下足够的遗产。自然可以笑看风云，指点别人了。当然了，如果能再多活几天，多赚上一些那就更好了。
    “吴岚没找你吗？”老刘突然换了个话题，同时给自己再倒了一杯。他们喝的是东洲这边一种本地的杨梅甜酒，算是地方的一种特产了。不过虽然是甜酒，但实际上后劲很足，常有喝酒者喝着喝着就滑倒桌子下的例子。
    “没，找我干什么？你是说……在那边……”
    “嗯，他有支队伍。”老刘说道。“别看他那样，其实他很功利的。”
    “功利的意思是？”
    “应该是想要拉你进队伍吧。他队伍里缺方士之类的，对了，你怎么成为施法者的？”
    “算是偶然吧。”张成知道自己之所以如此顺利学到魔法，完全是因为穿越的身体本身有魔法基础。事实上，与其说他是学习，不如说他是“回忆”起施法技巧。
    “辞职之后，下一步有什么想法吗？”老刘此时已经微醺，所以问了这个比较私密的问题。
    “我想……”张成也鬼使神差般的说道。“学习一些那边用得到的技术。”
    “我懂了，”老刘伸手从屁股口袋摸出几张东西，递过去。“这个送你了。”
    “什么？”张成一眼就看出这是几张名片，问题是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这些是？”
    “反正我就是一条咸鱼，也用不上这些了。看这个，”老刘指着第一张名片。“这位格斗训练教练。可不是跆拳道那种表演，是真正的格斗训练，器械的那种。刀、剑、长矛之类都有学，当然戈没有……除了器械还有摔跤。”
    “摔跤？”
    “不懂了吧。无甲徒手格斗哪个厉害不好说，到底散打、柔术还是泰拳，要看具体个人的修为和具体环境了。但是披甲格斗却只有一种可行的格斗技，就是摔跤。”老刘也真的是有几分醉意了。“这可绝对是经验总结。”
    “这张不是格斗技教练吧？”张成看着第二张名片，名片上有个后缀“教授”。只听说过格斗技有教练，没听过格斗技还能弄出个教授来的。
    “植物学教授哦，”老刘说道。“在东州市范围内，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权威学者。他有网上讲课，传授一些植物辨识和野外生存的技巧。非常有用。向他说明一下，学学植物，对你野外生存绝对有好处。”
    “两个世界的植物……是一样的？”张成不太相信。
    “不一样，但是很多东西可以触类旁通。”老刘回答，脸色绯红。“能让你在野外找到食物，还有药物，简直就是让你多上几条命。绝对物有所值。”
    不过这个张成的兴趣略小，张成的人物有着“再生”的天赋，这意味着他的恢复能力很强，而且身边还有一个能够释放治疗法术的玉戒。食物方面张成也不担心，毕竟他手里有个次元袋啊。只要他愿意，次元袋里可以装大量的食物和饮水，足够维持他很长时间了。当然了，技多不压身，这事虽然不急，但如果时间有空隙，那么学学这个植物学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个呢？”张成拿起另外一张名片。
    “锁匠，东州市内能找到的最好的锁匠。退休的，但依然能够教你开锁。”老刘说道。“正常的要学很多年，但是如果开的是那种古老的锁，那种毫无难度的玩意，只要懂得制造相应的工具，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速成。”
    确实有用。张成忍不住想到。游戏里盗贼需要加专长才能开锁，但是如果能制造相应开锁工具的话，那等于你得到一个免费的专长。而且这东西是跨职业的。确实很有价值。
    “还有这个是干什么的？”张成指向最后一张名片。
    “这个很特别。”老刘说道。“实际上我也只有这张名片，我没见过他。我都忘记这位到底是是化学专家还是老中医了。”
    “他会什么？”张成追问道。其实不管地球上什么知识，放在异世界都是有用的。问题在于你需要的是自卫的能力。说白了就是战斗的能力。
    “制毒和解毒。”老刘说道。“当然说的不是那些上瘾药物，而是字面上的‘毒’。”
    “那个……”
    “所以说，我当初也是很有行动力的，”老刘大概是酒劲慢慢上来，说话有点结巴了。“但是很快，我就明白了事情的本质。你也懂吧，如果搞错了方向，你多努力都没用。甚至会自己找死！吴岚那小子似乎懂了一点，但还不算真的全懂，哈哈……”他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动作却已经变得明显迟钝，说明他真的醉意上涌。“很多人到了那个世界，仗着自己拥有超越时代的眼光和知识，就觉得自己能做点什么。他们都忘记了，我们并不是旅人，也不是拯救危难的英雄，更不是能改变世界的救世主……我们只是一群炮灰。一旦误会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努力什么的，都等于把自己往死里送……”
    他这一杯酒没有喝完，因为他一头趴在桌子上，鼾声大作。


第三十九节 约定
    白刃交错，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双方臂力存在差别，张成只觉得不可抗拒的大力从长剑上涌过来，压得他手腕疼痛，动作变形，以至于根本抵挡不住第二下，只能尝试躲避。不过仓促的躲避在战斗中并不是高明的举动，对方一剑就直接砍在他的肩膀位置。
    纵然隔着防护甲胄，那也是力道十足的一击。重的让人怀疑自己会被从肩到腰被直接砍成两半。所幸护甲坚韧，所以定下神来之后，觉得中剑位置略痛，其他倒无大碍。
    “你已经死了。”教练上前一步，说道。
    这年头各种枪械层出不穷，已经很少有人学习冷兵器的格斗之术。就连张成，之前也不知道这座城市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处道场。
    不过确实近年来例如古代甲胄东西颇受追捧，披甲格斗之类比赛（尽管几乎都是表演赛而非实战）随处可见。甚至各种古代剑术之类的东西也重新在中产阶级中受欢迎。这也算是一股复古潮流，所以这家道场居然学员人数还不错。
    此时四周有七八个学员，看着刚才这场几乎可以说瞬间就分出胜负的战斗。
    如果说张成之前不确定，那现在就可以完全确定了。除了见识、意志，心性这些“虚”的东西之外，两个世界是无从交流的。他在那个世界怎么说也是一个7级战士，哪怕说水平不高，起码也是登堂入室了。但是在地球这边，他刚才的表现完全是个菜鸟。
    心里知道该怎么做，应该怎么卸力，但是身体完全跟不上。一开始还好，觉得自己能够按照异世界那位叫做辛的卒长传授的知识摆出相应的姿势和动作，但只要稍微出错，比方说刚才错误的判断了臂力差，就直接被人一剑KO了。
    当然，这边手里拿着训练器具，身上穿着厚实的衬垫甲，就算挨了一下也无所谓。而如果换到那个世界的实战，刚才这一下，他知道自己已经玩完了。就算身穿那件第一流的魔法盔甲，他觉得自己也有一半的几率要挂。盔甲不是万能的。
    所以，哪怕是身上的技能，也是无法在穿越中来回携带吗？张成努力想着。真正能够依赖的终究还是那个经验值系统？
    “大家看到了吗？”教练收好训练用剑，绕场走了一圈。“这位新学员架势不错，但是实际上却完全不行。他应该学过理论知识，但所谓实战这种东西，并不是知道就好的。刚才我为什么能赢？”
    他能赢的理由很简单，立刻有学员开口做出了回答：因为作为一个经常锻炼的职业教练，他臂力比张成这种宅男可大多了。所以他一下就击溃了对方的架势，第二剑命中对手。
    “表面上看来是我力气够大，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我力气大会让我有优势，却不足让我一照面就取胜。这是因为格斗中有很多的变数，”教练用动作演示着。“对方力气大，对方力气小，对方力气和你相等，不同的情况下要做出不同的策略，这个不能通过大脑去想，而是需要足够的锻炼才能有直截了当的本能。刚才这位新学员，其实他的反应很正确，臂力不如人，无法招架的情况下，必须立刻选择躲避对方的第二下攻击，可是他为什么做不到呢？”
    “因为他太慢！”有人说道。
    “说的对，就是这么简单。他的反应不够快，哪怕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动作太慢也没用。要怎么才能快起来呢？”
    “多练！”有人叫起来，引起了哄笑。
    “没错，就是多锻炼。”教练借着这个机会，开始向其他人灌输一些多练习的概念。
    两副身体的技能，是完全不相干的吗？张成站在一边，考虑着自己遇到的情况。
    如果这么理解的话，是否在这个世界学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唯一自己能做的，只是学习知识技术吗？在那个世界想方设法的制造出火枪大炮来？
    他脑子乱糟糟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合适。只是听着教练的安排，开始对着木桩练习剑法。虽然他在异世界学到的技能（话说张成自己都搞不明白那算不算是“学”到）虽然无法重现，但是至少给了他眼光。这位教练和辛的传授虽然有所不同，但不得不说两者本质上是互通的。在武器的挥舞，发力，招架和闪避方面，双方最关键的技巧可以说没什么不同。当然另外一些方面，比如合理的姿势，如何挑选攻击位置之类有所差别。但是哪怕这种差别，那也是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我那个世界没有就职战士职业的话，是否可以通过在地球上的训练而得到职业？张成忍不住这么想着。
    但是，他能够确定，如果他不找教练，仅仅通过自己锻炼，从辛那里学到知识和技巧也能让他成为一个精通冷兵器格斗的人。换句话说，可以在这个世界得到“战士”的职业。
    那魔法是否可以在这个世界重现？
    似乎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呀。虽然张成知道地球可能根本没有魔网这种东西，但是……也许真的有也说不定呢。也许这需要特别的体质？
    说起来，地球上有无数的好东西，但是他偏偏无法带过去，真的太可惜了。
    回到住处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屏幕上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家”。
    “阿成……”那边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你怎么打了这么多钱回来？一百多万啊！”
    “啊，没什么，我最近赚了一笔钱。”
    “阿成，你没事吧？”电话里换成另外一个声音。“你做什么了？”
    “还记得我之前去那个山沟沟里吗？公司给我发了一笔很大的补贴呢。我最近做了一笔投资，赚翻了。”张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我自己正好用不太到，先放你们那里保存着。”
    “要得，要得，”那边的声音显得兴奋起来。“过两年回来，正好给你娶媳妇……”
    电话联系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张成结束通话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
    如果我死了，家里人怎么办？
    没事没事，我还有个妹妹呢。他宽慰自己。这年头大都是独生子女，特别是这个东洲市，同年龄的人几乎没有兄弟姐妹的。就算自己猝死，父母那边有妹妹照顾（再加上自己也留了一点钱）也照样可以安度晚年。
    可是……哪怕理智再三提醒自己无需挂念，莫名的恐惧还是不经意之间爬上心头。他突然想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看到的一句话“人活着，有时候并不是为自己而活”。
    不过张成最后成功的把这个多余的念头赶开。我和其他人是不同的。那个奇怪的犬戎游戏，是犬戎游戏将我拉进了这场位面战争，但是它也给了我指引。
    他关好房门，洗澡之后躺到了床上。其实此时时间很早，也就七点多一点，原本不是现代都市人的睡觉时间。然而刚才这个电话让他已经无心做其他什么事情。之前他听到“炮灰”这个词的时候并无特别感觉，但是现在，却莫名的有了一份难以形容的情绪。
    炮灰……是很容易死的。所以老刘才说了那些话吗？
    虽然老刘嘴里，他已经无牵无挂，就算下次就死了也不亏。但是实际上，求生是人类一种根深蒂固，难以战胜的本能。就算你勉强压下去，它也总是会借用各种机会露出头来。
    就在此时，手机电话再次响起。张成拿起电话，不出意料外的听见了吴岚的声音。
    “张成，”吴岚的声音里似乎有点什么。“我们要去夏墟那里，有兴趣一起过来组个队吗？”
    “夏墟？”张成脑子几乎立刻想起昆吾大夫的命令。他这一次也是要去夏墟，为了夺取九夷之师的宗卷。
    这是偶然吗？应该是偶然吧，毕竟吴岚在异世界的行动和张成这边完全无关。他没理由知道九夷之师的事情。不过这也很难说，穿越者之间可以在地球上联系并交流情报的。这可就不是异世界的人能知道的。
    “怎么，听你口气也是听说过的。”吴岚似乎有点高兴。“有兴趣一起来吗？我们这里有个重大的任务。”
    “什么任务？”
    “见面了再告诉你，”吴岚，“不是普通的任务，而是能够让你被提拔为士人的任务！”
    我已经是士人了好吧。张成心里吐槽了一句。“什么任务能被提拔为士人？”
    越是蛮荒时代，阶级固化就越为明显。地球上的历史很清楚的证明了这一点。至于异世界那就更夸张。如果地球上的血统论是查无实据的伪科学，那么异世界的血统论则是有凭有据的科学论断：例如神裔，那确确实实无可争议要比普通人强。
    同一个阶层内部，提拔比较容易。比方说张成从游士被提升为下士，甚至进一步提拔为中士、上士，都只要立下功劳即可，不会引起什么“友邦惊诧论”。但是跨阶层是很困难的事情，比方说从奴隶提拔为庶民，或者从庶民提拔为士人，其中不仅仅是立功的问题，还必须遇到愿意提拔你的上司。这可真的不是你的上司和地球公司一样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回报还扯什么996是福报，而是如果你得到提拔，上司他自身的这个决定会受到别人的质疑和攻击。
    张成曾经在游戏里选择了奴隶的身份，虽然说开局点数多，人物天赋强，但剧情里可真的是受够了委屈。好不容易接到了夺回自由的任务，说白了就是主人以自由为奖赏让他去卖命，去做极为危险的冒险，九死一生的那种。这样倒也罢了，等到你完成了提升任务，而主人也准备兑现自己的承诺的时候，却不知道哪里冒出一群不相干的NPC，对着主人各种冷嘲热讽。什么“狗尾岂可续貂”，什么“贱人岂能自由”诸如此类。当然游戏里具体的话有所不同，但是意思就是这些。幸好剧情之中这位主人倒还挺得住，没有因为这些风言风语而毁诺。否则张成哪怕作为玩家都会感觉到很郁闷了。
    而且这释放奴隶归根结底还算自家的事情。毕竟嘛，奴隶制社会，奴隶那是“会说话的工具”，是私人财富。自己的东西当然自己随意处理，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就算别人瞎哔哔你也可以假装没听见。而这庶民提升为士人则涉及面则大得多。
    事实上，庶民提升为士人的任务，就张成通关的经验来说，绝对是所有提升任务中最困难和最麻烦的。三个阶级提升任务，士人提拔为卿大夫最简单，庶民提升为士人最难。当然还有卿大夫提升为诸侯……但是这个就只有理论上了，至少游戏范围内张成没有完成这个任务。
    可以推测，吴岚想干的这事，肯定不容易。
    不，何止是不容易，应该说必然有着很大的危险。毕竟游戏里一切危险都不是危险，只是麻烦，可以通过存盘读盘大法来解决。而现实中那就真的要拿命来博了。
    “我正好也要去夏墟。”张成思考了一下，如此回答道。昆吾大夫的任务很困难，或者说整个游戏的第二幕就没有简单的任务。如果能得到其他穿越者的帮助，事情无疑会好办很多。而且毕竟都是穿越者，张成也很乐意帮别人的忙。
    “那夏墟见。”吴岚隔着电话说道。“不用担心认不出我，你只要看到我穿的衣服你就知道了。如果没能找到，那我们下次返回地球的时候再讨论如何联系。”
    “好的。”张成回答。
    ……
    张成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异界的明媚阳光。
    蛮荒世界的建筑水准当然和文明社会不是一个档次，一个最大的问题是采光很差。不过张成这个房间是一个例外。这个房间有一个奇妙的大窗户，而且居然冷风吹不进来。张成不知道这是某种建筑上的技巧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总之想赖床都赖不了。
    当然他也不需要赖床。
    这种来回魂穿虽然是一种弱点，但是同样也有好处，就是带来一次无梦的良好睡眠。醒来之后疲惫全消，让人精神饱满，甚至没有赖床之念。
    嗯，按照游戏流程的话，那么今天开始，张成要准备离开第一幕，去第二幕地图了。


第四十节 中途
    在游戏里，第一幕去第二幕并不是通过某个任务开启的。而是你第一幕把所有能做的任务都做完了，然后就可以发现世界地图上会出现新区域，也就是所谓“自由都市”。当然在现实中，那不叫自由都市，而叫做夏墟。
    总之，游戏的流程中，主角是无事一身轻的状态去了夏墟。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张成是受命而去，目的是完成昆吾大夫的任务。
    和之前一样，侍女过来请张成洗漱用饭。如果说昆吾城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早餐的花样有点改变。有了一份炖肉。可惜哪怕烹饪艺术那也是需要漫长的时间积累发展的，所以这些蛮荒时代的“美食”在张成眼里水平还是不够。他开始觉得自己回去后有必要学学植物学，不是为了能够在饥饿的时候寻找可食用的食物或者生病受伤的时候有草药可用，而是为了能够知道什么样的食物可以作为调味料。
    结束早餐之后，张成在昆吾城庭院里遇到了黄公。
    昆吾大夫有事离开，但是他离开前，就已经吩咐黄公做好了各种准备。
    昆吾大夫的安排简单而实际。
    九夷之师宗卷的事情，犬戎也不会等闲视之。完全可以想象这些豺狼人一定会派出精干人手来处理此事，他们有极大的可能是不携带宝物的情况下混入夏墟，然后在夏墟的某处天子祭天的祭坛上，借助神力接收宝物，然后立马将宝物“转发”出去，直接送到东夷手里。
    简单，直接，迅速，可以说是犬戎能够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比起派遣一支小分队携带宝物一路穿过诸夏的领土，安全性不知道提高了多少。
    昆吾大夫的目的是得到九夷之师的宗卷。所以张成必须在犬戎使者接收宝物而尚未发出去的短暂间隙，将宝物夺到手。很容易看出，这个任务的核心，就在于祭坛。只要监视着祭坛，就可以守株待兔，耐心等着宝物出场。相对而言，武力方面反而次要得多——想也知道，这种事情人多反而是累赘，犬戎使者的队伍人数不会很多。
    可是祭坛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处夏墟是夏室迁都的产物，而且是主动的迁都。也就是说，夏室迁都前后，虽然祭坛无法搬迁，但有足够的余裕和资源做好处理，免得天子祭天的祭坛被亵渎甚至滥用。倒不是说怕这个会导致什么严重后果，而是出现这种情况有损天子的尊严。
    针对这种情况，昆吾大夫计划派出了两队人马，一组是张成，他是轻装简从上路，目标是尽快抵达夏墟并提前找到祭坛。另外一组是迁，他则率领一支部队抵达夏墟，为未来的战斗提供武力支持。张成的行动比较隐秘，而迁的行动则得到诸侯支持，可以明目张胆的行军。
    话是这么说，但是张成知道肯定还有第三队人马，就是昆吾大夫自己（也许还有他最精锐的部下）。如果事情有变，比方说证实祭坛的位置不合适大队人马行动，亦或者对方的人虽然少，但个个都强得像是某内裤外穿的氪星人，那么张成就可以通过玄圭召唤昆吾大夫这根金大腿出场。顺带可以见识一下祝融神裔到底有多少本事。
    总而言之，三队人马，最关键的毫无疑问就是张成。
    说实话，张成自己都不懂昆吾大夫为什么对自己如此青眼有加。想来想去就是他这副身体的原主比较牛逼，危急时刻主动试图舍身拯救世子，算得上忠义之心感动天感动地，这才让昆吾大夫如此信任。
    一切需要的准备，比方说盘缠、车马、行囊之类，黄公都为他准备好了。事实上，他还打算为张成提供几个随从。可是张成想起游戏里自由都市的情况，最后还是拒绝了。
    自由都市那地方可不比难民营，难民营这里身份高是会受到优待，而自由都市正好反过来。
    “对了，我想要带几头狗过去。”张成突然提出了这个要求。“最好的狗。”
    游戏里，自由都市有几个任务需要狗，否则就会很难。
    黄公不解，不过这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他也就没有反对。“我让迁公子出发的时候带上，嗯，昆吾大夫这里的狗不多，最好的狗还是……昆吾大夫送你的那头。不如都带上？”
    “都带上吧。”张成随口回答。
    上午时分，张成坐着车，和带路的夏安一起出发了。
    安只有一个人，他的马车也是那种单马拉的车，他本人驾车。而张成这边则是两个人，嘉负责驾车，马车配备双马。
    这段时间，随着接触，张成慢慢的觉得嘉还是值得信任。当然这也可能和时代有关，这种“上古年代”的人比较淳朴，别说嘉这么一个普通士兵了，就算是那边做生意的，被人视为奸商的夏安，比起地球上的同行来，那也纯洁的宛如幼稚园的小姑娘。
    这次旅途可不比之前去对付鬼戎或者去自己的封地，按照向导，也就是夏安的说法，坐车都要多日。这个“多日”到底是几天，夏安就说不清楚了。这年头没有测速仪器，很难判断自己的行动速度。按照夏安所言，如果速度快大概需要五天到七天，如果慢，八到十二天都有可能。张成按照每天五十公里的速度估算，预计夏墟大概距离昆吾城五百公里左右。
    虽然道路漫长，但并不枯燥。这主要是夏安这个人颇为风趣。他毕竟是商人，而自从商人这个职业出现，“会说话”一直是很关键的硬性指标。地球上的推销员甚至号称“把死的说成活的”。别看夏安脸上有一道疤，看上去一副生人勿进的凶狠样子，但真的相处时间长了，很快就能发现他很会聊天，能够很容易的将枯燥漫长的旅途变得充满笑声和轻松的气氛。
    特别是，夏安似乎是一个大嘴巴，什么话都敢说，都能说，而且丝毫不放在心里。
    至于为什么两辆车能够聊天……主要是因为张成这辆车，不是他想象中的，供乘客坐的那种车。事实上，这车居然是让乘客站着的。不过这个倒是很容易理解：这个世界既没有平坦的马路，也没有减震的弹簧。这种马车让人坐着，那就不叫马车，而应该叫震骨器了。当然了，非要坐着也不是不可以，这意味着大量珍贵的毛皮布料之类来作为软垫。先不说昆吾大夫有没有这种车，孤身坐着这种车出门，安全都是一个问题——这些东西可都是高价值的。
    所以，事情很自然的在夏安的讨好中变成了一个奇怪的格局：张成和夏安两个人站一辆车上，嘉在前方驾车赶路。而夏安的那匹马，无需人驱赶，自动的跟在张成的马车后面。
    嘉对此不屑一顾，却也懒得计较。
    张成也就这样和夏安聊天，顺带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常识。小熊虽然知道很多事情，但是它知道的大多是一些隐秘的知识。对于人类日常生活中的细节却没什么了解。
    如果说张成之前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多，那么在聊天之中，他这方面算是弥补了不少。夏安是游商，算是见过世面的那一种。在他嘴里，城市或者城堡的控制范围之外，基本上都是和张成眼下看到的差不多，也就是一片荒野。
    这倒是很符合张成理解的情况：在这个时代，科技发展水平很低，人口少，威胁多。为了保证安全，绝大部分的人口都是聚集在城镇周围有限的范围内的。这样出现危险的时候，人们能够及时躲进城堡抵御危险。简单的说，人类的聚集区域，实际上就是以城堡或者城市为核心的一个个“点”，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连成片。而一座城堡的控制范围极限，大概就是所谓的“五十里”，折合成步行半径六七小时左右。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之前淮夷进入沼泽，昆吾大夫等人会认为他们是迁徙过来的部落。因为人类的控制区域之中，其实夹杂着大量的无人区。也就是说，一支异族部落千里迢迢迁徙过来，虽然难度很大，但不是不可能的。
    同理，犬戎的使者也有一定的可能不打算利用神力传送，而是直接派遣使者队伍运送宝物。
    慢慢的，张成把话题转换到了夏墟上。
    在游戏中见到的“自由都市”是一回事，在夏安嘴里的夏墟是另外一回事。大概是同一个地方的不同角度。
    夏安自称自己经常去夏墟，因为那地方在管理上非常之宽松。任何人，不管是逃奴，野盗还是异族，都可以自由进出。也就是说任何一个商人都可以去那里。当然代价也很大，就是那地方治安极坏。夏墟分成几个社区，大部分社区都是本地居民区，有那种自卫团性质的准军事力量，至少勉强还保持着一定的秩序。但是也有开放给临时落脚外人的区域，那地方的治安就一塌糊涂了。白天还好，晚上要是没发生几件抢劫，杀人，盗窃等等案件，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如此自由而危险的地方自然存在着暴利。据说周围很大一个区域内的野盗或者异族（理所当然其中也有犬戎），都在夏墟这里处理战利品或者购买必需品。夏安坦诚，他已经发现了一个发财的好门路——因为昆吾城和夏墟的物品正好互补。更妙的是，这段路并不算特别遥远，野外条件较好，危险的野兽不多，而且也没有特别猖獗的强盗土匪之类。
    “那么，夏墟那边有这么多人，那终归是有做主的人吧？”张成问了一句。
    “做主的人？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巫员了。”夏安想了一下回答。“没有巫员就没有夏墟，至少不是现在的夏墟。你知道，夏墟虽然混乱，但是始终没有失控。就算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什么的，在这里也是有忌惮的，不敢肆意妄为。否则的话，夏墟哪里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早就引来大规模的野盗团伙，洗劫整个夏墟了。”
    “巫员？巫员就是……大巫？”
    “是啊。”夏安回答道。他轻叹一口气。“可惜我没见过巫员。据说他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并不常出现。但是他肯定在夏墟这里，这个我可以担保。”
    一个老人？话说游戏里第二幕中有这么一个老人吗？张成努力回忆，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当然这也很正常。一方面游戏画面不精致，年龄什么的还真的难以分辨，另外一方面昆吾城的经历告诉他，游戏里的内容不等于全部，正如游戏里没有昆吾大夫出场，也没有黄熊，巴蛇等等出场一样。张成现在已经确信，只要错开时间线，那么你就会遇到各种各样游戏里没有出场的人物。
    同理，如果离开游戏的地图，那肯定会遇到更多。不知道在这个广大的世界，到底可以遇到什么？
    不过这个念头一起，还是迅速的被打消了。至少现在，脱离游戏的指引不是什么好选择。就算想要周游世界，也等到按照游戏流程结束的时候，他有了那么十五六级的档次，有能力保护自己了才行。
    “如果巫员不出面，那夏墟那边具体的事情……”
    “每个居民的社区都有大家推举的首领，”夏安说道。“至于那些外来者社区，也有好几个首领吧。各自占了一个区域，只要付点保护费，至少不会白天被公开打劫。总之居民社区安全有保障，而外来者社区做生意更自由一些。所以我总结出了一个好办法：只要和居民社区的首领打好关系，就能在那边立足了。”
    “刚才你说的那些社区的自卫团，是不是相当厉害？”张成见过昆吾大夫的军队，也见过楚人那支武装商队。显然这个世界军队也有差别，只是不知道夏墟这边的军事力量怎么样。
    如果夏墟的军事力量很强，他就得做一些准备，免得关键时刻这些不可忽视的力量搅局。
    “不是不是，一点也不厉害。所以也常有抢劫杀人之类事情。只不过任何人都懂得容忍三分，否则惊动大巫，事情就很难收场了。”
    “大巫……巫员很强？很厉害？”看着对方反复强调着这一点，张成忍不住问道。
    “厉害？这个真的不知道。”夏安那副表情有点像看白痴。“不过大巫厉害不厉害又有什么关系？你敢得罪大巫？诸侯都不敢！”


第四十一节 野盗1
    荒野中的旅行其实远比想象中的枯燥。
    这是张成穿越之后，第一次进行的远距离旅行。之前就算离开昆吾城，那也不过是半天路程，与这一次旅行相比实在算不上什么。
    应该说，张成这次旅行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他有一辆很不错的车，有两匹很不错的马，还有一个很不错的车夫。此外他还有一个颇有见识，而且风趣的同伴。
    不过，哪怕夏安的风趣，也在漫长的旅途中消磨掉了。
    说不清楚是自然条件限制或者是其他原因，这趟路上没有任何人类的聚居区。而且此时已近冬季，旷野之上的绿色正在逐渐转变为枯黄。如果说“绿色的大自然”还能让人有赏心悦目之感——虽然看多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那么枯黄萧索的原野真的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景观。只有那种寂寥之感。一天下来，张成就看厌了。
    而且，人类的生理结构决定了，坐着才是人类最舒适的旅行方式。站着能让你避开剧烈的震动，但站久了同样很容易疲劳。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这副身体的体质和力量都不强的缘故。
    第一天的晚上，张成野外宿营在一个小凹地里。尽管他现在已经知道夏安当向导绝对是那种无利不早起的类型，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么一个向导确实物超所值。嘉虽然是一名士兵，受过野外宿营的训练，但是他更加擅长的集体宿营，而非眼下这种两三人的团队。事实上，无论在宿营地选择，还是营地安排，亦或者饮食之类，都是在夏安的指导和帮忙下完成的。一切都井井有条。
    篝火噼啪燃烧之中，天地之间黯然无声。张成静卧在自己的铺盖中，想起了早上夏安的表情。
    在他身边，就着微弱的星光，出现了一头小猫大小，金色毛皮的小小熊。嗯，普通光线条件下这个毛皮是黄色，但是在这种时候，莫名的觉得小熊更加接近于金色。
    尽管小熊是“寄宿”在他脑海里，而且能长期保持这种状态。不过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它更愿意实体化一下，算是活动活动筋骨。
    按照小熊说法，寄宿脑海状态类似于人类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长久保持下去会让思维都麻痹掉。
    “小熊，那个什么‘大巫’，到底是什么？没人敢得罪？诸侯也不敢？”回想起夏安的说法，张成至今都觉得好奇怪。不过从嘉的反应来说，这似乎是一种常识，让他当时不敢追问。
    “我不知道。”小熊似乎也不懂。“你们人类的语言总是变来变去，我也搞不清楚这个‘大巫’到底指的是什么。感觉上，似乎是巫觋？或者你叫做牧师或者祭司的那种？莫非是……昊天祭司？”
    “昊天祭司？”这个词让张成突然想起游戏新开创建人物的时候，有一个血统叫做“昊天血脉”。所有血脉中最高档次，价格点数贵得要死的那一种。其中有一段介绍就是说，昊天祭司的后代会继承昊天血脉。
    昊天血脉有多贵呢？在身份选项中，“大夫”的身份就值10个点数，而昊天血脉的价格是大夫身份的两倍，也就是20点。如果按照“一分钱一分货”的思路去理解，那就是一个具备昊天血脉的人，比大夫都要尊贵，堪和诸侯比肩。根据说明可知，这个血脉的好处是全属性加成外，全地图NPC好感加成。可惜张成虽然通关多次，却没选过这个血脉，所以不知道一个昊天血脉的人在游戏里会遇到什么待遇。
    “嗯，我也只是听说一点传闻，据说只有诸神知晓其中的真正奥妙。”小熊说道。“有时候，在比较偶然的情况下，昊天少量的力量会分化而出，融入天地之间。如果是进入普通物品之中，那这件物品就会变成灵物，如果进入智慧生灵的身体，那个生灵就会变成昊天祭司。”
    “你的意思是……天生的？”
    “天生的。”小熊承认。
    “那，昊天祭司有什么奇异之处？”
    “也没什么奇异之处，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比普通人优秀一些吧，更强壮一些，更敏捷一些，更聪明一些，诸如此类。但是也就是神裔那个程度，不算夸张。但不知道为什么……”小熊欲言又止。
    “怎么？”
    “诸神好像对昊天祭司特别关注。”小熊说道。“普遍的说法是，昊天祭司是天命垂青之人，特别尊贵，而且可以直接沟通昊天，得到各种启示。触犯昊天祭司之人有极大可能激怒昊天，从而降下巨大的灾祸。而这种说法，居然被诸神默认了。”
    “也就是说，”张成来了兴趣。“昊天祭司可以横行无忌，却没人胆敢抗拒？因为只要反抗就会激怒昊天，从而降下灾祸。”
    “也不是这么说，被杀掉的昊天祭司也不少，却也没听说引发什么大灾大难。”小熊犹豫着回答。“所以我只是听说一点传闻，却不知道这事情的背后真相是什么。总之，昊天会不会降下灾祸不知道，但是诸神显然对他们特别偏爱。知道神裔吗？”
    “知道。”别的不说，昆吾大夫就是祝融的神裔。神裔说白了就是神祗的亲儿子。神祗老爹自然千般呵护宠爱，甚至出现问题的时候，神祗会很不要脸的亲自出手帮忙。比方说上一次那个不死生物地下城的事情，就是祝融大神主动向昆吾大夫预警的。脱离现实，按照游戏的设定，亲儿子要是选择当老爹的牧师，那可是有一大堆的额外好处加成的。
    “诸神对待昊天祭司，就像是对待自己的神裔一样宠爱。也许差一点，但也不会差太远。”小熊如此回答道。
    如果说昆吾大夫之类神裔是亲儿子，那么昊天祭司至少也是干儿子级别。而且昆吾大夫上头只有祝融一个亲爹，而昊天祭司头上则是一大堆干爹。稍微想一下就明白，昊天祭司这种人物在地球上有个通俗易懂的称呼，叫做挂逼。
    将昊天祭司身份和贵族身份做比较的话，那就是一个是开挂，一个是氪金。你不是氪金的肯定斗不过开挂的，哪怕你氪金了也很难斗得过开挂的。因为氪金有极限，开挂无极限。
    所以完全能理解为什么巫员占下了夏墟却没人敢惹。就连原本夏墟的合法领主，也就是宋国国君，一个公爵，也一个屁都不敢放。
    本来张成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却很想去见见这位名为巫员的大巫了。
    就像是昆吾大夫一样。昆吾大夫在游戏中没有出场，却用事实证明自己是一根金灿灿的大腿。那么这个游戏中没出场的巫员会不会是另外一根金大腿？
    枯燥的旅途很快进入第四天。
    此刻的三人小队，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烟的范围。第一天的时候，哪怕你没有遇到民居，也还能看到一些人类（或者是智慧种族）活动的痕迹。但现在只能说彻底进入了蛮荒世界。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一处小山。这座小山在地图上也有标注，所以从地图判断，他们大概走了三分之一的路。
    也就是说，按照现有速度，大概抵达夏墟时间为九天。
    不过这里，向导和地图出现了一冲突。地图上画出来的路径，显然是要求从小山边上绕过去，而夏安认为完全可以从小山中间穿过。他知道这条路容许车辆通行。如果这么走，他们将节约大概一天的路程。
    “你看，从这个方向，山并不陡，中间更有一块凹地，是可以供车辆通过的。就算有碎石之类的，清理起来也会很容易。”夏安用手比划着。
    前面说过，此时深秋入冬，山上也是一片枯黄之色，倒是隐约可以看出夏安所说的路径。不过上坡道毕竟有点陡，所以三个人都下车牵马而行。
    夏安倒是没有骗人，因为走过最初的一段斜坡后，地面变得平坦起来，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糟糕地形，但没有糟糕到阻止车辆通行的地步，最多绕一下也就过去了。中午时分，张成估摸着自己已经穿过大半个小山。不止如此，他们还在山上遇到了一道清泉。夏安和嘉都乘机休息一下，给三匹马饮水，顺带着给自己的水囊补充水份。
    在两人饮马的时候，张成走到了边上一块大石头上，四处眺望。四下里不见人迹，颇有天地苍茫，“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之感。
    “张成公子！”突然之间，夏安急匆匆的跑过来。“快走！”
    “快走？”张成立刻意识到不对头。“怎么了？”
    “这里有问题，”夏安急切的说道。“我们赶紧离开！”
    看着张成一脸的迷惑，夏安用手指向远处。“那边……那几棵树边上，看到了吗？”
    张成极目远眺，确实看到了那边几棵树。不过几棵树有什么可担心的？然后张成注意到了那个不自然的东西。
    在视野的极限处，那几棵树的边缘，能够看到几根树桩。
    不是那种大树朽烂折断后形成的树桩，而是平平整整，显然是被人砍伐树木后形成的树桩。
    “这是……这里有人？”张成问道。这地方有居民？他不懂夏安这一脸只能称之为“惊恐”的表情。照理说他这么一个游商，早就应该有为钱卖命，把脑袋挂在裤裆的觉悟才对。
    “是野盗！”夏安强调道。说起来他也觉得这位年轻士人真的懵懂无知，居然一点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不过想来也是，对方年纪轻轻，又是显然没出过远门的经验。
    “什么是野盗？野人吗？”张成问。这年头的“野人”可不是地球上那种不知是真实还是幻想的人类的近亲。而是指人类社会中那种地位较低，甚至没资格当兵的人。有资格当兵的，那叫“国人”，是各地领主统治的基石，是有一定政治地位的。各地领主想要干什么也得注意国人的意见。而野人不能当兵，就连为自己发声的资格都没有，只有逆来顺受的份。
    “野人那只是王化之外，”夏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野盗是不服王化之民！不服！”看着张成依然不明白，他干脆把话挑明了。
    “野人可以做做生意，只要别把他们惹急了就行。但是野盗，那是会杀人抢劫的！而且野盗之中，什么类型的东西都有！”包括而不限于各种各样的怪物！
    “这么说，如果野盗发现我们……”
    “我们就死定了！”夏安强调着做了一个划过脖子的手势。野人是可以做买卖的顾客——你可以说他们身上油水不多，但不能说他们不是顾客——但是野盗，那是赤裸裸的土匪强盗，而且是那种最凶残的土匪强盗。
    “区区强盗罢了。”边上，嘉突然说道。“不过是逃奴，罪囚之类，我见识过的多了。”
    “你不能低估野盗的实力。他们中确实有逃奴，罪囚，以及流民，这些没什么，但更有一些邪神的巫觋或追随者，还有被流放的士人，甚至是异族，也不缺少方士！”夏安很想撬开这个家伙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身为游商，夏安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要说遇到普通的土匪集团，那他还是很能蹦跶一下的。但是，遇到的如果是野盗……
    要知道，这里是诸夏领土的核心区域。如果是那些边缘区域，因为面对异族的压力，诸侯常常都腾不出手来对付野盗，所以野盗的强弱真的不好判断。但是在这种地方，野盗生存下来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们足够强。强到让诸侯甚至天子的军队都占不到便宜。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夏安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胜算。就算他身边有一个年轻士人也一样。
    野盗是文明社会的敌人。如流民或者逃犯之类，或许还能有机会加入野盗团伙（哪怕会被当成炮灰），但是如他们这样的游商加士人的组合，估计就连投降的机会都不会有。
    该死的，为什么有一股野盗流窜到这里来了？还是说有其他什么缘故？夏安考虑着这个问题，一边快步跑向马车。说起来，他一路上都很注意节约马力，但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赶紧离开这个危险区域才行！


第四十二节 野盗2
    萧瑟的寒风吹过整个山峰。
    夏安趴在一个小山坡的顶端，感受着寒意从风中，从泥土中，从岩石中，无处不在的涌出来，沁入皮肤。虽谈不上什么如刀割面，却也让人肌肤生痛，手脚麻木。
    不过对夏安来说，比起身体的寒意来，心中的悔意更更甚。早知道就陪着张成山下绕个路就行了呗，何必跑到山上来！可是任何世界都没有后悔药可买啊。眼下的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其实对他这种游商来说，什么西戎东夷，乱兵强盗，统统算不上危险，而是顾客，是机会！毕竟从事这个行当的人都很清楚，这一行虽然暴利，却高危。也就是说，这些危险都是你必须要面对，不能逃避的。何况世界上哪里有绝对安全的买卖？事实上，哪怕是人类的贵族，那也有可能撕破脸的。
    但是野盗可不一样。野盗根本不和你交易。他们最令人痛恨的是，野盗不留俘虏。你连自赎的机会都没有！
    他观察了半天，算是看清楚情况，慢慢的从山坡上退下来。
    山坡下的一个凹地上，他的两个同伴在等着他。
    不是夏安无缘无故的冒险，主动去打探，而是他想的明白，此时三个人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必须齐心协力。那个年轻士人身材单薄，虽然佩剑，但那剑估计也是装饰居多——从他手边的法术书就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是个方士。而那个叫做嘉的车夫，身材匀称，身披甲衣，御马娴熟，不用问也知道是甲士。三个人中最合适打探的就是他自己了。
    “怎么样？”张成问道。
    “确实就在前面。”夏安还是有点余悸。“二十几个野盗，不知道在做什么，似乎在献祭？”
    “有些什么人？”嘉追问了一句。
    “看不细致，但是我至少看到了一个虎方！”夏安说道。
    “虎方！”就算是一直很有信心的嘉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转头面对张成。“公子，这个……”
    虎方是什么？张成一时想不起到底是什么，但是看着这两个人的表情，就知道那肯定是很厉害的家伙。或者说，那是强大到能够让人立刻丧失对抗信心的敌人。
    他们三个，张成自己通过面板掌握自己的职业和等级，所以知道自己是7级法师兼7级战士（死士），但两个同伴是什么水准他就很难判断了，嘉估计就是普通的战士，等级应该在10级内，而这个叫做夏安的游商，应该是盗贼，等级也应该在10级以内。
    “落到虎方手里可就完蛋了……”夏安轻声嘀咕，不过马上明白这不是动摇军心的时候。说到底，野盗还没发现他们呢。只要动作小心，他们有很大机会偷偷溜走的。
    “不过看样子，他们并不是在这里边上安营扎寨的。”夏安说出这个好消息。不过其实说来，这个消息好坏参半。他们可以等着对方完事离开，却也不保证还会不会遇到这些野盗。
    “我们是原路退回去呢，还是在这里等着他们结束？”张成问道。如果打起来胜算不大，那要么原路撤回去，要么要等对方离开再过去。到底哪个选项好还真的无法判断，只能看运气。
    “我们还是等一等。”夏安说道，“我听说虎方听觉极其灵敏。现在风大，他听不见什么动静。但是万一风小了，马车移动的声音很可能被他察觉。”
    “你不怕他们结束后朝这边来？到时候我们就真的跑不掉了。”嘉说道。
    “不会，”夏安很有把握的回答道。“刚才一路过来，我已经仔细看过了。没有任何脚印之类痕迹。从他们的位置也能看出，他们不是从我们这条路过来的。所以无论他们继续前进还是后退，都应该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是恰巧中途交错一下而已。”
    “那就等等吧，我们必须把马安抚好。”
    一小会之后，再次去侦查的夏安带来了好消息。那些野盗走了。
    三人先把马车放在后面，小心翼翼的前进一段路，来确定那些野盗是否真的离开了。
    刚才那些野盗聚集在山腰的一处平地上，现在张成三人也来到了这里。这地方天生比较平整，杂草虽然多，但最高也不超过膝盖。劈成中等大小的木材被整齐的堆砌成一个祭祀的火堆，余烬未灭。在火堆前方，有一个很粗糙的雕塑，像是一头蛇，偏偏又有着人类的头。在两者之间的地面上，有人用鲜血写上了复杂的文字和符号。
    种种迹象如此明白无误，就算是张成这样完全不懂的人也一眼就认出这是一次祭祀。
    不止如此，他还能清楚的感觉到某种力量在空气中激荡着。说不清楚这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在影响人的身体还是人的心灵。但是至少效果方面很明确：张成清楚的听见自己身体在发出“哒哒”的声音，因为他的牙齿在不受控制的打战。
    当然这个效果不只影响他一个人。夏安本来身手灵活，但是此刻却显得动作迟缓而僵硬。嘉的情况更糟糕一些，他看上去连四肢都麻木了。事实上，三人中张成还是最好的那一个。至少他行动自如。
    这毫无疑问是一次充满邪恶意味的祭祀。
    “这是……”张成不明白这些野盗为什么在这种荒郊野外祭祀。他看了看两个同伴，两者同样是一脸茫然。显然他们也不懂。不过这一点倒很正常，这些知识本来就是贵族阶层把持的，最低程度，也得是张成这种士人才有资格接触学习。
    不懂他们没关系，张成还有一个可靠的咨询对象，小熊。
    “这是一场祭祀吧？他们在祭祀什么神祗？为什么要在这种荒郊野外举行祭祀？”
    “如果我没认错，这应该是贰负，他们在祭祀贰负！”小熊似乎也有点疑惑。“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祭祀，我也不好判断。难道是打算大杀一场？想取悦贰负可不容易，想要从祂手里得到些什么可就更不容易了。除非他们计划杀掉很多很多人。”
    “贰负是什么神？”张成对于这个世界的神祗系统了解并不多，所以这个名字很陌生。
    “杀戮，”小熊回答。“很古老的神。顺带说一下，这可是周室认定的邪神之一。”
    “古老？邪神？是不是祂……很强大？”
    “强大？不，一点都不强。”小熊回答。“按照你的说法，典型的废柴神，这个神职没有任何发展潜力可言。因为杀戮神职的下一步的是死亡神职，死亡神职已经名花有主，别说死亡神职，就是死亡的下一步，也就是死后的冥土，也已经被人占了。杀戮的对立是治疗，这个神职还没有被占据，但是实际上几乎所有的神祗都在这方面有所作为，夺取这个神职难度实在太大。这些倒还罢了，杀戮的伴生神职，流血，受伤，恐惧，尸体，掠夺……等等这一堆神职祂居然也没弄到……所以说不是古老就强大，越活越废的老古董也是有的。”
    小熊的本体可是有志于封神的大灵，他对于这些东西显然深有研究。
    张成已经开始细致研究地上用鲜血书写的符号了。之所以说是符号，是因为他身上附带的翻译器此时完全没有生效。所以张成认为这东西不会是某种文字。
    另外两人则受到祭祀效果影响，处于某种的恐惧状态之中。虽然这种程度的恐惧不能让他们失控，却也极大的影响了他们的思考和行动。他们选择离开这个区域，站在一个稍远的位置，所以原本的祭祀场所这里只有张成一个人在观察。这倒好，张成可以把主要注意力都放在和小熊沟通交流上了。
    “他们在这里……”张成仔细端详了一圈整个仪式。贰负是杀戮之神，但是这次仪式中显然没杀戮的成分。整个仪式现场能找到的痕迹只有三个：粗糙的雕像，地上用血书写的奇异符号，还有一个篝火堆。要特别说明的是，这篝火堆里并没有什么祭品材料之类的玩意。真的只是很纯粹的篝火，除了木头之外别无他物。
    一阵寒风吹过，吹得篝火的余灰漫天飞舞。张成不得不躲到侧面去。
    “只能算是很简单的祭祀。”小熊说道。“不像是索取，也不像是奉献，最多也只是通个气的程度吧。除非这里有贰负的神裔……不过这不可能，周室还没彻底完蛋，贰负的神裔哪怕真的出现了，怎么敢来这里活动？……等等，张成，前面，就是前面这里！”
    张成依言看去，却看到篝火堆的地下，露出一块不起眼的空地。
    这是因为刚才那一阵风，把地上篝火燃烧的灰吹走，露出了一块地面出来。
    地面上，同样有不知名的符号，不，应该说文字。因为张成居然看懂了其中的只言片语。
    “……我们谦卑的祈求……伟大的……将您高贵的血裔……我们用……一座城市……奉献……”
    张成尝试着用手拨开灰烬，想要看清楚更多文字。可惜这没用，绝大部分文字因为火焰烧灼的缘故已经被破坏，只有极少留存下来。
    这些文字应该是用血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写在地面上，然后在这些文字上方加柴焚烧的。可能是被草木灰之类起什么化学反应吧，所以才有一些残痕留下来。让人知道这应该是一篇祭祀文什么的。不过想来也正常，人家在这里向神灵献祭，总是有目的的。
    张成慢慢的退开，回到了两个同伴身边。祭祀已经结束，能够感觉到弥漫在这里的力量正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散。很快，这里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这群野盗，”夏安突然说道。“恐怕朝着那边过去了。”
    地上有脚印残留，所以判断出这个并不难。不过这个方向……
    以太阳位置作为参照物，张成可以看出野盗们离去的方向，和自己的路线大致相同。
    “他们往那边去，一群野盗的话？”这个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他们也要去夏墟？”
    这却是很有可能。虽然野盗是“不服王化”，但是只要是智慧生物，那就有交易物品的需要。毕竟很多生活必需品，比方说盐，金属，工具之类的东西，只能通过交易来获取。
    所以说野盗如果去如夏墟这种地方，似乎也很正常。所以这群野盗也是商队性质的存在？
    可是若是如此，他们为什么中途停下来进行了一次祭祀？
    完全不了解了。
    这就是脱离游戏指引的坏处。正常按照游戏进行，那么玩家是一路顺利抵达夏墟。但是这一次不只是时间线变动，因为夏安这个向导，连路线都有变动了，所以才中途遇到这么一回完全不在计划中的事情。
    “既然这样的话，为防万一，我们速度慢一点？”嘉提议。
    “不，应该没必要，”眼看着危机过去，夏安的商人本色又显露出来了。“我知道一条近路，只要离开这座山，抄近路走，我敢保证和这群野盗不会见面。”
    至于到了夏墟那边，见不见面就没什么关系了。毕竟夏墟有自己的规矩，野盗在那边也必须有所收敛。甚至到时候双方还能做上一笔买卖，让他再赚一点呢。
    “近路？怎么还有近路？”张成不解。
    “哦，前面过去有一片乱石滩，寸草不生，石头还很尖锐，很难行，所以一般都要绕过去。但是呢，我知道乱石滩中有条可以通行的道路。”夏安很得意的说道。“足足可节约两日路程，只要穿过去就差不多到夏墟了。我本来不想走这条路的，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然，有些话他没有说。这乱石滩并非自然形成，据说隐藏着某个神祗的诅咒，所以正常情况下总让人忌惮三分。不过这种不知真假的诅咒和野盗比起来又是不值一提的事情了。
    他说完，很意外的发现张成整个人顿了顿，似乎很震惊于这个消息。
    “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张成正色说道。“你刚才说的虎方，是不是……长着一个老虎头？”
    “是啊，”夏安回答。“虎方虎头人身，性格暴烈，而且传说喜食人，是诸夏大敌。刚才要是被虎方抓住，恐怕会被直接吃掉。也辛亏昔日被殷商所败，虎方势力大衰……怎么啦？”
    张成用手指了指夏安后方。
    “那个……是不是就是虎方？！”


第四十三节 虎方1
    嘉和夏安几乎是同时悚然看向张成所指的方向。
    在他们身后一块大石头上，已经站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了。
    那个生物整体呈现人型，但是头部可不是人类的那种头颅，而是猫科动物特有的狰狞面孔。在那琥珀色的直立瞳孔中，有着高傲和轻蔑，以及对即将到来的杀戮的热切期待。
    看到三个人都回头看到了自己，那个虎头人身的身影轻巧的从巨石上跳了下来。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按照地球标准可以称之为“连衣裙”的衣服，看上去轻薄柔软，质地优良。但是连衣裙穿在地球女性的身上，那叫做飘逸轻扬，摇曳生姿，充分展现女性的美丽窈窕。而穿在这个生物的身上，那只能称之为充满了一种让人心生惊惧的威慑。
    而且……虽然是连衣裙，但这个怪物跳下来来的时候，哪怕裙角都没有一丝的飘扬。不需要问也明白，这个生物身上有某种力量的加护。
    现在，这个虎方就站在他们面前大概三十步左右的距离，双手下垂，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三个人。他的动作虽然显得毫无威胁，但张成发现自己的手不自觉的已经放在剑柄上。嘉已经端起了长矛，而夏安的手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短剑。他之前一直两手空空，哪怕现在，你也很难明白这剑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虎方的身材很高，大概比张成这副身体高上一个头。如果张成身高一米七，那么虎方身高至少也有一米九。不过他的身材并不壮实，所以整体来说身材和普通人差不多。
    虎方裸露在衣服外的部位上长着短而整齐的毛发，条纹和他头部差不多，两手手腕上各有一个金色的圆环，散发出一种残酷的美感。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手臂结构和人类相反，手心是人类的手背。
    张成感觉喉咙发干。他认识这种怪物。或者可以说，他在犬戎游戏里和这种怪物打过不少交道。在这个世界土著的嘴里，他们被称为虎方。而在犬戎游戏里，如果你把鼠标停留在这种怪物身上，会看到这种生物的名字叫做罗刹妖。
    和第一幕不同，张成记得游戏第二幕可是有着你必须挑战的三大BOSS的。最强的是一个女妖，其次就是一个罗刹妖。对付罗刹妖是一个相当艰难的挑战，因为和第一幕的那个巫妖不同，罗刹妖是那种典型的“台阶”怪物，是游戏用来考验你的装备和等级的。
    也就是说，如果你等级和装备不够格，你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他的。这个怪可不比第一幕的那个巫妖，不管你读盘存盘大法玩的怎么顺溜，你也打不过。
    因为这货不只是魔武双修，还有一大堆的免疫能力。如果你只有低级法术和普通武器，那么这个怪物站在那里给你砍，你也砍不死——你所有的攻击打在他身上都是免疫的。相反他哪怕耗光了法术，照样几下就能摸死你。
    “张成，”脑海里，小熊突然说了一句。“快逃吧！”
    “什么？”
    “让嘉给你拖一下，你应该能得到逃走的机会。”小熊很冷静的判了嘉的死刑。“然后虎方有极大可能先追夏安，你就有机会逃出生天了。”
    虎方没有说话，也没有举动，只是仔细的打量着三个人类，但是那副姿态不像是在打量敌人，更加类似于屠夫在审视打量着牛羊。毕竟牛羊之类东西也有好坏之分，特别是用来祭祀的牛羊事先更要认真检查，判断它们的毛色、肥瘦才行。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夏安的额头不知何事已经被沁出的汗珠所覆盖。他好几次回头看身边的两个同伴。所幸这两个同伴都没有行动，更没有逃跑的意思。所以夏安总算还保持着准备战斗的架势，同时脚步悄然挪开一点点，让出正面给嘉。
    张成脑子一片混乱。他知道小熊虽然没有力量，但是其见识和智慧方面和本体并无差别。也就是说，小熊已经明确判断出他们三个加起来也打不过这个罗刹妖。甚至连试一试都不用。
    本来也是如此。BOSS之所以被称为BOSS，就是因为他们很强。
    不管什么游戏，所有有资格被称为BOSS的怪，基本上挑战起来都是有风险的。当然满级大号去新手村小副本虐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张成现在后悔了。他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可不是身上这个经验值系统。这个系统，所有的穿越者都有一份。他真正的优势是犬戎游戏提供的“先知”能力。所以他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必须要做什么准备。但是现在，他已经大大脱离了游戏的时间线和任务线，连位置都变了，那就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遭遇真正的危险。
    一阵微风吹过，吹得脚下的草丛沙沙作响。
    虽然张成三个人紧张的左右张望，但是出现的敌人只有这一个虎方。其他的野盗并没有出现，这不是一次伏击。感觉上，应该是这个虎方，或者说罗刹妖，因为某种理由转回来，这才和张成三人撞了个正着。不过说实话，这也够了。
    不管是这个罗刹妖此刻表现出的那种态度，亦或者脑海里小熊的提示，都很清楚的说明这场战斗几乎是没有悬念的。罗刹妖比他们三个要强上很多。
    “都是上等货呢，”罗刹妖慢吞吞的开口了。“本来我就觉得向杀戮之神献祭怎么会找不到祭品？果然如此，这不，祭品就送上来了！看起来，你们想打一场？哈哈……不过你们很幸运，祭祀贰负并不需要三个祭品，只需要两个就够了。你们中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当然，作为奴隶。”
    “张成公子，小心，”嘉喊出声来了。“别相信他们说的话！虎方向来都很狡猾，听说他们专门吃小孩的！”
    “错了。”罗刹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用一种邪恶的口吻说道。“这绝对是谣传，我们不止是吃小孩，美味的大人一样很欢迎。”
    随着这句话，他的目光之中透露出一丝贪婪。在这个时代，生产力很落后，营养不良几乎是常态。而面前这几个人却个个都看起来满面红光，身材匀称，显然味道不会差。
    当然实际上也根本不需要嘉的提示。别说张成早就在游戏里见识过这些罗刹妖，哪怕他第一次看到这种生物，仅仅看着这么一颗狰狞可怕的虎头，还有说话时候嘴里不经意露出来的利齿，傻瓜都明白这种动物到底是什么吃什么的。
    罗刹妖慢慢的接近过来。他是老经验，所以已经从三个人的动作中读到了一些信息。
    “你们怕什么？哈，放心吧。”四周的神力尚未完全消散，贰负的注意力依然在这里。这三个人类的死亡，将成为取悦杀戮之神的祭品，而他们的血肉，也可以满足他那好久没得到正确安抚的胃。这让他心情很好。“只有我一个，我的同伴都走了，他们不会回来的。”
    虽然分享是一种美德，但是如果可以，他还是愿意一个人享受。
    至于这几个人类的力量……看着他们手中的武器，那把长矛，还有那把短剑，就知道是什么水准了。他们就是砧板上的肉，吊杆上的鱼，可能会扑腾一下，但也仅仅是扑腾一下。
    嘉首先发起了冲锋。他曾经是昆吾大夫手下的一名徒卒。在被昆吾大夫贬为奴隶之前，他曾经一度野心勃勃的想要成为士人。而拥有这种野心本身就能说明他是士兵之中的的佼佼者。他的动作又快又猛又准确，对着罗刹妖的胸口就是一击。
    罗刹妖不闪不避，或者是来不及闪避。在长矛即将刺入敌身的最后一刻，嘉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长矛是何等锋利，别说织物包裹的血肉之躯了，就连重甲面对这一击也很难挡得住。
    然而惊愕立刻取代了笑容。嘉终于明白虎方为什么在传说中是这么可怕的敌人了。虎方的身体表面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膜，这层膜坚固，光滑，而且富有弹性。长矛的矛尖距离虎方身体还老远，就被强行滑到了一边。
    长矛刺了一个空。
    不过他刚才这一下却给张成争取到了一个施法的机会。而张成也终于明白游戏里为什么罗刹妖免疫普通武器的攻击。就在，他给自己上了一个奥术视觉，从而清楚的看到罗刹妖的身上覆盖着一层防护力场。
    这就是为什么罗刹妖免疫武器的缘故。不过，张成相信自己手里的含光宝剑可以击破这层力场，前提是自己有机会给敌人一击。
    含光宝剑太显眼了。张成不觉得自己拔剑出鞘后罗刹妖看不出来，也不觉得对方会愚蠢到给自己一击的机会。这是智慧生物之间的正面战斗，对方是有着和自己同等智力、知识和经验的生物，甚至比自己经验更加丰富。
    “闪开！”张成喊了一句。同时开始施展所有魔法中最令人喜闻乐见的魔法：火球术。
    嘉依言后退。一个大火球呼啸着冲着罗刹妖而来。罗刹妖站直身体，露出残酷的笑容。直接杀死放弃挣扎的猎物其实不符合杀戮之神的审美，事实上，一个合适的祭品要被赐予足够的挣扎余地，直到他绝望的时候再补上最后一击。
    火球爆开，气浪掀起无数尘土，一时之间居然遮蔽了视野。然后，正如罗刹妖预料到的，他的身后鬼魅般出现了一个身影，短剑刺向了他的后腰。
    当然，同样只能让力场稍微凹陷，就被滑开了。
    夏安乘着刚才尘土飞扬的机会发动了一次偷袭，可惜未能建功。
    挣扎得不错嘛。罗刹妖耐心等待尘土消散。如他预料，三个人类都没有逃跑，还在原地。
    不行，这玩意……抗魔的！
    游戏中的经验和现实中的所见所闻让张成明白了真相。罗刹妖之所以在游戏里免疫低级魔法和武器，是因为他身上有自带力场防护。这是一个圆形或者椭圆形的力场，以罗刹妖身体为核心，半径大概一米左右。这个力场面前，任何普通武器或者低级魔法（眼前这位至少是三级和三级以下）的魔法都是无效的。而随着罗刹妖自身的增强，等级提升，这个力场的防御能力会越来越强。犬戎游戏中出场了多个罗刹妖，其中最强的甚至能抵御7级法术，最弱的也挡得住4级法术。张成不确定眼前这位是不是游戏中的某一个。
    这就是为什么说游戏里存盘读盘大法对罗刹妖没用。有这个力场防御在，只要你等级不足装备不好，不管怎么打，你也伤不到罗刹妖。
    偏偏这个力场不是全面防护。也就是说，空气显然可以自由进出。如果这玩意禁绝空气，张成还能期待罗刹妖换气的时候发动攻击。但是刚才漫天灰尘落下的场面让他明白这是妄想。嘉和夏安的武器会被力场挡住，但刚才漫天飞舞，缓缓飘落的灰尘却能沾染在罗刹妖头上，虽然马上被罗刹妖不耐烦的掸掉。
    也就是说，完全不破防，根本没办法打。这就是为什么小熊提议让张成赶紧逃跑。
    如果用含光宝剑来偷袭，机会只有一次……那么唯一的办法……张成脑子里闪过了自己的职业天赋。
    他看上去是一个普通的战士，但是实际上是一个死士。来自死亡之神的祝福让他能够承受任何伤害而不死亡——暂时不死。也就是说，如果他能伪装被杀死，就有机会在罗刹妖完全无防备的情况下用含光宝剑偷袭……
    他的手伸进次元口袋，想要确认那枚治疗的玉戒还在（这东西很贵重，所以张成将其藏在次元袋里），手指却触碰到另外一个东西。
    是那张可以用来召唤狼的卡牌。
    当然，这张卡牌是没用的。刀剑无法伤害的敌人，狼也照样无法伤害……等等……似乎他还有第二个选项？
    他还有另外一张牌，“水生毒蛇”。


第四十四节 虎方2
    三个人类中，这个年轻的方士显然是首领。无论是服装，还是战斗中表现，都证明他应该是一个人类的贵族。另外两个更像是他的护卫和跟班之类的随从。
    所以，先杀掉这个，让两个随从绝望？亦或者杀掉两个随从，让方士绝望？两个选项似乎难以抉择。不过神力消散的速度让这个罗刹妖知道，他没什么时间细细考虑了。
    必须在贰负的力量完全消失，祂的注意力彻底从这里挪开之前完成这次杀戮。否则杀戮就不再是祭祀的一部分，失去了特殊的意义。
    他的目光在三个猎物身上转了一圈后，就确定下来了。如果他杀死了随从，那么毫无疑问，方士就较大概率选择逃跑。逃跑本来也不要紧，反正他们最终是跑不掉的。但是逃离了祭祀场所范围那就不妙了，因为逃跑而拖延更多时间那也糟糕。
    相反，如果他杀死了方士，那么随从可能会选择拼命。因为他知道按照人类的阶级观念，这些人逃跑的话，回去后很容易被认为是背主逃亡，那命运可会非常不妙。
    人类的贵族是绝不会轻饶那些在战斗中背弃主人的家伙的。
    他的目光开始集中在张成身上，慢慢的朝着猎物逼近。虽然他有九成把握确信张成的力量并不强大，但是呢，这种判断并不是百分百准确。如果张成有超乎他想象之外的力量，那么阴沟里翻船也不是不可能的。总之，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必要的谨慎还是要有的。
    “张成，我给你一个建议，”脑海里，小熊突然说道。“只有这个方法了。”战斗已经开始，虎方更是盯上了张成。现在说逃跑什么已经没用了。
    “什么方法？”张成问道。
    “向你的主人呼救吧，好吧，是你的雇主。”小熊说道。“只要把我交出去，他不可能不管的。”
    “我的主人只有我自己！”张成回答道。说话这工夫，他放出自己所能施展的最强法术。
    整个地面化为漆黑，仿佛阴影瞬间统治了这片大地。大地之下，虚幻的奇异触须暴涨而出，蠕动着尝试缠住一切上面的物体。这个魔法的威力强大，只要血肉之躯被这些触须缠上，骨折都是轻的，活活将人绞死绞碎都有可能。
    乘着虎方的身体被几根粗大的触须死死缠住的瞬间，张成又放出了一个火球术。结结实实的砸在虎方的身上。现在能看到这些触须是一种半真实半虚幻的产物，火焰和爆炸的力量并不能影响这些触须，两个魔法的威力无隙的结合一起。
    边上的夏安几乎是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幕。他这样的庶民（虽然他自称夏氏，算是一个士人，但实际上怎么回事他自己也清楚）商人虽然早就知道虎方的厉害，却也第一次看到有人居然硬抗方士这种威力的方术。他明白这个的厉害。如果这个攻击落在他身上，他恐怕就完蛋了。当然了，他心灵深处告诉自己，如果他自己面对这种情况，他绝对不会这么不闪不避的硬顶。他会有办法闪避开至少一部分威力的。
    虚幻的黑色触须隐去，火球造成的烟尘慢慢消散。现在，虎方站在原地，用完整无损的身体向着这些尝试伤害他的人做出无声的嘲笑。
    虎方抖动了一下身体，将几块碎土从身上甩下去。这几块碎土就是刚才魔法造成的唯一伤害。
    要特别说明的是，从现身到现在，这个罗刹妖什么都没做。他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举止，只是单纯的在挨打。
    罗刹妖的老虎头上咧开了一个可怕的笑容，露出那宛如利刃一样的锯齿。
    徒劳的攻击！这些人类总是这么愚蠢。
    同样身为一个施法者，罗刹妖倒不是不能理解人类的想法。事实上，很多人类（或者其他低等种族）施法者遇到这种情况，他的第一反应就会如此。因为当他们看到自己的魔法攻击无效的时候，他们会认为这是某个防御法术的效果。
    而防御性的，抵抗敌人攻击的法术基本上都有一个极限，要么抵抗的次数有上限，要么吸收的伤害总量有上限，要么持续时间有限，当然更可能兼而有之。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人类方士一而再，再而三的发动这种毫无意义的攻击。
    这个判断不能说是错的，确实绝大部分情况都是如此。但是，只有那些真正了解这个奥秘的人才知道，虎方是个例外。这个种族拥有让他人法术无效的能力，这是一种无需额外力量维持的能力。除非施加防御之上的力量将其强行击破，否则它没有极限。
    现在，这个罗刹妖已经从刚才的战斗中正确判断出这几个对手的实力。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如果身上被几块飞溅的碎土砸到也叫战斗的话。
    罗刹妖突然抬头，对着空气嗅了嗅。他察觉到了某个不寻常的端倪：神力消散的速度减慢了？
    就在刚才，神力还在消散着。但是现在，在没有举行新的祭祀，也没有延续旧的祭祀的情况下，这种消散停下来。也就是说，贰负对这里有了兴趣？
    这说明杀戮之神在期待着……期待着这里即将发生的杀戮？
    等等！他听说过这类事情。事实上，诸神当中喜爱杀戮和血腥的远不止是一两个。很多古老的神祗都喜欢这个调调。至少两名勇士，在神祗选择的擂台上，用生死战斗来取悦神灵。
    这种事情，有个一个通俗的称呼：神前比武。这是信徒们用自己的技能，用鲜血，用狂热还有生命，向神祗表现自己的忠诚和信仰。失败者会失去生命，胜利者则将得到神祗的奖赏。
    这种情况……这种情况……他虎头上的眼睛都睁大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还是他的运气来了？真的有这么好的运气？
    张成看着前方的罗刹妖突然停下了脚步，并且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张成的脸。对方这个奇怪的举止让他情不自禁的呆了一呆。
    “感觉到了吗，人类！”罗刹妖说道。“现在，贰负在注视着我们。祂期待着一场杀戮。”他咧开嘴，这不是伪装，他真的在笑，“你们可以尝试杀死我。”他轻蔑的说道。“强者可以杀戮弱者，而弱者也有机会杀死强者，”他的目光停留在张成的腰部。这里悬挂着一把没有抽出来的宝剑。人类再愚蠢，也没理由面对敌人不把自己武器抽出来的，方士也不例外。这种情况说明这把剑肯定有问题。不过他并不打算把这一点说出来，就给他们一点甜头，让他们死之前还有一丝希望好了。“这才是祂期待的，真正的杀戮。”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到神力微微的振动。现在，神前比武成立了。只需要杀死这些根本不能称之为对手的对手，他就能得到贰负额外的奖赏。
    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不止是天上掉馅饼，馅饼还直接砸中了他的脑袋。
    张成想要再一次念咒施法，他自己也不懂的奇异声调从喉咙里冒出来，组合成一个法术。他最强大的攻击法术刚才已经用过了，现在只能使用比较低级的法术了。
    “有趣，人类，让我来教你什么才叫真正的力量吧！”
    罗刹妖朝着张成遥遥握拳，做出一个怪异的手势。张成立刻感觉到来自魔网的能量被强行扭曲了。它们无法再被组合成法术。他使出全力才勉强将这个尚未成型的法术能量消散掉。虽然没有造成什么真正伤害，整个人却全身乏力，而且嘴巴不受控制的开始喘粗气。
    该死！因为他刚才连续两个范围攻击的法术缘故，不管是嘉还是夏安都远远避开，免得被波及。此时他真的可以说是独自面对这个强大的怪物。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游戏里，自己被那个罗刹妖击败的时候的场面。
    他忘记了是那第几次通关，总之那一次他没有按照游戏流程先去完成各种小任务提升等级，而是想要直冲地下城干掉挡路的罗刹妖为自己弄几件好装备。那场战斗的结果不言自明。事实上那不是一次战斗，他反复存盘读盘多次才明白这个罗刹妖真的和第一幕巫妖不同，是没办法利用游戏卡视角之类BUG来取巧的。
    罗刹妖魔武双修，既是强大的施法者，也是强大的肉搏战士。其实你被罗刹妖的法术击败还好，如果是被他肉搏杀死的，那么你会在游戏里看到自己控制的角色变成碎片，四肢躯干漫天飞舞，然后画面变黑，跳出来一个窗口告诉你已经不幸阵亡。下面你只有两个选项，退出游戏后读盘重来，或者是重新开始新游戏。
    这货别看身材一般，但他可是直接把对手撕裂扯碎的。而且，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武器，仅仅用他那双和老虎没什么区别的利爪就可以。
    张成开始步步后退。罗刹妖则开始步步逼近。
    在这个进退的过程中，两个人都没闲着，开始面对面的较量法术。好吧，实际上这也谈不上什么较量，更确切的形容是单方面的欺凌。张成不过是区区7级法师，这个罗刹妖不知道是多少级，但反正比张成高的不止一点两点。
    单纯从游戏来说，低级玩家打败高级NPC很正常。这不是说等级没用，而完全是因为玩家在利用人脑去欺负不懂得变通的电脑AI，外加存盘读盘大法兜底。而现实中可没有这种事情。张成完全被压着打——他给自己上了三个防御法术，然后被对方毫不客气的拆除了三个。事实上，他之所以现在还没被打倒，与其说是他足够坚韧，还不如说是因为他这边还有两个帮手。两次可怕的攻击都让其他人承受了。
    夏安被一个不知道什么法术命中，整个人躺在地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动弹不得。而嘉这边更糟糕，他中了一个闪电球，如今全身焦黑，趴地上生死不知。
    罗刹妖干净利落的收拾掉了两个搅局的零碎。这浪费了他两次法术攻击的机会，事实上如果肉搏，一切早结束了。不过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用身体战斗。毕竟在他的族类之中，肉搏战是很不体面的行为。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他更加愿意用法术来解决问题。
    之前他还担心对方会逃跑，但现在距离太近，这个人类不可能有机会逃跑了。他开始考虑要怎么结束这一次远谈不上困难的战斗。这个人类身上已经没有护身之术，脆弱的像是砧板上的肉，事情只剩下最后一步。
    是直截了当的一击必杀？还是先将其打倒，然后开膛破肚，以献祭的方式杀死？
    在他转动这个念头的时候，脚后跟突然一痛。
    不是那种剧烈的疼痛，只能称之为轻痛。他低头看去，却见一条淡绿色的身影从脚下的草丛中钻走。在他一时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对面的人类突然拔出了宝剑，冲了上来。他不得不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敌人身上。
    正如他所料，这就是对方的王牌。那是一把闪着魔法光芒，看一眼就知道不寻常的武器。如果是这把剑，倒是确实有可能击破他的防御力场。
    可惜，再好的武器，也得击中对手才有效。
    罗刹妖抬手一个早就蓄势待发的法术，难以名状的力量束缚着张成的身体，让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桶胶水里面。虽然张成在全力以赴的冲锋，但他的速度像蜗牛一样可笑。
    迟缓术？该死！张成知道这个法术，但知道归知道，他没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罗刹妖从容的用好整以暇的姿态开始施展一个致命的攻击法术。张成辨认不出那是什么法术，但是可以确信这个法术绝对可以杀死自己。
    至今为止，张成还不知道那个“忍死”天赋发动起来是什么样子，但如果可以，他觉得自己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罗刹妖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张成清楚的看到那张老虎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错愕的表情。那个致命魔法中止了，施法未完成导致的魔力反噬让罗刹妖受到伤害，身体摇摇晃晃起来。
    张成停下脚步，看着罗刹妖身体从摇摇晃晃到最终扑倒在地。那件质地考究的连衣裙无奈的落在杂草上。
    一只手腕上的金环重重的甩飞出去，跌落在泥土中。


第四十五节 自由都市1
    夜色深了。山上的寒风呼啸，也只有夏安这样老经验的游商，有着丰富野外生活经验的人，才能成功的在这种地方找到了一处避风的凹地。
    今天，他们算是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事实上，哪怕现在，夏安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三个人居然在虎方面前活了下来。要知道，这种怪物在传说中，那简直就是噩梦一样的存在。如果不是这种生物在吃人的同时也乐意奴役人类，估计连传说都没有。
    “你知道我们多运气吗？”夏安在篝火边说着。“我的同行们都说，虎方也许不是最强的，但是绝对是最危险的。他们能变成任何人的样子，只需要他们看那人一眼。”他本来想继续讲述一个此类的故事，不过最终还是决定闭口不谈。此类的故事都是诡异，血腥而且残忍，人类被虎方玩弄到死，真的不太合适此刻劫后余生的几个人。
    尽管这个特殊的力量让虎方臭名昭著，但今天遇到的情况说明其实不借助这种能力他们也已经很可怕了。
    说句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幸存下来的。他被虎方一个邪恶的方术撂倒，本来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但是幸运的是，他居然有机会恢复过来，还能在腿脚抽搐，无法行动的情况下就看到了虎方的尸体。
    这只能说，嗯，那个叫张成的实力很强，是真的很强的那一种。
    “还有这种事情？”张成倒是第一次听说。游戏里罗刹妖很强大，但是却也没玩出这种李代桃僵的花样出来。张成更多的注意着面前的嘉：那个雷电球几乎杀死了他。如果不是张成手里有一枚治疗用的玉戒，那么嘉必死无疑。
    游戏里，玩家角色血如果掉光会扑街，但只要还有一点生命值就不会死，你可以耐心的去神庙之类的地方回血，甚至原地休息都能慢慢恢复。但现实中的规则和游戏里的并不完全相同。伤势会恶化，会让你的生命力随着时间而流失，战斗刚结束的时候没死的人，不等于一直都不会死。事实上，哪怕此时战斗结束已经足足半日，哪怕张成用玉戒给嘉治疗了两次，玉戒上都遍布裂缝了，嘉还是没能从昏迷中醒过来。
    战斗时不觉得，但现在才知道没有嘉挡下了那一击，估计张成情况绝对很糟糕。毕竟死不死是一回事，行动能力是另外一回事。张成只是“忍死”，不等于不会昏迷不会麻痹。
    不过幸好经过玉戒治疗后，嘉的生命特征平稳，恢复应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所以大家都很怕虎方。”夏安说道。他也看出张成很在意嘉的伤势，也就没有继续多嘴去打搅他。不过他承认，作为主子，张成确实很慷慨，居然为一个仆人（他还不知道嘉是奴隶）花费一枚玉戒。要知道，玉戒这种东西的价值可比这些下仆的命贵多了。
    现在，张成才有机会看看自己这次得到了什么。
    罗刹妖尸体上的战利品不值一提——和游戏里一样，这种怪物几乎没什么战利品。和其他种族不同，这种生物几乎全靠自己的天赋能力打天下，不怎么需要什么外来物品来增强他们本来就很开挂的战力。仅有的战利品就是两个手环，两个脚环，还有一件不知道什么质地的“连衣裙”。这些装饰品是黄金质地的，相当沉重，张成戴在身上连行动都受影响。由此可见罗刹妖看上去体型一般，但力量远超普通人，徒手将人撕成碎片估计也是举手之劳。
    真正的战利品是一个奇妙的任务。好吧，张成那个时候全力以赴面对罗刹妖尚显不足，哪里还有时间检查自己的人物面板。战斗结束后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完成了一项任务。
    “贰负的决斗：杀戮之神允许你参加一次对决，以祂的名义战斗，和对手分出生死。你们的战斗将极大取悦于祂，这意味着胜利者将得到神祗的丰厚奖赏。”
    而张成得到的奖赏确实足够丰厚，一点属性点，外加一个额外的能力：祝福光环。张成在面板上，看着自己的天赋多了一个“祝福光环”。“你取悦了一个神，从而得到了神的祝福。你和你身边的同伴都将享有这额外的祝福增益。”
    X的，这是什么能力？语焉不详。而张成也很确定自己在犬戎游戏里从没遇到过这种东西。但是凭借推理你也明白，这个是绝对不逊色于属性点的好东西。要知道，这个任务清楚的说明了“丰厚奖赏”。虽然属性点本身就是很丰厚的奖赏了。事实上，如果是一个追求完美通关的玩家，那么赢得一个属性点的战斗绝对值得他反复存盘读盘二十次。
    不过这个属性点张成决定延后使用，毕竟现在并不急。他已经有了一个念头，想试试自己到底能不能靠着自己的努力提高属性值。
    现在，更加让他在意的是手里的牌。
    草原灰狼：生活在草原上的普通狼，这些生物具备灵敏的嗅觉，这让它们能找出几乎所有隐藏的敌人。耗费0，攻击0（撕咬），生命1（普通）。
    淡水海豚：能够生活在盐水和淡水中的海豚，具备一定的智力，天生拥有在任何浑浊水中自由遨游的能力。耗费0，攻击0（撞击），生命2。
    水生毒蛇：生活在淡水中的小型蛇类，这些生物的剧毒让它远比看上去危险的多。耗费0，攻击1（毒性），生命1（脆弱）。
    这是张成手里三张牌，对比一下大概就有一些基础的判断。地球人都知道，一只狼可以很轻易的从你身上撕下一大块肉，如果咬中咽喉等要害则可以直接杀死一个人。但是这种程度的咬合能力，被卡牌评价为“攻击0”。而水生毒蛇的攻击则是“攻击1”。张成不认识这种蛇，但是至少知道某些毒蛇非常可怕，一口毒液足够杀死上百人。
    张成之前就是下意识的觉得，毒蛇或许对罗刹妖有效。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如果说之前的只能算猜测，现在则是有了证据。
    之前靠着黄熊的帮助，张成在蜥蜴人中开无双，完全不受任何伤害。某个蜥蜴人就打算用卡牌召唤毒蛇来对付他。现在看来，这并非死马当活马医，而是这种毒蛇确实很厉害。
    想起此事，张成又想起了旅法师之书。
    就他接触到的几个资深穿越者，都完全的否定了“携带物品穿越”这种事情。要知道，这魂穿异世界简直就是一个天坑，坑死人不偿命的那种（幸好还有文珠来作为补偿）。但是，如果是那种携带物品的来回穿越，那天坑就可以改称为“奇缘”了。
    哪怕用脚指头想也能看出，地球上的科技产品，放到这个世界来简直就是开挂，而这个世界的魔法和魔法制品，特别是那些完全不科学的治疗法术之类的，拿到地球上简直就是神物，无价之宝。如果能实现两个世界的来回，张成觉得哪怕是这个世界处于战乱中，生命朝不保夕也值得。所谓杀头的买卖有人做，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目前，实体穿越线索只有这个旅法师之书，也就是龙漦。
    如果是其他东西倒也罢了，它既然是一本书，那么你会很自然的想要知道这书里到底是什么内容。这个内容是否和穿越有关。可惜张成找到的只有龙漦的封面（或是封地），以及还有一页被抹消掉内容的书页。
    目前知道龙漦的一共有三个存在，分别是童律，巫妖还有黄熊（小熊）。三个人给出的是三个完全不同的答案。
    童律表示龙漦对于异人很有用。
    巫妖表示龙漦这玩意是完全没用的废物，最多有一个收藏价值，性质大概就像是错版人民币一样，你要说珍贵，那确实很珍贵。但你要说这东西的使用价值，那它其实并没卵用。
    小熊则给出了龙漦这名字的来源，并且说明了龙漦被拆成了多份。但是哪怕如此，它也承认这东西属于没实用价值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小熊也无法说明龙漦和龙漦碎片的关系。旅法师之书被称为龙漦，是因为代称。但那些卡牌为什么被称为龙漦碎片？听这名字就知道，卡牌和旅法师之书一定有什么关系，但到底是什么关系？要知道，这些卡牌并不是旅法师之书丢失的书页。难道仅仅它们都是异人的造物？
    可是这个异人……反正张成很确定地球人肯定造不出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地球人的话，那么它显然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目前尚且一无所知的世界制造的。
    张成隐约的觉得，如果他能解开这个秘密，或者他就能搞明白穿越是怎么回事了。
    嘉还没有醒过来，但是他呼吸平稳，那种样子与其说是昏迷了，不如说是睡着了。另外一边，靠着篝火的夏安也被疲劳压倒，不住的在篝火边打盹。
    张成慢慢的从口袋里拿出了旅法师之书，还有那一页书页。两者似乎是一本书上拆下来的，但没有缝合线，没有订书针，张成也不知道要怎么将两者重新组合起来。他只是有些发呆的看着它们。一个极大的秘密，其他穿越者，甚至这个世界诸神都不知道的秘密就在他身边，但是他同样无法洞悉这个秘密的真相。
    然后他突然发现两个东西似乎粘合在一起。书页和封面产生了一点点粘性。不过这也可能是错觉。旅法师之书的材质非常光滑，如塑料或者树脂，所以因为大气压的缘故被粘合也很正常。张成没有想太多，将它们再次叠在一起，然后开始考虑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他的未来。
    这一次罗刹妖的出现，算是给了他当头一棒。如果没有游戏的指引，脱离了游戏的时间线和地域，那么遇到的危险就变得不可测和不可控。事实上，如果没有游戏，那么他估计自己有极大可能过不了序幕。先不提那个残废的豺狼人，哪怕他顺利解决这个敌人，他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可去，什么地方危险。如果走错了方向，那么他很可能迎头遇到一大群豺狼人然后被生吞活剥下肚，也有可能因为缺水缺粮之类的原因死在荒野中。
    总之，现在不能脱离游戏的范围了。现在游戏和现实时间线已经脱节，这意味着很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但是时间线脱离也没有脱离太多。此外有些事情都是必然性。比方说，沼泽的淮夷。不管有没有张成，昆吾大夫一旦抽出手来就会讨伐淮夷。无非是时间和人选问题。同样，不管有没有张成，昆吾大夫对于“九夷之师卷宗”都是势在必得……
    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头？
    九夷之师卷宗的事情显然和张成没有什么关系。也就是说，哪怕在游戏时间线，昆吾大夫也会在此时得到此事的线索。那么昆吾大夫也必然会派出一批人手试图夺取宝物。
    这批人到底怎么了？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至少张成在游戏里进入第二幕的时候，没有任何这支寻宝小队的迹象。只有……那张地图！
    张成迅速掏出昆吾大夫那张地图看了一下，脑子里想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为什么在游戏里，这张地图会落在游商的手里？如果这个地图只有一张……如果游戏的那个NPC游商就是身边这个夏安的话……他得到地图的理由似乎不言自明。
    昆吾大夫的队伍全军覆没，死者身上的遗物被人捡走，卖给了夏安。而夏安因为发现了夏墟和昆吾城之间存在商机，所以来回两地，把收购来的东西带回昆吾城，最后卖给了玩家……
    不会吧……虽然这仅仅是一个粗略的推断，但是张成依然觉得自己后背上一阵的发凉，仿佛有什么虫子在脊梁上爬一样。
    ……
    天空晴朗，碧空如洗，没有现代工业污染的天空就是格外明媚。
    隔着老远，张成就看到了远方的城池。而城池前方，也出现耕地——虽然因为冬季，土地都在休耕中，但是耕地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看，张成公子，”夏安很激动的说道。“前面那里，就是夏墟了。”


第四十六节 自由都市2
    在马车平缓的驶入夏墟较近的范围时，张成就认出这确实就是游戏里的自由都市。
    因为城墙的那个巨大豁口太明显了。
    夏墟名为“墟”，但是实际上并非完全是废墟，而是一座城市。这座城市是古典式的那种城市，是用高大的城墙在地上围起来的。当然，这个“高大”的标准是土著的，见识过文明社会那种种鬼斧神工的建筑之后，你不会觉得这城墙到底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如果你看到的都是昆吾城这样的城堡，那你就会觉得夏墟很大。
    不过夏墟的城墙有破损。在游戏里，如果说第二幕的背景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之处，无疑就是城墙上的巨大豁口。
    说不清楚是自然还是人工的后果，总之，夏墟的城墙虽然高大，却残破不堪。正中间更是有一个巨大的口子，就像是某个巨人用斧头在这里砍了一下，造成一个“V”型的巨大口子。就这样暴露在夕阳之下。这个口子的下端距离地面一人高左右。也就是说，一个普通人，无需任何工具或者额外的帮助，都能轻易的从这个口子翻进城里去。
    昆吾城虽然小，但是那是一座完备的城堡。墙壁很完整，而且有卫兵巡视，以防敌人来袭。而夏墟的情况则正好相反。
    马车越来越近，能够辨认出城外大片的农田——虽然此时因为季节的缘故暂时休耕，但是农田和野地那还是很容易区别的。
    将这个场面和记忆里犬戎游戏的第二幕对比，会发现简直一模一样。如果说之前张成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怀疑，现在他已经完全确信了：夏墟就是游戏里的自由都市。
    夏墟的城门大开着，门口没有执勤的士兵，更感觉不到战争和动乱的气息。在张成等人准备进城的时候，正好有几个拿着弓箭，但没披甲，与其说像是士兵不如说像是猎人的人从城里出来。双方在城门的位置擦肩而过。
    这几个陌生人中的一个，冲着张成这边咧嘴一乐，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但那举止真的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主人对客人表达自己的欢迎。相反，敌意却是很明显。
    “这是什么人？”张成看着有些迷惑。
    “别问。”夏安有点紧张。“张成公子，我看你的这马车有点高档了。”
    “你是说……被盯上了？”张成一方面是地球上信息时代的洗礼，另外一方面也是在这种蛮荒之地过了不少时间了，马上就判断出这不是什么好事。
    在这个阶级如此明确划分的社会里，要说这个名为“自由都市”的地方有什么政治正确的话，那无疑就是“仇富”。好吧，这个词不妥当，应该叫“仇贵”。这里的人看着卿大夫士人之类人物，那都是带着天然的阶级仇恨的。这不是说别的地方就没有阶级仇恨了，而是别的地方阶级仇恨都被贵族们用实力牢牢的压制着。敢仇贵？知不知道你一个神色不敬就能被贵族用鞭子打一顿？知道不知道胆敢出言不逊就会被当街格杀。要说反抗，先不说贵族士人一个个都是受过军事训练，肉搏法术弓箭战车都是必备技能，当他们蓄养的那么多士兵是假的？
    “张成公子可跟着我。”夏安说道。自从一起和虎方交战之后，三个人的关系可谓亲近了许多。毕竟地球上四大铁中就有一条“一起扛过枪”。生死存亡的战斗，最能增长男人的友情。本来按照最初约定，进城之后夏安的向导工作就结束了。两人应该互相告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是现在，夏安显然想要继续帮张成一把。
    他们走进了城门。
    前面说过，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这个城市很大。放地球上估计就一个“县城”的程度，但在这个世界看到这么多人还是很罕见的。视野所及，是简陋但是干净的房舍，被设置的整整齐齐的道路，路两边甚至挖了排水沟。
    说句实话，要不是这些房子是这个世界的那种穷人居住的窝棚，乍一看，张成会觉得自己来到了地球上某个穷乡僻壤的小县城。你可以说这里居民不怎么富裕，但不得不说其中透露出某些非常科学而先进的规划思路。
    “很惊讶吗？”夏安察觉到了张成的神色。他不禁有些得意，毕竟让一个士人感觉到惊讶，对他来说就是一次小小的成功。“这里就是夏墟。”
    但是张成茫然四顾周围，心中只想着一个念头：陌生。
    他心中努力的将游戏里的记忆和现实中的所见所闻结合在一起，但这种努力是徒劳的。因为这里确实不是游戏里的自由都市。或者说，游戏里的自由都市进城之后看到可不是这么一幕井井有条的场面。
    自由都市里面一共有六个小地图，其中进城后看到的第一个小地图……如果张成要给它起名字的话，大概会叫做这里“废墟区”。这里只有，应该只有火后残破的房屋，废弃的空地，还有寥寥无几的居民。不过这里有很多不死生物，晚上的时候会出没。玩家去第二个小地图可以接到解决这些不死生物的任务，然后回到这个小地图一口气赚上不少经验值。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区域可是欣欣向荣，怎么说也有好几千的人口，哪怕上万都有可能。别的不说，看看道路两边整齐的排水沟，这显然需要很多人力去挖掘并维护的。除了这些外，还能发现隐藏的很巧妙的公厕，以及垃圾站。
    “这里就是你说的……社区？”
    “夏墟一共有六块地方，这里是最好的。”夏安回答道。“张成公子，我建议你在这里找一个落脚之地。”
    张成已经知道尽管夏墟有一个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也就是巫员，但实际上这些社区是自治的。他知道，这个时代，知识和技术都控制在贵族手里，很难想象一群没文化没知识的文盲能靠自己建造出这种居住区。这需要的最少是一个规划工程师的能力，难道真如一句老话说的“劳动人民最聪明”吗？无需任何知识积累就能自发建造出这样的居住区？
    他惊讶的左顾右盼，而嘉因为没有主人的吩咐也就继续沿着大街前进。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路边有人唱起了这首歌，张成一开始倒还不觉得，但是很快就从路边人们不怀好意的表情和他们刻意拉长的歌声明白，这些他们冲着他在唱。
    这首“硕鼠”讲的是什么，张成可是一清二楚。按照地球说法，这首歌曲是劳动人民对于腐朽统治阶级的血泪控诉。好吧，现在他确实是腐朽统治阶级中的一员，他拥有封地，拥有一间大宅子，甚至拥有几十个奴隶，被控诉似乎也很正常。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来自地球的灵魂。听到这种歌并不会觉得恼羞成怒火冒三丈，反而有点感慨。看到张成没反应，嘉也没反应，三个人算是一路无惊无险的走过大街。离开了那些不怀好意唱歌的人群。
    张成现在才明白第一手信息有多么重要。如果说夏安嘴里的“夏墟”只是让他略微有点好奇，那么眼前的这个夏墟绝对是让他感觉到惊讶了。
    车辆在夏安的指引下绕了个弯，让张成看到了一个牲口棚。不过可能是因为打扫的很干净的缘故，哪怕距离很近也没闻到那种牲畜的臭味。不过这一切都是此要的，写在牲口棚墙壁上的那一行字真的差点刺瞎了张成的眼睛。
    墙壁上，有人用简体汉字写上了一排字：猪要肥多喂食羊要靓多梳毛。
    现在张成哪怕不用脑子思考，也知道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已经有穿越者了。
    两辆车一路来到了夏墟的一个角落。夏安跳下车，到一间勉强过得去的房子前。如果说其他的房子大都是窝棚，那么这件房子可以算是得上小屋。屋子周围有保护性质的围墙，看上去就知道屋主有一定的身份财产。
    夏安下了车，朝着房子那边走了上去。房子里走出来一个颇有点年龄的老人——不过这年头人类平均寿命不高，以地球标准而言都是早衰，所以张成一时判断不出这人究竟是多老。
    夏安简单的介绍着，说明这位是这个社区的乡老，名字叫做“行”。
    张成没听说过“乡老”这个官职，但是哪怕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应该就是这边的实际管事者。
    张成觉得，能够在牲口棚写上那种字的，应该和这个人有关。于是他很恭敬的按照这个世界的礼节标准，行了一个对尊长的大礼。
    对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神情看着张成，没有回礼。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这种举动无异于一次羞辱，能够让人拔剑而起进行决斗的羞辱。不过张成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无所谓。
    “天王盖地虎。”张成用标准的地球普通话说道。因为好久没使用地球语言的缘故，他必须定神思考之后才正确完整的的说出了这句话。
    行的脸上略显疑惑，不过却没有进一步的反应，用事实证明张成猜错了。看着张成没有发出第二声怪声，行把注意力回到了夏安的身上，最终摆了摆手。“和上次一样，”他不客气的对夏安说道。“免费两天，其他的每天都要五枚中贝。”
    原来是住宿费用。张成看着夏安一脸喜色的满口答应下来，心中莫名的想起了自己从夏安手里买的那一页旅法师之书的书页。以他目前知道的请，游商可真的是太赚了啊。
    行离开了，显然整个房子就交给夏安，夏安则表示这房子很大，张成可以和他一起住在这里。
    几人只来得及将马匹从车上解下来，边上就有人来了。五六个没披甲，但手持长矛、戈和弓箭的人大大咧咧从大门进来。显然这不是偶然碰到，而是对方就是针对夏安来的。
    “安，上次说的东西，拿到了吗？”领头那个大汉开口就叫。
    “有了有了！”夏安眉开眼笑的表情让人清楚的明白这是买卖上门。“来来来，在这里在这里！”
    他一头钻进了马车，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捧上了一块金灿灿的金属锭。
    这东西，张成可是很熟悉了。这是青铜，这个时代的主要金属材料。别小看青铜，在铁器出现之前，青铜可是支撑起了一整个文明时代。
    张成开始有些理解夏安的发财经是什么了，昆吾城那边可不缺少青铜。
    “只有一块？”大汉脸色明显不善。这块青铜锭太小了，只够打造三五把兵器。
    “还有还有，”夏安一脸堆笑的说道，“不过这个嘛……”不怪他这么谨慎，实在是游商确实是一个需要小心谨慎的行业，特别在这个蛮荒世界经商。多少不谨慎的家伙血本无归。
    “这个，”那个大汉也不废话，从手下那边抱过来一套卷好的……虎皮？“能换几块？”
    “好说好说，”夏安一头钻进车里，捧出了三块差不多大小的青铜锭。现在张成知道他的马车为什么总是这么慢悠悠的跟在后面了，感情这车真的重啊……难怪夏安总是想法设法的凑到张成车里，就是为了给自己的马减轻一点压力。
    大汉一群人留下虎皮，捧着青铜满意离去。而夏安则是把卷好的虎皮打开，仔细审视了一番。脸上的笑容活脱脱像是刚刚从鸡窝里叼了鸡出来的黄鼠狼。一看就知道绝对赚了一笔。虎皮？张成突然想起昆吾大夫的战马似乎就裹了虎皮……这似乎是贵族炫耀身份的行为？
    今天天色已经晚了。在这个没有路灯没有电力，普遍缺乏维生素A导致夜盲症横行的时代，晚上基本上是干不了什么事情的。所以就算是张成心里挂念着事，也觉得今天剩下的时间只能用来休息一下，明天再去完成吧。
    外面传来人声，接着，门被从外面推开，一群男男女女走了进来。领头的那个居然是个女的！
    应该说，这是个年轻的女性，面容白净，素面朝天，一头鸦青色的秀发在形状饱满的脑后松松扎了个马尾，上身穿了一件干净但是颜色杂乱的毛皮外套，下配淡蓝色裙子，脚上随意的穿着一双木底布鞋。举止之中透露着一种这个世界女性身上少见的自信风采。


第四十七节 自由都市3
    夏安一见来人，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来。别看脸上那条伤疤有几分狰狞，但这一刻他真的很有地球上珠宝店营销员遇到大客户上门的那种职业素养。
    此时天色已晚，夕阳半沉，晚霞遮蔽了半个天空。伴随着夏安一批批的从车上搬下各种各样的东西，引起了这里的人的喧闹之声。
    张成注意到夏安这边拿出来的主要是工具，各种针、斧子、锯子、铲子、布料当然还有之前见过的金属锭诸如此类。此外还有一些罐子，比较粗糙简陋的那种，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每次夏安拿出东西来都会引起这些群众的热情喧嚣。不过整个场面虽然热闹，却一切都在控制中。这群人并没有抢夺货物，虽然杂乱，但最终是大家将货物整齐的摆在地下，排成一列。
    最后，张成都觉得夏安的货车里哪怕没有清空，至少也是空出了大半了。
    一眼就能看出，夏安的货物中最主要的还是工具。这地方缺少工具吗？
    人们，特别是女人们，叽叽喳喳在说来说去，各自显然都已经找到了心仪的目标。
    领头的那个女人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而是看着脚下一排的各类货物。她审视着货物，似乎在计算，又似乎在端详。
    “巫铃大人，您看……”夏安用几乎是谄媚的态度问道。
    女人矜持的点了点头。她抬起头，注意到边上一直没出声的嘉和张成。特别是嘉，他身上穿的可不是普通衣物，而是内皮外金属的甲。以地球的标准，会觉得这种盔甲无论造型还是防御力都没有可取之处。但是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这可是优质品，价格不菲。以犬戎游戏来说，玩家如果选择了战士系职业，第一幕通关的时候，还没钱换这种盔甲呢。
    顺带说一下，张成虽然也穿甲，但是那件皮甲是藏在宽大衣服里面的。
    “他们是谁？”女人的目光从嘉转到了张成身上。
    “他们是……我的同伴。”夏安脸色变了变，但最终还是做出如此的回答。“放心，我可以保证……”他的声音停了，因为那个女人已经来到了张成面前。
    女人并不高，站在张成身前略矮半头。然而女人身上的气势却很容易让人忽略双方的这个高度差。张成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很年轻，只有十五六岁左右。不过这个年龄在这个世界已经算是成年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以地球人的标准而言，她很漂亮。
    只见眼前矮他半头的少女瞳眸微张，樱唇轻抿，皮肤白皙，额间几缕碎发滑落，哪怕是半点妆容不染，整张脸也精致到让人无法挑出一点点瑕疵，即使称之为美不胜收也不为过。
    张成在这个世界不是没见过女人。昆吾城也不是光棍国，里面女性还是很多的。比方说昆吾大夫就有好几个侍女。不过，不同的世界，甚至需要不同的世界，仅仅不同的环境下就有着不同的审美。就像是地球上古代华国，那是粗腰平胸大屁股小脚才叫美女，和现代审美简直背道而驰，完全是邪道。当然华国绝非唯一特例，据说昔日中亚某国女性以肥胖和长胡子为美，留下一张当年倾倒众生的第一美女的照片，那张照片真心可以给现代人催吐。除此之外，以长脖子为美，以纹面为美，以小眼睛为美……等等等等，地球人类的历史中，就产生过无数种不可思议的审美，这些审美下的“美女”甚至在现代人眼里宛如妖魔鬼怪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张成见过这么多土著女子都是淡然处之，从来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主要就是因为在他眼里，这些女人真他妈的太丑了。既没有合适的长相，也没有合适的衣着，更没有合适的化妆，真的想漂亮都不可能。
    “这位是……张成公子。”夏安凑过来为双方做介绍。“这位是巫铃大人。”
    “巫铃？”这个称呼让张成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这是一个牧师？不像啊。张成目前认识的牧师，无不是随时随地将圣徽放在身上，动不动就要拿在手里祈祷几句的，各个都是活脱脱的神棍样子。那么是所谓的昊天祭司？可是之前说过了，夏墟这里只有一名昊天祭司，那是一个叫做巫员的老人，而且是处于隐居状态，等闲不会露面的那种。
    “我叫南铃。”女人说道。她的目光显得略有失落，似乎认错了人。
    这世间男男女女大都是食色动物，张成这般俗人当然不可能迈过这道坎。仅是瞥见这女生脸上略有些失落的神情，大脑就已经不受控制的做出了不太适宜的指令，怜香惜玉。
    “南铃小姐，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张成完全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南铃刚刚已经转过头去了，听了张成的话却突然转回头。
    两个人面对面，几秒钟后张成才醒悟道南铃刚才在用华语自我介绍。
    “Hello，”南铃突然冒出一句鸟语。“How are you？”
    “地球人，华国，”张成则直接回答道。“穿越者。”他知道本地人听不懂地球语言。
    “哈哈……”南铃笑了起来。然后她立刻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边来了。在其他人眼里，南铃先是莫名其妙说了几句他们听不懂的话，然后对着这个外来的陌生人笑起来。这一切都透露着古怪，让人不禁又惊又疑。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夏安此刻看着张成的目光都透露着古怪神情。
    “没事，”南铃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那么，一切按照说好的方式来吗？”他对夏安说道。
    “好！”夏安也顾不上其他了。对商人来说，交易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可以放在一边先。
    南铃叫了几声，那边有人送过来一个东西，被南铃拿在手上，珍而重之的交给夏安。夏安接过来，那脸上的表情简直写满了一个商人能表达出了最大的贪婪。
    张成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因为他很清楚这是什么。事实上，他一眼就看出了夏安手里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是一个玻璃杯。而且，不是地球上常见的那种晶莹透明的玻璃杯。这个杯子只能说质量很低劣，玻璃里面杂质很多，放地球上简直属于那种丢路上都没人要的垃圾。但是此刻夏安的神情却像是捧着一座金山，真的是充满了喜剧讽刺效果。
    好吧，其实想想这也正常。张成还记得地球上，中世纪的时候玻璃技术可是某个国家的最高机密。垄断了玻璃技术的商人们，能够把一座普通的镜子都卖上天价。
    “这就是琉璃杯啊……”夏安抚摸一番，恋恋不舍的拿出了一个盒子，将杯子装进里面去。
    这种东西，就属于那种不可轻得的异宝了。也是他苦苦追求之物。
    至此，钱货两讫，一群男男女女这时候终于开始动手，各自拿着各自看好的东西，又有一些吵吵嚷嚷的，离开了这里。夏安把东西收拾整齐，特别是这个琉璃杯，不敢随处乱放，和其他几件贵重品一起打个包，放到了房子里面。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却看到院子里只有嘉一个人了，张成已经不见了。
    “张成公子去哪里了？”。
    “跟着那个巫铃走了。”嘉一边收拾马匹，一边说道。
    ……
    夕阳已没。刚才还遮蔽了半天天空的晚霞也已经霞光黯淡。这可以说是今日最后的余辉了。然而正是这余辉却有着异样的美感，宛如火焰一样，将凡间的一切都染上了绯红色。
    两个人站在夏墟的城墙上，看着夕阳。
    前面说过，夏墟的城墙破损非常严重，其中那个大豁口格外醒目。但大豁口虽然是最大的那个缺口，但是却不是唯一的缺口。整个城墙哪怕用“支离破碎”来形容也不为过。城墙上没有来回巡逻的卫兵，所以反而成了一个无人之地。在这里，两个穿越者大可随意闲聊而无需担心被什么人听见。
    “你说……你是这里的……领袖？”张成这次真的吃惊了。他本来觉得对方身份应该不一般（考虑到穿越者拥有的知识，在人群中混一个较高的位置并不惊讶），但是却未曾料到居然是首领。在这个黑暗的蛮荒年代，一个女人居然成了人类群体的首领？哪怕那个女人是穿越者，这也足够不可思议了。
    “你是……牧师？”张成忍不住问。如果是高阶的牧师，倒是可以理解。
    “你是说面板吗？”南铃笑了起来。“很遗憾，我不是。那些神灵嗜血野蛮，他们不配称为神。人类习惯将自己无法抵御的力量称之为神，将未知的恐怖称之为神，将自己的一厢情愿称之为神，但那都不是真正的神。人民，人民才是真正的神，人民才能创造历史。”
    她伸出双臂，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
    “那你是？”张成问道。“法师？”
    “面板上，我只是3级战士。”南铃说道。“感觉很弱小对不？不过人类的强大之处从来都不是个体，而是群体。”
    你是不是对这个世界有什么误会啊？张成忍不住这么想着。但是旋即又否认了这个可能性。
    “你看，”南铃低头看着城墙下整齐的社区。“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社区。”她没有等张成回话，自顾自的说道。“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建立起这么一个社区可真的不容易。”
    她低头的模样格外柔美，满头青丝顺着颈侧稍稍滑落，将将露出后脖颈一小片白皙无暇的皮肤，趁着红裙乌发，那片雪白像是能发光似得。
    “你怎么建立起来的？”虽然张成也算是一个小领主，一个下士，但对于独力建立起这么一个数千人规模的社区的成绩，那也不得不表示佩服。虽然说句实话，他感觉有点怪异。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这是个生产力极为落后的时代。”
    “是一个黑暗时代。”南铃纠正道。“最初的时候很困难，……疾病，饥饿，野兽……都是一个个艰难的挑战。只有大家齐心协力，再加上一点运气才能战胜这些困难。不过最危险还不是这些，最危险的是人。”
    “人？”张成问道。不是说这里是巫员的地盘吗？任何人，包括本地的合法领主，也不敢惹怒一个大巫，所以干脆缩起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这样一来，谁还能对这里造成威胁？
    “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是黑暗吗？”南铃说道。“这黑暗不是来自自然，来自落后，而是来自人心。总有一些人，明明过去是受奴役，受伤害的。但是有了机会，他们却想着去奴役和伤害其他人。”她摇了摇头，似乎想抹去某些不愿意回想的噩梦。“不过我很幸运，找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最终我们一起决定，生活在这里，既不去欺负别人，也不被别人欺负。”
    “张成，”她突然问道。“你愿意加入我这边吗？如果有两个人，我们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我这里有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但是他们缺乏很多必要的素质……”
    张成犹豫了一下，也许是这个犹豫的表情太过于明显了，下一瞬间，南铃的脸色就冷淡下来。
    “你为什么来这里？”她换另一种口气问道。
    “我来执行我主君的任务。”张成实话实说的回答道。
    “主君？”南铃冷笑了一声。她再次打量张成的衣着。张成的衣服虽然简单，但是依然能看出来质地考究。“原来如此，你已经加入了奴隶主贵族那一方。”
    张成想辩解，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某种强烈的不协调感让他疑惑。
    “我们在这个世界可以有很多事情可做，你只是想追求自己的权利地位？还是想要追求自己的强大？”南铃说道。“男人都很难抵御这种诱惑。不过你要明白，加入奴隶主贵族一方，那就是人民的敌人。你应该知道‘不自由，毋宁死’这句话吧？”
    “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我觉得在这个世界，种族矛盾还在阶级矛盾之上。”张成忍不住说出来了。根据他亲眼所见，不管犬戎，虎方，淮夷，这些异族可都是长着一口吃肉的牙齿！人类内部再怎么剥削压迫，那也比被异族生吞活剥下肚要好呀。
    南铃想说话，但是尚未开口，边上就有一个身影跑过来了。
    “巫铃大姐，”跑过来的是一个年龄不是很大的孩子，十二三岁左右的那种。“不好了，那边出事了！房子倒塌了！”


第四十八节 自由都市4
    张成和南铃一起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幕相当凄惨的场面。
    一处窝棚倒塌了。虽然这可以说是很简陋的建筑，但是真的倒塌下来那也绝不是可以当做没事的。更糟糕的是，此时正值晚餐时分，也就是说大家都在家里准备或正在吃东西。
    一个少年平静的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他年龄大概就地球小学三四年级的程度，但全然没有地球小孩这岁数顽皮捣蛋，猫憎狗厌的那种活力。事实上，他身上简陋的衣物和干瘦的身体清楚的说明他的身份地位。
    他是刚刚被赶来的邻居们从废墟里救出来的。也只有细致观察才能看到他胸口在微微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在少年身边的，是一个泪流满面的女性。她看起来很老态，鬓角白发苍苍，这张脸放地球上是属于六七十岁的老人的，但在这个世界，张成相信她年龄不超过四十岁。
    “好……好不容易才逃到了这里……”她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哽咽的说着，“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南铃很愤怒的说道。“为什么倒塌了？”看得出来，这是新盖的窝棚。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这种结构的建筑非常简陋，难看，而且采光通风之类的都有一定问题，但是它确实是最节约材料，建设难度最低，相对也最结实的一种结构。如果说三年五载之后，它的主要承重木朽化导致倒塌倒还罢了，眼下这座显然是刚刚建成没多久的啊。
    “黑，是你负责搭建房子的的吧？！为什么？！”南铃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应该负责的人。
    “那个，大姐，”名字叫做黑的男人低着头，“人太少……斧子锯子也太少……木材不足啊，而且没时间风干……所以我们先搭建起来，让它晒几天，通几天风……就好了。”他有点心虚的嘟囔着。“当时我明明说了，这房子还有问题，不能住，万一开裂虫蛀什么的就糟糕了。但那边不肯……”
    “我明明告诉过你……”南铃愤怒的声音停了下来。她知道，怒喝只是发泄，解决不了问题，所有的事情都这么困难。人安稳了，自然会产生懈怠之心。这是人类的种族天性，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比这个更重要的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晚霞已末，天边投射来的最后一缕光芒被边上那栋较高的窝棚所遮挡，光影交错间自成一片凄凉之色。
    “是砸中脑袋了！”张成走过来，伤者身体上看不出明显伤口。以张成现在对急救方面的知识（在地球上他恶补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做出了这个判断。没有出血，看不出骨折，这种状态唯一的答案就是砸到头部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程度的伤，到底是脑出血还是脑震荡。“他们是什么人？”
    “逃奴。”南铃冷冷的说道。“在奴隶主贵族手下，实在活不下去的奴隶。”
    说到奴隶主这个词的时候，张成忍不住想起昆吾大夫赐给自己封地的时候，随同封地和宅邸一同赏赐过来的一大群奴隶。他脸上微微发热。
    南铃走过去，想要安慰一下悲痛欲绝的母亲，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振作精神，重新站直身体，这里可不是地球，事情还没到彻底绝望的地步呢。
    “这个，”张成忍不住问道。“这里没有巫觋吗？”
    “没有！”南铃硬邦邦的回答道。“大家有没有可以用来治疗的东西？”她后一句话是对四周大声喊出来的。她环顾一周，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也很正常，治疗物品，哪怕在这个世界的贵族之中，都是价值高昂的硬通货，关键时刻救命的宝物，怎么可能随处可见？
    “那个安可能会有！”有人说道。安应该说的就是夏安。这年头没有商品目录，游商到底有什么货，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而游商，在普通人心目中，那都是各种好货层出不穷的。
    “那还不快去找他！”南铃怒喝了一句。但是没人动脚。
    “可是我们用什么来交换？”边上有人反问了一句。“琉璃杯只有一个。”
    “上次那些野牛皮，不是还有几十张吗？”南铃说道。但是旋即明白自己弄错了。要到地球上，这野牛皮或者值点钱。至少有收藏价值。但是在这里，野外到处可见野物出没，野牛皮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起码价值方面不可能换来例如治疗物品那样的东西。
    她心里发急，却知道这是自己判断失误。早知道就应该多烧一点玻璃的。做玻璃虽然说不是特别复杂的事情，但怎么都要好几天的准备。而伤势可真的是容不得拖延。
    张成走上前，从次元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玉戒。前面说过，此时的玉戒上已经遍布裂纹，证明其中蕴含的能量已经消耗大半。
    “你……”南铃一惊。她认出了张成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伴随着柔和的治疗法术光芒，昏迷的少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张成看了看手里的玉戒，戒指上的裂缝数量没增多，但是加深了不少。说不清楚它到底还能支撑一次还是两次。
    “这是？”少年恢复了意识，不知道四周是怎么回事。
    “太好了，没事了！”有人发出了欢呼，有人如释重负。表现最积极的是伤者的母亲。她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不过这一次她的眼泪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喜极而泣。
    “好好好，不要站着了！”南铃也一脸喜色的站起来，招呼其他人。“把房子给清理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值得抢救的抢救一下……”
    在她的招呼下，人群开始纷纷行动起来。各自出力，很快开始清理倒塌的房子废墟。这里远谈不上富裕，各种资源都要节俭使用的。
    有人轻轻拉了拉张成的衣服，张成转过头，看到了是之前那个通知他们过来的小孩子。和刚才受伤的少年相比，他看起来就有活力多了。虽然以地球标准还是偏瘦，却也不会给人“营养不良”的感觉。
    “跟我来！”张成不解，不过看着南铃忙碌的指挥他人，一时半会空不出来，也就跟着这小孩子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了城墙一角落。这里应该是一个类似于烽火台或者藏兵洞这样的设施。当夏墟还有着完整的城墙，城墙上还有士兵巡逻的时候，巡逻士兵可以在这些房间里休息，遮风挡雨。当然此时此刻它当然是空的。里面倒是堆积了一些应该是柴火的碎木料。
    “嘿嘿，我看出来了，”两个人一进来，这小子就笑了起来。“你看上巫铃大姐了！”他一屁股坐在一堆木料上。
    张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决定还是保持沉默。
    “你是个……士人吗？”这个小子问道。“我听说士人都是奴隶主贵族，剥削者和压迫者！”
    “你在这里多久了？”张成反问了一句。
    “五年了，乐土刚刚建立的时候就来了。”
    “五年……”眼下这小子十二三岁，五年前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可能确实不记得什么事。“你刚才说，这里叫乐土？这里？乐土？”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这小子一字一顿的背诵着“硕鼠”，让人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大家都说，这里都是乐土！”
    “这里只是夏墟吧？”张成耸耸肩。他虽然不赞同，却也感觉这里……嗯，经过异世界穿越者的努力，确实可以算是一处，那个啥。好吧，游戏中“自由都市”这个称呼真的很贴切。
    可是，张成知道这是没用的，这只是穿越者创造的一个短暂的幻觉。奴隶制的灭亡，依靠的不是某些人的觉悟，而是依靠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至于穿越者推高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那个，哈哈。至少张成觉得在这个神魔遍地走的世界，那绝对是想多了。至少他不敢去想。可以说他怂，但张成真的觉得自己一个区区不过7级战士/7级法师，这种事情想想就好，真的要做，那就得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了。你一个小小的穿越者，位面战争的炮灰，图啥呀！
    “好吧，为什么这里叫乐土？”张成问道。
    “我娘说这里就是乐土，因为这里，我们能吃自己种的东西。”这小子说道。
    呃，这个……张成下意识的想起了一句现代诗“……我是贫困，我是悲哀，我是你祖祖辈辈痛苦的希望啊，是飞天袖间，千百年未落到地面上的花朵……”好吧，这绝对是想多了。张成把这个念头赶开，却感觉一种酸涩感在心头环绕，挥之不去。
    “今年收成很好呢，巫铃大姐说我们这边哪怕遇到一两个灾年也没问题了。我娘说……我今年可以换好一点的衣服。”他很高兴的说道。“你知道吗，很多人都跑到我们这里来。比方说今天的那个葵大婶就是一个。她们一共七个人逃出来，但跑到这里的时候只剩下她和她儿子两个人了。一开始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样子，随便看到一个什么人都要磕头……她刚来的时候，吃起东西你简直不相信她能吃多少！我们都担心她娘俩会被撑死！哈哈，我不得不有时候看着那个傻小子，因为爹娘说我可能嫁给他。哈哈……我才不会嫁给那个瘦瘦的呆瓜呢！”
    张成呆了一呆，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少年是个女的……好吧，她尚未发育，又穿着那种中性的服饰，又只有短发，辨认不出来也不丢脸。
    “你是女的？”
    “是啊，看不出来？”这个丫头摇了摇头发。“啊，巫铃大姐说短头发有利于防止寄生虫，也省去打理的时间，所以大部分人都剃了短发。我的还不算短，男人的头发才较短，都快是光头了。”她笑了起来。“葵他们告诉我，这里就是乐土。因为这里大家都东西吃，不挨饿。哈，和我娘说的不一样，但意思应该差不多。自从我懂事以来就在这里，听巫铃大姐的话……你真的喜欢巫铃大姐？”
    如果是地球上，我会尝试着追求一下。张成在心里回答。不过他也明白，放地球上自己绝无可能。南铃这种相貌是妥妥的女神范。他自己，说句不客气的话，又丑又穷的搓比，简直堪称癞蛤蟆。这世上哪曾瞧见癞蛤蟆真吃了天鹅肉的，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我叫张成，你叫什么名字？”张成问道。
    “巫铃大姐给我起的名字，我叫铃铛。”小姑娘回答道。“想不想我帮你？很少有男人入她的眼，但是我知道她喜欢什么。不过这不是免费的，你得……”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好自己应该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你想要新衣服的话，我可以送你一副缎子。”张成想起了夏安车上就有。
    “还是算了，你先等等，等我想明白最想要什么！”铃铛狡黠的一笑。
    “为什么你们叫她巫铃？”张成乘机问道。“她不是大巫呀！”
    “不知道呢，确实很多人都说她是大巫……不过，巫铃大姐自己好像从来没承认过。她也没什么特殊的，似乎确实什么东西都不会呢。不过她知道很多，真的很多！”
    是某种误会吗？亦或者别有缘由。但张成觉得南铃没必要骗他。
    “你知道天子祭天的祭坛在哪里吗？”张成问道。铃铛没有回答，不过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就证明她毫不知情。“那你知道巫员在哪里吗？”
    这才是他眼下最想要解决的问题。不过他早就知道这地方被一度废弃了千百年，那个祭坛现在所在位置真的很难说。但是，如果说夏墟内有人知道这个情报，巫员肯定是其中之一。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知道巫员处于一种隐居状态。这意味着他可能藏起来了，知道他藏身之处的人很少，相关情报不会轻易流传出去。否则那就不叫隐居了。但是，张成也相信，只要自己花费足够的时间，一定能找到隐居的巫员。


第四十九节 自由都市5
    铃铛睁大眼睛，摇了摇头。“巫员？没听说过呀！不过有点耳熟……”
    “真的没有？”张成都有些迷惑了。哪怕是作为外来游商的夏安都知道巫员的存在，为什么铃铛这样的“本地户口”却不知道呢？亦或者她年龄太小，所以没人告诉她这些？
    “等等……我有点印象了，想起来了，是不是一个老头？”铃铛问道。
    “是的。”张成虽然没见过，却也知道巫员是个老人。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我很确定他不住在这里。”铃铛用手指了指远方的內城墙。“我看到他一次，似乎是从那边过来的，和巫铃大姐讨论了半天，离开了。”
    夏墟的城区分成六片，在游戏里是分成六个小地图，而在现实里，则是城内还有比较矮的內城墙，将整个城市分成六个片区。说不清楚为什么以前夏室这么构建城市，想来大概是为了明确区分阶级？或者基于防御力的考虑，为了在围城战中坚持更多时间？
    张成原定计划是今天找个住宿的地方，随便过一晚上，然后明天绕城走一圈，了解一下夏墟的情况，特别是要搞明白游戏时间线和现实的区别所在，顺带着打听一下巫员的隐身之处或者是祭坛所在。
    根据昆吾大夫的推测，又因为连续抄了近路，张成估计自己至少有五六天的时间来做这件事情。只要找到祭坛所在，一切就好办了。
    但是现在，虽然张成努力不去考虑，但却是有一个阴影隐隐的压在心头。现实世界中，他看到的是片充满活力，堪称奴隶时代乐土的社区，但在游戏时间线中，这只残留下死亡和废墟。
    张成可以确定，游戏中的内容绝非凭空生成。那是一种预示，一种指引。
    蛮荒年代，战争、饥荒和疾病是造成人口损失的大头。这个场面显然不会是饥荒，至于疾病，张成觉得哪怕是最可怕的黑死病也没那么快——不是没这种威力，而是没这么快。他估计，就在一两个月之内，这里就会发生一场大灾难，死掉绝大多数的人。此外，南铃毕竟是穿越者，防疫知识绝对不缺，哪怕真的爆发了疾病，她不会给疾病扩大传播的机会才对。
    不止如此，按照游戏来说，这个区域被毁灭，而其他区域却安然无恙。饥荒和疾病显然是不懂得分辨猎物的。
    所以……是因为南铃的所作所为激怒了哪个诸侯吗？
    能够对夏墟下手的，最大可能就是宋国国君。毕竟这里理论上是宋国领土范围。
    张成不知道前线情况，却也懂得宋国派遣了一支军队参与了诸侯联军。不过宋国好歹是贵为公爵的大国。在对付犬戎的同时，抽出点余力来对付夏墟似乎也很正常。
    “我知道了！”铃铛突然叫了一声，让张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张成，我想成为一个游商！”
    “呃……”张成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当一个游商？”
    “因为我想出去见见世面。”铃铛说道。“而且能帮到其他人。”
    “帮其他人？”
    “因为大家都说，游商的东西卖的很贵，收购东西的时候又不肯出高价……”
    “游商那么坏，那为什么还和他们做交易？”张成问道。
    “因为没有别的人会来啊。巫铃大姐也说了，最好不要派人主动出去。”
    要知道，这年头没有走私一说，“经济封锁战”之类的手段还远未产生，但是也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比方说奴隶主贵族不敢触怒巫员这个大巫，却完全可以那种官方的交易队伍不和夏墟交易。不过显然游商这种存在并不会受到限制。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游商这么坑，夏墟这边却不得不欢迎他们的缘故。
    至于自己主动派出商队这种事情……张成还记得那支和昆吾大夫交易的楚人商队呢。那根本不是现代人概念的商队，那简直就是一支赤裸裸的军队！显然，这个年代想做跨境的交易，做点大买卖，武德充沛是前提条件。
    至于如夏安这种零散的小商队……没有人指导，没人帮助的情况下，想要积累出经商经验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做好死上几十号人，丢失掉几十车货物的准备。别的不说，夏安自己，敢说自己下一次旅途不会出事吗？
    “游商可不好做。”张成回答。
    “你也行，我为什么不行？”铃铛好奇的反问。
    “我又不是游商。”张成这才明白对方搞错了。话说，小姑娘没见识，不懂在贵族眼里，游商那是低贱的行业。她看着他和夏安搭伙过来，确实会把人当做是同伴同行之类的。
    “什么？你不是？”铃铛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你是呢……”
    “而且你也没办法当游商，”张成说道。“前几天，我和夏安在山上遇到了一个虎方。”
    “虎方？”铃铛眼睛忽闪忽闪的。她显然也听说过虎方，虽然没见过，却知道那是很可怕的东西，是吃人的异族，可怕的怪物，很多妈妈都经常用虎方来吓唬小孩。
    “我们三个人拼死战斗，都受了重伤。最后在三个人都九死一生的情况下，才侥幸杀死了虎方。否则我们现在早就被吃掉了。”张成叹了口气。“你现在明白了吧。如果换成你，现在已经别吃的皮骨不剩，甚至都变成粪便拉出来了。”
    说完这个，他也不停留了，转头就走。
    其实现在也想明白了，虽然都是穿越者，但是南铃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社区的结构规划的很好，所以找起路来也很方便。张成很容易就确定了方向，朝着那个临时落脚之地走去。
    他完全没注意到几分钟之后，有两个陌生人正从城门口这边进来。
    要特别说明的是，在张成几个人进城的时候还是黄昏，此时城门口是既没有城门也没有卫兵的。但是现在天色黑透，城门的位置燃起来了一大团照明的篝火，一些卫兵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持武器在城门口位置执勤。
    “天黑之后不能进！”卫兵挡住了两个陌生人。
    两个陌生人再三表示自己并不是要进入社区，只是想过个路。因为如果绕城墙外面过，那就要绕很大一个的弯了。而且天黑了，野外有什么危险也真的说不准。他们中的一个还掏出几个不知道中贝还是下贝的钱，想要贿赂带头的军官。不过被后者拒绝了。
    “这样吧，”最后，那个军官妥协了。“我派一个人带你通过，不要让他们离开你的视线。”他最后一句话是对一个部下说的。
    于是这场风波结束，两个陌生人在前，那名手持长矛的士兵在后，一路通过大街。
    “该死，”陌生人之一狠狠的抱怨了一句。他本来还觉得有机会，没想到这些人类这么谨慎。“我还以为……”
    他的同伴却打断了他的话。“我闻到虎七的味道了。”
    “虎七？”另一人不解。“他不是回去了吗？”
    “不知道，但是我就是闻到他的味道了。”他的同伴坚持。“我是不会认错了。不过味道很淡……可能是虎七经过这里的时间很早，也可能是虎七身上什么物品。”他后面半句话说的有点犹豫。因为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虎七被人杀了。可是说实话，他不认为人类有这个能力。
    “可是虎七来这里干什么？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连我们的下一步计划，具体行动方案都不知道才对。他甚至不知道我们的真正目的！难道那小子人肉瘾犯了？可恶。”这位也不觉得虎七会被人杀掉。但是想起周密的计划可能会被虎七鲁莽行事影响，他就有些不安。“我们该去找他？”
    “不，人类在后面盯着呢，我们怎么去找？”
    “如果虎七被人发现的话……”虽然虎七很强，但是这种数量……这是几千上万的人类呀，防御力场也不是万能的。可别说防御力场刀枪不入你就牛逼。那只是刀枪不入，不是不死之身。地球上希腊神话或者印度神话中，那些武器无法杀死的家伙，最终基本都被扼死吊死闷死淹死了，甚至还有被生吞下肚的。
    “那种蠢货，死了也不值得惋惜。”
    这句话成了两个人最后一句话。因为后面的士兵听见了两人窃窃私语。虽然他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还是加快脚步，凑近了一点过来。这样一来，两个人就不敢继续交谈。
    前方已经是隔开城市不同区域的矮城墙。说是“矮”，但那也是和外围的城墙比。实际上它一点都不矮，甚至比很多其他城市都高。没有专门的工具，普通人事没办法爬的。矮城墙的城门之处，另外有一队士兵执勤，同样也燃起了一大团篝火，为执勤士兵提供照明。
    两个陌生人道谢之后就从这里进入了夏墟另外一个城区。
    张成自然不知道这个小小插曲。事实上，此时此刻他正被另外一件事情困扰着。
    前面说过，这栋房子不比周围那种窝棚，使用面积大概一百平方米，相隔成多个房间。所以三个人倒也各自都弄到一个房间。张成得到的是最好的那个房间，里面还有全套被薅。虽然质地不怎么好，却也干净整洁。
    就在张成打算熄灭了自己的照明法术准备入睡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一股烟雾突然从自己身体中流淌出来。接着，在他面前形成小熊。
    自从上次和罗刹妖交手之后，这次是小熊第一次脱离张成的身体，用实体面对张成。
    “张成，”小熊蹲坐着看着张成，不过因为它体型的缘故，这个架势怎么看怎么萌。“你上次真的太危险了。我很感谢你，但是……”它迟疑了一下，说道。“差不多该到尽头了。”
    “该到尽头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了。”小熊说道。其实头尾结合起来，大概一个多月了吧。张成不是很确定，因为来回两个世界的魂穿太容易打乱人的时间感了。他想明白了，自己确实需要一个日历什么的东西来计时才好。不然会把两个世界度过的时间混淆在一起。“你的雇主，应该已经不耐烦了。”
    “那个……”张成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很高兴这次你保护了我，”小熊说道。“但是这是我不可逃避的命运。你懂的，我就因为这个理由而诞生的，正是因为如此，我的本体才分裂出我这么一个特别的分身。”
    张成有些不解，但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小熊是特别的吗？不过之前张成就有所察觉。不过那只是察觉，并不是真正的面对面的沟通真相。
    “那个，我问一下，你的诞生理由是？”这似乎是个很荒诞的问题，
    “我是要被吃掉的，”小熊萌萌的说道。“你的雇主会吃掉我，从而完全融合我的知识和记忆。当然用‘吃’也许不太合适，这不是人类的进食。但是那只是形式不同，本质差不多。张成，你的识海消化不了我，因为你只是人类，你的意志力不足以磨灭我的意志。但你的雇主，我不知道祂到底是大灵还是神祗，祂一定能消化我。我敢保证，祂现在绝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张成定了定神。“呃，我说过，我没有雇主，我是我自己的主人！”
    “那不可能！”小熊吃惊的回答。“那你为什么……”
    “那完全是个意外。那块玉石是我偶然之间得到的，而我也仅仅是为了昆吾大夫的命令，而进入沼泽，又凑巧杀掉了那个蜥蜴人大法师，然后巴蛇和你的本体才出现……”张成慢慢的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说出来。一切都仅仅是偶然和误会。小熊听的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小熊猛的跳了起来，“那我存在的意义不是没有了吗？我……我……我下面要怎么做？我该怎么办？我能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保持现在这样就行了呀。”张成完全不明白小熊想的是什么。
    小熊迟疑了半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原来……原来我的命运已经被否决了！我不是被人限定命运的分身了，那么说，我现在是一个完整独立的大灵！”说完这句话，张成看到小熊身体发生了改变，它的毛皮从黄色变成了一种绚烂的银白色。
    “我彻底的解放了！”


第五十节 自由都市6
    “解放？”张成不明白小熊的意思，但是却能感觉到它非常非常的喜悦。
    “啊，我得到了新生。”小熊说道。“哈哈，我的本体，不，黄熊创造了我，目的是让我被另外一个大灵或者神祗吃掉。但既然这个大灵和神祗并不存在，那么我的存在就独立了。”它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满怀新生的喜悦。“所以我可以改变我自己的外貌了。”
    张成并不觉得小熊有这种变化的必要。这下子从黄熊变银熊了。不过不管怎么变，这种猫大小的生物都很萌。而且他早已经知道，小熊的这副外貌其实是他自己选择的后果，大灵并非是血肉实体的生物。小熊之前都可以变成一种烟雾，甚至藏在他的意识之内，这种改个皮肤什么，实在不值一提。
    “张成，”小熊很庄重的低下头。“现在你是我的主人，我会尽我所能的侍奉您。”
    “呃……”
    “黄熊在创造我的时候，以创造者的身份给予了我两个不可抗拒的指令。”小熊说道。“我要在你身边服从你的命令，给你帮助，同时我也要主动被你的雇主吃掉。既然后者逻辑上错误了，变成毫无意义的空命令，那我只剩下第一个指令了。”
    一夜就这样平静无波的度过。
    第二天天亮，夏安就起来了整理自己的货车了。他干劲十足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昨天赚了大便宜。张成忍不住想着自己要不要回地球后好好学学玻璃制造的工艺流程，在自己领地烧一批玻璃试试？果然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不过，从昨天的交易就能察觉到那不是全部。夏安的货物已经清空了大半，但那都是例如金属锭，工具，罐子，油料，盐，漆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当然是卖出了高价，但却不是真正的暴利所在。以金属锭为例，这东西在其他地方也是可以直接当货币使用的。运到夏墟来，哪怕价值翻倍，也只是翻倍而已。普通的交易，本利对半确实是很好的买卖。但是对于游商这种把脑袋挂裤裆上的危险行当来说，本利对半那就不用混了。
    所以，昨天只能称之为“回本”，今天的交易才是利益所在。
    夏安很谨慎，他先将车里部分的东西守好，放在房子里，顺带着把门锁好。然后才自己拉车出去，将马留在马厩这里。张成也留下嘉看门，自己和夏安一起去下一个城区。
    这个城里的氛围和野外不同，嘉的打扮太显眼了，张成觉得自己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洗漱已毕，随便吃了点东西后，两个人离开了住处。一路走过大街，穿过矮城墙的门，进入了第二个城区。
    昨天在城墙上四面张望的时候，张成已经对夏墟的整体结构略有了解。这座城市并非方方正正，实际上呈现一种不规则的多边形。说明这座城市的建设的时候是因地制宜的思路。而城内，则用较矮的城墙分隔出多个城区。其中至少有三个城区有出入城市的城门。不过至少正中间那个城区是没有和外界关联的。那应该就是曾经的王宫，或者叫宫殿区。
    在游戏里，自由都市的中心城区，拥有通向地下城的通道。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一个下水道系统还是一个迷宫坟。第二幕最主要的敌人，或者说游戏主线剧情安排的BOSS和绝大部分怪物，几乎都在这个地下城里。
    和这个地下城相比，地面上的那些任务和那些怪，无论是废墟区的那些不死生物，还是城外那些游荡的野兽或者土匪强盗，亦或者交易区的那些流氓地痞，都只算开胃小菜。
    不过张成很清楚，直接闯入地下城那就得面对罗刹妖。他不知道那个罗刹妖此刻在不在里面，但是却很确定除非自己做好万全准备并且带上尽可能多的帮手，否则他绝不会再愿意去面对一个罗刹妖。那是真的会死的！
    第二个城区，如果说要起个名字，那可以叫做“交易区”。因为一进入这里，马上就能感觉到一种市场的喧嚣感。张成两个人来的不算早，已经至少有二十个游商在这里摆开自己的摊位。至于那些游荡在这里，说不清楚是打算出售还是打算购物的人，那就更多了。
    除了这些各自盘踞着一辆车的游商外，还有三个处规模更大的所在。这些已经不是“游商”，而应该称为商队了。这些应该是更大规模的交易。当然，也有连自己货车都没有，就摆着一个小摊的零售商。这些估计就是本地其他城区的居民，来这里赚点小钱的。
    说话之间，夏安找个空位，将车子安置好。这个位置比较巧妙，他的左右两边比较近的距离都已经有一名单身的游商在这里了。
    张成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刚才进入的城门口边上。那里现在空无一人。但是张成记得很清楚，游戏里如果进入交易区，这里会看到一个向玩家求助的NPC。他会告诉玩家，废墟区晚上不死生物出没，已经变成了城中其他居民的心腹大患，所以请求玩家夜晚去扫平废墟区的所有不死生物。
    这可以说是第二幕的开场任务。任务本身难度不大，因为这里的不死生物都比较弱，只要玩家第一幕认真的完成，此时都能轻松搞定。唯一的难度是里面有一个幽灵。这个幽灵是免疫普通武器的。玩家如果没有魔法武器，那就必须花钱在这些商人中购买一瓶给武器附魔的药水。当然哪怕开打才发现幽灵免疫普通武器也来得及，幽灵速度不快，玩家打不过可以跑，绕来绕去坚持到天亮，幽灵就消失了。然后你就可以去购买附魔药水了。
    只有完成这个任务之后，玩家才开启了自由都市的声望，其他人才会给玩家任务。
    如果放在游戏里，这种设定可谓司空见惯。但是放在现实里，却没办法理解。
    第一幕的难民营里，居民需要玩家开启声望任务（就是那个吝啬老头）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战争时期，人们天然对外来者心存顾虑，生怕玩家是个间谍或者小偷之类行为不端的人。所以理所当然需要玩家先证明自己。但是在自由都市，这个设定就相当奇怪了。这里的人一看就知道来自五湖四海啊。要说这里的人会对外来者抱有疑虑，不会轻易雇佣他们干活……至少张成是不相信的。
    根据他的经验，如果游戏中内容反逻辑……那就是某些因素他还没有考虑透彻。
    他随意的走到边上的一个游商那里。
    这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身材高壮，半靠半坐在一堵断墙上，身上没有披甲，但手边斜斜的靠着一根长矛，一副生人勿进我很危险的架势。这位游商的目光停在张成身上只不过几秒，立刻就给自己的脸调来笑容，同时他的脚不引人注意的一钩，就把那根长矛藏在了自己身后。
    “这位公子……”
    “有没有这种东西？”张成随手掏出一张卡牌，晃着示意了一下。水生毒蛇算是救了他一次，所以张成很自然的想有没有机会得到更多这种东西。
    “有有有。”那个游商忙不迭的回答道。同时，他回头在自己的货架上四处翻找，几分钟时间就摸出了几张龙漦碎片来。“您看……”
    他掏出来四五张，可惜的是除了其中一张之外，其他的都是“空白卡”。就是召唤生物被杀掉之后形成的那种木片。
    张成本想说这种木片毫无价值，但是突然又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游商。于是他的目光盯着那几块木片，仔细寻找着上面并不存在的某种痕迹。然后他抬起头，用不经意的口吻问道。
    “多少价格？”
    “上……”对方被张成那种不经意的口吻给镇住了。也许是这个世界的贵族实在不怎么在讨价还价技能上加点，所以这位游商能看得出来，面前士人并不特别在意这种东西，刚才真的只是随便问问。“中贝一枚。”他说道。
    张成斜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夏安。因为距离很近，所以他肯定夏安听到了。但是夏安却努力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察觉的状态，忙碌的整理自己准备出售的货物。
    张成摸出一枚中贝，把几张东西全部拿了过来。动作非常自然，仿佛就认定这些东西加起来就这个价。唯一的一张卡牌同样是一张“草原灰狼”。感觉暂时没什么用。不过如果是一枚中贝，那也就无所谓了。
    整个市场上，三三两两闲逛的人开始有朝着这边过来的趋势。毕竟有个新人来了，或者可以尝试着淘宝？或者求收购？
    这种流动突然被打破了。某个存在突然介入其中，就像是有一块石头落入池塘一样，瞬间改变了整个水流的趋势，造成一波波涟漪四散，
    张成抬眼看去，正好看到一个大个子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不是那种普通的大个子。之前那个罗刹妖身高就很高，张成若是一米七，罗刹妖就是一米九。不过说到底，一米九也是人类的正常身高范围内，哪怕不多，起码也是不少的。而这一位，就不是什么区区一米九了，而是直接是二米三到两米五的程度。
    不止如此，他的体型还非常壮实，并非那种瘦竹竿，肩、胸、腰、手臂、腿都粗壮结实。
    是这个货啊……张成的目光停留在来人手中的那根大棒上。
    游戏里，你只要进入交易区购物，就会较大可能遇到这货了。将鼠标放在他身上，就能清楚的看到跳出来一个“食人魔”的标签。没错，这位食人魔大爷就是地球上经典黑帮电影中经常出场的那种角色，收保护费的。哪怕玩家不去招惹，他也会主动找上门。玩家要么交钱保平安，不交保护费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双方立刻开打。
    这种行业确实很LOW，似乎是那种典型出场不过三分钟就要下场领便当的喽啰杂兵。但是这不表示这货好对付。如果给出场的怪物来评级，那么这位绝对不是小喽啰，至少也是小头目的档次。为什么呢？因为这货是典型的新人杀手。
    在游戏里初遇到这家伙很难打。虽然严格说食人魔实力不高，但架不住玩家这个时候等级也有限。满状态情况下，运气好7级以上战士能将他搞定，但运气不好被这货几个暴击给灭了也正常。而且这货有一个绝招：双方一旦开打，他立刻就会来一个瞬发的“沉默术”。如果你是肉搏系，那自然可以打不还口，抡起刀子把他给剁了。但是如果你是施法者……嘿嘿，那情况完全就是两回事了。
    张成在游戏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正好是10级法师。被这位食人魔大爷两棒子砸成肉泥，看到了久违的“读取游戏/开始新游戏”的界面。
    不过幸好张成是老司机，尝试几次后就明白了关键。这个食人魔的弱点是意志不强，极易受幻术影响，序幕到手的那枚戒指可以从来对付他。中招后，法师拿着小刀都能将他捅死！
    “小心，那个长戎来了！”刚刚完成交易的小老板好心提醒一句。
    长戎？也就是说，长戎就是食人魔？张成心里一动。看着食人魔从人群中走过，一脚踢翻了边上一个卖不知名果子的小摊贩。满地果子乱滚，然后被踩烂。然后张成才注意到这个摊贩居然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女性。那个小孩在惊怒的叫着，想冲上来。可是他母亲紧紧的抱住他。
    食人魔丝毫不理会这些人，恶狠狠的冲着新来者，也就是夏安这边过来了。
    张成随即发现自己错了，食人魔的目标并非夏安这边。这也正常，要知道，你只要对游商这个职业稍有了解，就明白那一个个游商统统不是省油的灯。没点战斗力，这行业是根本混不下去的，早就死在某个角落了。如果长戎整天找游商下手，他恐怕活不到现在。
    他的目标是稍远处的另外一个摊贩。那是一个面带惊惧之色的少年，刚才似乎是和张成前后脚进入交易区的。此刻在地上刚刚铺开摊子。他也察觉到长戎来者不善，想要收拾东西跑路。但是很明显，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食人魔大踏步而来，在最后关头，少年放弃了自己货物拔腿就跑。可惜的是太迟，他还没跑出几步，食人魔已经从斜刺中冲出来，挡在他面前。
    周围人纷纷散开，没有任何人想插手其中。游商，和所有的商人一样，都是秉着不主动惹事这个原则的。如果主动惹事，那不叫游商，那叫游侠。
    食人魔狞笑着，朝着自己的猎物一步步逼近。


第五十一节 消息
    近距离能够清楚的看到食人魔那种暗黄色的肤色，还有皮肤表面时不时隆起一块的疣子。其实食人魔的身材倒还可以，但是这种皮肤让他在人类眼里极为丑陋。
    其实在游戏里，模糊的画质下看着这个食人魔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眼下这个距离看起来确实很丑。不仅丑，而且很凶恶。
    “还想跑！”长戎恶狠狠的说道。他眼角余光环视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会插手这件事。“上一次你对我说了什么？”
    “大人，这是我……我……”少年吓的够呛。食人魔有他两倍的身高，巨大的体型非常有压迫力，而那根大棒更是强化了这种压迫力。
    “你上次说，等你做完买卖就给我钱！”食人魔放大声音，想让所有人都听见。这是所有恶棍都无师自通的本事：他们其实不需要去轻易招惹强者，只需要靠着找女人和弱者麻烦就能维持他的威望。“然后就跑了不是吗？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呢！”
    其他社区有着统治者或者首领，而只要有一个首领，就必然产生统治的秩序。但是交易区是不同的，这是无法之地，也就是说，这里和荒野没什么区别。这里只有一个简单的法则：弱肉强食。但是，也不能太过分，比方说对着游商公开打劫。别说游商不好对付，哪怕你打赢了，那也是兔死狐悲，会引起一群人联合起来群殴你。
    食人魔其实刚才一棒子下去，就能直接把猎物变成肉泥。不过任何猎手都会尽可能的延长这一刻——有人说这叫猫抓老鼠，是猫科动物特有的本能。但实际上远不止猫科动物，几乎所有智慧生物都有这个本能。
    他本能的享受这个时刻，环顾了一下四周，主要是想看到那些不相干的第三者脸上又惊又恐
    的神情。当大家的脸上出现这个神情，就意味着他的身份得到了进一步的肯定。
    他果然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不止一个人眼睛里透露着惊讶神情。本来这是一个很享受的事情，问题是……那些人的目光似乎并不是集中在他身上。
    食人魔的目光转向不远处，正好看到一个新来的陌生人给自己上好第二个魔法。
    如果说法师兼职战士有什么好处，那就是可以随心所欲的用魔法来加强自己。而纯粹的战士，干这种事情是要花钱的——魔法物品可一点都不便宜。那些自动充能的就更贵了。
    张成有闲暇工夫看了看自己的面板。力量9敏捷10的战士是没有前途的废柴，但是力量13敏捷14的战士……那就堪堪可以上台面了。
    在游戏里，你可以选择交保护费而避免这场战斗。但是张成不觉得有这个必要。因为，在游戏里他就见识过了，这货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勒索你。不管你是操控着游戏里的角色还是现实中面对，没有地球人会心甘情愿承受这种命运。至少大部分华国人不会甘心。
    食人魔先是有点惊疑。哪怕白痴也知道任何法术都有持续时间，也就是说，如果你给自己上增益法术，那潜台词就等于说你准备开打。可是这里要和谁打？似乎不用问也知道。
    他那长满黄色瘤块的脸上咧开一个残忍而凶暴的笑容。
    欺负弱者诚然是一个恶棍的主要工作内容，但是偶然挑战强者也是不可避免的。
    张成拔出了宝剑，然后就大踏步的上来了。别人或许会觉得他在多管闲事强出头，但他自己知道，经验值才是最重要的。他这种穿越者凭什么混？还不是靠经验值吗？
    特别是废墟区那么多不死生物的经验值（之前他可是将这些经验值已经视为自己囊中之物了）已经泡汤的情况下。
    食人魔摇着大棒走上前去。像所有此类情况一样，他在一个合适的距离停下脚步，打算说几句场面话。毕竟，哪怕要来一场真正的战斗，那也得先说个明白。他是个恶棍，不是杀手。
    不过张成没打算听。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摸索，他已经确定一件事情，杀戮就可以得到经验值。至于杀戮的类型，不管正面战斗，还是背后偷袭，甚至是垂死补刀，乃至于派遣召唤生物去杀，经验值系统都是不管的。所以在食人魔打算开口而未开口那个短暂瞬间，他举起自己的左手，激发出了手中的七彩喷射戒指。
    一道斑斓炫目的光芒从戒指上对着前方喷射出来，正中食人魔的头部。估计就连这个食人魔都不曾想到他面前的这个人类丝毫不讲武德，就这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突袭。
    如果张成事后知道食人魔的的心理，他大概会冷笑一声：武德是什么东西？给对方一个机会先来个瞬发沉默术就叫武德？那这武德我直接丢去喂狗好了？在游戏里那是玩家没办法，因为这是剧情安排，食人魔近身就自动激活对话，只能先说话再开打。但是现实中可没这种破规矩，谁都知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七彩的光芒强烈的刺激着食人魔的视觉系统，虽然不至于让他身体瘫痪或者昏迷，但是却也实打实的让他暂时视力被魔法所夺。他发出愤怒的咆哮，毫无意义的挥舞着手里的大棒。接着，他清楚的感觉到右腿一软，原本结实的大腿肌肉此刻居然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了？直到倒下去的时候他才醒悟大腿的肌腱被人切断了。
    他太高，对方难以攻击头胸部，但攻击下半身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就连夏安都很惊讶的看到张成从后面毫不留情的一剑刺穿了食人魔的脖子。切断了脊椎，撕开了气管和血管。鲜血不受控制的从食人魔的喉咙和嘴巴涌出来。食人魔能做出的唯一动作就是徒劳的去捂住自己的嘴巴，同时剧烈咳嗽，每一声咳嗽都会喷出一丛血箭来，任何人都明白这货死定了。
    半分钟左右，张成从死透的食人魔身上拔出含光，用尸体身上的衣物略微擦拭一下后收回剑鞘。顺带着看了一下自己的经验值。奈何他已经是7级战士兼职7级法师，食人魔带来的经验不错，但是距离升级还有一段距离。
    必须杀掉一大批敌人，或者干掉例如大灵分身这样的存在，才有升级的机会。想起这个，张成还真的怀念游戏里第二幕的废墟区，那里的不死生物颇多，差不多够你升一级的。
    收好剑之后，他回到了刚才购物的那个商人身边，随口问了一句。“那个尸体丢这里没事吧？”
    “没事没事，”那个游商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鬼。他见过杀戮，却没见过如此果断无情的杀戮。“只管丢那里，放一天罢了，明天就没了。”
    “明天就没了？”张成都略微惊讶了一下。不会吧……游戏里确实如此。但是那是游戏的设定，或者说天底下哪个游戏是要玩家管杀又管埋的？
    一念及此，他想起了第一幕BOSS的事情。游戏里，那个残废豺狼人身上是没有战利品的，但是现实中你可以剥下他身上的装备（虽然不值钱）。
    游戏里，杀死这个食人魔是没有战利品的。至于为什么这个明显肉搏系的家伙会玩出一手瞬发沉默术出来，张成也不知道。玩游戏的时候只能说这是游戏的某个奇（脑）妙（抽）设定，但是现实中显然绝非无缘无故。
    张成回到了食人魔身体旁边。这次他给自己上了一个奥术视觉。在魔法的视觉下，一切蕴含着魔力的东西都无所遁形。可惜的是食人魔身上真的没有任何魔法装备。张成细致的看过他的手臂，手指，甚至耳朵之类，看不到任何奥术灵光。
    边上，夏安走了过来。他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张成公子，”夏安说道。“你在寻找什么？”在这个地方，就算杀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觉得这个家伙身上有什么东西，”张成还想着瞬发沉默术的事情。“我似乎看到他想要用什么法术。但是却又没发现。”
    “是南蛮的招数，”夏安回答。他不比张成，见多识广，所以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言毕，他用力扯开食人魔的上半身衣物——和地球上破衣服丢垃圾桶没人捡的情况不同，在这个年代，织物是很有价值的。张成可以不在意，但是实际上等他离开，至少有十个人会凑过来，把食人魔身上每一根布条都瓜分走。
    至于现在为什么没人来……嘿嘿，当你看着一个抬手就杀人，显然视人命如草芥的主，你也会懂得避开远远的。命，在大部分人眼里，总是比钱重要的。尤其是还是小钱。
    食人魔的后背，或者说肩部的位置，纹着一个玄奥的符号。细微的魔法能量沿着符号缓缓流动，这就是为什么张成刚才无法发现的缘故。
    原来是……魔法效果的纹身？张成一时不知要如何处理，似乎这东西也没办法拿呀。正在他犹豫之时，夏安已经掏出自己的利刃，轻松将食人魔身上一整块皮给剥了下来。
    这可是一个莽荒时代，茹毛饮血都属寻常，杀人剥皮更谈不上什么稀罕事。而且别说蛮荒年代，地球位面上，某号称自由灯塔国的文明人，都是拿着印第安人的皮做靴子的。
    “张成公子，”夏安将剥下来的纹身递给张成。
    夏安的手法又快又轻巧。纹身剥下来居然没有附带血肉，按照地球上的说法，应该这块皮厚度被限制在真皮层，没有涉及下面的血管和神经。所以拿在手里软软的，稍带一点点的粘湿，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你战胜自己的心理障碍。
    边上，刚才那个少年小心翼翼的靠近过来。他之前已经舍弃了自己的货物想要逃跑，却不料顷刻之间一切都改变了。在交易区横行霸道的食人魔被人轻易的宰了。而他被丢下来的那些货物，此刻却正好就在食人魔身体不远处。
    张成无意之间回头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个什么形象，但是看着那个少年（其实也没比他小多少）的反应就懂了。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一个显然杀人如麻，此刻更是手里拿着一块剥下来新鲜热辣人（食人魔）皮的屠夫。放武侠里，这个形象堪称“血手人屠”。吓死几个平民百姓都是轻的。
    少年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跪下磕头。
    这种场面让张成觉得有些尴尬。他本能的看了一眼少年没有收拾的“货物”。几乎看不到什么好东西，与其说那是某种制品，不如说是碎片。似乎是从废墟中捡来的。其中甚至有几个石质的雕刻……不，是雕塑的碎块。总之，傻瓜都能看出不是什么值钱的货色。
    不过扫视一下之后，张成还是发现了某个看上去有点价值的东西，一块玉石做成的小挂件。
    正常来说，张成的目光最多在这东西上停留一秒。但是现在不一样，就在前几天，他可是亲眼看过类似的东西。或者说，因为一场生死恶战，这个东西给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虽然简单，但那确实是人首蛇身的形象没错。
    张成想起贰负是周室认定的邪神。也就是说，在周室统治范围内，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
    这个东西……是商朝……甚至更早年代的东西吗？
    “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张成问对方。
    少年战战兢兢地半天没说话，最后将玉石挂件捧在手上献给张成。
    “^$##@，我只是问它哪里来的。”张成没有接过。关于贰负这种事情，他有点好奇心，但是也只有一点好奇心罢了。毕竟这个只是挂件而已。张成转身离开，转而到了另外一个摊子上。这个商人就知趣得多，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努力推销给张成。最后的结果是张成用一枚下贝换了五六张木片。其实这种东西没用，但是张成知道这个市场内商人们肯定是内部流通消息。他不能展现出对于卡牌的喜好，否则会被集体抬高价。
    当然，买卖归买卖，张成也没忘记自己的主要目标，借机打听天子祭坛和巫员的事情。
    让张成惊讶的是，几乎所有的游商，居然都能拿出几张木片或者卡牌出来。与此同时，他们对于天子祭坛和巫员的事情一无所知。或者说，他们知道的东西不比夏安更多。


第五十二节 南蛮1
    天子祭坛和巫员的事情倒是在意料之中。
    巫员是隐居在这里。如果他隐居之处众所周知，那也称不上是隐居了。天子祭坛的事情也太遥远了。其实看看夏墟那残破的外城墙就明白，这座城市被废弃已经上千年了。上千年足够让历史变传说，让传说变神话，足够让沧海桑田，更足够让王朝更替好几次了。就算当年天子祭天的祭坛是众所周知的公开消息，现在也早已经变成不可追究的历史隐秘。
    若非九夷之师宗卷这种少见的意外事情，谁会关心千年之前夏室天子祭天的祭坛？
    张成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能这么简单的获得相关情报。事实也证明了他猜测的完全正确。
    但是龙漦碎片的事情却完全是个意外。
    小熊曾经明确的说过，这些“龙漦碎片”是没什么实际使用价值的稀罕物。
    张成经历的事实也证明，这些能召唤动物的卡牌，说真的效果不大。虽然有“水生毒蛇”这样用来偷袭的好东西，但是更多的，例如狼、海豚之类，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特别是狼，他当初一个1级战士兼1级法师就轻松干掉了四头卡牌召唤出来的狼。
    任何一个施法者都完全可以用召唤系法术来替代这些卡牌，甚至可以不客气的说，召唤系的法术效果会更好。张成虽然自己没有，但是他很确定这个世界肯定有召唤系的魔法制品。这些魔法制品的实用价值，显然要比卡牌高得多。
    张成收集龙漦碎片唯一的理由，大概就是它手里有一本旅法师之书。旅法师之书被这个世界的土著称为“龙漦”，卡牌被称为“龙漦碎片”，所以这些卡牌有很大的可能和旅法师之书有什么牵扯。当然话说回来，也可能根本没有什么牵扯，只是来源相同：它们都是另外一个不知名世界的人制造的，所以被随便的命了个名罢了。
    从各个游商那里，收集了大概四十多张木片和卡牌。大部分都是木片，只有五六张卡牌。这些卡牌只有两种，一种是“草原灰狼”，另外一种是“吸血蝙蝠”。
    吸血蝙蝠：黑夜中的飞行生物，依靠吸血为生。这些生物天生能够适应复杂的环境，灵巧的避开几乎所有的障碍物或是攻击。耗费0，攻击0（撕咬），生命1（脆弱），特性：灵巧飞行，吸血。
    不知道这些卡牌是怎么制造的，但是感觉上……确实狼或者蝙蝠的卡牌应该比较容易制造。因为这两种动物是成群活动的，也许一次性就可以制作出一叠。
    一圈问过之后，张成已经有了几分计较。毫无疑问，巫员的隐居之地是一个高层或者特定人群才知道的秘密。而祭坛则更糟糕，因为此处的不同人等全部一无所知。别说看过了，就连听都没听说过。只是——众所周知——因为这里是夏墟，所以大家都确认有这么一回事。
    国之大事，在戎在祭，所以自古以来所有的都城都肯定有天子祭天用的祭坛。
    昆吾大夫估计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知道此事。
    中午时分，张成进入了另外一个城区。
    这里就和南铃的社区完全不一样了。整体来说杂乱无章，居民们显然看着哪个地方顺眼就在那里开工建设。因为这个缘故，整个城区没有分出街道和住宅，乱糟糟的。牲畜和居民混住，以地球人的理解，这简直就是传染病之源。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有几座不错的宅邸。这些宅邸的基础部分几乎都是石质，能够看出经历了长年的风雨。与其说这是本地居民建造的，不如说是他们修复的。这里的居民也少，完全不能和南铃那边相比，大概只有千人左右。
    不过这座城区倒是让张成看着眼熟。因为他确信，如果自己用魔法飞到天上，看到的场面就和自己在游戏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在游戏里，城区左上角，或者说称为靠近矮城墙的那一端，有个废话连篇但是不会给你任务的NPC。张成之前觉得这种NPC很烦，但是现在却觉得也许可以去看看。
    不过很遗憾，那里没有人。不是第一幕那个老头那种暂时离开，而是整个环境让你明白这里地方不会有人。那个地区只有废墟，垃圾，石头还有泥土。而一个人正常居住，最起码也要有个帐篷吧？哪怕你是逃亡奴隶，真的一无所有，你至少也得找个避风的位置当窝吧？
    这个角落风特别大。
    这可不是今天风向比较特别，而是因为这个位置受城墙走向影响，天然就会聚风。
    回想起游戏里的种种记忆，有某种不安聚集在心头。游戏里，有太多不合常理的东西了。
    玩游戏的时候不会有任何感觉，但是游戏和现实结合起来，当你想用游戏的内容来推导现实的时候，你就会觉得不对劲。
    如果毁灭了南铃城区的是诸侯的军队，张成完全无法理解这支军队会放过其他城区——交易区倒还能理解，毕竟商人们无牵无挂，得到警告后一走了之即可。但是其他城区不可能逃过这样的浩劫。
    还有，这个游戏里有印象，但是现实中却不存在的NPC。他有些后悔，从来没去细看NPC对他说了什么。要知道，虽然有一堆乱码，但是如果细细的分辨，还是能得到一些信息的。
    张成不觉得有人会选择这里作为住处。毕竟这个城区的空间还很多，显然也没什么城建部门的规划限制。那么，选择在这里居住，会有什么额外的理由吗？
    果然，发生了某件……超乎常识之外的灾难吗？张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警告一下南铃。但是，如果是想要离开，又能去哪里呢？这么多人的迁移可不是小事情，代价会很大。
    哎哎哎，我在想什么呀！我不是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两件事情上才对吗？一个是昆吾大夫的任务，另外一个就是自己的等级。
    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转过头，看见的正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铃铛。
    “那个，”铃铛看着张成，有些畏怯的说道。“巫铃大姐让我来对你说一件事情……”
    她有些害怕。因为她这次过来并不是普通的找人，而是提出一个很过分的要求。说真的，虽然是转述巫铃大姐的要求，但就连她都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了。要知道，这个叫张成的人是个士人，用巫铃大姐的话来说，是奴隶主贵族啊。
    “什么事情？”
    “她说你可以去对付那些南蛮！”
    “南蛮？”南蛮是什么东西？好吧至少这个世界里，称呼和游戏里差别太大。正如淮夷是蜥蜴人，犬戎是豺狼人，莱夷是鱼人，鬼戎是不死生物……这个南蛮是什么还真的不好说。不过，话要说回来，南铃似乎真的不明白。在这个魔法的世界，在这个伟力可以归于自身的世界，当一个领袖什么的真的不是好主意。而且哪怕你真的想当，也可以等级超凡入圣再说。
    “巫铃大姐说，可以让我带你过去！”铃铛有些畏怯的说道。她可知道南蛮不好对付。而巫铃大姐显然没打算提供任何酬劳，只是单纯的让张成去战斗。
    那种架势，根本不是拿张成当外人，而是直接将其视为部下啊。铃铛觉得自己是张成，肯定会这种过分的要求火冒三丈。哪怕看上巫铃大姐也是一样。
    “好吧，”张成决定接受这个要求。毕竟经验值才是硬道理。“带我过去。”
    “你……那个……答应了？”
    “是啊，带我过去。”张成说道。
    铃铛在前面带路，两个人离开了城区，离开了城墙，进入了荒野。从这一点来说，哪怕夏墟这样的城市也远远不能和地球上的大都市媲美。不，根本不需要大都市的档次。哪怕二三线城市，面积和人口也可以完爆这座废都。
    如果是现代的都市，如果从市中心走到市郊，哪怕是直线距离也足够让人走上半天甚至一天。而夏墟，从城市中心出发，一直到荒郊野外，甚至已经没有耕地的位置，也只花费了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吧。
    以地球时间计算，此时大概是下午三四点钟左右。不能说早，但是也不算迟。
    前面带路的铃铛停下了脚步。不过哪怕她没有止步，张成也察觉到不对头之处。因为空气中传来了一股臭味。
    不过这对地球人来说，这算不上是折磨，只能说是一种新鲜的体会。毕竟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以来，其他的东西或许有问题，但空气质量绝对没得说。哪怕是不死生物的地下城那里，也没什么臭味。什么粉尘啦，雾霾啦，酸雨啦等等，那些都是工业社会的产物，在这种蛮荒年代根本不存在。除了火山爆发，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改变空气的力量。
    此时空气并非停滞不动。事实上，风不断地吹过，但臭气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浓了。
    有什么东西这么臭？张成不解。但是这个似乎无法回答。因为电脑游戏是无法表达“臭味”这种要素的。
    铃铛停下了脚步，很肯定的说道。“南蛮应该就在前面了，他们说，应该是百蛮，数量很多。”
    “百蛮啊……”至于百蛮是什么，张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某种野蛮人？亦或者其他什么？另外到底什么东西这么臭？
    “之前有人在这里放牧，”铃铛小声说道。“被那些南蛮攻击了，”
    确实如此，这片区域可以说水草肥美。哪怕是这个初冬的季节，草依然长得很壮实。这片土地如果用来畜牧一定很棒。
    铃铛带头，两个人都矮下身。依靠着一丛灌木为掩护，张成终于可以看见远方是什么东西了。
    原来是这个任务……
    张成忘记了游戏里这个任务是哪个NPC给的了。反正他都是在自由都市任意绕一圈，把能接的任务都接了，这个任务就在其中。这是一个很简单直接的任务：到城外杀一群地精强盗。
    是的，地精。一种奇幻游戏里很常见的生物，矮小而卑劣。战斗力很差，基本上随便一个低级战士都能冲到地精堆里开无双，砍死三个五个就像玩一样。法师就更容易了。基本上就是放几个火球世界就清净了。
    因为是很简单的任务，典型的送经验，所以张成没留下太多印象。张成甚至不记得到底在游戏里干掉了多少地精，或者是战斗中采取了什么战术。
    不过……眼下的问题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前面就是了……”铃铛的声音里很紧张，甚至说话的时候不禁吞了口口水。
    正常来说，地精不是强大的敌人。就算是普通的人类，面对地精也不会怎么畏惧。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地精的数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标准时。
    张成看到的是一支真正的地精部队。很难说这里有多少地精，这些生物密密麻麻，视野所及的地方全都是他们晃动的光秃秃的脑袋。他们中的大部分举着简陋的武器——都是些尖端烧硬的木头长矛或是石头做的斧头锤子，只有几个地精挥舞着像是金属的刀剑，另外一些还有粗糙短小的弓箭。
    是记错了吗？游戏里似乎没有这种数量呀！
    不知道地精在干什么。他们聚拢一团，似乎在开会。但是又吵吵嚷嚷，陷入某种争执之中。此时如果一个火球放过去，不说杀死个三五百，但是杀死三五十个地精绝对没问题。
    问题是这里的地精，数量估计上千了。
    “你觉得这里有多少地……百蛮？”张成问身边的铃铛。
    “大概有几百个吧。”铃铛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但还努力支撑着。就算是她也不曾预料到这地方居然聚集了如此之多的百蛮。不，不止是百蛮，还有其他的东西。
    她清楚的看到百蛮之中出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高大身影。虽然铃铛是第一次看到，但是她马上就明白那是什么。在传说中，那些总是和百蛮混在一起并且指挥百蛮的邪恶生物，算是人类的敌人之一。虽在人类的敌人中，这些家伙无论实力还是数量都排不上号，但那也是敌人。
    “那是……侗蛮？！”


第五十三节 南蛮2
    “侗蛮？”张成随口问了一句。他已经习惯于游戏和现实中的差别了，特别是称呼上的差别。那个大个子他在游戏里见过。把鼠标停留在他身上，就能显示他的名字：大地精。
    当然蜥蜴人如果是叫淮夷，那么地精叫百蛮，大地精叫侗蛮似乎也很正常。
    在游戏里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实中感觉还是让人莫名有点心惊。这个大地精很高大魁梧，体型虽然比不上食人魔这么夸张，但比起普通人那是大了一整圈。大概有罗刹妖的那么的高，但是肩膀宽阔，不像罗刹妖那么瘦削。而且这种生物比起食人魔让人看起来更加不舒服，因为食人魔的皮肤哪怕长了一些瘤子，但那也只是让人感觉“长得丑”，整体来说还像是人类。而这个大地精则直接让人想起“披毛戴角”这个词。因为大地精身上长着大概一指长的黑毛。
    其实长毛的玩意张成看过不少，比方说犬戎就是长毛的。但是犬戎那种毛叫做毛皮，和狗皮其实差不多，同样浓密而且保暖。但是大地精的毛则是稀薄的，虽然几乎遍布全身，却显然无法凭此保暖——大地精身上穿着一套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似乎像是皮甲和布料的混合体。
    总之这玩意与其说是类人生物，还不如说是更加偏向野兽。以地球现代审美观点来说，黑种人是比较丑的，但是拿大地精对比的话，所有的黑人都是英俊的帅哥。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张成更加在意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地精数量问题。
    游戏和现实没理由差别这么大的。这种密密麻麻的数量……就算是张成再缺乏印象，也不至于搞错了这一点明显差别。而且第二幕中有大地精吗？
    如果是一个两个，倒是真的可能无意中被解决。毕竟一个火球轰过去之后，你下面会做的搜寻战利品，而不是去分辨死去的敌人尸体，特别是敌人尸体堆积成一堆的时候。
    所以……依然是时间线问题吗？也就是说，在游戏时间线，玩家来到这里之前，发生了某件事情导致地精的数量大幅降低？
    张成想了一下，轻声问身边的铃铛。
    “铃铛，如果我没有，南……巫铃会想办法对付这些地精吗？”
    “地精？你是说百蛮？当然了，这些东西很可恶，我们的牲畜群如果被这种东西袭击的话……那是花费了不知道大伙多少心血，好不容易才繁殖起来的牲口群啊！”铃铛说道。
    “那就对了。”也就是说，在游戏时间线，这些地精会受到很大的打击，数量上会减少很多。也就是说，这算是额外的经验值吗？
    “你先回去。”张成说道。他拿出自己的法术书，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法术。对付食人魔消耗不多，但哪怕他完整无缺，消灭这么多地精明显是不够的，但是没关系，一切可以从长计议。用完魔法之后再撤退回去，恢复了再来。毕竟在游戏里，法师单打独斗就只能靠这一招。
    铃铛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而这些地精依然吵吵嚷嚷的。张成也搞不明白这些生物聚集在这里干什么，但是他也没必要搞明白。
    如果从这里发射一个火球到地精群里……会不会导致他们因为恐惧而立刻崩溃呢？当然一个火球可能不够，那么三个火球会怎么样？
    如果用地球武器来衡量火球术的威力，那么张成有确切的证据认为火球术的威力超越了手榴弹，甚至超越的迫击炮，达到了普通炮弹的程度。火球术产生的膨胀的火焰，气浪和高温形成二重杀伤，绝不是正常情况下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
    如果这是地球上，一群聚集在广场上的人遭到连续三发炮弹的轰击……张成几乎可以想象那肯定会发生难以形容的混乱，人们争先恐后的想要逃走。如果存在出口狭小之类状况，那么还会发生大规模踩踏。
    然后，战斗就进入追击阶段。别看人多，但是溃散逃走的时候，不管是什么生物都没有战斗力可言。张成到时候大可以一个个干掉逃走的地精。
    一声爆炸声压倒性的盖过了所有地精的争吵。
    和预想的一样，在那种毁灭性的威力面前，中间的地精们几乎是毫无反抗之类的被撕裂，被吹飞，被点燃。不知道这些地精到底死了多少，但是张成看了一眼面板，发现自己的经验值上升了肉眼可见的那么一小截。
    也许比干掉那个食人魔还多上一些。果然，打BOSS其实是为了剧情和装备，想升级还是打小怪最方便。
    第二个、第三个火球随之而来。全部炸在地精数量最密集的位置。
    可是，地精吗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四散奔逃。事实上，他们与其说是惊呆了，不如说是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注意到火球发射而来的轨迹，当然还有轨迹末端的张成。
    大地精开始喊叫起来。哪怕因为比较远听不真切他喊什么，你至少也能从那杀气腾腾的腔调里判断出，对方可没有半点撤退逃跑之类的意思。
    好像……有点搞砸了！张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已经没有火球术了。但是如果以自己战士的力量来面对这么多地精……嗯，哪怕张成手中拿着宝剑，身上穿着宝甲，他也没什么自信。
    数量是可以战胜质量的。这一点，非洲的食人蚁就是最好的证明。单个的蚂蚁不值一提，随便一个人一脚就能踩死十几只。但是蚂蚁数量几百万，几千万的时候，别说人类了，哪怕是大象，都会被活活啃咬成一堆白骨。
    而且地精还不止是蚂蚁这么简单。游戏里，这些生物的攻击虽然差劲，却能导致疾病效果。张成玩游戏的时候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在这里，看着这些臭气熏天的生物，看着他们同样完全没有卫生和保养概念的武器，他就完全明白了。要是被地精缠上，别说那些粗糙的武器，哪怕仅仅是被爪子和牙齿给弄出个小伤口，都有严重的破伤风风险。
    在地球上的医疗条件，破伤风之类都不是问题。及时跑到医院里清洗包扎伤口，顶多打一针一切都可以搞定。但是在这个原始的世界，你恐怕就要听天由命了。张成知道巫觋或者牧师们可以治疗伤口，驱除疾病，但是却难以肯定这种手段对于破伤风之类细菌感染引发的疾病是否有效。再说了，哪怕有效，夏墟这地方也根本没有牧师呀。
    地精朝着这边冲过来了。
    张成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战士们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办，但是他很清楚一个玩家在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于是他用自己有限的时间给自己上了一个“脚底抹油”，拔腿就跑。
    把怪分批引出来干掉才是王道。至于和这么成群结队的地精面对面的PK，那是自己找死。
    脚底抹油并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或者初学者爱不释手的那种魔法。但是以张成在游戏里数次通关经验为证，这个魔法绝对是杀人放火，打怪升级必备品，是那种看上去不惊艳，但实际上你永远需要一个随身备用，百试不爽的年度逃命十佳法术。
    至少在你有这个法术的时候，你不必担心被优势敌人围攻。因为有了这个法术，只要是两只脚的就追不上你。事实上，四条腿的也很难追上你。
    这也算是法师职业对肉搏职业的重大优势之一。
    张成跑了几步后，好整以暇的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强弩。当初是为了到地下城对付不死生物而买了它，但现在才是第一次使用。他用充裕的时间射倒了两三个地精。然后在对方试图两面包抄之前，再次跑出了包围圈。
    在各种类似游戏中，这种依靠速度欺负人做法有个专有的形容词：放风筝。序幕的BOSS就是被张成这么风筝掉的。
    夜色降临下来。
    结束了这场无望追逐的大地精满怀着愤怒和不甘。他已经尽其所能的用各种嘲笑，辱骂还是呼喊来试图停下对方的脚步，但那没有任何用处。张成尽管衣着打扮像是一个士人，但他的荣誉感和道德标准和这个世界无关。想要靠着区区激将法让他停下来是不可能的。
    唯一不够好的就是强弩杀敌不多。张成端着弩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的想着自己手里要是有一把机枪该有多好。如果是冲锋枪机枪之类武器，他可以站桩输出直接把这些怪一锅全端了。
    也亏是夜色结束了这场追逐。
    大地精收兵回营，心中满是愤愤不平。他的营地在边上一个巨大的山洞——说是山洞，其实是地精们用挖掘出来的。别看地精个子矮，不值一提，但在挖掘方面还算是一把好手。实际上如果你到诸夏——也就是人类——控制下的各个矿场走一圈，保证你可以见到不少百蛮奴隶。当然，楚国那边就更多了。
    他愤怒的叫骂着，却也知道自己面对这样滑溜的对手无可奈何。其实他对于这些百蛮的死活真心不太在意。虽然都是“南蛮”种族，但是百蛮是所有蛮族中最低等的，天生就受到其他高位种族的支配。但是，眼下他肩负着重要的任务。这种程度的损失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的任务。如果任务失败……不，不会失败……
    这次不利是因为事情比较突然，他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本来他觉得，距离夏墟城市毕竟还有一段距离，那些愚蠢贪婪的人类没理由这么快察觉到他。他这边只需要很短的一点时间……
    大地精的思绪被打断了，因为他看到了三个人影出现在洞穴口。
    那是三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洞穴入口处。地精和大地精都有相当不错的黑暗视觉。和人类那种维生素A不足就有夜盲症，哪怕维生素A充足也只能说拥有微光视觉的劣等视觉系统不同，大地精天然就能夜晚视物地，但他们并不是完全的夜行生物。事实上，如果一定要在白昼和黑夜中选一边，他们更加倾向白昼。所以他们虽然夜晚视物，但是夜晚视物范围就远比不上白昼那么远，那么准确了。
    但是，哪怕相隔如此之远以至于看不清楚这三个外来者，他依然能敏锐的察觉到那种危险感。
    别的不说，人家可直接冲着这边过来了。看着那种稳定的步伐你就明白，来者不善。
    大地精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下，也就是这些地精都在畏畏缩缩的向后推揉着。
    一般来说，越是智力不高的生物在本能方面就越强。野兽常常拥有智慧种族难以企及的敏锐直觉，甚至能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察觉危险。
    幸好，领头的那个身影就在洞穴入口的最狭窄处停了下来。
    “不错，来的很好……”那个身影用一种让人颤栗的味道笑了起来。他显然也能在夜晚视物，所以很自然的做出了判断。“怎么回事？数量好像比说的要少一些。”
    “不少，勉强够用了。”他身边的同伴耸耸肩，然后抖开身上的包裹的披风，将自己真实的相貌暴露在大地精的目光下。这是一个身材高瘦的人类，说话有一种古怪的腔调。
    “勉强够用，有点麻烦。”第三个身影说话了。“恐怕一个都不能少，否则数量上可能会不够！”
    三个身影用旁若无人的口吻对话，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洞穴中这几百上千个地精。
    “可恶，竟然无视我！”大地精大怒。今天白天被那个人类方士弄得一肚子火，现在居然又来了这么一群不知道什么身份的来客。“盘瓠大神，”他呼喊着自己的守护神，下一瞬间，魔力从他身上某个位置喷薄而出，瞬间形成一个法术。
    瞬发沉默术！
    法术准确命中了前方三个站的很近的身影。
    “哈哈……”大地精大笑起来。这一招是几乎所有施法者的天敌。“你们没料到这招吧！”他扭头指挥部下。如果是肉搏战，不管这三位是什么来历，他这边的数量都不会输。
    “有点意思。”第一个黑影用很清晰的声音说道，然后扯开自己身上的灰黑色披风。在黑暗视觉下，那是一个皮肉干枯，毫无水份，显然已经死去多年的尸体。只不过这个尸体的眼睛中燃烧着暗蓝色的灵魂之火。一个穿越者能够准确的叫出这种怪物的名字：巫妖！
    “鬼戎……”大地精的声音里已经夹杂着几分窒息。“方伯？！”
    “还有什么招，快点用出来。”刚才那个人类也说话了。不过刚才他还是个人类，但现在已经不是了。他的头部变成了狰狞的猫科动物头颅，咧嘴一笑，满口锯齿。


第五十四节 南蛮3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就算站在高处的张成，也是胆战心惊的。
    游戏里可没有这个场面。事实上，为什么这里会有巫妖？这个巫妖显然不是第一幕地下城那个想要升级为大灵的巫妖，但是同样是极为强大的施法者。
    罗刹妖更不用说了。张成早就知道这是魔武双修的种族，在游戏出场的任何一个罗刹妖都不是可以轻视的杂兵。哪怕到了游戏后期，玩家等级高了，装备好了，遇到罗刹妖也得小心。
    至于第三个，一直保持着沉默，甚至没有出手。但是能和一个巫妖和一个罗刹妖为伴的，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货肯定很厉害。
    张成在这里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身上有“黑暗隐身披风”这个神器。
    天色昏暗下来，他披上这件披风，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跟过来。
    虽然他用完了所有火球术了，但是当初他在第一幕的不死生物地下城里就没有火球术了。事实上，偷袭暗杀之类的，宝剑比魔法管用得多。
    也亏那些地精臭气熏天，无需任何跟踪技巧就能很容易的找到他们。在这方面，只能说不管地精还是大地精都是很懒散的生物。他们可能根本不明白自己已经进入了人类的警戒线，也不懂得一个穿越者会做出什么样的行动。
    土著或许还有一些在意忌惮的因素，但穿越者可是绝对肆无忌惮的。至少对张成来说，经验值才是一切。
    所以他才混进了洞穴。而且，因为洞穴里地精太多的缘故，张成选择爬上了高处一个凸出的位置上，免得被那些无处不在的地精给撞个正着。原定计划是地精睡着之后再大闹一场。但是他的计划来不及实施，就看到了这一幕。
    和这个巫妖和罗刹妖的行动比起来，张成抬手三个火球的作风显然太嫩了一点。因为这两个上来就是一大堆让人胆战心惊的法术。罗刹妖在前，巫妖在后。罗刹妖一动手就从身上抛出无数魔力汇集而成的碎刃，撕碎了近身的所有敌人。而巫妖也没闲着，一个又一个无情的法术丢出来。而且巫妖没有如火球这样“仁慈”的法术，而是例如酸雾、腐蚀这样的持续杀伤的邪恶法术。张成亲眼看着几个地精昏头转向之中冲到了酸雾里，然后被那可怕的强酸腐蚀了所有裸露的皮肤和粘膜。他们在极度痛苦中挣扎着，却只能发出难以形容的嘶吼。因为他们每呼进去一口气，就等于将他们的气管、肺和声带之类器官腐蚀掉一层。
    其中的滋味，虽然是敌人的身份，哪怕事不关己，也让张成有些触目惊心。
    而且，说不清楚是不是一种错觉。在他看着那个巫妖的时候，感觉到巫妖也抬头看了一眼他。
    巫妖都能看破隐形吗？第一幕的那个巫妖也是如此，隐身无效。当然话要说回来，人家肯定也不是通过视网膜神经光学感应细胞来观察这个世界——巫妖身上血肉早已干枯，显然连水分都没有，更别说眼球了——这种情况下，例如“黑暗隐身披风”这种隐身无效才是正常的。
    不过幸好，巫妖什么都没做，只是又把一个破坏性法术丢到另外一侧，一群地精被直接冻成了冰雕。
    虽然隔着老远，那股冰冷的寒意却依然扑面而来，让张成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但是……虽然说几乎每个法术都会杀死几个地精，不过张成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太对。
    因为他站在高处，所以能看到，无论是罗刹妖还是巫妖，二者都没有追求杀伤效率。任何人都知道，群体攻击性的法术想要发挥最大杀伤，那就应该冲着敌人最多最密集的地方丢过去。白天张成的火球术就是这么做的。但是眼下，这些不速之客却更加在意杀死接近自己的敌人。相反，对于更远处，更加密集的敌人却不怎么在意。
    事实上，他们在用各种恶毒的法术，将洞穴外侧封住了。
    “差不多了。”巫妖突然说了一句。
    “差不多了。”那个一直没露出真面目的家伙也赞同的说道。接着，三个家伙突然掉头就走。
    这个变化实在太突然，别说那些地精了，就连一直在找机会想乘着双方交战的空隙偷偷溜出去的张成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接着，一阵可怕的轰鸣声响起来。完全没有任何预备的情况下，入口处的土石突然塌陷下来。
    厚重的土石将整个洞穴封死在里面。
    这是……活埋？
    张成回过神来了。他看了看已经被封死的入口，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幸存下来的地精，瞬间意识到对方的思路。
    怎么说呢，高手就是高手。每个施法者每天的法术都是有限的，所以正常思路总是用最省力的办法解决问题。单独用魔法来杀掉这么几百个地精的话，就算是高等级的施法者也会耗尽自己的力量。不止如此，一旦地精士气崩溃四处乱跑，那一网打尽就真的太难了。与这种费神费力的办法相比，直接弄塌洞穴，让里面的生物统统闷死就简单省力得多。
    不过为什么？他们想要杀死这么多百蛮干什么？而且，这些百蛮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有一个侗蛮带队？这里应该不是百蛮活动的区域吧？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张成马上明白一个迫在眉睫的危机……例外空气隔绝，这意味着洞穴里的氧气只能够维持不长的一段时间。
    洞穴空间虽然大，但怎么说里面都有几百号生物啊。而且，生物的剧烈运动，紧张或者呼喊，都在加剧氧气的消耗。
    早知道就回去了，张成懊丧了一下。不过眼下……他脑子里急速转动着。这里有限的空气，容不下太多生命。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消灭这么多百蛮。
    当然张成可以等，他确信用不了多久，等到这些地精呼吸困难的时候，他们无疑就会自相残杀。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成为幸存者能不能活下来就是一个问题了。
    以自身实力对付这么多地精……张成不得不庆幸自己带了次元袋。所以他马上从次元袋里掏出那根睡眠法杖。
    这是一根骨头制成的法杖，说白了就是一根小棍子，一段套上一个圆形金属头，棍身用细小玉石镶嵌出一个个玄奥的图案。这东西是从犬戎斥候那里得到的，但是张成敢保证这不是犬戎制造的。毕竟这些豺狼人弄个密信都弄不好，要说制造这种东西实在难为他们的狗脑子了。这东西十有八九是豺狼人从镐京那里抢到的。
    在游戏里，此物乃是危急时刻断后撤退或者清理大批杂兵的神物啊。特别是清理杂兵的时候，一个催眠术下去，直接能让一群敌人睡着。缺点就是这东西使用次数有限。而且，它只对杂兵有效。那些比较强的BOSS甚至是小头目，基本上都无视这种催眠效果。
    如果说那些施法者是因为身上有相应的魔法防御，那些肉搏系的也照样无视就让人不解了。不过张成暂时也没机会娶搞明白为什么。反正催眠法杖就是用来对付杂兵的，
    眼下这种局面就似乎正是用它的时候。
    张成扭动法杖，将里面的蕴含的能量发射出去。发射法杖不比发射子弹，是无声无息的。一团团催眠气体（张成觉得这是催眠气体）喷在地精群里。这种东西可比地球上的催眠气体强多了，如果地球上的催眠气体还能让受害者挣扎那么一小会的话，这玩意是瞬间见效，黑暗视野之下，可以看到聚集的地精们简直像是割稻草一样，一片片的倒下去。
    只是几下子，大概前后加起来也就十几秒吧，地精们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已经统统倒下呼呼大睡了。当然，作为代价，刚才还宛如精致工艺品一样的催眠法杖变得暗淡无光，镶嵌的玉石变成碎末脱落不说，就连棍身都有了无数裂纹，一看就知道彻底报废了。
    张成等了那么一小会，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自己藏身的高处下来。
    下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含光宝剑削铁如泥，杀地精根本不需要第二刀的。
    可是话是这么说，张成却知道这只是解决了一个问题。毕竟，那几个BOSS级的人物不知道在干什么，他还在外面吗？他们还会再挖进来查看尸体吗？至少张成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因为不管是巫妖或者罗刹妖，显然不会毫无理由的杀掉这么多地精。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张成！”脑海里，小熊突然提醒。这次它不仅是提醒，而是直接离开了张成的身体，以小白熊的身型，出现在张成面前。“情况很不妙啊。”
    “是。”张成承认。现在干掉地精们已经不难，但是如何逃出这里，逃离一个巫妖和一个罗刹妖之手依然很难。更别说还有一个不知身份的第三者。张成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有一个办法。”小熊说道。“你知道‘空间传送’吧？”
    张成知道，游戏中玩家如果是施法者，等级高了就能学会这个法术。但是那是等级高了之后的事情。就算杀光这里的地精，张成觉得自己也最多升到8级战士兼8级法师，绝不可能升到可以使用‘空间传送’的程度。
    “我会。”小熊说道。
    张成一惊，却又想起了之前和巴蛇的战斗。黄熊显然就是利用这招，直接把张成传送到巴蛇致命位置，干掉巴蛇的。所以小熊有这种能力似乎也很正常。
    问题是，从一开始到现在，小熊从来没表现出任何战斗或者辅助的能力。它的这副体型，比起战斗来，卖萌更现实一些。
    “把这些地精全部献祭给我吧，张成。”小熊盯着张成，说道。“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怎么献祭？”张成可不是土著，没有任何思想上或者信仰上的观念束缚。作为穿越者，实用性才是第一位的。
    “很简单，稍等一下，你把这些地精都杀了。”小熊已经知道这些“百蛮”被张成叫做地精。而且和其他词语一样，它同样觉得地精这个词比“百蛮”更合适。毕竟嘛，这种低等智慧生物唯一能谈得上“长处”的地方也就是挖地。
    小熊从张成身边离开，用很快的奔跑速度，沿着整个洞穴边缘跑上一圈。那张感觉似乎用自己的四条腿圈出一个区域，把所有昏睡的地精都包括其中。做完之后，它来到了洞穴差不多中间的位置。小熊突然说出一连串抑扬顿挫的音节。
    这种话语似乎是语言，但一定是一种翻译器也无法翻译的语言。这个话语似乎是听见的，但是事后回想，却无法确定这到底是“听”到的，还是“感受”到的。只能说这些奇异的音节刺激的似乎不是大脑的听觉中枢，而是其他一个什么位置，这才给人造成这种难以形容之感。
    小熊身上，似乎也有很多的秘密和能力。
    “可以了，杀掉他们，就是给我献祭。”
    空气中的血腥味开始弥漫。
    洞穴空间有限，所以血腥味弥漫的速度格外快。含光宝剑锋利无比，杀死睡眠不醒的地精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哪怕地精的数量有几百几千，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不止如此，为了加快速度，张成还召唤出了所有的狼。
    按照卡牌的评价，狼虽然战斗力只有0，但是用来咬死睡着不能动的地精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召唤兽杀死的生物，也是算是张成的经验值。这一点张成已经从之前虎方那里学到了。
    整个过程中，小熊一直在站在洞穴中心的位置，一动不动。
    一切都在寂静中完成。除了狼啃咬骨头的那种咀嚼声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声音。
    然后张成注意到那个大地精。
    地精的身材矮小，而大地精的身材比普通人都大上一圈。这种体型差使得大地精很容易就被辨认出来。不过张成很确定自己的催眠法术并没有影响到大地精，因为毫无必要。在那个巫妖的第二波或者第三波法术攻势的时候，大地精就已经中招。张成本来觉得他已经死了，但此刻大地精发出的呻吟证明张成猜错了。
    他还活着。


第五十五节 阴影猎手
    以人类的标准，大地精容貌丑陋。其实地精也很丑陋，但是比起地精那张与野兽无尽接近的面孔，大地精那种脸则更为畸形扭曲。他身躯高大而且强壮，身穿一件张成可以被称为皮甲的衣物，灰褐色的皮肤裸露在外面，哪怕手肘到指尖都生长着浓黑的毛发。如果在战斗中相遇，张成觉得这是一个相当麻烦的敌人。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一个问题了。被巫妖的魔法所伤，大地精躺在地上，那场面只能用凄凉来形容。他很大部分衣服和皮肤都被酸雾侵蚀，变成了一种浆状物，甚至可以看到肌肤下方的肌肉，事实上就连肌肉也有一部分在酸雾中溶解了。最糟糕的是他的眼睛。张成推测在被酸雾术笼罩后，这个家伙并没有做出正确的反应，也就是闭上两眼，尽快冲出酸雾笼罩范围。相反，这个家伙应该本能用手抹了一下眼睛。这种错误的下意识举动决定了一切——他眼睛瞎了，而且失去视觉之后，连逃出酸雾术的范围都做不到。事实上张成现在还能看到他的一部分皮肤，完全是因为另外几个地精倒在了他身上，让他一部分肌肤被掩盖了起来。
    现在的大地精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可以说是致命的伤害。他眼睛瞎了而且因为痛楚而神志不清。所幸的是他的声带还好的，所以还能反复的说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话。
    张成听了一小会，虽然无法理解他想表达什么，但是却明白他应该在忏悔。而忏悔对象则是一个他没听说过的存在。
    “盘瓠大神……”这是什么？某个神祗？
    好吧，其实在今天之前，张成真的不知道地精大地精之类的是所谓“南蛮”，所以不知道盘瓠大神是什么东东。
    小熊不知何时来到了张成的边上。它走到已经被伤痛折磨的丧失了完全行动能力，只能说苟延残喘的大地精身边，用一只萌萌的前爪搭在大地精的脑壳上。
    大地精发出了他生命中最后一次呻吟。说不清楚是不是小熊动手了，但是眼下这种特定局势下，这种举动完全可以视为一种仁慈而非伤害。
    “有点奇怪。”小熊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献祭结束后，张成知道小熊有一点不一样的。但是你要说到底哪里不一样，那真的完全说不出来。它的行动举止并没有什么改变。“我关联了一下他的意识，情况可能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
    “你是说……”张成环顾了一下血腥冲天的洞穴。“他们是有目的而来的？”
    这点倒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任何部落，不管是什么种族，都是有老弱妇孺的。而这里的地精中明显没有任何一个能和“幼崽”扯上关系。也就是说，这是一支军队，而非普通部落。一支军队的行动显然是有目的性的，甚至是目的性很明确的。
    “如果他不是被刻意欺瞒，那么他来到这里是因为他的神，也就是盘瓠的命令。”
    “盘瓠是什么样的神？”
    “据我所知，至少掌握着‘征服’，‘地精’，‘大地精’，‘暗杀’，‘跨种族通婚’这五个神职。不过发展潜力也到此为止了。如果祂想进一步，那么需要建立一个神系。”小熊随口回答。“盘瓠似乎想要在夏墟这边玩神降！”
    “神降？”张成一时不明白。
    “神灵把祂的一个分身派下来。一个真正的的分身，而不是那种丢了也不会心疼，基本上没卵用的幻影分身。”小熊有些疑惑的说道。“但是，他确实根本不知道天子祭坛和九夷之师的事情。也就是说，这完全是一个偶然？可是为什么要神降？”
    “神降是个很困难的事情吗？”
    “非常困难。一方面消耗神力很大，另外一方面又需要合适的仪式和载体。”小熊回答道。“仪式还罢了，载体太难了，又只能一次性。神降要类比的话，大概可以视为让你现在去跑三千米长跑。是的，只要你愿意下定决心，跑个三千米确实不是什么问题，几乎所有人都能做到。但是正常人绝不会随随便便做这种尝试，因为这会很累，甚至有可能会造成伤害。”
    在和张成的交流中，小熊也学到了很多地球上的信息。所以知道“三千米长跑”这种事情。事实上不止如此，“马拉松长跑”它也知道了。
    额，听起来确实很难。
    “总之，神降不是问题，但是神降的动机就很可疑了。”小熊说道。“除非，夏墟里有足够让祂动心的东西。可是有什么东西足够让一个神祗动心呢？”
    “刚刚那几个家伙是什么身份。”特别是那个罗刹妖。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张成本能的认为，在游戏里，玩家在地下城入口遇到的那个BOSS应该就是这一个。
    “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件事情盘瓠非常非常的重视。这些地精有极大的可能是未来收拾残局用的炮灰或者苦力，但是也有可能是迷惑敌人的幌子。”小熊说道。“但是，从之前的对话，那几个家伙显然是直冲着这边过来。嗯，另外一股势力吗？贰负？有趣。”
    小熊沉思了一下。在诸神方面，它拥有远远超过张成的见识和了解。
    “总之，”小熊最后说道。“张成，这件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我敢肯定，夏墟里面要么有什么东西，一件非常……非常宝贵的东西。足以让诸神垂涎。”
    “可是这不合理呀，”张成不得不指出这个问题。夏墟，说白了就是千年之前，被夏室废弃的都城。不管当初夏室是因为什么理由放弃了这座城市，但可以肯定那是一场有充足时间和准备的迁都，好东西肯定会带走。而且，这件事情已经隔了至少一千年了。要说是夏室当年遗留的宝物……如若一件次要的，价值不是特别大，搬迁又容易导致损伤的宝物，那确实有可能被放在这里，甚至被遗忘。不过若是足以让诸神垂涎的宝物却被丢在这里……真当夏室都是傻瓜吗？
    如果说是之后才送到这里的，那也不可能。因为在夏室灭亡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一片无主之地。现在它名义上属于宋国，但实际上则是鸟不拉屎的类型。虽然说近年来因为巫员的缘故（当然现在张成明白，除了巫员，还有穿越者的因素）导致这里人口增多，但那也是近年之事。很难想象这里近年突然冒出一个什么崭新的天材地宝。
    “亦或者……”小熊说了另外一种可能。“在这里，祂看到了一个打击敌人的机会？”
    “打击敌人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盘瓠的敌人是谁，”小熊说道。“但是如果这里有一个祂敌人特别优秀的属下，比方说一个神裔甚至一个神子，或者谋划已久的计划，那么确实也值得祂来一次神降。毕竟机会难得。现在正在神战，诸神都要小心，不敢随意举动，因为万一被卷进去可能会危及自身。但是也有的神祗会反而借着这个机会大打出手，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这样说的话，事情更加合乎逻辑。一方面解释了这上千南蛮为什么来到这里，另外一方面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遇到了这样残酷而无情的强敌。
    毫无疑问，假如盘瓠的敌人知道了盘瓠的计划，那么祂肯定会采取一点有效措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比方说刚才这场屠杀。而一个神祗，打听到另外一个神祗的计划也很正常。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偶然。这件事情和张成的任务完全没有关系。这就好像之前他们迎头撞上一群野盗，然后和野盗中的那个虎方恶战一场一样。这完全是一种不可预测的偶然。
    麻烦的是，加上这个偶然之后，张成原本觉得并不困难的任务就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夏墟这个地方，先是有一个隐居的大巫，然后有一个穿越者南铃，现在可能又有了一个可能的神裔，又有一个危险的神祗在边上虎视眈眈。
    越来越混乱了啊。现在，犬戎使者一行人还没来，这地方就已经暗流汹涌。
    “我们离开吧。”小熊提议道。“我已经能够进行一次空间传送了。”
    张成当然完全同意，在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大地精身上的一个袋子。
    这是一个厚皮袋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在之前的酸雾中毫发无损。不过不受酸影响的东西也很多。张成打开口袋，看到的是几张熟悉的东西。
    是卡牌，那种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穿越者制造的召唤生物的卡牌。不止如此，如果说之前那些狼啦，海豚啦，毒蛇啦，蝙蝠啦之类的动物是你哪怕没见过至少也听说过的东西，那么这次的卡牌中的种类则是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卡牌中间，是一个全身黑色，有点类似人型的双足生物，但是这个生物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光秃秃的脑袋，脑袋的中间位置有一张长满利齿的大嘴。而且腿和人类也不同，是反曲的。这个生物的双臂特别长，轻松可以触地，手臂的末端是长得让人想起金刚狼的利爪。
    阴影猎手：穿行在阴影中的掠食者，这些生物能够借助阴影隐藏自身，并随时发动致命的偷袭。即使钢铁也无法阻挡它的利爪。耗费：1黑暗，攻击3（利爪），生命1（强壮），特性：阴影潜藏，阴影穿行，初等智力。
    卡牌下方，有一行比较小的文字：这种生物是影界的下位掠食者之一，擅长突袭，虽然有一定智力，但并不算是智慧生物。
    张成之前得到的卡牌，除了毒蛇之外都是攻击0。而毒蛇的攻击1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在地球上，科学已经证明某些毒蛇毒液足够一次杀死几百甚至几千人。比起狼的利齿，毒蛇的毒牙威力被评价为“1”倒也完全能理解。但是这个阴影杀手，它的攻击力居然是3。
    不止如此，这个生物还有“阴影潜藏”“阴影穿行”这两个从未见过的能力。
    所有的卡牌生物似乎都有特殊能力，但是这张牌却与众不同。因为其他生物的特殊能力，都是野兽的普通能力范围，而这两个能力，看着就像是超自然能力。
    一共五张牌，三张都是“阴影猎手”，两张是空白的木片。
    张成忍不住想要尝试召唤一下。他按照之前的方式，将卡牌丢了出去。但是，和之前不同，这一次卡牌没有任何反应。它只是脱手而出，掉在地上，其他的什么都没发生。
    是假的？张成拿起来反复端详，并且和其他的卡牌进行比较。但是不得不说，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同类型的东西啊。
    张成的目光停留在卡牌上“耗费”这一栏上。例如狼、蝙蝠、海豚之类，耗费都是“0”。而这一张则是耗费“1黑暗”。
    这个“耗费”是翻译器翻译过来的，本身只是张成完全不认识的某种文字。这不是翻译错误或者理解错误。从纸面上推测，使用这张卡牌召唤阴影猎手，使用者必须拥有一种名为“黑暗”的东西。不多，只需要1个，就能召唤出阴影猎手。
    不过麻烦的是张成不知道这个“黑暗”所指的是什么，反正显然不是普通概念的黑暗。因为他此刻就在这个封闭的洞穴里，周围环境绝对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这个“黑暗”所指应该是某种资源，不过张成更不知道要怎么得到这种被命名为“黑暗”的资源。显然仅仅靠着这张卡牌显然是找不到线索的。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牌先收起来。
    如果说之前他觉得这种召唤生物的卡牌不怎么样，看到这个“阴影猎手”之后就不这么想了。而且，很自然的，张成想到另外一个可能性：是否有比阴影猎手更强的召唤生物？是否有其他类型的资源？比方说这些牌需求黑暗，是否另外有牌需求光明？当初那个不知来自何方的穿越者到底是什么来历？
    黑夜之中，夏墟好像一只趴在地上的巨兽，静静等候着黎明到来。
    荒野之处，几个长途跋涉的旅行者停下了脚步。今夜月光明亮，让人能老远看到远方的巨城。
    “夏墟到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给疲惫的旅行者增添了一份额外的精力。享受惯了飞机、高铁和汽车的现代人，根本不懂得靠双足旅行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他们原本觉得“数百里”也不过尔尔。现在却已经累的再也不想来一次这样的旅途了。
    “坚持一下，再走半夜路，明天进城可以好好休息一天。”吴岚说道。与其他人相比，他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与其说那是长途旅人终于看到旅途终点的释然，不如说是一个赌徒看到期待已久的赌局终于开始时的执著。


第五十六节 大巫1
    张成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要说这个蛮荒世界有什么好处，那“睡觉睡到自然醒”绝对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在这里，你终于彻底摆脱了文明社会的喧嚣。再也没有手机、闹钟之类缺德玩意定时叫你起床，也不会有什么上级或者同事宛如催命鬼一样将繁重的工作压在你头上。
    嗯，简单的洗漱，吃了点东西后，张成决定尽快解决自己即将面对的问题。
    夏安早就不在了，显然已经去了交易区。嘉似乎也去了什么地方。不过张成并不在意。他的本质毕竟还是文明世界的居民，而非这个世界的奴隶主，看到奴隶没有在身边就会大发雷霆。
    昨天干掉那么多地精让他理所当然的升了一级，面板显示他现在是8级死士兼8级法师。照理说实力的提升是一件好事，但是现在张成却清楚的感觉到内心的不安。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猜测近期夏墟这里将发生重大变故，那么经过昨夜之后，他已经彻底确信这里将要发生重大变故。两个，至少是两个神祗，可能会在夏墟这里较量一方。一方阵营可谓实力强大，拥有例如巫妖或者罗刹妖这样的部下。另外一方则随时准备来一场神降。
    所以，游戏里看到的场景是正确的……大概在一两个月之后，如果那个时候张成再来到夏墟，看到的就是如游戏里废墟区那样一副场面。之前张成觉得这场毁灭相当奇怪，认为动手的可能是诸侯（特别是宋国）的军队，但现在看来，此事应该和宋国无关。
    南铃这个被逃奴称为“乐土”的社区会被毁灭，并不是因为穿越者的所作所为引起了土著的觊觎和敌视，而仅仅是被一场神灵战斗的余波波及，单纯的是倒霉而已。
    张成并不觉得自己能阻止这一切。如果他现在等级是18级战士兼18级法师，他或许还是尝试一下。至于现在……他能做的也就是给南铃提供一个警告，然后想法设法避开这场可谓天降浩劫的灾难。
    一出门，张成就注意到铃铛。
    这个小丫头藏在一个角落里，眼睛却是盯着张成。可惜的是她终究只是一个小孩，哪里懂得“跟踪”这门可谓博大精深的学问的？张成一出来就注意到了铃铛的存在。
    张成招了招手，铃铛一脸不情愿的跑了过来。
    “你在这里守着我？”张成问道。
    “没有！”铃铛嘴硬了一句，但是下一句就立刻露馅了。“巫铃大姐想知道那些南蛮的事情。”
    “已经解决了，带我去见她一下吧。”张成说道。他知道按照时间线发展，这场灾难恐怕无法避免。但是想要说服南铃避难，却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铃铛带路，两个人来到了街道拐角的一处房子里。在房子门口的时候，张成停下了脚步。
    他停下脚步可不是因为这房子与众不同。这个房子类似现在张成的住所，是那种旧房子新修后的结构，在旧的地基、墙壁的基础上，修复加盖而成的。房子比较大，无论格局还是采光之类条件都不是窝棚所能媲美的。不过这种房子在张成这种文明世界的穿越者看来，真的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让他真正在意的是他注意到了这个位置。
    之前他真的不知道南铃居然住在这里……因为这个地方的格局，这种样子……让他想起了游戏里的情况。
    游戏里，这个地方可是一片废墟，所有的大小房子似乎都被焚烧过。白天还好，晚上有很多不死生物出没。不死生物的数量很可观，可观到如果玩家单职业，那基本上够玩家升一级了。可说起来这些不死生物数量虽然多，但并不强。最强的就是那个普通武器不能伤害的幽灵。
    所以，他很自然的对这个最强的幽灵有一点印象。
    如果他没弄错，那个幽灵就是在这栋房子周边出没的。也就是说……他突然感觉到事情有点荒谬，却又觉得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南铃在这里死后，变成了幽灵。
    他努力的回忆着。可惜游戏里画面太粗糙，以至于你没办法看清楚幽灵的长相。不过感觉上，似乎是一个女性。
    “怎么了？”铃铛发现张成有些走神，拉了拉他的袖子。
    “没事。”张成回答道。他终于找到这次毁灭的关键要素，就是火灾。游戏里的废墟区显然是遭遇了一场大火，而且是那种席卷整个城区的大火。可是就他现在看到的情况来看，这种现代化的布局……想要一把火烧掉真的很难。当然你可以说有了纵火犯，什么先进的城市规划都没用。但是想要在居民来不及反应的状态下烧掉这样的城区，纵火犯的数量可是需要相当多。这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人在放火之前就死光，那放火就显得毫无必要。如果是火灾杀死了大部分人，那需要一大群的职业级的纵火犯。放地球上，也许几个火焰喷射器足够解决问题。但是放在这个世界……再结合昆吾大夫的任务，这个事情就变得相当玄妙了。
    我能改变未来吗？不是那种靠着自身力量和大势对抗，而是在关键的位置稍微推一把……
    张成想着这个念头的时候，看到了南铃。
    前面说过，在这个世界评价不好说，但是如果放到地球上，南铃这个相貌妥妥女神级的。张成本来是打算来一次交易，想从南铃那里知道巫员的下落。但是事到临头又改变了主意。
    “那些南蛮……怎么样了”南铃皱了皱眉头，说道。虽然两个人相处时间短暂，但是女人几乎都是敏感的。所以她已经确信张成不是她的同路人。这也很容易理解，奴隶当然要追求自身的自由和解放，奴隶主贵族就绝不会支持。这不是头脑问题，而是屁股问题。当然了，南铃并不是那种“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的偏执狂，不是盟友不等于就是敌人，因为还有第三种选择：路人。
    而且，如果张成是那种执着于升级的穿越者的话，他就不会放过那些地精。这对于双方可谓各得其所。
    “地精已经不是问题了，”张成回答道。“但是，我觉得这里……很危险!”
    “是的，到处都是敌视我们的人。”南铃不以为意的回答道。
    张成于是把昨夜发生的事情细细讲述过来。除了游戏和小熊的事情没有说之外，其他的都说了，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他还刻意添油加醋了一些。
    南铃开始还不怎么在意，只想知道地精的来历之类问题。但越听眼睛越大，特别是当张成将小熊说的那些消息和猜测，也就是关于盘瓠打算在这里搞一次神降来对付某个不知名的敌人的时候，她的神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和张成不同，她堪称资深穿越者。虽然说等级没练起来，但是这是个人倾向的问题，而不是个人能力的问题。他知道这个世界神降意味着什么。
    虽然南铃对这个世界的神祗很轻蔑，甚至不认为祂们是神。但是她很清楚这里的神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这样吗……”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你能给我个建议吗？”
    “如果可以的话，去找巫员。他也许能够帮忙。”张成想了多次，最后觉得这是唯一一个可靠的方式。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方式，那就是全员搬迁。也不用搬的很远，因为根据游戏预示，在未来，南铃这个社区虽然会毁灭，但是夏墟中其他的几个社区，甚至只有一道矮墙之隔的交易区，都是安然无恙的。你只需要换个地方呆着显然就没问题了。不过，从他目前观察来看，显然这边几个社区不是一路人。
    南铃这边如果是是逃奴和庶民的集合的话，其他几个社区就是土匪强盗流民的集合。不是每个人都乐意南铃建立的这种秩序，不是每个强者都乐意将自己的劳动所得和弱者分享。相反，那些已经习惯于掠夺和压榨的人，其实和奴隶主贵族一样敌视南铃。只不过敌视归敌视，他们却也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毕竟这里一则人太多，二则秩序井然而且纪律严明，三则有一个叫做“巫铃”的头目。要知道，在这个世界，能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一个“巫”，那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不是谁都敢这么做的。有资格被这么称呼的，都是大巫。巫铃虽然是个女的，但是却很大的可能是一个大巫。而且近年来，她的种种所作所为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如果不是大巫，那就无法解释她怎么能创造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奇迹呢？而这个世界，通常来说没人会试图得罪一个大巫的，不管大巫做了什么都一样。
    别说他们这些土匪强盗之类，哪怕是诸侯，也会极力避免和大巫发生冲突。
    “找巫员？”南铃沉思了一下。不需要其他的证据，单单从这个反应就能看出来，她知道巫员在什么地方。当然这也很正常，巫员虽然隐居，但他的存在却广为人知。这里不同社区的首领，哪怕仅仅为了保障自身的安全，也要和巫员有所联系才行。
    “可以的话，带我一起去。”张成说道。“对了，你知道天子祭天的祭坛吗？”
    “祭坛？什么祭坛？”南铃显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对于神祗的这种态度就决定她不会在意什么祭坛之类的东西。
    不过带张成过去这件事情……南铃倒是不拒绝。毕竟如果巫员有一些细节询问的话，他还需要张成来细细说明。
    “没听说过吗？”这个张成倒是不意外。不过没关系，如果这个夏墟里有一个人知道祭坛在哪里，那个人肯定就是巫员。
    “我想问一句，你，”南铃把目光对准张成。“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她现在已经确信张成是有目的而来的，而且绝非那种“来夏墟打探一下消息”或者“向巫员问候一句”这种无关痛痒的任务。
    张成倒是不隐瞒，把九夷之师的事情直接说了。这个叫南铃的女孩并没有席卷天下的野心（虽然事实上她也根本不可能做到），她只是想在这个世界打造一个桃花源而已。这样的话，倒也无需隐瞒太多。毕竟这件事情可以说和她并不相关。相反，作为穿越者之间天然趋同的立场，她十有八九会愿意帮助张成对付犬戎的使者的。
    “九夷之师的卷宗……”南铃听完了张成的解释。“难怪你要去找巫员。我确实不知道祭坛的事情，但巫员一定知道。”她顿了顿。“好，我们去见巫员。”
    “就这样……去见？”张成倒是有些惊讶了。虽然他不知道巫员隐居何处，但是感觉上不像是那种说见就能见的状态。就像是现代去上门做客一样，总得先约定一下，至少打个电话吧。
    “那你觉得还需要什么？”南铃不以为然的说道。“没事，你跟我来就好。”
    此时正值上午时分，按照地球的时间大概就是九点到十点左右，距离午饭时间还早，整个社区街道上冷冷清清的，绝大部分人都出去了。但是，和张成预想中的不同，南铃几乎没有出门，而是直接打开了这个房子的地下室。
    夏安租过来的那栋房子也有地下室，所以张成完全没料到这个房子的地下室居然不是他想象中的储藏室，而是一个……地下洞穴的入口？站在地下室入口处，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台阶通向深深的黑暗。而且，这个入口边缘是被人工整修过的，并非天然洞穴。
    “那个……巫员……就住在这里？”张成感受着地下室里吹出来的那种阴风，忍不住问道。
    南铃没有回答，取过一个火把，点燃之后就走入了台阶。
    “那个，我能问一下，你和巫员是什么关系吗？我的意思是……”
    “他知道我是穿越者。”南铃回答道。“而且他对于我说的很有兴趣，他也想看看一个没有阶级压迫，没有奴隶制的社会是什么样的。所以他愿意帮助我。就是这样而已。”


第五十七节 大巫2
    下去的台阶比预想中的要少。
    张成推测他此刻在地下的深度应该不超过二十米。一路下来，台阶很快从高变矮，从矮变平，最终变成了相当平坦的路面。而且这个路面并不是那种泥土路，而是石板铺成的。甚至路面两边都被挖出了浅浅的排水沟。
    在这种地上行走，你会有时空错位的感觉。觉得自己不是行走在一个莽荒世界的地下，而是某个文明城市的下水道之中。
    木质的鞋底踩在略有湿滑感的石板上，响起空远的脚步声。脚步声沿着地下通道传播，每一声都似乎传到了黑暗彼方的尽头。说不清楚到底走了多远，但是南铃手中旺盛燃烧的火把证明了这个地下洞穴氧气应该很充裕。不，这不是地下洞穴，而是地下城。
    如果在地球上，以这种蛮荒时代的生产力，建设这么一处地下城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但是在这个拥有各种超自然能力的世界，这就算不上什么了。更别说这地方本来是王都。
    “那个……巫员就隐居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张成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问道。和第一幕的那座不死生物地下城不同，这里四周的岩壁和天花板只是单纯的岩壁和天花板而已。没有各种华丽的浮雕，更没有各种雕塑，感觉上不像是坟墓或者隐居之所。相反，这里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大，很长。从台阶开始到现在，他走了大概相当长的一段路了，但是看不到任何岔口和拐弯。这条通道只能说长的可怕。
    张成知道游戏第二幕，也就是自由都市的地下，有一个规模宏大的地下城，基本上和地下城面积等同。但是他很确定，首先里，地下城只有一个出入口，那个位置就在所谓的宫殿区。其次呢，地下城里也没什么巫员。至少作为玩家来说，这个地下城里除了怪还是怪，没有中立和友善的NPC。无非就是一声不吭直接开打的怪，或者说说几句废话之后再开打的怪的区别。总之，玩游戏的时候，这地图一路无脑莽就对了。
    不过此刻现实和游戏明显出现了较大的偏差。
    “是的，巫员就隐居在这里。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南铃说道。“我也不知道。”
    她说的应该是真话。说实话，就连张成也不懂，古代的夏室天子干嘛在自己的王城地下挖这么大的一个地下城？放现代都市你还能说为了排水排污，为了各种通讯电力供水之类的管线，但放这莽荒年代这完全是毫无意义的劳民伤财。更可怕的是，夏室最后还迁都了，把这么上下两座城市一起抛弃。
    “城里居民知道吗？”张成忍不住问道。如果地下城只有一个入口，那么很多人不知道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地下城不止一个入口（南铃的居住处就有一个出入口，那别的地方也可能有），那恐怕不止一个人知道这回事了。
    “一般是不知道的。”南铃说道。“巫员不愿意有很多人知道他隐居的事情。”
    也就是说，知道的人其实也不少。
    他们已经离开那种稍显狭窄的通道，进入一个可以被称为“地下大厅”的空间。接着火把的光芒，可以看到四周有六个通道口，有不知来自何处的风吹过，带动火把一阵轻微摇晃。
    “稍微注意一点，”南铃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谨慎。“这里有些怪物。他们管那些东西叫鬼戎。”
    “食尸鬼？”张成问道。从第一幕那座地下城可以知道，例如骷髅僵尸木乃伊之类的不死生物，其实都是傻乎乎的在一个非常有限的空间里走来走去（甚至走都不走）。只有食尸鬼会在较大范围内晃荡。
    “食尸鬼……应该是。我远远的看过，似乎像是皮肤苍白的人类。不过动作很敏捷。”
    “为什么不找人干掉它们？”张成不解。显然南铃在这边也是成功的解决掉过不少此类麻烦，之前的地精就是最好的证据。
    “它们还是有点用的，算是免费的护卫吧。”南铃说道。“这里有巫员指定出来的路线。只要沿着路线走，就不会受到袭击。但是如果是不知情的外来者想用这个地下区域干什么，就会被它们攻击。”
    原来如此。张成有点明白了。可是巫员为什么有这种奇妙的力量？
    “对了，我听说巫员是一个老人？”张成问道。虽然说见到巫员这件事情本身在他的预料之中，但真的要见这么一个在游戏里被称为“昊天祭司”，在现实中被称为“大巫”的人，还是让他感觉到有点……有点说不出来的紧张。
    在这个世界，异人的身份并不是一个容易隐藏的秘密。张成就不止被一个人看穿过自己的身份。不过童律那个时候已经快消亡了，小熊则是张成这一方的，所以就算被看穿了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感觉上，这个世界也许异人比较多，所以土著们对异人的身份并没有特别敏感，也没有喊打喊杀。但是这只是感觉。理性告诉张成，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土著要说能够用平等的态度接纳穿越者，那才叫稀罕事。
    别说这么两个世界的差别了，就算地球上，华国人去花旗国，不照样是受到各种歧视，有着所谓“透明天花板”的盖子死死压在移民头上。
    “嗯，很老，但是再活几年应该不成问题。”南铃回答道。“只要再过几年……”
    农业科技攀登已经达到瓶颈了，再下面的选种育种之类都涉及较高的科技程度，可以暂时放下。下面可以进行畜牧业的发展和其他科技的研究。当然，实际上也根本不需要研究，因为相关的科技在地球上已经发展的很完美，各种技术资料随处可见。只要解决资源问题，很快就可以尝试进入火药武器时代，并点出铁器、盔甲和骑兵科技树。而只要有了火药武器……
    地球上，骑兵粉碎了奴隶主的战车，火枪粉碎了封建主的铠甲，只要有这两项科技，那么至少能够保证自身的安危，而不是如眼前一样必须依靠巫员的庇护了。
    “再过几年……”张成之前反复考虑过为什么游戏里没有巫员。但是南铃的话突然让他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巫员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之前，他都没朝着这方向想。这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规矩就是这样，天子不好说，但很显然哪怕诸侯级的人物也不敢得罪一个大巫。至于其他不入流的势力更不用说了。这是因为如果有人伤害大巫，那么会激怒昊天降下灾祸。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诸神全部默认了。
    但是，小熊也确实提及了一句，哪怕真的杀掉了昊天祭司，似乎也没听说发生什么规模巨大的天灾？
    巫员知道南铃是一个穿越者，而且巫员愿意支持南铃。所以游戏里，既然南铃建设的小小国度彻底会没，南铃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幽灵，那么巫员也有极大可能死了。所以玩家在自由都市的整个剧情，就没见到过巫员这种人物。
    这和第一幕昆吾大夫是不同的。游戏里，玩家见不到昆吾大夫是因为时间线错开。也就是说，昆吾大夫根本没见到玩家这个人。迫于犬戎的军事压力，昆吾大夫整天忙于战争，呆在昆吾城的时间很少。而且玩家又忙于各种任务，没什么空进城去见城主（就算想见也没这个资格）所以彼此根本没机见面。而在第二幕里，巫员若是隐居，那肯定基本上呆那里不动。至少玩家扫清地下城的时候会惊动他。
    事实上，唯有巫员死了，这一切才说得通。
    小熊说过，盘瓠准备来一次神降，而神降代价巨大。唯一的解释就是某个宿敌的重要手下，甚至是神子或者神裔这样的关键人物将来到夏墟。这样的猎物才值得盘瓠出手。那么这个猎物为何要来到夏墟呢？
    可别说是因为逃亡奴隶聚集在这里的缘故……而此人来此想再次奴役逃奴。因为比起奴隶逃亡，贵族们有更加重要更加紧迫的任务，那就是面对犬戎的攻势。那可是种族的危机。和这个危机比起来，几千逃奴实在过于无足轻重了。
    所以……那个猎物来这里……是为了巫员？
    可是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此时巫员虽然已经衰老，但距离死亡显然还有一段距离。那么为什么不是提前几年？亦或者是一个偶然？或者是因为犬戎入侵，人类诸侯都把注意力挪开了……所以找到了趁虚而入的时机？
    作为游戏玩家，张成什么都不用想。但是作为现实世界，张成就不得不去想很多了。
    ……
    夏墟，交易区。
    几个显然是新来者的人踏进了这个看上去很平静，实际上却相当凶险的区域。这些人身上行囊虽然沉重，但并不臃肿，也没有什么随身车辆之类，显然只是旅行者而非商人。那些警惕的目光在这几个人身上打量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放弃了，因为他们进来之后并未做出任何出格之处，相反如正常的购物者一样，在不同的摊位上流连。
    每天都有不少这种人出现。其中一些是某个团伙的斥候，另外一些则来历光明正大许多，那些都是受主君的命令来这里购买一些……嗯，常规途径不太合适入手的物品。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赃物、陪葬品、沦为奴隶的贵族女性等等。
    不过这行人显然不是来购物的，或者没找到他们想要找的商家。总之，在流连了那么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就离开了贸易区，转而去了城中最小，却也最荒芜的区域。也就是被张成称为“宫殿区”的那个狭小区域。任何人都能看出，在夏墟被废弃之前，这里就是夏室天子起居的宫殿所在，毫无疑问的是整个都城的核心区域。但是在现在，在这座城市被废弃千年，之后，这个区域却成了最荒芜的地方。其他几个城区怎么说都还有些常驻的居民，就连交易区这里也有一群游商支撑着人气，唯有宫殿区依然是人迹罕至之地。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宫殿区的基础打的太好了。其他区域能够很容易的清理出一个区域来建设新的住所供居民居住，而宫殿区这边残垣断墙实在太多了，非常碍事。而且你还别说，这些千年前的古代建筑历经风雨冲刷，剩下的残骸当真异常坚固，想人力清理很费事，想重新利用又太难。毕竟宫殿和民居是两回事。
    所以几个外来者进入宫殿区之后，很快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名副其实的废墟之中，而且没有其他人。
    “就是这里吗，吴老大？”
    “应该就在这里，有个入口。”吴岚四处张望着。虽然有可靠的情报，但是毕竟这里是初次到来，让他一时找不到关键所在。
    “吴老大，你确定没问题吗？”
    “怕什么，这里又不是战场，也没有军队。”吴岚回答道。“大不了也不过是白跑一趟罢了。”他刻意的加重了“也不过”三个字的语气。
    “老大，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有人突然问了一句。
    “没什么。”吴岚来不及反应，手中无意识玩弄的那张卡片就被夺走了。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很容易会做一下无意识的举动，特别是手，吴岚也不例外。
    “这是……那种召唤卡牌？”
    那是一张他们都见识过的东西，能够召唤生物的卡牌。而这张卡牌中央是一只像是猫头鹰一样的鸟类。
    “旭羽翔鹰：这些鸟类是天堂山的后裔，兼具强大的力量和无畏的勇气。当这些英勇的小生物成群结队的进入战场的时候，哪怕巨龙都会望而却步。耗费：1光明/1神圣，攻击5（利爪/神圣），生命2（强壮），特性：天堂之子，无畏，忠诚，初等智力。”


第五十八节 大巫3
    “这玩意挺有趣的！”几人手里传看了一下这张卡牌。
    吴岚一脸不快——只是不快，还谈不上愤怒或者憎恨——的看着那个夺走他手中卡牌的人。近期来，他清楚的感觉到部下的动摇。其实说是部下不太合适，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主从，不如说是盟友。这是一群穿越者，来自远比这个世界文明发达的地球，在他们的观念里，早就没有那种谁是“天生贵胄”的想法，而都坚定的认为人人平等。他们自发的接受吴岚的领导是因为他们觉得吴岚是他们中最有能力的那一个。一旦这种定义被推翻，比方说身为领导者的吴岚连续犯下几个错误，那么就很可能有人取而代之。
    要特别说明的是，近期已经有了相关征兆了。
    “潘鹏，还给我。”吴岚伸手，将卡牌拿了回来。这是他目前所有卡牌中最强的一张，可惜的是这真的只是一张卡牌。
    这个叫潘鹏的家伙……吴岚不确定这是不是对方的真实名字……是队伍里刺头之一。队伍里两个刺头，一个是他，另外一个叫张彦。张彦对他不满是因为程潇的死。尽管程潇的死亡很完美，就算是科技时代的警察也得出了“意外”这个结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张彦却始终怀疑这是吴岚搞的鬼。
    不过哪怕他怀疑，他也只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他既不能说服其他人一起反对吴岚，亦不敢真的自己动手偷袭为朋友报仇（虽然吴岚很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程潇的朋友）。按照地球上的经典说法，这证明了他本身的“软弱性和妥协性”，所以并不能算是一个威胁。
    “哦。”潘鹏将卡牌还给吴岚。在两手交错的过程中，他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将卡牌丢到了地上。当然卡牌也只是落地，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早就知道这种卡牌，也知道牌是用来召唤生物的。问题是那些垃圾卡牌可以随意召唤生物，但召唤出进来的生物很弱，基本上派不上什么用处，而那些牌面上看起来比较强的生物却无法召唤。
    这张“旭羽翔鹰”显然就是后者中的一张。
    众人都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伪造了一批这种卡牌，混淆视听。或者是有人在进行“仿造”，但是因为技术不合格之类因素导致卡牌无法使用。
    本来按照实用主义的眼光来看，这种东西还是变卖掉比较合适。但是不知道为何，队伍的首领，也就是吴岚，对这种卡牌却非常喜欢，甚至专门收集了不少。
    大家对此至少在表面上都没什么意见，毕竟人各有爱。
    吴岚捡起了卡牌，至少看起来这只是一场小得不能再小的玩笑风波。
    “吴老大，”有人提议，“我累死了，不能先休息一下吗？”
    “啧，说兵贵神速的是你，说累死的也是你。”吴岚笑了笑，说道。“今天怎么着都得见上一见才好。”
    “找到了！”远处一个同伴说道。“这应该就是入口！”
    他们闻声寻去，看到的正是一个残破的庙宇。庙宇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在庙废颓的半截屋顶下，有一个似乎通向地下室的黑黝黝的通道。不过正常来说你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因为这个废墟毕竟是曾经的王都，很多建筑物都有地下室。而要是你觉得这种地下室里还有什么财宝等你去拿，那你绝对是自信心过头了。事实上，别的不说，单单夏墟内现在的居民，不知多少就曾经光顾过宫殿区，想要在废墟中找到一些前人遗忘的物品。当然了，绝大多数这种尝试都是徒劳的。
    事实上，所有的寻宝者都知道，越是那种一目了然，容易找到的入口，越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因为这种东西肯定早就被无数前人光顾过了。相反，那种需要你费神费力才能挖开的入口，里面倒真的可能藏着点什么。
    但是他们这一次并不是普通的寻宝，而是有的放矢。
    “果然，这里有一定的……神力反应。”一名穿越者说道。“应该没错了。”
    几个人聚集在一起，彼此看了一眼，在彼此的默契许中选出了斥候，主力，和后卫的位置。
    “对了，吴老大，你说的那个新人已经在这里了吧？”
    “应该在。”吴岚不确定的说道。“但我们还是等一下去找他比较好。”
    “你确定那是一个新人？”张彦不阴不阳的凑了一句。“这年头，冒充新人扮猪吃老虎的人可不少。你在对地球上见过他不等于什么都知道，要知道，有人天生就是演员。”
    “哈。”吴岚笑了一下。“很简单，”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牌。“把这个东西给他试试就知道了。到底是真正一无所知的新人，还是心怀不轨的老手……一目了然。”
    ……
    不知道是不是也嗅到了什么气息，南铃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
    四周的环境变化了。如果说之前的通道是这个地下城的边缘，那么此刻他们应该已经接近中心。在南铃没有察觉到时候，张成已经给自己加持了几个持续时间比较长的法术。虽然照理说这趟路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和巫员无仇无怨，而且又有南铃作为中间人。而那些试图对巫员不利的人也不会这么凑巧此时光顾吧？
    “小熊，那个……还能再用一次吗？”
    “放心，我昨天吸取了颇为可观的力量，用来战斗可能不够，但用来逃跑是勉强可以了。”小熊在脑海里说道。“至少三次的空间传送。”
    “那个……为什么可以……”
    “你想问我为什么可以从献祭中得到力量。”小熊有些困扰的说道。“张成，你们这些异人的好奇心总是这么高。这方面，我只能说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像你把一块肉干放在嘴里咽下去，你自然而然就能消化它，从而得到活动身体的力量。”
    但是，想要说明消化的过程，想知道食物是怎么变成身体的能量来源却是一个很复杂的理论体系，涉及一大堆包括蛋白质、多肽和氨基酸，包括生物基础构成，包括消化液和人体消化腺分泌，以及诸如此类一大堆生物学或者化学方面的知识。
    “你能够从……那个……杀戮之中得到力量？”
    “不，不是杀戮，是献祭。能从杀戮之中得到力量的话，你必须具备杀戮神职，现在拥有这个神职的是贰负。”
    “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嗯，很难向你解释，但是……眼下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小熊提醒，“你感觉到了吗？”
    寂静的地下通道中，遥远的前方传来轻微的声响，仿佛尘封的历史再次出现了骚动。
    这次别说是张成了，就算是南铃也察觉到了什么。一只手举着火把，但是另外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似乎想要从中摸出一把短剑。
    南铃曾经承认自己是个3级战士。张成觉得3级战士实在上不了台面，而且她也没有什么盔甲之类的东西。但是在听到异动的时候，南铃的选择是进一步加快脚步而不是停下来。
    前方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异物。
    稍微走近一点就能察觉到那是什么——那是一具食尸鬼的尸体。张成之前干掉了足够多的食尸鬼，所以可以确信自己不会认错。
    不过这个食尸鬼的尸体不是被刀剑之类武器杀死，而是被……撕咬了？
    食尸鬼苍白的身躯上满是伤口，不是被一击致命，而是仿佛被众多的野兽围攻的结果。其肢体中的一部分直接被敌人撕扯掉了。甚至可以说这个怪物是被肢解掉了。
    张成可是杀过食尸鬼的人，所以他很清楚食尸鬼的要害是它的脑子。如果不是要害被命中，那这种怪物其实能够忍受极大的伤害。不止如此，食尸鬼的身体尽管看上去像是人类，但实际上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物种了。其皮肤光滑而且坚硬，肌肉韧性十足。别看含光能够一剑破脑将其秒杀，但若非含光这样的神兵利刃，普通的兵刃想伤害它可不是一般的难。
    而这样的怪物居然被人撕扯肢解掉……能做出这种举动的，肯定是极其强壮有力的生物，而且必须拥有锋利的爪牙，从这一点来说，哪怕之前那个食人魔都不行。
    不会吧？
    游戏里第二幕地下城三大BOSS，最强的是一个女妖，其次是罗刹妖，第三就是一个憎恶。如果说有哪个BOSS能做到这种事情，那无疑就是憎恶了。可是憎恶也是不死生物，不应该和这些食尸鬼是一伙的吗？不死生物之间的内战？还是发生了其他的变故？
    两个人继续向前。前方的场景有所变化，因为通道两边的高处已经出现了亮光。在通道的高处，镶嵌着某种类似于宝石一样的石头，但和宝石不同的是，它在黑暗中散发着适中的光线。既没有像地球上的电灯那么亮，也不至于让人看不清楚脚下。
    不过南铃依然一手握着火把，没有将其熄灭。
    前方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嘀嗒……嘀嗒……嘀嗒……一点点变得清晰，变得明确。那是某个坚硬的鞋底踩在石板路上产生的声音。
    张成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在听到这个脚步声的时候，他就已经抽出了自己的长剑。当然了，南铃也没有阻止他这么做。
    不需要什么敏锐的直觉，任何人都能感觉到地下城的气氛不太对头。这个脚步声更是让人本能的产生不祥的预感。
    嘀嗒……嘀嗒……嘀嗒……
    前方出现了一个身影。高高瘦瘦，披着长长的拖地披风，上面的兜帽遮住了脸部。身影的面容被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只有披风下端传来的有节奏的脚步声证明那是一个活物。
    这个是……张成看着对方非常眼熟。实际上他确实很熟悉，因为昨天刚刚见过。
    张成停下了脚步，也许是受到他的影响，南铃也停下了脚步。两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手中的火把在发出轻微的噼啪燃烧声。
    是……是那个巫妖！可是为什么？第二幕明明没有巫妖出场的……
    嘀嗒……嘀嗒……嘀嗒……巫妖的脚步声不缓不急，保持着仿佛会持续到世界末日的节奏，从正面朝着张成和南铃走了过来。
    犬戎游戏里不止一个巫妖，但和所有奇幻游戏一样，巫妖这种东西基本上就是邪恶法系怪的最巅峰了。没有一个巫妖是好对付的。说起来，游戏里和巫妖的战斗基本上就是一个反复读盘存盘的过程。虽然张成现在已经是8级战士兼8级法师，但是要说以这个等级在战斗中对付一个巫妖……那实在是太嫩了一点。哪怕在游戏里，玩家可以使用卡视角那种只能说是无耻作弊的BUG战术，那也得做好反复读盘三五次的心理准备。
    南铃的身体也僵硬起来。她的喉咙里勉强挤出了几个几乎没人能听见的词。
    “鬼戎……方伯……”
    嘀嗒……嘀嗒……嘀嗒……每一声脚步，都代表着死亡向你接近了一分。恐惧，生物本能的，对死亡的恐惧，从内心深处某个不为人察觉的深渊爬出，一点点的浸染全身，透遍了每一个毛孔，浸入了每一个细胞。难以形容这种感觉，仿佛恐惧凝结成了真实可见的实体。
    要说两个人有什么分别，那就是张成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支持，还能称为握紧手中的宝剑，理论上还能蹦跶一下，南铃只能被称为僵硬在那里一动都不能动了。
    一直到巫妖和他们擦肩而过，那种巨大的宛如深渊一样的恐惧感，才略微挪开了那么一点点，让人至少有了继续呼吸下去的空隙。
    张成突然意识到这种恐惧感是一种超自然能力，一种生物位阶的压制，即所谓的“恐惧光环”。


第五十九节 大巫4
    “不要前进了，”僵硬的身后，传来了巫妖那种冰冷的声音。“前面对你们来说很危险。”
    虽然冰冷，但是那个声音里却没有任何敌意。
    张成缓慢的扭过头，看到巫妖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那个……为么什……”张成问道。说不清楚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恐惧，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说话有点结结巴巴，词不达意。
    “没有为什么，”所幸巫妖完全能理解他的意思，冷淡的说道。“一定要说有什么理由，那就是你的身上有我同族的气息。通常只有友好的接触才有这种气息。”
    “你不是……我的敌人吗？”张成现在确信了，昨天巫妖那投过来的一瞥并非偶然。这个巫妖当时是真的看到了披着“黑暗隐身披风”，躲在洞穴高处的张成。
    “今天之前我们是敌人。”巫妖说道。“但就刚才，一切都结束了。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和他们的约定已经结束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不相干的第三方。虽然说没有立场帮忙，但给你一个忠告什么的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是说……你是他们雇佣过来的？他们是谁？”
    “我告诉你也可以，是贰负。”巫妖说着。“至于祂想干什么……”他发出了一连串阴冷的笑声。“总之，想活命的话，赶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我再说一次，我建议你立刻掉头，如果你继续前进的话，就算你的主人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你！”
    “我的主人？”张成不解。小熊倒也罢了，那是误解，为什么这个巫妖也会有这种想法？
    “你以为我看不出吗？你本来是困在那个洞穴里的，若非你的主人关键时刻出手拯救。你估计就活不到今天了。不过，你必须向你的主人做出那种献祭，可以看出你的主人并没有真正的把注意力停留在你身上。你别以为真正危机时刻你的后台会有什么用场。”
    说完这话，巫妖不再停留，继续迈步向前。嘀嗒嘀嗒的脚步声伴随着原来的节奏，慢慢的消失在通道尽头。
    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张成这才发现刚才那么短暂的对话，自己额头却已经满是汗水。他看了看边上的南铃，南铃的衣襟处都能看到汗渍了。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朝着前方继续前行。不过这一次，两个人的脚步反而减慢了。不是刚才那种赶路状态，而是那种小心翼翼的探索前进。
    前方传来一种怪异的声音。感觉就像是一只老鼠被人抓在手里，所以一边努力挣扎一边发出吱吱尖叫声。不过张成可不相信这是老鼠的声音。
    他们继续前进，前方出现了一个拐角，那个声音还在，就在拐角的另外一边。而且比之刚才，吱吱声已经变得微弱了许多。然后，就在两个人犹豫着的时候，一个黑影从拐角另外一端飞来，结结实实的撞在通道的岩壁上，发出血肉之躯撞击岩石的沉闷浊声。
    飞过来的……居然是一个食尸鬼？
    前面说过，这种怪物生命力相当顽强，除非一剑破脑，否则它能承受很大的伤害。但是此刻的食尸鬼虽然头部完好，但是它的身体却被难以置信的暴力撕扯开来。它的一条手臂连同半个胸部都被硬生生的扯了下来。也就是说，刚才飞过来撞墙的其实只能算是半个……大半个食尸鬼。
    就算是食尸鬼这样的怪物也不可能在这种伤害下活下来。事实上，这个怪物此刻还能在地上翻滚挣扎而不是真正的死去，这已经算是一个生物学上的奇迹了。当然张成也不知道以这个世界的生物学，不死生物到底应该怎么算。
    南铃后退了一步。张成的眼角余光看到她的胳膊捏紧了手中的火把，而整个火把都在颤抖个不停。
    她应该根本没料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这种程度的怪物。
    接着，拐角另外一边，投射来一个巨大的影子。这里的主要光线来自高处的发光石头，这种光源会拉长人的影子，但不会加宽人的影子。张成和南铃两个人的影子虽然也被拉长了，但宽度基本不变。所以从影子可以看出，对面过来的不知名的东西——不管那是什么玩意——都是一个体格异常魁梧的家伙。
    那边传来的沉重脚步声也证明了这一点。
    刚才巫妖的脚步声清脆，但是绝无这种重浊感。这种声音来自一个远比巫妖沉重的身体。
    张成的心里一沉。应该没错了。如果这个即将过来的怪物在游戏里出场过，那没有别的可能，只有那个憎恶。
    第二幕三个大BOSS，憎恶排第三。这可绝不是说憎恶不强，因为三个BOSS都是可以把玩家虐的死去活来的可怕存在。比方说，罗刹妖就是那种绝对的台阶，等级和装备不够，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读盘几次都无效。憎恶比罗刹妖好上那么一丢丢，但想要对付它同样要做好存盘读盘的准备。不过对于法系职业来说，情况则好上许多。法系职业有准备的情况下，还是能打掉它的。但是前提是有准备，所有的魔法都换成针对性的法术，专打不死生物那一种。当然还有一点不能忘记，要去交易区购买一些对付不死生物的辅助物品。
    憎恶的特点是攻高血厚，近战威力无穷，是所有近战职业的克星。不管你穿着什么盔甲，在憎恶面前还是乖乖的选择远战比较好。只要你敢和他近战……嘿嘿，你就会后悔选了这么一个角色。因为这根本就没办法打。也不知道这个憎恶到底是什么缘故，总之基本上憎恶打你简直就是招招暴击，两三下就直接让你血条见底。而你打憎恶就完全不同。虽然比打罗刹妖招招免疫要强，但是却也和挠痒痒差不多。
    所幸，憎恶速度不够快。对于这种BOSS，正确的做法就是利用速度的差异放风筝，远程攻击。当然施法者的话，使用“迟缓术”能有良好效果。可是现在……
    不过张成已经没时间想了，因为那个庞大的影子正冲着拐角这边过来。
    他突然之间惊讶的看到南铃的手慢慢的从怀里抽出来。那只手上并没有拿着张成以为的短剑，而是……一把手枪。
    一把双管燧发枪。作为一个信息时代的地球人，张成虽然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种早期火枪，但是在视频和图片里可是看了无数次。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当然了，比起地球上同类型的仿制品来说，还是有点区别的。这把枪的长度不长不短，介于长枪和手枪之间，双管，枪管感觉稍厚。而枪管上金属色泽说明这是一把青铜武器。
    怎么可能？！看着南铃那边的人，他们已经能造出火枪这种东西了。
    张成可绝对没有例如“魔法世界就不能使用现代武器”之类的愚蠢念头。因为现代热武器的根本力量是火药爆炸产生的燃气推动。这个世界如果不能使用热武器，那无疑等于这个世界禁止爆炸。问题是禁止爆炸这种东西就涉及无数规则影响。这等同于否认热胀冷缩，否认物质的运动性，甚至从根本上否认了一个物质世界的结构。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世界火药武器无法使用，那它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反正张成觉得，如果两个世界的基础构造差别那么大的话，估计也就没什么位面战争了。
    “很好奇对吗？”南铃注意到张成的目光。“当时我想仿造穆什卡特重型火绳枪，结果青铜器果然不行……失败了很多次，最后只有寥寥无几几件成品。”她晃了晃手里的枪。“这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我记得燧发枪要弹簧的……”弹簧可不容易搞出来。
    “批量生产有问题，但是如果单单造上一两把，那有的是解决的办法。”南铃说道。
    两个人不再说话，屏住呼吸，看着那个巨大的身影以看似蹒跚，实则相当快的速度过来，一把从地上抓起了不知道死了还是没死的食尸鬼。
    在看到这个怪物的时候，就算是张成早有心理预期，照样感觉到一阵难以形容的惊悚。
    在他面前的这个怪物很庞大，宛如一座肉山。这座肉山是由许多支离破碎的尸体组合而成的。不止如此，当你定神细看的话，你就发现这血肉之躯并非凝聚成一体，而是无数血肉被强大的外力挤压，变成扭曲诡异的形状。所以在这座肉山上，时不时可以看到某个角落伸出一只胳膊或者探出一条腿这样的情况，简直就是地球惊悚漫画中才有的场景。不止如此，这怪物的正面，相当于人类胸口的位置，有着一大堆的头颅。他们的皮肤皱成一团，淌着黏液，每一个头颅上都有一张嘴巴，而所有的嘴巴都张开着，露出宛如钉子一样的牙齿！
    这根本不算是生物，只能算是某种机械，某种构装体。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构装体的原材料正好是生物的血肉之躯而已。
    而在这些脑袋的上方，有一颗显然是核心的脑袋。这个脑袋上，五官残破，破裂的皮肤下露出暗红色的肌肉。这颗脑袋原本的眼睛早已经化成了胶状物，从眼眶里流走了一半，然后又中途凝固，眼眶中央取眼球而代之的是一团幽魂之火。每次它做出什么举动的时候，喉咙里就发出尖利的哨声，宛如野兽的咆哮。
    张成现在真的很庆幸犬戎游戏是个画面粗糙，分辨率很低的游戏。因为如果是一个高分辨率的游戏，看到这个怪物的样子还不晚上直接做噩梦。
    憎恶拥有乱七八糟十几个手臂，其中大部分应该都是从受害者身上砍下来，然后随意插上去的，但是也有几根手臂不同，特别粗，特别长，显然是加工后制造出来的。此时其中几支手臂将已经不能动的食尸鬼捞起来，送到了头颅这边。所有的嘴巴都急不可耐的咬向食尸鬼。哪怕食尸鬼的身体简直如汽车轮胎一样难啃，它们还是兴高采烈的咬来咬去，咬个半天。与其说它们在吃，不如说它们更在意“噬咬”这件事情本身。
    现在，张成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个巫妖是来干什么的！
    因为这个憎恶上的脑袋，几乎都是地精。它们中间那个较大的头颅，俨然就是那个死在酸雾术下的大地精。
    原来如此……之前那几个神秘人联手，杀掉那些地精不止是为了铲除一个隐患，也顺带着是制造这么一个极端的玩意啊！
    憎恶把注意力转了过来。它显然没什么智力，但是至少有野兽级别的本能。因为此刻的它已经将没什么嚼头的食尸鬼残躯丢到一边，转而朝着张成这边过来了。
    不用问也知道，这玩意显然已经把目标对准了张成和南铃。
    现在，张成开始明白为什么游戏里这东西的血这么厚。它身上厚厚的，支离破碎的尸体组成的外层就是它的天然盔甲。想要杀死它，显然只能破坏盔甲以攻击核心。而任何武器想要刺穿这么一层厚实的盔甲都不是容易的事。长剑长度不够，哪怕怪物站着让你捅，你也伤不到它的核心。而长矛则更加糟糕，因为一刺不中，你很有可能根本无法将其抽回了。
    事实上，唯一可行的策略就是一点点的从它身上“削”掉一部分血肉。慢慢的剥掉它的外层，如此才能真正意义上的造成伤害。
    以此为目标，那么显然魔法要比武器好用得多。毕竟一个火球术下去，就可能将这怪物的身体炸掉一大块。相反，不管多么强大的战士，一刀下去也最多切下一小块血肉而已。
    “张成，”身边的南铃语气意外的很平静。不过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她心理强大还是因为物极必反，过分的恐惧和紧张导致她做出这种类似于平静的反应。“这个怪物的……要害在哪里？是不是那个脑袋？”
    南铃所指的，显然就是中间那颗最大的大地精脑袋。
    “不知道。”张成真的也不知道。他已经给自己上了一个奥术视觉……在游戏里，你能看到你的角色对着敌人做出攻击的动作，但是实际上你根本不知道你的人物攻击的是敌人的哪个位置。而现实中，哪怕奥术视觉下，憎恶体内魔力也是七零八落的，到处都是混乱的魔力流动，根本看不出什么地方是关键，什么地方是要害。“不过应该就是那个脑袋。”
    南铃扣动了扳机。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硝烟在地下城中弥漫着。憎恶发出可怕的尖锐哨声，它的核心那块头部中了一枪。巨大的子弹从头颅眉心的位置射进去，撕开皮肉，击碎骨骼，搅乱一切东西，形成一个凶残骇人的大洞。
    憎恶的脚下陡然加速。


第六十节 大巫5
    “走！”张成一把拉住南铃。
    他的等级不够，法术更是没有针对性。这种情况下按照游戏流程显然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跑。前面说过，这个憎恶之所以在游戏三大BOSS中排名最后，除了它本身攻击手段比较单一之外，还有一个就是这东西速度不够快。
    玩家可以控制着自己的角色，用放风筝的方式，一点点磨光它的血。
    不过话要说回来，这东西之所以是BOSS绝不是徒有虚名。因为它居然也有再生能力。
    这个再生能力可和玩家那个“再生”天赋不可同日而语。玩家的那个再生天赋只不过一两个小时回一点血，说白了就是早期有用，后期等级越高价值越垃圾。但是憎恶这个“再生”可是回血能力超强。玩家只要脱离战斗那么一阵子，恢复状态后，回来就会发现憎恶基本上都快满血了。
    只要游戏和现实相符，那么他们完全可以用速度的优势逃避憎恶的追杀。但是如果游戏和现实不符……
    话说游戏里玩家控制的角色似乎根本不会有“疲劳”这个概念。虽然人物面板上会有“疲乏”、“疲劳”、“高度疲劳”之类显示，人物属性会因为这种DEBUFF而受到影响，但是放在游戏画面里，人物的速度可不会有任何改变。而现实中，短跑三十秒就足够让你脚步慢下来。
    幸好，张成拥有“脚底抹油”这个法术。这是杀人放火打怪升级寻宝逃命的年度最强必备法术，没有之一。
    无论什么时候，有几个脚底抹油随身总是能让你底气更足。
    张成抬手准备将这个法术放在南铃身上。这样两个人小步跑都将拥有世界短跑冠军的速度，至于全速跑……估计虽然比不过猎豹，却也能和羚羊狮子之类的较量较量了。
    但是这一切没有发生。因为在他施法之前，他眼角余光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不对头。
    是的，是那个憎恶。它的速度……不，不是速度，而是步伐。憎恶的步伐散乱，虽然在冲锋，但是那种左右摇摆的姿势异常怪异，那明显是失去重心的架势。
    就算是憎恶这种拼装起来的构装怪物，他行动之中也得符合双足步行生物运动的基本原理：就是重心要控制在中央一线。因为如果失去重心，在重力作用下它天然就会跌倒。也就是说，除非它是个球或者是个轮子，否则重心不稳就别想行动了。
    而这个憎恶显然就是失去了重心。
    下一秒钟，在张成回过神来之前，憎恶已经一头扑倒在地。惯性带着它在地上稍微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可以看到这个怪物身上很多部位都不受控制的蠕动着，发出令人灵魂都感觉到悚然的声音，但是它却无法再爬起来。
    就算是张成也明白过来，刚才这一枪直接击杀了憎恶。当然对于这种东西来说，“击杀”也许不是一个合适的用词，但至少是消除了它的行动能力。
    这就是……火药武器的威力！
    它直接击穿了憎恶的血肉盔甲，命中核心。这个在游戏里血厚防高的怪物被一击秒杀了。
    地球上，如果说冷兵器和盔甲二者是长期互相竞争发展的话，那么火药武器的诞生彻底给了盔甲致命一击。在火药武器稍微发展到滑膛枪时代后，盔甲就从人类军队的作战序列中渐渐消失。因为根本没用。什么盔甲都在火枪子弹面前形同虚设，反而只是影响士兵行动的障碍。
    这就是南铃的实力！
    虽然南铃只是区区3级战士。但是有了火枪，这个就算是13级战士面对面都打不过的憎恶被直接一枪击败。用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了装备才是王道，等级都是浮云，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招式再叼一枪撂倒。
    南铃从衣服口袋里摸出装火药的小罐子，给手中的火枪重新填充上膛。张成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她做这种事情。一时之间心中百感交集，也许南铃选择的道路并不是错误的。
    “能把这个东西烧掉吗？”南铃问道。别看憎恶已经不能动了，但那是整体上，具体到憎恶的每个细节，每一个肢体，每一块能动的肉块，都在蠕动个不停呢。
    “啊，应该可以。”张成也觉得放着不管太危险。万一这东西又再生起来了呢？他从次元口袋里掏出一罐油脂，将它洒在憎恶身体上，顺带着将食尸鬼的残躯也捎上。然后南铃用火把点燃了油脂。
    血肉的焦臭味瞬间弥漫开来。失去整体行动能力的憎恶只能在火焰中徒劳的挣扎。
    “继续走！”南铃说道。
    两个人继续向前。黑暗通道里，时不时可以看到食尸鬼的残骸。而且感觉上，越前面，残骸上的伤损越严重。至于这些伤损是怎么产生的……张成他们已经看过。
    这或许意味着憎恶开始的时候对食尸鬼充满了兴趣，杀死食尸鬼之后会花费很多时间细细咀嚼品尝。但是到了后面的时候，也许食尸鬼最终用自己坚韧的皮肤筋肉证明自己不是一道好菜，所以它品尝的兴趣越来越小，随便咬一阵就丢开了。
    也许一切如此发展下去，就会变成游戏时间线的情况：大概一两个月之后，玩家控制的角色来到了地下城的时候，憎恶已经学会了和食尸鬼和平共处。
    张成注意到南铃的脚步慢下来。
    前方的通道已经慢慢变得宽敞，远处有隐约的声音。像是水滴低落地面，又像是某人在用未知的语言轻声低语。
    “巫员……就住在前面吗？”张成说道。
    南铃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现在，两个人不用问都知道，巫员面对的情况肯定不是来了一个访客这么简单。无论是之前那个巫妖，还是刚才的那个憎恶，都很明确的说明了这一点。
    前方又是一个大型的洞穴。现在张成已经看出来了，这座复杂的地下城其实是人工和天然的结合。它有一部分是人工造成的，但是更多的部分应该是某种天然的地下岩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地下会形成这种空间。不过张成也不是什么地质学家，对于这些东西并不在意。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这里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因素。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是总之就让人全身不舒服。而且这应该不是心理错觉。张成可是有在第一幕地下城独自呆上很长时间的记录，而今天来这里不足一个小时。就算地下空间会让人天然感觉到压抑，也没理由这么快就感觉到吧？
    如果说前方是什么地方，那么张成会认为这里可能是一个仓库：空间很大，而且没有任何多余的雕塑、壁画、家具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当然，此时此刻没人在意这个空间，而是在意前方的一个角落里。
    天花板上，有着过道类似的照明系统。用黯淡的光芒照亮了下方的场面。
    两个虎方，或者说，两个罗刹妖正站在那里。其中一个罗刹妖手中拿着一把弯刀。是的，张成没看错，是弯刀。地球上很常见的冷兵器，但在这个世界却显得格格不入。在这个大部分人类士兵短兵器还在使用短戈和剑的世界，这些罗刹妖手里居然已经握着弯刀了。
    不止如此，这些弯刀的光泽可不是青铜的金黄色。事实上，有过金属相关基础知识的人都明白，青铜这种材料按照比例不同，硬了就会太脆，韧了就会太软，所以很难打造刃身长度较长的武器。所以严格的按照地球标准，这种科技下只有短剑，而没有长剑。张成的含光宝剑，哪怕使用了魔法，按地球上“三尺长剑”的标准也只能算短剑。
    其实长剑还好，毕竟剑的主要攻击方式是刺击，顺带劈砍，脆一点软一点还能凑合一下，弯刀就完全相反了。弯刀的主要攻击就是劈砍。所以青铜器时代的人不是不懂弧形刃的好处，而是材料不达标，根本造不出来弯刀。想要弯刀，那就要等到铁器时代才行。
    但是话要说回来，你们这些穿越者他妈的都玩出燧发枪来了，还不许人家弄把弯刀？
    罗刹妖已经听到了两个人的声响，其中一人转过头来。
    张成这才发现在场还有第三方。在两个罗刹妖边上，还有一个个子较矮的第三者。不过这一位很奇怪，他身体莫名其妙的模糊不清，别说长相了，你甚至无法确定他具体的位置。
    某种魔法效果……张成心中一凛。作为一个法师，他很清楚魔法这玩意都是有时效性的，恒定的法术很少，而且代价很大。能够把这么一个防护的法术挂在身上的，要么是准备战斗了，要么就是真大款，不在乎这么一个法术。但是哪怕未来成为这种大款，张成也觉得自己会选择那些不起眼的防御法术。比方说防御力场之类的。把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防护法术挂身上，那是典型的装逼犯。
    当然了，对面这位到底是装逼还是真牛逼，要真的打起来才知道。不过如果真的要打，张成可没太多信心。别的不说，两个罗刹妖就很麻烦了。
    之前的战斗告诉他，这两位都是一方面魔武双修，另外一方面魔法武器双免疫啊。
    至于燧发枪能不能击破这种防御力场……张成觉得还是不要去探究比较好。嗯，能不探究就不探究，探究失败了可是会死人的。他知道滑膛枪的命中先天不足，远距离天晓得子弹会打到哪里去。而近距离的话，罗刹妖可不比憎恶，人家的速度丝毫不比你慢，甚至比你还快。距离远了还好，距离一旦接近，那连跑都别想跑。
    “啧，巫员，看来有人来打搅了！”装逼犯主动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清晰中夹杂一丝残忍，“也罢，给你点时间考虑考虑。今天到此为止，下一次我要得到明确的答复。”
    他不屑一顾的看着两个来客，转身朝着另外一处的通道口走去。两个罗刹妖跟在他身后，很快就消失在远方朦胧的光线中。
    张成这才注意到刚才几个家伙在的位置边上，有一个黑色的球体。有一阵老年人特有的咳嗽声正在从球体里传出来。
    南铃收起燧发枪，快步向前。张成跟在她身后。现在看到那黑色的球体实际上是一个淡黑色的防护罩，或者说是一个球型的力场。力场中间站着一个老人。
    那是个白发苍苍，留着长胡子，脸上皱纹多到可以夹死蚊子的老头，穿着一身不知道什么质地的长袍，手中拄着一根木质的黑色拐杖。刚才正是他在咳嗽。
    如果张成没弄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巫员了。
    “巫员！”南铃主动喊道。
    “啊，是你啊。”巫员撤掉自己的防护罩，明显脚下一软，差点就跌倒，不过最后被手杖撑住了。“幸好你们来了，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是话中未尽之意非常明显。
    刚才这个是……张成如果没记错的话，魔封法球？一个很强的保护法术，法球内不受任何伤害，但是法球本身也困住了施法者本人。
    “刚才那是谁？”南铃也不解其故的问道。
    “都是觊觎之徒。”巫员叹息着。但是他这个回答说出来，与其说解答的别人的疑问，不如说是激发了更多的疑问。
    觊觎之徒？他们在觊觎什么？张成忍不住想问。但是巫员已经转身走向边上的一个角落。
    在这个仓库的一个偏僻角落，搭着一个小帐篷，帐篷边上有一个用石头堆起来的小火池，火池上有架子，上头放着一个瓦罐。火池边上，有一个小鼎。火池，帐篷，以及其他一些零碎的东西，共同构成了一个小小的营地。显然，巫员就是住在这里。
    很难想象一个年龄如此之大，老迈龙钟而且步履蹒跚的老人居然独自住在这么一个地方。在张成的想象中，巫员哪怕隐居，身边也应该有几个随从之类才对。但是事实证明他猜错了，这真的只是一个独自隐居的老人。这种……生活，好像和大巫的身份完全对不上啊！
    “觊觎？他们觊觎什么？”张成还没开口，南铃首先问了。


第六十一节见面1
    “呵呵，”巫员没有回答，而是来到自己的帐篷边上，盘腿坐好。
    “你们为什么来这里，我不用问也能猜到。”老头开口了。“但是……恐怕我力有未逮了。”他看着南铃。“你看，如果有人不在意我大巫的身份，那我其实也就是一个糟老头子。”
    “您就是……大巫……巫员？”张成突然问道。如此简陋的环境，让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个能让诸侯忌惮的大巫，理论上应该是居住在某个大城里，享受领主的诸多供奉才对。这不是天方夜谭，很显然只要巫员想要，就一定能做到。
    “你也是异人？”老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不太像……嗯，不……你确实是异人。你来找我，”他慢吞吞的说道。“想必一定是有事情想问我，对不对？”
    张成不知道对方怎么看出来的，不过依然按照这个世界的礼节行了大礼。
    “巫员阁下，我确实有事情想问你。我想知道，”张成决定首先问自己最关键的任务。“昔日夏室天子祭天的祭坛在哪里？”
    巫员一呆，似乎有所疑惑，但随即又是一笑。“确实是个好问题，因为我想除了我之外，夏墟无人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因为如果你以常理去寻找，找遍夏墟上下，你也找不到祭坛。但实际上，”他用手指了指四周。“这里，就是祭坛。”
    “什么？”张成四顾，这个地方……这个被他心里偷偷命名为“地下仓库区”的地方，居然是天子祭天的祭坛？这里真的啥都没有呀！这种地方也是祭坛？
    “你以为祭坛是什么样的？”巫员笑了一下反问道。“是需要一张小台子，摆放祭品吗？还是需要在高山险峻之地，接近上天？”他说道。“其实这些不是关键，真正的关键是天子。一旦天子在此地祭天，那么这里就是祭坛了。至于到底这里有什么摆设，是不是高台之类，都不重要。只要天子正式举行过仪式，而之后又没有遭到亵渎，那就是祭坛所在。”
    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说什么香炉啦、供桌啦、高台啦、各种家具摆设之类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位置特殊。张成只能这么理解了。当然了，这也意味着其实祭坛什么的不值钱。只要天子愿意，想弄出几个就能弄出几个来。
    原来这里就是……祭坛了。
    虽然感觉依然很怪异，但是张成知道巫员没理由会刻意欺骗自己。也就是说，第一步任务很容易就完成了？他只需要守住这里耐心等待，就能等到犬戎信使一行人。
    不过主线任务有了眉目，张成却又起了另外一个疑心：巫员为何隐居在这里？而且是像是苦行僧一样的隐居，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地球上养老院里都有护工呢！
    还有，刚才几个罗刹妖和巫妖之类……他们是冲着巫员来的？
    “巫员阁下，”张成虽然觉得有点不礼貌，但也知道自己开口问比较好。毕竟自己和巫员交情比较浅，就算是搞砸了也没啥大不了。相反，南铃这边多多少少是受到巫员的庇护，很多话不好开口问。“您为何隐居在这里？我听人说，您是不希望别人打搅？”
    “是的。”老头看了张成一眼，目光中有些诧异。“不管我愿意不愿意，很多巫觋都会来拜会我，我老了，实在不想被打搅了，所以……”
    “巫觋来拜会你……为的是什么？”
    “当然是让我追随他们信奉的神祗了。”巫员说道。
    “他们为什么……”
    “哈哈哈哈……”老头笑了起来，打断了张成的提问。“你想知道大巫的奥秘？好吧，”他苦笑了一下，“反正也无所谓了。我就告诉你真相好了。这几个家伙是为我而来，而我在这里确实不仅仅是为了避开打搅……”他顿了顿。“你们可知这夏墟之内，另有奥秘。”他语气一边。“昔日夏室定都迁都，都为了这个奥秘而起。”
    “什么奥秘？”这次是南铃问出这个问题了。
    “这里的地下，”巫员说道。“有一个被昊天封印的邪灵。昔日夏室妄图驱使邪灵，所以定都于此。但是他们尝试多年，最终确定邪灵不可驾驭，于是他们迁都离开。”
    “那么……您……”
    “一个老头子有点自大，所以不自量力的想要挑战一下罢了。”巫员说道。“我就说实话吧，至今为止我没有任何头绪，却引来觊觎之徒。哈哈，却是他们高看我了。昔日夏室天子以天子之尊，合天下各族之力，无数诸侯神祗相助都难以完成的事情，我一个老头子怎么可能有什么机会？别的不说，我连第一个关卡都过不去。”
    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通道口，“不信你们可以去试试。”
    前面说过，这个“仓库”空间很大，四面八方出入口有五六个，有大有小。张成他们从一个出入口过来，而刚才虎方等人则从另外一个出入口离开。这几个出入口都很宽敞，别说人，哪怕一辆车都能自由进出。但是巫员所指的这个出入口却是一个小出入口。
    等等，这个地下仓库区……
    张成竭力从回忆中寻找相关线索。然后他突然之间意识到，这地方居然是出入口附近。
    在现实里，他跟着南铃，这么一路千辛万苦才来到这个位置。但是在游戏里，这里是地下城的起始点。也就是说，玩家控制的角色从自由都市地上部分的“宫殿区”出入口进入地下城，就直接抵达这个“地下仓库区”了。
    可是游戏里……有这个小出入口吗？不，应该说，有这么多的出入口吗？可恨当初真的没有太深印象，没有记住自由都市地下城的细节，所以张成只有疑惑，但却无法肯定。
    张成和南铃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走向那个出入口。那是一个很狭窄的通道，也就供一个人进入的模样。张成在前，南铃在后，两个人走了进去。
    似乎一切正常，没有预想中的障碍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是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幻觉，没有无形墙壁，没有什么攻击性的高温、闪电、毒气之类常见的障碍，他们一路畅行无阻。
    前后也就一二十米距离吧，两个人已经穿过了通道，前方豁然开朗。
    不过两个人看清楚四周之后，都是一脸震惊。因为他们认出来，这里正是刚才离开的地下仓库区。巫员就在不远处的帐篷边上，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两个。
    这算是什么？空间扭曲？空间裂缝？瞬间传送？还是其他诸如此类的玩意。
    两个人又试了一次。当然，最后的结果没什么不同。而且整个过程中你感觉不到任何异样，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也说不清楚。两个人只能回到了巫员帐篷这边。
    “我曾经做过很多尝试，”巫员说道。“最后的结论是完全没有头绪，找不到任何迹象。”他自嘲的说道。“当然这也对。昔日夏室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区区一个大巫，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突然停滞下来，脸上露出的神情让张成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张成猛的回头，就在回头的过程中，眼角余光就注意到身后一个身影晃动。他瞬间拔剑在手，发现刚才离开的三个家伙已经回来了。两个罗刹妖此刻一左一右正包抄过来。
    这些家伙……根本没离开！他们只是装出离开的样子，麻痹张成两个，然后来一个回马枪！
    不，也许不是麻痹，只是试探。如果张成后面还有援军，估计他们就会选择离开了。不过在确定新来者只有两个人之后，他们决定动手。
    之前在荒野之中的战斗，三比一的数量对比，在对方明显轻敌大意的前提下，张成也是完全依靠偷袭和侥幸才取胜的。
    这就是罗刹妖或者说虎方的实力。虎方——哪怕按照这个世界强者的标准，那也是很危险的敌人。足以让人类闻风丧胆的那一种。至少就张成所知，若非这种生物数量不多而且生育能力不强，估计征服世界也非难事。
    黑暗的地下空间里，再一次爆发出火药的轰鸣声。巨大的声浪沿着地下空间四散传播而去。
    南铃又一次开枪了。
    枪声实在太突然了，哪怕是冲着张成这边突袭而来的虎方都被这声音一震，步伐自然而然的放慢了下来。他有些惊疑的看着另外一侧的同伴。他们刚才突袭而来的时候，都是看到南铃掏出了燧发枪。就算他们不懂得燧发枪是什么东西，但也明白这无疑是一种武器。所以那个罗刹妖在枪口指向自己的时候，察觉到了危险并做出了闪避的动作。
    可是他还是太小看火枪了。他的动作不够大，不能完全避开。此刻他正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子弹撕开了他的衣物，在肋下造成了一个伤口。
    在这一刻，双方顿时成僵持之势，谁都不敢动。
    在张成眼里，他们的劣势没有改变。因为两个人都看得出来，不管这肋下的伤是轻伤还是重伤，至少这不是致命伤。此外，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子弹击破了虎方的防御力场，亦或者刚才虎方根本没释放自己的防御力场。毕竟罗刹妖可以随时释放或者收起防御力场，以方便同伴用法术强化自己。
    而在虎方这边的眼里，火器这种东西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他们完全没有没有料到世界上有这种武器，发出如此巨大的声响而且有如此的威力。更重要的是，这东西显然避无可避，根本不是生物的视觉系统能够对抗的。
    不过，这种僵持注定是短暂的。张成知道，虽然是魔武双修，但比起肉搏，罗刹妖更加偏向魔法。这一次罗刹妖没用法术远程攻击估计是巫员的缘故。毕竟这些家伙也不敢随便用法术乱丢，尽可能避免伤到了巫员。不过那是胜券在握情况下的选择，真的急了谁还管这个！
    侧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脚步声。对峙双方各是一惊，却看到边上一处通道口，又有新的人来了。
    来的不止一个人，当头那人身穿盔甲，一手持一个中等大小的方盾，另外一手持一把斧头。在他身后的其他人则被他挡住身形，一时看不真切。
    装逼犯发出一声闷哼，伸出一只手，仿佛在虚空中捏住了什么。接着，他恶狠狠的握紧了拳头，手掌中发出金属折断的脆响。
    他猛的把手里的东西一摔，几个碎片四处飞溅，居然有一块飞到了张成这边过来。张成认出那是一块金属，应该一把飞刀或者飞镖之类武器。装逼犯刚才被偷袭了？
    一手就能捏碎金属飞刀，这说明装逼犯的力量……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这种力量，估计徒手将人活生生的撕碎了都没问题。
    但那边的盾战士不为所动，继续小步前进。他身后的人也更多的冒出来了。不是两个三个，而是一出来就四五个，后面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援。但无论后面有没有人，这些不速之客显然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有人拿出了强弩，站在一边准备发射，另外两人掩护着盾战士，一起慢慢向前。
    张成看到了某个东西，瞬间整个身体一震。他不禁扭头去看南铃，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目光。因为他们在方盾上居然写着字。
    很整齐的两排字。不是那种因为翻译器缘故才能被理解的文字，而是两个人都能直接看得懂的文字。一边是简体字，一边是鸟语。“我是地球人”和“IamanEarthling”。
    张成想起来来的人是谁。是的，那是和他约定在夏墟见面的吴岚。他之前就听吴岚说过，为了避免误伤，也为了会合更多的穿越者，他曾在衣服上写了简体字和鸟语。因为这个缘故，他才认识了穿越为异族，和人类都扯不上关系的老刘。
    “天王盖地虎！”另外一边突然响起一句听起来异常陌生的语言。显然，吴岚几个人注意到了什么，很可能就是南铃手里的燧发枪。
    这个蛮荒时代能弄出火枪的，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身份。
    “宝塔镇河妖！”


第六十二节 见面2
    装逼犯显然萌生退意。
    应该说他本来战斗意志就不是很坚决，只是看着来者只有两个，觉得可以很轻易的一网打尽才动手的。但是现在突然又冒出这么一堆人出来，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不是说打得过打不过，而是消灭这些人类只是顺手为之，不是他真的最终目的。当然了，如果这些人类表现出很弱的样子，他也不介意打一场。但是一方面对方人多，另外一方面也有太多未确定因素了。比方说那个冒着烟，能发出巨大声响的奇怪筒子。
    他不知道这是火枪，更不知道火枪在地球上的辉煌历史。这种武器以它巨大的威力，相对轻便的重量，还有极容易使用的便捷，一路发展，先后淘汰了弓弩、盔甲、长矛、刀剑、盾牌等等几乎所有的军事装备，将世界推入了名为“热武器”的时代。不过哪怕他一无所知，他也从刚才的事情中确认这是一件威力很强大的武器。
    而且，刚才连正式交战都还不算，只能说是试探。谁又知道这几个人类还会不会弄出其他什么未知的招数出来。
    他对于这种情况并不惊讶。要知道，巫员是大巫，身份无可置疑的那一种。大巫身边有什么样的保护力量都不值得奇怪。事实上刚才他们居然把孤身一人的大巫独自堵在这里了才是奇怪的事情。
    现在看来，只是自己这边运气好，正好找到了一个空子罢了。显然巫员身边是有护卫的，而且护卫的实力不弱。
    装逼犯随手丢出一个橘红色的火球，正好落在那个盾战士前方。火球爆炸开来，不过看上去没什么用。盾战士看上去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身形在冲击波下摇晃了几下。他身后的其他两人也是如此。
    不过这个火球与其说是打算伤人，不如说是一种掩护。两个罗刹妖开始后退。装逼犯又丢出一个法术，在地面召唤了一圈黑色的能量。正如他预料的，这些新来的敌人不能辨别，或者至少是不愿意冒险，所以停下脚步。双方从而拉开了距离。
    三个身影从之前那个过道口匆匆离去。这边没有追。张成这一方战斗意志也不是很高。对手可是罗刹妖。虽然说按照游戏流程，BOSS是根本避不开的，玩家迟早都要和其对上。但是现实中情况可不是这样。而且游戏中可没有两个罗刹妖，否则以第二幕玩家的装备和等级，几乎不可能打得过。当然，吴岚这边更是如此。毕竟他们不了解前因后果，在敌人选择撤退的时候，他们也缺乏追击的动力。
    现在，罗刹妖离开，两批穿越者慢慢的聚在了一起。张成这边两个人，吴岚这边五个人。那边都是男的，7人中，南铃是唯一的女性。
    双方彼此都略有一点点的警惕，所以一时之间都没有开口。尴尬的沉默暂时笼罩在空气中。
    “张成？”对面一个人看着张成，上下打量后，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吴医生？”张成试探的问。
    “是我。”吴岚承认。话说这个穿越真的改变太大了，在这里吴岚是一个瘦瘦的男人，完全感觉不到地球上那种黑道老大的气质，相反尖嘴猴腮，让人看一眼就想起时迁。
    “吴岚，16级盗贼！”吴岚哈哈一笑，说道。
    “张彦。”边上一个身材匀称的高个子说道。“12级盗贼。”
    “潘鹏，”之前那个持盾战士（现在才看出这人挺胖的）说道。“13级战士。”
    其余人等一一按照这个套路自我介绍。张成有些惊讶的发现，五人全部都是战士或盗贼，没有法师，没有牧师。但是旋即他又明白过来，这个世界是蛮荒血腥的奴隶制时代，知识技术之类都是掌握在贵族手里的。对穿越者来说，如果你不是正好穿越到某个贵族身上，你就连学习这些知识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另外一个方面，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口都是庶民或者奴隶，穿越成贵族的几率显然很低。
    也许会有人觉得，穿越到贵族后会生存能力大增。但事实上却正好反过来，穿越成贵族的生存率并不会比穿越成奴隶平民好多少，甚至更糟糕。因为在这个魔法世界，看破穿越者身份并不困难。而且，这个世界的土著对于穿越者也并不陌生，甚至还有一个“异人”这样的专有名词来称呼穿越者。不止如此，穿越者穿过来后，并没有原先身体的记忆，身边亲戚朋友，哪怕亲爹亲妈都是不认识的。这种种因素加起来，穿越成贵族后想要不露馅还真的很难。而一旦穿越者的身份被揭穿……嗯，似乎不用问也知道下场是什么。
    这可是野蛮的奴隶制社会，没有什么法制、文明、甚至科学的容身之处。
    所以，穿越者中施法者职业绝对是偏少的。
    “张成，8级法师。”张成也如此介绍自己。他虽然有战士职业，但是觉得他这个战士等级真的只是用来防万一的。只要有了肉盾，他就安安心心在后面当炮台输出。
    “南铃，4级战士。”南铃也回答。看样子之前杀掉憎恶让她涨了一个等级。
    7个人稍微认识一下后，吴岚等五人的注意力转到了巫员身上。
    “这位莫非就是……”
    “是的，他就是巫员。”张成回答。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巫员隐居在夏墟这件事情并非什么秘密。事实上这事流传很广，上至诸侯，下至夏安这样的游商，所有人都知道巫员隐居于此。
    那一瞬间，这几个外来者的脸上都闪过很复杂的表情。
    特别是潘鹏，他的距离离张成很近，所以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张成是看的清清楚楚。潘鹏的第一反应是惊喜，似乎捡到了金元宝，但是在看清楚巫员之后，他明显想起了什么，之前的惊喜不翼而飞，变成一种迷惑和失望混合而成的神情。最后，似乎在反复思考确定之后，他的失望最终变成一种沮丧。
    张成都觉得这事情有点纳闷。
    “你们都是异人？”巫员也察觉到这几个人。虽然他是大巫，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识过这么多异人聚集在一起的。不止如此，他还能察觉到这几个异人和之前两个不同，似乎有所图谋。不过话要说回来，他这么一把年纪了，根本无需在意什么图谋了。无非是想利用他大巫的身份为自己捞好处罢了。这种类型的人物实在太多了，就算再加上几个异人也是无所谓的。
    吴岚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吴岚出头，和巫员见礼。
    更多的事情也不必说了，在简单的交流了关于巫员的尝试的事情后，吴岚等人也有了兴趣。他们开始尝试进入那个通道。先是一个个人进去，然后是几个人组队进去，最后甚至手拉手的进去。但是无论如何，最终都没有改变。总之就是毫无任何理由的走出来了。
    他们甚至手拉手组成一个长长的队伍，但是依然没用。当你站着不动的时候，前后似乎是连贯的，一如正常。但是等大家走动起来的时候，时空就发生了扭曲。莫名就出来了。
    在吴岚等人反复尝试的时候，张成也弄明白了之前这个地下城到底发生了设么。
    那些食尸鬼，正如南铃所说的，是地下城原有的，被巫员控制，算是地下城的警卫。为了防止外人打搅，所以巫员在这个地下城布设了自己的防御。这是利用夏室旧有的防御措施改装而成的防御法阵——兼具警讯和防御功能。正是因为有这个防御在，巫员才可以放心的独自隐居而不是找几个护卫保护自己。
    想要破坏这种防御有一定难度。哪怕很强的入侵者，巫员至少在防御被完全破坏前可以提前获得警讯，有一定的准备时间。可惜刚才几个入侵者手段极为巧妙。他们制造了一个强大的不死生物，利用不死生物的相似属性，在破坏了防御的同时又误导了警讯装置。最终，几个入侵者打了巫员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刚才张成南铃两个人没来，那就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通常来说这个世界的土著都是不愿意伤害大巫的，但是逼急了的话事情就不好说。
    巫员不认识这些虎方和那个装逼犯的身份，但是他很清楚对方是来干什么的。无非就是来摘桃子的……唯一的问题是，眼下别说桃子了，连桃花都还没开。
    “那，下一步怎么办？”南铃也觉得巫员最好离开这里。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而且巫员的计划又毫无进展，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办法。
    “我会暂时离开一下。”巫员也只能苦笑。“让他们在这里尝试吧，尝试上几天时间，他们就会放弃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事实上，古代夏室迁都后，这地方千年之间没有任何动静，一直都是一座废都。从未有什么势力想要在这里干点什么。这这种情况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事情。
    客观的说，如果不是巫员在这里，估计那些不速之客根本不会过来。
    说完这句话，巫员选择了离开。南铃想邀请巫员去她的地方，但是这老头很固执的拒绝了。拄着拐杖朝着另外一边的一个通道走去。一小会之后就消失在通道尽头。
    下午时分，一群穿越者在南铃的带领下，逛过了整个社区。
    吴岚等人并非从这边入城的，所以见到这个城区的时候，无不表现出了惊讶。从资格上说，他们无不是张成的“前辈”，比张成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更久，经历过的事情更多。但是在看到这个社区的时候，他们受到的冲击无疑也更大。
    整个路上，吴岚的队伍没有多说什么话，但是如果细细看的话，你就能发现众人的脸色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们很清楚的明白建立这么一个社区有多么困难和多么不可思议。特别是还是一个女性建立的。要知道，别说这种蛮荒年代，哪怕是地球的文明社会，男性的地位依然在女性之上——虽然理论上平等了，但那毕竟只是理论上。但是，与这份惊讶和羡慕相比，更强的是他们意识到其中的意义，除了吴岚之外，众人眼睛几乎都发亮了
    “吴老大，”绕城一圈后，张成听见身后有人突然说道。“我们呆在这里也不错呀！”他的声音很轻，不过也许是一阵风正好吹过的缘故，让张成也隐隐听见了。
    吴岚冷冷的回答了一句。“你以为这种事情我没尝试过吗？”
    张成突然想起吴岚曾经说过的，他和几个同伴一起，曾经联手将这个世界的科技推进到了铁器时代——但是最终结果是被人抢夺走了一切。
    其实正常的地球人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单打独斗的时候倒也罢了。但一旦聚集起一定的人手或者同伴，他会很自然想借助自己身为穿越者的优势，那就是他拥有一个现代文明积累的无数知识和技术。
    张成悄悄转过半个头，用眼角余光看到了两个对话者的侧脸——吴岚脸上有些阴沉，而另外一位那脸上可半点都没有服气的意思。虽然没有回口，但是那表情很明显：你尝试过失败了，不等于别人就不会成功。
    实际上，穿越者如果想复制地球的技术，最大的麻烦就是人力不足。几乎所有的先进技术，都需要巨大的人力配套。送你个工厂都要几十几百工人才能运作呢。有限的几个穿越者能做的事情很少，只能走上打怪升级的个体化道路。虽然在这个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这也是一条前途光明的路，但这条路的话作为现代文明人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就靠着那个莫名其妙的经验值系统打怪升级。但是，比起“种田”来，“升级”可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战斗的。
    不止如此，这两条道路并不矛盾——而是可以彼此配合的。看着南铃就明白。手里拿着燧发枪去打怪，可比拿着弓箭省力的多。要是能拿把冲锋枪，嗯，超凡入圣也不难呀。
    如这样已经聚集起近万人口，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文明对野蛮的优势，只有在数量上去之后才能体现出来。比方说火枪。相关技术在地球上资料齐全。但如果只有三个五个人，你根本造不出来。只有人多了，采取分工合作的方式，才有可能点出这门技术。
    “嗯，这里可以给你们暂住。”最终，一行人来到城区的一个角落，南铃将一处崭新的窝棚指给他们看。在地球上，这种窝棚估计只够去养牲口，但是在这里，这无疑是一种很慷慨的举动。张成觉得南铃对于吴岚等人比对自己热情多了。
    “很感谢，”吴岚回答道。“作为回报，我送给你们一件礼物吧。”


第六十三节亵渎之书
    吴岚很客气说出这句话，然后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出来。
    张成察觉到某种不太对头……不是吴岚的动作有什么不对，而是其他人的神情，都显得有些……怪异。有某种微妙的气氛弥漫在人群之中。
    “这是？”南铃显然也有点意外。“卡牌？”
    吴岚手里掏出的，正是一张卡牌，或者按照这个世界的另外称呼，“龙漦碎片”。张成已经对这种卡牌相当熟悉了，他身上都有好几张这种卡牌。
    唯一不同的是张成手里都是召唤生物的卡牌。卡牌本身中间绘制着某种生物，从狼到蝙蝠，到不知到底是什么玩意的“阴影猎手”，一直都是如此。但是这一次，吴岚掏出来的卡牌中间画着一本书。
    周围花纹符号之类完全相同，但是中间本来画着生物的位置画着一本书。
    亵渎之书：一本厚厚的书，皮质纸张，封面上写着“亵渎之书”。耗费0。特性：就是一本书而已。”
    这个是……也就是说，这种卡牌除了能封印生物，还能封印无生命的物品的？
    而且，普通的卡牌都有耗费、攻击、生命三个属性，而这张卡牌根本没有后两者。
    南铃拿着卡牌一脸迷惑。夏墟这么多商人手里都有这种奇怪的卡牌，所以张成觉得她也是见识过卡牌的，但是应该没见识过这种物品牌。
    “这是……送给我？”但是她和张成是两个人，一张卡牌送给两个人？
    “不，这是一件好东西！”吴岚微笑了一下，“看这个。”他信手将卡牌丢在地上，接着，正如那种召唤生物效果一样，卡牌上的图案消失，而地上则出现了一本书。
    “就这个。”吴岚将书捡起，示意两人。
    任何人都明白这书不同寻常了。张成接过这本书，随意翻开。和他预料的一样，这书是用他完全不懂的文字写成的，但是因为翻译器效果，他能看得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张成稍微翻了几页，开头就是一篇论文。一开始讲述神祗的存在和力量。此类书籍这个世界不少，但是这本书论调截然不同。书中的观点是“神祗”只是一种生物。虽然神祗特别强大，拥有种种不可思议能力，但那并不是他们本质强大，而只是他们垄断了某种“世界根源”的力量。神祗只是掌握着某种强大工具（力量）的凡物而已，和你我没有本质不同。由此推理，诸如神祗如何高贵，如何神圣，如何不可亵渎之类都是谎言。一句话，“神明非神”。不止如此，书中还透露着一种奇怪的论调：神的力量有余，所以我们可以从神那里窃取一部分力量过来。翻译成地球的道家思想大概就是“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因为你遵从天道，所以从神那里窃取力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祂们被偷了也是活该，是祂们为富不仁的自然结果。
    其实此类论文倒也罢了，宗教性的论文嘛，地球信息时代网络上随处可见。什么千奇百怪的论点都可以找到，不然那么多邪教从哪里来？有的宗教里，信徒认为神灵庇佑众生，但也有宗教里，神灵那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存在。但是这本书可是真正的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因为在开篇的鸿篇大论讲述了基本观点，明确了善恶是非之后，下面立刻讲述如何窃取神祗的力量。
    比方说，如何在献祭上投机取巧，明明没有消耗祭品，却可以骗神已经献祭了；如何在祈祷上装腔作势，明明心口不一的随便瞎扯几句，却能让神以为你虔诚祈祷了很长时间；如何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从神那里窃取祝福；如何从神那里盗取神术；如何让神“免费”为你开光；如何冒充一个牧师……等等手段实在种类繁多，让人惊叹。更妙的是，每一种手段都细致的说明了基本思路和原理，细节，注意事项等等。绝非那种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的机械教条。类似于地球人这种来自文明社会信息轰炸后的灵活头脑，只要读完这本书，肯定就能推陈出新，变着花样去薅神祗的羊毛。
    “了不起……了不起……”别的不说，哪怕寄宿在张成头脑里的小熊都突然出声了。
    “这书……”
    “这真的是想到了太多根本没人想到的东西，不愧是异人。”小熊夸赞道。“如果我的本体……不，黄熊得到这本书，制造神职的成功率至少能提高两三成！哈哈，根本不用封神后再去对付山鬼，直接在制造神职的过程中就能把山鬼的力量给偷走，真的太妙了……不止如此，上一次巴蛇的事情，如果黄熊知道这本书的内容，估计就能反过来把巴蛇的分身给吃掉……不，不仅仅是黄熊，现在我也可以这么做！”它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张成，把先借拿过来，我想有空好好看看！”
    张成不好看太久，所以看了个大概就将书交给南铃。
    “读完这本书，”吴岚说道。“就得到一个特别的职业，亵渎祭司。”
    南铃看了几页，随手将书还给张成手里。看上去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不，不是不感兴趣，稍加思索就明白那种动作不寻常。因为照常理来说，只要不是小黄书之类涉及底线的情况，哪怕是你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书，基于礼貌你也应该稍微多看上那么几眼。
    “这是……”
    “我看不懂。”南铃很直接的说道。“这种文字我完全不认识。在我看来就是鬼画符。”
    张成疑惑的看向吴岚。吴岚笑了一下，“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懂的。”他说道。
    “怎么回事……”张成更加不明白了。
    “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吴岚左右看了看，正好看到几个应该也是来这里的商旅在边上经过，领头的那个冲着身后的人喊了几句。“大家都听见那边那个人刚才喊的话吧？大家把刚才听到的话重复一次，注意用地球语言。”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张彦第一个开口了。“你们几个，跟着我！”
    “二三子，随我来！”“Follow me。You!”“汝等随吾来。”其他几个人几乎一起说出来，彼此对视了一下，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一个例子之后，”吴岚说道。“你大概就明白了吧。我们被赋予了某种……特别的力量，让我们能理解土著的语言。但是我们并不是真正的懂了，所以就有这种怪异的差别。不止如此，”他示意了一下书籍。“不同的人赋予的能力也有细微的差别。有人能理解一种语言，有人能理解多种语言，有人能理解一种文字，有能理解多种文字。说不清楚为什么，但估计是因为我们身体的原主存在差异。”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路上能看到简体字……南铃在这里显然推行简体字……至于她为什么要推行简体字，因为她根本不识字。至多也只认识这个世界的一种文字。
    “没事，只要你愿意，用简体字再抄一份就行。”吴岚大大咧咧的说道，顺手将手中的卡牌递给张成。“借给你慢慢看，看完了还给我就行。”
    张成将书籍收回卡牌里面。一切就像是那些生物牌一样简单。一本如此厚重的书一下子就变成一张薄薄的卡牌，不得不说这种储物手段比张成的次元口袋还要高明很多。想想看，口袋里揣上一叠牌，要啥有啥……张成突然想到一个念头，那本旅法师之书是不是记载着这种卡牌制造的技术？而掌握着这种技术的人，就叫做旅法师？
    不过旅法师之书的事情尚不好说，但是这个亵渎祭司的职业很牛逼确实可以肯定的了。这个显然是牧师的变种职业。刚才张成已经看过，如果能够按照书里记载的种种手段去做，去薅神祗羊毛，那真的有太多的便利了。牧师系的缺点统统不存在了。其他牧师巫觋之流需要花费巨大代价才能做到的事情，亵渎祭司可以轻松愉快完成。要打比方的话，普通的牧师那是打工，亵渎祭司是行骗。打工人辛辛苦苦才能从老板那里拿到微薄的薪水，骗子设一个局就能轻易骗到打工人花费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金钱。
    事实上，如果他此刻只有单职业，张成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兼职。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兼职了。
    魔武双修已经是对经验值的巨大拖累了，战法牧三修那就更是经验值的无底洞。以犬戎游戏来说，游戏通关时候角色单职业能有十八九级，兼职也混得上十五级以上，三修就只有十三四级了。虽然能力更加全面，但是代价也很沉重。
    比方说罗刹妖这种“台阶型”的BOSS，单职业好对付，兼职就难，三修更难了。张成确定过游戏没办法战法牧贼四系全修，如果这么做了那就是自寻死路，游戏第二幕你就过不去。因为那个挡路的罗刹妖BOSS你等级不够就绝对打不过。
    想到未来还有罗刹妖这种强敌，张成心头宛如被泼了一桶凉水。兼一个新职业的念头也去掉了大半。
    如果可以重来，张成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法师职业，而一定选择亵渎祭司这一行。问题是如今木已成舟……至少在游戏的范围内，似乎就没有“放弃职业”这种选项的。现实里也没有任何放弃职业的提示。
    看着张成收下卡牌，吴岚一脸都是高兴的样子，他看上去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不少。
    “先借给我看一小段时间。”张成说道。虽然他不会选择就职，但是学点东西也是好的，至少给小熊看看这种东西没错。
    这一天似乎就到此为止了。虽然发生了种种波折，张成也算是心满意足，因为他完成了自己最初的任务。下面就是耐心等待犬戎的信使了。回到住处之后，张成几乎立刻给上了一个光亮术的戏法，然后就着光线，再次拿出了书。
    这次小熊似乎等不及了，自己现身直接跳到书上开始翻阅起书来。
    小熊翻书的速度很快，简直比得上复印机，和张成的阅读速度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张成也只能先耐心等一等，看着小熊先看完。
    “了不起，太了不起了，”小熊翻过了最后一页。“不愧是异人的作品！”它看上去满心喜悦，“不过……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
    “绝大多数东西是对的，当然有少量东西是错的。”小熊回答道。“不过已经很了不起了，小错误不影响大局。”
    “我有点奇怪，为什么有这么好的东西，他们都没有就职这个职业？”张成倒是想到了这个问题。要知道，张成虽然之前只看了一个大概，但是就那种描述来说，亵渎祭司简直就一个开挂的职业，只有得到没有付出，全方面薅神祗的羊毛！如果张成现在只有一个职业，那他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兼职亵渎祭司。
    “什么？就职？什么意思？”小熊在边上不解。“我之前就有点迷惑……你的意思是学习这种亵渎神灵的手法？”
    “算是吧。”
    “如果这样做，非常危险。”小熊说道。“任何事情做多了，都会被发现。没有一个神祗会接受这种事情。而在这个方面，诸神一定会团结起来对付你，一旦祂们联手……你一定会被找出来。”小熊用很郑重的口吻说道。“不要小看诸神，你恐怕难逃这一劫。除非你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回来。否则祂们一定可以找到你的！”
    原来如此……所以吴岚给我这本书是不安好心？张成突然明白了这一点。可是为什么？
    “不过对我来说情况不同，”小熊突然很得意的说道。“我确定，就算是神祗也很难找到我……祂们哪怕找了，最终也是找到黄熊头上。哈哈，张成，我成功了！”它突然很高兴的叫起来。“我从飞廉那里偷到了一丝力量。”
    外面突然传来响动，有人来了。张成迅速收起卡牌，小熊也回到了张成脑海里。然后门被打开了，嘉进来，身后跟着另外一个不应该的人。
    是吴岚！


第六十四节 旅法师1
    吴岚独自一人。
    照理说他应该在休息才对。毕竟张成已经知道吴岚一行人长途跋涉来此，尚未休息。此时此刻除非很紧急的事情，否则他没有理由上门。
    嘉站在边上，虽然没有披甲，但是手中却拿着一把短戈，用很警惕的态度看着吴岚。
    “你的手下？”吴岚看了身边的嘉一眼，换成了普通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对你说……嗯，不，应该说这么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邀请你。”
    “什么事情？”如果是之前，张成可能会让嘉离开。但是知道吴岚不怀好意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提起精神来。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吴岚为什么这么做。
    “首先，那个亵渎之书要小心。”吴岚说道。“那本书的内容虽然很神奇，但是……有一定风险在。你也明白，这么好的职业我却不敢要，主要就是担心这个。”
    “什么？”
    “这个职业可以让你窃取诸神的力量，代价就是诸神的敌视。被发现就死定了。”他叹了口气。“我之前有一个同伴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死的。”
    “为什么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晚呀。”吴岚笑了一下。“其实你看完这本书也没关系，主要是不能按照上面说的具体实施。一旦你具体实施了，你的面板上就会显示你多了一个‘亵渎祭司’的职业。”
    嘉在边上听得一脸迷惑，但是却也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
    他的目光看了看张成房间里发出光亮术的那根木棍——这个戏法让房间里光线很充足，一看就知道此地主人打算读书写字。
    “他们都说不相信你，”吴岚继续说道。“只有新手才会看着亵渎之书就迷上，老手都会细细多想，很快品味出其中不对头的地方。”他摊了摊手。“我向他们说了你被‘克星’骗了的事情，但是他们都不相信，或者说，不敢这么轻易的相信。因为一切都是一家之言。”
    “新手和老手……有什么区别吗？”张成不解。少数的穿越者在这个充满危机的世界里，不是天然就应该抱团，天然就应该互助才对嘛？新手可能是拖累，但老手却是帮手的，因为肯定等级比较高，至少经验比较丰富。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吴岚无奈的说道。“环境会改变一个人。热情的人可以变得冷血，坦率的人可以变得狡诈，善良的人也可以变得自私邪恶。无论你相信不相信，他们都相信了。如果有个人冒充新手来接近，那肯定另藏心思。知道花旗国移民吗？”
    “这个和花旗国移民有什么关系？”
    “只是一个比方。照理说一群移民生活在异国他乡，应该互相帮助，可是呢……你也听说过吧，最坑国人的，不是外国人，反而就是国人了！人心难测呀！”他叹了口气。“不说别的，我有一个邀请，要不要一起去？”吴岚顿了顿，“记得今天白天在那个地下的那个奇怪通道吗？”吴岚脸上浮现笑容。“我有办法通过。”
    “什么？那白天为什么……”
    “人心难测呀。”吴岚说道。“我的队伍没你想的那么好。本来大家报团取暖，但大概是我无能吧，连续失败了好几次，现在看到南铃这边情况，人心都浮动了。”他笑了一下。“总之，第一，我感觉这后面会有危险，必须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才能把后背托付给他。第二，我估计那边有一些好东西，所以需要和我完全不同的职业来方便战利品分配。最后，”他看了张成一眼。“一个施法者很重要，因为可能有魔力开关之类的东西。”
    张成依然有点犹豫。他现在倒是能够理解了对方的想法了，但是说句实话，这种情况下……有点风险啊。
    今天白天他已经经历过一次风险了。但是那一方面是意外，另外一方面至少是为了见到巫员。而现在的话，些许金钱或者装备之类战利品，已经不能引起他的兴趣，至少不能让他决定冒着生命危险。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更重要的是……那个什么奇怪通道后方……游戏里根本没有这个内容啊！等等……游戏里为什么没有这个内容？莫非就是……
    “我有个问题想问，”张成说道。“如果没有认识我，你们会来夏墟吗？”
    “会的。”吴岚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所以，在游戏第二幕开局之前，吴岚这些人也会来到这里，他们会打开那个巫员没有打开的奇怪封印，最终……不管巫员还是之前那个装逼犯还有吴岚这群人都消失了。玩家来到这里的时候，遇到的是一个负责留守的罗刹妖，然后找遍这个地下城……
    等等，还有一个问题。那个女妖呢？
    游戏里要说地下城到底有几个通道，地下城的结构布局之类确实有可能记错。但是第二幕最强BOSS这种事情是不可能记错的。
    巫员在这里已经呆了很长时间，照理说是肯定探索完整个地下城了。食尸鬼这种杂兵倒也罢了，如果这里有女妖那种特别强大的不死生物……他肯定绝对不会无视。
    虽然考虑这个细节会很烧脑，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清楚的感觉危险性应该很大。
    “对了，”吴岚微笑了一下，“你时候对于这种卡牌很感兴趣。知道这种卡牌被称为什么吗？”
    “龙漦碎片？”
    “原来你知道了。”吴岚说道。“因为偶然，我得到了一些此类卡牌，有些是用来召唤生物，有些则是这种物品。说实话，这东西让人很好奇，而我正好得到一个奇妙的情报……”他用手指了指脚下。“夏墟的地下，据说有着这种卡牌的来源情报。”
    “现在就去？”张成问道。“是不是应该准备点什么。”
    没办法，旅法师之书的诱惑太大了。这可是涉及到肉身携带物品穿越的奥秘……如果说被卷入这种位面战争还要脱身的希望，那希望就是这个旅法师之书。一个拥有奇妙的技术和力量，来自一个未知世界的穿越者。
    虽然吴岚说了一套“位面战争”的理论，但是说实话，张成并不是特别相信。毕竟，相信一个世界具有自己的意志，相信地球原本天圆地方，是世界通过一次次位面战争得到整个宇宙……这种说法确实有些令人不敢相信。
    “也没什么特别好准备的。”吴岚说道。“今天算是先试探一下呗，有什么不对头的我们可以撤退。”
    “我去一下。”张成对嘉说道。“天亮之前应该就会回来。”
    嘉也莫名其妙。刚才张成和这个陌生人用他完全不理解的语言说了半天，这种语言又快又急，让他听的昏头转向。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成最后决定离开的决定更有点突兀。
    “张成公子……”
    “没事的。”张成将含光宝剑带好，跟着吴岚离开。在离开之前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呼唤出面板，把自己至今尚未分配的那一个点属性点在了幸运上。去未知领域探险，多一点幸运总没错的。
    在城区的另外一边，几个疲惫的旅人也进入了梦想。这里是安全的城区，有着职业的守卫。基本上不是针对性的暗杀就不会有事。他们有理由认为不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每个人都睡得很死，完全没人察觉到吴岚的失踪。
    夜晚的地下城，有着一种比白昼更加明显的阴暗气息。原本布置在这里的某种隐秘措施已经失效，导致那些食尸鬼已经可以不受限制的自由行动。这让本来就诡异的黑暗生物肆无惮忌的活动，如今地下城中到处都充满了不祥的“沙沙”脚步声。
    两个人站在那个诡异的通道入口处。
    吴岚示意张成在稍远处等待，他独自走上前，慢慢的从随身一个隐秘的口袋里取出一张木片，然后冲着前方一丢。几秒钟后，他上前几步，从地上捡起了木片，然后招手示意张成跟上来。
    张成不解，但是依然依言行事。这一次，两个人很容易的走入了通道深处，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他们前方出现了一片开阔但是陌生的土地。
    这里显然已经不是人工建造的地下城，而只能称为地下洞窟。
    这里没有照明就是一片黑暗，两个人都没有火把，张成很识趣的给两个人都加上了黑暗视觉。
    “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张成忍不住问道。“一张卡牌？”
    “是的，和我想的一样，这就是一场卡牌的效果。”
    “能给我看一下吗？”
    “嗯，”吴岚一边观察四周，一边随手掏出卡牌。因为注意力不集中，他的动作有点大，导致几样东西掉到了地面上。那是一张卡牌，以及一个小盒子。
    张成从地上捡起盒子。这显然是一个装卡牌的盒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是又有点硬，外面画着各种动物。通过翻译器，能够看到盒子上面用张成不能理解的语言写了一些字。
    “牌组：普通野兽。很普通的野兽，在不同世界都有类似存在。这些野兽并无任何出众的力量，但是同样他们也几乎不会消耗任何资源。这让这组卡牌有了自己独特的价值。”
    而那张卡牌的内容更是让人惊讶。
    次元裂缝：从某个世界截取出来的一段扭曲空间，用途多种多样，通常可以用来制作一个禁止通行的空间结界，也可以在同一个世界内形成一个连通不同位置的次元门，当然只要愿意也能用它形成一个保护自己的防御罩。耗费：1魔力。特性：这种扭曲的空间通常是自然魔力爆发导致的现象，非常罕见，将它们截取出来的几率更是微乎其微。”
    客观来说，之前那些生物召唤牌只能算是鸡肋，那张“亵渎之书”让人觉得这种卡牌其实有着很广泛的使用价值，而这张“次元裂缝”则直接将这些卡牌的价值升级到一个很高的高度。
    次元门……空间防御罩……空间结界……最后一个功能空间结界，应该就是张成等人之前遇到的那种情况，莫名其妙就回到了入口。
    这张牌，这个盒子……张成忍不住悄然咽下一口口水。
    “哈，”吴岚从张成手中接过卡牌和盒子。“你对这个有兴趣？”他突然问道。
    “嗯，这些……”张成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还有两个，”吴岚摸出另外两个盒子。“可惜这些盒子都没什么用，只是材料有点奇怪罢了。不过用来装卡牌倒是合适”他看上去并不懂这些盒子代表的涵义。是看不懂吗？就像是亵渎之书上的文字南铃看不懂？
    一个盒子是白色的，上面画着一些陌生的生物，有人型也有兽型，当然也有鸟类，但是所有生物几乎都是长着羽翼。
    “牌组：天堂之子。源自天堂山的力量，这些源自光明和神圣的生物通常都是强大的战斗者，也是充满怜悯和慈悲的治疗者。他们在艺术方面的造诣同样颇为可观。”
    另外一个盒子则是黑灰色。
    “牌组：黑暗领域。阴影位面的生物集合。阴影位面潜藏着大量难以名状的怪物，它们大都是无情的猎手，恐怖的刺客，同时又有各种诡异的力量。”
    牌组……也就是说，这个盒子本身就是用来装卡牌的……装一大堆同类型的卡牌。
    一瞬间，张成脑子里闪过千万个念头。吴岚用很随意的动作从张成手里拿走了那几个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卡牌盒子。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张成的神情，转而继续观察着四周。
    前面说过，这是一个天然的地下洞窟。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合适，因为你细细观察之后，你就会发现这地方依然有很多人工的痕迹。这个人工所指的可不是工匠们的雕琢，而是暴力的破坏。这里有太多毫无美感的痕迹不是出自自然之手，而这些痕迹要形容的话，只能形容为战斗的痕迹。在这个洞窟之中，似乎曾经爆发过一场战斗。
    从这种轻易撕裂大地，粉碎岩石的威力来看，交战双方极为强大，颇有移山填海之威。


第六十五节 旅法师2
    “这是……古代战场？”张成也看出来了。他们正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深坑，三五米深的那种。能造成这种可怕的残痕，要么有人使用了火炮，至少也得是战舰主炮的程度。要么，就是某些异常强大的超自然能力。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你很自然就会倾向后者。
    “是的，一场古老的战斗。”吴岚同样也被这周围那一个个残痕吸引。因为这个洞窟通道被封锁的缘故，从那场战斗以后这里应该就没有外来者来过。所以所有的痕迹都保存下来，而且保存的很好。两个人可以通过细致的观察，脑补当初这里发生的那场骇人战斗。
    吴岚在边上捡起了一张木片……张成也找到了一片。这证明了这个位置曾经发生过一场冲突，至少两个卡牌召唤生物在这里被杀死了。
    “一场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但最终在这里结束的战斗。”吴岚梦呓一样的说道。在见识到这种痕迹后，他心中的那股火焰简直就在熊熊燃烧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偶然得到了一个古代的记录，”吴岚说道。“在这里，这个叫做夏墟的废弃城市下面，隐藏很多古代的秘密。其中之一就是……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战斗，有一个不知来自何处的异人在这里被杀死了。那个异人……”他似乎警觉到什么，突然停下不说了。“不说这个，我们快点走吧，这地方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
    确实如此，他们沿着洞窟开始探索前进。这件事情本来很困难，但是有了黑暗视觉之后就变得很简单。两个人都携带了攀登工具，但事实上连用上它们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很容易就避开那些显而易见的危险和障碍，并且毫不费力的找到了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
    这就是魔法的好处。
    一路上，他们找到一张又一张的木片。吴岚对于木片不感兴趣，所以都被张成收了起来。
    如果这每一张木片都意味着一个召唤生物的战死，那么当初双方从入口一路打到这里，战斗中至少已经杀掉了十几个召唤生物。
    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工造物。那是一块石碑，那是用本地文字写成的。可惜石碑不知何故残缺了一大块，所以只能大致看懂记载着某个伟大的存在（张成觉得这应该是一个神祗或者大灵）在这里打败了心怀不轨的邪恶异人，祂的追随者在这里刻石留念，夸赞这了不起的功绩。
    张成注意到吴岚盯着这个石碑的残缺之处，半响不语。
    “你有没有发现，”吴岚许久后开口。“不过这个残缺的毫无道理……如果是风雨侵蚀，自然风化，那绝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确实如此，”张成也端详了一下回答。“这是用某种巨大、坚硬的东西，将上面这一块劈了下来，应该是斧子或者凿子之类的东西。”他用自言自语的口吻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个站在敌对立场，甚至仅仅是讨厌立碑者的人来这边，于是劈坏了石碑来发泄或者报复。”吴岚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但是这地方……外面普通人可进不来。而且来到这里，除非是闲着蛋疼，否则没理由破坏这么一个石碑。真的蛋疼了，那也应该破坏整个石碑，至少是劈成两半，而不是这样子。”
    “这个，谁知道呢。”吴岚耸耸肩。他只需要确定这不是陷阱就行了。
    他们继续向前，前方可以看到地面逐渐平坦下来。刚才他们经过的这个区域只能称为“洞窟”，而这个地方，四周的环境又变成了“地下城”。脚下出现了明显是人工铺设的石头路。两边和头顶的岩壁也开始变得平整有序起来。不过，时不时还能在墙壁或者头顶之类的位置找到那么一两个战斗的证据。比方说平坦的地面突然多了一个坑，岩壁毫无理由的大块剥落坍塌，或者是头顶上落下了一块大石什么的。木片倒是看不到了。
    不止如此，空气也开始变得干燥灼热。前方无疑有一个热源。
    吴岚在前，张成在后，两个人隔开大概五六米的距离。可以看到吴岚的动作已经变得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要四处张望，显然他对于这个地方也是一无所知，所以高度警惕。
    道路在这里出现了岔口，一左一右。两者的区别只能说左边感觉空气里的热量更强，温度更高，而右边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四周没有其他危险，两个人站在岔道口决定要怎么走。
    “对了，你刚才说那个什么……异人？”张成现在也已经从最初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千年之前的战斗，一切早就结束了。按照吴岚所说，那个使用卡牌的，不知来自何处的穿越者，估计就死在这里了。比起这场战斗遗留的痕迹，他更加在意吴岚说的。
    异人……被称为“龙漦碎片”的卡牌，以及被称为“龙漦”的旅法师之书。几个条件结合起来，很容易就能让人激发起很多想象力。
    “是的，一场战斗。”吴岚说道。“一个强大的来自异世界的……法师。他应该是一个旅法师。”他的目光之中充满着一种奇异的憧憬。“别问我什么是旅法师，我也不知道。我只能猜测这是一种职业，就像是现在我是盗贼，你是法师一样。不过旅法师显然和普通职业不同。我们的世界没有职业，所以初来乍到的穿越者都是很弱小的，我们也不能带一杆枪一门炮来这里。而那个旅法师却可以带着他的力量降临此界。我估计旅法师应该是一种很强大的召唤流法师，自身强不强不好说，但是肯定可以召唤很多生物为自己作战。”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
    “对，那个旅法师死在这里，他应该会留下遗产才对。”
    “可是他是被杀死的，”张成说道。虽然他知道这种说法简直就是浇冷水，但是考虑到危险和收益的问题，他必须先把话说清楚。要知道，此时他们若是离开并不会损失什么，但未来就不好说了。“如果有遗产，也会变成胜利者的战利品。”
    “如果记载没错的话，杀死那个旅法师的是神祗那个级别的存在。”吴岚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以为我们需要多稀罕的东西吗？诸神看不上眼的废物对我们来说就是极佳的宝物了。如果他能留下更多的东西，比方说类似于那本亵渎之书的玩意……”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难以形容的贪婪，以及……一种明显的凶狠。
    “也许我们就可以兼职旅法师。”吴岚说道。
    “兼职……旅法师……”张成不得不说自己心动了。吴岚不懂真相，他也许看到了卡片，却应该不懂得这些卡牌并非在这个世界制造（毕竟木头这种东西到处都有）。但是张成知道旅法师拥有的能力远非召唤那么简单，因为能够携带旅法师之书这种显然异界造物的东西来到这个世界。也就是说，旅法师或许拥有真正意义上的穿越能力，连身体带力量带物品一起进行的那种穿越。
    “这边走吧，”吴岚看似随意选择了右边，也就是感觉并非热源的那个方向。这边有一个巨大的破坏坑，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拳头砸在这里，在地面上砸出这个一人深的坑。果不其然，张成在坑底找到了一张木片。
    两个人继续前进。必须要说明的是，张成也觉得吴岚这个人真的是非常小心。明明这一路过来并没有遇到任何可以称为“危险”的东西，但是他的速度依然越来越慢。他完全依靠自己的本事，在没有犬戎游戏指引的情况下在这个世界活下来是有理由的。
    但是话是这么说，作为斥候如此慢慢吞吞的速度真的让人有些捉急。不过这一次，他终于彻底停下脚步。
    这是曾经是一个类似于之前那个祭坛那样的大厅，只不过遭到了巨大的破坏。一个角落的岩壁崩塌，形成乱石，堵塞了大厅一角。另外一个角落则留下了巨大的黑色痕迹，仿佛地上曾经变成沼泽后来又水分蒸发一样。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在大厅中间的位置，岩石被高温熔化，形成了一个岩浆池的残痕。虽然时至今日，岩浆早已经重新凝固，但是这种熔化的痕迹依然非常清楚。
    越过凝固的岩浆池，可以看到另外一边有一个出入口。显然，这里也只有一条路。
    从一路来的战斗残痕可以看出，入口那边的战斗最激烈，应该是那边激战之后，旅法师且战且走。虽说旅法师损失了很多召唤生物，但显然损失的并不严重，甚至可能一路被杀的召唤生物都只是炮灰之类。因为这里的战斗又变得激烈起来，此处四周留下的的破坏痕迹丝毫不逊色入口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个旅法师在这里要么是进行了最后的拼死抵抗，要么就是之前的战斗都是无心恋战，只想脱身，在这里才认真起来。
    考虑到吴岚说过旅法师在这里战败被杀，那前者的可能性要比后者大一些。
    四周依然看不到什么明确的威胁。毕竟那场战斗距今时间至少都过了上千年。上千年的时间，足可以磨灭几乎所有的东西，甚至能够让一座辉煌壮丽的王都变成一处满是残垣断壁的废墟。而这地方的环境也不会滋生什么大型的猛兽。所以张成在和吴岚肩并肩的短暂打量一圈之后，想要继续前进。
    “看到岩浆池那边了吗？”吴岚指了指对面，“感觉那边似乎有什么问题。”
    他的意思当然是说魔法方面，毕竟他不是施法者，感受不到什么。
    不过，这边确实什么都没有，作为一个能够感受魔力的法师，张成没有感觉到哪怕一丝魔力的波动。
    不过张成也察觉到吴岚脸上的那一丝紧张。显然，如果不是神经紧张导致错觉，那么吴岚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响动。面对可能是魔力的问题，那么久轮到张成上前探查了。
    张成给自己加上了脚底抹油，魔法盾，外加一个自己能使用的最强防御法术，护体石肤。这个魔法能让他覆盖一层灰白色的，宛如石质一般的能量，可以抵挡绝大部分轻击。除非攻击的力量大到直接击破这个法术，否则就不能给张成造成物理伤害。
    他跳下凝固的岩浆池。这个岩浆感觉踩下去的感觉非常怪异，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光滑感，似乎很容易摔倒。但是小心一点就行，这种凝固后的岩浆显然不可能再有其他危险了。
    张成看着前方，没有注意到后方的吴岚向后略略后退了几步。
    话说制造出这种岩浆池的，到底是旅法师的召唤生物呢，还是那个和旅法师战斗的不知名强大存在。如果是前者，为什么旅法师不早点召唤出来呢？如果是后者，那么遇到什么情况才需要开这种大招？
    他很快来到了岩浆池中心位置，依然什么都没感受到。岩浆池并不深，和周围普通地面大概就齐肩的高度，在没有负重的情况下，一个普通人都可以很容易的独自爬上去。所以张成并不在意，只是步履之中小心避免滑到而已。
    他很快来到了岩浆池的边缘地带。前面不过十余步的道路，就能爬上地面，然后就可以进入通道了。话说这地方有点诡异的感觉……游戏里为什么根本没有这个部分的地图呢？
    对于张成来说，挖掘游戏潜藏内容可是他的最大本事。但是游戏里确实没有这个区域，或者说这个区域的环境是如此的特殊，如此明显，是任何玩家都不可能忽视和遗忘的。
    也就是说，按照游戏时间线发展，到游戏中，玩家抵达自由都市的时候……这个区域已经不存在了，或者至少是出入口堵死，无法用正常的方法进入了。
    那么在玩家抵达这里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念及此，张成突然意识到自己又犯下了相同的错误。之前为了贪图近路，他脱离了游戏的指引，结果遇到了一个罗刹妖。那场战斗虽然取胜，但是如今回想起来却极为侥幸。而现在，他再一次完全脱离了游戏的指引，将自己置身于不可预测的危险之中。
    不过，旅法师这个职业（如果这真的是个职业的话）真的太诱人了……
    胡思乱想之中，一股莫名的直觉让张成整个脊背发凉。不过在他能做出任何反应之前，耳边就听见了劲风之声。他回头看去，只见一道银白色的线猛的卷了过来。
    说不清楚是张成下意识做出了正确反应，亦或者习惯性置于身后的魔法盾阻挡了一下。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蹲了下来，那个突如其来的东西刚刚掠过他的头顶。
    脑海里，响起了小熊惊惧交加的警告声，“危险，快跑！”


第六十六节 旅法师3
    “怎么回事？”
    “很危险，”小熊已经急了。“我的空间传送……失效了！这地方禁绝这一类的力量！快走！”
    张成这才注意到刚才掠过头顶的是一个斩首刀。
    这确实很不可思议，但是确实只能用斩首刀或者铡刀来形容。因为这个东西能让地球人一眼就想起了那些电影电视剧中，断头台上的那种刑具。
    刚才如果被切中，张成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掉落下来了。
    怎么回事？这东西哪里来的？张成回过头，正好看到后面的吴岚已经跳下了岩浆池，冲着这边跑过来。“等等，先别过来！”张成出声阻止——这种不明情况下，多个同伴不但不是优势，相反还是拖累。
    到底是哪里来的？可以看到刀片的两侧有银白色的铁链悬挂牵引，而铁链的另外一端……隐没在空气中？就像是这玩意是空气中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这是什么玩意啊！张成来不及做出更多的观察，另外一侧出现了银光。
    那是又一块飞过来的刀片。不过这一次攻击的速度更快，角度更加刁钻，张成无法闪开，只能将身后的魔法盾转过来挡在前面。
    刀片凶猛的切在魔法盾上。刚才张成还觉得这东西是一种幻觉，但现在能看出它真的是一块实体刀片。刀锋挤压着魔法形成的力场，将张成向后推去。在他尚未来得及挣扎之前，身后穿来一股力道。张成身后明明没有东西，但现在却清楚的感觉到后背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坚固墙壁。他被夹在中间了。
    所幸魔法盾牌确实是很实用的法术，因为这法术的威力等同于一面普通的大盾。这个闸刀虽然看上去很锋利，但是那力道并不是特别大，要说一下子切断一面盾牌那还是差上一点的。但是张成清楚的感觉到那个力道在加强。最糟糕的是，张成自身的力量毕竟只有9，一时之间居然挣脱不开。
    吴岚用相当快的奔跑速度直冲过来。只要他过来，就能有机会拉走这个大刀。
    刚才牵引着到斩首刀的锁链一段段的在虚空之中显形。锁链的末端居然连着一根高高的柱子。是的，莫名其妙的，这个岩浆池的中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柱子。而且不止是柱子……与其说出现了一根牵扯着锁链的柱子，不如说突然出现出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他的脚下不知何时已经不是凝固的岩浆池了，而变成了一大块白色的地面。在原本岩浆池中心的位置，竖立起一根闪烁着金属光芒的粗大圆柱。圆柱高不可测，一根根锁链连接着圆柱，悬挂而下。每两根锁链牵引着一把斩首刀，在四周旋转飘舞着。
    这种感觉……与其说这些东西是莫名其妙的冒出来，还不如说张成此刻踏入了某个异空间。
    四周是看不见的空气墙壁，前方是可以将人轻易一刀两断的大刀。此情此景突然让人明白为什么这个地面是一个岩浆池。
    虽然说之前的战斗痕迹也很多，也很激烈，例如三五米深的大坑啦，被粉碎的巨石啦，或者岩壁留下被劈开般的整齐裂痕之类痕迹随处可见，但是这么一大块地面被融化为岩浆的场面却是独一无二的。张成之前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却明白，在当初的战斗中，某个强大的存在应该和此刻的他一样被困在这个奇异空间里，被无数斩首刀攻击而无法挣脱。这个强大的存在在危急时刻不顾一切的爆发出自己最强的力量以求脱身，这才导致高温在这个地面形成了一个岩浆池。
    不用问也猜得出来，那应该是当初和旅法师交战的那一位，至少也是之一。
    只不过当初那个强大存在到底有没有成功脱身？是眼看着四周这个奇异空间越来越成型，越来越完整，张成觉得这事玄乎。显然纵然当初那个强大存在虽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甚至能够用高温熔化周围很大范围的岩石，但依然未能摧毁这种束缚的力量。
    不过他也没空想更多了，吴岚已经接近了。张成感觉到斩首刀的力量在持续加强，现在他的魔法还撑得住，但是再过那么一会——谁也说不清楚这个“一会”到底是多久——他的护身法术就一定会被击破。不过吴岚已经过来了，只要他过来抓着锁链从后面拉一下，张成应该就能得到挣脱的空隙。
    吴岚从张成身边擦身而过，完全没有任何帮忙的意图，而在用自己的最快的速度穿过这片尚未完全成型的空间。就在张成的错愕目光中，他看到了吴岚已经来到了岩浆池的边缘，用灵巧敏捷的动作从岩浆池中爬了上去。
    “救……救我……”脑子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嘴巴依然发出求救声。
    “抱歉了，”已经站在安全位置的吴岚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开口说道。“这个陷阱是无解之物，使用的是旅法师这种我们无法揣测的力量。它唯一的弱点就是陷阱启动的时候只能对付一个人。就像刚才那样，你被控制住，我就能安全穿过它……当然也是受时间限制。再过个一小段时间，陷阱空间完全成型的话，那就是许进不许出，有多少人都要死。”
    确实，四周的景物正在变化，某个奇妙的空间正在逐步具现出来。那根柱子越来越完整，而天空上旋转的斩首刀也越来越多。而且那些斩首刀飞行速度也越来越快。
    “别看这个地方这样子，但是实际上只要有空间传送的能力就能进来。所以在我们之前，其实有不少人——也许不是人——来尝试过。而我恰巧知道他们的结论……必须牺牲一个同伴才能通过这里。”
    他看着张成那混合着惊愕和愤怒的目光，“我忘记告诉你了，根据推测，旅法师的尸体应该就在前方了。他的力量已经从尸体上析出来，”他顿了顿，也算是回答了张成的疑惑，让他死的明白。“根据‘旅法师之书’的记载，”他拿出一本张成十分熟悉的东西，“这书已经基本凑齐了，应该就少了最后两份……所以我可以确信我没有误解。旅法师的力量只能传承给一个人。那不是普通的魔法或者技术的力量，而要……伟大的多！”
    “为什么？”张成只来得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他们是文明世界的人，哪怕是特别自私的人，也知道“双赢”这个词。
    不是说文明人没有出卖和背叛，而是出卖和背叛总是要有好处的。就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十万元够你去杀人的，但现在十万元就没这种诱惑力了。纵然此地有如此的陷阱，但又何必非要同样来自地球的同胞去当炮灰？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找到破解之法，就算找不到，随便雇上一个土著，甚至直接买上一个奴隶之类的不是更加合适吗？
    “抱歉，我实在有点怕了。”吴岚脸色平静的回答。“你可能不知道，按地球时间算，我被卷入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而我才发现，很少有人像我活那么久。我身边的同伴，除了我之外，都已经换了至少一轮。”他看着张成。“我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了，你现在还混得不错。所以你可能根本不明白我心里有多怕。而现在有人告诉我可以……脱离这个噩梦，我会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的。”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转过头走了。就在他转头那一瞬间，他看到斩首刀终于击破了张成的护身法术，将整个人切成了两截。
    伴随着一声饱含着绝望和痛苦的哀号之声。
    当然这很合理，毕竟这是这个世界土著们曾经做过的实验。他大踏步向前。如果记载没错的话，那么前方已经没有什么危险，至少土著们没有提及。
    一想到自己即将得到的东西，又想到一切如此的顺利，波澜不惊，他忍不住满心欢喜。就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从得知这个消息到现在，按照地球时间计算，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整年了。
    一开始觉得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但是似乎是命运的安排，亦或者是他天性使然，一个个挡在路上的障碍被搬开，一个个残缺的拼图被补完。如今他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步的位置。为了迈出这一步，他不知跨过多少背叛，谋杀和谎言的阶梯。
    旅法师，和他们这种位面战争的炮灰不同，是另外一种穿越者。真正可以自由的行走于不同世界的那一种。不止如此，旅法师还拥有变幻莫测的力量，并非如他们这样，穿越回来就一无所有。
    前方的路并不漫长，通道的尽头是一片稍小的空间，只能称之为“小型岩洞”。在这个稍微开阔的洞穴的末端，静卧着一具尸体。
    他一时不敢接近，先隔着远远的观察一下。
    尸体身上穿着一件不管在什么世界都能见到的简易衣着，长袖，圆领，下身是宽松的像是裙子一样的裤子，脚上是一双同样朴实无华的鞋子。他临终的最后一个姿势是趴在地上，一只手向前伸出，似乎想爬起来，又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尸体都像是人类。那探出来的手已经变得干枯，是干枯而不是腐烂，或许这是因为地下特定环境的结果。依然能看出人类特有的五指、指关节还有指甲。在这个方面，作为一个医生，吴岚有着足够的经验。
    在尸体正上方大概半米左右的距离，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因为此时黑暗视觉的效果，所以看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颜色，但是这种毫无任何燃料却在燃烧的火焰，看上去就很不对头。
    要特别说明的是，尸体身上看不到任何类似于“行囊”这样的东西。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一点，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那本旅法师之书。这本书已经被他几乎拼凑完整了。所以他知道，那团火焰应该就是旅法师的超凡本质。
    只需要将那团火焰收纳入身体之内，他就能成为下一位旅法师。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收纳这团旅法师之火。
    另外，这团火焰如此醒目，为何那些杀死旅法师，掠走他所有遗物的土著神祗们没有取走呢？这其中是否有某些危险存在？
    不过没关系，他有大量的时间可用。他慢慢的靠近尸体和火焰，在大概只有两三步的距离范围内，绕着旅法师之火走上了一圈。
    感觉不到任何温度，这团火焰虽然在燃烧，但没有散发出热量。于是他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根木条，递到火焰中，看看会不会点燃。测试结果失败，半响之后，木条依然纹丝不动。取回之后抚摸表面，可以感觉到表面没有任何温度方面的变化。
    这火焰应该不会伤人……在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身后沙沙的声响。
    他得到的记录中，只要突破那个陷阱，那前方就无危险可言。正是因为如此，其实这个世界土著们不止一次来到这里，将旅法师身上的遗物搜刮一空。那些卡牌，甚至旅法师之书，都落在他们手里，被拆分，被收藏或者是被挥霍使用。
    吴岚转过头，看到了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
    张成感觉到整个人一轻，然后斩首刀飞掠而过，他猛的跌落地面。
    脑中先是短暂的一阵空白，接着就是席卷而来，压倒一切，甚至将意识都几乎击碎的剧痛。
    在很久以前，地球人就知道腰斩是一种极为可怕的酷刑。虽然地球历史上死刑种类众多，时间长的有钉十字架，时间短的如斩首，凶残的有五马分尸，温和的有毒药，方便的有绞刑。但是腰斩之刑绝对在时间和强度上达到了一个较为完美的结合，在死刑排名中靠前位置有一席之地，可以和木桩刑一争高下。有记载说，曾经有个罪犯被处以腰斩，在极度的痛苦中挣扎相当长的时间，以至于他在地上垂死挣扎，用自己的血在地上写了很多个“惨”字。
    过张成去看到过这种记载，那也只是看看罢了。毕竟文明时代了，这种死刑已经被视为过于野蛮而被取消。但是现在，他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为何这种死刑被视为不人道。
    “呜啊啊啊……这是……搞啥……玩意呀……”


第六十七节 旅法师4
    四周的环境迅速褪去。奇怪的柱子，白色的石头地面，飞舞的锁链以及挂在锁链下端的斩首刀都在很短的时间里消失不见。这里重新变成了一个早已冷却凝固的岩浆池。
    张成可以看到自己下半身躺在不远的地方，从中截断的腹腔中，流出大量的内脏。哦，还有探出头的半截脊柱。
    不管是穿越者还是土著，看到这种伤员估计就直接放弃。这种伤势哪怕是白痴也明白没救了。
    但是那名为死亡的巨大阴影并未将绝望和恐惧压垮张成的内心。因为另外一种感觉，疼痛，暂时压倒了其他的一切。
    正常来说，人类感觉到剧烈疼痛会发出各种痛呼，用这种方式哪怕不是降低疼痛，至少也是降低了疼痛的影响。但现在张成明白了，如果疼痛超过了某个界限，那你就连痛呼都做不到了。眼下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不是痛苦压倒了意识，而是整个意识都被痛苦切开，分裂成了很多个。
    “好痛……痛死我了……痛的我快要死掉了……呜……”
    “死……死？你说死？谁说要死？！咳……咳……呕……呕……呜……”
    低头看去，能够看到断口处的胸腔，那边的心脏还在跳动，但是却已经明显慢了下来。
    死亡戳破了原始兽性的最后一层外壳，将一切的伪装，一切的虚幻，以及一切的外来装饰都统统扯了下来，暴露出隐藏的真正面目：那是一只狂暴的野兽。
    “心脏……心脏……不能停下来了！停下来……就完了……”
    “妈的，”一只手猛的捏住心脏，一下一下的揉捏着，促使心脏再次收缩。“跳！给老子跳！”
    这是难以置信的执着和疯狂，也是一个人残暴，冷酷，不可驯服的真正本质。一切文明社会的经历都只是在这本质上披上一层薄薄的外衣，从来没有改变它。
    在外力的刺激下，本来逐渐衰弱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起来。
    “身体……身体……老子的身体……畜生……”另外一只手在地上扒拉着，朝着自己被切断的身体爬过去。
    我不会死，我不能死，我怎么可以死！
    狂暴的野兽趴在了自己身体上，将各种流出来的肠子之类脏器重新塞回去，把上下两截不顾一切的拼凑在一起。接着，他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玉戒。蕴含着治疗之力的珍贵宝物。
    已经来不及考虑后悔之类的东西，鲜血在岩浆冷却凝固形成的石头上流淌，所以玉戒的力量迅速就被激活了。白色的光芒闪过之后，更多的裂缝出现在戒指上，原有的那些裂缝也加深了。整个戒指看上去千疮百孔，似乎马上就要解体。但是它毕竟没有解体。
    又一道白色光芒闪过。玉戒耗尽了它的力量，就在张成手中化为灰暗的碎片，洒落尘埃。
    狂暴中的最后一丝理性让他召唤出面板，看了一眼自己的状态……其他的状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他的生命值为0。
    如果这是游戏，玩家可以看到自己和敌人的生命值的，这个“0”代表着他已经死了。
    非常彻底的，没有任何质疑的死。按照面板的生命值评判标准，哪怕再把他大卸八块，生命值也不会有任何动摇。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之所以还活着，还能动，是因为“忍死”专长被激活了。由于这个世界掌握死亡的神祗司命赋予的特权，让他在受到必死的伤势之后，能比其他人多支持那么一小会，大概就五分钟左右。
    可是他很清楚这并不能让自己获救。因为哪怕现在来个痊愈术瞬间恢复一切伤势，那个陷阱也会再次启动。或者说在这个陷阱面前，例如治疗法术之类的东西都是浮云。
    银色的小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张成边上。
    它使用了某种力量，仿佛一阵强风，将张成身体吹起来，朝着岩浆池外面飞去。最后吧嗒一声摔在地上。客观的说摔的不是很重，但是却足以让他身体再次如字面上一样断成两截。
    张成的双手执着的抓住了自己的下半截身体，维持着两截躯体并拢在一起的姿态。断口之处除了痛苦还有酸痒。难以名状的，让人几乎无法承受的痒。
    “畜生……畜生……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要挖出他的眼睛……拔出他的舌头……揪出他的心脏……还有拉出他的肠子……”
    可是纵然心中狂暴的念头一秒都没有停止，失血和痛苦还是让他越来越虚弱。他本能的知道，“忍死”的时间一到，他就会死。就这样，静悄悄的死在这个世界这么一个不知名的位置。他在地球上的身体则会被送进医院，最终医生开出一个标注着“猝死”的死亡证明，送给他的家人。
    不可接受！不可原谅……
    然而，不管你多么不甘，不管你多么不愿，世界的规则并非个人的意志所能抗拒。张成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呼吸一点点衰弱下来，他身体越来越麻木，越来越冰冷。就连痛楚和痒似乎都在减少。死亡宛如一阵阴云，不可遏制的遮蔽了他意识的大部分天空。
    “老子才不要死，要活下去！”他心中发出了最后一声兽性的咆哮。
    “成功了！”张成最后残留的意识听见了小熊的呼喊。小熊此刻悬浮在空中……不过他知道它本身就没有实体，所以哪怕悬浮在空中也很正常。
    一股白色的光芒再一次在他身体上出现。一股难以形容的暖流涌入他的身体，冲开了之前的冰冷和麻木，却也激活了之前的痛楚和痒。不过这个时候张成已经无力挣扎，他只是执着的捏着自己身体，让上下半身连在一起。这股暖流似乎比痛楚更有威力，瞬间吞没了他的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成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身体虚弱的简直像是石头，哪怕抬起一只手都费劲全力。此外，还有口渴，难以置信的，喉咙都快烧起来的那种渴。
    “水……”他伸手进自己随身的次元口袋，从中掏出了水囊，大口的喝了起来。有一半的水浇在身体上，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必须要说，得到这个次元口袋真的太好了。
    口渴稍稍缓和之后，他使尽全身力气，这才坐了起来。看了看身体，身体中间部分已经连起来了，但是有一道非常明显的伤口，伤口上满是嫩肉。而疼痛仿佛像是被被稀释的墨水一样，遍布全身。
    我没有死吗？我居然活下来了？
    张成四处看了看，正好看到小熊就在他的边上。
    “很幸运呢，”小熊注意到张成苏醒。“张成，我之前刚刚学到了亵渎祭司的本事。从少司命那里偷了一些力量，这才救下了你。否则的话，我只能看着你死掉。”
    “少司命……是谁啊？”
    “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掌握着生命、生育、幼童这几项神职的神啦。不过祂有点奇怪。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神职，但是态度很消极，几乎不卷入任何争斗。也对继续提升没什么兴趣，真的很奇怪。”小熊随意的聊着。它并非普通生物，所以它虽然知道张成刚才濒临死亡，却丝毫不懂刚才那擦肩而过的死神到底给了张成心灵多大的影响。
    “过了多久了？”张成突然问道。
    “不知道，不过距离天亮还早着。”小熊回答。他们出发的时候折合地球时间大概是晚上九点左右，之前旅途很平静，从头到尾应该不超过两个小时。所以……现在大概是午夜一两点？
    张成勉强站起来，看了一下自己面板。果不其然，他身上多了一个“虚弱”的DEBUFF，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减半。此刻只有4.5的力量，难怪整个身体如此沉重，几乎动一下就要耗尽全力。
    张成在心里对自己苦笑了一下。这次能活下来，大概就是靠着自己已经10点的幸运了吧。
    “不过呢，更多的还是靠你自己。”小熊说道。“如果你不是强行对接上身体，就算是治疗法术也没用。”
    张成继续休息了一会，“我那个……身体情况为什么会这样？”
    “这么严重的伤害，就算是治疗法术也没办法一下子治好的。”小熊说道。“下面必须靠时间慢慢恢复。以我对人类的了解，张成，你应该需要两三天休养才对。”
    “休养两三天吗……”张成挣扎的站起来。这个样子实在难以行动，他给自己上了一个公牛之力。在魔法生效的瞬间，感觉果然好了很多。身体稍微有点力气了，虽然依然虚弱，却不至于如刚才那样动一下都艰难。
    如果他是一个纯战士的职业，那真的别无选择，只有想办法先回去了。但现在他怎么说也是8级的法师。法师的力量，可不在手臂上！
    “我要去看看……那个家伙！”张成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看着岩浆池前方的通道。如果按照游戏时间线发展，那么吴岚肯定会带上另外一个人过来。无论这个人是谁，最后结果不会有任何区别——他都可以进入里面。那么问题就来了，游戏里并没有吴岚这个人。事实上，别说人了，游戏里就连这个区域都没有出现！
    那么吴岚最后成功了，然后果断的摆脱了坑爹的魂穿……亦或者……另有其他结果？
    理智告诉他，吴岚进去已经过了足够长的时间了。也就是说，如果吴岚没骗人，张成进去很可能最终遇到的是已经变成旅法师的吴岚。普通人只能召唤一些普通野兽，但是旅法师肯定是可以召唤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强大的生物。那些只有大灵和神祗才能对抗的生物。从这一点来说，退却是张成最好的策略。
    可是……让理智见鬼去吧！舍得一身剐，能把皇帝拉下马！
    岩浆池前方的这个通道，本质来说是一个死胡同。而且这条死胡同也不是特别长，从岩浆池这里出发，大概就只有五六百米的距离吧。
    至少张成抵达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他完全没预料到的场面。
    吴岚背靠着在岩壁之上，一根粗大的尖刺从正面刺穿了他，将他钉在上面。看得出来他已经挣扎了很久，但就像所有垂死之人必然会面对的场面一样，他终于已经放弃了挣扎。
    那根尖刺源自一只巨大的黑色甲虫。外形如一只独角仙，但体型极大，宛如一辆小汽车。看到张成过来，甲虫发出轻微的叽喳声响，看上去想要把自己深深插入岩壁的角拔出来。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甲虫感觉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那种虫子，它的身体在黑暗视觉效果之下，能够感觉到似乎有点朦胧不清，仿佛一种半真实半虚幻的存在。
    张成随意的使用了一个光亮术，想要看清楚这个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从光线冒出来开始，虫子发出了急促而慌张的叫声，它的身体表面也开始淡化。
    张成又放了一个光亮术。这个黑暗的空间又一次充斥着光线。这一次虫子挡不住了，它身体表面的黑暗在光线下一层层的消散。最终，虫子不顾一切的扭动身体，将自己的尖刺拔出来。在吴岚的尸体将扑倒而未扑倒的那个瞬间，虫子猛冲向尸体下方的阴影中，迅速的消失。
    吴岚的尸体扑在地上，发出一声浊响。
    张成来到吴岚尸体面前，刚才的愤怒尚未褪去，但是他也知道焚尸泄愤之类毫无意义。
    吴岚并没有次元袋，他只有丢下的背包。显然他在丢下背包准备战斗的瞬间遭到了突袭，在来不及躲避的情况下，被一击命中，直接贯穿并且钉死在岩壁之上。不过贯穿的位置并不是心脏，所以他看上去挣扎了很久。但是没有用，人类的力量终究有限，随着时间推移，流血过多最终要了他的命。他现在已经彻底的死透了。此时，他一双眼睛无神的看着面前的张成，微张的嘴巴里满是凝固的鲜血。仿佛不懂自己为何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吴岚的背包则被甩在一边，背包开着口，一本旅法师之书从包里掉了出来。


第六十八节 旅法师5
    说起来，张成得到旅法师之书已经相当长时间了。但是他的旅法师之书是残缺的，按照目前所知，很可能仅仅是一个封面。后来虽然又得到了其中一页，这一页的内容却被破坏了。所以至今他依然不知道旅法师之书的内容是什么。
    但是此时，比起旅法师之书来，另外一个东西更加吸引他。在那具古老的尸体之上，有着一团凭空燃烧的火焰。
    此时因为光亮术提供照明，所以张成能够看到这团火焰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蓝色。不是冰蓝，而是更加接近于碧空。难以形容，无法捉摸，明明在眼前，但是盯着它看的时候，又会产生它其实在无穷远处的错觉。
    不止如此，这团火焰全无温度可言。哪怕很近的距离也感受不到正常火焰的热量。张成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碰了一碰那团凭空燃烧的，不科学的蓝火。
    下一秒钟，他突然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啊，终于有人来了。”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没有任何前兆，非常突兀的出现在面前，就距离张成一两步的位置。那人穿一件长袖圆领的简单衣服，脸部就像被打了马赛克一样模糊不清。
    “你是谁？”张成后退了半步，握紧了含光宝剑。这是下意识的本能动作。不过张成知道自己现在虚弱状态，想近战肉搏太吃亏。
    “你是不是被吓到了？”那个身影笑了起来。“哈哈，也许想问我是谁，不过其实你不必知道这个。”他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友善的动作。“我已经死了，你看到的只是我留下来的一个临终影像。嗯，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不知道附近能不能看到我的尸体？如果看到的话，那尽量帮我处理一下吧。埋了也好，烧了也好，至少不要留下来给人参观，要是被野兽或者小虫子吃掉的话……虽然死后一切都无所谓，但是还是会让我感觉很不好。当然了，我很想说请带我的遗体去我出生的世界，不过这种要求其实很无礼，我也不奢求了。”
    张成瞬间明白了，这位应该就是……那个战败身亡的旅法师。或者说旅法师的遗言？
    “好吧，我知道你来到这里，肯定已经知道了一些。不过我现在要给泼一盆冷水。旅法师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强大，”他再次大笑起来。“看看我这样子就懂了。”
    “诸多世界里，最强大的是神祗。”那个身影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祂们是世界规则的代言人，在世界的范围内，没有比他们更强大的存在。所以别指望太多。事实上，旅法师并非强大，只是超脱。”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下意识的就明白他有些黯然。
    “好了，废话说的太多了。”那个身影说道。“想必你也已经有点烦了，你不是来听我这么一个死人废话的，而是想知道要怎么变成一个旅法师。那么我就直接告诉你。想要得到旅法师之火，必须要有完整的旅法师之书。”他摊了摊手。“旅法师之书有两个用处，第一个就是记载了关于旅法师的知识……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知道你看过旅法师之书的一部分内容。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那些内容不足百一。第二个用途，就是透过旅法师之书，你才能逐步吸收旅法师之火的力量。总而言之，不管哪个用途，都必须在它完整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否则它就是一本很普通的书而已。我知道很难，”他手势，一本幻影书籍浮现。“估计它在这个世界被拆成了很多份……但是，想要成为一个旅法师必须要付出点代价不是吗？”
    “好吧，”他的动作停了下来。“那么，如果你将旅法师之书收集齐了，把书放在火里。”他露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微笑。“然后你就是旅法师了。好好看清楚这本书的完整样子。”
    身影消失了，就和他出现的一样突然。张成再次接触了一下旅法师之火。手接触这团火焰没有任何感觉，无冷无热，就像是它本身并不存在一样。
    也就是说，必须收集旅法师之书吗？
    张成从地上捡起那本旅法师之书，然后又从自己的次元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那一本。
    等等，我还有一页的……张成确信自己曾经得到了额外的一页，是从夏安那里买过来的。当初，他将封面和书页放在一起的。但是现在，次元口袋里根本没了那一页。
    不止如此，这本旅法师之书居然可以打开了。是的，原本的感觉是书页粘成一体，无法打开，但现在可以从书的正中间打开，里面有一页内容。和封面一样，上面是张成完全不认识的符号和图案，但通过翻译器可以正常理解。
    目录：一、多重位面，二、七层世界；三、神祗，四、神上之神，五、旅法师……”
    目录？他当然不认为这是因为书莫名其妙就突然就可以打开阅读了。显然，其中的奥妙就是那张消失的书页。
    莫非是……张成瞬间明白些了什么。他打开吴岚那本旅法师之书，将两本旅法师之书叠在一起。然后，就在他的面前，两本书居然……开始融合了。
    速度不是特别快，但是确实是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合。仿佛这两本书的材质并非是摸起来那种类似于硬质塑料的东西，而是巧克力或者奶油。
    一小会之后，两本书已经合成了一本。
    原来如此……它是被拆分开的，所以天然就能合为一体。这一次，张成尝试打开书的时候，整本书就很自然的被打开了。可以如正常书籍一样，一页一页的翻看。
    不过依然有问题，每一页的字数都非常少，寥寥几句话而已，别说称之为“书”了，称之为“大纲”都勉强。以地球人的阅读速度，几分钟时间就能看完。
    总之，这本书的内容就和目录一致，简单的介绍了一个全新的宇宙观。按照这个宇宙观，整个宇宙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混沌，而在少量区域内，秩序的法则铺开，形成一个个的世界。世界在混沌中运动。而当世界诞生，世界意识就会觉醒，这个意识就是所谓的神上之神。神上之神为了更好的发展世界，就会“分封”诸神……不同世界法则有或大或小的差异，为了补完或者增添自身法则，不同世界会发生战争，彼此争夺，而旅法师则是一种可以不同世界之间穿越的奇妙生物。
    没有前因后果，没有细致的探讨，更没有考据过程和证据，只是非常简单的描述，只有“知其然”，没有“知其所以然”。别看这是一本又厚又结实的书，但实际上如果内容以文字方式抄写下来，估计字数还不够中学生日常作文要求。
    不过幸好刚才那个旅法师的遗言说了，这本书还有另外一个作用。
    张成将旅法师之书重新合上，放在那团火焰之中。
    他不知道现在这本旅法师之书是否完整，但他也只能试试看了。话说，吴岚似乎说过只差两份，而张成正好凑齐了两份。
    什么反应都没有。张成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刚才旅法师之书的幻影，对了！书的侧面有一一个凹痕，而完整的旅法师之书这个位置有一个特别的装饰。
    张成脑子里突然灵光一动，从脖子上摘下了自己的项链。那是从豺狼人斥候那里得到的项链，他一直不知道什么用，却也从来没丢掉过。他将项链坠子放在凹痕处，一股吸力突然产生，将它拽走，贴在了书上。张成再一次将旅法师之书放在火焰上。
    原本在空气中静静燃烧的旅法师之火突然膨胀起来。原本的它虽然在摇曳燃烧，但其实不会对任何东西产生反应，不管是人体还是人身上的布料，在这团火焰面前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但是这一次情况完全不同，蓝色的火焰迅速的在旅法师之书上蔓延开来，然后顺着拿书的手一路点燃张成全身。
    但是，虽然目睹如此异相，身体皮肤表面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和热量。相反有一点冷飕飕的感觉。接着张成看到火焰在他面前消失。一股突如其来的虚弱感席卷了他的身体，他不受控制的一头扑倒在地，就连手中的旅法师之书也捏不住，直接掉在了地上。
    “哈……呼……哈……呼……”张成剧烈的呼吸着，小熊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小熊不是自己出现，而是它被弹出了张成的脑海，不得不现身。
    “张成，你没事吧？”小熊并未受到伤害，但是却也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张成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之前的那一次是极度的痛苦和愤怒，而这一次，有的只有一种茫然。有什么信息进入他的脑海，宛如电影，又宛如回忆。就像是那些很久以前发生的，早已经被你遗忘的事情，本来你觉得你再也想不起来，但是此时此刻你又得到了足够的提醒，从而一点点将其回想起来。
    “刚才这是……什么情况……”他竭力保持理智，问小熊。
    “一道思维波投射进了你的脑子里，”小熊说道。“明明是来自龙漦，但我感觉上又像是应该来自那个死去的异人。”它有些讶异的说道。“他和你们……就是之前那些人，完全不一样。他是……他是……”它想说，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某种超凡存在。”
    “可是他又是一个人。”小熊迷惑的看着边上的尸体。作为一个大灵，它当然第一眼就认出了，这具尸骸依然是一个人的尸骸。哪怕有一点种族差异，那也是在容许范围之内。
    明明是超凡存在，但同时又是凡人。这简直就是彼此矛盾的事情，就像是说一个东西又是方的又是圆的一样荒谬。但是偏偏，此时它就是这么感知到的。这种矛盾让小熊都变得不好了。
    “是吗……果然……旅法师就是这样的东西啊……”张成感受着身体的微微抽搐，以及那些不知来自何处的记忆。
    妈的，这才是正统的穿越者待遇。正常穿越者穿越之后就应该得到原主的记忆才对啊。可是话要说回来，真的遇到这种情况了，他又感觉很糟糕。
    这种外来的记忆会让你思维混乱……而且，它不受控制。
    “啊……哈哈……哈哈……”张成突然莫名其妙的笑起来，异样的感情在他心中激荡着。那是死亡！他上一次死的时候是狂笑着死去的。因为他死的并不亏，那个带头追杀他的神祗已经落入陷阱，直接变成了渣渣。不止如此，就连渣渣都被祂的追随者们给瓜分了。
    虽然死了，但是至少也拉了一个垫背的！
    等等，我没死……更没有拉上一个垫背的……张成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发混乱起来。刚才还能压制，现在压制都很难。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让他对自我的认知产生了错位。
    他闭上眼睛，在自己的人物面板里，悄然有了改变。具体的说，他的种族不再是人类，而是变成了“旅法师”。
    是的，旅法师并非职业，或者说并非通常概念下的职业。他已经慢慢回忆起了这一点。
    至于旅法师的力量……张成打开了面板专长这里，他多了五个专长。
    专长：初级卡牌制作（物品），初级卡牌制作（生物），初级卡牌制作（能量），初级卡牌制作（源），卡牌修复。
    旅法师是什么？你以为旅法师就是一个职业吗？不，旅法师没有任何技能！不能如战士法师这样靠经验值升级……
    狗屁的经验值，这根本就是掠夺神力的一种曲解而已！这种面板什么看着就知道不正常，是在装神弄鬼诈唬人呢！
    这不是位面战争的配备吗？
    你听说过有这种随身系统吗？什么系统！骗人玩意罢了。你看它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旅法师！
    一个个念头升腾，熄灭。这种状态就像是之前被腰斩一样。之前因为疼痛、恐惧和愤怒，让张成产生短暂的人格分裂。但是现在这种受创的后遗症却再一次发作了。说不清楚不是不是因为“外来的思维波”什么的，总之脑子里冒出好几个声音，每个声音都在大声的喊叫着，让人无法正常思考，脑海里一片混乱。
    张成只能下意识的用手捂着脑袋，只是像疯了一样，反复的在笑。一会大笑，一会冷笑，一会狂笑，甚至会笑出眼泪来。
    现在，他明白什么是旅法师了。


第六十九节 旅法师6
    张成最初对旅法师的印象有两个。第一，就是旅法师能够实体穿越而不是如他这样魂穿。不只是实体穿越，旅法师甚至能够携带物品穿越。就像是旅法师之书，从一开始，小熊就明确说明这是异世界的造物，是穿越者从异世界携带到这个世界的。
    魂穿是个坑，但能够携带物品的穿越那就完全不一样。那就算是福利了。
    第二，就是旅法师变化多端的卡牌。旅法师显然是一种依托卡牌施法的施法者。说起来，最初的召唤蛇、狼甚至蝙蝠的牌让人觉得实力平平，比这个世界多种多样的魔法可差远了。单单魔法中的一个分支，也就是召唤法术，效果就不比卡牌差。但是接下来的“亵渎之书”卡牌就让人觉得这种力量其实应用范围很广，也许逊色一些，但非常实用。不过最后的“次元裂缝”让人明白，其实这种卡牌法术并不比魔法逊色。
    不过，有一件事情非常奇怪，那就是旅法师为什么使用这种卡牌法术？而且凭什么这些卡牌能够在不同世界通用？
    张成之前就确定过，这个世界的魔法在地球无效。纵然他在这里记住和掌握了所有的施法过程，但到地球上照样没卵用，因为地球根本没有魔网这种玩意。没了这个源头，后续的一切都是空中楼阁，无从说起。魔法就成了瞎扯淡。同理，如果这个卡牌法术来自异世界，那它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也照样有效？要知道，除了旅法师之外，这个世界并无同类型的力量。就算是小熊，也是含混不清的说了一个“不能制造，起码制造很麻烦”。张成毕竟是地球人，闻弦音而知雅意的事情见识多了，所以明白小熊的这个意思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旅法师可以实体穿越？为什么旅法师可以无视世界规则使用卡牌？过去张成只能用“魔法的世界不科学”来解释。但现在他明白了。
    因为旅法师自成世界。
    是的，一个旅法师就是一个世界，或者说旅法师之火就是一个世界。张成猜想——不过他自己都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猜想的，亦或者是前任？——这是一个规则高度残缺，很不完整的世界。而旅法师结合了旅法师之火，从而变成了世界意识。
    所谓的卡牌只是表相，本质就是旅法师将那件东西纳入自己的世界里，然后随时取出来。
    理解旅法师的本质之后，你就会明白旅法师的能力，说起来真的没有任何玄妙可言。真的是简简单单，很容易理解。
    所以旅法师依然是他原先的种族，并未改变。他既没有多出什么特别的技能和感知，也没有从此刀枪不入。他身体一如既往。在地球上，一发子弹直接可以杀死他。在犬戎世界，一根飞箭或者一把匕首之类同样能完成这个任务。他只是多了一个随身的世界，可以将外面的东西存储进去，当然也可以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仅此而已。
    所以旅法师其实很脆弱，很符合“法师”的职业特定，身体素质没有任何加成，脆皮薄血。
    良久，久到张成都忘记了到底过去多长时间，脑海中的混沌终于稍稍平息下来。他又能正常思考了。刚才他意识极度混乱，逻辑和思维能力都变得残缺不全。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那就是他疯了。幸好只是短暂的疯狂。
    这本旅法师之书并不是普通的书籍，不像是新华字典，可以随意翻看。刚才这个过程中，张成等同于阅读了目录中的第五章“旅法师”中的一部分内容。代价就是勾起了刚才的精神创伤，张成觉得自己差一点就疯了。不，应该说，旅法师之书精准的把握住了他将疯未疯的极限。不过，如果没有之前的重创，本身精神就不稳定，那他应该能坚持更久。
    他努力的坐起来，脑子已经稍微清醒一点，但是依然能够感觉到深处有一个个声音在不甘心的嘶吼着。他尽力不去理会那个声音，转而考虑着自己要面对的情况。
    小熊刚才一直在边上，但是张成的情况不同于受伤。纵然小熊已经懂得如何盗取诸神的力量，却对于眼下这种情况下无可奈何。
    “张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张成努力的无视内心深处的其他声音，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疯，这些杂乱的意识碎片终究会湮灭在精神领域之中的。不过刚才的过程中，他终究得到了一些比较重要的记忆。他走到那具上古尸首边上，从这具上古尸体的袖子里，摸出一张空白的卡牌。
    是空白的卡牌，不是木片，因为卡牌上过花纹、符号和文字都在，唯有中间的生物图像没了。这是里面的生物已经被召唤出来的情况。
    幽暗甲虫：阴影位面的生物，这种甲虫看似强壮而且不受物理伤害，其实并不擅长战斗，因为他们的攻击方式单调而且极为惧怕光明的伤害。不过它们能作为坐骑而载人行动。耗费：1黑暗，攻击0（尖角），生命1（强壮），特性：光明易伤，阴影穿行，物理免疫，坐骑。
    这就是……刚才杀死了吴岚的东西应该是当年带着受了重伤的旅法师一路逃亡到这里的坐骑。当初旅法师在这里并不是受到致命一击，而是伤势发作而亡。
    不过张成暂时不能控制它。它必须解除召唤之后再被召唤一次才能接受张成的控制。
    “小心！”小熊叫了一声。张成尚未回过神，却看到刚才的身影突然再一次出现了。这一次，对方的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
    “看来你已经收集到了完整的旅法师之书，并且得到了初步的力量。”死去的旅法师虽然看不清楚脸部，但是那种一脸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却能看得出来。“恭喜你，现在你已经是旅法师了。不过我现在要告诉你三个消息，一个是坏消息，另外一个是更坏的消息，第三个则是最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张成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他觉得这位前辈真的是很豁达乐观的人……好吧，如果是张成来定遗言，他肯定自己绝不会用这种方式和自己的继承者开玩笑。不，不是什么方式，而是根本不会开玩笑。张成觉得若是自己留下遗言，那肯定是有所求而非这样纯属开玩笑。
    “我猜你现在一定感觉很狼狈，哈哈。”那个身影笑起来。“告诉你那个坏消息。旅法师是世界之殇，所以你可以在诸界行走，旅行，但不要指望自己可以停下脚步。因为每个世界，或迟或早都会感应到你的存在。世界会主动排斥你。当你停下脚步的时候，”那个身影加重了语气。“就是你死亡之时！”
    “好吧，”他摊了摊手。“也许你现在觉得这种日子也并不坏，那么我告诉你更坏的消息，你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个年轻的世界……活跃而敏感。所以不需要多久，这个世界的诸神……甚至是神上之神，就会找到你。他们会无情的追杀你，正如对我一般。不要指望你可以逃过追杀！”
    为什么？张成想问，但对方并不想回答。正如之前说的，这只是一段被录制的遗言，而非有理性的生灵。
    “然后，就是最坏的那个消息了。”那位旅法师张开了嘴巴，似乎是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但是太模糊了，看不清楚。“我知道你肯定收集了一部分我残留的卡牌，可是我也肯定你找不到一张地牌或者叫源牌！不用找了，因为所有的地牌都被我耗完了！别怪我，那些家伙追杀的这么起劲，我也只能拼死挣扎了呀！”
    地牌或源牌……明明是从未接触的概念，但是张成瞬间明白这是什么。
    什么是地牌？简单的说就是张成手中这张“幽暗甲虫”中提示的“1黑暗”。每次召唤这种幽暗甲虫必须要消耗1的黑暗，而这个所谓的“黑暗”，并非是没有光线的环境，而是一种卡牌。这是将世界的原力封印在卡牌之中才形成的牌。至于什么是世界的原力，以及要怎么寻找原力……不好意思，张成刚才精神状态太差，接受的信息有限，这一部分内容还不懂。估计他还得等到自己精神状态恢复，下一次阅读旅法师之书的时候才能得到找到相关内容。
    估计就算是留下遗言的这位，也没有猜到这种事情吧。
    “努力隐藏起自己，千万不要暴露在诸神的视线之下。要猥琐发育，千万不能浪。想浪就会变成我这样。”死去旅法师的幻影咯咯的笑着。“牢牢记得，旅法师并非强大，而是超脱。”
    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幽暗甲虫”卡牌，一个可以作为坐骑的生物……而且拥有在阴影中穿行，不受普通障碍影响的能力。这无疑是个好东西，可是，解除召唤简单，他却无法支付“1黑暗”的代价再次召唤幽暗甲虫。不过把甲虫丢在这里不管也不行，似乎也没什么好的选择。
    手中的卡牌上燃起了轻微的蓝焰，接着，那只甲虫的画像慢慢的出现在了卡牌正中。
    张成慢慢翻开尸体。这种遗言显然是超自然能力的结果，但是旅法师有这个能力吗？不过答案马上就有了。旅法师确实有这个能力。
    只需要将干枯的尸体翻过来，你就可以看到在那张皮肉衰朽干枯所以已经无法看出相貌的面孔，以及他咬在嘴里的最后一张卡牌。张成将卡牌从死去的无名旅法师嘴中取下。
    临终遗言：这里封存着一个死去的旅法师的最后遗言，条件合适就能自发激活。耗费：0。特性：其实你也可以使用。
    尸体身上没有其他东西了，那些衣服之类都已经朽坏不堪。他从自己的次元口袋掏出一小罐油脂——也幸亏之前自己携带了好几罐——将油脂洒满了尸体全身。
    黑暗的洞穴里，一团火焰升腾而起，点燃了旅法师的遗骸。张成默默的看着死去的尸体。
    他现在大致上了解了当年的战斗过程。
    旅法师本来是在洞穴入口处设下了次元裂缝。也许他本来想在这里干点什么，但他太大意了，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也对于次元裂缝的效果太有信心了。他全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诸多强者都是空间法术玩得精熟的存在。结果，强敌一个次元传送就直接来到了旅法师身边，第一轮突袭就重创了旅法师，为整个战斗定下了基调。
    这种情况很正常，毕竟旅法师的身体依然是凡人，既没有金刚不坏，也没有超凡恢复能力，平时用来防身的“次元裂缝”又拿出去堵出入口了，此刻却是来不及收回来了。
    重伤的旅法师且战且退，可惜这个地方的环境他并不熟悉，而且敌人追击的又太紧。说不清楚他一路上是迫不得已耗尽了自己的手段，亦或者从一开始他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总之，在前面熔岩池的位置，敌人被他的终极手段困住了。那个追击最坚决的神祗落入陷阱被杀，而旅法师自身也被困在地穴深处，伤势发作而死。
    其他跟随神祗来的敌人一方面瓜分了神祗的遗物，另外一方面然后又派遣那种没有战斗力的炮灰部下深入追查旅法师的下落。最终的结果就是炮灰们确认了旅法师的死讯，也带回来了旅法师的随身遗物，主要就是一些剩余的卡牌和旅法师之书。
    也许是受到幽暗甲虫的攻击，也许是主观能动性很差，总之炮灰们并没有破坏旅法师临终布置，让他的遗言留了下来。
    现在，张成明白为什么旅法师留下这种遗言了。为什么世界会排斥旅法师？为什么诸神会穷追不舍的追杀旅法师？因为旅法师在身体上依然是脆弱的凡人，但是在另外一个层面上，他已经算是一个世界的意识，和这个世界的神上之神昊天，亦或者地球的位面意识盖娅同等。
    旅法师来到一个世界，就等同于对一个世界入侵，就等同于……位面战争。
    所以，他轻声的告诉自己。从此之后，我的位面战争就开始了。


第七十节 旅法师7
    旅法师并不是施法者，但旅法师看上去很像施法者。一定要形容的话，张成现在的法师职业是一个手艺人，因为他实实在在是抽取魔网的诸多要素，混合“打造”出自己的魔法。而旅法师则是搬运工，只是单纯的将东西封印在卡牌里，然后搬运到另外一个地方释放出来。
    小熊还在边上，它刚才被弹出去之后一直在边上看了整个过程。不过小熊显然也是有点懵逼的，旅法师使用的是它无法理解的语言，所以它也看到了幻影，但是它不知道那个幻影到底在说什么。它只知道张成是受到了精神方面的冲击——是冲击，不是攻击。
    古老的尸体水份基本挥发完毕了，所以燃烧起来速度惊人。只是并不太长的一段时间，旅法师的尸体就变成了一堆灰烬。张成随意的找个缝隙角落，将灰白色的骨灰扫了进去。
    不过吴岚的尸体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张成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木片。这张曾经是卡牌，但是现在只是木片而已。因为好奇心的缘故，这种东西之前他之前收集了相当多，别的不说，从夏墟的游商那里就弄到了不少。最初他以为这种木片有特殊之处，不过现在他知道了，材质不是卡牌的关键。之所以选择木头，完全是因为这种材料随处可见罢了。
    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木片上燃烧，张成将燃烧着的木片对着吴岚的尸体丢过去，一瞬间视野里产生了一种短暂的扭曲。仿佛尸体猛的缩小了。等到这种错觉（也许不是错觉）消失后，张成已经多了一张卡牌。
    “人类尸体：一个人类被杀后的尸体，尸体还很新鲜，推测死亡时间不是很久。耗费0。特性：就是一具尸体而已。”
    整个地上干干净净，连血迹都一起消失了。
    张成又从口袋里掏出第二张木片。这一次的目标是地上的背包。别看背包的重量并不重，但张成此刻可不是神完气足，而是虚弱得几乎迈不开步——就算加持上魔法，他也仅仅是能够勉强行动罢了。
    吴岚的背包马上变成了一张新的卡牌。“杂物背包：一个装着各种工具和用品的背包，重量不算太重，但战斗时候会影响速度。耗费：0，特性：皮革质地。”
    这就是物品牌……张成之前羡慕不已的能力之一。这可比次元口袋牛逼太多了。虽然那个死去的无名旅法师说什么旅法师并非强大类，但是张成真的觉得这应该是双方标准不同。实际上，这种能力太过于作弊了。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旅法师愿意，都可以做成卡牌随身携带。
    这么又轻又薄的一张卡牌，却可以无视体积和重量……携带远远超过自身能力的物品。和卡牌比起来，张成身上的次元口袋可真的是LOW的太多了。次元口袋终究容量是有限的。而卡牌是无限的。
    物品牌还是有个好处，那就是被封印在卡牌里的物品是不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化的。比方说一道新鲜出锅的菜，只要封入卡牌的时候是新鲜热烫的，不管什么时候拿出来也依然是新鲜热烫的。只要在卡牌里，物品就不会破坏。
    总之，这种能力实用价值极高，简直就和开挂作弊没什么两样。
    张成看了看自己的新物品牌。说起来，卡牌的名字很奇怪，它并不是张成刚才命名的，而是卡牌制作成功之后，似乎天然就有了一个名字。至于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张成也不懂。比方说这一张，叫做“杂物背包”，就算是旅法师自己也不能改名，不能改成“皮革背包”或者“随身背包”之类同样贴切的名字。
    不过，虽然背包已经变成了卡牌，但地面上依然还有一堆杂物剩下。
    正是吴岚装在自己背包里的卡牌，以及几个卡牌盒。前面说过，这些卡牌都是木片质地，虽然比不过地球上那些塑料或者硬质纸，却也非常薄，完全不占地方，只需要在背包里留一个不大的角落就可以容纳。所以吴岚显然一直都将这些卡牌放在牌盒里，随身携带。
    卡牌不能再被封入卡牌，所以吴岚的背包虽然封进入了，但背包中原有的一些卡牌，以及牌盒都遗留下来。
    张成看到吴岚收藏了数量相当丰富的卡牌。在“普通野兽”的范围内，除了张成已经见识过的狼或蝙蝠之外，包括还有几张野猪牌，几张鹰隼类，甚至包括一张老虎，一张熊。不过这方面最多的还是狼。这应该是狼群体生活，而且比较容易汇合成很大的狼群的缘故吧。估计旅法师一次得手就能至少几十甚至几百张狼。这些牌中，除了毒蛇和熊的攻击被评为1之外，就连老虎的攻击也是0。
    不过那些要耗费代价的生物牌就少得多了，只有三种，一张是张成也有的“阴影猎手”，一张是张成从未见过的“旭羽翔鹰”，另外一张则是张成没见识过的“食脑邪灵”。那是一个长得颇像是地球上的食蚁兽，嘴里同样吐出长长舌头的奇怪生物。
    “食脑邪灵：这种生物起源于阴影位面，但很快在诸多世界都有了分支。它们并没有很强大的力量，也不擅长战斗，但只要给它们一颗完整的头颅或大脑，它们就能从牺牲者的脑子里读出它们主人想要得到的信息。这份价值难能可贵，所以食脑邪灵常常被那些强大的存在或者领主豢养。耗费：1黑暗，攻击0，生命0。特性：解析大脑，初等智力，心灵对话。”
    其他就值得一提的两张，一张是之前刚刚拿到手的“次元裂缝”了。另外一张也是物品牌，只不过牌上画着一处小山坡，山坡顶端是一座结构古朴的城堡。
    “虚空城堡：这应该是一处世界的碎片，如今被一个旅法师改造成自己的居所，耗费：5任意。特性：如果不考虑虚空中的种种危险，这地方确实是外敌无法抵达的安全之所。”
    这个结果倒是不出意料……旅法师拼死最后一战时，显然已经慌不择路。从战斗的痕迹就能看出，应该大部分强大的生物都被召唤出来并在战斗中损耗掉了。剩下的要么是不堪大用的普通野兽，要么是无法在地下世界行动的飞行生物。战斗之后，残存的卡牌又散落四方，哪怕吴岚竭尽所能，收集这么多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倒是那些卡牌盒……尽管张成确认这些卡牌盒子并没有什么超自然力量，至少没有魔力，但是它们却不能封入卡牌之中。只能猜测材料特殊。现在卡牌少，它们没用。只能暂时收起来。
    “我们直接回去吧？”小熊提议。“我可以消耗一次空间移动。”
    “不，我要原路回去！”张成之前不解，但现在却已经明白了，如果旅法师的力量体现就是卡牌，毫无疑问那个可怕的奇异空间陷阱也是一张卡牌的效果。“那个陷阱是一张卡牌。”
    虽然可以肯定哪怕拿到手暂时也不能用，但张成真的觉得那绝对是一个好东西。能够让昔日的旅法师作为王牌用出来，并最终为自己报了杀身之仇。
    前面说过，这段路其实不远。不多时，张成已经站在冷凝的熔岩池边缘。之前他没有察觉，但是现在，属于旅法师的直觉马上告诉他，那张卡牌就在熔岩池偏中间的那个位置。
    不过要是张成去那里的话，他觉得自己半路就会激活那个恐怖的陷阱。这一次估计就没上一次那么幸运了。
    “张成，你是不是不能去拿？”小熊在身边问道。之前小熊一直是潜藏在张成的脑海里，若无必要并不出来。但这一次它被弹出去之后就一直以实体的方式跟在张成身边。
    “那个……就在那边。”张成指着那个位置。一时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去拿。
    距离太远了，而且那边只是一张卡牌。例如长棍子或者绳子之类手段明显都不好使的说。
    虽然他是旅法师，但是这陷阱是他的前任设置的，也就是说除非他将陷阱回收一次再召唤出来，否则陷阱是不受他控制的。
    “我可以过去。”小熊突然说道。它跳下岩浆池，朝着张成所指的方向前进。然后，它就这样一路平淡无波的咬着那张卡牌回来了。
    张成这才想起之前小熊也和他在一起落入陷阱，但小熊却可以在陷阱中自由移动，没有受到陷阱的攻击。
    “我能感觉得到，”小熊将卡牌给了张成。“我太弱小，没有达到它触发的下限。它会忽视我的存在……不过，张成，有个事情必须告诉你。”
    张成有些惊讶的看着小熊。
    “我……那个成长了呢。不能继续呆在你脑海里了。”小熊说道。“之前我就感觉到了，但刚才才能完全确定。”小熊抬起一只萌萌的爪子，示意道。“现在你的精神不稳定，我再长时间呆在你脑海里，会对你的意识造成伤害了。暂时我只能这样跟在你身边了。”
    虽然没以前方便，但是张成也知道身边跟着这么一只萌萌的小熊其实也并不惹眼。毕竟人类天生就喜欢小动物，这是双足直立猿的意识底层bug，自古如此。他转而关注这张卡牌。
    果然，这张卡牌很厉害……现在张成明白了。
    “弑神空间：神祗是诸多世界中最强的存在，所以研究如何杀死消灭一个神祗是诸界通用的课题。这个空间陷阱就是一个研究成果，当然它也是神祗制造的。耗费：5魔力。特性：不只是对神祗有效，但对神祗有特效。”
    张成将卡牌解除召唤，卡牌中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图案，一个半透明的圆形罩子，中间是一根柱子，柱子顶端延伸出无数锁链，每两个锁链下方都挂着一个斩首刀。
    对比那些只消耗“1”的卡牌，这个玩意显然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一阵疲惫感突然袭来。张成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蛮力术持续时间已经到了。按照面板上数字俩说，他的身体处于虚弱状态，几个属性都减半。以现实中感受来说，就是感到身体疲惫乏力，疲乏到连站着都很难了。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原路返回。要知道，之前的道路上虽然说没什么危险，但是地势极为复杂，靠这种身体状态可走不动。
    “我们回去？”小熊提议。
    “好。”张成回答。下一瞬间，四周的景物整个扭曲变动，他定下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暂住之所自己的房间里。
    别的不说，出发之前施加的光亮术现在还在生效呢。不过法术的效果已经消除了大半，整个房间此刻只有昏暗的光芒。看着窗外，可以看到夜色深沉，距离天亮还早的很呢。
    一切……只过了半个晚上吗？张成突然有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只是半个晚上。
    他再次喝了一些水，几乎是一头扑在了地铺之上。
    这是生产力相当落后的世界，这个地方可没有床这种奢侈品，只有地铺。当然这一点对于张成来说已经是无所谓的事情了。在这种蛮荒世界过着过着，慢慢也就习惯了。虽然和文明社会无法比，但是至少你不会过不下去。
    此刻的他感觉全身发热，头脑昏沉。
    “你身体没事，”小熊一直在边上走动观察着张成。今天它同样学到了很多东西，特别是那个亵渎祭司的能力，实在太厉害了。“只是耗力过度。”
    朦胧的记起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过此类记载，据说人类体力消耗过度的情况下会发烧。他今天估计就符合这个条件了。
    “好好睡一觉。”小熊说道。“醒过来应该就会恢复一点吧。我可以从伯奇那里窃取一点力量过来。”
    “伯奇……伯奇是什么？”
    “哦，睡梦之神，理论上掌握着睡眠和梦两个神职。不过其实这家伙潜力有限，梦是有着很大潜力的神职，但是祂目前完全掌握的只有‘不做噩梦’这个次级神职。”小熊解释道。在它说话的时候，它显然已经付诸实施了。“黄熊曾经动过这个念头，因为伯奇潜力有限而且掌握的神职却又非常优秀。如果能够杀死伯奇，夺取他的神职……”
    不过张成已经听不见了。世界之门耸立在他面前，一个瑰丽的世界正在铺开，挡在这世界正前方是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背影转过头，张成看到正是自己在地球上无数次于镜中看到的面孔。
    那是一张狰狞得令人发指的脸。


第七十一节 事后1
    秋冬的天气并不总是晴朗的。
    今天的天色就格外阴沉。天上密布着阴云，阴云的末端似乎连着远方的山脉。明明是这么阴沉的天空，但莫名就知道这天气其实不会下雨。持续一段时间看着这种天空，你会有一种“即将发生一些不好事情”的不祥预感。
    不过夏墟内的日子，一切如常。
    夏安今天回来的时候是哼着歌的。不是那种正儿八经的歌，而只能称为“不知名的小调”。哪怕用脚趾头想明白，夏安今天绝对赚到了。
    游商其实是非常看运气的，“人无横财不富”这句话其实很合适游商。事实上，正如前面说的，游商是个很危险的职业，但是同样也是一个有很多机会的职业。
    “张成公子，”他冲着张成房间喊了一声。“来了好几个新的商队，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他看出来张成似乎对很多东西感兴趣，所以之前将贸易区几乎所有的商人的摊位都光顾了一遍（还顺带干掉了那个长戎）。所以他会有兴趣知道这个消息的。
    “嗯，去看看吧。”张成在房间里回答道。
    “咦，今天你气色不太好。”夏安察觉到了什么，却也没想太多。“在房间里呆了一天了。”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他确实感觉到张成今天和往日有些不同。当然话要说回来，好端端的突然在房间里睡了一天，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头啊。要知道，这里既不是那种贵族的华丽府邸，足不出户就能有很多消遣，也不是信息社会科技发达，拿着一个手机就能在五平方米的小房间里玩得高高兴兴。
    “没事……”张成回答道。当然这只是说说罢了。虽然确实是狠狠的睡了一觉，但身体的虚弱依然存在。从面板上看，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只恢复到正常的三分之二左右。不过张成也知道继续呆在房间里的话，估计夏安都要起疑心了。
    “咦，这个是……”夏安注意到张成身后跟着的小熊。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小熊，之前的小熊都是藏在张成脑海里的。
    “捡的，很可爱吧。”张成说道。同时用手抱起了小熊。
    话说幼兽常常会给人错觉，比方说小老虎很像猫，小熊这种体型，看起来也很像是幼犬。
    嘉在院子里打理马匹。话说现在张成明白有嘉这样一个随从的好处了，因为嘉很主动，无需任何命令就能把各种杂事处理的很好。
    而且另外一个好处是，他不多嘴。至少夏安完全不知道昨夜张成出去的事情。
    跟着夏安，没费多少时间就到了贸易区。确实比起前日来，商人似乎多了一些。不止是游商，就连那些聚成一伙的商队，似乎都多了几个。
    不过今天的张成其实并没有太多兴趣购物。他如之前一样问了问有没有你那种卡牌出售，不过这些商人也许是来的地方不同，都没有这种东西。其他的东西他已经没什么需要了。倒是有几个显然是刚刚抵达的商队吸引了夏安的注意力，两个人不知不觉就分开了。
    有点意外的，张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正是之前被食人魔攻击的少年。
    上一次，是张成出手救了他——后来又从少年手里得到了一个没什么用的玉石挂件。
    其实张成这幅身体的年龄也就是高中生的档次，放地球上也绝对是青少年，而这个少年就更小一些，约莫只有初中生的程度。他此刻在地上摆好了摊子，摊子的货物和上一次张成看到的没有太大区别。不过细节上似乎有变动。
    说也奇怪，似乎是从废墟中捡来的各种零碎，却也有人买。张成模糊的记得曾经在他的货物中看到过几个石质的雕刻碎块，如今这些碎块已经不见了。莫非是被人买走了？话说这种破玩意也有人买？
    说也凑巧，就在张成打量的时候，有一个客人来了。那是一个身材高大，随身携带武器，一脸凶恶的壮汉。壮汉看着有点眼熟，应该不是逛市场的买家，而是某个商队的护卫之类。不过这不影响他购物。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座石头小雕塑上。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但是看起来挺精致的。只见壮汉伸手从地上捞起那座雕塑，转身就走。
    少年喊了一声，壮汉却不理不睬，转而用一种很凶恶的目光看着对方。虽然他没说话，但那种表情很明显就是“给我滚开，敢收钱我就打死你”。因为少年下一瞬间就明显畏缩了，只能保持着想拉人的架势，却不敢进一步行动。
    张成冷冷的看着一切。说实话，他今天状态太差，并不想插手，但是依然下意识的将手放在含光的剑柄上。
    大汉走了两步，一个同伴已经来到他身边。他正笑着和同伴说什么，头一转却正好看到张成。
    大汉的笑容立刻就僵硬起来。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四周喧闹的气氛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刚才和他并肩协行的同伴，此时也不知不觉中和他隔开了那么一小段距离。
    很多道目光都朝着这边看过来，其中有好奇的，有幸灾乐祸的，有纯粹吃瓜等看戏的，也有充满快意的。但是不管是哪一道目光，都看上去不打算插手。其实不止这些陌生人，刚才那个同伴都显然不打算插手。
    大汉的喉咙不引人注目的滚动了一下，然后他立刻转过头，回到少年的面前。规规矩矩的付钱，这才掉头狼狈离开。就连张成都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上次你吓到他们了。”小熊突然说道。
    “我？”张成不解的问。
    “你不是干掉了那个长戎了吗？啊，你似乎管他们叫‘食人魔’？这个名字不好，”小熊倒是发表了评论。“其实他们不吃人，至少有其他食物的情况下不吃人。”
    “我杀了那个食人魔……”张成知道上一次战斗其实是为了自己。那个食人魔是什么德行，游戏里已经见识过好多次了——反正迟早收保护费都会收到自己头上，那么迟打不如早打，正常对话不成再开打不如直接突袭。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们觉得你是游侠。”小熊继续说道。“行侠仗义，而且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那一种。”
    喂喂，这句话是“侠客行”的名句吧，话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首诗并被小熊记住了？
    “呃……”张最后觉得误解比较严重。不过他还是走到了少年的摊位上。
    刚才那个大汉给了钱，看不清楚是多少，但是肯定不多。当然了，这种东西任何人都看出来卖不出高价，甚至有些零碎让人觉得根本不会有人买。
    此时时间已经不是很早，不止一个摊子已经开始收拾准备离开。
    “你这样一天能卖多少？”张成很不解的问了一句。
    少年有些畏缩的捧出一个小袋子，双手哆哆嗦嗦的奉给张成。
    “我不要钱。”张成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谋生不易啊，这是被欺负怕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十几个……下贝。”少年有些惊讶，不知为何眼睛变得有点晶莹。
    “这么一点？”张成再次叹了口气。他来这里也是挺久了，所以对于下贝有多少价值也是清楚的。下贝差不就是RMB中的零钱，说不清楚到底折合壹元还是五角甚至一角。在这地方吃一顿饭，哪怕是很普通的饭（按这个世界的标准），没有荤腥的那种，就得十来个下贝。
    “收入这么少，为什么要当商人呢？”在这个世界，这可不是什么受人尊重的职业。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听了这句话，直接丢下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捡起了“只是未到伤心处”，居然就这里哭了起来。
    四周的人几乎都把目光朝着这边投过来了。
    虽然理智告诉张成其实这根本没什么，但是下意识的反应依然让他手忙脚乱。“那个……别哭……别哭，慢慢说……”
    少年的名字叫做布，至于姓氏……理所当然平民和奴隶是没有“氏”的，甚至哪怕姓也不一定有。而这个少年就是这种没姓氏的类型，甚至更悲惨一些，他是逃亡奴隶。最悲惨的是，来到这里不久，父母就因故双亡了，只剩下他和他妹妹两个人。两个没有劳动能力的孩子。
    是的，虽然看着不像，但是他确实是南铃统治下社区的一员。
    前面说过，夏墟，特别是南铃统治下的这个城区，对于奴隶们来说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乐土”一样的地方。但是问题是哪怕是乐土，落后的社会生产力和有限资源也决定了这里的福利不好。“不劳动者不得食”乃是通行的法则，虽然社区内会给两个孤儿留下一口饭，不会让他们活活饿死，但是也仅仅是不直接饿死，想吃饱是痴心妄想。
    少年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和妹妹多获得一点食物。
    虽然说此类的故事在地球上也常常能看到，甚至有人能走出一条励志之路来。但是哪怕地球上的文明社会，拥有各种信息上的便利，拥有各种安全的环境，这种人也是凤毛麟角的。
    长期的饥饿和半饥饿状态，会给人造成很大的伤害，所谓“饿出来的病”绝不是一句空话。布的妹妹生病了，而且周围的成年人都判断她活不了多少时间了。
    如果是地球上，估计国家的福利工作人员会想法设法的为小女孩补充营养吧。但是放在这个世界里，负责人员的想法却是减少给小女孩原有的食物。因为既然你看上去死定了，那么再给你食物那等于糟蹋宝贵的粮食。社区刚刚稳定下来，百废待兴，任何一点浪费都是可耻的。
    非常功利也非常直接的想法，直接决定了两个孩子的命运。就像自然界中，失去双亲的幼崽基本上不可能活下来一样。
    保护妹妹的重担落在了少年的身上。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努力了，但是很遗憾，不管是妹妹的病情还是他自己的生理和心理，都已经达到了极限了。
    有些事情就是不可能的！就是你做不到的！不管你多努力也没用，就算你压榨出自己每一分潜力也没用，就算是你不惜一切也没用，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就像是一个人试图搬动一百吨的石头，又或者是一个孱弱少年想要养活自己的妹妹。
    张成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动容了。毕竟文明社会和野蛮社会的道德观是不同的。不过在信息时代呆久了，张成也见识过卖惨的骗局，所以心中还有一点疑惑。
    “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布很清楚的表示是从地下挖掘出来的。夏墟的地下有古代夏室遗留的废墟，甚至有一个地下城，他就是从那些地方挖掘一些遗物。虽然张成不懂为什么有人对这些垃圾感兴趣。不过布的说法是自己在一些例如古墓这样的地方找到了通向地下城的路。
    张成很清楚的告诉他，这个做法太危险，因为地下城里有食尸鬼。
    别看这些食尸鬼对于地上的居民没什么威胁，但是如果你进入地下，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从巫员留着食尸鬼能猜得出来那些家伙可绝不是好惹的。事实上，在游戏里，如果不是仗着黑暗隐身披风，又有含光宝剑的话，第一幕的地下城就是一场异常艰苦的战斗。对付每个食尸鬼都要做好存盘。
    最麻烦的是，这玩意跑的比玩家快……没脚底抹油，你基本上打输了连逃都逃不掉。
    张成可一点也不觉得眼前的布能够跑得过食尸鬼。
    让他惊讶的是，在这个方面，布表示完全没问题。因为他能够听得见食尸鬼的动向。
    是的，根据他的说法，他拥有非常敏锐的听力，可以在地面上就察觉地下是否有食尸鬼行动，从而准确的避开食尸鬼。
    这也是少年特别的能力吧。不过这方面其实很正常，地球上有科学家研究过，不少小孩就拥有“超听力”，能够听见成年人听不见的频率。
    下一瞬间，张成就想到了一个念头。
    “布，我可以帮你治好你妹妹，”他看着面前的少年。“但是，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情！”


第七十二节 事后2
    少年的家在靠近城墙的一隅。
    和绝大部分人一样，这个建筑物只能称为“窝棚”。这种东西，以地球的标准来说那肯定是极为粗糙简陋，但是它也有自己独到的优势，那就简单。无需什么专业技术，有一把傻力气就行，在材料上也一目了然。不像是砖瓦之类，必须造窑来烧制，只需用用夯土即可。当然，代价就是其实住着很不舒服。至少张成站在窝棚里的时候，感觉环境很狭小，让人有一种很强的压抑感。
    所幸房屋建筑水平或许无法选择，但朝向还是很容易选择的。所以窝棚唯一的窗户开的位置很好。平时它被一张破布充当帘子遮住，但是需要光线的时候，掀开帘子就能让光线照进来。
    张成站在窝棚中间，当着一张用干草堆成的“床”。床上躺着一个年龄很小的女孩，大概十岁上下，嘴唇发青，脸色苍白，瘦得让人想起芦柴棒。她有一双很大的眼睛，盯着张成这个陌生人看着。病痛已经夺去了她的行动能力，也许疾病最初是因为饥饿引发，但如今已经不是吃饱了就能恢复回来了。
    按照地球上医学的说法，此时她已经没戏了，属于那种“XX综合征”的范围，各种各样的问题，包括骨骼问题和脏器问题，都交织在一起了。要说单个问题其实都还好，但一起冒了出来就很糟糕了。不是说必死无疑，但是至少也是那种幸免几率不怎么高的类型。
    幸好，这是一个一点也不科学的魔法世界。
    “你是来治疗我的吗？”女孩突然问道。“我哥哥请你来我家的？”
    “是的。”张成看着这个对方称之为“家”的窝棚。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是穿越到这么一副孱弱的身体上，那么任凭自己有多少本事都没有机会活下来。
    “就算用治疗法术，也只能救急，”小熊提醒道。“她需要吃饱，最好是吃肉，否则无非就是多拖上几个月而已。要我用治疗法术吗？”
    从亵渎之书上学到了薅诸神羊毛的技巧之后，小熊如今已经是底气十足，丝毫不在乎治疗法术那种小事了。反正诸神都是家大业大，损失一点小小的力量都无法察觉的，不是吗？
    张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木片，看了一下肩头的小熊。“能把法术放在这里吗？”
    蓝色旅法师之火在木片上燃烧起来，小熊探出一只前爪，在木片上点了一点。旅法师之火熄灭的时候，张成看到自己手里的木片已经变成了一张卡牌。卡牌中间画着一只小熊的爪子。
    治疗疾病：一个很实用的法术，它能够杀死细菌病毒，修复畸形，恢复身体病变等等。耗费：0。特性：它只是修正疾病，不等于痊愈，疾病已经造成的伤害依然存在。
    张成将卡牌丢在女孩的额头上，下一瞬间，白色的能量在女孩身上涌动着，宛如一道光明之泉。几秒钟之后，白光熄灭，张成拿起卡牌……这已经不是卡牌了，重新变成了木片。
    虽然不相干的第三者看起来会很觉得神奇，但是只要了解旅法师的本质，你就会觉得这其实很正常。旅法师就是这么一种存在，就是一个存储点，可以存储很多不同类型的东西。
    旅法师能够很容易的将各种东西封入卡牌，然后再释放出来。不过这个过程需要施法者和旅法师彼此配合才能做到。如果对方不配合，比方说战斗中，对方朝着这边远远丢来一个大火球什么的，旅法师想要将火球封入卡牌就基本不可能了。至少张成不行
    可惜，所有这类卡牌都是……一次性的。这也是卡牌的第二种类型，能量牌。
    从这一点来说，旅法师也不是那种战斗除了召唤生物作战以外什么都做不了的存在。只要事先将法术封成能量牌，旅法师也可以如普通法师一样战斗。
    只不过法师可以说是只要休息冥想，施法能力可以自动恢复，旅法师则是用一张卡牌少一张卡牌，必须重新制造才行。
    张成走出来的时候，布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了。窝棚的面积太小了，他不敢挤进去。而且他也听说过这些巫觋们脾气都很大。事实上，如果以正常的身份安排，他们兄妹根本没有没有得到巫觋治疗的机会。而夏墟这边甚至连巫觋都没有。
    “那个……”
    “应该已经没事了，”张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口袋。“这个给你，算是保密的费用。这件事情，你不能告诉任何其他人，知道吗？”
    布完全傻眼了，他从来没想到过居然还有这种好事。张成不但治好了他妹妹，还给了他钱。而张成的要求也很简单，就是每天耐心的帮他听地下城的动静。
    “非……非常……感谢”他想说什么，却被张成打断了。
    “给我听着，就是宫殿那边通往地下的那个入口。如果你看到有人进去了，就立刻通知我！如果你没看到人，但听到地下有响动，也立刻通知我。”他停顿了一下。“不过如果是晚上时候我可能休息了，那你可以等到第二天早上通知我。”
    如果遇到穿越回地球的情况话，布过来叫人就比较糟糕了。
    不过话说……按照张成知道的，穿越回地球的时间似乎也已经差不多了呢。应该明天晚上就会魂穿回去。
    虽然已经是旅法师，但张成目前所知还只是制造卡牌。至于如何穿越，特别是如何携带物品肉身穿越这种事情，他暂时还不会。哪怕会了也不敢乱用，因为这副身体穿越回地球会怎么样他还真的不知道——地球上他还有另外一幅躯体呢。
    这样的话，张成觉得自己监视祭坛的事情就差不多了。有这么一个专业侦探守着，如果犬戎信使过来的话，肯定能察觉到一些端倪。现在他只需要耐心的等待了。
    按照昆吾大夫的预计，迁率领的援军将先抵达夏墟，之后犬戎信使才会到这边。然后张成要做的就是盯住敌人，给主力部队提供线索。事情顺利好说，万一事情不可收拾，那就抛出大招：召唤昆吾大夫。
    感觉上没什么难度，危险性也不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隐约的不安始终笼罩在心头。
    他再一次站在了城墙上。前面说过，城墙年久失修而且并无守卫。所以他尽可站在一个无人的位置观看远方的晚霞。在这里，可以看到脚下的这个城区充满了活力。
    按照游戏时间线，大约一二个月后，来到此处的玩家角色却看到一处经过火焰洗礼，充斥着不死生物的废墟。
    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之前张成觉得和地下那个无法进入的地下通道有关，可能是其中被封印的某个怪物逃出了封印，导致了这场悲剧。但是现在他知道这事情和旅法师完全无关。因为他现在就是旅法师，所以他很明白旅法师的力量是需要时间积累的。是的，旅法师理论上能这么做，只需要抖出一百张封印着“陨星爆”的卡牌，摧毁这个社区实在是翻手之间的事情。但是，正如前面说的，死去的旅法师并未留下如此神通。而张成现在也肯定没有这个本事。事实上，以游戏时间线来说，没人会变成旅法师，因为条件无法满足，书都不完整。
    也就是说，这里发生的灾难，和旅法师没什么关系。但是又和什么有关系呢？如果说是那几个虎方杀光了这里的人，张成并不相信。
    突然之间，他一拍脑袋，这是傻了！为什么不问问小熊。他扭头看着小熊，小熊似乎同样沉浸在这种祥和的晚霞余晖之中。
    “我有个事情想问一下，”张成对小熊说道。“如果这里所有人都死了，”他用手指了指脚下的那整齐的窝棚。虽然是简陋的窝棚，但是因为整体规划做的好，所以看上去有一种特殊的美感。“会是什么原因？”
    “都死了？”小熊疑惑的问了一句。“一支军队？”
    这可是莽荒时代，战争波及平民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确实，只要有一支军队——按照张成的估计，大概不超过三千人——就能彻底摧毁这里，用火与剑将这里变成游戏里那种残破的废墟。不过很难想象这样一支军队在进行了这种杀戮和破坏之后，对其他近在咫尺的社区秋毫无犯，别说杀人放火了，连抢劫都没有干。
    “不是军队。”张成说道。
    “杀光所有人？”小熊重复了一次。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基本上没有什么人逃生。其实用武力摧毁这个社区并不是太难的事情，一个强大的法师就能做到。但是想要把人杀光那确实是有点难度的。必须一波带走，至少也要两波，否则就给了人们逃生的机会。
    “杀光所有人，基本上没有幸存者。”张成回忆着游戏里看到的相关画面。
    “这很难。”小熊说道。想要杀光所有人，要么就是一个大招下去摧毁一切，要么就得分派人手守住所有逃生之路。“火山爆发？雷雨……地震引发大洪水之类？”
    如果是这种大规模自然灾害，毁灭整个夏墟，完全不给人逃生之路就很正常了。
    “不，不是这种自然灾害。”张成说道。“是人为的那种……少数人就能做到的事情。”他想起游戏里的画面，应该是先杀人再放火。
    小熊想了半天，“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这么做，就算是大灵也不行。除非是神祗。如果是神祗一个强大的分身来这边，应该是能做到这种事。”
    杀人很容易，但杀光有难度。不说肉搏系了，就算是很强大的施法者，也得一个个的施法才行。只要有时间差，那就是给人逃生之机。最重要的是，夏墟看着是一座城，但实际上城墙残破，缺口众多。太多路径可以逃走了。
    “神祗？”张成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你说过……”他的声音突然停下来了，因为确实之前知道有一个神祗正打算在这里玩神降。
    所以，是盘瓠干的？可是盘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说这是战斗的余波，那没理由就影响这么一个城区，其他地方则全然无损。难道真的就是运气太差？
    但是，张成的到来并不在原定时间线之上。张成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导致什么结果，会不会改变了什么变量。但是如果游戏时间线的事故真的仅仅是“余波”的话，那么改动的可能性极大。也就是说，张成也许莫名其妙就会死在夏墟这里。
    所以仅仅凭借自己对于未来的预知还不够，还必须搞明白这里即将发生什么。
    神降……吗？
    将自己目前拥有的线索细细思量，会觉得事情非常非常的奇怪。因为已知的两个神，也就是贰负（很可能就是罗刹妖这一派）和盘瓠，虽然目前还没有真正的爆发冲突，但实际上两方都已经在这里押上了不小的筹码。
    张成突然觉得有点奇怪，这么一个破地方为什么会有吸引力，吸引一个神裔甚至神子。而且，从盘瓠的判断来看，贰负的神裔来这里肯定是有的放矢。
    之前张成觉得可能是因为地下的旅法师。但现在他确定这不是旅法师的缘故。因为旅法师的遗产也许能令人产生好奇心，但……张成不觉得有这种价值。毕竟旅法师早已经被杀害，遗产（包括最重要的旅法师之书）也已经被胜利者拿走。
    想搞明白这个问题，必须……必须有一个切入点。可是这些家伙都好强。张成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发现自己别说解决问题，就连和他们在一起谈判的资格都没有。
    隐隐能感觉到，这个谜题并不简单，而且，这个时间点……和九夷之师的事情真的无关吗？
    另外，还有一个很疑惑的问题……游戏第二幕的最强BOSS，那个女妖为什么没了？
    地下城里没女妖，巫员也没有囚禁或者封印女妖，那个通道里面也没有女妖……那女妖从哪里冒出来的？
    总之，尽管有着游戏的指引，但依然有太多未知和太多危险存在。
    “张成，”身边的小熊突然开口了。
    “什么事情？”
    “你快要回去那个‘地球’去吧？我可以跟着你离开吗？”


第七十三节 生物牌
    “啊，这个……”自从和小熊在一起之后，张成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穿越了。小熊对于此事已经一清二楚。废话，人家寄宿在你脑海里，想不知道都难。
    “没什么可惊讶的。”小熊说道。“我也能感觉得到。异人穿越关键在于‘卡牌’对吧？”
    张成觉得自己好傻。他肆无忌惮的在小熊面前展现旅法师的力量。就算小熊一开始什么都不明白，这段时间看着张成的种种举动，也能很自然的明白其中的奥妙所在。
    作为土著中的一员，小熊对于穿越者并不陌生，也谈不上什么特别的敌意。话要说回来，和张成一起之后，小熊才知道“异人”也是分类型的，不只来自不同世界，自身也有魂穿实体穿越之类的区别。
    而其中的关键，毫无疑问就在于卡牌。
    张成已经懂得怎么制造卡牌——在拥有旅法师之火以及懂得旅法师的本质之后，你会很自然的发现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一点也不难。不管是物品还是能量，其实都是同样的原理。说起来就是打开一道门，将这些东西放到门的另外一边。需要的时候再打开门，让门里的东西放出来。但是，目前张成还没有制造过生物牌。
    因为你同样很自然的就能明白，制造生物牌需要对方的配合。也就是说，你不能强求。
    在成为旅法师之前，你或许会有一种错觉，觉得你可以将生物，比方说一只狼，给捆绑起来，或者用酒灌醉之类的方法让其丧失抗拒的能力，从而制造生物卡牌。这么做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此一来，制造成功的就是“被捆绑起来的狼”或者是“被灌醉的狼”。等到需要你召唤的时候，前者召唤出来的就是一只被捆绑起来挣扎不已野性难驯的狼，后者就是一只要么摇头晃脑脚都站不稳要么躺地上呼呼大睡的醉狼。
    如果是这样的结果，那么这种卡牌其实也就只能当做物品牌来用。
    这意味着生物卡牌并不能随意制造，而是需要对方心甘情愿的配合。物品或者能量的话，都是无意识的东西，丢进门里面就行。但生物就完全不同了。不止如此，其实想想也明白，狼之类野兽还好，智慧生物就更难了。特别是现在的张成也不知道被封入卡牌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类似于关入小黑屋吗？还是压根没有时间概念，一切归零？
    最糟糕的是，张成没有源牌。也就是说，如果召唤小熊需要一个什么什么资源，那他就只能干瞪眼了。
    “我能感觉到，”小熊继续说道。“它看起来是一张卡牌，实际上是一道门。怎么，张成？”小熊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你担心我？”
    话说小熊只是外貌像是一头熊，而不是真的是头熊。它和人类一样，是能做出复杂的脸部表情，表达自身的情绪和感觉的。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张成莫名的恍惚了一下，恍惚之中看到的是一张狰狞的面孔。他赶紧把这种念头赶出脑海。
    “放心啦，既然物品可以无损的收起取出，既然法术能够无损返回，那我也肯定没有问题的。”小熊说道。“我可不是普通生物呢。另外，”它突然追了一句。“我也想看看张成的世界。”
    张成慢慢的摸出一张木片，蓝色的无温度的旅法师之火在木片上燃烧，小熊冲着火焰跳了过去。
    一秒钟，不，一秒都没有，张成手上的木片已经变成了卡牌。
    卡牌正中间，正是银白色的小熊，它以一种夸张的架势作出一个似乎是悬浮飞行的动作。如其他所有的生物牌一样，卡牌上写着对小熊的评价。
    初生神灵：这是一个刚刚诞生不久的神灵，祂尚未取得自己的权柄和威能，看似无异于一个宠物。但祂拥有无限的潜力和远大的前程。神灵的诞生并非易事，很多世界甚至能引起世界震动。提供：3通用；耗费0，攻击0，生命1（特殊）。特性：源，高等智力，传奇生物（神）。
    卡牌下方有一行小字：“这是一张生物型的源牌。”
    什么？！
    尽管张成对于小熊会产生一张什么卡牌感到好奇，但是却也没想过会看到这样一张卡牌。
    之前他看过的生物牌全部都是三个数据，耗费、攻击和生命。而小熊多了一个“提供”。
    提供的是“3通用”。不止如此，在卡牌的评价体系里，小熊它居然被认为是……初生神灵？小熊是一个神？可是……
    张成迷惑着，然后看到白色的小熊突然从卡牌里跳了出来。是的，张成没有召唤，小熊直接从卡牌中跳了出来。
    “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小熊说道。
    “里面……是什么样的？”张成冒出一个下意识的念头，旅法师自己能不能将自己装进卡牌里？不过在他脑海里出现这个疑问的时候，他的潜意识中就明白了，答案就在旅法师之书中。张成现在可不敢看旅法师之书。上一次他差一点就疯了，而现在他可没觉得自己在精神方面已经完全恢复并可以承受再一次的精神冲击了。
    “没有感觉。”小熊说道。“一定要形容的话，那是一个静滞的世界。不过幸好我是大灵，突破那种静滞不难。”
    张成很想问一句，不过此刻却莫名的想起了黄公曾经告诉他的那句话：“大灵是神祗之亚。”
    所以，大灵被评为神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除了一个神职之外，大灵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如果不突破会怎么样？你能感受到外面吗？”
    “能，”小熊说道。“那只是一道门……就像你一样，隔着门会让你听力下降一些，但不是听不见。但是，”它似乎想了一下。“我感觉那里有一种同化的能力。待久了会习惯那边的感觉，不过这无所谓的。环境而已。”
    张成看着卡牌上“3通用”若有所觉，轻轻的拿出那一张“阴影猎手”。
    这张卡牌是他不管怎么做都不会生效的牌，只能收藏着而不能用。但是这一次，在黄昏的最后一点余光之中，阴影猎手在城墙的边缘角落出现了。
    它的外貌和卡牌中的没什么区别，只是它的出现方式有点不同。与其说它是突兀的出现在空气中（就像是那些狼一样），不如说它是逐渐的在一团阴影中升起。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生物已经站在张成面前。看着卡牌没什么感觉，但现实中那双爪子看起来极为瘆人，莫名的就知道这爪子连铁板都能轻易撕裂。不止如此，那种精神上的联系也远比蛇、狼之类的动物强得多。
    如果是蛇的话，只能模糊的给予一个“去攻击某个目标”的命令。至于具体怎么攻击，攻击哪个部位什么的都无法精确的传达。狼比蛇好一点，能够让它们作出稍微精确的命令。而这个阴影猎手则可以更加精确，可以下达稍微复杂的战术指令了。不止如此，能够从阴影猎手那里感觉到一种殷勤，一种效劳的愿望，它想要为旅法师而战。
    不过很遗憾，这里没有敌人要打。随着张成一个无声的命令下达，阴影猎手身躯慢慢沉入黑暗之中，回到卡牌上。张成下一次摸出那张“旭羽翔鹰”出来。这是他目前手里战斗能力最强的生物牌。
    金色的大鸟出现在天空，盘旋着慢慢降落下来，最终落在张成伸出来的手臂之上。那是非常漂亮的鸟，全身散发着金白色的光芒，在这最后一丝余晖中更是宛如金属的雕塑一般让人目眩神迷，有着一种神圣的美感，迷人却又令人不敢亵渎。
    而且，在它落在手臂上的时候张成就知道了，它的身体表面有一种奇妙的力场。当你用手指试图接触它的时候，就像是磁铁同极总是彼此拒绝一样，力量就会不知不觉中扭曲。这种力不只是它身体上，也包括它爪子。它的爪子明明锋利如钩，但是却可以很温柔的抓在张成的手臂上，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细细观察就能发现，它的爪子根本没有实际接触张成的手臂，有一股力量垫在两者之中。
    不愧是被评价为“攻击5”的生物，绝对不是正常的鸟类能媲美的。
    金色的大鸟看着面前的旅法师。不知道它是否能辨认面前的旅法师已经换人，亦或者它根本不在意这个，它同样向张成表达了依恋和效忠之意。
    阴影猎手需要耗费1黑暗，旭羽翔鹰需要耗费1光明和1神圣。毫无疑问，这是截然不同的资源。但是呢，小熊提供的是3通用。
    现在的张成已经完全明白什么是“通用”了。这简直就是他的新手大礼包啊。
    弑神空间明显不行，消耗的资源太多，但是另外一张牌，“次元裂缝”显然没问题。
    这张牌的出现，可是让张成彻底的改变了对旅法师的看法。要知道，这几个功能都很逆天，就连魔法都做不到的。
    果然，原本只能看看的“次元裂缝”，现在能用了。
    张成之前觉得这张卡牌可能会很难使用，需要很多技巧——就像是一个法师施法一样。但是事实证明法师也许是一个需要智力和经验的职业（因为你必须牢牢记住那些施法步骤和操咒过程），而旅法师却绝对和智力没什么关系。因为这张卡牌的实际使用方法简单得令人不敢置信。这个东西实际上就像是一条无形的软管，你只用在意它的入口和出口两端而已。只需要将入口和出口拉大并重叠在一起，那么就形成了之前张成见识过的通道封印效果。而将入口放在一个位置，出口放在另外一个位置，就形成了传送门。作为保护自身的防护罩其实也很容易，其实就是将一端张开，反转内外罩住自己，另外一端随便放哪里。那些对准你的攻击自然而然就落入次元裂缝另外一端去了。
    总之，只要你能从卡牌里召唤出这段次元裂缝，使用起来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张成试了一试，将次元裂缝的一端放在城墙上，另外一端放在城墙下，从中穿越了一次。
    他现在确定，当初将这张关键的卡牌用来封印通道口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个决定，让那个无名旅法师憋屈的死在这个世界。因为这张卡牌可以被视为旅法师防身的关键防御，同时也是逃命的最后途径。只要有次元裂缝的一端在自己手里，遇到敌人的时候可以张开这一端作为防护罩抵挡攻击，要是敌人真的太猛怎么也挡不住的时候，可以用次元裂缝逃跑。
    张成提醒自己，也许正是因为长期拥有这张卡牌，才让那个旅法师最终丧失了警惕性。他可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晚霞的最后一缕余晖也消散了。张成看了看天空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过。
    张成这一天没什么要做的事情，他一直呆在自己房间里安心休养。静候着自己返回地球的时候。说起来，他心中有一点隐约的不安。因为到目前为止，旅法师的能力和他的来回魂穿还有一些不明朗的地方。比方说张成还不确定自己这种魂穿的状态到底正常不正常。自己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和地球上的身体有没有同样的效果。
    不过这种事情，不尝试一次的话是不好说的。
    一切都准备完毕。张成已经静卧在自己的地铺上，耐心等待着。
    在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吴岚。如果没料错，在地球上，他应该已经猝死了吧。他随即想起了自己曾经在那个葬礼上遇到的场面。一阵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别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他心中有一个满是恶意的声音说道。
    难以克制的睡意再一次涌上来，不过这一次，张成完全没有抗拒。下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如幽灵般悬浮在天空，用一种第三方的视野看着自己沉睡的身体。
    而且，他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吸引着他的“身体”。拉力持续着。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让他明白，他可以抗拒这种拉力。



第三卷


第一节 人死灯灭
    张成稍微检查了一下自身，说不清楚这是灵体还是其他什么，但是发现这个状态和周围一切都没有联系，他既不能行动，也不能触摸什么，唯一例外的只有卡牌。
    这个状态的他，居然能拿起这些卡牌。或者说，用一种无形之手拿起一叠卡牌。
    张成心中一动，下一瞬间，他不再抗拒这个拉力。那股力量宛如一个漩涡，将他连通卡牌一起带起，飞向不知名的天空彼方。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在清醒状态下穿越，但是立刻就明白这种状态超乎他目前的承受能力。无法形容的信息流，庞大，混杂，宛如七彩斑斓却又油腻恶心的垃圾一样疯狂的涌入他的意识。就像是一百个声音在脑海里吼叫，又像是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强行被塞进你的脑海。现在张成明白了，这种昏迷状态下的穿越并非单纯的为了掩饰什么，也是为了保护穿越者的意识。张成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观察的时候，他也干净利落的选择昏过去。
    不过在昏过去之前，心中一个疑问浮现上来。如果每次穿越都需要面对如此如此，那么旅法师是怎么实现穿越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正是照进了窗户的阳光。
    我……回来了！张成猛的爬起来，看着身边。他的手机插着电源线，安安静静的躺在床头柜上。脑子还在一阵阵的抽痛，这就是这次冒失选择付出的代价了。
    对了，我的……张成的目光所及，这才发现自己被子上洒满了各种卡牌。嗯，卡牌应该在自己胸口或者被子上，是刚才自己悚然坐起来的时候弄乱的。
    他伸手整理卡牌，突然之间，一个什么什么东西从卡牌上跳了出来。变化太快让人本能的一惊，几秒钟才意识到是小熊。
    小熊能够无需旅法师的召唤，直接从卡牌中出来。
    “张成？”小熊盯着张成，疑惑的问了一句。不是用嘴巴说话，而是心灵上的沟通。
    “是我。”张成回答。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小熊才安静下来，转而观察四周的情况。张成刚才明明说的是华语，但不知道为什么小熊似乎能听懂。
    虽然张成住在一个可以说很简单的房子里，而且房子如所有单身汉的屋子一样杂乱，但是这不影响小熊看的目不转睛。这是两个时代生产力差别。古代拥有大批奴隶的奴隶主贵族生活水准也比不上今天的一个小小单身汉。
    “张成，你在这里是……士人？”小熊一路跳到电脑桌上，打量着这精致完美的现代科学造物——液晶显示屏。它忍不住用爪子碰了下显示器，又摸了摸闪耀着微弱光芒的电源开关。
    下一瞬间，显示屏猛的亮了起来。不过因为电脑主机关掉了，所以显示器短暂的发亮之后，“没有输入信号”几个字开始在屏幕上飘荡起来。
    这是地球人司空见惯的正常状态，却吓得小熊跳到了一边，还打翻了电脑桌上的杯子。幸好这是不锈钢的保温杯，掉地上也摔不坏。倒是里面残留的少量水都洒了出来。
    “这是……”小熊跳到杯子边上。地球人看起来不值一提，但在小熊看来就完全不同了。
    这个电脑和显示器之类它或许不懂到底是什么玩意，但是这个杯子可是认得出来用途的东西。“这是……白金？张成，你是这里的什么人？诸侯？还是大夫？”
    “不，只是不锈钢！”张成笑了一下。虽然没什么，但是看着小熊这么一副茫然的受惊样子，还是让他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我这里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可能！”小熊看着宽敞的窗户——其实对于地球来说，这是很普通的窗台结构，甚至不是落地窗。但是在小熊看来却不可思议了。它跳上了窗台，看着透明的玻璃。虽然没有经常擦玻璃导致看上去有点脏。但是脏归脏，这如此晶莹剔透的玻璃却让小熊有点不敢置信。
    这是何等奢华的房子啊。
    不说窗户之类，四周的墙壁如此整齐光滑，非石非土也非木（张成：那是涂料加油漆的普通墙面啦）。没见识过但是能猜得出来用途的精巧家具，还有各种看不懂的东西。
    小熊迷茫而惊讶的环视了房间，然后将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钢筋混凝土丛林。
    这是一个何等……神奇的世界啊！
    “身体感觉怎么样？”张成一直觉得地球是无魔位面，但没有料到小熊似乎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没有魔网……我感觉不到力量的来源。”小熊说道。“这个世界在缓慢的吸取我的力量……不，不是世界吸取我，而是我的力量在自然发散却无法得到补充。”它凝神的分析道。“不过应该没太大问题，我可是积攒了不少力量了呢。而且实在不行我可以回到卡牌里。不说这个，张成，我想出去看看！”它很急切的看着张成。
    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的水泥硬化路面，路边的林荫道，当然还有来回的车辆行人。一切都太新鲜了。小熊现在觉得自己来这个世界的做法真的太正确了。
    一阵熟悉的歌声突然响起，吓得小熊跳了起来。张成则立刻拿起了手机，看到是老刘的电话。
    “张成小兄弟，”手机里响起了老刘的声音，“看样子又顺利的过了一次。”他笑的很豪爽。“情况怎么样？还不错吧？”
    “还行。”张成这么回答。老刘的电话让他瞬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明明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但是这一刻，他的腰腹部又开始疼痛起来。
    “我刚才给吴岚打了个电话，”老刘在电话里说道。“他没接。”
    张成向小熊做了一个“很安全”的手势，没有回话，所以被老刘误认为一种无话可说的沉默。
    “能不能去看看那个家伙。”老刘突然说道。“他家在XX家园17栋609，应该是一个人住。”
    “吴岚……那家伙不是好人。”
    “嗯，我也知道。”老刘的回答非常直接，让张成都有点吃惊。“但是……我认识的那一批人中，只剩下他了。而且他也没辜负我。”
    “他有家人吗？”张成问道。虽然他没什么直接的触感，但老刘说话中的那种黯然让人动容。
    “不知道是他劈腿还是他老婆劈腿，总之已经分了。”老刘说道。“我这边有事去不了。”
    他现在有点明白了。原本他觉得吴岚的欺骗和背叛有点不可思议，全无准备。因为正如前面说的，吴岚完全可以找个土著来当炮灰，根本无需让张成这种穿越者同伴来。但是现在，他突然体会到对方的那种感觉了。因为在吴岚眼里，其实土著和穿越者并没什么区别。
    你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但在别人眼里你也就一普通棋子，没啥大不了，就和五分钱和一分钱的区别。有区别吗？当然有。但是丢地上都不值得你弯腰去捡。
    不过哪怕明白了，也不等于能接受。
    虽然身体换了一个，但是记忆中的那分难以名状的痛苦，能够将意识击碎的疼痛，依然让人不寒而栗。张成心中想起这个事情，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别以为死了就了事！
    是的，正常情况下他什么也做不了，估计也就是敲个门顺带报个警了事。但是现在……张成伸出手，一团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手中浮现。
    一小会之后，张成洗漱完毕，随便在嘴里塞了点面包就出门了。小熊则被他抱在怀里。他并不担心小熊被人看出来，毕竟这年头太多的宠物狗被喂得滚圆，像是一头熊了。因为惊讶太多，所以小熊现在反而平静下来，在张成怀里平静而好奇的观察这个陌生世界。
    老刘提供的地址很准确，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张成就站在了吴岚家门口。
    吴岚住的是一处很普通的小区。和绝大部分小区一样，并没有在每家每户门口装监控，只是在一楼装了而已。此时正值上午上班时间，楼层过道里空空荡荡，看不到人影。
    不过这地方并不怎么怕贼。毕竟只要不是专业锁匠，或者使用重型破门工具，否则正常情况你面对着那一家一户的钢铁大门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张成拿出了“幽暗甲虫”。一只笼罩着黑色雾气的巨大甲虫出现在过道里。
    要是被人看到的话，不管引发多大的骚动都不为过。但是既然四周没人也没监控摄像头，那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甲虫发出“啾啾”的抗议声。四周太亮了，虽然没有光线的直射，照样让它很不舒服。不过旅法师的命令更强力一些，它纵然不愿意，还是载着旅法师穿过墙角的阴影，进入了另外一片阴影之中。当然了，这些阴影也很稀薄，穿越起来很费力。所以虽然仅仅是这么不足十几米的距离，就让它感觉到相当疲惫，不得不再一次向旅法师提出抗议。
    幸好旅法师没有难为它，它的使命也到此为止。甲虫重新回到那个不可名状的世界，化为一张卡牌，回到旅法师的手中。
    张成已经走入了房子里面。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在看到吴岚的尸体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但是这也是他最后的一缕本能。记忆仿佛被打开，胸腹的位置再次感受到了五脏六腑被切断的痛楚。如果不是张成拥有“忍死”的职业天赋，如果张成不是正好有一枚治疗的玉戒而且还有“再生”的天赋，如果不是张成身边还有一个小熊，那么他现在已经是一缕冤魂了。
    吴岚死的很平静。哪怕没什么医学知识的张成，也能察觉到死者应该是那种暴病而亡的类型，走的很迅速很安详，没有多少痛苦。至少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是如此。
    所谓人死为大，因为理性告诉我们，人死了就是一具尸体。尸体和人是两回事。对尸体做什么都是无意义的泄愤，而非真正的报复。
    张成在床边上看到了吴岚的手机，于是用吴岚的指纹将手机打开。普通人看到尸体会有一种本能的厌恶和恐惧，但是张成现在已经对尸体什么都无感了。别说这么一个不见血腥的死者，哪怕是乱刀分尸，他也可以慢吞吞的把尸体重新缝合起来——缝成什么样子另说。
    他拿出另外一张卡牌“食脑邪灵”。这是他第一次召唤出这个生物，和预想的一样，这个生物同样能够比较精确的理解张成的意思。这头宛如黑色食蚁兽的生物一路来到吴岚的床头，吐出长长的舌头，舌头清楚的从鼻腔中刺入，几分钟后，张成感受到了邪灵从死者脑中读取的信息。
    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这种感觉和打开旅法师之书完全不能相比。感觉很温和，恰如自己在看一本书，可以自由的从书中翻找自己需要的信息。
    吴岚上一次玩期货果然赚了至少7位数的钱。而这些钱，和他过去的存款一起，都存在他的银行账户了。当然了，手机、密码、账户，所有的关键因素都在张成手里，将钱分批转走也是无比简单的事情。
    但是，在吴岚脑海里，关于旅法师和异世界的记忆却很少。不知道是死亡会丢失一部分记忆亦或者有其他缘故，至少食脑邪灵读出的信息很有限，也没什么重要的。
    张成从口袋里抽出那张尸体卡牌。这是吴岚在异世界的尸体。张成将这张牌带到这里，主要就是想看看两个世界的身体凑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尸体被释放出来，躺在卧室的地上。从卡牌里出来的尸体和封入卡牌没有任何区别，就连伤口都尚有少量鲜血流出。
    食脑邪灵扑上来，开始读取第二具身躯的大脑。
    就算是小熊也很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怎么样？”小熊一边看着那个畸形丑陋的怪物那根舌头吞吞吐吐在尸体鼻腔中钻入钻出，一边问张成。“两个大脑一样吗？”
    “不，这个是……这个是一个逃走的奴隶。”张成面色古怪。因为食脑邪灵传来的记忆告诉他，这第二具尸体其实和吴岚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一个不堪主人的虐待而逃走的奴隶。在他的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和穿越者有关的记忆。倒是有一些不知道有用没用的野外求生知识。
    果然……有问题！


第二节 打靶去1
    从小区大门离开，张成坐上了公交车。司机师傅是个好人，他盯着张成怀里的小熊看了半天，但最终还是让他上车了。
    “这就是您们的交通工具……汽车？”小熊紧张的四处张望，看着这个用钢铁塑料共同构筑而成的车厢。它甚至不止一次小心翼翼的伸出爪子去触摸公交车座椅。“这么软，不颠簸，坐起来很舒服……比马车强多了。这车到底怎么开的？为什么不用牛马拉就能前进？”
    张成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了汽车发动机运转的动画图给小熊看。虽然不知道小熊能不能看得懂，至少它没有继续在这方面追问下去。
    “这个东西这么方便！”小熊用充满羡慕的口吻说道。不过不知道它所指的到底是汽车，还是手机。
    车子靠站停下，张成下了车，没走多远就走进了那间披甲格斗的道场。
    “嘿，张成！”张成一进去就有人冲着他打招呼。前面说过，张成之前在这里来过很多次，所以已经认识大部分学员。说到底，这年头冷兵器早就退出战斗舞台，这里本质上是一群有钱有闲的中年人的游戏俱乐部。所以哪怕今天并非休息天，道场里也有几个学员在做一些基础训练兼聊天。不过今天没有正式的课程，只是学员们在比较随意的训练而已。
    不止一个人注意到张成怀里的小熊，不过每个人都觉得那是一只狗。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喜欢小动物
    教练就在边上。张成赶紧过去。
    “什么，你想学枪？还想给自己弄一把好剑？”
    “不是好剑，是好兵刃，”张成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我想刀枪剑戟所有的武器都收藏一些，但是不要那种装饰性质的，而是能真正实战的。砍断人的骨头都不会卷刃的那种。”
    “那种啊，其实很简单。我知道有个工厂，我还认识那边的老板。”对于这个小要求，教练并不在意。毕竟在披甲格斗这个小圈子里，这种事情其实很多。“你只要提出要求，要高强度的合金钢就行了。”他还顺带着在手机翻找出那个老板的电话。“告诉他就行。你干嘛？想去砍人？”他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还有那个枪……”比起冷兵器，热兵器明显更重要一些。“教练，上次你说过认识个什么人，可以带人出国去玩枪的。”
    “啊，那个……”教练挠挠头。本身只是随口一提，却不料别人记住了。“我知道有人做这种旅游项目，但是我自己没去过。这样吧，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你自己去问问。”
    “枪是什么？”小熊突然问了一句。
    “就是那种……热兵器。比南铃那个厉害的多的东西。”张成从手机里调出一张不知道什么枪的照片，示意给小熊看。
    在热兵器面前，冷兵器是完全不够看的。枪械才是重点。相对而已，买冷兵器其实只是做一个后备——反正对旅法师来说，一切都不过是一张卡牌的问题，并不添加什么重量。
    离开道场之后，张成一边走一边给那边打电话。
    冷兵器制造厂的老板很好说话，只是三五句话的工夫，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了。那边将为他制造包括长矛，短剑，中国长剑，欧洲双手剑，日本刀，苗刀，厚刃鬼头刀，反曲刀，滑轮弓、强弩等等在内接近三十种不同类型的武器。全部使用最好的高强度合金钢材，并且开锋刃。老板满口答应这些东西可以送货上门。不止如此，价格方面还颇为优惠。当然了，所谓一分钱一分货，最好的材料打造的武器并不便宜。不过张成现在不缺钱。花吴岚的遗产反而有点快意之感。
    另外一个联系比较难，电话打不通，只能先在企鹅聊天上给对方申请好友。
    这一次他叫了一辆车，“去城郊的红星印刷厂。”
    这位司机看了张成怀里的小熊一眼，幸好最后没有说什么话。
    “这个世界真的是无魔的。”抱在怀里的小熊突然说道。“我刚才试了好几次，结果是心灵对话都困难，每次心灵对话都必须消耗的额外的力量。”
    “你不能说话吗？”张成问道。其实他已经习惯小熊的这种沟通方式了，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一只小狗开口说话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不行，我没有相应的发声和舌头结构。”小熊说道。“这个世界的压力很大……大得让我甚至不能虚化。”它转头打量出租车上下。“不过如果保持这样子倒还勉强能行。而且这里真的太神奇了……这些东西……我是说它的发动机。你们异人真的可以改变世界！”
    小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飞逝的街景。它已经有太多的震惊，以至于吓啊吓啊都习惯了。
    其实此时因为时间的缘故，街道上的行人并不算很多。但是小熊依然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张成，这座城市有多少人？”
    “七八百万吧。”张成隐约想起了自己曾在什么新闻中听说过这个人口数。虽然记得不真切，但大概就这个数字。
    “这里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城市？”小熊明显被这个数字震惊了一下。
    “不，这是个……二三流的小城市。”张成回答。“那些真正大城市都是几千万的。”
    “你说过这个世界有很多国家……对吧？”
    “是的，几百个。”张成说道。“我们国家还不是人口最多的。”他补充了一句。这个事情他倒是有印象，好像阿三国前两年人口超过了。
    “这个世界有多少人？”小熊沉默了一下，再次提问。
    “七八十亿吧。”张成想起，这个数字他倒是有印象的，不过忘记是在哪里看到的了。
    “七八十亿……”小熊彻底沉默了下来，就这样看着路两边陌生的风光。
    红星印刷厂是本地一座并不怎么出名的企业，张成也是第一次来。不过他之所以知道这家企业完全是因为在网上看到了广告。所以才知道，这家企业能够生产各种牌。包括扑克牌，塔罗牌，以及其他一些各种各样的游戏牌。不止如此，他记得人家广告宣称卡牌可以定制。
    接下去的过程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这年头客户上门，厂家绝不可能向外推，特别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客户。一小会之后，工厂的一名经理就在办公室里和张成见面。一方是有心求购，另外一方是无心拒客，自然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只需聊上几句，一切都迎刃而解。
    十万张卡牌，立刻付钱，一次性带走。
    张成要求的东西全部都是现成的——他要求的是正面空白的卡牌，一半要塑料的，一半纸质。这些东西，厂家正好都有。
    回去的时候，厂家帮忙叫了一辆小货车，一路坐着车回到了张成的住处。
    “呼……”把卡牌搬回到家里之后，张成用后背靠着门，出了一口大气。
    “怎么了？”小熊察觉到张成的状态。
    “有点紧张。”张成说了一句。“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当然是多虑了，心中一个声音冷静的说道。傻瓜，你只是在购物，纵然购买的东西比较奇怪，这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的。你以为每个人都知道你是一个旅法师？
    “不，我只是……”张成想解释，却不知要如何解释，也不知道为何要解释。
    “对这个世界稍微有了解了吗？”张成转而对小熊说道。
    “有一点了。”小熊则比较严肃。“嗯，张成，虽然目前还不用，但是这个世界应该没有神祗对吧？”
    “就我所知，应该没有。”
    “八十亿的人类……都是诸夏？”小熊依然难以置信。“没有其他的种族吗？”
    “呃，这个怎么说呢。”张成觉得这事情还是说明白比较好。“其实我们两个世界有奇妙的共同之处。”
    “什么？可这个世界不管哪方面都和我那里完全不同啊！”小熊完全不赞同张成的判断。
    “不不不，我说的是……历史。”张成花费了一番口舌，然后在网上找到了相关的资料，指引给小熊看。小熊不懂文字，但张成可以尽可能简单的将历史发展说了一次。从夏室建国一直说到王朝灭亡，共和国成立。
    听完这个消息之后，小熊就表示并不意外。
    对于不同世界之间的关系，它也是和张成一样一无所知。张成至少还知道那个“位面战争”的假说，小熊就一点也不知道了。但是哪怕如此，小熊天然就觉得不同世界肯定有所勾连，否则也就没有那么多异人来回穿越了。
    电脑屏幕上，企鹅聊天突然响起来。提示某某人已经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
    这正是之前教练提及的那个人。专门介绍想要玩枪的华国人到外国去的那一位。
    现代男性几乎都对枪械感兴趣。虽然说华国不允许私人持枪，但国内找几个射击俱乐部去玩玩却也不成问题的。不过张成想要不止是玩玩，他想要弄到真正的枪械。
    南铃在地下城里一枪放倒憎恶给他留下深刻印象。那个怪物哪怕是等级很高的战士近战也要吃大亏的。但有了枪，甚至只是原始的燧发枪，就可以将其一击撂倒。
    罗刹妖天然自带的防御力场免疫普通武器伤害，同样被一枪击穿。
    现代枪械这种东西，拿到那个世界就等于开挂。
    过去张成是魂穿，无法携带任何东西，所以只是想想。但现在确定自己能够用物品牌的方式在两个世界之间携带东西，自然就会有这个念头。不止如此，因为那场真相不明却毁灭一个城区，杀死上万人的灾难即将到来，要是不能多一点杀手锏，张成还真的放不下心。
    利用自己制造卡牌的能力，绝对可以从国内的射击俱乐部什么的偷走枪。但是这样一来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相对而言，到那些可以自由持枪，甚至在超市里出售子弹的国度购买枪械和子弹，那就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了。
    “想去外国玩枪？”企鹅聊天里，对方当然是完全支持张成的。“确实，兄弟，比国内强多了。国内那也叫玩枪？那根本就是诈唬人的好吧。外国什么枪都有，还有专业教练。我这里有一个七天的旅途……下个月，去南边的猴子国，别说枪了，就连玩炮都没问题，怎么样？”
    “太迟了，我想要立刻出发，最好今天就出发的那种。”
    “诶诶，这个出国签证都要好久呢。我这里有个最快的，十天后飞机去毛子国。天气冷了点，但是种类很多……”
    “能不能尽快，我可以多出一点钱。”张成直截了当的问道。“如果可以我想今天就走！”
    时间宝贵，那场不知名的灾难很可能就是下一次穿越时间就会到来，他希望到时候自己手里至少有点有杀伤力的武器。
    “额外一万刀，”对方沉默了许久，突然冒出这句话。“半天时间，我就能搞定。”
    “半天时间？去哪里？”
    “合众国，”对方说道。“在德州西部的一个小镇的靶场，绝对够野，啥枪都有，机枪都有。随便你玩，但是，除了枪之外其他的东西也就一般般。头尾七天，价格就这个价！要预付。”
    对方发过来一张广告图。根据广告图的内容，张成打开了地图稍微看了一下，位置好像是靠近了国境线了。国境线上的小地方吗？莫非是努力扩展客户的？不过这个地方倒是正合他意。毕竟到处都在说合众国枪械泛滥成灾，子弹甚至在超市里都有出售。
    不过这价格并不便宜……而且还要额外的一万刀，哪怕猜也能知道是宰人的。
    “好！”张成直接回了一句话。
    对方发来一张笑脸。虽然隔着屏幕，但张成依然能够想象对方那惊喜不已的表情。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来了一个客户，而是来了一个冤大头。更妙的是，这还是一个有钱的冤大头。典型的土豪啊，不狠狠赚一笔绝对是亏了。


第三节 打靶去2
    事实证明这位中介虽然下刀又狠又稳，但却也说到做到。
    签证的事情几乎是瞬间就搞定，说是半天，其实就是在理事馆里绕了一个圈，前后加起来不超过半个小时，一切搞定。张成的护照上已经多了旅游签证。接下去的事情都很顺利，张成很容易的就过了安检，上了飞机。要特别说明的是，也许安检人员觉得张成这轻装简行实在有点离谱，也许此时正是空闲时间段，以至于他们将张成随身物品以及全身上下查了又查。别的不说，就连他装上衣口袋里的卡牌都翻出来，一张张的看。
    不过卡牌终究只是卡牌而已，在现有法律体系内，不管你带着什么卡牌上飞机都是允许的。
    张成还听见一个像是小官的安检人员对着身边的同伴说轻声说了一句。虽然听不清楚到底说的是什么，却也能听出那口吻里满满都是疑惑。
    啧，好像有点过火了……果然应该将部分东西拿出来放背包里吗？
    不过最终张成还是顺利的上了飞机。这一趟飞机非常空，整个机厢里的乘客可谓寥寥无几，以至于你根本不必在意座位的事情。别说张成了，就连小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卡牌里钻了出来，和他一起透过飞机的舷窗看着外面的世界。
    此时飞机已经在平稳飞行，可以看到云海都已经被遥遥的丢在了脚下。黄熊虽然说也能飞行（之前张成曾经亲眼目睹过），但是明显不曾飞的这么高。以至于小熊看着下方的云海都有些发愣了。
    “这就是……飞在天上的感觉吗？”小熊说道。“这个东西……”它突然激动起来。“能不能带走？”
    虽然飞机很大，但是小熊之前已经知道坐飞机的事情，也知道飞机其实是有大有小的。大的飞机（比方说此刻这架）不好说，但是那些小飞机旅法师应该能够带走。
    “不行，我不会开飞机，这个东西和汽车一样，需要专门的驾驶技术。”张成也觉得可惜。作为旅法师，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带着一辆飞机去另外一个世界，问题是他不会开。不会开的话，那反而是个浪费。不过此刻他心中已经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学会摩托车、汽车、飞机、轮船等等所有技能。反正此类东西对于旅法师来说只是一张卡牌而已。
    当然，这不是最急迫的，最急迫的是他必须弄到足够的枪和子弹，顺带学会到底要怎么使用枪，他需要更多的底牌度过异世界那个即将到来的危险。
    说话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也被窗外风光和小熊吸引，以至于他没有发现那个急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先生，”说话的是一位空姐，她惊讶的看到张成怀里的白色小狗（小熊）。这个乘客怎么把狗带上飞机了？这可是明文禁止的！“您怎么把狗……”
    这空姐并非是来分发食物或饮料，而仅仅是想去后方的厕所。所以她动作很快以至于张成来不及反应。
    “你看错了。”张成赶紧将身体一扭，把小熊遮在身前。
    空姐的脸上浮现一丝丝的怒意，不过毕竟是专业的，“先生，宠物不能带上飞机。”
    “我什么都没带。”张成重新转过头，无辜的摊了摊手。
    空姐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张成身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刚才那只小狗已经不见了。
    话说这狗虽然不大，但是这里是飞机，真的没什么可躲藏的角落或者缝隙。
    空姐疑惑的让张成起来，检查了一下周围，这才向张成道歉。重新去忙自己的事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恍惚。难道自己真的太累了？迟疑了半响之后，她再次偷偷的起身，利用座椅作为掩护，再次接近张成的位置。
    果然……那只狗确实在！
    空姐看了个真切，立刻站直身体，走了过来。“先生……”她话音未落，却已经看到张成坐在位置上一脸无辜的摊着手。椅子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白色小狗？
    “你是……魔术师？”空姐眨了眨眼睛，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这倒是个新鲜解释，不过张成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微微一笑。
    他并不担心，毕竟在查无实据的情况下，空姐也不能对他做什么不是？
    “如果给我变个小魔术，”空姐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和张成差不多的档次。此情此景让她也有点好奇心起来。“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我就告诉他们你把狗带上来了！”她很自信的说道。“虽然你骗过我的眼睛，但是你能骗过所有人的眼睛吗？”
    虽然张成知道所有人都查不出来，但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在电视中看到过的那种魔术师们故作玄虚的夸张的手势动作，于是拉了拉衣服，示意自己衣服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然后伸手进衣服里面，按住内衣口袋的一张卡牌。
    在空姐眼里，她看到这个魔术师在薄薄的，明显藏不下任何东西的衣服里摸出一瓶……矿泉水？娃哈哈大瓶装的那一种。随即打开瓶子喝了一口。
    其实摸出一瓶倒也罢了，但是魔术师接着又摸出了一瓶，还把第二瓶递给了空姐。
    她很惊讶的把矿泉水瓶拿在手里，又看着魔术师从口袋里摸出第三瓶矿泉水冲着她晃了晃。接着，魔术师将第三瓶重新塞回了自己的内衣口袋并挺直胸膛，示意她可以来检查一下。
    空姐好奇的伸手在魔术师衣服表面摸了几下。那明明是绝对藏不下一瓶矿泉水的地方，却什么都找不到。更别说刚才连连摸出了三瓶，真的太神奇太有趣了。
    而且，众所周知，机场的安保可是不容许旅客带着液体饮料进入的。不过能在她眼前变出这种招数，那么骗过机场的安检人员显然更不在话下。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空姐忍不住问了一句。不过不出所料，魔术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表示天机不可泄露。
    虽然好奇心没有满足有点遗憾，但这位空姐最后还是放弃追究了。她冲着张成笑了一下，带着矿泉水转身离开。她遵守承诺，刚才的事情就当做没看见。张成就这样抱着小熊坐了一路。
    黄昏时分，张成就走下了飞机。
    说句实话，一日之间跨越半个地球，要是放古代，神仙腾云驾雾也不过如此吧。别说小熊了，就连张成有时候也会感慨一下现代科技的神奇。
    和他预想的不同，他本来以为在合众国看到的会是一个奢华高档的大机场，但现实中看到的是一个只能称为破破烂烂的大建筑。不是一般的那种破，这种地方，哪怕下雨天漏水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幸好其他的东西一路正常。张成打量着异国他乡的环境，一路慢吞吞的经过了各种检查，最终来到了接客出口。那位导游中介已经和他联系过了，地接会在飞机场等他。
    果不其然，出去后没费多大力气张成就看到了自己的地接。那是一个金发碧眼，身材很高的典型欧美男人，年龄不是很大，感觉也就和张成差不多。张成自己身高算中等了，架不住这洋鬼子比他高了一整个头……那样子至少一米八五，一米九五都可能。洋鬼子身穿一件很合身的迷彩服，一副军人架势。不过如果你对地球各国军装有所了解，就知道这件迷彩服绝对属于私人订制，和任何国家的任何军队制服都没关系，完全是某个不知名的厂家（很可能就是华国的服装厂）做出来的。
    洋鬼子手中高举着一个牌子，上面用很丑的华文写着“张成”两个字，大概就是小学一二年级生的程度。丑虽然说丑，却还能让人看得出来。
    “张成？”对方很快注意到了张成。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可能在对比照片，然后立刻丢掉手里的牌子，上来一个大大的拥抱。“亲爱的朋友，欢迎你！”
    这股热情味让内敛的华国人简直有点难以接受。幸好这洋鬼子似乎也知道这一点。
    “我叫汤玛士，亲爱的朋友，欢迎来到合众国！”他得意洋洋的看着张成，有些意外的看到他没有行李箱，只有一个简单的袋子。真的只能算随身小袋，连内衣都放不了几套的那种。“你的行李？”汤玛士的话语很生硬，不标准，但沟通确实没问题。
    “就这个。”张成不想说自己为了方便把所有携带的东西都做成了卡牌。原本觉得这样轻松，现在却觉得这个有点欲盖弥彰，太显眼了。早知道应该弄个旅行箱出来，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汤玛士将张成带出飞机场，虽然此时已经临近黄昏，但光线还是很好。所以张成看到一辆并不怎么样的车在停车场等着他。或者你可以按照一个更贴切的说法“老爷车”。车子启动的时候，哪怕你坐在软垫上，都能感觉整个车身都在剧烈颤抖。
    为什么觉得似乎很不靠谱的样子？但是要说哪里不靠谱，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导游中介早说过了，人家不是专业地接，而是靶场的工作人员。
    车子很快上了路。
    “亲爱的朋友，欢迎来全合众国，不，全世界最好的靶场！”汤玛士是个自来熟，车子上路很快就开始了滔滔不绝。“我们的神箭靶场。在这里你将享受到其他地方绝难享受的优质服务，见识你从未见识过的很多东西。”
    好吧，这种架势很像是江湖卖艺的吹法螺，不过张成事先已经知道他是靶场员工。员工天经地义要为自己的单位吹嘘。当然了，这种吹嘘你听听就好，不要当真。张成也真的不觉得这么一个小地方会有什么全世界最好的靶场。这个可没有什么世界公认排名。
    “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要不要听听？”看着张成那一副“姑且听听”的架势，汤玛士突然说道。
    “什么建议？”张成问。
    “你可以住在我们专门为客人准备的优质旅馆，”汤玛士说道。“上等装潢，豪华家具，水电煤气一应俱全，不想自己做饭的话可以选择靶场的员工餐厅，当然外卖也完全没问题。”
    “这个旅馆在哪里？”
    “就在靶场旁边，出门步行可抵达靶场。你可以有很多时间练枪。”看着张成不置可否，没有明确拒绝的态度，汤玛士大喜过望，立刻回答道。
    “不，谢了。”张成回答。靶场边上的旅馆？抱歉，虽然我是来练枪的，但是还是觉得靶场边上的旅馆有点太危险。“中介那边已经帮我订好了旅馆，我记得就在城中。应该叫辆出租车就能到靶场，出入也很方便的。对了，你哪里学的中文？”他换了个话题。
    “大学的选修课，别看我这样，我的中文成绩可以拿到了A+。”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郊区，算是进入城区了。也许是距离他们本来的目的，也就是那个什么旅馆已经不远了，汤玛士明显决心再垂死挣扎一次。
    “相信我，张成，住在城里不是什么好选择，”汤玛士车速缓下来，用手指了指窗外的某处。“你看看那个。”
    “这是什么？”张成注意到那栋建筑物有点与众不同。
    “城里的警察局，”汤玛士解释。“你再看看边上那个酒吧大门边上的字。”
    张成顺着汤玛士所指看去，那是一个挂着“we don’t dial 911”的牌子。
    靠，这个意思是……我们绝不求助警察？
    傻瓜也明白酒吧这种地方肯定经常有小流氓闹事或者醉鬼斗殴的，这种地方挂这种牌子……只能说德州这地方民风彪悍，名不虚传。虽然张成来之前就知道这一点。事实上，他本来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亲爱的朋友，你有点了解了吧，这里不安全。”汤玛士说道。
    “这座城市……”张成也感觉到那股不对头的味道。


第四节 打靶去3
    “这里不安全。”汤玛士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努力为自己的旅馆拉生意。“亲爱的朋友，你可能不知道，早些年，这是在集市上就可以买枪的地方，而且这种购买不需要核对身份、查看信用等级、申报手续，要的只是卖枪的摊贩愿意卖给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别说早些年了，现在都差不多，你要明白，”他强调道。“谁能说得清楚这地方藏着多少危险？”
    这种枪支泛滥的地方，无疑游客是很不喜欢的类型。哪怕你是专门来玩枪的也一样。毕竟你是来打枪的，不是来挨枪子的。靶场里的枪越多越好，靶场外当然是越少越好。
    “这地方……有华人吗？”张成不置可否的问了一句。
    “没多少，”汤玛士回答道。“华人都是有钱人，很少在这里住的。”
    “有钱人？为什么？”
    “哦，当然是你们太有钱了。”汤玛士耸耸肩。“我记得当时有一个大新闻，一个华人家里存放着差不多5万刀现金，天啊，毒贩都没这么多。从那以后，这地方的华人就越来越少了。”
    “为什么越来越少了？”
    “因为不管是黑人、毒枭、西班牙人、毛子国人、阿美尼亚人、仙人球国人统统都打你们同胞的主意。而这地方的警察……”汤玛士的手指了指那个警察局。“不足十五个！”
    这是一个历史造成的情况。大部分华人——其实不止华人，东亚人都差不多——都不太信任银行，这些人其中的某一些人可能是非法打工者、非法滞留者，为了使赚来的钱更安全的留在自己身边，避免无孔不入的税收，他们宁愿把钞票放在枕头里，不用支票、信用卡等等方便的付款方式。结果导致他们经常遭到强盗和小偷的光顾。
    不过汤玛士虽然花费了很多力气，但最终他的努力宣告失败。这也算是文化差别，汤玛士的表现实在有点浮夸，让人不是很信任。
    最终，车子在城中一处看着还过得去旅馆门口停下，张成还是选择住进这家旅馆。
    汤玛士虽然长吁短叹很不开心，但是却也接受这结果。他把车停好后陪张成进了旅馆，办理入住手续——作为一个翻译。
    因为已经订好了房间，所以其实没什么太麻烦的事情，几句话就确认了。在宾馆的服务人员处理张成的登记手续的时候，张成则和汤玛士继续聊天。
    “我们刚刚过来看到的旅馆外面的那几个人是干嘛的？”
    “小混混，兜售各种东西，包括美沙酮、限制性处方药、致幻剂之类。”汤玛士一脸不屑。“都是些仙人球国人！”
    “这个还分帮派的？”
    “当然，现在这里主要有三股外来人，阿美尼亚人，仙人球国人，还有黑人。”汤玛士说道。“阿美尼亚人主要做一些婊子和药物之类的生意，听说他们也有做军火，但不零售。生意本身不合法，但是他们还算是商人。仙人球国人则在这里卖枪……当然也有其他的。他们都带着枪，做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否则，很有可能兵戎相见，甚至与警方交火的事件都时有发生。至于黑人，”汤玛士耸耸肩，“他们什么都干，包括盗窃抢劫。”
    宾馆服务人员已经完成手续，将房卡和证件还给了张成。
    “好了，亲爱的朋友，”汤玛士说道。“今天天色不早，我建议你早点休息，这家宾馆提供餐点，但是他们的菜味道很烂。对面隔壁有中餐馆，不过老板和服务员都不是华人。而隔一条街就能找到酒吧和快餐店。”他意兴阑珊的说道。“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靶场。先说好，明天早上这一次是免费，以后要我来接需要额外付费。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你的靶场……我的意思是，我是个新手，从来没摸过枪。”张成说道。
    |“哦，那我们的靶场最合适不过了。我们有全套的设备，半身靶、钢板靶等等一应齐全。你可以接触到长枪、手枪、自动武器等等几乎所有单兵装备，甚至还有RPG。我们有最好的教练，手把手教你所有的东西。你可以学到射击，拔枪，瞄准，保养，拆卸，修理等等全系列技术。”
    虽然话的内容无懈可击，但张成感觉汤玛士这种有气无力的架势……是不是自己上当了？
    进了房间打量一圈后，张成就确定这地方乏善可陈，很普通的旅馆。不过他这一次也真的不是为了享受，所以这些都不是问题。
    从卡牌中拿出自己的台式机，用无线网卡连上了宾馆的WIFI，上网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要说今天想干什么却完全没有头绪。
    “张成，这里是另外一个国度了吧？”小熊已经从卡牌里跳出来了，看着窗外。
    在理论上，这只是合众国边境一座小城，但是实际上不管是什么原因，它看起来都比较繁华，哪怕不如华国，和异世界的那种野蛮时代真的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而且中介定的其实很不错，这座宾馆算是这座小城里最好的一座了。夕阳余光之下，可以俯瞰大部分房屋。
    “这个世界真棒……我开始喜欢你们的科技了。”小熊说道。“对了，张成，可以教我这里的文字吗？”
    小熊天然具备理解他人语言的能力。张成觉得这可能是小熊拥有精神感应能力的缘故。不过语言可以理解，文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小熊不认识这个世界所有文字。
    张成随意的在手机里下载了一个给幼儿学习识字的软件，让小熊自己去学。好吧，不是张成不负责，只能说小熊这种东西并非正常生物，和动物界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哺乳纲灵长目人猿亚目人科人属智人种的双足直立猿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别说记忆力原理了，就连存在方式都有着本质差异。
    你见识过随意看一张图几秒钟，然后相隔半个小时后能把图重新无差别的临摹出来的吗？嗯，小熊就可以。
    他则开始翻看本地的新闻网站……果然新闻不是什么好新闻，随处可见盗窃、抢劫、贩毒、绑架等等，当然还有大量对警察不负责任的指责，以及什么FBI或者DEA之类出来背锅认错的报道。今天刚刚来了一个新闻，警察在本地某处街区逮捕了两名非法贩卖枪支的枪贩子，顺带着缴获了一支拥有杀人记录的枪。
    和张成预想的一样，这地方是和国内完全不同的混乱之地。毕竟是自由国度。
    一夜无话。
    早上的时候，张成倒是听见了几声枪响。不过因为距离远，听起来感觉像是遥远的鞭炮声。宾馆服务人员波澜不惊，显然这种情况已经是常态。
    张成在宾馆了吃了早餐。正如汤玛士所说，早餐很烂。不是说内容很烂，而是这东西做的一点都不好吃。张成完全无法想象早餐居然让你吃牛排这种破事。他最终吃了点面包香肠，喝了点牛奶——牛奶倒还罢了，这香肠味道完全不符合他的口味，只能说勉强下咽。
    饭后几分钟，张成就隔着窗户看到汤玛士那辆老爷车开过来了。
    回头想想，那位中介虽然有一把磨得雪亮的宰客刀，但是安排的却也井井有条。这处宾馆到靶场真心不远，至少坐车也就是不足半小时的时间。至于靶场……这是张成见过的第一个靶场，倒也不好评价。只能说几栋建筑物看起来还很新，建成应该不超过五年。
    靶场空空荡荡，室内射击室里面摆放着枪械、子弹、耳塞、射击手套等等必备品，但除了汤玛士和张成，看不到其他人。
    “这里……没什么人吗？”
    “哦，当然不是。亲爱的朋友，”汤玛士一脸笑容。“现在是旅游淡季，人真的不多。我们上个月和FBI以及警察的长期合同刚刚到期，合同的续签工作还在持续谈判中。我只能说，你交上好运了。整个射击场由你独享啦……先要试试什么？手枪怎么样？”
    “好。”张成不管怎么说都来这里了，还能怎么办？只能试试了。
    “来，这里有几乎所有新手都愿意尝试的几款，”汤玛士立刻拿出第一把。“这是伯莱塔87式运动手枪，是非常适合新手的武器……而这个是9MM的格洛克……这个是……这个是……哦，还有这个，每个新手都愿意尝试一下的东西，沙漠之鹰！作为新手的手枪套餐，我建议你可以这个伯莱塔开始。”
    汤玛士用非常熟练的动作给手枪换上弹夹，然后递给张成。
    张成戴上耳塞，准备开枪的时候，汤玛士突然阻止了他。“亲爱的朋友，我们开始之前必须说明一下，这种子弹，”他指了指桌子边上摆放的大大小小不同子弹的子弹盒，“50刀一盒，这种则是70刀，这种……这种……”他把价格都介绍了一下。“我们按照盒算价格。”
    “好的。”张成说道。
    一个早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必须要说，张成现在觉得自己先来靶场练练枪法这种选择真的是选对了。众所周知，相对冷兵器而言，热兵器使用的难度简直不值一提。古代训练优秀的弓箭手或者剑手那都是需要好几年的苦练的。就连长矛和弩箭——这两种兵器已经在冷兵器中最速成的了——也是需要至少几个月的训练。而热兵器年代，哪怕是装填最繁琐的火绳枪，也仅需要几周。至于现代武器那更是只需要一两周的训练。
    问题是，哪怕只需要一周，那也得需要七天的。不经过任何训练，拿着枪照样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其中握枪的动作、射击姿势、瞄准的诀窍等等很多东西，还是需要教练细加讲解，并且需要自己实弹练习才能真正掌握。
    一上午噼噼啪啪打了不知道多少子弹，打的张成双臂都发麻了。他知道手枪已经是后坐力最小的枪了，可那种力量对于菜鸟来说依然难以承受。特别是那个沙漠之鹰，传说中的好枪，但真的一点都不好用。后坐力太大了。
    “下午可以试试长枪，包括步枪和霰弹枪，现在我们休息一会，来一份午餐怎么样？20刀即可。”
    “好的。”张成觉得汤玛士简直步步要钱，不过考虑到这是资本主义国家，倒也正常。
    中午两个人就在射击场地里分享了一份披萨——这老外明显就是蹭吃。不过这么一点张成还真的不好意思说。反正这份披萨量实在大。
    下午他们换个地方，开始练习霰弹枪和狙击步枪。同样的，汤玛士推荐了一大堆不同品牌的枪械。这两种虽然也是枪，但射击技巧方面确实和手枪差别极大。一个下午噼噼啪啪，张成觉得自己满身都是硝烟味了，但射击成果并不好。汤玛士示范射击的时候枪枪命中靶心，而张成却是十枪只中五枪——这还是他练了一天成果。可见他在射击方面其实他没什么天赋。
    不过没关系，枪这种东西的好处就是……只要你没打算去射击比赛夺冠，它真的不讲究天赋。
    黄昏时分，一如昨日，汤玛士开车将张成送回旅馆。
    “明天早上需要我接送吗？”汤玛士送客下车之后，体贴的追问道。“30刀就可以。”
    “好的。”张成觉得叫辆车也麻烦，干脆就这样也挺好。
    “那么明天我们可以学习一下自动武器。”汤玛士眨眨眼。“还有，枪械的拆卸保养。”
    “最好的教练？”
    “最好的教练。”汤玛士说道。
    张成走进宾馆大门，注意到边上一个黑人小孩盯着他在看。不过张成看过去的时候，黑人小孩就把视线挪开了。那名宾馆前台服务人员凑了过来，轻声说了一句。
    “先生，请小心。”
    虽然张成英语不好，但这句话还是听懂了。


第五节 打靶去4
    第二天上午，和昨日一样，汤马士准时开着老爷车出现在旅馆里。
    坐进了车子张成才问了一句，“这家旅馆安全吗？”
    “哦，旅馆里还好，”因为汤玛士已经确定张成没打算换地方了，所以干脆实话实说，不再卖力推销自己靶场的旅店了。“这种地方要是出事了，会让警察们发疯的。没人敢轻易这么做，但是离开旅馆大门如果比较远……事情就不好说了。”
    他说话中那种意味深长的口吻让张成立刻想到刚刚发生的新闻。他早上刚刚看到网上新闻说昨天两个帮派交火，据说打死了不知道三个人还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无辜的路人。
    若非别有所图，张成此刻最佳的选择就是赶紧离开这种混乱的鬼地方。
    “没事，习惯了就好，这是自由的国度。”汤玛士吹了声口哨。他的目光随即放在了张成怀里的小熊身上。“好漂亮的狗狗，哪里来的？”
    “昨天晚上捡到的。”张成轻描淡写的说道。
    “亲爱的朋友，你可小心，很可能有人敲诈勒索。”汤玛士提醒，同时伸手想去摸摸小熊。小熊一身纯白色干净的毛，一看就知道不是野猫野狗（虽然也确实不是什么野猫野狗）。
    “不会的，张成回答。”毫不意外的，小熊一缩，避开了汤玛士的抚摸。
    靶场很快就到了，和昨天不同，今天汤玛士搬出来的可都是大家伙了。
    不管是M4，还是M16，亦或者是AK系列的自动步枪，当然还有MP5这样的冲锋枪，零零散散十几种自动武器。其实这些还好，汤玛士居然搬出了一把机枪……不，不是一把，而是两把。汤玛士向他展示了M249轻机枪和M2重机枪。
    虽然之前就知道这是一个枪支泛滥的国度，但靶场亮出轻重机枪出来也太离谱了吧？张成不得不提出疑问。但是汤玛士轻飘飘的回答了一句，“我这里是合法的靶场。”
    当然张成不可能真的去追究这地方摆出机枪来到底合法不合法。事实上这种情况他还真的求之不得呢。以前只是看到电视上人家用，但现在终于有机会试试。
    这个上午的枪声可根本不是昨日能比的。不管是自动步枪，冲锋枪还是机枪，这枪声一响简直就是炒豆子一样。只需要一小会，子弹壳就能在地上堆成一大堆。也让人真正见识到了地球人这种武器的可怕威力。
    其实当初张成一个人挑了一百多个蜥蜴人，感觉那是一个战士战力的巅峰状态了，传奇战士也不过如此。但是如果当时他带着这种东西，先别说轻重机枪这种欺负人的玩意，哪怕是普通的自动步枪，他觉得干翻那些蜥蜴人也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
    如果是机枪，那些蜥蜴人能活过三十秒就算他们祖坟冒青烟了。
    从这一点来说，一个大灵全部力量的加持，几十个BUFF的帮助，其实也就堪堪抵得过一把自动步枪。这就是文明和野蛮的差别，也是现代科技和青铜时代科技的差别。
    反正一个上午下来，张成算是什么东西都好好的享受了一遍。昨天还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着浓重的硝烟味，今天可就真的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为了真实的体会各种武器的威力，他们还在野外（靶场周围都没人）选了一个木桩子做目标。看着机枪一阵扫射直接把木桩蹂躏成了木条。还有钢筋混泥土浇筑，手摸起来坚固无比的靶子，照样在子弹面前千疮百孔。总之，射击项目挺多。虽说这个子弹的费用花起来简直就是流水一样，哒哒哒的几梭子下来就是几十几百刀没了，但张成并不觉得惋惜。众所周知，好枪法都是子弹喂出来的，今天不练明天也要练，真的彻底不练，以后需要的时候对着目标打不中，那耗费的就不是子弹，是生命了。
    “这种就是火器？”小熊在一边看着张成的射击训练。“这个世界的武器？”
    “是啊。”张成回答了一句。
    一个上午很快就结束了。带着估计红肿起来的肩膀和又酸又累的双臂，张成终于结束了今天的训练。按照原定的日程，午饭后短暂休息，他下午要学习怎么保养维护枪械。
    训练这是在一间空旷的大房间里进行的，张成一进去就看到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枪的零件。尽管这房间大的可以够十个人一起，但和其他地方一样，这里的学员只有张成一个人。
    汤玛士和他一起进来。之前汤玛士承诺过（广告上也承诺过），靶场会提供最好的专业教练。
    “教练呢？”进来之后张成才觉得茫然。
    “我就是。”汤玛士回答。
    “你不是……管射击的吗？”
    “哦，我确实是射击教练，但难道我就不能兼一下其他吗？”汤玛士一脸受伤的表情。
    张成开始慢慢回过味来了。整整两天了……汤玛士负责接送，负责收钱，负责教射击，负责野外，甚至负责午餐叫外卖……这地方该不会……就只有汤玛士一个人吧？
    看着这么大，似乎不像，而且这个收费也确实很贵啊。但是这两天他真的只看到了汤玛士一个人。
    “别看我这样子，我可曾经是海豹突击队的，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汤玛士来到桌子边，用很流畅的动作开始操作起来，不过十来秒的时间，他就已经用零件组装成了一把手枪。“怎么样？”他握着手枪做出一个射击的架势。
    好吧……事已至此，张成也没其他选择。只要这个教练价真货实，能教他真东西就行了。
    保养维护枪械其实对武器来说很重要，也算是现代火器使用最有技术含量的东西之一。不得不说，虽然对靶场的情况起了疑心，觉得这地方有问题，但不得不承认汤玛士这个全方面教练还是凑合的。张成学到了很多东西。
    他并不需要像一个真正的士兵一样，在限定的时间内拆卸上油再重新组装，他只需要稍微会一点，能够让枪械保持良好状态就行了。
    小熊则在一边，呆呆的看着张成一次次拆装。
    其实这事情真心不难。因为现代的枪械，基本结构类似，其原理和方法，可谓一窍通百窍通。是很纯粹的手工活。一个下午，反复教导和练习之后，张成基本掌握学会了如何判断油污和火药渣，如何擦干净枪，如何上油，如何安装消音器，如何安装消焰器等等。
    “明天我们练点什么？”坐车返回的时候，张成问道。
    “哦，如果你身体没问题，”汤玛士倒是很清楚。“想来点刺激的吗？”
    “什么刺激的？”
    汤玛士没说话，顺手从车子边上抽出一张宣传单。这张宣传单里，里面的模特儿可是肩膀上扛着RPG，身边是反坦克导弹，如果张成没认错，这是著名的陶式导弹。
    这个确实刺激。当然不用问也知道，这种东西的价格可和子弹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好！”张成马上决定了。虽然说他并不觉得自己有机会在合众国得到这种大杀器，但是先学学总是没错的，所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除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他哪里来的机会去学RPG或者反坦克导弹呀。
    “肩膀没问题吧？”汤玛士一脸笑容，关怀的加问了一句。
    “没问题。”张成的肩膀感觉可一点都不好，这是昨天和今天射击的后坐力造成的。他知道自己如果此刻立刻脱掉衣服检查，那么毫无疑问会看到自己肩膀一片淤青甚至更糟。不过这方面他其实无所谓。
    他从口袋里挑选出了一张卡牌“治疗轻伤”。这种东西他已经试过，证明面对小伤口或者瘀伤之类的时候简直是奇效。事实也证明如此。原本火烧一样的肩膀迅速感觉到一阵凉意，之前的疼痛和灼热迅速消融，宛如之前的疼痛是一个错觉。
    张成伸手探进衣服里面，摸了摸。果然，哪怕摸上去都没有痛感了。
    车子在旅馆门口停下来。张成抱着小熊进去，却被一位工作人员挡住。“先生，宠物不可以进入这里。”
    张成没办法，只能先出去，突然之间却又想起自己已经基本掌握了枪械射击的基本知识，现在似乎是应该采取下一步行动了。至于RPG之类并不在原本的计划中。学会了自然好，没学会也不影响张成的原定计划。
    他迈步离开了旅馆，冲着前方走去，看着周围无人注意把小熊召唤回去。来路上他就注意到这里有一个超市。张成记得据说这地方子弹能够在超市里买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张成挺怀念自己的异世界那种随身翻译器了，因为在这里鸟语不怎么合格的他，哪怕和店老板交流都必须通过同声翻译软件。也幸亏这年头同声翻译软件已经很优秀了，他鸟语虽然不合格，但多多少少有一点基础。这两者的合作让他至少不用出门带个翻译。
    这是一个并不特别大的超市，柜台前面是一个不知道老板还是员工的中年白人胖子（但是那样子很像是老板）。不知道是不是此时黄昏没什么客人，还是这个超市生意本身就清淡。总之客人只有张成一个人。
    居然真的很容易找到了子弹，一盒一盒的，就放在超市的柜架上……
    “这种子弹多少钱？”张成冲着那边问了一声。
    “自己看价格！”那位胖老板懒洋洋的回了一句。
    靠，果然子弹边上有报价。这个价格……
    张成忍不住在肚子里轻轻的咒骂了一句。奸商够狠啊！每个给我价格上升了百分之三四十！
    同样的子弹，汤玛士那里直接将价格上升的好大一截。虽然张成知道人家开这么大的靶场赚钱是应该的，但是这也太狠了吧？
    要知道超市里的这边已经是零售价。例如靶场这种地方肯定能拿到批发价，甚至可以是出厂价。两者加以折算，汤玛士这边子弹简直就是本利对半赚钱啊。现在张成终于明白这个靶场为什么只有他一个客户了，真活该，宰客宰的这么狠，难怪没客人！
    他腹诽了半天，干脆把架子上所有的子弹都扫了出去。拿出去的时候让那个胖老板都吓了一跳。这里各种型号的子弹怎么都有上千发了。张成付完钱，老板贴心的去帮他弄一个箱子好方便携带，但等到从边上拿来箱子，却看到张成已经把最后一盒子弹塞进了自己的随身包。
    “子弹呢？”老板一惊，刚才还在柜子这边堆得老高的子弹全部不见了。
    “包里了。”张成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包，然后掉头出门去。老板盯着那个随身包看了半天，轻声嘟哝了一句，“东方魔术？”。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张成的付款上。
    不过，这钱确确实实是真的。所以他很快就不在意魔术包的事情了。
    “嘿……嘿……嘿，朋友。”张成刚刚迈出超市，还没走两步了，边上就有人凑了过来。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白种男人，一脸贼眉鼠眼，看上去就不怎么像好人。
    前面说过，这里算是闹市区，旅馆就在边上不远。此时还算是白天，四周随处可见行人，就算是打劫，应该也不会选在这个位置。所以张成倒也不紧张。
    “亲爱的亚洲朋友，”那人一脸谄媚的笑容。“有兴趣购买一点收藏品吗？”
    “收藏品？”张成问了一句。靠着手机同声翻译软件，他可以和对方勉强交流。
    那人轻巧的拉开自己的衣服。他的外套看似只是一件宽松的夹克衫而已，但是打开之后，两侧挂满了各种枪械。一侧挂着至少六把各式手枪，另外一侧挂着两把长枪，其中一把居然是张成刚刚练过的某型号自动步枪。
    张成伸手探进自己的口袋。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考虑到这种可能，所以随身将必要的卡牌都准备好了。
    “男人都会喜欢这种东西的，不是吗？”那人露出一个生意人的笑容。“我这里不是枪店，没有任何繁琐的手续，价格也便宜。”
    “东西……质量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你可以过来细看。”枪贩子说道。
    张成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可疑人在边上，于是就跟了过去。


第六节 风波1
    看起来，这真的只是一场偷偷摸摸的非法买卖而已。
    因为枪贩并没有将张成带到一个什么小巷里，然后前后左右杀出三五条大汉。相反，他只是将张成带到拐角一个篱笆边上。这篱笆有一定的遮掩作用，却容不下多少潜伏者。
    此刻哪怕冒出什么人来，他也得从一个较远的位置冲过来。只要张成拔腿就跑，基本上对方就不可能追上来。毕竟那家旅馆很近。而旅馆门口总是有人的。
    站在这里，可以慢慢打量对方提供的枪。毕竟经过一番专业的特训，张成现在也算是有点眼光了，所以对于几把手枪步枪的情况稍微检视一番就判断得八九不离十。
    嗯，很一般的枪，而且都是旧枪，但是旧归旧，却也能用。而且价格也……怎么说呢，哪怕他这种完全没买过枪的人都知道这价格没问题。真心不贵。
    “有更好的吗？”
    “你看我这里有很多，”对方眼看有戏，态度更加谦卑，简直就是谄媚了，掏出了一张全彩的宣传单。可见这种地下枪支贩卖早已经成了产业，这些枪贩子们都业务娴熟，知道顾客想要知道什么。“不过需要付定金，而且要等我半个小时。”
    “啊，先这把枪吧。”张成决定无论如何先买一把手枪，毕竟使用方便。再来一把步枪。至于下定金取枪什么的，他没这个打算。毕竟太不可靠了，这种流动枪贩子谁能知道他们是否守信？他们拿了定金一藏，张成还真的没办法去找。
    枪贩子将手枪取出。“能试一试吗？”张成接过手枪问道。
    枪贩子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江湖规矩就是这样，枪贩子在第一次和生人接触的时候只卖枪，不卖子弹，要买子弹需要来两次，第二次，枪贩子身边会站着至少四个人。
    非法交易就是这么麻烦，不比正规枪店有重重保护，枪贩子也必须防着客人以买枪为名在试枪的杀掉枪贩子，既抢枪、又抢钱。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双方完成一次非法的交易。就在枪贩子眼前，张成从随身包里掏出了一叠钱给他，同时又将自己购买的枪塞进了自己的随身包。
    那随身包真的不大，手枪倒还罢了，这么一把步枪塞进去，稍微点警觉的人都会觉得似乎有点过了。不过此时此刻枪贩子正在忙着数钱，实在抽不出空闲的注意力去关心随身包的容量问题。更别说例如从包里掏出几张卡牌之类的小动作了。
    本来交易至此已经钱货两讫，应该各自走人。但这种优秀商人怎么会这么轻轻巧巧的放过这么一个优质客户？这肯定是要深入挖掘客户的潜力，将生意做到最大才对呀。于是他收钱之后马上就和张成谈起了子弹的问题。
    没子弹，枪就是烧火棍，甚至连烧火棍都不如。而且，傻瓜都看得出来这个大客户意犹未尽，要是有更好的，其他类型的枪，他显然也打算来几把。当然了，由于必须部分依靠同声翻译软件，这种讨价还价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麻烦。不过一方想要，一方想卖，这点麻烦只是让大家讨论问题的时候稍稍耗时多一点罢了，不影响大局。
    可惜这个商人和客户在和谐社会中充满文明礼貌的讨价还价被粗暴的打断了。远处传来一声暴喝“站住！不许动！警察！”
    听到这个声音，枪贩子简直就像是厨房里偷吃的老鼠听到了猫叫，一瞬间哪里还顾得上讨价还价推销产品，手猛的将夹克衫一裹，转头就跑。
    可怜张成动作就明显慢了一步。没办法，语言不通啊。等到他回过神来并且搞明白这个声音到底意味着什么的时候，警察已经冲到了他面前。
    “把手放在脑后。”那个女警察高喊道。“蹲下！”
    那是一个年轻的白人女性，个子很高，也许不比张成矮，手中的冰冷枪口已对准了张成。这几天练枪的经验充分的告诉了张成，这看似不起眼的手枪到底有什么程度的威力。别说张成这么一个半宅男，哪怕李小龙，自幼练了二十年功夫，那也是一枪就跪。好汉不吃眼前亏，张成立刻乖乖丢下包，举起手。
    “你有权利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成陈堂证贡。你有权请律师咨询。如果你付不起律师费的话，法庭会为你免费提供律师……”女警开口就是著名的“米兰达警告”，一手举着枪，另外一只手亮出了手铐。也亏张成多多少少看过一些外国剧，听过不止一次这段台词，所以虽然是鸟语，却一瞬间全部理解。
    只听着咣当一声清脆的金属声音，张成的左手已经被拷在边上的铁栅栏上了。女警没有停留，顺着枪贩子逃走的方向猛追了过去。可惜枪贩子跑的很快，而她又被张成拖延了几秒钟，所以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远了。
    “Shit！”空气中留下女警的一声怒骂，两个互相追逐的身影转瞬就消失在道路尽头。只剩下张成在一边感受着风中凌乱。
    他定下神来，看了看拷在手上的手铐。好吧，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没啥好怕的。他忍不住想着，自己能不能用一张卡牌将手铐收起来？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前面说过，此时正值黄昏，但光线依然很明亮，这个位置又是城市中心，人来人往之地。虽然说这是小城，却也有很多人朝着这边看过来。
    随身包被丢在一个手够不到的位置，张成开始试图用脚去将它勾过来，但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一个黑人小孩走了过来。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至少刚才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孩。
    说是小孩，其实可以说青少年，个子已经挺高的，只是面容之中稚气还很明显。不过满脸稚气归稚气，小孩的动作真心不慢。他就这么径直快步走过来，在张成没有回过神的时候，一把捡起地上的随身包，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就跑！
    “喂！喂……警察！有人打劫！”张成大喊着，顺带努力挣扎。但这无济于事——不管是铁栅栏还是手铐都很坚固，远非普通人能够挣脱的。眼看着小孩快跑出视野了，他伸出一只手伸入自己内衣口袋里，但是还是慢慢的把手抽了出来。
    随身包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了。里面的现金大概还有几百刀吧，就算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算了，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不过哪怕理智告诉他这个选择是正确，他照样会感觉到非常的沮丧和不甘心。其实张成不是没想过被抢劫的事情，但是真的没料到会有这么一个结果。
    可恶！这什么破国家……警察都是瞎了眼，抓我这种无辜的游客，却放任这种自幼犯罪的人渣。张成想着，如果有机会将这个家伙抓回来，哪怕贿赂法官他也要让这个小鬼坐十年牢！
    就在他恨恨的想着要怎么收拾这个小鬼的时候，身边传来脚步声。那个刚才把他拷住的女警已经回来了。无需其他任何证据，单单看着对方脸上那失望沮丧的表情就知道她没能抓住那个枪贩子。
    张成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他知道，现在一切事情都已经查无实据——虽然本来就不会有什么证据。
    “好了，”女警一边解开手铐一边说道。“先生，你因为非法购买枪支和非法持有枪支被逮捕了！”她有些沮丧，毕竟一个逮住一个非法枪贩子和逮住一个非法购枪者那是两回事。前者算是一条鱼，后者连虾米都算不上。“你有权利保持……”
    “等等，警官。”张成惊讶的看着对方。“你怎么会说华语？”对方刚才确实在用华语。
    “你现在被逮捕了，懂吗？！”女警愤怒的看着他。要不是为了这条杂鱼耽误了那么宝贵的十来秒，她本来有机会抓住那条大鱼的！
    “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个游客，问了一个路罢了。”张成一脸无辜的回答。
    女警看了看路边，迅速发现最关键的证据，也就是那个装了枪的随身包已经不见了。她立刻明白情况不妙。
    “你的袋子呢？！别想骗我，这里有监控的。”
    有监控的话那位熟练的业务员就不会选这个位置了。不……也许有监控，张成注意到斜刺里高处确实有一个摄像头。不过刚才那位的业务能力确实没的说。这个监控的角度让它完全拍不到刚才两个做买卖的细节，因为两个人的身体遮挡住监控。
    “在您的帮助下，我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到了一次明目张胆的抢劫，”张成说道。“就在刚才。”
    “你敢说谎的话就死定了！”女警怒目而视，然后立刻抽出自己警用电话，开始用快得张成听不清楚的语速和另外一个什么人说话。估计她是联系同事调出刚才监控的记录吧。打完电话之后，她就把张成拉到了边上的警车上。
    不管电影还是电视里，警察都是两人一组搭档的。这位女警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张成虽然没戴手铐，但是对方那神情说明张成可绝不是被视为什么客人之类的角色。
    “你叫什么名字？”
    “张成。”
    “你是游客？”
    “没错。刚刚被抢劫的游客。”
    “你想投诉我？请便！”女警冷笑了一声。“不过如果你不老老实实承认罪行，那么我向你保证，我会送你坐三年牢。合众国的牢房可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张成果断否认。车载电话响了。女警接起电话。因为距离的缘故，张成至少听见了几个单词，虽然他的鸟语水平比较烂，但是结合刚才的事情也能判断出这是女警的同事反馈刚才监控调查的结果。而这个结果也正如他预料的。不过电话时间说了相当长，一大堆单词，大概是自己的基本情况吧。
    反正只需要一口咬定自己是问路，对方根本在法律层面上奈何不了他。
    他注意到女警的车掉了一个头。车子猛的踩了一下油门，一小会后，张成发现自己回到了出发点，或者说，回到了宾馆门口。
    “让我们看看，”女警充满威胁的说道。“你的房间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她已经知道张成在这里头尾三天了，而且天天外出，她才不相信张成的房间里干干净净什么违法的东西都没有呢。而且，正如她预料的，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张成的脸色变了。
    “怎么？打算坦白了吗？”
    “那个……我的护照……”张成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绝大的错误。他的护照放在随身包里。
    众所周知，在外旅游，护照可谓重中之重。护照不仅是你在异国他乡的身份证明，更是你出入境的通行证。而护照这东西本身也就那么点大，无需封入卡牌，所以张成一路护照都是放在随身包里的……当然，现在他知道自己犯错了。“……在包里……”
    女警哼了一声。
    宾馆总台后面并非是前两天常见的那张面孔，而是一个张成没见过很胖的男人。大概正是人们通常概念中所谓的油腻中年男，但是问题是这位不止是油腻，还面生横肉，那道看向张成的目光怎么看都不像是友好。
    “那个，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你的什么房间？”油腻男很不客气的说道，完全没有正常服务员那种礼貌。相反满脸都是厌恶之色。可是张成确定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干。
    “六楼17号房……”
    “哦，今天已经到期了。”油腻男回答，他说的又快又直接，让张成不得不借助自己的同声翻译软件才能听懂。“已经收房了。”
    “可是我里面还有……”房间里有自己携带的洗漱用品等一些零碎，此外还有台式机。
    “里面的垃圾已经统统丢进垃圾桶了！”油腻男不耐烦的回答。“垃圾车中午就开走了！”
    这完全不常规，绝不正常。张成自己都愣了半响，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种情况。之前似乎一切都还好好的？
    对方那双眼睛近距离盯着张成，眼睛里充满了轻蔑，厌恶还有快意。
    “我的店，”油腻男说道。“不给黄皮猴子住。黄皮猴子，回你的动物园去吧！我会把房间好好消毒，去掉你的猴子臭味！”
    充满恶意的话语回荡在空气中，巨大，冰冷，充满了毒素，直接粉碎了所有的错觉。
    油腻男也许听见了张成刚才的话，知道他丢了自己的护照。“至于现在，去好好当个流浪汉！”
    张成自己都没察觉自己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笑容。而笑容之中，有一种名为杀机的东西。
    油腻男恶意的看着面前的人，眼角余光却看到一个拳头飞了过来。他来不及反应，拳头已经迅速变大，盖住了他整个视野。


第七节 风波2
    只听砰的一声，女警一拳打了个正着。这命中眼眶的一拳很有力，油腻男整个身体都瘫痪在地上，昏头转向半天都爬不起来了。
    边上另外一个工作人员跑了过来，扶起了油腻男，然后尖叫着喊了些什么。应该是想要投诉的意思吧。
    “想投诉的话随意！”女警说了一句——这句话倒是被同声翻译软件给翻译过来了——转身拉着张成就离开了。
    两人坐进车里，女警油门一踩，车子就迅速的窜上了马路。
    张成心里那个后悔呀。出国前他就知道这年头护照丢失是很麻烦的事情，也因为如此才决定无论何时都随身携带。却不料算来算去，还是落到了这一步。早知道刚才就杀了那个小鬼！他心里某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不过迅速被理智湮灭。
    那种情况下可不能杀人。
    “在想什么？”女警突然问道。
    “我在想，我的问题好像很麻烦了。”张成说道。不管什么旅店都是要身份证明的。没了护照，他好像无处可去了，也回不去。但是也许可以去汤玛士那个什么旅馆……不过考虑到那黑心的价格——倒不是说没钱，而是这宰客的作风让人非常的反感——他觉得除非别无选择，否则就不选这个选项。
    女警打开了车载电话。
    “嘿，路易斯吗？是我，珍妮弗。”女警说道。“我恐怕弄了个小麻烦。有个游客因为我的缘故，弄丢了他的护照。我想为他开一份警察局证明。”
    “警方出具的护照丢失证明？哦，亲爱的，当然没问题。”
    “今天就要，可以吗？”
    “这个恐怕不行。这需要头儿的签字，头儿还在他的办公室，但上次你的事情还让他余怒未消。我强烈建议你不要为这种小事再去打搅他了。三天，三天后，等头儿消气了再去。否则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者你可以按照正规流程来，不过差不多也是三天后才行。”
    哈哈……张成知道补办护照需要警方出具的护照丢失证明，现在看起来好像真的要睡大街或者去接受奸商盘剥二选一了。
    “Shit！”女警咒骂了一声，又看了看张成。她翻出手机，同事已经发过来一段视频，正是张成被抢走随身包的那段。她盯着视频看，看到那个黑人少年一把抓起软趴趴毫无重量感的随身包……是的，这段视频很清晰，可以很明显的看到随身包很轻，在少年手中轻飘飘的甩动着。看着就知道里面不可能藏着一把枪。
    她现在开始相信这个家伙真的只是被殃及的游客了。真是可惜，枪贩子跑了，否则他正好可以当一个证人来指控那个家伙。
    “放心，我会负责的。”她对着张成说道。
    车子一转，拐上了另外一条路。
    “介绍一下，我叫珍妮弗，”她用华文说道。
    “我叫张成。”张成再次重复了一下自己的姓名，却不懂对方这个“负责”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华文？”他真的有点好奇，因为珍妮弗说自己名字的时候，她的发音非常像“贱货”。这种发音天晓得是哪里学来的。
    “因为我上大学的时候，喜欢的那个男孩选了华文课。为了和他多接触，我也选修了华文。”
    “那……后来呢？”
    “后来我学会了一些华文，而他和另外一个女孩好上了。”珍妮弗叹了口气。
    好吧，张成表示这真的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小城不大，在天完全黑透之前，车子停在了一栋双层的别墅边上。两个人下了车，张成看着面前的别墅，一时不明白对方想干嘛。
    “价值45万的别墅，”珍妮弗说道。“免费给你借住！”她声音顿了顿，“不过你只能睡客厅。”
    “这个……警车不是应该开回警察局吗？”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
    “今天特例。”珍妮弗回答。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别墅里。
    要说合众国的房子确实大，毕竟小城，根本不存在人多地少之类问题。进门之后，里面就响起了声音，接着一个典型的胖胖的欧美大妈出现在张成面前。她惊讶的张大嘴巴。
    “珍妮弗……”大妈说道。“我第一次看到你带男孩回来。你男朋友？”
    “不是，只是暂住的客人。”珍妮弗顺手将身边的包丢到了沙发上。“睡客厅的那一种。”
    “什么客人可以睡客厅？”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张成看到大妈身后钻出来一个小姑娘。半个身体藏在大妈身后，用好奇的表情看着张成。“你好。”
    “你好。”张成在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看着完全陌生的人，让他感觉很不自在，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我叫萝莉塔，”小姑娘小声说道。“这是我妈妈，那是我姐姐。”
    一目了然的简单家庭。张成点了点头，“我叫张成。”
    “闭嘴，玛丽！”珍妮弗呵斥了一句，但并不严厉。“我妹妹，她叫玛丽。”
    “大家都叫我萝莉塔，”小姑娘并不认同姐姐的话。也许看着张成不像坏人，她从母亲后方走了出来。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穿着那种传统的小女孩的童装，金发碧眼雪肤高鼻，很像是洋娃娃。
    不过话说回来，似乎有个什么说法，欧美女性最漂亮就是二十岁之前。因为她们老的快。
    “好吧，晚饭吃什么？”女警不再理会妹妹的捣蛋。
    “炸猪排，配面包、黄油还有一些草莓。我做了不少，有客人也够吃的了。”大妈看着张成，又看了看女儿，似乎搞不清楚这两者是什么关系。从神情来说真的不像男女朋友，而且一个东方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好吧，晚餐还要一会，客人先坐。”
    张成只好在客厅坐下。此刻他倒是有机会打量了一下客厅，确实客厅的沙发很大很宽，就算当床睡也完全没问题。四周也没什么杂物，就是零散着摊着一些绘图本而已。不用问也知道是玛丽……亦或者是萝莉塔的东西。
    在他打量环境的时候，玛丽已经走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打扮，她穿着一套洋娃娃的衣服，让人觉得有点那种漂亮得不像真人之感。
    “我姐姐是警察，年薪超过5万刀，不包括医疗和住院费全免、警察专属的各种免税和减税福利、住房基金、每年五周带薪休假和每年两次免费体检等等。身高体重你自己判断，胸围我可以透露给你是D，但没有到E。深蹲超过90公斤，卧推过70公斤，练习自由搏击超过五年，获得过州大学生徒手格斗比赛冠军，枪法也很出色。她入职已经一年半，工作积极，努力想成为英雄，所以让上司很头疼。最后，她感情经历空白，目前还是一个处女。”
    女警一边走一边脱掉外衣，朝着里面走，一边说道。“玛丽，闭嘴！”
    “你……说这些干嘛？”张成明白小姑娘绝对是误会了什么。
    “我只是告诉你我姐的条件。顺带说一下，她性子很烈，如果你敢玩弄她感情，我觉得她直接一枪轰掉你脑袋的可能性很大，把你脑袋拧下来的可能性也不小。”
    张成觉得自己陷入这种误会之中好像无法摆脱了。好吧，身正不怕影子斜，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说闭嘴！”珍妮弗走了过来，玛丽吐了吐舌头跑掉了。
    “我父亲已经过世，家里只有三个女人。”女警凶猛的看了张成一眼，“别想打什么鬼主意！”
    不敢！张成想到刚才萝莉塔报的数据……深蹲超过90公斤，卧推过70公斤，练习自由搏击超过五年，还是什么格斗冠军……就这水平，简直就是母猩猩，不，母暴猿。我是真的不敢。张成的身体那是典型半宅男，体能绝对不出色。这一点在披甲格斗训练的时候特别明显，教练总是说张成体能太差。如果不考虑旅法师的能力，珍妮弗可以吊打三个张成。也许五个。
    “好了，出门左转，两百米处有一家小店，日常用品可以在那里购买。”女警说道。“暂时缺钱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但不超过100刀！我这里允许你暂住一小段时间，但补办了证件就必须离开！顺带说一下，三餐不免费。”
    夜色降临。异国的夜色初时迷蒙清浅，尚留着黄昏的热情，但热情似乎终于也消散殆尽了。黑夜逐渐抛下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矜持，变得冷漠起来。转眼之间，主人一家三口已经各自归各自房间，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张成一人。
    大妈在那边看不知道什么综艺节目，嘻嘻哈哈的声音隔墙可闻。女警那边则飘扬着张成根本不会欣赏的异国音乐之声。小姑娘的房间那边则安静无声，大概在认真做作业，或者是认真的绘画——张成之前看到了几本绘图本。这个自称萝莉塔的小姑娘似乎有绘画的爱好。嗯，对小孩来说，很健康的爱好。
    张成回忆今天一天的得失，发现自己并没有失去什么。虽然丢失证件极为可恼，但却也谈不上什么损失。他手机尚在，所以明天的事情早已经和汤玛士联系好了。明天去尝试一下例如火箭筒之类的武器后，他就可以进入下一步，那就是尝试购买更多的枪和子弹。
    今天虽然买到了两把枪，但那其实无心所得，并不在张成计划之内。他本来打算让汤玛士那个奸商介绍的。现在却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不是为了花费多少，而是因为被奸商当猪宰杀带来的不快和挫败感。
    但是奸商再怎么样也只是让人不爽，今天遇到的那个油腻中年男就完全不同了。
    相当讨厌的家伙……不，已经超越了讨厌的范围了。张成将脑海里这个念头赶开，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开旅店的而已。在未来，他们应该不会有任何交集了。他转而想到自己的损失上。
    牙刷毛巾之类倒也罢了，但是那台式机……张成记得使用还不算很久的呀。
    想着这个问题，他慢慢的从口袋里抽出自己的一张卡牌。
    “台式电脑：一台现代科技制造的电脑主机和显示器，操作系统为视窗。耗费：0。特性：除非将其启动，否则你不知道电脑里面到底有什么。”
    当然，此时卡牌只有周边的和花纹，下方文字，中心却是空白的。
    所有的卡牌都拥有“召唤”和“释放”这两个用处。只要卡牌在身边，就算东西不在身边也没关系。就像小熊一样。纵然它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但只要卡牌在身边，张成就不担心。
    蓝色的旅法师之火燃烧，原本空白的卡牌中心区域面慢慢浮现出一张图画。张成感觉到有点艰难，似乎有什么障碍一样。不过最终，卡牌中心还是出现了台式电脑的图画。
    哪怕在卡牌里面，也能看到显示器……液晶屏已经破裂了。
    张成把东西从卡牌中召唤出来。这下子更明显了。液晶屏受到了很强的冲击，中间被砸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液晶里面的液体都流出来了。一看就知道没有修复的希望了。主机还凑合，毕竟是钢铁机箱，外面哪怕出现了很多划痕和凹坑，感觉里面还好的。
    看起来那个胖子没说谎，这电脑真的是整个被人很粗暴的丢进了垃圾堆。显示器已经没用了，只能希望主机没坏了。总之，在这边是没办法使用了，要等到回国去处理。
    要说损失，其实也就一个过气的旧显示器而已。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话说，其实电脑的损伤已经到了极限了。张成现在也感觉到，如果电脑的损伤更进一步，那么整个卡牌就会被摧毁了。就像是那些生物牌里的生物可以杀死一样。物品牌里面的物品，如果损坏到一定程度，那么就和卡牌失去联系，等于卡牌消亡了。
    原来如此，物品牌也是有极限的。张成这么想着，再次将卡牌塞回口袋——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因为他看到远处的门打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正惊讶的看着这里。
    似乎……他感觉有点不妙了，刚才的事情，好像被看到了啊。


第八节 风波3
    门慢慢的被推开了。玛丽从中走了出来。她的眼睛里慢慢都是好奇和惊叹。
    穿着拖鞋的脚踩在客厅的地板上，发出很轻微的脚步声。
    “刚才我看到了，你这是……”小姑娘因为过分的兴奋和紧张，所以说话略微有点结结巴巴的。“超能力？”
    “你为什么会华语？”张成觉得对方最多不过是小学而已，怎么会这个的？
    “我姐学的时候，我也跟着学了一些。”小姑娘理直气壮的说道。“东方魔术？”
    “东方魔术。”张成懒得解释。
    相关的场面他早已经想到过。其实说句实话，这年头监控啦，盗摄啦，偷窥啦，无处不在。只要张成这样使用旅法师的能力，他必然会被人察觉。
    不过被发现其实也不必担心。因为被一个人发现不等于被所有人知道。发现又能怎么样？不好意思，是你产生幻觉了或者是你看错了。被很多人知道，那才是有危险的。比方说眼下，只要张成不承认，不做什么现场演示证明，哪怕小丫头将她姐姐妈妈都叫过来，人家也是相信张成而不是相信这个小丫头。最后的结果肯定就是把这个胡说八道瞎捣乱的熊孩子拉回去睡觉，严重一点的话还可能先打一顿屁股。
    “我不相信。”小姑娘刚才确实看到一台电脑出现，又看到它消失。“这一定是超能力……”
    你相信不相信管我毛事！张成懒得理会她。“我是个魔术师，业余的那种。”
    “你再变一次。”
    “我累了，不想变了。”张成果断的拒绝了。同时他心中也为自己提高了一点警惕。毕竟是异国他乡，在一个完全陌生，甚至可以说完全自由的环境，哪怕暴露了也可以一走了之不受影响的地方，自己终究还是有点松懈了呀。
    小姑娘在他面前坐下，稍微将裙子拉起来一点，露出白色纤细的脚踝。
    不得不说欧美小丫头确实很像是洋娃娃……不，应该说洋娃娃就是仿造这种小孩做的。
    拥有一头柔和金发的女孩，就坐在张成面前。那双之前感觉总是闪耀着调皮捣蛋，精灵古怪的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一种紧张，还渗透着显而易见的羞怯。都说洋妞早熟，不过依然能看出她的年龄大概就是小学高段，胸口微微鼓起一点点，满脸稚气的样子。
    她将脚伸到了张成面前。张成困惑着看着对方，又看了看对方的脚。
    “想舔它吗？”玛丽问道，同时晃了晃自己的脚。
    “不想！”张成翻了翻白眼。这种小姑娘到底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呀！“珍妮弗！”他叫了一声。
    他声音很大，不管女警在欣赏音乐或者欣赏视频都会听见这个声音的，甚至大妈也会听见。正如他预料的，大妈那边的电视声立刻消失了，显然在静音听这边发生了什么。而女警的房间里则响起了“什么事情？”的喊声。
    小丫头赶紧缩回脚拉下裙子。这样似乎还不够，在那边传来拖鞋声的时候，小丫头赶紧朝着自己的房间跑过去。不过在关上门之前，她还是回头说了一句。
    “魔术师，我可是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哦！”
    第二天一早，张成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女警从浴室走出来，头上包着浴巾，湿漉漉的，身上穿着浴袍。因为位置的缘故，张成正好可以从正中间看过去。
    唔……事业线深不可测呀。只能说这洋妞性格豪放，不在乎家里多了个男人。
    外边传来了大妈的声音。“珍妮弗，你怎么把警车开回家了？”
    “没事，妈妈，我是有安排的，今天有要紧的任务，这样可以早点出发。”女警回应道。
    张成想起来去卫生间洗漱，却架不住另外一个房间门打开。打着哈欠的玛丽穿着宽宽松松的儿童版睡衣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一脸没睡醒的表情直接走向卫生间。
    这种别墅房间应该不止一个卫生间吧？莫非是其他卫生间比较小？张成不解。不过不解归不解，他毕竟是客人，如珍妮弗和玛丽可以很自然的跑到客厅的卫生间这边来洗漱，而张成要是跑到主人的卧室，使用里面的卫生间，那就似乎有点越界的感觉。毕竟他是男性，一个男性客人总是感觉不太方便。
    不过没办法，毕竟是暂住客厅。人家没收住宿费就已经很好了。
    他耐心的等到了小丫头洗脸刷牙上厕所完毕离开之后才开始去洗漱，自然而然的吃早餐的时候就拉到了最后。事实上，他开始用餐的时候，女警早已经走了。
    早餐很简单，面包煎蛋而已。吃完之后没多久，汤玛士的老爷车已经开到了别墅之外。
    看着张成从大门里走出来，汤玛士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干的不错啊，阔佬！”
    “这房子又不是我的。”张成觉得外国人的思路都不正常。
    “是你的不是你的又有什么关系？能让你住就行了呀！”汤玛士也不解这种东方式的思维。“这别墅至少40万刀以上。”他打量着这东西。“而且仅仅是房子的价值，不算装潢和家具。”
    “算了，快点出发吧。”张成拉开车门，按照昨天的约定，今天张成要去见识见识RPG这种玩意了。当然还有什么反坦克导弹。这种程度大概就是单兵武器的极限了。再高级别的火力那就脱离了单兵的范围，需要武器平台，比方说说车辆或者直升飞机之类才行。
    张成暂时还不必考虑这些。
    下一瞬间，房子里面滴滴哒哒的跑出一个人来，在张成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头钻进老爷车。
    汤玛士看着冲进自己车的玛丽，一脸迷惑的把目光转向张成，同时做了一个“这是怎么回事？”的手势。
    “嗨！玛丽，你去哪？”大妈已经从房子里面冲出来了。
    “张成哥哥要带我出去玩，”萝莉塔在车窗里冲着大妈喊道。“昨天就约好了！”
    “这……”大妈顿了顿。
    “放心，他是姐姐的朋友，你不用担心什么。”玛丽回答道。“姐姐不会随意带人回来的，不是吗？”
    张成事实上没听懂这母女对话，没打开翻译软件，他鸟语基本上达不到口语标准。他打开车门，一把抓住玛丽的手，想把她拽出来。但是在他开始用力之前，玛丽做了一个恳求的手势，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带我去，就一次……我保证昨天晚上的事情会成为一个秘密。”
    张成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在这段时间，大妈已经过来了。“好吧，张成，但是你早上把她带走，晚上要把她完完整整的带回来！”她双手叉腰，用充满威胁的动作说了这么一句。“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汤玛士在边上看了半天，他哪怕不知道真相也能根据自己所见所闻猜出来。不等里面的张成做什么，直接在外面把车门关上了。“好的，亲爱的阿姨，只要你女儿喜欢吃披萨就没问题。”
    昨天点的披萨有点多，两个男人都没能吃完呢。
    他上车发动，老爷车载着三个人一溜烟就上了路。
    这些洋鬼子的家长真的心大。张成坐在车里，心里这么想着。幸好我不是拐卖人口的。
    “对了，我叫汤玛士，小姑娘你呢？”
    “萝莉塔。”玛丽回答道。“大家都这么叫我，”
    张成一边打开车上一瓶矿泉水喝一边觉得这情况有点不对头，两个洋鬼子为什么在自己面前用华语说话啊？喂喂，这是合众国吧？
    “哦，张成和你是什么关系？”汤玛士问道。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计划。他的重机枪昨天为他挣了好几千刀，今天似乎可以继续发挥威力？还是多来几发RPG简单省事？
    “他是我姐姐的男朋友。”玛丽理直气壮的回答。“未来还能当姐夫。”
    张成噗的一口，将刚刚喝到嘴里的矿泉水给喷了出去，在汽车靠椅后面喷出了一团湿痕。
    喂喂，我昨天来的时候就说了，我只是一个游客，被你姐姐弄丢了我的护照！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不相信我的话？
    “姐姐的男朋友和姐夫可是两回事，”汤玛士不以为然的说道。“小姑娘，你估计不懂这个。”
    “但张成是东方人，东方人和我们这边不同，他们都很认真的。是不是，张成？”
    张成一声没吭。东方人没你们想的那么认真。他心中暗暗回答。
    车辆抵达了靶场。小姑娘下车之后，一开始很兴奋的跟着大人走进了室内射击场，但随即就变得有点失望。
    这里没有她预想的东西，这里到处都是枪，枪的零件，子弹等等东西。空气中到处是浓烈的硝烟味。这些东西她可半点都不陌生，在电视上，杂志里或者现实中都随处可见（她姐姐就有枪），根本没什么特别注意的。
    “你们不是蝙蝠侠和罗宾？”她问道。
    “什么蝙蝠侠和罗宾？”汤玛士不解。“我是这里的教练，”他做了一个自以为帅气的拔枪射击动作，当然没扣扳机——子弹是要钱的。“他是这里的学员。”
    “今天先复习一下前两天的训练成果吧。用仿真人靶，没问题吧？”汤玛士转而对张成。
    “仿真靶是？”
    “就是那种特殊的靶子，”汤玛士热情的向张成展示边上一个塑料模特。“就这样，但是里面的结构是特殊的，是模仿人体制造，所以你发射了一梭子之后，你就知道你的子弹造成什么效果，给敌人造成了什么程度的伤害。”
    “要额外付钱的吧？”张成问道。
    “当然，这种东西是消耗性的。三百五十刀一个。”
    第一轮射击结束，汤玛士来到了仿真靶边上，向张介绍他的射击成果。“亲爱的朋友，十发子弹两发脱靶，八发命中。如果这是你的敌人，那么他目前左肩中了一发子弹，左上臂一发，左手已经无法使用；腹部一发，打穿了肾脏；左大腿两发，已经打断了大腿骨，意味着他只能趴着或者用拐杖拄行；脸颊一发，脸上少了一块肉，终生毁容；胸部两发，肺部贯穿伤害……知道吗，虽然几个小时之后他就很可能会死，但是他此刻依然能战斗，依然能冲着你射击。”汤玛士耸耸肩。“这成绩如果在军队里，士官会判定你不合格。但在我这里，我会觉得你还过得去，毕竟你练了区区几天。”
    “这个是……”张成看到人靶背后的巨大伤口。
    “空腔效应，知道吗？很多蠢人都觉得子弹贯穿身体伤害较小，却不知道贯穿的伤势更加致命。因为子弹留体内确实会让伤口处理更困难，但是空腔放血才是绝大部分致死的原因。”汤玛士介绍着，“好了，来试试长枪吧。”
    他注意到张成握枪的手依然很稳定。“说起来你很有天赋。完全看不出来呢。”
    “怎么说？”
    “照理说，你这么高强度的射击训练，现在应该是手腕酸痛得连枪都握不动才对。”他耸耸肩。“但是看起来你的状态和你开始训练的时候一样好。你身体锻炼过吗？不过这样也好，来试试真正的大家伙吧！”
    话说完，汤玛士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拖过来了一具RPG发射器。
    这一次，就算从开始到现在都一直很无聊的玛丽也睁大了眼睛。枪械很常见，但这种东西就不怎么常见了。
    “五千刀一发哦。”黑心奸商笑嘻嘻的选择了第二套方案。“我保证，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对了，我这里也有适合女性的枪，小姑娘也能用的那种……萝莉塔也想试试吗？”
    “我？”小丫头用手指了指自己。她知道枪，但是从未试过射击。“可以吗？”
    “当然，”汤玛士趁热打铁。“只是一点小小的子弹费用而已，其他的训练费我可以不收。”言毕，他立刻从一堆枪械中找出一款后坐力极小，特别适合女性、老人和小孩使用的手枪来。蚊子肉也是肉啊。


第九节 风波4
    时间过的很快，一个上午转瞬即逝。
    张成有些累了。说起来，使用RPG这样的东西确实很费力。特别是他必须扛着这个东西步行很远的位置才能到达专门的发射场地。汤玛士显然对待这种东西也很小心，一次只能射击一发，射击完才能重新回到仓库那边领取新的弹药。哪怕为此会来回奔波也在所不惜。
    但是，这威力确实很不错。比起枪来，这东西才更贴近男人的浪漫。
    就威力来看，它完全能和火球术媲美了。哪怕高阶法师发射的火球术，应该也就是这种程度的威力了吧。而且火球只有高温和气浪，而这个东西还有破片杀伤。这点可比火球强多了。
    在张成这么想的时候，汤玛士则远远的看着远处正在练习手枪的玛丽。“不错，她比你强。”
    “比我强？”
    “当然说的不是枪法，”汤玛士解释。“亲爱的朋友，你每次射击两三发子弹必然会暂停一下，本能的想看看射击结果。而她至少射击六发之后才会停止。”他耸耸肩。“有人说，这种事情其实就显露着一个人的天性。她天性好战。”
    汤玛士随口说说，并不在意。但张成却似乎听见某个声音狞笑了一下。
    “我悄悄的提一个问题，”张成问道。“这种东西能不能卖给我？发射器连弹药。”
    “什么？”汤玛士大惊。“这是非法的！我能有是因为我有专门证件，得到了特许……事实上让你摸这种东西就违法了法律。”
    “十万刀！”
    “成交！”汤玛士一秒钟都没有犹豫。“附送十发弹药，但没有配送服务。你得自己带走。”
    “没问题，但我的训练课程要先结束。”
    “亲爱的朋友，其他的东西有兴趣吗？”汤玛士打蛇随棍上，显然在金钱的蒙蔽下已经完全忘记了法律的规定。
    “这种枪，”张成指了指边上那把步枪。这枪正和他昨日买的一样型号。“出售要多少钱？”
    “这种枪可不容易，”汤玛士停了几秒钟，显然在肚子里暗自估算。谁说老外心算能力差劲的？绝对是一种误解！“两千五百刀。”
    果然奸商。张成已经完全没有了购买欲望。昨天他买的只有这个价格是五分之一都不到。
    “我已经点了披萨，我们休息一会，等着吃午饭吧。”汤玛士从张成神情就知道自己开价太高了，眼前这个华国土豪显然也不是真的啥都不懂，他赶紧转移话题。
    玛丽已经打完她的子弹，命中率还不错。她用的都是后坐力很小的手枪。作为代价，这种枪重量轻，口径小，射程近，杀伤力也有限，不符合张成的需要。
    “这是什么？”她过来没看到其他，看到了小熊。
    “张成的宠物。”汤玛士倒是不怎么在意小熊。虽然早上开车过来的时候没小熊，但小城范围就这么大，一只狗完全能独自一路跑到靶场这边来。毕竟狗的嗅觉和寻路能力都是有名的。“很可爱的小狗，不是吗？”
    “宠物？可是这……”她盯着小熊看了半天，然后试图去抱抱。可惜小熊不吃这套，很快躲开了。
    “它不像狗，倒是像一只熊。”玛丽对汤玛士说道。
    “没错，白色的熊，”汤玛士笑了起来。“唯一的问题是这里不是北极，你也不是企鹅。哈哈，”他大笑着。“别想太多，那只是一只可爱的狗而已！”
    玛丽的目光依然集中在小熊身上。她很容易看出小熊敏捷的避开她和汤玛士，但张成例外。
    “我可以抱抱它吗？”她向张成提出这个要求。
    “它看起来不愿意。”张成含混的拒绝道。他想了一下，自己最多还有两天时间，这两天时间除了继续练习射击之外，必须给自己弄到更多的枪。可以的话最好弄到一挺机枪或者至少冲锋枪。其他的东西也是越多越好，有了这个级别的装备，那么在异世界就稳多了。
    “它不是狗，对吧？”突然之间，玛丽轻声说了一句。
    张成觉得有点头疼。确实，对成年人来说，他们会很自然的觉得“这是一只有点像熊的狗”，但是对于想象力丰富的孩子来说，认出小熊的真面目倒真的不难。
    “它是……你的使魔？”
    “不。”张成不感兴趣的回答。“没有使魔那种东西。”
    “和你……灵魂契约的生物？”
    “……”张成把头扭开，不去回应。他现在后悔了，之前真的不应该犹豫。直接把这熊孩子赶出车就行了。而且她今天真的射了很多枪……当然所有子弹的费用都是算在他头上的。
    汤玛士似乎接到了电话，跑了出去。几分钟后又回来，手里拿着大份的披萨。
    “女士们，先生们，午餐时间到了。”汤玛士很高兴的第一个拿起一块披萨放进嘴里。“下午要试试最厉害的那个吗？”他指了指墙上的海报。海报上正是扛着着陶式导弹的一个军人。
    “那个是多少？”张成问了一句。
    “五万刀，”汤玛士略微犹豫后回答。“一发。放心，它很方便，只用很少的练习就能掌握。”
    虽然现在并不心疼钱，但是张成还是觉得这个价格真心贵。不过，他也知道这是这个世界单兵武器的极限所在。无论射程还是精确度都很高的那种。但是……他狠狠心，决定无论如何试一试。
    几个人已经开始吃披萨了。
    “汤玛士，”张成找个空，轻声问道。“你说的这些……真的可以出售吗？”
    汤玛士笑了，“在这里，”他指了指脚下。“不行。但是，”他笑了起来。“如果是去隔壁的仙人球国，那就完全没问题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公司……”汤玛士说出一个发音复杂，张成过去绝对没听说过，以后估计也不会记住的公司名字。“……的销售人员。我们公司有出售各种武器的资质。”
    “这些也能？”张成指了指海报。
    “当然，”汤玛士得意的笑了起来。“这里开车去仙人球国来回需要四个小时……但是从仙人球国怎么带东西回来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他露出一个狡黠的表情。“不过，我们这边提供特别的售后服务……”
    “不，谢了，我先好好考虑。”张成回答道。他知道两国边界非常漫长，有各色地形，而且有很多隔离墙。当然实际上这没什么卵用，因为很多走私或者其他什么人都学会了在隔离墙下面挖一条地道过来。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嗯……总而言之不会引起什么人警觉的情况下得到这些最强的单兵武器。
    一切如昨日一般，一天的时间随着满身硝烟味而悄悄流逝。
    “对了，汤玛士，城里有什么地方可以住宿，”张成找了个空，问了这个问题。“我的意思是不管身份的那一种。”
    “哦，这个区域。”汤玛士随手在地图上指了指。“这个地方有几家店，有钱就入住。”
    “安全性怎么样？”
    “正常情况下没问题，这里是阿美尼亚人控制的区域，里面的旅店都是交保护费的。”汤玛士说道。“甚至就是帮派自己开的。不过要是遇到帮派冲突那就不好说了。”
    总之就是依然有风险的地方，比之前警察罩的完全两回事。
    “阿美尼亚吗……”张成想到之前汤玛士的评价。这是一群黑帮，但是对外人来说只是做不合法生意的商人而已。
    “最近有点意思，”汤玛士随口说道。“我听说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很多女人，估计城里婊子的价格会降一降，然后和仙人球国的那帮人会起冲突了。”
    “为什么？”
    “因为那边国境线很近，所有仙人球国的妓院有很多女人，而阿美尼亚那边女人不够，只能走高端路线。但是现在不一样的，肯定起冲突的啦。话说前不久刚死了个警察。”
    “卷入冲突了？”
    “大概吧。”汤玛士耸耸肩。“反正最近不是很平稳，黑人那边也似乎酝酿着什么。张成，亲爱的朋友，你最好住在那里别搬家，那对你不利。放心，任何情况下，”他晃动一把手枪。“我这里永远欢迎你，不检查你的护照。”
    “这不是免费的吧？”
    “一天300刀，但绝对安全。”汤玛士炫耀着说道。
    “谁保证我安全？”张成真心觉得这个价格不是一般的高，难怪这奸商死活想说服自己来这边。现在看来似乎在那个女警家住下去才是唯一选项啊。
    “当然是我咯！”汤玛士回答。
    张成叹了口气，再次决定除非自己迫不得已别无选择，否则绝不受这个奸商的盘剥。他看了看天色，其实距离天黑还有那么一两个小时吧。他觉得可以结束了。事实上今天该学的已经都学了，更多的训练可以明天进行。
    三个人上了车，走了半路，突然听见一声非常响亮的爆鸣声。不是枪声，而是另外一种有着金属摩擦感的刺耳声音。
    车里的人甚至不需要下车，隔着窗玻璃就能看到前方引擎盖上面冒起了令人心虚的黑烟。也幸亏是汤玛士及时在路边停下车。
    “该死！”汤玛士骂了一句。“不好意思，亲爱的朋友，恐怕下面的路我帮不了了。”
    “15刀。”张成说道。坐车来回是30刀，既然汤玛士没有接送到位，那他有理由扣下一半。
    汤玛士垂头丧气的咒骂了一句别人听不懂的话，有气无力的摇了摇手。“好吧。”这15刀的打击能让他感觉到心痛。早知道就花费点钱去检修一下汽车了。
    两个人下了车，从这个位置到家大概是要穿过小半个城区。步行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从地图上看，如果走路的话，倒是正好经过汤玛士之前指点的阿美尼亚人的地盘。
    前面说过，按照汤玛士的观点，阿美尼亚人只是一群做违法生意的商人而已。所以倒是可以顺路看看。看看这里有什么可以卖的，又或者有什么旅店之类。虽然不一定现在去买去住，却也可以稍微了解一下行情。
    两个人一路沿着街道向前，只是彼此距离有点尴尬。
    “那只狗呢？”小丫头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啊，大概回家去了吧。”张成随口回答道。
    “你不是它的主人？”
    “我不是。我是个游客啊，宠物可不方便携带。”张成说道。他看了看手机地图，前方有一条小巷，直接穿过可以省很大一段路。张成就向小巷里走去。小丫头跟在他后面。
    这是那种老式的巷子，小巷地面稍微有点潮湿，角落点缀青苔。巷子狭窄，车子看不过去，两边随处可见台阶，以及台阶上方被关死的铁门。这里应该有人住，但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开着门……从这一点来说，这应该都是后门吧。
    “嘿，朋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张成顺着声音看去，看到的正是几个黑人。都是那种又高又壮的类型，个子最矮的也比张成高。他们的头发和衣着都显得不伦不类，充满了小流氓的痞气，表情更是充满了恶意。领头的那个看上去是个中年人，手中玩着一把长匕首。
    好像不用问就知道即将发生了什么。张成听见自己心灵深处，有一个声音狞笑了一下。
    张成伸手入怀，指尖轻轻碰触一张卡牌。
    在他手指缩回来的时候，指头上已经多一枚黑陶一般黑黝黝很不起眼的戒指。“嘿，亲爱的亚洲朋友，”那个领头的黑人笑了起来。在这个短暂的空隙里，张成前方也突然冒出了两个身影。五六个人前后呈包围之势，将张成夹在了中间。“欢迎来到这里。”
    “他说什么？”张成问。这些都是有地方腔调的鸟语。没有翻译软件，他听不懂对方说什么。
    “他说欢迎你。”小丫头也很紧张的看着这个局面。
    “我这里有一张的聚会门票，这是我们城市里最棒的聚会，你一定会喜欢的。”黑人继续说着，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晃了晃。“只要一千刀，绝对物有所值。”
    “他们说有张门票要卖给你，1000刀。”小丫头替张成翻译道。


第十节 威胁
    张成举起一只手，戒指朝前，同时大拇指用力挤压戒指。只要明白自己没搞错就行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现实不是游戏，从来没人规定你只能防守反击。
    一道斑斓炫目的光芒从戒指上对着前方喷射出来，将前方三四个黑人喷了个正着。
    “狗屎！我看不见了！”有人大喊着，不过他实际上是状态最好的一个。因为其他几个都已经躺在地上，口吐白沫而且抽搐着。
    张成乘着另外一边两个黑人反应不及的机会再喷射了一次。这两个挡路的也同样倒下了。
    小丫头看着眼睛都睁大了。她在张成身边，可是清楚的看到张成做了什么。这是什么力量？不是枪，而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一道七彩的光芒？她知道，强烈的光芒可以猛烈的刺激着视觉神经，让人失明。而这短暂的光芒更是七彩斑斓。很明显，这种刺激不简单，除了伤害视网膜之外，这种东西应该是通过视神经刺激大脑，甚至可以诱发癫痫了。
    张成走上前，从那个抽搐着无法行动的黑人手上拿走了票。那真的是一张门票，上面写着时间地点和座位号。当然哪怕白痴也知道这玩意绝不可能值一千刀。
    他顺带着搜了搜这几个不能行动的人的身体，从一个人身上搜到一把保养的很烂的老式左轮手枪，当然还有那把长匕首。
    “谢谢你们的门票，至于钱就不用了，朋友之间谈钱多伤感情。”他说道。边上，小丫头居然将他的话翻译给这几个黑人听。
    当然，除了那个眼睛失明的家伙外，其他人都听不见了。
    只不过这种伤害也是有极限了，随着时间推移，过了大概小半个小时之后，这些因为大脑受到伤害而昏厥、抽搐的人也一点点恢复了常态。
    “该死，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几个人完全不懂发生了这么。他们刚才是注意到这么一个东方人带着一个小姑娘在路上走，所以觉得来机会了，于是来干一票。他们有理由这么做，因为亚洲人都是又有钱又胆小，吓唬一下就行。而且他们这种方式，哪怕事后对方报警也是奈何他们不得的。
    “是那个东方人！”刚才失去视力的这位至少听见了对方的话。而且，别人被攻击后都丧失了意识，但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一定是用强光照了我们的眼睛。可能是激光！”
    几个人彼此对照了一下，很快确认发生了什么。他们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阴了！
    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例如“失能武器”这种概念不止是已经出现，甚至已经有成品到处流传了。化学失能、动能打击失能、电击失能、声光干扰等等武器，最适合对付示威游行之类。这些都已经是合众国人民喜闻乐见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了。再加上信息社会，这种东西早就广为人知。至少这几个黑人都听说过。
    “Shit，我的枪！”有人察觉了自己的枪没了。
    “我的刀！”又有一个人发现自己的匕首没了。不过幸好，他们本来就只是小混混，连黑帮都算不上的那一种，经济上又不富裕，倒真的没多少东西可丢。但如果换个角度来说，他们所有随身的财产都被人搜刮一空了。
    倒是那张票无人在意。那本来就是完全不值钱而且免费发放的东西。
    “他去哪里了？”有人问。
    “不知道去哪里了……”领头的那个暴躁的跳了起来。吃了这么大亏，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那就太不甘心。更巧的是造成这一切的仅仅是一个华人，在这座小城没地位，没同伴，甚至没有帮手的华人。“回去告诉大伙，我们要把他找出来！”
    虽然只是小混混，但是谁没一群亲朋好友的？靠着这种私人关系的网络，这么几个小混混却有动员起整个黑人社区数千人的能力。这是一种内部的凝聚力。真的要面对警察，或者其他黑帮的时候，这种凝聚力其实没什么用。因为那些都是持枪的凶恶的敌人。没人会为这种小小的友谊冒生命危险，但面对一个孤身的华人，这种凝聚力就会体现出来。事实上，当他们的数量超过对方十倍又确定对方没有武器的时候，他们都会变得非常勇敢。
    “刚才这是什么，是魔法？超能力？还是什么华国的新式武器？”在黑人们昏头转向的时候，张成也感觉到另外一种昏头转向。小丫头死死缠着他，想要知道他刚才是怎么做的。
    显然，目前张成在她眼里，还是魔法师、超能力者以及拿着现金装备的特工三选一。
    “一种魔术效果而已。”张成最终觉得自己早上犯下了大错。哎，别这个家伙缠着，他别说去看看什么旅店枪店之类的地方了，就连走路都不安生。原定计划中，走完这段路之后他就会对这里的情况有所了解，至少也会知道枪支种类的问题。但是现在他只是勉强确认了这里确实有旅店和枪店。
    “骗人！这一定是……一种魔法。”
    你猜对了，但是你猜对了也没用，反正没人相信。张成心中嘀咕，然后不去理会她。
    被她这么拉拉扯扯纠纠缠缠这么半天，路都快走完了，前方已经可以看到小丫头的家。
    “我可以帮你追求我姐姐。”小丫头突然说道。
    张成突然想起了早上看到的事业线，呜……不愧是大洋马。不过下一瞬间他又想起了对方是个危险的母猩猩，随时能把自己暴揍一顿，打得自己没脾气的那一种。张成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性格火爆力大无穷的女朋友，于是刚刚才稍微泛起的欲念顿时消散无踪。
    “你不是说我是她男朋友了吗？”
    “你说，如果我把这事情告诉我姐姐会怎么样？”小丫头威胁道。
    “我会告诉她这是误会。”张成根本不吃这一套。今天倒还罢了，明天晚上他就有很大的可能性魂穿了。也就是说，不管是买武器还是其他什么，都必须明天白天完成。
    或者可以今天晚上完成。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就无法遏制。他何必如普通人一样用钱去购买呢？购买不但数量和质量受到限制，更会被人记住长相和身份。虽然说这里是异国他乡，他不管在这里做什么都很难影响国内，但是这是信息时代啊。万一日后被人查出来呢？毕竟他是实名来这里旅游的。
    他们已经抵家不足三十米了。张成考虑着心事，而小丫头始终没能得逞，自然气鼓鼓的。
    然后他们看到了站在门口左右张望的大妈。她看到了过来的张成，当然也看到了小丫头。
    这是担心小丫头了？张成觉得这些外国家长太不负责任了。早知道担心就不该放任她这么出去……张成心里这么想着，却听见了大妈发出了一声哀号。
    “玛丽……”这个时候张成才注意到她泪流满面。
    “怎么了，妈妈？”就算是小丫头也已经察觉今天不太对头了。她冲上去抱住妈妈，“没事，我妈有点爱哭。”说着，她安慰着母亲，走进了房子里。
    餐厅的餐桌上，摆着乱七八糟的晚餐。面包烤焦了，水果切的七零八碎……这种西式的餐点都能做得这么烂，一看就知道做饭的人根本就是心不在焉。也幸好是西餐，至少还能吃，要是做中餐，估计能把食材烧成焦炭了。
    不过，房间里的几个人也是无心吃饭。大妈坐在椅子上，完全不避嫌张成这个外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今天发生的灾难。
    下午时分，警察局打电话过来，询问珍妮弗的下落。同时也通报了一个很糟糕的结果，有人发现了珍妮弗的警车被丢弃在郊外的荒野里。
    警察不可能丢失警车，而再大胆的盗贼对于警车下手也会犹豫再三。这意味着珍妮弗有很大的可能出事了。
    华国的警察从来不用每天担心被枪击，但在这，每一个合众国警察都有在办案过程中死于非命的危险。更别说这里是德州，牛仔的故乡。
    华国的警察要是被罪犯杀害殉职了，那新闻热度足够立刻登上本地大报纸头版头条，足够全国大小媒体连续刊登上三天，足够网络媒体激烈讨论一周。如果罪犯未能擒获，那绝对就是惊动中央的天大案子，必然要派遣专案组挂牌督办。但是如果合众国的警察被杀害了，抱歉，新闻热度大概就是上一下小镇新闻的头版，一天内或许就会下架。至于追查凶手什么的，你当然可以期待，但是也不能过分期待。虽然官方总是会给出一个结果，但那到底是真凶还是替罪羊就只有天晓得了。
    但是，虽然有这种种区别，但对于死者家属来说，悲伤却是等同的。
    “没事的，妈妈，只是失踪而已。她可能有要紧事情去了……”小丫头努力安慰着母亲。尽管这些理由根本毫无说服力可言，但是多多少少是一点希望。总之，这顿晚餐简直是煎熬中度过的。好不容易小丫头才把母亲安慰得回房间睡觉，她自己则一头冲进了珍妮弗的房间。
    张成虽然有点同情心，但是他自己只是一个游客而已。话说那个母猩猩死了也挺可惜的。
    他有点好奇的看了看房间里，却看到玛丽噼里啪啦的在操作着珍妮弗的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有点唏嘘，又感觉到浑身硝烟味，于是洗了个很彻底的澡出来。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小丫头也已经洗完澡，而且穿着睡裙，趴在沙发这里看着他的手机。张成赶紧将自己手机抢了回来。
    “你怎么打开的？”这年头的手机都是密码锁，张成的当然也不会例外
    “什么嘛，六个1，这种典型的老年人密码，一猜就知道。”小丫头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不担心你姐姐了？”张成恼羞成怒的反问。
    “两周前，”玛丽用很平静的口吻说道。“我姐姐的搭档被毒贩杀害了。所以她可能因此得到了某种极为重要，但是并不可靠的线索或证据。她的上司不肯支持她追查——那些愚蠢的家伙都是浪费纳税人金钱的土匪——于是她自己去查了。我猜想，这就是她失踪原因。”
    “你在她电脑里找到证据了？”张成觉得小丫头还挺厉害的。“给她同事，他们会追查的吧？”
    “我找到线索，也给了她同事。但他们的职责是处理暴力冲突和突发事件，重大刑事案件要交给FBI、涉毒案件要交给缉毒署（DEA）。那些蠢货很可能会按照流程来做，那可需要一周。直接交给FBI或者DEA，那也大概三天时间——除非他们早有准备并且随时可以行动。我已经把线索通知给他们了，不过我姐姐的命运不能交给这些愚蠢的官僚。”她说道。“你有特别的力量，对吧？”
    “没有，只是一些不入流的魔术而已。”张成回答。
    “帮帮我，我会让我姐姐当你女朋友的。”小丫头殷切的问道。“她很漂亮，身材也很火辣，此外还是个处女。”
    “玛丽，不，萝莉塔，我真的只是一个游客，我……”
    “我也可以当你女朋友的。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姐姐这个岁数的时候，胸部还不如我大呢！只要你能等几年，我保证我不会输给她的。而且大家都说我以后会比她漂亮。当然，如果你喜欢现在的我就更好了。”
    “哦，”张成用手覆眼。好吧，这年头合众国小孩确实太早熟了。
    “好吧，”小丫头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酷而现实。“张成先生，你必须帮我救姐姐，你别无选择。”
    “为什么？”
    “我刚刚用你的手机拍了我的裸体，多角度，多姿势。”小丫头说道。“可能你不懂，所以让我来科普一下。在这个国家持有儿童色情物品，随随便便就会被判处十年徒刑！”


第十一节 大巫师1
    靠！张成立刻拿起手机，在他想做什么之前，就被小丫头下一句话给定住了。
    “你以为删除照片没事？别犯蠢了。”她用一种近乎冰冷的口吻说道。“只要我现在报警，二十分钟内你就会被抓进警察局。不用怀疑，他们一定可以在你手机里恢复已删除文件，从而让你的行为变成欲盖弥彰，证据确凿！别以为你有机会摆脱指控，因为我也会指证你。有我的指证，有手机文件做证据，你没有任何机会。我可以保证，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支持你，哪怕你自己国家的人，也绝不会支持一个对小孩子动不良心思的恶棍。”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更何况是一个恩将仇报，丢了护照被好心收留却对对方家里小孩起心思的恶棍。想想看，你国内的新闻媒体会出一个什么标题呢？‘好心主人收留游客，黑心恶棍猥亵幼女’这个标题怎么样哦？”
    张成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不是空洞的威胁，而是真的很容易发生的事情。而且他好像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应付这种诬告。
    如果小丫头说张成是个魔法师，那么全世界的人，哪怕她亲姐亲妈都会选择相信张成。但是如果小丫头指证张成性侵猥亵，那么情况就会完全反过来。这个黑锅太难甩了。
    “我可以请律师……”张成努力的挣扎了一下。“请最好的。”他话说的没什么底气，因为他也知道这个国家的律师可不是一般的收费高。几百万几千万都有。
    “你以为这个国家有公平吗？不，很遗憾。也许对其他人有，但对你肯定没有。想要脱罪可以，但需要很多钱，需要很多在政府的朋友，需要很多在生意场上的伙伴。而你，只是个游客。落在检察官手里，你唯一的选择就是认罪换取减刑，然后在臭名昭著的牢房里呆上几年。就算你最终回家了也终生无法洗脱这个污名。”她的目光拥有一种让张成都感觉到有点畏惧的坚定，甚至可以说是疯狂。“没有人会相信你。你没有任何机会！”她一字一顿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顺带说一下，”小丫头拿起自己的手机。“别想对我做什么，无论你动作怎么快，我都来得及发出警报。这是我们警察家属的特殊福利。”
    在这一刻，她盯着张成的脸，从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个华国的游客真的有特别的力量。因为他脸上没有恐惧和绝望而产生的无能狂怒。
    “对了，顺带说一下，那边做军火买卖，所以肯定有枪，而且有很多枪，子弹更不用说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姐姐留下的记录就有。哦，其实不是我姐姐，是警察局内部文件里有。”小丫头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枪？”
    “你以为你能瞒过谁？傻瓜都能看得出来好吧。”小丫头跳下沙发，走到张成面前。刚才跳下的时候睡裙一掀，可以看到赤裸的小腿和大腿。这家伙可能真的里面没穿衣服，铁了心想要讹诈威胁他。小丫头伸出小手指，举在张成面前。
    “我可以提供情报，”她说道。“但敌人需要你对付！”
    “一个晚上。”张成说道。“但只有今天一个晚上！”他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和小丫头勾了勾。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听见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在猖狂的大笑起来。
    “好！”小丫头松开手指。一头跑回自己房间里，几分钟后她出来已经换上一套方便的衣服。不再是那种看着漂亮但实际上行动很受限制的洋装裙子，而是如一个男孩一样，西装裤，衬衫，马甲背心。头上还给自己戴了一个帽子，包住了漂亮但却碍事的长发。
    “我们可以出发了。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你妈妈没事吧？”
    “没事，我给她吃了安眠药。”小丫头说道。“天亮之前她是不会醒的，”她一把抱住张成的手臂，“顺带说一下，我可不能中途消失。”她用温柔甜蜜的声音说道。“知道电子邮箱吧？”
    “知道。”
    “那么你一定知道邮箱有定时发送功能。”小丫头说道。“关于对你的指控，包括证据在内，我都设定好了。所以呢。”她甜甜的笑起来。“我们一起安全的回来吧，记得天亮之前哦。”
    他们走出房子大门。今夜星月无踪，唯有路灯在黑暗中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去哪里？”张成问道。
    “阿美尼亚人，”小丫头说道。“我听说绑架女人这种事情，只有他们会做！不过要不要弄辆车？”她的目光看着隔壁领居家的那辆车。“这么晚上步行过去可能中途会遇到意外。”
    张成伸手入怀，几秒钟后抽出来。
    “不会的。”他说道。接着，在拐角位置里，几头狼走了出来。看着几头高大的狼一路走到近前，小丫头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哇哦！”
    她认出来了，虽然它们也很容易被看成是狼犬，但这不是狗，是狼！
    一个小孩也许会遇到什么觊觎的目光，但身边跟着几头凶狠狼犬就不会了。
    走过一条斑马线的时候，过来了两个身材高大，透着酒气的醉汉。但是哪怕是醉汉，面对那几头看着就很危险的犬科动物也选择乖乖避让一边，目送着张成两个人过去。
    小城的夜晚非常宁静。
    前方就是阿美尼亚人的地盘。
    说起来，这里距离小丫头家不远，也就是步行二三十分钟的路程吧。白天也来过一次了。但晚上的情况和白天可是截然不同。
    隔着一条马路，两边就有光明和黑暗的区别。此时时间已经是深夜，这边的道路哪怕不能说灯火辉煌车水马龙，至少也是路灯明亮视野无碍，那边的道路却是如字面意义上的一片黑暗。道路两侧的房子也是黑漆漆的，宛如潜伏在黑夜里的亡灵，只有少量屋子里透露出一星半点的灯光，聊胜于无。
    一阵风吹过，有冷飕飕的寒意。你会下意识的明白，在这种街道上要是发生什么罪案，那是完全无法追查的。
    “在这里？”张成问道。
    “从这里过。”小丫头解释。“这边走没有监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至少不会给警方察觉。那些愚蠢的警察把事情搞砸可是一把好手。”
    “我们去哪里？”张成还是不太明白。
    “从这边绕过去，看到那边房子了吗？”小丫头指了指远方一处流光溢彩的大楼，说是大楼，其实估计也就是五六层高而已，最多比较宽，但是在这座小城里可是不折不扣的大楼了。边上几栋楼都比它矮上一层。
    “那是什么地方？”
    “妓院，”小丫头说道。“也是阿美尼亚人的总部。”
    “不合法的吗？”
    “谁告诉你合法的？只有内华达州是妓女是合法的，在这边绝对是非法的。”小丫头回答。“如果我姐姐被绑架了，那么藏在那里的可能性最大。我们要从后面接近那里，”她说道。“那边有个小门，却是从外面锁住的。里面人出不来，但外面的人进去却很容易。”
    张成再看了一下，这栋楼正面看起来很正常，感觉像是那种一层店面，上面是公寓的公寓楼。但是如果细看，你会察觉它确实不太正常——除了高处悬挂的灯箱之类，这栋楼二楼以上的所有窗户都是死气沉沉的，没有透出哪怕一丝光线。
    他们按照计划绕过黑暗的街区，来到了大楼后面。如果说之前还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么到了这里这里感觉更加强烈。正面的广告牌和霓虹灯没有半点照亮后面的巷子，从后面看过去，这栋楼简直就像是灯笼鱼潜藏起来的血盆大口，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就是这里，前面那个位置……”小丫头走在前面。这是一条非常狭窄的巷子，她的脚猛的踩到了一个丢弃的易拉罐，发出响亮的金属声。
    小丫头猛的吓了一跳，手抓住张成的手臂。易拉罐被她踢开，在小巷子里滚动，发出空空的金属声，在小巷的上空挥之不去。
    “抱歉，我看不见……”小丫头轻声道歉着。幸好这声音没惊动房子里的人。
    “别动，”张成抓住小丫头的手，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牌。下一瞬间，小丫头突然清楚的看到这黑暗的世界在她眼前消逝了。因为她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个灰度图。刚才还完全不可见的脚下，现在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就连被她不小心踢开的易拉罐都能看得见。
    “哇哦！”如果说之前都还有搞错的可能，这个绝对不是错觉了。
    张成顺带着给自己加上了一个黑暗视觉。现在，黑暗再也不是他们行动的阻碍了。
    很快，两个人已经来到了那扇门外。门很怪异，果然是从外闩上的。感觉这门就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跑出来——看了就很不对头的那种。两个人很轻易打开了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而幽暗的楼梯。
    “那个，里面可能有……”小丫头提示。前面一路倒还好，但是这里很可能迎头就撞上阿美尼亚黑帮的某个成员。
    张成点了点头。他虽然还有一些法术牌，但是旅法师不是魔法师。虽然他可以冒充魔法师，但终究旅法师的正统作战方式应该是生物牌，而不是消耗品的能量（法术）牌。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牌。就在眼前，一只硕大的猫科动物慢慢在空气中浮现。
    “哇哦！”小丫头惊叹了一声。
    “丛林猛虎：生活在丛林中的大型猫科动物，位于丛林猛兽的巅峰，兼具强大的力量和敏捷的动作。耗费0，攻击0（撕咬/爪击），生命1（普通）。特性；气势凶猛。”
    借助旅法师和生物牌的意识连接，老虎开始在前面开路。这个灵活的大猫动作敏捷，而且寂静无声，简直就是天生的战士兼刺客，是完美的斥候。
    张和小丫头跟在老虎后面，沿着台阶向上，最终来到了一道虚掩的木门之前。
    老虎停在门口，张成上前一步，隔着门稍微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他低头看了看老虎，老虎同样对旅法师点了点头，表示房间里面没有生物。
    张成小心的推开门。门是虚掩的，后面是一个看上去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可以看到一些杂物堆积在角落里。但是门打开一定程度的时候，撞翻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沉浊的声响。接着，鼻子清楚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不是很浓重的气息，更加类似于国内菜市场中肉铺前的那种味道。放菜市场里这种气味其实无所谓，大家都会忽略。但现在，这股气味直接将某种不祥的阴云压在了小丫头的心头。
    小丫头走进前方，她看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惊呼——那惊呼已经到了她的舌头上了，但是最终她还是用手硬捂住了嘴巴，让这声呼喊消弭在她的嘴里。
    她已经惊慌失措。只能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指向前方的某物，求助的看着张成。
    张成顺着她所指看去，看到的是一个宛如木乃伊一样的东西。当然这个木乃伊并非异世界遇到的那些干尸，而是这个世界古埃及的那些缠着绷带的贵族尸体。不过这个东西缠的不是布条绷带，而是白色的胶带。
    淡淡的血腥味正从这些胶带的缝隙中透出来。哪怕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了。
    这是一具尸体，或者说这是一具经过初步处理的尸体。此时此刻，尸体正以扭曲的姿势斜斜卧在地上。刚才推门过程中撞倒的正是这具尸体。尸体身体曲线说明是个女性。
    小丫头一脸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东西，她一只手捂着嘴巴，勉强没有叫出声，但是对于未来的可怕预期已经让她眼泪流了出来。在这里看到一具处理后的女尸，她知道这代表什么。
    张成用手摸了一下，胶带下柔软的质感粉碎了最后一种可能性。这不是一具塑料模特儿，而是真的是一具尸体。


第十二节 大巫师2
    张成环顾四周，四周看不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尸体也只有这一具。小姑娘已经颤抖着靠在墙上，不知要如何面对即将来到的噩耗。张成更冷静一点，从卡牌里取出了一把剪刀。开始试着将包裹着尸体的胶带剪开。
    在剪刀面前，胶带并不难对付。很快，张成剪开了脸部，一丛长发从胶带中解放出来。小丫头双手捂嘴，看着张成剪开死者的整个脸部的胶带，然后她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毕竟是姐妹，不管怎么样她也不会认错自己的姐姐，更别说死者的脸部保持的相当完整，表情也没有特别扭曲。从死者脖子上的勒痕看得出，这是被勒死的。
    张成慢慢的剪开更多。现在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了，这是一个年轻的女性。白种人，长得还算漂亮。她的身上有很多伤痕，但脸上没有。致命的原因应该是勒死，因为脖子上有很浓的勒痕。死者死去的时间并不算太久，现在身体还比较柔软而非僵硬。至于其他什么，张成并非专业法医，甚至在这方面相当无知，所以也就看不出更多了。
    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下方是这样一扇从外面锁住的门了。因为这扇门就是从外面进入的。可以想象，在某个漆黑的夜晚，一些专业人士可以很容易从外面打开那扇门，一路沿台阶进入这个房间，然后将里面已经初步处理好的尸体搬下去。整个过程全部由这些外部专业人士完成，无需这座建筑里的员工出面。双方无需见面就可以完成一切工作。
    小丫头也从最初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虽然还有点发抖，但是死者并非是她姐姐。毕竟，一个陌生人死了和你血亲死了，那对于一个人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什么声音？”房间另外一扇门外传来一个说话声。接着，就在张成尚未站起来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灯光随着他的身影洒在了这个黑暗的小房间里。他看到了张成，看到了小丫头，看到被剪开检查的尸体，当然也看到了在边上的老虎。
    眼前的一切未免太不真实了。这让这个人愣在那里，既没有呼救也没有逃跑，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呆呆的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老虎冲着他咧开了嘴巴。
    下一瞬间，人类隐藏在基因深处对猫科动物的恐惧迅速被激活了。那个人大喊着“老虎！”转身想跑。可惜他实在太惊慌失措，以至于在逃跑的过程中居然自己绊倒了自己，一头扑在地上，只有嘴里在拼命的喊个不停“老虎！老虎！”
    “杀！”张成用意志给老虎下了一个命令。老虎一头蹿了出去，直接跳到了趴地上的双足直立猿身上，按住猎物身体，然后按照猫科动物的猎杀本能，一口从后方咬住了直立猿的颈椎。
    超过三百公斤的大猫和不超过一百公斤的双足直立猿，双方徒手肉搏战力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只有过道上“老虎！老虎！”的叫声在回荡着。而且，很快就跟着响起了一声惨嚎声。
    在边上一个房间里，有一张圆桌。圆桌上四个人正在玩牌。这四个人都是那种看上去精悍非常，比那些在街道上的混混明显高出一个档次的货色。他们并没有统一的服饰，但哪怕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也能在看到他们的同时判断出这几个人正是这里的保安。
    他们全部听见了外面的惨叫声，所以停下手里的牌局，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如果说外面的叫声是例如“敌人！”、“入侵者！”、“盗贼！”、“陌生人！”之类喊声，估计他们此刻已经拔枪而起，冲出去了。但是这个“老虎！”的叫声却极大的扰乱了他们的判断。哪怕随后传来了那声惨叫，几个人也是面面相觑，一时判断不出外面发生了什么。
    “动物园的老虎跑出来了？”有人不解的问了一句。
    “狗屎！这地方哪里来的动物园？！”另外一人反驳。“是哪个家伙在恶作剧吧？埃文，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叫埃文的同伴应声而起，放下手里的牌，一只手拔枪在手。他有些疑惑，但是并不感觉危险。毕竟这里是城市。如果此刻在某个热带丛林里，那么“老虎”这个词绝对可以勾起人的肾上腺素，让人全神贯注的准备面对重大危险。但是在都市里，身处一个豪华的房间，这种词真的不会给人特别的触动。
    如果让他判断，他会觉得那个大声喊的家伙嗨药过量了，导致出现了幻觉。他这次出去要面对的十有八九是一次麻烦，而非危险。
    他动作并不快——前面说过，他并未感觉到危险，而只是将其视为一次日常小麻烦——所以花费了一点时间慢吞吞的绕过牌桌，走向房间的门。
    他动作突然僵住了，因为他看到前方一个柜子的阴影动了一下。
    是的，不是柜子动了一下，而是柜子的影子动了一下。就在他差点想要揉揉眼睛以确定自己没看错的时候，那片狭小的阴影再次浮动了一下。
    一个完全不可能出现的身躯突然从柜子的阴影里浮上来。
    那个一个扭曲而怪异的东西。它全身漆黑，看上去呈现人型，但是双足是反曲的。头部没有眼睛鼻子之类哺乳动物都具备的器官，只有一张大得占了小半个脸部的大嘴，嘴没有嘴唇，满口锯齿露在外面。两条胳膊的上臂部分倒还和人类类似，但前臂则是不合常理的膨胀，简直就像是吃菠菜的大力水手的手臂。而对应人类手指的部分则是看着就非常瘆人的利爪。那个爪子的长度……足以让人们使用的匕首或者菜刀的刀刃都自愧不如。
    因为实在太过于反常识，以至于让埃文震惊得一时呆住，做不出反应来。
    埃文清楚的看到那张没有嘴唇，利齿裸露在外的嘴巴咧大了一点，似乎是在笑。
    房间里其他三人并未放下手中的牌，他们刚才都是目送着埃文离开，所以此时此刻三个人同样看到了从阴影中出现的不祥生物。
    那是绝非能这个世界诞生的怪物。
    其实如果这是一个游戏，那么玩家看到这么一个怪物的时候立刻就明白战斗要开始了。该操刀就操刀，该挥剑就挥剑，该射击就要射击。但是这是现实，所以人的反应反而慢了一拍。
    这慢的一拍就决定了埃文的命运。怪物跨前一步，一手利爪猛的挥下。
    迅如雷霆的一击，对于惊呆的人类来说，完全没有躲避的可能。埃文眼睁睁的感觉到身体一寒，接着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上了。而且身体分成了至少六块。
    在此时此刻，他才回过神来。但是他能做的就是发出一声轻微的惨嚎。
    “怪……怪物！”埃文没有白死，他的死宛如一桶冷水，瞬间浇醒了其他的三个人。他们都是这方面的好手，所以每个人的反应都一样。下一瞬间，三个人都已经本能的拔枪在手，三把枪同时开火。他们的枪法都很不错，所有的子弹都准确的倾泻在那道柜子的阴影上，打得地板和墙壁满是弹孔。但是这只是本能，而非他们真的冷静如斯。因为哪怕手枪里的子弹打光了，他们依然机械的反复扣下扳机，无视手中枪只能发出“咔哒”的轻微声响了。
    “刚才这是……”几秒钟后，终于有人回过神来了。
    他们的同伴被切成了六七段，躯体和脏器洒落一地。刺鼻的血腥味提醒他们刚才不是幻觉。
    “那个怪物呢！”有人问。
    “不见了！”另外一人紧张的回答。他是最冷静的一个，因为此刻居然还记得换弹夹。
    但是在他完成换弹夹之前，他看到自己的两个同伴在看着自己，脸上惊恐万分。他花费了一秒钟才意识到同伴们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脚下。或者具体的说，他脚下的阴影。
    房间里照明的灯在天花板上，这可不是医院的无影灯，所以每个人的脚下都有阴影。
    刚才那个怪物就在他脚下的阴影里，身体浮现一半，抬头看着他。虽然这东西没有可见的眼睛，但是你能明白它在“看”着你。
    利爪横着一挥。他感觉到脚下一凉，身体失去控制摔倒在地，连手枪和弹夹都丢了。
    几秒钟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一条腿的膝盖以下都已经被切成了生鱼片，整整齐齐的一块块。
    如果换成另外一些人的话，估计斗志已经崩溃了吧。但是这几位也许都是见识过风浪的，也许只是太过于突然以至于没想起来逃跑，总之他们迅速的换上了弹夹，冲着刚才的位置又是一阵猛射。
    枪声平息之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们的同伴抱着腿嚎叫不已。
    “刚才这是……”一个保安颤抖着说道。“从影子里冒出来的？”他紧张的环视周围。可是前面说过，这又不是医院手术室的无影灯，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有影子，他们的身体也不例外。
    似乎是为了回应这个猜测，他们看到那个受伤的同伴身后，或者说身下的影子里，探出一只可怕的利爪。
    利爪并不费力的轻轻一拉。
    在旅法师的卡牌评价体系里，哪怕老虎，攻击力也被评价为0。至于老虎到底有多少实力，地球的科学家们早就做过了检测。通常认为，老虎咬合力大概450公斤，用力一掌挥出力量就有1吨以上。换算成比较容易理解的方式，老虎一掌就能将任何一个双足直立猿直接打倒，运气好是受伤，运气正常（不是差）就是直接打死。它的牙齿更不用说，没人会觉得自己的骨头挡得住老虎的牙齿。但这种程度的攻击力却被评价为0，而阴影猎手的攻击力则是3。
    利爪直接将伤员的身体分开，宛如烧热的刀子切开黄油。人类的衣物、肌肉和骨骼在那利爪面前，简直就和豆腐没任何区别。
    现在只有两个人了。
    那个最近的再次给自己手枪上好子弹。面对这种闻所未闻，不知道如何对付的怪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事实上，周围都是阴影，完全不知道这个怪物下一次会在什么地方出现。
    “它杀了鲍勃！我们怎么办？！”他情绪已经接近失控的边缘，已经开始随机朝着自己找到的每一个阴影随意开火。当然了，这么做的效果也是很明显的，房间里子弹简直是在乱飞，流弹随时会伤到自己。“我们该怎么办？”
    同伴没有回答。当他第三次喊的时候，他自己也察觉到不对头。他回头看去，却看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另外一侧的房门大开——自己的同伴已经逃走了。
    “狗屎！”他咒骂着，想要给自己手枪再换一次弹夹。可是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弹夹居然失手掉落。在他想要低头去捡起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脚下的阴影里浮现出一个只有一张大嘴的黑漆漆头部。
    噗的一声，黑色的利爪在空中挥过。
    他在临死前听到了一声很奇特的声响，那是人类骨骼被强行切开的声音，紧接着强劲冲击力出现，他连趔趄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这一巴掌打飞出去。
    无力的身躯躺在了地上，口鼻和眼睛之中正在不停涌出鲜血，鲜血从高隆处流向低洼的泪腺，最后顺着脸颊边的耳垂滴落在地上。在视觉缓存和并未完全死亡的大脑思维中，他最后一个画面是——白色的天花板，几盏明灯挂在上方。
    房间里很快平静下来，阴影猎手自一处阴影中浮起，将自身暴露在灯光之下。它那双并不存在的眼睛开始观察着自己的杀戮成果。这个时候，那扇关闭的门打开，一头长着斑斓花纹的大猫迈着优雅的步伐从门外走了进来，不过嘴角依然沾满了鲜血。
    在老虎后面，旅法师走了进来。
    张成很惊讶的发现自己面对着满地狼藉的尸体，居然全无任何反应。一定要说有，那也是觉得血臭味很难闻。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就没感觉了。不管是用冷兵器、火器亦或者是召唤生物，他早已经跨过了那一步。看着这些尸体，他就像用青铜长剑一剑刺穿食人魔身体时一样，并不恐惧。
    他身边的小丫头抓住他胳膊的力量，却又加重了几分。但是，也仅仅是加重了几分。


第十三节 大巫师3
    “哇哦！”在看到那个完全不是正常生物的阴影猎手之后，小丫头惊叹了一声。
    “要一个活口，才能问问具体情况。”小丫头建议。她小心翼翼的避开鲜血的地板，却没有任何的厌恶和恐惧。也许有，但被她克制住了。
    “我知道了。”他看着面前的阴影猎手。这种东西有初级的智力，接近黑猩猩，也就是幼儿园小孩子程度的智力，能够理解一些基本概念。所以他告诉它们枪械的威胁，它们就会很自动的避开这种武器。
    只能说物有所值吗？1黑暗的消耗不是白给的。
    张成开始将一把把手枪和子弹收起来——特别是子弹。在边上一个柜子上，就放着好几盒的子弹。可见这里的人已经做好了面对强敌进行枪战的准备。可是虽然是这么准备了，但最后的结果是来的人并不打算和他们枪战。
    前方的过道里，已经响起了惨嚎声。例如“怪物！”“恶魔”“快跑！”“上帝啊！”“狗屎！”之类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张成在房间里停顿了一下，注意到衣架上挂着那件魔术师套装。
    那种电影或者电视剧里都很常见的组合，也就是礼服，披风，面具以及经典的丝绸大礼帽。有手套，但没有皮鞋。
    这个倒是正符合需要。张成走上前，礼服暂时没时间换，但是披风，面具和礼帽可以立刻穿上的。边上正好有镜子。站在镜前，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个组合完全掩饰住了自己的真面目。面具遮住了脸，披风掩饰了身材，帽子则模糊了身高。事实上别说长相了，连人种都很难辨别。哪怕站在自己爹妈面前，爹妈都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这样子，不管是被人看到或者被被摄像头照到都没任何问题。
    “我们过去。”张成说道。
    这个房间就是上下楼梯的关键。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四个保安才被集中在这里，以确定没有外人能够进入楼上。但是现在的情况反过来，除非从正面突破，否则这栋楼的人都无法离开了。很显然，在阴影猎手的攻击下，他们并没有任何发动反攻的机会，只能且战且退。
    “是恶魔！”“上帝呀！”这种叫声简直就没停过。“救命！”“等等我！”这样的声音也不断。
    张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看过去。二楼的房间不多，倒是有一条富丽堂皇的过道。整个过道下面铺着华丽的地毯就不说了，边上排着一整列的裸体雕塑。这些雕塑非常传神，有扭动身体的，有扛着水瓶的，有弯腰拾物的……这些雕塑值多少钱难以判断，但是却可以知道它们立竿见影的抬升了整个房子的品味。
    同时也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外来人第一时间就明白，这里是一个寻欢作乐的地方，而不是寻常的公寓楼。
    “这里是阿美尼亚人的老窝，也是妓院。”小丫头说道。“其他帮派也会经营妓院，但他们会选择那些为生活所迫‘自愿’从事这行当的女人。但阿美尼亚人不同，阿美尼亚人会很多地方绑架女人来这里，强迫她们卖淫！你看，这地方……被关进来根本逃不出去。”
    正是因为如此，小丫头认定姐姐失踪，阿美尼亚人的嫌疑最大。
    “警察都不管吗？”张成随口问了一句。
    “警察里面有他们的内线。如果是搞突袭，那哪怕得到证据法庭也不认可。如果正规申请搜查令，阿美尼亚人就会提前知道了。”
    “可是这些东西……”说话的时候，张成已经走进了一个新的房间。房间里设置了红色的光灯，用暧昧的色调向来客展示着里面的东西。包括挂在墙上的锁链，天花板上挂下来的架子等等东西。不用问也明白这是行刑的地方。
    事实上，除了灯光，其他的东西都不怎么暧昧，相反很冷酷。
    “如果有绑架来的女人不肯服从，就会被他们残忍的反复拷打，直到屈服为止。”小丫头说道。“刚才那个应该是他们一时控制不了轻重……或者是打算杀鸡儆猴的。”
    “警察再蠢，这种东西应该找得到吧？”张成指着墙上的镣铐问道。
    其他东西很容易弄走，比方说地毯、雕塑、甚至家具。在得到内线密报之后，阿美尼亚人也许可以在半天时间内清理走所有这些一切。但这些被深深埋入墙壁的锁链却是弄不走的。很难想象这里的主人将墙壁拆了应付警察的搜捕，然后等警察走了又重新来一次建筑装修。
    “他们只要会解释这是满足客人的特别需要。”小丫头说道。“这些东西可以被理解为是拷打那些被绑架的女奴隶的刑具，也可以被理解为玩SM游戏的道具。没有更多的证据，仅仅靠着这些东西不能证明任何事情。”
    张成还在看着，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奴隶主的身份。好吧，其实和异世界身份无关。他只是突然有些后知后觉的想起，如果下一个房间就发现了母猩猩怎么办？母猩猩昏迷状态自然再好不过了，万一她清醒着呢？
    有了这套魔术师行头，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母猩猩很难认出他来。但是有小丫头在身边事情就完全不同了……他应该让小丫头在后方才对。应该如此。
    “张成哥哥，”小丫头拉拉他的袖子。“对这个方式有兴趣吗？如果愿意等我几年，我一定可以陪你玩的哦。当然只要你想要，现在也不是不行……不过今天不行，要先把姐姐救出来。”她悄声说道。“其实我也早想尝试一下了！”
    张成只好假装没听见。
    他们一路过了三楼，在四楼的时候，前方的狼停下了脚步。要特别说明是，张成放任阴影猎手在大楼里杀戮，但把狼和老虎放在身边作为预备。
    狼有一个很重要的能力，就是嗅觉。张成不希望这个晚上结束之后，有任何人知道阴影猎手的存在。这方面老虎就不如狼了。犬科的嗅觉主要在于搜索和追踪，而猫科主要是辨别之用，如判断食物的状态、以及领地、同类之类。
    狼向张成提示隔壁有活人。
    张成推开了隔壁某个房间的房门，那是一间厕所，很干净的厕所。
    厕所里光线通明，上面的大小灯泡一整排。地面和墙壁的瓷砖被擦的光亮如雪。说不清楚为什么这地方有这么多灯，但这里你的影子真的稀薄得几不可见。
    隔着厕所隔间的门，都能听见里面的低语声——夹杂着牙齿上下打架的碰撞声音。
    张成让老虎去边上站好，然后问了小丫头一句。“这是在干什么？”
    “他在向上帝祈祷。”小丫头听了听之后回答。“我们可以问问他。”她向张成建议。
    “你问。”张成回答道。他鸟语不合格，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小丫头看了看身边的老虎，上前敲了敲厕所隔间的门。
    里面那个祈祷声变得更大了，当然牙齿撞击的声响频率也明显提高。
    老虎一巴掌拍了上去。伴随着一声塑料断裂声响，门被整个撞开。里面发出了一声惨叫！接着老虎扑了进去，几秒钟后拖着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出来了。那个人拼命挣扎，但是一个缺少锻炼的双足直立猿那点力气直接被老虎无视。他被拖出来丢在地板上。
    一个矮胖秃顶的男人，年龄挺大，应该是四五十岁左右，带着眼镜——不过现在眼镜被打落在地。他用手抱头大哭起来，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白痴都明白赤手空拳面对一只老虎是什么后果。没人会觉得老虎啃不下自己的骨头。
    过来好几分钟，老虎都没咬下来。他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点，抬头看看怎么回事。然后他看到老虎正蹲坐在一边，而在他面前的则是一个小男孩。
    至少看起来是一个小男孩——他高度近视的眼睛看不清楚对方面孔。
    “你……你……”对方这么安之若素的和老虎呆在一起，让局势一目了然，无需多虑。他哆哆嗦嗦的想说话。但却被对方打断了。
    “我问，你答。”小男孩用说道。虽然声音平静，但清和柔美的音质使其听起来并不令人恐惧，相反能说洋溢着如歌声一般的韵律感。多多少少让人安心了一点点。
    “是……是……”
    “你叫什么名字。”
    “米斯……我叫米斯。”这个中年人回答。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我是这里的……的……出纳。”米斯战战兢兢的回答道。他看到对方似乎在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我真的只是一个出纳……”
    “你不会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玛丽看了看手里的眼镜。这是度数极高的近视眼镜，甚至还附带目眩效果，看一眼就能让她眼睛发花。“阿美尼亚人？”
    “不……不……不……不是。”米斯回答道。“我是本地人……我……我只是出纳……”
    “这里的女人呢？”小丫头问道。除了入门看到的尸体外，一路过来没看到任何一个女人，甚至连女性的惊叫都没有，任何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头。
    “送……送……送走了！”可怜的出纳回答道。
    “送哪里去了？！为什么送走了？”
    “我不知道。”他赶紧回答。下一瞬间，他感觉到后背上按上来一个巨大的爪子。那爪子一发力，直接将他整个按在了地板上。接着，他高度近视的眼睛看到了那简直可以碰到自己眉毛的老虎爪子，那爪子足足有十厘米长！
    他惨叫起来，想要挣扎。但双足直立猿怎么和老虎比力气？一切挣扎都毫无意义。
    “这么说你没用了。”他听见刚才那个声音夹杂着很明显的冷酷无情。
    “不……不，不，别杀我！”他嚎叫起来。“我有用，我有用，我知道他们的账户和密码！”
    地上泛起一股臭味，黄色的液体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流淌开来。
    老虎的爪子似乎稍微松了一点点，至少那十厘米长的钩子没有直接钩进他的眼眶里。
    “我知道他们的密码，一共六个账户，以及密码，我全记住的！”
    大楼顶层的房间，气氛异常凝重。
    这是一间典型的办公室，房间很宽敞，后方是书柜，办公桌和沙发椅则在房屋的正中间。
    七八个人聚集在这里。
    这里整个大楼里剩下所有人了。其他的人……其实你闻闻那刺鼻的血腥味就知道了。
    这本来是非常正常的一天，而且因为没有开业的缘故，甚至是无所事事的一天。但是现在，无所事事消磨时间的天堂瞬间变成了血腥屠戮的地狱。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人还在喃喃自语。另外一些人则在背诵着圣经，试图向上帝借助神力来对付这些来自地狱的恶魔。然而就连念诵者自己都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事实上，如果上帝真的有灵，祂定然会很开心的看这些人就这么落入地狱去。
    “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它们能在阴影里穿梭。”一个声音冷静的回答道。房间此时所有大小灯已经全部打开了。必须要说明的是，这个办公室确实开了很多的灯。这里并非手术室，却也有了几分无影灯一般的效果。不管是家具还是人，此时的影子都淡薄得几不可见。每个人都小心的隔开一定距离，避免人和影子重叠。
    “电话怎么样？”有人问道。
    “教堂的电话打不通，”另外有人回答。“神父的手机也同样无人接听。”
    “那个印第安巫师呢？”另外有人焦躁的问道。
    “他倒是接电话了，但是却告诉我们去睡觉——睡醒了自然就好！那个混蛋根本不相信我们说的！警察局那边也一样，接线员威胁要控告我们骚扰！”说话的人气急败坏。
    其实这真的不怪他们，因为在发生这一切之前，就连他们这些人也不相信有这种事情。
    “那些怪物有好几个，它们随时会冲进来！”


第十四节 大巫师4
    人们的目光彼此打量，观察着自己和他人的影子。
    客观评价，这些人的素质真的很不错，哪怕在亡命之徒中也是第一流的了。在面对着那种完全不合常理的怪物，他们在死掉大部分同伴后居然没有意志崩溃，反而在战斗中找到了那些怪物的弱点。
    其实那也不算弱点。那些怪物的行动需要影子——需要浓重的影子。黑暗和影子是它们的帮手。越是黑暗，他们越能自由行动。甚至能瞬间从一个影子跳跃到另外一个影子，其中无需任何准备姿势或者蓄力时间。但如果是那种很淡的影子，这些怪物的行动就明显受到阻碍，没办法那么迅速的行动了。而在完全光明没有影子的环境下，它们虽然同样能用双足行走和奔跑，但是那个速度就不值一提，至少没办法和子弹媲美。
    “你们估计怪物有多少个？”首领冷静的坐在办公桌边上，问道。
    “那个……三个……五个……大概三个到五个左右吧。”
    “三个……五个吗？”首领看了一下四周。“这里就是我们剩下所有人了吗？”
    这栋大楼里本来就几十上百个人，但现在剩下的只有不到十分之一了。
    “子弹有效？”首领又追问了一个问题。刚才怪物冲进来，被五六把枪的集火给击退。说不清楚到底造成了多大伤害，但任何人都看出子弹是有效的，怪物也懂得避开子弹。
    “有效，但应该不是特别有效。”一名部下说道。“该死，我们应该有银子弹或者圣水才行！”
    “那又不是吸血鬼。”另外一个同伴说道。“我们需要灯，很多灯！”
    幸运的是，为了防止例如断电之类的问题，这里真的有很多应急灯。这些华国进口的应急灯价格便宜，威力十足。在这些强烈的光线下，那些怪物才被暂时打退。
    “一定是那帮黑人！”一名部下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只有那些黑鬼才会召唤那种怪物！”
    他这句话倒是得到了多人的共鸣。这不是无稽之谈，因为黑人确实是这个国家最迷信的那个群体，信什么宗教的都有。别说正统宗教了，就连那些原始的，莫名其妙的巫毒教派现在都颇为流行。而这个出现的怪物真的相当吻合巫毒教所说的那种原始邪恶之灵。
    “我们现在怎么办？等到天亮吗？”
    这种喜欢黑暗，厌恶光明的怪物天亮就会退走吧。几乎每个人都这么想。但是前提是他们能撑到天亮吗？
    应急灯虽然物美价廉，但要说它们自带的电池能坚持到天亮，就算再有信心的人都没这个底。而一旦光线变暗，黑暗就是那些怪物的主场了。这些怪物的爪子……他们刚才都看到自己的同伴被轻而易举的分尸的场面。
    可恨这些老式的应急灯需要专门的充电装置。平时倒无所谓，但现在没人敢离开房间去拿充电器。
    “继续给神父打电话，”首领指示。“那个巫师不可靠。”
    这些恶魔一样的怪物虽然可怕，但显然不懂得信息战的诀窍。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联系方式，比方说电话，手机，甚至网络都是能够使用的。
    “对了，还有凯恩那个混蛋，让他立刻想办法来救我们……让我们从这里出去！”首领咒骂着，但是依然不失冷静。有些人就有这种天赋能力，越是危险反而越是平静。而这种人往往会成为人群中的领导者。“叫他把那辆该死的消防车开过来！”
    “好的……”那个部下赶紧掏出手机。
    “头……看样子……巫师来了！”有人出声提示。
    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穿着魔术师服装的人。
    “前面就是摄像头了，”小丫头向张成提示。
    前面说过，这里可是被警察搜查过不止一次的地方。针孔式摄像头不好说，但明面上的摄像头只有一个，就是五楼到六楼的楼梯口。
    其实也很容易理解，六楼是帮派高层的地方，并不是任何成员都可以随便上来的。这个摄像头的信号就连在顶层办公室里，直接和办公电脑相连。
    如果要谈判，隔着摄像头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当然鸟语是个问题，不过没关系，这年头可以通过手机来对话。张成把手机打开免提放在胸口后来到摄像头前。他本来并不想暴露真面目，但有了这套魔术师礼装那就完全不同了。就算这段被录下来，也没人可以凭此找到什么。
    旅法师的能力终究不算完美的。他想着，旅法师的主要战斗方式是召唤生物卡牌。自己在绝对安全的位置，让召唤的生物去战斗。这种方式的好处很明显，但是缺点也有，那就是不能精确的控制。生物的智力程度不同，并不能理解那些精妙的战术安排，无脑莽才是常态。
    从这一点来说，必须要有足够强的生物才行。如普通的野兽这种东西，在这方面就很逊色了。
    原本以为阴影猎手很强大，但经过这次实战的考验，证明这种东西在火器和电器普及的地球上，战力不算出色。
    眼下这批人只是黑帮，还谈不上正规军呢，就能在短时间内看破了阴影猎手的弱点。
    说到底，“光明”这种东西，在其他地方还罢了，但是在地球现代化的室内，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啊。毕竟电灯已经普及了啊。
    当然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其实也是自己经验不足。如果经验丰富的话，那一开始就应该搞定照明系统……不，供电系统，然后再开打。这样的话，基本上就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总之，正如大家常常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很多东西若非实际操作，否则根本不知道具体效果。比方说阴影猎手。张成现在已经明白在这个世界，阴影猎手并非无敌。它最大的用处应该是斩首对方的头目，或者以全歼为目标偷袭小股敌人。总之，玩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一旦和大股敌人交手，而对方又没有士气崩溃，它的缺点就很容易暴露了。
    只要站在一个没有影子或者影子非常稀薄的地方，阴影猎手的威胁就比较有限了。比如说眼下，阴影猎手传来的意念说明已经强攻失败。不止如此，两个阴影猎手还受了伤。虽然伤势并不严重，不影响他们战斗，但受伤这种事情本身就说明这差不多就是阴影猎手自发行动的极限了。
    现在，可以谈谈。
    在电脑屏幕上，几双眼睛能够看到这个穿着像是舞台上魔术师一样的人物。
    不用问也知道楼下是个什么状态，能在这种情况下视若无睹的走到摄像头面前，然后还装模作样的弯腰行了一礼。
    这个无异就是魔法师了！
    和东方不同，在西方，例如魔法师之类概念起源很早。而最初的魔法师或者女巫之类概念就是指这些人同恶魔进行了交易，从而能驱使恶魔或者妖兽之类东西。所以旅法师这种存在倒是高度符合这些最初的概念。
    “巫师。”隔着电脑屏幕，首领指示一个帮派人员和对方说话。因为和召唤魔鬼一样，巫师还有另外一种广为人知的能力，那就是给人下诅咒。没人想不知不觉中了巫师的诅咒。“你想干什么？”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屏幕上的巫师用一种奇异的腔调说道。“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需要解答。希望各位能够不吝赐教。”
    也许是隔着摄像头，也许这是某种遮掩声音的办法，总之那声音听起来怎么都觉得很古怪。
    说话的这位看了看首领，首领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说下去。说起来也幸亏这个监控摄像头是视频音频齐全的，否则真的和这种巫师面对面说话，没人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用这种强硬的口吻了。
    “巫师，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屏幕上的巫师似乎略微欠了欠身。“那些女人被送到哪里去了。”
    “我们只是想做点生意。”说话的这一位说道。“巫师。”他用手做了一个手势。监控就这点好，是单方面的。他们可以看到巫师的一举一动，而巫师是看不到他们这边在做什么的。
    从窗户看下去，可以看到消防车已经到位，消防梯正在朝着这边架过来。没错，这个国家的消防队几乎都是私营的，他们也正好有一支。
    “我想得到一个答案。”屏幕的魔法师再次说道。“也许得到答案之后，我就会选择离开。”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所谓黑帮这种东西就意味着他们不是可以和你在街头打招呼的无害小混混，也不是别人掏出枪他们就会乖乖趴在地上的普通人，而是很可能是拿着mp5和警察对着扫射的危险份子。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的罪行揭露出来自己将会遇到什么——其实法律的仆从还好应付，比起警察来，受害者的家属无疑更加危险。
    “你可能被骗了，我们什么都没做。”有人说道。
    “看起来你们并不喜欢这种友好的对话。”屏幕的巫师说完这句话，但并没有做什么事情。“不过很幸运，我是一个宽容的人，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最后一分钟。”
    “巫师，这是一个阴谋，这是一个针对我们所有人的阴谋！”说话的那位大声的说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激动。此时梯子已经靠上了窗户，已经有人开始爬上梯子。
    “五十九，五十八……”数数声开始了。
    人们一个个爬出了窗户，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不过所幸那个巫师始终在五楼到六楼的楼梯口。他看起来没有察觉办公室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十一，四十……先生们，看样子我无需数下去了，因为你们毫无诚意。”屏幕中的巫师说道。接着下一瞬间，天花板上，墙壁上的光源瞬间断绝。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一旦电力被切断，一切电灯就都成了摆设。
    原本亮如白昼的办公室，瞬间变得昏暗起来。就算周围挂着好多应急灯，但是应急灯的灯光都是朝前方的，不能入普通电灯一样照耀四周。无数黑暗和光柱交错在一起。
    几乎是几秒钟时间，几个阴影猎手已经跳出了黑暗，寻找着猎物。但是很遗憾，整个房间里已经空空荡荡，没有可供他们猎杀的活物了。
    阴影猎手用精神链接向旅法师传达了自己的疑惑。半分钟左右，门被一脚踢开。和阴影猎手不同，不管是张成还是小丫头都只用一眼就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冲到窗口的位置向下看去，一眼就能看到那辆远去的消防车。
    也幸亏是消防车，如果普通车，估计一时难以判断了。
    “这些家伙！”小丫头气恼不已。她以为她假借谈判为名背地里去切断电源是个好主意，但没想到对方也同样的狡诈。怎么说呢，毕竟是经验不足，吃了个亏啊。
    “我们得追上去！”小丫头看着下面。他们逃掉不要紧，关于姐姐的线索无疑就中断了。“下面有车的！”她很自信的说道。这个国度是汽车的国度，阿美尼亚人不可能没有车停在周围。要知道，消防车虽然好，又大又安全，但是速度可非专长。
    可是……虽然这么自信，但她知道已经太迟了。
    因为除非他们立刻从窗口跳下去，否则步行沿着他们上来的路冲到楼下，至少也要一两分钟时间，加上必须找车，开门，点火发动，前前后后全部加起来，哪怕专业的盗车贼都要三分钟左右。这样的深夜，三分钟后谁能说得清楚那辆消防车开到哪里去了呢？
    “不需要车。”张成说道。他迅速将边上几盏应急灯关掉收起。接着一只全身漆黑，头上长着巨大的尖角，像小车一样大的甲虫出现在房间里。
    幽暗甲虫！
    这东西在白天没有任何用处，因为光线会伤害到它——阴影猎手在光线中并不受伤，只是失去那种阴影中自由穿行的行动能力——但是它的优点也很明显。这东西是可骑乘载人的。


第十五节 大巫师5
    其实张成虽然知道幽暗甲虫的能力，但是并不清楚它的速度。召唤出来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因为他不会开车。所以哪怕此刻就在街边，身边就有一辆随时可以发动的汽车，他也照样拿那辆并不以速度见长的消防车没辙。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既然那个死去的前任旅法师临终是选择骑乘幽暗甲虫逃走，这件事情本身就说明幽暗甲虫是一种优秀的坐骑。而一个优秀坐骑需要的是什么？无非是速度和防御了。或许其他人还会在意一下载重的问题，旅法师就绝对没有这个考虑。
    幽暗甲虫发出欢快的吱吱叫声。这个周围的环境对它来说非常合适，所以它很兴奋，想要为旅法师效劳。
    幽暗甲虫的身体没有特别可供乘坐的位置，就是头部和胸部的衔接部分有一个比较狭小，可以看成座位的地方。但是它并没有缰绳，也没有马鞍之类东西，人坐上去真的无处借力。
    每个人都知道，骑马的时候，人的两腿可以夹紧马身，避免马匹变速就被甩飞出去。但是哪怕有这个条件，例如“被摔下战马”这种破事依然数不胜数。
    而幽暗甲虫则根本没有可供你双腿夹紧的地方。它的后背太大，太圆，人坐在上面双腿要夹紧是根本不可能的。当然反过来说，反正幽暗甲虫后背这么大，哪怕三个五个人也是轻轻松松。
    可以想象，幽暗甲虫在奔跑中如果变速会有什么情况。如果是加速，那么坐上去的人有极大可能被甩到身后去，如果是减速，那么上面的人会直接飞到前面。
    这方面可以参考公交车。尽管公交车的速度通常都不快（特别是闹市区的），但是如果没有遍布公交车的吊环和扶手，没人能在公交车起步和刹车的时候站得住。
    当然现在不是细细揣摩这些事情的时候。张成爬上了幽暗甲虫的后背，小丫头也跟着爬了上来。她就在张成的后背的位置，因为没有其他选择，她干脆就从后面抱住了张成的腰。
    张成向坐骑传达了要追上救护车的意思。
    幽暗甲虫吱吱叫着，然后一头冲向前方的墙壁。
    小丫头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手猛的勒紧。幸好还小，力量有限，不至于把张成弄伤。
    事实上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别说小丫头了，就算张成都来不及反应。上一次他利用幽暗甲虫摸进了吴岚的房子，幽暗甲虫只能说如甲虫一样爬行，速度和人类快步行走几乎没什么区别。不过那一次距离真的太短，而且是白天，不是适合幽暗甲虫的环境，来不及判别更多。这一次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幽暗甲虫已经冲入了阴影之中。
    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但是等到你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发现其实和骑马或者开车没什么太大区别。事实上你就是在坐在甲虫后背上，看着甲虫在地上跑而已。
    幽暗甲虫的身体表面是黑色的，之前觉得那是甲壳的颜色，但是现在才知道那不止是甲壳。那种黑暗其实是一种类似于磁场的力量，此时此刻，两个人都这种黑暗磁场的力量牢牢吸附在甲虫背上。那种黑暗紧紧贴在身上，将骑乘者们保护在这超自然的薄膜之中。所以例如惯性或者没有借力处之类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甲虫无论加速减速甚至拐弯都不影响后背上的乘客。
    果然……那位死去的旅法师选择幽暗甲虫作为坐骑是有道理的。这并不是他仓猝之下别无选择，而是这种坐骑在黑暗环境里确实优秀。当然，很可惜的是对方并不是普通的敌人，而是一个带着一群小弟的神祗。这种情况下再优秀的坐骑也派不上用场。
    “真……真厉害！”小丫头在身后说道。她也回过神来了，发现甲虫已经在街道上飞奔。那速度风驰电掣，丝毫不逊色于汽车。不，应该说还在汽车之上，因为前方，消防车已经在望。
    在甲虫后背上，看到的消防车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仿佛它变成了一团类似于云雾的东西，不停的进行变形。但是这种变形程度是有限，变来变去不离根本，所以还能认得出来。
    幽暗甲虫开始稳步接近消防车。
    追是追上来了，但是下面该怎么办？虽然甲虫很大，但比起消防车可差远了。想要撞显然是撞不过的。张成想起了自己自己刚才收起来的手枪。他伸手探入怀中，从一张卡牌里提出一柄手枪来。
    “砰！砰！砰！”黑夜里，响起了一连串的清晰枪响。
    “怎么回事？”消防车上的人也察觉到了枪声。开车的司机回头看着自己的同伴。“有人朝我们射击？”
    “不可能！”同伴看了看后视镜，为确保万一，他还特意从车窗里探出头，向后看了看。车后只有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东西。“后面没车。”
    “砰！砰！”更多的枪声响起来。接着，一发子弹命中了后视镜。子弹将玻璃打的碎片乱飞，现在再傻的人也明白刚才的枪声并非偶然，是真的有人朝车子开枪。
    “该死！怎么回事？”司机完全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但是车里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快，加快速度，那个巫师追上来了！”
    司机一踩油门，消防车的速度被加上了极限。
    幽暗甲虫之上，张成已经打空了两个弹夹。
    他本来的目标是射穿消防车的轮胎，迫使车辆停下来（这种场面电视剧里很常见）。但是问题是这真的很难。他的枪法，按照汤玛士的评价，其实是不合格的。而此刻在阴影中的他看到现实世界的东西都是处于那种轻微扭曲状态，根本谈不上瞄准。他实际上只是看看能不能撞大运，多开几枪，也许有机会凑巧遇到那个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张成又打空了一个弹匣，就把枪收了起来。这种摸彩票的游戏没有意义。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牌，自己现在手里最强的生物卡牌，“旭羽翔鹰”。在地球上它还没有出过场呢，正好可以试试它到底有多强。
    后方的枪声消失了，消防车的速度又稳定了下来。
    “快点，再快点！”副驾驶座的同伴多次催促。一种危险的直觉刺激着他。后方的枪声虽然消失，但他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我们要甩掉他！”
    “再快就要翻车了！这是晚上！”司机不满的反驳道。“我已经尽力了。这是消防车！”
    “要是被追上的话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你们到底惹到什么了？刚才后面明明没有车的……什么都没有！怎么会有子弹？”
    “我说了，一个巫师！上帝啊！”同伴心惊肉跳的说道。“我曾经还以为巫师都是童话呢！”
    “他为什么来追我们？”
    “当然是因为我们的生意！知道克劳德那个恶棍吗？上次他卖给我们好几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我敢打赌，事情就坏在他身上！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们的生意？你的意思是？”
    “那个巫师的亲戚或者朋友被卖给我们了！”同伴说道。“他会杀光我们的。”
    一声清脆而悠长的鹰唳突然在后方响起。驾驶室里的两个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但一种极度危险的预感让两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道光芒闪过，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撕裂声响，两个人注意到车头一角没了。
    是的，直接就没了。刚才还完好无损的驾驶室现在有一个大缺口了，冷风不受控制的灌进了驾驶室。两个人这才看明白刚才飞过的那团光芒是什么，那是一只鹰。
    很大的鹰，而且仿佛如太阳一样，全身羽毛都散发着光芒。鹰爪下还抓着一大块金属车皮。
    “上帝啊！”驾驶员在惶恐中眼睛都发直了。“那是什么？！”
    漆黑的夜空中，这只鹰像是灯泡一样显眼。再傻的人也不会觉得这发光的生物是普通的野鸟。
    第二声鹰唳响起，那只发光的鹰丢掉手里无用的金属，在空中宛如燕子回旋一样打了个转，冲着消防车再次冲了过来。伴随着一声可怕的破碎声音，前窗玻璃没了一半。现在可以说整个驾驶室都裸露在空气中了。
    兔子急了都咬人呢，更别说是一群亡命徒。情急之下，副驾驶座上的人从身上掏出了枪，就直接从被撕开的驾驶室里探出身来，对着那只鹰就是一梭子子弹。
    那只鹰的身体在空中似乎顿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愤怒的鹰唳。闪到了视野的死角处。
    “你打中它了？”司机说道。他想起了什么。“那东西肯定是鹰神。”
    “鹰神？”他的同伴一边给自己的枪上子弹，一边问道。“那是什么？”
    “我小时候听有个印第安人说过，这地方有鹰神。那是一个很凶残的神，当它出现的时候，它会杀死荒野里所有的活物。”
    “不管那是什么！”身边的同伴咬牙切齿的说道。“想杀我，就得先过子弹这一关！”他装好了子弹，再次从缺口处探出身体，举枪四顾。但是那只鹰却已经看不见了。
    车子突然开始剧烈颠簸。
    “这是怎么回事？”持枪的那位赶紧缩回了自己位置。刚才的颠簸差点将他甩飞出去。
    “是轮胎！”司机大喊起来，“轮胎破了！后轮轮胎！”
    可是因为刚才的袭击，后视镜都已经不能用，所以他的同伴探身出去，想要看清楚后方是怎么回事。就在他探身出去的一瞬间，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喊声。一只发光的爪子凌空抓住他刚刚探出的头部，将他整个身体活生生的扯了出去。他的惨叫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力量中途截断。受此惊吓，司机不管是眼睛还是手都失去了控制，在狂打方向盘。这种速度下，车辆失去控制是致命的。伴随着尖利的摩擦声，车子在道路上挣扎着滑行，跑到了公路之外，最终倾覆在地。
    黑夜之中，消防车宛如垂死的巨兽，车前灯也宛如巨兽的眼睛，发出最后一丝光明。
    必须要说司机做的不错。纵然最后翻车不可避免，但是他还是在最后垂死挣扎的过程中成功降低了车的速度，让车子保持滑行而非撞上什么东西。这或许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但至少保证车祸的时候，车厢里的人都活了下来。
    此时四周是一片黑暗。因为之前和那种可以穿梭阴影之中的怪物战斗过，所以每个人在爬出车厢后，都很清楚要面对一个什么样险恶的情况。但是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跌跌撞撞的朝着前方跑去。这片黑暗的荒野是这么让人绝望，以至于有人一边跑一边已经开始哭起来。
    “晚上好，女士们，先生们。”后方的黑暗响起了一个清亮悦耳，宛如少女的声音。“看起来你们正在进行一场捉鬼游戏，我可以加入吗？”
    不过这个声音越是柔美，越是萝莉音，就越是让人感到恐怖。顺着声音看去，除了黑暗之外却什么都看不到。有人掏出武器，冲着声音的方向开了几枪。
    “啊，看来你们同意了。”那个声音充满恶意的说道。“也对，你们是捉鬼高手啊。听说你们折磨那些女人，让她们打消逃跑念头的方法之一，就是给她们逃跑的机会，然后抓回来？正好，我也擅长这个游戏。来吧，你们逃我追！至于惩罚……追上的话，就会死哦！”
    一声惨叫响起。接着那个萝莉音再次响起。
    “看来有一位先生已经退场了，剩下的人要加油啊！”
    幽暗甲虫小步的跑着，就跟在那群人后面。通过黑暗视觉，张成可以清楚的看到阴影猎手是如何将那些人一个个分解，切碎的。现在张成也确认了，这种状态下其他人看不见甲虫以及甲虫背上的两个人，但是张成却能自由的说话甚至开枪。简直就是单方面开挂。
    虽然说之前就知道幽暗甲虫必定有不凡之处，否则前任旅法师会选择它作为逃生坐骑。但现在才明白，这个挂开的不是一般的大。只要对方稍微弱上一点点，那就是单方面挨打。
    代价则不值一提——那就是视线会扭曲，就像是隔着凹凸镜或者哈哈镜看东西一样。


第十六节 大巫师6
    惨叫声终于停了下来。
    最后的幸存者被恐惧所追逐，跌跌撞撞的在黑暗中逃亡着。四周的其他的声音已经都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旷野的呼啸声。不用问也知道，其他的人都死了。
    幸存者的脚踩到了一个坑，或者是踢到了一块石头，亦或者只是单纯的脚扭了一下，总之她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在幸存者再次想要站直身体的时候，前方已经出现了一个身影。
    哪怕再愚蠢的人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成看着前方的人，那居然是一个女性。这个女人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额头上布满了代表着残忍恶毒的皱纹，嘴唇上涂着口红，穿着一身OL装，唯有脚上穿的是运动鞋。
    “阿美尼亚人的头领，”小丫头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绰号叫‘毒心夫人’，别看是个女人，但是残忍和狠毒都是有名的。”
    不过，就算是毒心夫人，此时也被绝望和恐怖所吞噬，如受委屈的小姑娘一般呜咽着。
    今夜无星无月，人类夜晚的视力真的太有限了。她能看到前方黑夜中有一个身影，但看不真切那人的长相——但是她能看到丝绸大礼帽。这个礼帽说明了对方的身份。她还看到他背后似乎还有一个什么，但是看不清楚，也许是随从，也许只是一根木桩或一块石头之类的东西。
    “亲爱的夫人，”黑夜前方响起那个宛如少女的声音。“我想你已经不想离开了，所以我的问题可以得到解答了吗？”
    毒心夫人颤抖着，却一时没有回答。
    “先声明一下，女士，我的耐心有限。”那个巫师进一步威胁道。
    毒心夫人报出了一个地名，张成回头看了看小丫头，后者点了点头，说明她知道那个地方。
    “如果我没弄错，那里是一个冷库。”
    “冷库，但没有运作。”毒心夫人放弃了，或者看上去放弃了。面对着这种闻所未闻的超自然能力，她输了。但是隐约之中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些故事。在那些故事中，巫师虽然法力无边，轻易将国王和国王的军队操控于鼓掌之间，甚至顷刻之间覆灭一个王国。但是，只要这位了不起的巫师放松了警惕，让公主（通常此类故事中总是有公主的，她们被一般巫师俘虏，沦为女仆）将勇者放进巫师的宫殿甚至卧室，那么巫师就会被勇者消灭。
    归根结底，在所有此类故事中，巫师都是人。再强大的魔法也需要人来掌控。
    她的手颤抖着，但是依然在靠近自己的后腰。她的身上看上去一无所有，但是一个得到“毒心夫人”这样绰号的人，是绝不可能真正赤手空拳的。
    “你把人都藏在冷库里？这倒是个好主意。”巫师似乎很满意。但是你见识过巫师刚才的所作所为之后，你绝不可能觉得他是一个心满意足就会离开的人。和所有此类故事中一样，巫师并不惮于殃及无辜，更罔论她这个主谋了。
    “而且……”她开口说话，“那个地方有陷阱……”
    “陷阱？”对方身体没动，但语言之中透露出一个错愕。这就是等待的机会了！毒心夫人手在后腰一抹，已经多了一把女用的小手枪。别看这种枪威力小，射程近，但是在这个距离依然能轻易至人于死地。
    小丫头发出了一声尖叫，但什么都没发生。在他们面前的子弹似乎突然消失。至少她什么都没感觉到，甚至没有那种子弹嗖嗖的在耳边掠过之感。
    张成没有中弹，平静如常。接着，在玛丽的黑暗视野里，他看到一只那种黑色怪物从毒心夫人身后浮现。宛如处刑一般举起了那骇人的长长利爪，一爪挥落。一阵强风吹过，带来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气味。、
    一只狼向旅法师传来“已没有活物”的信息，一切都结束了。虽然过程有曲折，但最终结果还算不错。张成轻轻的从怀里抽出自己的一叠卡牌，看着自己拥有了“旭羽翔鹰”和“阴影猎手”，这是他最强的生物牌。
    最初的时候，他有一种错觉，觉得在这个没有魔法的世界里，自己应该是很厉害。事实证明，“厉害”也许可以算得上，但是“很厉害”就未必了。对付没有武装的单个平民肯定没问题，但是如果面对武装集团，那就有点困难了。这一次他占据了所有能占据的优势，最终结果依然并不完美。
    看着一路摧枯拉朽，但卡牌上清楚的说明阴影猎手中有两个受伤，旭羽翔鹰也受伤了。实战证明科技位面并不弱小，就算是这样牛逼的生物也是挡不住子弹的。特别要说明的是，按照地球的标准，这些黑帮使用的东西其实只是轻武器或者自卫武器这种程度而已。从这一点来说，地球这种无魔的世界其实很强大。张成现在只是占着敌明我暗的优势所以看起来厉害而已，真的惹到了什么大势力来了一发精确制导导弹或者是云爆弹之类玩意，后果和异世界被神祗追杀没什么不同。
    他们一路去捡起所有的武器和弹药，小丫头则把所有的手机都捡过来。趁着这个空隙，张成召唤出了食脑邪灵，开始尝试从这位毒心夫人脑子里读一点自己需要的东西。
    相关的信息被食脑邪灵传输给他。首领毕竟是首领，什么事情都知道，张成很快明白了对方的布置，同时也再次确认自己这次真的太鲁莽了。
    之前认为他们在怪物的袭击下是乱了手脚难以反应，但事实上阿美尼亚人还是做了很多。他们联系了教堂神父，本地巫师（自称）甚至还有警察。不过事情太离谱所有被各方无视了。毫无疑问，如果还有下一次，那警察就不会做出这次的消极反应。而真的要对付警察……估计张成很快就会明白这个世界国家机器的真正实力。
    犯罪集团是一个档次，警方是另外一个档次。要知道警察这种东西是有装甲车和直升飞机的，此外还有无数的监控摄像头外加各种轻重武器。
    所以原本的想法很正确。不管是哪个世界，旅法师虽然是开挂，但并不等于可以自由编辑自己的等级和属性……前任虽然死的很可惜，但是临终遗言确实是诚恳真切。旅法师真的并不强大，决不能与一个世界的大势力硬碰硬。
    此时回头去看远方的城市，有一种灯火辉煌，却又位于地平线尽头的虚无之感。
    看看时间，这次杀戮和追逐其实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从他们走进那道外开的小门开始至今，大概花费了一个小时多一点。而且因为紧张刺激的缘故，此时哪怕是小丫头也完全没有睡意。
    战斗后的零碎东西已经完全收集起来了。虽然说张成已经有好几把枪了，但他已经知道，枪这种东西实际上是消耗品。多攒几把还是没错的。对于张成一把枪一把枪的塞进平直的衣服里，小丫头已经完全不惊讶了。
    再次坐上了幽暗甲虫。小丫头指路，很快，两个人就来到了目的地的冷库。
    从食脑邪灵那里获知，冷库里有六个帮派份子，全副武装。不止如此，在总部受到袭击的时候，这些驻守冷库的人已经得到了通知。虽然不管警察、神父或者巫师对于阿美尼亚人的求助都置若罔闻，当成是骚扰电话，但同一个帮派的成员肯定另说。特别是毒心夫人已经明确下令让部下拷问近期抓来的女人，确认这件事情的源头。
    所以这次要面对的应该是一个比较麻烦的局面。只要有时间和准备，在有电力供应的前提下，阴影猎手估计没用。更别说有两个阴影猎手的卡牌已经变了。
    阴影猎手：穿行在阴影中的掠食者，这些生物能够借助阴影隐藏自身，并随时发动致命的偷袭。即使钢铁也无法阻挡它的利爪。耗费：1黑暗，攻击3（利爪），生命1（强壮），特性：阴影潜藏，阴影穿行，初等智力，受到轻伤。
    这是张成第一次看到受伤的生物卡牌。其他不变，但在“特性”这一栏里额外添加了一个受伤的特性。当然旭羽翔鹰也是如此。
    旭羽翔鹰虽然数据上很厉害，但事实证明黑暗中完全就是吸引火力的靶子。
    “这里能关掉电源吗？”张成稍微观察了一下整个冷库四周，问小丫头。这座冷库相对比较孤立，虽然在城市边缘，但四周并无其他什么住户。所以虽然知道这周围有监控，短时间里却无法找到到底在哪里。
    小丫头摇了摇头。这是冷冻仓库，不是民居。电源闸门和电线之类东西肯定是不一样的。想也知道，这种建筑物的电源至少不会放在外面，以至于随随便便来一个未成年少女都能很容易将其切断。
    “那看起来只能正面强攻了。”
    两个人沿着大门进去。冷库的结构和普通仓库不同，并不是一道门进入就行。这座冷库是那种内外分层，从正门进入看到是连带管理房的外层区域。仓库分上下两层，可以储藏不同的货物。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向上的楼体，左边是供人上下的台阶楼梯，右边则是运货的电梯。总之，整体看上去中规中矩，如果有警察过来打开冷库检查，估计能看到例如冻猪肉或者冰淇淋之类的玩意。完全看不出这东西根本就是黑帮的秘密仓库，里面不仅可以暂时囚禁人，还能藏下一个小规模的军火库，当然违禁药品更不必说。
    后者正是张成关心的重点。虽然不知道军火库里有什么武器装备，但是他预感汤玛士的买卖恐怕有吹了的风险了。当然完全吹掉也不行，谁知道在异世界会发生什么事情？留着汤玛士怎么说也是日后一条渠道。
    整个外层区域都看不到人，既没有武装的黑帮份子，也没有拿来充门面的冷库管理员。只有正中间垂下一盏并不大的灯，让一种阴冷的色调充斥于这片空间之中。此外，制冷机的微微的轰鸣震动着耳朵，这不算噪音，却莫名的让人感觉非常难受。
    在这种地方莫名其妙就会感觉到恐惧。
    “这边，”张指了指边上那个位置。“有个陷阱。我怀疑你姐姐就是掉进去了。”
    “什么样的陷阱？”
    “冷库边上有小门。表面上是让外人偷偷进入冷库的好方法，但只要不是从大门口正面进入的就会引动一个电子防御系统，喷射催眠气体。所以入侵者很容易被困住……那些家伙二十四小时检查一次，所以如果她如果是被这个陷阱困住了，明天早上甚至中午才会被发现。”张成说道。“每隔一段时间，阿美尼亚人就能在陷阱里找到俘虏。”
    这样的话就能解释母猩猩为什么是失踪而不是当场挂掉了。
    “那……这里看上去没人在啊，他们都走了？”小丫头疑惑的问了一句。
    下一瞬间，突然之间头顶的一盏灯亮了起来。不，不是一盏，而是天花板上十几盏灯在很短的时间里都亮了起来，将这个地方照得亮如白昼，连一点影子都找不到。接着，小丫头看到上下门突然打开，四面八方不知道哪里冒出了五六个人，全部占据着二楼高处，冲着他们伸出了黑洞洞的枪口。
    “去死吧，巫师！”伴随着这个怒骂，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
    这绝对是有备而来，因为首先，这里没有手枪，起码也是自动步枪。其次，火力来自四面八方，完全没有死角。最后，光线如此明亮，没有任何阴暗角落可供藏身之地。别说是人体，哪怕是铁块，这一轮也要被打成马蜂窝了。
    糟糕……低估了这些家伙……小丫头在惊恐之中本能的抓住了张成，而张成一只手也伸过来，将她紧紧贴在自己身边。
    “上帝啊！”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个黑帮分子手里拿着一支明显是AK家族的枪，他刚才一口气射光了所有的子弹，但是此刻眼睛却瞪大溜圆。
    因为他看到子弹全部消失了。


第十七节 大巫师7
    光线非常亮，亮得简直就像是手术室的无影灯，所以一切细节纤毫可见。
    他们枪口中倾泻而出的子弹，全部在中途消失。是的，子弹中途消失了。枪口的枪焰和枪身传来的反作用力证明子弹是正常射出了枪膛。但是子弹却没有打中巫师的身体。因为既看不到巫师身上中枪从而溅起一朵朵血花，也没有打中巫师身边的地面，在地上蹦起无数混凝土碎末并留下一个小坑。甚至连巫师身上的那件披风和丝绸大礼帽都完好无损。
    也就是说，这些时速至少八百公里，足以打穿钢板的的超高速弹丸就这么凭空在中途消失，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如果说子弹全部在巫师身上擦过，在地上打出无数凹坑，又或者出现了例如防弹衣和盾牌这种东西抵挡住了子弹，他们或许还有继续战斗的勇气，起码不至于士气崩溃。但眼前这种情况却完全剥夺了他们战斗的勇气。
    子弹都这么中途突然消失了，这还怎么打？这种巫术闻所未闻却又如此强大。
    “上帝！”“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诸如此类的祷告词此起彼伏的响起，全然忘记了自己平时所作所为完全背离了神的教诲。有人在胸口画着十字缓步后退，但更多的丢下手中枪就向后逃跑。
    巫师从下面追上来了。
    这是斗志崩溃后惊慌失措的逃跑，所有人争先恐后的从二楼的冷库门里逃进去。这里有最后一条逃生之路，可以通向边上一处小门。逃到外面的夜色中会发生什么，已经不是他们现在有余暇在意的了。
    但是很遗憾，他们只盯着前方，忘记了脚下。
    领头逃跑的那位突然摔倒。等到他意识到是什么抓住他的脚时，地上已经布满了黑色的触手。这种玩意看上去就是脚下的混凝土地面冒出来的，每条足足有10英尺长。一条触手紧紧抓住他的一条腿，在他能挣扎脱离之前，另外一条触手已经缠住了他的腰部，开始用强大的力量碾压被捕获的猎物。那是难以置信的力量，这些触手与其说是生物，不如说是机械。因为在他发出第一声惨叫的同时，他的耳朵也听见自己骨头被碾碎的折断声响。
    站在过道上，可以看到法术效果惊人的好。
    这是张成在异世界作为法师施展的最强法术了。不过在地球上，他不是法师，而是旅法师。旅法师严格的说并不是施法者，但旅法师可以冒充施法者。这个魔法来自异世界的魔网，施法者通过灵魂和魔网的结合，从魔网中抽取各种要素和能量，组合成一个法术，然后释放出来。但是，一个魔法组合完毕并被释放出来的时候，它本身已经和魔网无关了。正如同一发子弹在枪膛里的时候，它和枪是一体的，但是等到它射出了枪膛，它就完全独立了。
    张成就是利用这一点，在施法完成而又尚未发射的一瞬间，将魔法封入卡牌。
    从这一点来说，地球并非“禁魔世界”，而应该称为“无魔世界”。魔法在这个世界依然是有效的，只是没有魔网，所有组合成魔法的要素和能量已经从根源上不复存在而已。如果有人强行从其他什么地方凑足了这些要素和能量，那么魔法照样生效。
    这个地方只有六个阿美尼亚人，现在六个人已经全部躺在地上，变成糜烂的肉块了。鲜血伴随着碎肉末，在地板上铺得满地都是。
    “刚才，”小丫头从后面跑了过来。张成自己是因为在异世界不止一次的跨越过了那条文明社会禁忌的边界线，不止是目睹，甚至还亲手剥夺了数百条生命。所以他看着满地血肉并不会感到恐惧和厌恶。而这个小丫头只能说有一种儿童特有的残忍，她同样能接受这种场面，甚至可以说很兴奋。“是怎么回事，你可以挡子弹？”
    “你答应过什么都不问的。”说着，张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防毒面具——这个是从阿美尼亚人老巢那边搜刮过来的。对旅法师来说，携带东西太过于方便，所以看着顺手的东西都可以带上——给小丫头，然后又掏出一个给自己戴上。
    踏过这血肉模糊的地段，前方就是侧门。前面说过，侧门实际上是一个“捕鼠陷阱”，专门用来抓试图偷偷潜入的老鼠，而且很有效。在毒心夫人的记忆里，他们在这里不止一次抓住过密探——无论是其他帮派的，亦或者是警方线人的。这些密探的下场可都不怎么好。
    门打开了。不出所料，金发的女警躺在这个房间的地上。
    “我姐姐怎么了？”小丫头问。
    “催眠气体，”张成回答。根据他得到的记忆，这真的只是催眠的，对身体无害。“应该再过几个小时就会醒了。你现在想怎么做？我是说，你要怎么解释你一路杀过来干掉所有的黑帮份子然后顺带着救出姐姐的事？”
    “当然是因为我是超能力美少女了。”小丫头说道。隔着防毒面具，彼此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但是哪怕如此也能感觉到张成的表情不会太好。“啧……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小心没有女孩子喜欢你！还是东方人都这么严肃？不过没关系，我喜欢就好！”
    “告诉你好了，”小丫头蛮有信心的说道。“我姐姐是个粗线条，所以如果我是偷偷看到她的电脑文件，或者电子邮箱，那么我就很自然的猜出她的想法——毕竟我和她是姐妹。理所当然的，晚上我偷偷溜出门，靠着一位好心司机的帮助来到这里，果不其然的发现了她。就这么简单。当然了，至于外面的尸体和战斗之类的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我没有打开过这道门，对门后发生的事情自然一无所知。”
    “这个说法能行？”张成觉得这个解释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和追问。
    “当然能行。”小丫头说道。“你以为会发生什么？今天晚上的事情会让警察或者FBI都会疯了一样。这反而会隐瞒下一切本来难以隐瞒的事情。别这样看着我，别看大家说警察以无能著称，但那也是看哪个方面。说到掩盖真相或者给汽车开罚单，他们的本事就很大。放心吧，张成哥哥，”她突然一手抱住张成的手，用撒娇的口吻说道。“我会遵守我的约定。今夜之后，一切如常。邮箱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
    “就算其他人不追问，你姐姐不会追究到底吗？”
    “哈哈，放心吧，到时候她一定会忙的昏头转向，没空搭理我。”小丫头狡黠的笑起来。“再说了，张成哥哥，你不觉得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吗？”
    “为什么她会忙？”
    “因为她成功破获了阿美尼亚的大案呀！”小丫头说道。“救出了很多沦为奴隶的女人，缴获很多非法药物。她会写报告，被审查，调查，然后升职，加薪，最后甚至可能被包装成一个女英雄。她最喜欢这个了。”
    “问题是……她不算吧？”
    “他们会让她算的。”小丫头不屑的说道。
    好吧，至少张成被暂时说服了。他丢下母猩猩和小丫头，转而沿着另外一条路走去。食脑邪灵给了他明确的信息，让他知道这个冷库实际上是阿美尼亚人的秘密仓库，也是他们进行各种非法贸易的重要周转之地。借着这个冷库的优势，他们不仅在这里批发零售各种违禁药物，还在转卖军火。
    违禁药物之类其实张成不在乎，张成真正在意的是这些武器装备。不知道异世界即将遇到什么，但多带一点武器肯定没错。
    只要没有人来妨碍，哪怕冷库的环境稍微复杂一点，找到目标也不是很难。他很快在几道门之间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在一扇看上去毫不起眼，仿佛是为冷库维修养护留着的门口，他看到了一整排的箱子。当然也要幸亏毒心夫人在这里做过很多次生意，所以记得很清楚。
    这里有各种各样的武器。在一个箱子里，张成看到各种新款老款的步枪、手枪、霰弹枪、冲锋枪……一应俱全。在另外一个箱子里，他找到了子弹箱和子弹带。
    除此之外，他还找到了几挺真正的重机枪，还有机枪的底架。那底架又高有大，似乎很适合小卡车上作为火力点的。当然RPG就更不缺了。不止如此，张成还在这里找到了一直以来只闻其名未曾见面的游击战神器：107毫米多管火箭炮。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单兵反坦克导弹了。
    不知道这些阿美尼亚人到底在和谁做军火生意，但应该不会是合众国内部。一定要说的话，和隔壁仙人球国更像一些。不过现在，到底这些货的原定购买者是谁都无关紧要了。
    ……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张成一大早就爬起来。他知道今天肯定没早餐吃。因为大妈今天如果醒过来，会发现她两个女儿都失踪了——白天失踪一个，晚上有失踪了另外一个。虽然知道这个意外的最终是一个好的结果，但张成并不想经历这个过程。听一个大妈用自己不能理解的语言来哭诉或者咒骂不会是一个良好的体验。
    洗漱完毕之后他照了照镜子，可以看到镜中的自己两眼满是血丝。
    旅法师在身体方面依然只是普通人。让普通人受伤的攻击同样会让旅法师受伤，让普通人感到疲劳的运动同样会让旅法师感到疲劳。一晚上只睡两三个小时同样会让旅法师满眼血丝。
    虽然感觉很累，但是张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虽然这个身体的肌肉记忆并不能准确传达到另外一副身体上，但是多练练枪总是没错了。众所周知，枪法没有捷径，就是靠子弹喂出来的。
    汤玛士来的比往常迟了一点，而且不是开那辆应该已经进了修理厂的老爷车，而是换了一辆张成也不知道是什么型号的车子。不过这车的感觉可比老爷车好多了，至少马达声下降了一个档次。
    “这车不错。”张成说道。
    “当然，我一早去租车公司租过来的。”汤玛士叹了口气。“我的那辆老伙计估计要告别我一个星期。为了这个，我早餐都还没吃呢。”
    “真凑巧，我也没吃。”张成说道。“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再好不过了，亲爱的朋友。”汤玛士眉开眼笑。他方向盘一转，车子拐上了另外一条道路。“我知道有一家不错的快餐店。虽然我知道东方人口味要求高，但我肯定你会喜欢它的。”
    几分钟后，两个人进入了一家快餐店店里了。此时时间尚早，能够看到很多看上去像是白领的年轻男女。有看报纸的，有玩手机的，当然也有在那里聊天的。
    “知道城里最近的大消息没？”在两个人等上菜的时候，汤玛士突然问道。
    “不知道。”张成回答。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城里的外来势力，就是那些阿美尼亚人吗？”
    “还有点印象。”
    “现在没有阿美尼亚人了。”汤玛士将自己手机伸过来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几张照片。早上都是凝固的鲜血，以及尸体。
    “这是什么？”
    “一个新闻APP，”汤玛士热情推销。“想看细节的话，需要3刀。”
    “这个也要钱？新闻现在应该都是免费的吧？”
    “当然不，亲爱的朋友。这个APP可不是那些普通的大众新闻，这个APP上统统是最新而且最劲爆的新闻。很多细节是其他渠道无法提供的。你想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吗？想了解那些你从未了解的社会阴影吗？那些诡秘的阴谋和残酷的现实？只用3刀就行了。”
    “抱歉，我没兴趣。”张成想起自己完全不合格的鸟语，只能如此回答。不管新闻上写的啥，他都看不懂，至少不能全懂。
    “哦，太可惜了，亲爱的朋友，你根本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哪怕在这个自由的国度，这种玩意也是物超所值。有时候想要正确购买股票就得知道事情的真相。对了，”汤玛士自己翻看起自己的手机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吹了一声口哨，冒出一句。“听说过黑人吗？”


第十八节 大巫师8
    “黑人？”张成反问。这个问题还用问吗？这是个信息社会。
    “我是说，在你们眼里，黑人是什么样的？”
    华人眼里的黑人是什么样的？通常来说，是拿枪抢劫便利商店的人，是在街上抢了你手机转头就跑的人，是在你将车停在路边的时候，悄悄摸到车边举着枪跟你要这要那的人。这可不仅是好莱坞电影里的情节，也是真实存在着的事实。昨天黄昏的时候，张成就遇到此类剧本中的一幕场面。当然了，昨天的剧目没有朝着正常状态发展完全是因为张成是一个旅法师。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亚裔游客，那么今天警察局的卷宗里就会添加那么一条记录了。更可能的是连记录都没有。而且这并不是第一次，因为就在更早的时间，张成的随身包就落入了黑人的手里——带着他的护照等证件。
    “我告诉过你的，汤玛士，前几天我的随身包被抢走了，”张成叹了口气。“一个黑人干的。”
    “哦，亲爱的朋友，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汤玛士说道。“我说的是那些非洲雨林深处诞生的巫术，邪恶的诅咒，还有用魔法创造出来的邪恶魔鬼。黑人之中秘传的东西。”
    “那是啥？”
    “古老的巫毒法术。”汤玛士说道。“把七种亵渎的材料用特殊的方法混合在一起，在火上烧，同时使用秘传的咒语，就可以召唤出强大的魔鬼。这是个很危险的咒术，因为如果巫师力量不够，就会立刻被魔鬼杀死。但如果巫师具备坚强的意志力，他就能支配驱使这些魔鬼一整个夜晚。在这个夜晚，巫师是不可战胜的。七种材料分别是夭折婴儿的头发，死去处女的骨头，乱伦之子的鲜血……”他翻看着手机，显然在把APP的内容翻译给张成听。
    “Shit!”虽然鸟语比较烂，但张成还是冒出一个单词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还有这个，这是另外一种同样危险的魔法。”汤玛士兴致勃勃的说着，就连服务生端上来的早餐都没来得及吃。“用人类骨灰为原材料加工出来的异型咒术，要加入番木鳖和颠茄……这东西有毒，普通人吃了会当场暴毙。但真正的巫师可以用它变成死者的外貌。甚至不止是改变脸，还可以改变年龄、身材以及嗓音。”
    “好吧，不过我相信这种东西肯定是秘传的，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什么人都能洞悉奥秘。”张成说道。“我们还是快点吃东西吧。为了你的指导服务，我可是付钱了的。”
    “OK。”汤玛士充满遗憾的放下了手机。“这么一场巫术大战的新闻你却没兴趣。好吧，听说你们东方这种巫术并不稀罕？”
    “不，我们那边不叫巫术，叫……”张成想了想。“道术。”
    “哦，好像我确实听过。”汤玛士说道。“对了，张成，你知道昨天晚上死了多少人吗？”
    “不知道。”张成懒洋洋的回答。
    “阿美尼亚人完了，”汤玛士一边吃一边看着手机。“他们说死了至少三百人。”
    “不可能的。”张成十分肯定的回答。
    “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汤玛士一边看着一边翻译给张成听，试图努力勾引起张成的兴趣。这样的话他看新闻APP付的钱就可以从张成这边弥补回来。“看过那个现场的人都会说，那不是一次犯罪，而是一个屠宰场！据说FBI那边已经完全接手了这案子，这可不是普通的黑帮仇杀……”他看着看着又笑起来。“仙人球黑帮也吓得半死，他们已经调集了所有人手，准备和……”
    话音未落，远方响起了几声枪响——现在的张成已经练了足够多，所以能够一下子分辨出枪声——接着汤玛士丢开手机，一把抓住他，将两个人一起藏在了桌子下面。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时候，店里原本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几乎所有人都做出和汤玛士类似的举动，不分男女。透过最近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前十几名逛街、路过的百姓开始四散奔逃，而且一边跑一边非常熟练的弯着腰。另外一些人则寻找可靠的掩体，张成看到某个人连滚带爬的钻进了一辆越野车的车底。整个场面乱成一团。
    “这是……在干什么？”许久，枪声平息下来后，张成问道。
    “合众国特殊人文景观之黑帮街头火并。”汤玛士笑嘻嘻的说道，全无恐惧之色。相反，这个枪声看起来反而让他激发了某些欲望，因为张成清楚的看到汤玛士目光看向外面，舌头轻轻的舔了舔嘴唇。要特别说明的是，他嘴唇上可没有半点食物残渣。
    “仙人球国的毒贩，”又观察了几秒钟，汤玛士才下了判断。“不过不知道对手是谁，也许是黑人？也许是警察？也许只是他们自己神经过敏。”
    第一次感受到街头流氓火拼威慑力的张成慢慢从桌子下钻了出来。“你刚才说警察？他们连警察也敢打？”张成之前看过一次非法枪械贩子PK女警的戏码。不过那次警察一出来，犯罪分子就用最快的速度逃跑，和猫抓老鼠差不多。
    “嘿，我亲爱的朋友，”汤玛士不以为然。“你以为毒贩是什么？他们都是拿着mp5或者AK和警察对着扫射的危险份子。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被捕就有极大可能在监狱里待一辈子或者直接死刑，这里可是德州！”
    店里的男男女女重新坐回桌子边继续吃饭，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小事。只有张成突然想到，万一刚才一发流弹打中了自己脑袋，自己就完蛋了。
    虽然在这个地方可以肆意妄为，但是反过来说，除非每天将次元裂缝套在身上，否则安全真的一点保证都没有。
    “对了，张成，今天想来点什么？”汤玛士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我想来点那个……上次我们试过的机枪？”张成说道。听了这句话，汤玛士眼睛立刻放光起来。机枪这种东西可非比寻常，基本上稍微训练一下，那就是几千刀乃至于上万刀的子弹费用。话说亚洲人真的个个都是土豪，下次一定要在亚洲多弄点广告。
    ……
    “亲爱的珍妮弗探员，这就是你知道的全部？”
    “是的。”珍妮弗看了看面前的局长，还有他身边那个陌生男人。虽然这里不是审讯室，但是这种架势，其实和审讯也差不多了。虽然没见过这个人，甚至没人介绍一下，但是哪怕是白痴也知道这位是FBI的。
    “那么我们简单的将事情归纳一下，由于你死去搭档留给你的线索，所以你决心去独自找到阿美尼亚人的罪证……”那位FBI说道，同时做了一个手势，阻止了珍妮弗说下去。“你找到了目标，然后从一个侧门走了进去。但是不慎触动了某个陷阱。四面八方喷出来的催眠瓦斯让你昏迷了过去。等到你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超过12个小时。然后你在惊疑之中打开了门……找到了满地的尸体。此外，也找到了至少三十个女人和大量违禁药物。细节方面可能需要一些用词的修正，但整体来说差不多就是这样对吧？”
    “是的。”珍妮弗勉强承认。“你们可以去看看那个场面，那不是……”
    “我理解，”FBI的神情并不严厉，“亲爱的女士，听说过你拿过大学时候的综合格斗冠军？”
    “是校际比赛。”珍妮弗承认。“女子组。”
    “你怎么看待……你看到的那些尸体？”
    说到这个，就连珍妮弗也感觉到几分后怕。“他们就像是……被丢进了绞肉机里。”她慢吞吞的说道。“看了那个场面之后，我第一个想法就是我可能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是的，让人心理极度不适。”在此的几个人似乎都回忆起了什么，就连一直没说话的局长大人脸色都有些变青。根据女警所知道，这位局长曾经是军人，已经当了至少二十年警察，可谓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血肉模糊的尸体之类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就算是这样的人也难以承受那个场面的冲击。“您觉得人可以做到这个吗？”
    “人不可能，但借助机械，是可以做到的。比方说，”珍妮弗想了想。“改装的挖掘机之类就可以毫不费力的做到。当然也可以利用其它一些现成的机械，然后抛尸在那里。”
    “我们的现场鉴定专家告诉我们，”FBI说道。“那里就是第一现场。珍妮弗女士，你真的没有其他可以给我们补充的细节吗？”
    “没有。”珍妮弗回答。她注意到FBI和局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很好，珍妮弗可以去休息一下了。我提醒一下，相关信息必须保密。”局长最后开口道。
    女警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一个只能称之为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黑人男性在两个陌生警察的带领下走过她身边。虽然说这种场面在警察局丝毫不新鲜，但是从警察那种彬彬有礼的态度可以看出，此事并非寻常那种抓住小流氓并扣押的情况。
    “这是谁？”她忍不住问不远处的一个同事。
    “一个巫师。”同事耸了耸肩。“他自称是。不过我觉得不像，只是自吹自擂罢了。”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他太年轻了。”
    两人目送那个巫师被带进了前方一个房间。那边现在都被FBI占用了。除了FBI的人之外，就连本地的警察都不能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珍妮弗依然有些茫然。六具尸体是个大案，但是，珍妮弗觉得如果出了个变态，开着小型改装过的机械车辆，造成那种场面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们找到了唯一的幸存者。”同事压低了声音。“阿美尼亚人帮派的。”
    “谁？你是说帮派唯一幸存者？你的意思是……不止六个？”
    “珍妮弗，你还不知道？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阿美尼亚人黑帮了。”同事说道。“连同你那边的六个，差不多有八十来个人。全死了。”他撇了撇嘴。“FBI带着他们自己的犯罪心理学专家赶到了这边，然后……他们就到处找巫师了。”
    “巫师？荒唐！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幸存者说了什么？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那个幸存者……那个可怜的家伙已经吓疯了。他语无伦次的说的都是关于一些黑暗中的魔鬼，邪恶的巫师，还有老虎和狼之类的话。”
    “老虎？你确实他说的是老虎？不是美洲狮？这里可不是印度！”
    “珍妮弗，”同事压低嗓门。“这事邪门的很。他们在现场真的找到了猫科动物的脚印。那家伙比美洲狮大上很多……不说这个了，FBI已经接管了整个案件。顺带说一下，今天街头上，仙人球国的那群家伙正在和黑人冲突。对了，恭喜。”
    “恭喜什么？”
    “你本来会成为今天的头版头条的，那是超过半吨的违禁药物，以及至少三十名被囚禁的非法入境妇女。”同事说道。“你是对了，鲍勃也是对的。”
    “可是他死了。”
    这句话造成了好一段时间的沉默。“抱歉，珍妮弗，但你知道事情就是那样的。我们是人，人都会犯错。”
    珍妮弗深吸一口气，“你是说，FBI相信是某个巫师干的？”
    “FBI什么都不相信，他们只相信证据。”同事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对了，你的车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珍妮弗回答。“我猜想是某个喝了一晚上酒的醉鬼早上到时候回家开错了车。等到他明白自己居然开着一辆警车的时候，他吓得昏头转向，赶紧把车随便一丢就跑了。”她突然停顿了一下。“其实我挺感谢他的。”
    “珍妮弗，”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来。两个警察转身，看到正是另外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头儿的意思是，你需要为你的私自行动外加丢了警车的事情写一份报告了。”
    “报告……”女警的神情一点都不好，这是她最头疼的事情了。
    “别在意，他同时也给了你三天假期。”同事笑着说道。“另外，他提醒你不要打听任何事情，这次的案子……知道得越少越好！”


第十九节 姐妹之间
    黄昏的时候，女警已经开着自己的车回到了家里。
    “珍妮弗，”在她回来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的母亲已经出来迎接自己。大妈的脸上满是那种劫后余生者的庆幸。“很高兴看到你回来。今天我去教堂了，感谢上帝！”
    今天早上醒来，发现小女儿也不见的时候真的吓得她六神无主。所幸这一切持续的时间不是很长，大女儿很快电话过来，告诉她姐妹两个人在一起，一切安好。接着，中午时分，小女儿就回到了家。虽然她一句话都没提及半夜偷溜出去的事情，但是对一个母亲来说，还有什么要比两个女儿都安然无恙更重要的呢？
    “哦，亲爱的妈妈，你每周都去教堂的。”女警看了看周围，“玛丽在哪？”
    “在你房间里。”大妈欢喜的说道。“晚餐我准备了煎牛排，加很多洋葱，你会喜欢的。”
    “谢谢。”女警走进了房间。她的速度很快，几乎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果不其然的看到妹妹正在自己笔记本电脑上鼓捣着什么。而且，因为这一次她的脚步速度大大超过平常，所以她清楚的看到妹妹把一个文件刚刚删除掉——如果她按照往常的速度进来，那么她就正好看不到这一幕了。
    “哦，瞧瞧我们的天才少女在干什么……”她走上前去。“你……在用我的电脑！我私人的！你自己也有一台电脑！”
    “我的那个太旧性能太差了！谁让你不给我弄一台好的？我需要一台好的电脑！”玛丽不甘示弱。但是依然站起来让出了位置。“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买了，明天会送货上门。”
    “你哪里来的钱？从可怜的妈妈那里骗来的？”珍妮弗一边说，一边控制着电脑，同时切断网线，然后开始恢复删除文件。
    “她？她有钱只会去拉斯维加斯！然后被那些没良心的赌场把钱骗光！”小丫头不屑的回答。虽然看着姐姐的操作，但是她并没有显得如何惊慌。“是我的游戏卖了一些钱。”
    “你制作的那个弱智游戏？供脑残人士娱乐的那个？”珍妮弗很快就恢复了刚刚删除掉的文件。那是一个文本文档，她打开了文档，看到的是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目前不可解能力判断：1、武器失效。普通轻武器子弹会直接在身体周围消失。猜测这是因为形成了空间扭曲。这也许涉及弦的非周期性震荡产生的空间跃迁，也就是时空泡，一个单独的弯曲空间。但是无法理解是什么力量维持了这个时空泡。2、召唤。既可以是普通的，也可以是不知名的……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3、诱发癫痫和暂时性失明……推测能力：时空泡的存在可以推测具备空间传送的能力……”
    她看着一咋一呼的，“这是什么？”这些都是莫名其妙看不懂的玩意，她干脆直接跳到最后。
    “没什么。”小丫头一脸不屑，显然根本不想就这个话题进行任何交流。“别看不起人，那是休闲游戏，我，你的妹妹，独自制作的！”
    “……不同于任何已知的传说。”文档最后就是这么一段很突兀的话。
    除了这个刚刚删除掉的文档之外，其他还有几个。不过这些都是比较正常的东西——主要都是亚瑟王的故事。有文字版，插画版，简化儿童版等等一大堆。
    亚瑟王的故事确实是家喻户晓的故事，很适合小孩子阅读。珍妮弗稍微看来一下就直接略过。
    很明显，妹妹在自己的电脑上没搞什么花样。她真的只是使用一下电脑罢了。
    “好吧，检查完了？”玛丽显然很不满。虽然她容许姐姐检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但是总归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密码的？偷偷看到的？”
    “你的密码还需要偷看？”妹妹嗤之以鼻。“就凭你那和猩猩没区别的智力能想出什么密码？只要有一点点脑子就能猜出来好吧。”
    “居然说我是猩猩？！”女警大怒，一把抓住妹妹的耳朵。
    “所以我才讨厌你这种猩猩一样的女人，动不动就用暴力……”
    “明天给我上学去！”姐姐大声说道。
    “不去！”小丫头坚决反对。“我才不要跟着一群低能儿坐在一起，看着一个连黑猩猩都不如的老师在教着一些只要不是猪就可以五分钟内看懂的无聊内容！我这个学期的上课天数已经够啦，不需要再去了！”
    “这么说啊，那么，天才少女，那你的智商测试为什么只有100分？连我都不如？”
    “那种测试想考几分都可以。你希望我测个满分，然后被那些家伙当做猴子一样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吗？”小丫头毫不客气的反驳道。“我才不做那么傻的事情呢。至于你，我亲爱的姐姐，请记得你学华语花费了四年，而我只用了一个月……就用你用过的教材。”
    “那好吧，天才少女，”姐姐使出了杀手锏。“如果你不听话，那么明天开始，你的零用钱全部取消！”
    “我才不在乎那么一点小钱呢。”做妹妹的这一次坚定异常，毫不让步。“除非和我上次说的一样，你给我弄一个高能物理实验室！”
    “好的，先等我成为合众国第一任女总统，我会慎重考虑的。”眼看各种招数都无效，姐姐只好放开了手。其实说真的，揪耳朵的力量并不重，耳朵都没红。
    只见妹妹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副平光眼镜，戴在眼睛上。虽然只是一副很平常的眼睛，但是戴起来之后确实让她显得有几分知性。“好吧，珍妮弗女士，这次想要什么？”
    “他们要我写一份报告，关于私自行动和丢了警车的事情。”
    “50刀。”妹妹立刻说道。“别这样看我，这种低档次的文字工作会浪费我宝贵的一个小时。”
    “我以为你只需要十分钟。”
    “哦，那是因为我要花费五十分钟和一个愚蠢的姐姐沟通才能完成报告。”妹妹毫不客气的说道。“行还是不行，自己说！”
    “成交。不过你必须告诉我，昨天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在你电脑上找到了……”
    “我的电脑上没有记录！”珍妮弗认真的回答道。“我的电脑我自己最清楚了。哪怕你是天才少女，你也不可能找到不存在的东西。”
    “好吧，”眼看着瞒不过去了，小丫头只好回答。“是木马。”
    “木马？什么木马？”
    小丫头推开姐姐，自己操作起电脑，在硬盘上找到了一个目录。“就这个，”她稍微操作了一下，示范给姐姐看。“在这里可以找到你提交的报告。”
    “你在给警用系统下木马？！”女警立刻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你……这是违法的！”
    这样的话，一切就合情合理了。她心中那隐藏的疑虑也因此打消。
    “不会，他们查不出来。这是你的电脑，就算是有数据流，那边那些蠢货也会觉得是你正常的使用。他们绝不可能想到……”
    一个凿栗落在她的头上。小姑娘被打得低下头，耳朵里听见姐姐严厉而不容置辩的声音。“立刻给我删掉！”
    珍妮弗这下子完全去掉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转而走出房间，完全没看到妹妹微微抬起头，偷偷的吐了吐舌头。
    她们走出了房间，在客厅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汽车引擎声。女警透过窗户向外看去，看到的正是从汤玛士车子上下来的张成。
    “嘿！”汤玛士隔着窗户看到了珍妮弗，用力吹了声口哨，然后远远的挥手招呼。
    小丫头眼睛一亮，上前几步，扑到窗户上挥手向外面的张成致意。“嘿，张成哥哥，回来啦！”
    “张成，她叫你什么？”汤玛士听见了小丫头的声音，不禁一惊。他又盯着远处的女警看了看，“哦，亲爱的朋友，恭喜了！”
    “恭喜什么？”张成还没搞懂。
    “那妞很性感。”汤玛士冲着张成眨了眨眼，做了一个任何男人都懂的表情。“别错过机会。”
    张成耸耸肩，懒得反驳。他还能说什么呢？毕竟他这么寄宿在这么一个全是女人的三口之家里，想要不被误会都不可能。
    “顺带说一下，亲爱的张成，”汤玛士在车里，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别去做傻事。”
    “什么意思？”张成问道。
    “战斗真的不合适你这种普通人，”说话的时候，汤玛士从车里探出头。“虽然我是全世界最好的教官，但我也没办法在一周之内把一个没摸过枪的菜鸟变成高手……别说高手了，哪怕合格的士兵都不行。那些专家已经证明过了，普通士兵单单基础训练就需要至少十四周。确实，有些人是这方面的天才，但我敢肯定你不是。”
    “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张成问道。
    “我知道你自我感觉颇为良好，觉得自己已经学到了射击的诀窍，”汤玛士继续说道。“可是战斗不仅仅是射击。上了战场，你其实就是一个普通平民。你知道那些所谓‘热点地区’都不是吃素的，如果说我去打仗有百分之三十的死亡率，那你就是百分之九十九。我真的不希望我从此少了一个大客户。”
    “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一个人可以为了某种爱好或者童年的偏执跑到异国他乡去学习射击，可以为了热情和好奇心去尝试机枪和RPG，可以为了谨慎和兴奋去学习拆装步枪和手枪，但绝不会有兴趣去学习如何拆卸和组合机枪。”汤玛士说道。“你想去战斗？”
    张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是的，”他最终有些僵硬的回答。“而且不得不去。”
    “我的那些战友也有当军事承包商……也就是雇佣兵的。”汤玛士说道。“中东？还是非洲？”
    “都不是。”张成说道。
    “给你个忠告，”汤玛士叹了口气。都是成年人，再多说就是无意义的唠叨了。“荣誉是次要的，性命才是关键。”
    说话，他踩下油门，一溜烟就跑了。张成则进了别墅里。幸好有妈妈姐姐在场，就算是小丫头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亲密的态度。
    他们很快开始吃晚餐。晚餐的内容是煎牛排，火候为七八分。
    晚餐过后一切如常。大妈不必说，女警还在那里听歌或看视频，而小丫头也没有再搞什么幺蛾子，而在那里老老实实的缩在了房间里。隔着门也能听见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
    张成则在沙发早早躺好，如果没弄错，今天应该就是穿越的日子了。
    以前吴岚说过这个穿越的节奏是固定的，但是偶有偏差。不过这一次穿越和之前是不同的。毕竟，他这一次可是带着大量的装备过去了。莫名的就有几分紧张。
    “张成，”在张成躺着的时候，小熊突然钻了出来。话说从昨日开始，小熊就一直没有出来。有时候张成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总之，似乎“初生神灵”这张牌在他身上就行，而小熊是否被召唤出来没什么影响。“你现在要再次……穿越了吗？”
    “似乎是这个时间点。”
    “我已经有点门路了，”小熊说道。“我似乎可以挣脱这个卡牌……不，应该怎么形容呢。”它有些犹豫的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世界似乎在欢迎我。你瞧，明明是这么一个在力量方面贫瘠荒凉的世界，但它在欢迎我。”
    “欢迎你？”张成越发不解。“你说过，你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会流失。”
    小熊看了看自己身体。“是的，我力量在流失，呆在卡牌里会更慢一些，但依然在流失。也就是这个世界明明不容许我这种存在，但我却感觉到它却在欢迎我。这里像是一个陷阱！”
    那种昏眩感在这个时候很突兀的抵达。这一次它格外强烈，以至于眼睛就这么合了上去。


第二十节 敷衍
    张成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异世界简陋的建筑。
    没有装饰，没有涂料，没有油漆，也没有照明系统，简单直接，一目了然，你绝不会认错。
    之前曾经觉得从地球穿越到异世界比较缓和，从异世界穿越回来比较紧迫。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应该是每次穿越都有微妙的不同吗？这一次穿越的那种推动力非常可怕，虽然张成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事实上却没有任何付诸实施的机会。这种力量……比上一次更强烈。上一次觉得自己还能抗拒那种吸力，这一次则宛如面对惊涛骇浪，完全无法抗拒。
    果然，旅法师的力量……并不强大。
    张成定了定神，爬起身。
    一切都如昨夜睡去那一刻，唯有满地都是散乱的卡牌。仿佛是魔术师表演失败导致扑克牌乱飞的场面一样。
    张成开始收拾好卡牌。在找到“初生神灵”这张卡牌的时候，卡牌俨然完好，上面的小熊图案依然在。
    刚才小熊过来了吗？可是那个时候，小熊并没有在卡牌里面……就在他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看到小熊跳出了卡牌。
    “感觉真好……这个世界……”小熊轻轻的做出深吸一口气的动作。“张成，虽然你的世界也很精彩，但是压制确实太严重了。那种力量流失感……嗯，不管怎么说我是大开眼界了。”
    “刚才怎么回事？你刚才在卡牌外面，不影响你吗？”
    “不影响。”小熊说道。“而且我感觉到，那里有一个很高位的力量存在，不仅位格高，而且本身也很强大。你什么都不用做，那股力量就会把你带过来。相反抗拒它很难。”
    果然如此！张成现在也略有明白，这个来回魂穿的坑，比穿越者们猜测的更大更深。就算他是一个旅法师，他现在也只能触及其皮毛，尚未了解其本质。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张成很快整理好卡牌，起床，洗漱。随便吃了点干粮当早餐就出门去了。没花费多少时间，他就来到了夏墟城外的荒野。莽荒时代地广人稀，他很快就随便找了一个不合适耕种放牧的无人旷野，然后从卡牌里取出自己的枪。
    “砰！砰！砰！”和自己预想的一样。虽然这是地球带来的枪和子弹，在这个世界依然有效。
    张成选了一块裸露在地上的大石头为靶子——在地球上和汤玛士学习射击的时候，他就曾经以这种石头作为靶子试过。这种靶子手枪是看不出效果的，但是机枪就不一样了。几分钟时间后，张成就从被削的千疮百孔的石头推测出，枪械在两个世界的威力应该是差不多。当初地球上那个石头靶变成什么样，这里这块石头同样变成了什么样。
    从这一点来说，两个世界的基本构成，比方说空气密度什么的，都非常类似。并不会出现地球的武器拿到这边威力就大幅度下降的说法。张成的构思是行得通的。
    如果再对上那个憎恶，张成现在有把握在对方冲过来之前用子弹把它削成渣渣。毕竟，机枪这种东西可绝非燧发枪能媲美的。最好的单管燧发枪也不过是一分钟两枪的速度，所以必须命中要害，而重机枪的射击速度可以轻易达到每分钟一千发子弹。一千发子弹，每发子弹哪怕只削下一小片血肉，都足够让憎恶削成人棍了。
    他很满意的回到了住处，不过这一次并不是独自一人，在住处门外，有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是张彦，当初和吴岚一起过来的人之一。
    他之所以没进门完全是因为被嘉挡在外面了。从这一点来说，嘉确实做的非常好。
    “张成，吴岚死了。”两个人见面之后，张彦第一句话就直截了当的。
    “啊？”张成装出稍微吃惊的样子。
    “地球上，”张彦说道。“警察发现了他的尸体，猝死！”他声音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应该是五味杂陈，难以描述。“你看起来并不惊讶。”
    “在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死都不值得惊讶，”张成说道。“天有不测风云。”
    他们完全没避开边上的嘉。嘉能听懂每一个发音，但他不懂这两个人说的是什么。
    “前天晚上——当然是这个世界的时间——他悄然离开。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张彦说道。“也没找到他的尸体。不过在地球上已经确认他已经没了。”
    张成记得这还是自己告诉老刘的……后续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想来老刘第一时间报警了吧。报警之后，很快警察就会发现死者死因并非外力，而是猝死。然后一切都只是流程的问题。
    不过这段时间张成在合众国学枪呢。毕竟涉及生命安全，所以他是真的全身心投入全力学习，晚上也是那种躺倒了就睡（被小丫头逼着出去那晚是例外），所以对于国内具体什么情况完全没有去了解。
    “你们都没发现他离开？”
    “啊，那天晚上我们都很累了。已经野外走了很多天了。”他轻声叹气。吴岚不管好不好，在野外旅行方面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领导者。别小看荒野求生这个游戏，这个游戏其实富含危险性，不是每个人都玩得转的。事实上，如果想要在长途旅行中面对各种复杂的危险不减员，这本身就是能力的最好证明。这也是虽然其他人都对吴岚有疑惑甚至有敌意，却也没人主动脱离队伍的最重要原因。
    张成突然想起来，没有自己这个意外，按照游戏时间线进行，那么吴岚无疑也会带着某个人去尝试接手旅法师的遗产。而这次尝试的最终结果则是两个人都死掉。他心中不禁有些恶意的想，如果按照游戏时间线，那除了吴岚之外死的会是哪个？莫非就是眼前这个张彦？
    “吴岚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张彦说道。“他是老手，是资格最老的那群人之一……我们一直觉得他遮遮掩掩的。”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吴岚在的时候，他是队伍里最爱挑衅的刺头。但是人要是死了，对于他的仇恨也就没了（毕竟那些事情都是查无实据的猜测），相反，关于吴岚作为首领的好处反而被记起来了。所谓人类的复杂性和矛盾性莫过于此。
    看得出来，张彦来这里，估计是为了确认一下张成的行踪。但是眼见着张成完全不知情的样子，那吴岚的离去应该和张成无关。
    “进来坐一下吧。”张成意识到边上嘉的神情已经有点变化了。这种将客人挡在门口聊天的方式，不管是文明社会还是蛮荒世界都是不礼貌的行为。
    虽然不是什么宽敞的好地方，也没有沙发茶几，但是两人在草席上对坐还是没问题的。当然茶叶之类的东西也是没有的，只有一杯水聊以充数。
    “……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吴岚居然已经死了。”张彦摇摇头，轻声叹气。“我在论坛上听到那些老人谈起过这事。他们说有个‘五年诅咒’存在，因为我们这种人活不过五年，能熬过去的凤毛麟角，仅存在于传说中。”
    张成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来，对方此刻其实不是想讨论什么，而仅仅是想倾诉。
    要比方的话，那就是西游记里猪八戒分行李了。如果说猪八戒分行李那是无事生非，是动摇军心，那么此刻张彦面对的可就是真正的事实了。吴岚死了，能够指引和统合所有人的领袖没了，下面要干什么呢？不客气的说，如果不是事先早有预谋，否则任何人处于这个位置都会陷入短暂的迷茫。别说这种需要大家合力求生的莽荒世界了，就算是文明社会，一个员工要是被公司突然开除也会无所适从上一段时间呢。
    “说起来，我只遇到过一个超过五年的……”张彦说道。
    “谁？”张成忍不住有些好奇。
    “他叫程潇，可惜死了，”张彦苦笑了一下。“没有死在这个世界，倒是在地球上出了车祸，掉进了河里淹死了。”
    话说文明社会的死亡率其实也不低，国家每年都会因为车祸而死上五六万人的。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张成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有点荒唐可笑，又有点莫名黯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啊！
    “他很厉害，”张彦说道。“他靠着一个人的努力，和我们相遇的时候，已经成为19级的牧师了。那本亵渎之书就是他的……曾经是他的。”
    “他是亵渎祭司？”
    “不，不是。”张彦再次苦笑道。“他是个牧师，或者说巫觋，是那个什么什么神……恩，太阳神羲和的牧师。也许他会充分利用亵渎之书的一些记载吧，比方说搞个没本钱的花样让羲和觉得他既虔诚又能干什么的，但他终究是个牧师。”
    所以你也知道亵渎之书是一个坑？不，你肯定开始就知道。任何人都知道战士或者盗贼职业是没什么前途的，施法者在这个社会的地位要高得多。可是你依然看着吴岚把亵渎之书这种东西给了我却没有做任何提醒。这等于是看着我去死。张成在心里想着。某个声音告诉他不应该这么考虑，但是这个声音并不清晰。
    要知道，虽然亵渎祭司力量强大又几乎不受约束，是供玩家肆无忌惮行动的好职业——但是那仅限于游戏玩家，死了可以读盘重来的那种。放在真实世界中，这个职业可以加上一句名言“一切命运赠予的礼物，都在背后标注好了价格。”
    “你刚才说，他是你知道的唯一一个穿越超过五年的？我记得论坛上……”
    “唯一的一个，论坛上大都是吹牛的。”张彦说道。“吴岚死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之前吴岚说你们为了一个任务来这里……据说如果能顺利完成，地位被升级为士人？”张成有点好奇的问。
    “是的，大巫的事情。”张彦并不隐瞒。“虢公的悬赏，如果能抓到一个活的大巫带给虢公，那么……就可以从他那里得到封地。可是，”他摊了摊手，“你也看到了吧，巫员那种年龄，就算不反抗的被我们带走，路上也得五痨七伤，很难活着送过去。所以夏墟这边没指望了。”
    在这个世界，得到封地的意思就是至少被提拔为下士。
    “为什么虢公要悬赏大巫？”张成越来越奇怪。从小熊那里得知，昊天祭司的身份地位极高，基本上和诸侯同等，属于正常情况下没人敢得罪的那种。这个虢公是想干什么？如此高格的悬赏，他就不怕昊天发怒降下灾祸？不怕其他诸侯甚至异族群起攻之？
    “这个就不知道了，但如此重赏必有缘由。”张彦回答。“如果非要知道究竟的话，估计要去问虢公。”他显然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感兴趣。“现在既然已经泡汤了，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张成说道。“我在这里有另外的事情。”
    “我建议我们可以留下来，”张彦说道。“我们和南铃说了一下，她很欢迎我们。其实为那些奴隶主贵族卖命，辛辛苦苦外加九死一生图个啥？还不如就呆在这里呢。这里已经有了基础，南铃做的其实很不错，但如果有更多的人来帮她，事情就能做的更好。”
    “我会考虑的。”张成回答。
    “张成，你这个身体……应该一开始就得到了国人的身份了吧？”张彦问道。“而且看起来过的很不错。”
    “在这里很难升级。”张成说道。他知道南铃自己也只是4级战士，这个等级还是最近才突破的。
    “哈哈……升级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更强？”张彦不以为然。“我们想过了，只要一年时间……不，只需要七个月时间，我们就能制造出大批合格的燧发枪来。有了那东西，什么东西也挡不住。”他看着张成，“刀剑在火枪面前完全不够看，魔法都不一定赢得了子弹！而且，升级很难很危险，火枪却很容易制造。想要发展科技，我们需要人手物资……大家说了，你可以成为我们商业部的负责人。”
    商业部负责人？张成花费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这个意思是让他去当游商。嗯，也难怪他们这么想，毕竟他这一次是和夏安一起过来的。将两个人认为是搭档也是很自然的想法。
    哄我当傻瓜吗？张成听见自己内心深处狞笑了一声。
    “张成公子，”外面传来嘉的声音。“有人来了。”


第二十一节 强力薅羊毛
    嘉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有嘉也认识的人来了。可是夏墟这里如果要出现嘉也认识的人……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迁带着军队来了。
    虽然张成知道那是小规模的军队，但是也绝不可能冒充商队进入夏墟。所以必然会驻扎在外，派遣信使来寻找自己。虽然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但迁确实来的比预料的要快。
    “稍等，我立刻过去。”张成应了一句，然后冲着张彦一笑。“抱歉，我必须告辞一下了。至于你说的，让我先考虑一下吧。”
    大概，他们之前从吴岚那里知道自己的实际情况了吧。一个二十多岁，刚工作数年，无论是教育、经验还是家庭背景都很普通的年轻人。其实别说在蛮荒时代了，哪怕在地球上信息时代，各种信息非常迅速，这种人也是很容易被老板画下的大饼欺骗。
    “好的，那边如果有什么新消息，我会来通知你的。”张彦也起身告辞了。
    几分钟后，拜访者来到了张成面前。
    那是一个张成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人。他见面就行了一个大礼。“迁公子已经来了。”他说道。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他打开自己怀中的包裹，一堆软绵绵的东西就从里面冒出头来。
    呃……是张成的那群小狗。
    在地球上，张成是三无人士（无猫无狗无女友），但是在这边，至少可以说是有狗的男人了。
    小狗们生长发育情况良好，之前都是那种软趴趴的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现在已经可以相对走得比较稳了。特别是那头祸斗，个子比其他小狗大上整整一圈，圆头圆脑的。眼看着到了陌生环境，小狗们都哆哆嗦嗦拥挤成一团不敢乱走，唯有祸斗镇定的多，开始朝着张成这边过来，被张成一把抱了起来。
    异兽这种东西并非简单的理解为有了某种超能力的野兽或者说魔兽。而是在于他们并不能稳定的血缘传承。犬类中会出现变异而生出祸斗，但是如果你拿祸斗来配种，那不一定有效果。哪怕生出来，绝大多数情况下也是普通犬类。
    有了这群小狗，比什么东西都更有说服力。
    “迁公子已经在郊外安营，”客人说道。“敢问张成公子这边情况如何？”
    “我已经找到了天子祭天的祭坛，”张成回答。“可以确信犬戎使者尚未到来。”
    “啊，果然一切顺利吗？”使者话是这么说，神色之间却稀松平常。张成心里忍不住吐槽了几句。找到祭坛可不容易，看上去简单，实际上若非找到巫员，那完全没有线索啊。而且这里也不是人畜无伤的和平之邦……巫妖、憎恶、罗刹妖、食尸鬼、地精之类可是一应俱全，上头还有两个似乎要打架的神祗呢。
    一开始的时候觉得一支小规模军队够用，但是现在却又觉得如果真的是大佬打架，那他们这些人全部塞进去当炮灰都不够。当然这话不能说。张成含混的应了一声。
    “犬戎信使到来后，不知他们到底会怎么做。迁公子说了，到时候若是派遣信使来回，恐怕耽误了大事，可用此物直接联系他。”对方拿出了一个木头做成的飞鸟，交给张成。
    张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嗯，作为法师，他能够感觉到有魔力缠绕在这个木头飞鸟身上，但那并不是很强大的力量。
    “如果可以的话，请张成公子尽量找一个方法，方便迁公子率部进入，而不至于和这些……”他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憎恶之色。“野人逃奴起冲突。”
    虽然野人逃奴之类很可恶，但是九夷之师才是真正的任务。现阶段只好放过他们了。
    “我会考虑的。”张成说道。“让迁这几天养精蓄锐，静候我的召唤。”
    信使转身欲离开，却又回头。“张成公子，有一事禀报，”他顿了顿。“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队淮夷入城。虽然看上去似乎是商队的样子，但是为防万一，请尽快调查一下。”
    这是昆吾大夫这边早就预料的情况之一，因为来的可能是犬戎的使者，也可能是东夷的使者。这两者没什么区别，无非一个是发件人付费一个是收件人付费而已。
    张成答应下来，信使离开了。
    现在房间里，就剩下一群萌萌的小狗。当然还有张成怀中，很开心的啃咬着张成手指的祸斗。不过它并不是真的用力啃，所以并不疼，只是痒痒的。
    “给你起个名字好了，”张成想了想。地球上华国人给宠物起名有两极分化的趋势。一种是特别普通，根据猫狗身上的花色或者身体状态起名，例如大黄二花小黑大白土豆之类，另外一种极其洋气，例如汤姆杰瑞雪虎威士忌格鲁等等。不过在这方面，张成却有一种根深蒂固却自己都不察觉的奇怪迷信。“你身上灰蒙蒙的，阿灰……不，就叫小灰灰好了。小灰灰！”
    祸斗很高兴的摇了摇尾巴。
    “好吧，小灰灰，”张成看了看另外一堆小狗，比起小灰灰，这些小狗就差远了。
    张成突然心中一动，他从身上摸出一张空白的纸牌，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纸牌上燃烧着，想要将小灰灰封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制造生物卡牌。之前小熊那一次与其说是张成的本事，不如说是小熊主动，肯定不属于正常范例。可惜事实证明小灰灰并不领情，它只是用力扭动了一下自己肥嘟嘟的身躯，某种微妙的平衡就被打破了，蓝色的火焰瞬间熄灭。
    果然……想要制造生物卡牌，必须在生物完全自愿，甚至主动配合的情况下才行。否则就连这种软萌如汤圆的小狗都能轻易挣脱。从这一点来说，旅法师想要制造任何卡牌，包括那些其实战斗力很弱的普通野兽，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小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张成，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
    “有新的神力在这边出现了。不知道是谁，”小熊说道。“非常有趣，不可思议，夏墟这里将要发生什么？又有一个神祗将祂的注意力转向这边。”它有些啧啧称奇了。“我怀疑这里有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又或者，从头到尾一切都只是一场大乌龙。”
    张成想收起无用的纸牌，却被小熊注意到了。
    “张成，我们可以多准备一些法术牌哦。”它说道。“我已经明白不被诸神察觉的诀窍所在了。”
    之前在小熊的配合下，张成制造了好些法术卡牌。有些是他法师职业的法术，更多的是小熊薅诸神的羊毛。不过当时木片数量确实不多，准备的法术牌有限。但现在不一样的，纸牌可是无限供应的。嗯，只要张成想要，更多也不在话下。
    正统的旅法师是一艘航空母舰，要做的是呆在绝对安全的地方，让对方和自己召唤出来的生物作战。战斗的胜利与否，都不涉及旅法师自身安危。能进能退。但是张成现在不行，他从前任那里继承的生物牌很有限，而且大部分还是那种战斗力很弱的“普通野兽”。最糟糕的是，他的“资源牌”只有3点通用。如果他是一艘航母，那他的舰载机实在太少太烂了。
    这样的话，退而求其次就是当一艘战列舰了，靠着远程法术或者枪械和别人对A。这种情况下其实子弹比卡牌管用，毕竟你换卡牌这种事情要时间的，速度慢的话要几十秒才能找到自己需要的法术牌。而子弹，哪怕是最慢的手枪，十秒钟够你打满一梭子十几发子弹了。不止如此，航空母舰再脆皮都无所谓，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和别人面对面的PK，都是超远距离交战，而战列舰……那非厚甲高血不可。要有心理准备叠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
    问题是旅法师在身体素质方面没有任何加成，和普通人无异。所以，张成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想办法增强自己的恢复能力，也就是治疗法术了。事实上，有了小熊在这个世界薅羊毛的能力，这个可以无限提供。
    “什么诀窍所在？”张成问道。
    “不能够盯着一个神祗薅羊毛，”小熊很得意。“也就是说，每次不能制作一张卡牌，最少要制作14张卡牌，最好是一次性制作97张卡牌。”
    “97张卡牌？为什么需要这么多？”
    “因为这个世界上，最主要的就是97个神祗，其中14个主神，”小熊解释。“圣数一百零八，传说昊天规定世界只有一百零八个神祗，现在还有11个空缺。当然很快就有12个空缺了，毕竟神战已经开始了。”
    “一次制造97张同类型的卡牌，从小到大，逐步加强，而且轮流着从不同神祗窃取力量，那反而无法察觉，祂们会觉得这是自然的力量流失。”小熊嚣张的大笑起来。“那群蠢货。”
    在诸神，或者说巫觋的法术体系内，普通治疗法术有五个级别，分别是治疗微伤，治疗轻伤，治疗中伤，治疗重伤，彻底痊愈。
    现在暂时没其他的事情，张成决定给自己先弄些治疗的卡牌，真的以后当战列舰和别人互A，那这个真的省不了。
    “能多弄一些高级的攻击防御之类法术牌吗？”张成问道。巫觋的法术体系里其实也有诸多攻击防御和辅助的法术，都是很好用的东西。
    “这个有一点风险，”小熊说道。“诸神的神职不同，不同领域攻击防御辅助之类偏向差异较大，要薅这种羊毛就不能随意，一定要很小心很有节制。万一被察觉了……察觉不对的那位肯定会先找上黄熊，但是如果从黄熊那里确认情况不对，祂们就有可能找上我们。黄熊可是知道我们的……这方面治疗法术则不同，诸神都有这方面的力量。”
    这样说的话，张成就完全明白了。治疗系是完全无风险免费随意薅羊毛。其他的法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几乎立刻打消了这方面的念头。这件事情上，风险收益不成正比，治疗法术细水长流无限提供可重要得多。而且其他的法术牌并非不能，只是必须要有节制的制造。
    而且他自己也是一个法师，以这个世界的说法，是方士。如果他按照游戏流程继续增加经验值，那迟早也会等级提高，随时使用高级法术的。方士的法术体系里虽然缺少治疗，但攻击防御辅助各方面其实都比巫觋要强。
    一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今天的夏墟平静如常，几乎谈不上什么大事情。前面说过，此时已经初冬，农活已经基本结束。社区的居民这段时间已经开展了冬修水利运动，将远处河道的水源通过沟渠引入农田。这说来简单，其实是一个比较复杂的活。不过只要沟渠建成，那么明年的农业收成就能得到可靠保障。这样的话，很多穿越者一直想做却没空去做的事情就可以开展了。比方说，建立一个炼铁炉，又比如说，烧制一批可以卖上高价的瓷器或者玻璃。
    城中居民都是忙碌了一日方才回家。此时的夏墟城市天空，只见炊烟袅袅，可闻欢声笑语。
    张成轻轻的在城墙上漫步，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最高处。他望着城中轻笑了一下。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恰似天空45度角，也就是犬戎游戏里的那个视角。不过在游戏里，他看到的可并非如眼前这种充满活力的城镇，而是一片被死亡和火焰席卷过的废墟。
    真正的夏墟。
    贰负，盘瓠，还有一个不知名的神祗。这位神祗极为隐蔽，若非小熊是一个大灵，绝难察觉。
    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这里有个极大的秘密？亦或者一切只是乌龙？
    不管发生什么，多积累一点力量肯定不会错了。张成这么想着。这段时间，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精神状态恢复了很多，或许是再看一下旅法师之书了？
    “张成！张成！”一个声音响起。张成回头看去，却正好看到铃铛。小姑娘此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果然在这里！呼……呼……咳……咳……”
    “有什么事情吗？”张成问道。
    “巫铃大姐有事找你，”铃铛抬起头，很认真的说道。“很急很急的事情！”


第二十二节 真面目
    南铃的住处已经满是人了。五名穿越者已齐聚于此，席地而坐，张成是最后一个到来的人。
    “很好，大家都到齐了……”南铃说道。其实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倒不觉得，人一多才意识到这个女人真的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上位者风度。她就像那些习惯于发号施令的人一样，天然言行举止中就有一种让人服从的趋势，或者说气场。“有个重大的事情要告诉大家，还记得前几天那个……无法进入的通道吗？”
    当时所有的穿越者都试过至少一次，所以印象都很深刻。
    “今天有人发现，”南铃说道。“那个通道可以通行了。”她看了看诸位穿越者。“这件事情我已经告诉巫员了，他希望我们一起去看看。”
    除了张成之外的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是在这个世界跌打滚爬过的人，所以几乎每个人都立刻想起了吴岚失踪死亡的事情。吴岚很可能就是折在这边了。
    当然了，每个人也能立刻意识到这地方绝对不简单。吴岚是16级的盗贼，盗贼这个职业要是正面PK也许不是很强，但是如果是面对复杂环境下的求生能力那绝对是第一流的。事实上，权衡利弊之后，盗贼几乎就是穿越者们的第一选择。
    不过在这个世界，风险和机遇是并存的。
    “他为什么要找我们去？”有人问道。“我们都是异人啊。”
    “我不知道，”南铃说道，神色之中有一种不耐之意。“不过这是自愿，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我唯有一点事情可以确认，那就是巫员对我们并无恶意。”
    “去！”有人粗声粗气的说道。“吴老大的死可能就和此事有关系。”
    张成默默的看了看说话的人，那正是张彦。也许这是错觉或者偶然，但张成现在感觉到他在用言辞来绑架其他人。毕竟南铃刚才说了，这是自愿，有人可能会觉得风险过大不值得冒险。但是这事情和失踪死亡的吴岚联系在一起，你就很难拒绝了。因为拒绝的话很容易被其他人视为团队中的叛徒。或者至少是那种离心离德的人。这种人天然会被其他人排斥。
    “里面不知道什么情况，给大家一个小时，收拾各种装备。一个小时之后在这里集合。”
    “一个小时后应该天黑了吧？”张成随口说道。
    “嗯，”南铃看了张成一眼，随意回答。“不过毕竟是地下，天亮了也是一样的。”
    一个小时后，六个人重新聚集在这里。
    除了张成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背上了臃肿的背包。这些背包并非地球上的现代化产物，大部分都是皮革质地，手工缝制的粗制滥造品，只要能装东西就够了。能够看到不同人携带有所不同，有人的背包里是钩索，有人是长绳，有人是凿子，有人是火把，甚至还有小斧等等各种工具。显然这些穿越者们都是老手，很清楚去一个地下世界探险需要带上什么。所有人都带了水囊和少量干粮，足够一天份量。
    张彦注意到张成身上空空如也，只有腰部佩戴了宝剑。
    “张成，你怎么什么都没带？你这个小袋子有什么用？”他问道。“魔法是很有用，但有限的魔法还是留着用来战斗比较好。”
    “他那个是次元袋。”边上的南铃替张成解释道。“里面什么都有。”她也携带了背包，只是她的背包就精致许多，外面用盖子盖住，看不清楚是什么。和上次一样，她的武器是那把双管燧发枪，并不佩戴在外，而是藏在衣服里面。
    几个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张成的随身次元袋上，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随后变成羡慕。
    穿越者比土著的好处是，他们在地球上可以通过论坛来交流。虽然穿越者之间并不是完全的善意，但是如果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信息交流，那基本上倒还凑合。所以大家知道次元袋这种东西有多难得。
    “你从哪里得到的？”有人充满羡慕的问了一句。
    “啊，一个巫妖送给我的。”张成说道。
    “去，得了！你才几级法师啊，知道巫妖是什么不？在这里，那叫做鬼戎方伯！那是起码18级以上啊！”
    “算了，我们出发了！”
    六个人沿着之前张成走过了一次的路进去。这本来就是晚上，又是这种地下空间，进去不足十步，黑暗就浓得宛如实质，伸手不见五指。
    张成用了一个光亮术，丢在前方人的背包上。背包上的光芒迅速照亮了周围一圈。
    边上，那个叫潘鹏的人点燃了自己的火把。
    “不需要吧？”张成觉得对方有点画蛇添足。他的光亮术已经足够照明所需了。
    “这就不懂了吧？”张彦在边上说道。“魔法的灯我们也有，但是必须保持两种光源以上。一种光源的话很容易被扑灭。”
    张成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这些人的职业等级都比他高，证明他们绝对是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的老手。相对而言，他才是那个新人。按地球时间穿越不过一个多月，按犬戎时间也不超过三个月。
    前进的路线和上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一路直行，几乎没有停顿。而这一次在地下城没多少路就在一个转弯口停了下来。
    一道泛动着宛如水波一样能量的魔法之门突然在边上出现。接着巫员从魔法之门里走出来。
    “这就是我喜欢异人的原因了，你们总是很准时。”巫员笑嘻嘻的说道。老头此刻已经不见上次那种狼狈，换上了一套庄重得多的打扮，长袍大袖，手中拄着一根扭扭歪歪的拐杖。拐杖的头部则刻着一枚不知道什么石头。此时此刻石头发出幽幽的光芒。这石头加上火炬加上张成的光亮术，三者叠加，基本上就够看清楚数十步距离了。
    这个传送法术，或者按照本地人叫法，挪移之术，装逼效果简直满分。
    “那个，巫员大人，”南铃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巫员摇摇头。“我刚才已经稍微去看了一下，完全不可解。我猜测我们前日的尝试，让那个奇异的封印耗尽了最后的力量。”他笑了一下。“我十余年来苦苦追求解开封印的办法，却不料结果如此简单。只需多走几次，耗尽它的力量即可。”
    “可是，那里面是什么？”
    “我在一份古老的碑文上知道那里……”巫员说道。“里面可能是一个战场遗址。”
    “那种地方是战场？开什么玩笑？这里不是夏墟吗？曾经的天子都城啊！”
    “是，所以这并非凡夫俗子的战场，交战双方是超乎凡俗之上的存在。而且，不止如此……”巫员说道。“那里还有更深更远的秘密。是夏室不惜一切也要隐藏的真正秘密。”
    “夏室应该从这里迁都了吧？既然如此，那个秘密肯定是被确认已经彻底掩盖了才会迁都的吧？”张彦问道。
    “很遗憾，夏室虽然迁都，但是只是迁都，这里依然是很重要的城市。这里真正被彻底放弃，是夏室被推翻之后的事情了。”巫员看上去有点不悦，但依然解释。“那个秘密并没有被彻底掩盖。因为……后来那场战斗就是因为这个秘密而爆发的。”
    张成心中突然一动。因为他想到一个问题，他的前任，那个旅法师为何要来这里呢？
    你要说旅法师只是偶然来到此处……那他绝不会拿出重要的“次元裂缝”封住道路。因为这张卡牌真的很重要，是兼顾防御和逃生的好牌啊。
    那位不知名的旅法师死在地下世界，受到土著神祗出其不意的袭击是主要原因，但关键时刻失去这张牌无疑也是很重要的理由。
    那么，这位旅法师来这里干什么？或者说，这里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呢？”南铃问道。
    “那老朽也不知道了。”巫员回答。“我们走吧。”
    一行人沿着地下通道前进，也许是为了排除这种黑暗地下城给人的压抑感吧，一路上众人并未保持沉默，而是时不时说上几句。
    前方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影子，不过都不敢接近，基本上是远远的看一眼就撤走了。
    “巫员大人，这地下食尸鬼相当多呢。”张成找个空，问了一句。“都是哪里来的？”
    食尸鬼毕竟是不死生物，本身没有繁殖能力。所以说起来数量这么多也是令人疑惑。
    “是不少。”巫员说道。“这地下并不简单，有某种力量在溢出……这里的死者，很容易变成鬼戎，大概十分之一吧。所以你看，夏墟这种地方，如此良好的基础，千年来居然没有再一次被利用修缮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大家都知道这里存在某种污秽力量。”
    “这里有没有很厉害的鬼戎？”张成追问了一句，他想起了游戏里第二幕最强BOSS，也就是那个女妖。是的，和女妖比起来，不管是罗刹妖还是憎恶都要甘拜下风。哪怕是张成这种游戏老玩家，遇到女妖那是也苦战多次。如果说面对罗刹妖和憎恶，玩家只需失败一两次就能找到到应对诀窍，那么女妖就完全不同了。这货强的不讲道理。张成可以肯定，若非自己这种资深玩家，有着极其优秀的游戏直觉天赋，失败上一百次都不一定找到对付女妖的办法。
    哪怕此时此刻，张成已经是一个旅法师，他也要承认对付女妖绝对要小心翼翼，随时准备好逃跑才行，甚至一个不好翻船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个倒是没有，”巫员想了想。“不过，偶然情况下确实有外来的鬼戎强者。比方说我知道有个方伯在夏墟附近。他似乎想收拢这些鬼戎作为部下，却又忌惮我，不敢乱来。不过这方面鬼戎有的是耐心，估计会等我死掉吧。”
    也就是说，这里真的没有女妖。或者此时此刻没有女妖？
    他们一路向前，已经来到之前的那个仓库区，或者天子祭天的祭坛了。
    现在，那个已经破解的神秘入口已经就在前方。
    众人并不大意。有人拿出短弓，取出去掉箭头的箭矢，朝着那边射了一箭。上次这么尝试的时候，这箭是直接飞回来了。而这一次箭矢却消失在通道尽头。果然这地方已经畅通了。
    就在一行人准备进入通道的时候，边上角落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果然，巫员你来了！”
    几个人迅速做出反应，持盾者居前，其余人在后，很自然的将正中间的三个施法者和射手保护起来。张成立刻给弓箭手的箭矢上加了一个光亮术，后者会意，朝着声音方向射出一箭。这一箭没有射中目标，但是光芒却照亮的那个角落。
    是上次见过的那三位，两个罗刹妖，还有一个用兜帽遮住身形的神秘人。
    虽然说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但对方真的这么在关键时刻冒出来，还真的让人头皮发麻。
    “果然很短的时间里就察觉不对……”那个神秘人说道。“不愧是大巫。”
    三个敌人慢慢走过来，步履十分稳定。之前那个曾经中了一枪的罗刹妖身上也不见伤势，显然得到了治疗。
    “你们居然想进去？”神秘人在距离二十来步的位置停下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面隐藏着夏室的秘密。”巫员排众而出，说道。
    “夏室的秘密？哈哈哈……”神秘人大笑起来。“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既然如此，看来我们并没有敌对的必要。”
    “你是谁，这么遮遮掩掩的？”有人喝问了一声。
    “我是谁？哼哼……”神秘人伸手慢慢的摘下兜帽，将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在光线之中。
    有人突然喊了一声“猫耳娘？！”换来几个同伴呵斥，所以这个人赶紧闭上了嘴。张成站在最后面，倒是没看出到底是谁在乱喊。
    这里是蛮荒世界，可是眼前这位出现的，确实似乎只能用猫耳娘来形容了。
    所幸这是用地球语言喊的，其他人应该没听懂，至少巫员没什么反应。


第二十三节 幸运
    这个人的脸是人类和猫科动物的混合物，或者说一张人脸的基础上，长着一对猫耳朵。除此之外，那是一张约莫十五岁的女孩的脸蛋，柔滑粉嫩。尽管她微微张开的嘴里有两根尖利的，猫科动物特有的牙齿，然而这并没有遮掩住她细腻的皮肤和闪烁着金黄色光泽的长发，以及其中体现出的那份甜美温顺。
    从毛色来说，她更加类似于猫而不是老虎。
    “原来是虎方和诸夏的混血儿，”在脑海里，小熊向张成提供了第一手信息。“张成，你注意看她额头！”
    在猫耳娘的额头上，有一个血色的符号。这个符号张成认识，这是贰负的象征。
    “原来贰负跑到虎方那里去了，”小熊似乎自言自语。“他们倒是臭味相投。虎方也热衷杀戮之道。不过……嗯，莫非是混血缘故？不要小看她，这家伙……这家伙……”
    大灵的感官和人类不一样，能够轻易察觉张成无法察觉之物。“果然，这个是贰负的神子！”
    这样，前因后果完全吻合起来了。原来这个就是整个事情的关键，或者至少是关键之一。
    张成脑子里迅速闪过了游戏和现实的区别所在。
    游戏里根本就没有旅法师的出现……不止如此，其中还有很多未解之谜。比方说那个区域……吴岚会破解掉“次元裂缝”，但等到玩家抵达夏墟到时候，整个地下城就已经没有那个地区了。
    不仅是那个区域没了，而且还多了第二幕最强BOSS，那个女妖。除此之外，还有地上社区的大屠杀，数千人的死亡并变成了不死生物，遍及整个社区的大火，不知来历的罗刹妖……总之，这种种信息预示着夏墟接下去会发生一次很严重的事情。而且，关键就在于这个贰负的神子……或者说神女的身上。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手里有了大量武器，又多了旅法师的能力，让张成有了那么一点信心。
    “虎方那个……能和诸夏混血吗？”张成悄声问了一句。不过话出口他就知道错了，别的不说，游戏里新游戏开始人物设定的时候，就可以选择虎方血脉。
    反正这个世界不讲究生殖隔离这一套。
    “神子和神裔有什么区别？”他立刻换了一个话题。
    “简单的理解，都是神祗的儿子，但是神裔只是比较一般的孩子，而神子是神祗承认的，最优秀的，最能代表祂的孩子。”小熊说道。“总之神裔可以有多个，但神子神女只有一个。不管是神子还是神裔，其诞生都需要耗费神祗大量的精力。还记得我说过的神降吗？”
    “记得。就是说那种花费巨大代价的……”
    “如果是牺牲一个神裔或者神子，那么神降甚至不需要付出其他代价，立刻就行。”小熊说道。“这样你就明白神裔的价值了吧？”
    这就是为什么祝融会在关键时刻给昆吾大夫开外挂。神裔对于神祗来说，十分珍贵。
    “原来是……贰负之女！”眼看着面前的人露出真面目，巫员神情一变，用一种很庄重的态度行了一礼。“之前倒真的是冒昧了。敢问足下是谁？”
    “我叫雅，你可以叫我小雅。”猫耳娘说道。要特别强调的是，尽管是猫耳娘，但“萌”这个词真的和她扯不上任何关系。相反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极为锐利的气势。说不清是生理本能还是心理作用，总之那双竖瞳看过来的时候，有一种不自觉的毛骨悚然之感。
    小雅……诗经吗？不过张成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诗经这种著作。
    “不知贰负之女来这里……有何见教？”
    “我也要进去，”小雅说道。“而且，既然你们一无所知，那么我们之间其实并无冲突的必要。”她凝视了一下一群人。“而且你们中还有个特别的……”
    巫员踌躇了一下，“既然如此，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那你们也要有这个资格。”小雅说道。“虎臣！”她叫一句。
    那个手持弯刀的虎方上前一步。
    “你们可以选个人，和我的随从比试一下。如果你们赢了，我承认你们有资格进去。否则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小雅用完全不容辩驳的口吻说道。
    这其实是很无礼的要求，但是巫员沉吟了一下，居然没有立刻拒绝。
    “你们人少，”巫员说道。“我们人多。”
    “给你们两次机会。”小雅回答道。
    “如果我们赢了呢？”南铃主动开口说话。
    “那我认可你们有这个资格一起去。”小雅说道。“不过，如果得到什么东西，我要先挑！”
    “看上去要比武了。”南铃轻声的对其他人说道。“谁上？”
    所有人职业等级中她是最低的。当然有了燧发枪，她实际战力并不低。不过如果可以，燧发枪这东西还是不要比武时候使用才好。而巫员更是不可能去单挑的——这种老头子躲在背后施法倒还可以，面对面的单挑还是算了。
    一时之间没人回答。虽然大家都知道比武这东西和实战有区别，并非你死我活，所以伤亡率比较低。可是伤亡率哪怕低一点，那也不容忽视的呀。别说这种真刀真枪的比武了，就算是地球上的拳击比赛，连拳头上都包着拳套的，照样能打死人的。
    “谁曾经和虎方打过？他们有什么本事？”
    “我，”张成说道。“这些家伙魔武双修，很厉害。”他看了看对方，用地球语言说道。“他们还有一种天生的防护罩，能够抵抗几乎所有的魔法和物理伤害。不过如果这是比武，他们应该不会用这种能力。”这是小熊刚才说的，毕竟比武单挑这种事情并不罕见，所以他也知道一些虎方的习俗。“别看他拿刀，但他的爪子同样厉害，轻易可以把人撕碎。”
    “你和他们战斗过？怎么打的？”
    “一对三，我这边三个人，”张成实话实说。“结果是压倒性的不利，差一点我就死了。”
    事实上，如果时光能倒流，那张成当初一定选择远远躲开，避开和那个虎方的战斗。
    几个人左右看了看，大家都知道自己和同伴的等级，所以目光慢慢集中在潘鹏身上。
    “我上，”潘鹏说道。“我等级最高。”吴岚已经死了，但吴岚哪怕没死也不行。吴岚虽然等级16，是所有人中最高的，但正面战斗根本不是盗贼所长。事实上，面对面的单挑，吴岚打不过潘鹏的。
    “喂，小心点，这些家伙邪门的很。”有人说道。“真的危险了直接喊认输。我们还有一次机会的。”
    “放心，我幸运可是有3呢，没那么倒霉的！”潘鹏说道。虽然这么说，但看得出来，他其实也没什么底气，只是自己为自己打气罢了。
    “幸运3？”张成忍不住轻声的问身边的张彦。“幸运有3？”
    “吃惊了吧？这么高的幸运很少见的。所以你别看他是战士，但是从来没受过伤……没受过重伤。你幸运是多少？”
    张成闭上眼睛，看了看自己面板属性上的“幸运10”，确信自己没搞错。他得到过两次加点的机会，全部加在幸运上。
    “我幸运……”张成努力控制住自己，瞬间换了个话题。“这个幸运什么用？”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我们在荒野之中迷失了方向，不知要往哪里走，我们都让那个家伙随意选个方向前进，从来没出错过。”张彦说道。“羡慕也没用，有人就是运气比较好。”
    “我一直觉得这个有点奇怪，其他的数字不是正常人都有10吗？”
    “是啊，但是幸运这个属性不一样，普普通通的人，没特别的运气也没特别的倒霉，那么这个属性为0。幸运为1倒还罢了，2就是比较走运的人。至于3，目前我就知道只有潘鹏一个。听说过有幸运4的人，但只是听说，不能确认。”张彦炫耀的说道。
    幸运为4就是传说级的人物吗？张成忍不住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属性面板，那我居然有10？
    突然想起，自己一路过来确实都非常非常幸运。
    无论是在毫无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面对那个序幕BOSS，残废的豺狼人，还是接下来的对付鬼戎，对付淮夷，等等等等。总之，虽然不止一次遇到自己根本无法战胜的对手，但事实上却也总是以一种最完美的结果收场。甚至落入那个可以弑杀神祗的陷阱，他都能够活了下来。而且还得到了旅法师的力量。
    这是……他脑海里一阵迷茫。虽然其中有犬戎游戏指引的功劳，但是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自己也都是心想事成。很多的尝试其实是危险的，却每次都冒险成功了……
    前方，潘鹏已经对上了拿刀的虎方。
    战斗一开始就是一面倒的。上一次张成面对罗刹妖的时候，双方主要是使用法术对A，倒也没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目睹这次近身战斗能力之后，才知道这种玩意到底有多厉害。才能明白在游戏里为何玩家稍微一个不慎，就会被那个罗刹妖摸死，而且是那种五马分尸的死法。
    此刻能清晰的看出，虎方的力量和敏捷和真正的老虎几乎没什么区别，根本不是双足直立猿能够媲美的。潘鹏之所以没有三秒钟就直接躺平，完全是因为他带了个大盾牌的缘故。这面盾牌张成可是仔细看过的，十分厚实坚硬，可是在对方的那把弯刀面前和豆腐渣没什么区别。每一刀下来，都是直接砍出一条深深的痕迹来。
    所谓的近战就是这么回事。力气大打力气小的，那就是碾压，动作慢的面对动作快的，就是单方面挨打。所以潘鹏现在就是被碾压状态的单方面挨打。
    对方每一刀砍下来都力大无穷，虽然刀刃被盾牌勉强挡下，但冲击力依然可以震得潘鹏踉跄后退，导致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
    什么招式，什么战术，什么战技，面对着这种根本性的实力差别，统统都是纸上谈兵的空中楼阁，毫无意义。不止如此，这个虎方的动作也不简单，不只是依靠一股蛮力横冲直打，反而极富节奏感，绝对是某种格斗技。总之，这场战斗让人看不到哪怕一丝的希望。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虽然盾牌挡住了每一下，但是一方面盾牌不堪蹂躏，已经开始变得残缺，随时可以被斩破，另外一方面潘鹏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如此强力的反复冲击，他的脚步开始摇晃，姿势开始涣散，重心开始不稳，动作也失去章法，对抗的能力越来越弱。
    如果没有什么反败为胜的绝招，那么他必败无疑……不，是必死无疑。因为如果一刀斩破盾牌，那这一刀也必然可以顺势将人体变成两截。张成好歹也是个兼职的战士，这一点还是能看出来的。当然，其他几人也是能看出来的。
    “住手！”不等最后结果，其余几人已经纷纷喊出了声。一直到巫员也开口了，那边的贰负之女才命令手下停手。
    虎方收刀后退，脱离战斗。潘鹏颓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居然是已经力气衰竭，失去反抗能力了。真的太幸运了，因为如果刚才战斗再持续那么十秒钟，他就完了。
    可见职业等级虽然重要，但种族天赋武器装备之类条件也不可忽视。
    “第二次机会！”贰负之女冷笑着说道。
    “谁上？”南铃问道。所有人互相打量了一阵子，众人的目光开始集中在张成身上。
    肉搏战，没人敢说自己比潘鹏还强。潘鹏都被吊打，那么唯一的机会就是魔法战。队伍中唯一的合适的施法者就是身为方士的张成。
    可是魔法战要比近战更加凶险。毕竟战士还有盾牌挡着，哪怕实力较弱也不至于被秒杀。魔法则是另外一回事。张成可一点也不想去冒险。事实上他对于里面的东西哪怕有兴趣，兴趣也不大——之前他已经去过一次了。拥有旅法师的能力，随着时间积累，他会越来越强，根本无需冒险。可是想起自己10的幸运，张成心中一动……也许趁着这个机会可以测试一下到底幸运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四节 幸运2
    “我去试试。”张成说道。
    上一次和虎方的魔法战可谓灾难性的失败。但是这一次……嗯，张成就没想过赢。反正哪怕自己输了，那也确实是实力不济，没什么可指责的。他又不是唯一那个失败的。
    只要确保自己不死就行了。
    表面上看来，魔法战中保证自己不死其实有难度，但其实这个难度有前提，那就是你想着支撑一会甚至取胜。如果你战斗一开始自己直接认输，那就没什么难度了。从刚才潘鹏的待遇来看，这毕竟只是比武，对方没有痛下杀手的打算。
    张成的念头很简单，二级法术中有一个镜像术。这个法术其实很常见，就是造出一堆真假难辨亦步亦趋的幻影来。这些幻影没有战斗能力，而且一触即破。但是确实能扰乱对手的目标，可以说是等级不高但是很实用的法术。
    张成就想着利用这个法术稍微和对方应付一下。或者说，只要对方发动攻击，他立刻就认输。
    张成很想知道一下自己10的幸运会在这种比武中有什么效果。
    因为哪怕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仅仅依靠施法者能力，他没有半点胜算。10点幸运会发生什么？对方施法出错，直接一个法术反噬而战败？亦或者出现例如一角踩空直接扑倒的低级失误？还是其他什么情况？但是，自己的幸运不等于别人不幸啊，否则那应该改名叫倒霉光环才对。
    罗刹妖有着一双黄色的，不，应该说琥珀色的眼眸。眼眸中充斥着张成的倒影。那猫科动物一般的脸上似乎咧开了一个展现残忍的笑容。在张成前进的同时，他在后退，好像是为了留出一个足够的空地供双方较量使用。
    张成抓住这个机会，瞬间为自己加持上了一个镜像术。一瞬间他周围出现了七八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这仿佛是光与影的魔术，是同一个实体的投影——地球上的科技已经能够实现这种事情，但是魔法更加彻底。你没办法正确分辨哪个是真假，只能随机的一个个尝试。
    只要这个镜像分身能够让最初两三下攻击落空，那么张成就有足够的余地认输了。
    但是马上张成就感觉到不太对劲。只要他上前，对方就会后退。那可绝对不是空出场地来。因为虎方的眸子里没有敌意，只有另外一种东西，一种很难在猫科动物身上看到的东西。但是张成确实曾经在一只猫身上看到过。那是在地球上，那只流浪猫当时缩在角落里，身上的毛如爆炸一般竖起。
    这是……惊恐？
    可是张成确信自己没做过任何值得让罗刹妖惊恐的事情。一定要说有，就是上一次双方冲突的时候，南铃用燧发枪一枪射伤了对手。可是那也是南铃而非张成。
    他继续缓步向前，虎方则同样继续步步后退。
    张成经过那个人类和罗刹妖的混血儿身边，后者同样惊讶的看着他。猫耳娘有一对金色的瞳孔，不是黄色，不是琥珀色，而是金色。那是一双足以让人着迷的眼睛，深沉，瑰丽，眼眸深处潜伏着宛如渊海一般的魔性。那双金眸之中光影变幻，仿佛能一眼看穿这世间的本质。
    “够了！”小雅突然开口。“好吧，我承认你们有这个资格。”
    另外一边的数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别说他们了，就连前方和罗刹妖对峙的张成也一脸懵逼。
    他真的什么都没做，镜像术是一个非常单纯的防御法术而已。
    “那么，小雅姑娘可否告诉我，里面到底是什么？”巫员虽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不影响他立刻提出这个问题。
    “我可以告诉你，但巫员，你们必须发誓这一切不可外传。”
    巫员没有任何犹豫的承诺了下来。其他人也都纷纷同意。
    “很久以前，这个地方……具体的说这里的边上，是淮水的一个支流。”猫耳娘说着一些看似不相干的事情。“所以也曾经是百灵之战的战场之一，具体的说，这里不是战场中心，但是却算得上是战场的边缘了。”
    “这个我知道。”巫员回答。“不过，头尾也千余年了，昔日大河如今已经移位。这里本来是大泽，却也干涸成平原了。至于百灵之战的古迹……现在连我都找不到了。”
    “正是在百灵之战中，夏室发现了一个强大的邪物。最终，我主和夏室签订了密约。”小雅说道。“将那个邪物封印在这里的地下。”她看着面前的大巫。“那是超乎想象之物，当初是无法将其杀死才封印的。但现在，封印本身虽然残破，但邪物同样已经在长久的封印中虚弱不堪。我这次就是来杀死它的。”
    “原来是这样吗……”巫员微微颔首。
    他已经相信了八成，夏墟的事情很古怪。这么一个天子曾经的首都，这么一个理论上神圣的地方，死者却很容易复生为不死生物。这事情就透着邪门。而古书上又提及了邪物一说。夏室毕竟是天子，他们不缺力量，何必在意邪物呢？但是如果是试图封印，那就说得通了。
    “但是，如果有愚顽之徒介入，让邪物逃走的话……”小雅说道。“它就有机会恢复力量。那么事情最好的结果就是再次封印它至少一千年后，才能再次等到杀死它的机会了。”
    “那个封印……并不平常。”巫员突然开口说话。他不是没听说过封印之术，但真的不知道居然有一个封印能够持续千年以上的。不管是科学还是魔法，面对着“时间”这个敌人的时候，都是显得脆弱无能的。
    “是的，极其不寻常的东西。”小雅高傲的抬起下巴。“很容易激发无知者的贪婪。”
    “那我们现在……进去看看？”
    “现在不行。”小雅说道。“我的准备还有没有完成，而里面的封印力量尚未衰减到极限。十天，十天后，我们可以一起进去。顺带提一下，那个封印绝非凡俗之人所能碰触。如果强行想干点什么，后果无法预料。”她声音里满是讽刺之意。“可能就是丢掉一条贱命，也可能会引发无法控制的灾祸。”
    “原来如此……”巫员定了定神。“好吧，如果是这样的东西的话，也确实不能这么仓促进去。”他想了想。“我这边也需要一些准备。”
    “那就这样说了，十天后这里见面。”小雅掉头，带着两个罗刹妖离开。
    十天之后……张成在边上听完了这番对话，突然之间明白了这事情。
    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那么南铃和自己不会来增援，巫员就会在上一次的冲突中被杀或者至少受到重创。如此一来也就没有今天这次较为友好的见面。十天之后，小雅会做好准备后带着随从进入那个地方。然后，灾难发生了。整个社区，成千上万的无辜群众受到了波及。
    昆吾大夫派来的夺取九夷之师卷宗的那位（虽然不确定是谁，但明显没了张成，昆吾大夫照样会派别人来）就成为了那些非常倒霉的无辜者中的一个。
    如此一来，整个事情的逻辑拼图就完整了。
    至于小雅会在里面遇到什么……真的不好说。也许是邪物太强大，也许是封印情况有变化，亦或者仅仅是盘瓠的捣乱。总之……
    “张成，你相信她说的吗？”脑海里，小熊突然问道。“你觉得……贰负那么简单吗？不，应该说，贰负那么善良守信？为了践行千年前的密约，不惜一切？”
    “啊……”
    “张成，你应该明白吧，贰负那个家伙，”小熊说道。“是神祗之中最没有潜力的那种啊。如果他曾经和夏室达成密约，那肯定是得到了极大的好处，或者是极大好处的承诺了。可是夏室覆灭的时候，祂并没有出面帮助夏室，所以肯定不是承诺，而是已经得到了好处。可是如果此事让祂得到了极大好处……他今天就绝对不止‘杀戮’一个神职了！”
    “所以一定有问题！”小熊斩钉截铁的下了判断。
    “你是说……那个猫耳娘……小雅在说谎骗我们？”
    “不好说，因为她可能也根本不知道真相。贰负并不简单，虽然祂在挖掘神职潜力或者扩张自己的神职领域方面没什么建树，却也做过一些了不起的事情。知道贰负干过什么吗？”
    “干过什么？”
    “他曾经在非神战的状态下完成了弑神。可惜做的太过分，马上被大家群殴，所以没捞到什么好处。不止如此，事后还被诸神孤立起来。说起来，其实每个神祗都不好对付。”
    他和小熊说着话的时候，整个队伍已经从原路返回了。嗯，虽然算是蒙受了挫折，但最终还算是可以接受的好事。不过张成明显感觉到别人看他的眼光不一样了。
    刚才最后那个事情太过于奇葩了。张成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不知为何那个虎方就仿佛遇到天敌一样，节节后退。而后面小雅更是干脆的认输，简直就是掉了一地眼珠。
    张成自己也不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却隐约明白这是因为他有整整高达10的幸运。
    玩家之中，0幸运是标准值，2就是比较有运气的，3就是罕见的幸运儿，那种闭着眼睛选ABCD都能押中的类型。4就仅存于普通人的传说中了。5以上，那是普通人听都没听过的数字。张成不知道幸运10意味着什么，但是明显这是很可怕的数字。
    话说这个身体起步就有8的幸运啊。难怪这身体的原主掩护世子出逃，而世子死了，他还活的好好的，身上没有半点伤。
    在这个世界……我很幸运？可是在地球，我并不怎么样啊。
    回想起来，在地球上自己确实是很普通的那种人。别的不说，犹记得学生年代考试遇到不懂的选择题的时候，自己也从来没有那种“经常瞎猜却猜对了”的印象。
    “刚才是怎么回事？”南铃突然开口，问张成。“那个虎方怎么不敢和你面对？”
    “啊，我也不知道。”张成回答。“我只是一个8级法师而已。”
    巫员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张成。他显然使用了什么法术，因为在这一刻，他的眼眸中瞬间亮起宛如电光火石一般的锋芒，清晰可见。
    “是贰负。”他突然说道。“他身上有贰负的祝福……你是贰负的信徒？”
    “不，不是。”张成想起之前那个虎方说的，以及自己人物面板中的那个名为“祝福光环”的天赋。“你取悦了一个神，从而得到了神的祝福。你和你身边的同伴都将享有这额外的祝福增益。”张成之前不明白这个增益是什么，现在开始有点明白了。对方是不敢伤害他。
    犬戎游戏开场选择血统天赋的时候，很多神祗血统在增加个人实力的同时，还有神祗信徒额外的好感。玩游戏的时候，感觉这个好感用处并不大，因为NPC该收你钱的时候照样收钱，怪物该打你的时候照样打你。但是在现实中显然并非如此。好感加成还是很明显的。
    原来这个所谓的“光环”效果，就是这样的啊。确实是如此，因为张成拥有贰负的祝福，所以人家不敢冒犯他，当然连带着也不敢冒犯他的同伴。就连本来吃人肉的罗刹妖，也对他们失去了食欲。所以潘鹏哪怕战败却也毫发无损。称之为“光环”也无不可。
    “不，我不是……我是之前偶然有一场神前比武。”张成说道。“侥幸取胜了。”
    “难怪。”巫员点了点头。“诸位，我有预感，这事情没那么简单。虽然是贰负之女在场，但我觉得杀死邪物肯定没那么简单。否则的话她也不会让我们加入。”
    “刚才说的那个封印什么的……”南铃想起刚才的对话。“是怎么回事？”
    “能够维持千年以上，封印必然有所凭依，这种凭依之物绝非凡物，必然是重宝。”巫员说道。“而且既然邪物如此强大，以至于司掌杀戮的贰负也不能将其杀死……那封印也必然十分强大。肯定要有多件重宝神器才行。”
    “多件重宝？”有人问了一句。“可能吗？”
    “当然可能，”巫员说道。“昔日夏室可是天子，夏禹多次蒙受神赐，夏启曾经驭龙宾天，父子都威行天下，不知曾拥有多少宝物。”
    不知道为什么，张成听到巫员说的话，本能的感觉到一股危险。


第二十五节 淮夷商人
    但不管张成是什么感觉，其他人几乎立刻就来劲了。
    “但是，那等邪物……”有人问道。“其他神祗不管吗？”
    “管得过来吗？”一个同伴反驳。“贰负是杀戮之神，他都无法杀死的目标，其他的神灵应该更加不可能了。所以才选择封印的呀。”
    “感觉会很危险啊。我们这样的装备，”又有人说道。“应付应付普通程度的危险倒还罢了，应付那种真正的大战恐怕不行。我们至少得有自卫的能力……”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离开了。整个地下城中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空寂。
    良久之后，地下城中天子祭坛的角落，突然响起了轻微的动静声。天花板上的一块阴影突然分离成了两块，其中的一块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随后再次融入黑暗之中
    又过了那么一小会，在确定这个地方并没有残留着魔法或者物理的陷阱之后，一个漆黑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双红红的眼睛仿佛在黑暗中燃烧的煤块，鬼魅般的阴影在它身后延伸，仿佛一件黑色的斗篷。
    “贰负之女……大巫……邪物……”身影在轻声的自言自语。“真是有趣。”
    在细细打量了一番之后，黑影并没有直接走入那个通道，而是选择掉头离开。“看样子，有好玩的事情啦。”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清晨起床之后，嘉过来禀报有人求见。毫不意外的，张成见到了布。
    布禀报了两个消息，第一就是外面来了一队淮夷，似乎对那个地下入口偷偷的窥探了一番，但最终没有进去。第二就是他昨夜听到了地下城有响动，似乎是战斗的声音，但持续时间很短。
    “淮夷有多少人？”
    “不多，三四个吧。”布报告道。“带着车辆和货物，似乎是个小型商队，看起来队伍里没有巫觋或者方士。”
    这应该不是了。出发之前，昆吾大夫和黄公曾推测这次犬戎特使（也许是东夷特使）的数量，他们认为应该在7、8人左右，不超过10人，但也不会少于5人。而且队伍中肯定有强大的施法者。因为人太少了风险大，路上容易招致攻击，太多了就会引起注意，反而得不偿失。
    相反，昆吾大夫这边就限制少得多，直接可派遣一支小型军队来这边。
    至于昨夜的响声更不需要问，因为张成自己就是现场中的一员。
    张成在身上取出了一些钱，给了布。顺带问了一句。“你妹妹情况怎么样了？”
    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这么随口一问让他少年感激涕零得差一点哭起来。看样子这个世界虽然讲究礼仪，但那都是上等人，至少也是庶民之中，国人的待遇。奴隶可没这资格。
    布的妹妹情况只能说没有恶化，并没有太多的改善。毕竟，例如补充营养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张成能做的也就是劝他给妹妹买点吃的。
    布很快就离开，张成决定仔细考虑一下本来时间线发展的情况。因为如果这次再和巫员、小雅等人进去那边……那就是一条和游戏线完全不相干的路线。在里面会遇到什么，到底是危险还是机遇，完全不可控。
    如果是过去，张成权衡利弊之下或许会放弃。但是现在他既然已经携带了这么多武器装备，又有“次元裂缝”这张卡牌和小熊作为底气，他觉得哪怕有风险，也值得一试。
    旅法师看着很玄奇，但实际上初始很弱，力量全靠积累。张成现在还没有找到制造生物牌的诀窍，所以还不能制造生物牌，这种情况下弄到一些“重宝神器”之类的东西作为护身之物，就显得很重要了。
    哪怕幼小的动物也可以轻易挣脱旅法师的束缚，但不会动的物品却没有任何问题。
    游戏时间线的拼图已经大体完成，但是细方面节还有一些疑问，特别是女妖到底从哪里来。
    游戏里，不管是憎恶，女妖还是罗刹妖，统统没有什么剧情对话。三个BOSS都是见面就开打，没有任何讨价还价或者花钱消灾的余地。罗刹妖是怎么回事，张成现在也有点数了。很明显游戏时间线中，小雅进入那个地道前安排了一个手下在外面看守。她挂在里面了，罗刹妖却没办法离开——这很容易理解：如果张成死在夏墟，那嘉也肯定只能呆在这里无法回去昆吾城那边，因为回去就必死无疑外加祸及家人。那个倒霉的罗刹妖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这里等待着主人回来。等到这位没办法轮休的不幸保安遇到游戏玩家的时候，无论是种族之间的敌对或者是满腔怨恨想找个人发泄，都会导致他主动攻击玩家。当然，面对着能够读盘存盘的玩家，他最后也只能变成经验值。
    但是女妖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成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反而是小雅。
    如果按照游戏线时间发展，那么南铃会很冤枉的死掉，然后作为不死生物复生，变成了一个幽灵。那么小雅会不会就变成了那个女妖？
    这个念头一起，就不可遏制，想来想去，越想越像啊。
    如果说小雅挂掉，那么那个不知名的邪物呢？显然，在游戏剧情线里，这个邪物也没有怎么样。如果它冲出地面大开杀戒，显然其他社区的居民都会被殃及池鱼。
    那么……邪物也死了吗？
    邪物如果没死，它的现身会让其他幸存者惴惴不安。很难想象贸易区的游商会视若无睹，继续在这边做买卖。
    不，哪怕事情发生在夜晚，其他人什么都没看见，照样会引发惊乱的。一个社区的人都死了，那些游商居然还在这里不走……这明显就不合逻辑呀。
    面对危险，赶紧跑才是正理。哪怕是号称要钱不要命的游商，那也只是号称罢了。现实的接触让张成明白，游商也是普通人，真的钱和命二选一，显然命比钱重要的多。
    张成越想越疑惑，其中一定发生了某个事情。因为这件事情，所以这些游商们有充分的把握认为这场灾难不会波及到他们头上。所以他们才镇定的留下来继续交易，甚至还有人出面招募志愿者去消灭那些不死生物（当然最后是玩家接了任务）。
    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但是隐约的可以猜到，最后那个邪物还是被杀死了。
    大概就是目睹的邪物被杀的场面，才让大家明白灾难已经结束吧。
    从这一点来说，虽然小雅独自去会挂在里面，但如果加上了巫员和一群等级都很不错的穿越者，事情可能变得截然不同。
    想着想着，困倦慢慢爬上了脑海。张成躺在到了地铺上……哎，虽然说这副身体实际上并没有享受过软床，但是他真的希望有一张床。
    下次来回的话，除了武器之外，得想办法给自己弄一些装备。可是一想到这样会导致旅法师身份的曝光……哎，最终的问题果然还是穿越这回事吗……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睡意开始涌上来了。
    一夜无话。
    天亮之后，张成决定去贸易区随便看看。前面说过，贸易区这地方，基本上每天都有新人到来。而这些游商中常常会出售那些卡牌。之前张成不了解，现在却也懂了。旅法师的卡牌在这个世界很鸡肋。普通野兽实力有限，鸡肋都不如，而那些真正强大的卡牌无不是需要资源的，这种资源非旅法师不能提供，所以卡牌就无法使用。
    但是，对于已经是旅法师的张成来说，这些卡牌就很有价值了。
    张成很容易就在贸易区见到了之前被提及的那些蜥蜴人。前面说过，贸易区这地方并非人类一家独大，之前那个食人魔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过，商人中并没有犬戎的队伍。有犬戎，但只是极其个别，一看就知道属于护卫或者苦工这种角色。
    这些蜥蜴人一共四个，领头的一个身材矮小，棕色鳞片。虽然是蜥蜴人，但穿着近似人类的衣服，不过并没有如蜥蜴人大法师一样将尾巴都收在衣服里面。蜥蜴人的肌肉系统和人类不同，以人类的角度会觉得这些异族表情较为死板，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这个蜥蜴人绝对是个例外，他脸上的肌肉非常活跃，能够体现出各种各样的表情。再结合他说话的口吻，语气，肢体动作，任何人都能很容易的看出，这蜥蜴人绝对是个商人。
    而其他几个蜥蜴人则不同，都持有长矛，穿着盔甲——不是张成之前见识过的那种材质不明的破盔甲，而都是金属和皮革质地，看着就比较精良的盔甲。看架势就明白，这三个蜥蜴人应该是护卫。
    看到这几个蜥蜴人护卫，张成就本能想起第四幕出场的那些蜥蜴人战士。游戏里，如果将鼠标放在这些蜥蜴人身上可以看到他们的名字叫做“蜥蜴人精英士兵”。这些家伙可不是第一幕那些蜥蜴人杂兵可以媲美的。当然了，到了第四幕的时候玩家也有十五六级了，装备也上去了，远非第一幕区区五六级的菜鸟新丁。在十五六级的玩家面前，这些蜥蜴人精英士兵也就是提供经验值的杂鱼罢了。
    看着张成上门，蜥蜴人商人几乎笑开了花。什么东西都拿出来展示。张成随意的买一点干果之类的特产，转而问起了卡牌的事情。
    蜥蜴人商人没有卡牌，但是他想了半天，提出自己可以问问，看看自己上家能不能弄到。但是呢，这种做法的代价就是张成得付高价。不止如此，张成还要预付订金。
    这种条件一点都没有吸引力，张成转而离开，去其他新来的游商那里碰碰运气。就算是他也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转身离开之后，那个蜥蜴人脸上浮出的那种阴沉笑容。当然，哪怕他看到了，也会觉得这应该是买卖不成的正常怨恨。
    “就是他吗？”在张成走远之后，蜥蜴人商人对身边的部下问道。
    “是的，大人，就是他没错。”一名部下说道。
    “真有趣……神谕之中，会来阻挠我们的人。”蜥蜴人商人用手轻轻的挠着下巴上的鳞片。“可是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厉害之处……不怎么强啊。”
    “大人，他可能只是一个斥候，一个探子，他自己厉害不厉害并不重要。”部下谦逊的回复。“他可能一点也不厉害，但照样可以阻挠我们。”
    “嗯，莫非就是那支军队？那些蠢货……”蜥蜴人商人嗤笑起来。“你说那些士兵如果全速前进，到城里需要多久？”
    “大半个时辰吧……”部下不确定的说道。“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想办法测试一下？”
    “所以根本没用对吧？除非他们提前得到消息，否则根本不可能阻挠我们！”
    “这个，”部下没法回答。“可是神谕是不会出错的。”特别是花费巨大代价的神谕更是如此。
    “神谕只是指引，不是铁则。”蜥蜴人商人回答道。“而且，神谕说他是个异人？”
    “神谕没有明说，但我们只能如此理解。”部下说道。
    “诸夏早有准备，可他们终究只是一场空。”蜥蜴人商人盯着张成的背影，看着他到了一个摊位上，和商人讨价还价。“他们根本不知道，祭祀这种事情可能花费半天时间，也可能……只需要一炷香的功夫。”
    “大人，诸夏都讲究这个。”部下说道。“唯有完整的仪式才能体现对神祗的虔诚……”
    “是的，但是想要做点其他的事情，那么不完整的仪式也就够了。”蜥蜴人商人打断了部下的话。“此外，特定时间，特定星象，特定环境……都可以减少祭祀的步骤和耗时。真的不行还可以事先向神祗告解，取得神祗的谅解……不过诸夏野蛮无知，肯定没考虑这么多！”
    他看着张成完成了一次购物，亦或者只是光顾了一个摊位，什么都没买——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楚。
    “不过，既然神谕有所指引……”蜥蜴人商人轻声说道。“我们直接把他杀了怎么样？”
    “不可！”部下赶紧劝谏道。“杀一个斥候简单，但恐怕打草惊蛇，无益大事！”


第二十六节 事后调查1
    张成轻轻的坐在床铺前，拿出了旅法师之书。
    他自我感觉在精神方面已经好了很多，可以再一次看看旅法师之书的内容了。而且，结合经验来看，今夜就是穿越回地球的时间了。
    如果要看看旅法师之书，这应该就是最合适的机会了。旅法师之书的材质显然特殊，无法入普通物品一样直接装入卡牌里。
    翻开书目录，整本书一共五章：一、多重位面，二、七层世界；三、神祗，四、神上之神，五、旅法师。你可以用正常看书的方法阅读它。但你会发现这书里的内容其实非常非常的少，普通地球人十分钟肯定能读完。里面虽然记载着一些知识，但一无来历，而无考证，三没逻辑推理，基本上就是那种“瞎掰掰”的东西，缺乏说服力，真假不明。
    不过如果是旅法师的话，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来阅读它。
    张成将它放在手里，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书上燃烧着。他突然之间想知道这种蓝色的火焰到底是什么。
    一股淡淡的记忆突然在他脑海中泛起，仿佛他很久以前就知道，只是太久没有去回忆，所以暂时被遗忘了。只不过此刻再一次回想起来。
    这蓝色的火焰乃是位面之间的摩擦。不同世界若是撞击，彼此在物质层面上的构成将产生极为强烈的冲击。有时候，两个世界可以结合成一个新世界，有时候，两个世界会因为撞击而同时消亡。张成突然想起他曾经目睹一场世界的大碰撞。两个似乎连世界意识也已经湮灭的衰亡世界在撞击中走到了末路。世界被这火焰所吞没，那毁灭的场面如此恢弘壮丽，实非……
    他赶紧缩回自己的手，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摸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已经满是汗水了。他是张成，他不曾游历诸界，也不曾目睹世界的毁灭。
    这种外来的记忆引发了精神上尚未痊愈的伤口，难以名状的痛苦和狂乱被回忆起来。让他脸色发青，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腰腹。幸好，手上出来的实感告诉他，他现在身体情况正常，并没有遭到腰斩。
    不行，看这书是掉san值的。目前他觉得自己只能看很少的一段，否则的话，后果不可预测。
    “一次性只能看有限的内容，目前我需要知道什么？对了，我需要知道穿越的秘密。至少我要知道，要怎么避开那种混沌流。”张成想起这件事情。
    可是这些内容在哪里呢？应该不是第五章。
    他打开了第一章。旅法师之火再一次燃起。他不需要知道其他，暂时就是想要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安全的穿越。
    世界的本质即为混沌。将一切物质，能量，时间，空间，信息……所有的一切尽数粉碎，混为一体，其即为混沌。混沌既是一无所有，也是包容万有，孕育万物。而此混沌构成了整个维度宇宙，称为混沌海，或者大混沌……位面，或者说世界，悬浮于混沌海之中。混沌常有，而秩序不常有。
    在记忆中，自己当初是一名在课堂听讲的学生，只闻说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声述说着这个故事。
    回忆起了更多东西，在混沌之中，一切不可名状，不可描述。当世界之主将法则于混沌之中铺开之时，世界诞生……而混沌和秩序对立……
    混沌对于秩序的生物有着致命的威胁，乃是不可解的猛毒。因为正常的生命皆为秩序产物，而混沌和秩序乃是对立。若无特别的保护，否则穿越混沌海的尝试乃是一去不复返的单向旅途。此乃生物无法承受之旅……
    而唯一可行之法有三。其一，以世界之力庇护旅者，唯有神上之神可以为之。其二，世界之间距离足够接近，可用各种方法降低混沌之毒的发作速度，争取在生命湮灭之前抵达另一世界。其三，旅法师。旅法师之所以能在混沌海之中旅行，乃是因为……
    张成拼劲全力，终于克制住自己大喊大叫，撕碎身上的衣服，破坏身边一切的冲动。但是这种压抑也终于到了自身意志力的极限。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扑倒在简陋的地铺之上，昏迷过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那个合众国的客厅。
    张成呆滞躺在沙发上，感受着意识深处的那种混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保持这种姿势过了多久，直到听见了小丫头的声音。
    “张成哥哥，今天怎么了？不舒服吗？”
    “现在几点钟？”张成勉强问了一句。然后才意识到客厅一侧的墙上挂着大钟，他仅需抬眼就能看到。“原来已经……这么迟了吗？”
    “我妈妈今天出门，她给你留了早餐，但现在已经冷了。”小丫头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张成很确定自己此刻的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你姐姐呢？”张成问道。
    “在房间里呢。”小丫头回答。“你今天睡得好沉，身体不舒服？”
    “汤玛士没来找我？”张成惊讶了一下，顺带拿起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有五六个未接电话了。当然都是那位射击教练打过来的。他赶紧回了个电话，约定半个小时后来接他。
    他起身洗漱，只觉得头晕，恶心，而且脑子也有点不太好使，走路都发生自己绊到自己的情况。不过他内心知道这不是身体的缘故，而是自己精神的缘故。
    他忍着恶心的吃掉了已经冷掉了早餐，听见了外面汤玛士按了汽车喇叭的声音。出门的时候他才注意到门口居然有一个空包装盒……原来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早上已经有人送货上门了，而他一无所知。考虑到过去一直准时醒来，他认为这是异世界的昏迷状态也持续到地球。话说这事情怎么感觉很荒谬？
    不过汤玛士倒是眼尖，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张成面色苍白，举止之间一副病态。
    “亲爱的朋友，我建议你可以去那边的医院看看。”张成一上车，汤玛士立刻提议。“你来这边前应该买了保险了吧？”
    “嗯，买了。”张成回答。那个中介确实服务很到位，各种情况都考虑到了。当然如果说起来这也是正常，练枪打靶之类不比寻常旅游，发生个意外不是稀罕事情。
    “我带你去看看？”汤玛士又问道。“这种状态下，就算是去练习也没什么效果吧。”
    张成本来不想去，但说起来却又想起了什么。也许在这种异国他乡可以做个彻底的检查，看看到底所谓的掉san值是怎么回事。
    汤玛士油门一踩，车子转瞬加速离开，所以张成完全没有听到别墅里面响起了一声大喊。
    “玛丽！”女警气冲冲的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看着外面穿着睡衣一副不以为然的妹妹。“我查过这东西的价格了，这玩意的价格居然一万刀以上，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哦，我不是说过我的游戏很多人下载吗？每个下载者都要付我一小笔钱……”
    “骗人！说谎的小孩都长不大。”
    小丫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又看了看姐姐的胸部，撇了撇嘴。“也不需要长这么大。”
    “你是不是拿我的账号去分期付款？！”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呢！”小丫头反驳道。“而且你以为分期付款那么好申请？”
    “听着！”这一次姐姐真的怒了，“你要么主动交代，要么我自己去查出来！”她看着妹妹那副“不爱搭理你”的神情，怒气直冲脑门。“你如果犯罪，那我会直接送你去监狱！”
    “不会，因为我还未成年。”小丫头不以为然。她镇定自若的神情反而让姐姐感觉到几分恐惧。“你真的……去做了什么……”
    “我去援交了。”小丫头慢条斯理的说道。“出卖色相，勾引了一个不知道死活的恋童癖糖爹（Sugar Daddy），然后呢？我说过我想要一台新电脑，可是从来没人给我买！”
    “那是因为我还要维持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姐姐愤怒的上前，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冲进了妹妹的房间。正如所料，三台电脑都开在在那里。其中一台据说是向同学借过来的。
    女警迅速的看了一下浏览器的记录和聊天记录。
    浏览器倒还好，至少没看到那种不太正经的网站，相反近期小丫头似乎都在看一些例如神话传说、历史记载甚至是教会的网站，小女孩上这种网站让人觉得有点奇怪，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当然了，里面没有那种援交的网站论坛之类的。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关于计算机技术的论坛，还在上面发了几个帖子，寻求他人帮助破解手机什么的。
    感觉妹妹似乎买了台二手手机？好吧，此类二手手机真的不难买到，价格便宜，而且通常都是新款式。至于为什么这几个彼此冲突的属性会在一起，任何人看看社区犯罪率就有数了。当街抢劫或者盗窃，现金和手机都是最好的目标。
    至于聊天软件，女警甚至找到了妹妹昨天晚上的聊天内容。当然也不是和什么恶心大叔玩裸聊，主要是和几个朋友在交流软件技术方面。似乎她这段时间对于手机破解方面有什么想法。
    另外，其中有两个人还找妹妹帮忙设计一段程序，不是那种朋友之间的帮助，而是付钱的那一种。看起来，确实有赚钱的渠道。原来她一点都不相信妹妹居然能用那种粗糙简陋的游戏赚钱，现在看来，也似乎不是没有可能啊。
    当然也有一些不对头的聊天记录。她找到了妹妹一个奇怪的朋友。两个人过去的聊天记录都已经被删除掉了，不过早上的时候对方发过来了一句话。“玛丽，我想死了。”
    说话的这位头像是那种典型的女性漫画头像，可查的公开的信息显示，这是一个年龄比妹妹大一些的小姑娘。这种对话内容有点诡异，却还不至于让人起疑心。
    女警转头，看着一脸自命不凡的妹妹。
    小丫头也看到了那句话留言，但至少看上去没有任何动静。
    “你买电脑干什么？”她决定换个方向进攻。
    “我上次说过，我想试试我的投资能力。所以我需要一台速度上绝不会给我找麻烦的电脑。”
    姐姐忍不住给了妹妹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还是个未成年少女，没有收入，谈什么期货、基金和股票？？”话说，做游戏现在真的这么赚钱？那可真的是脑残游戏！
    “因为我看到很多比我傻的人都在干这个。”小丫头不服气的说道。
    “听说过牛顿的故事吗？”姐姐说道。“还有他的名言‘我能计算天体运行的轨迹，却难以预料人们的疯狂’，亲爱的天才少女，如果聪明人就能赚钱，那这个世界傻瓜早就绝种了。”
    “我就想试试。”小丫头执拗的说道。
    “钱呢？你别指望可怜的妈妈有一笔钱供你投资。”如果说靠着做游戏之类赚到一万刀还能理解的话，那么更多的钱完全就是神话。她能够接受妹妹做游戏赚了一万刀，但如果更多一些，她立刻就要强行索要账号密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她？她要是有钱的话，会前往拉斯维加斯，送给那些赌场。”小丫头高傲的抬起下巴。“我会弄到钱的。”
    “天才少女，弄钱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姐姐刚想说话，却意外的听见了自己手机铃声。她不得不暂时放弃离开，一会功夫就听见了客厅那边“嗯，好的，OK”这样的通话声。
    小丫头把门关好，反锁上，然后在自己的新电脑前坐下，启动了装好的软件。同时她从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悄悄取出一个手机——将它和电脑相连起来。
    新电脑就是速度快，几分钟时间，她脸上露出笑容。已经成功破解了手机里某个电子银行的账号和密码了。现代技术就是方便！这年头，有了用户名和密码，一切就都不成问题。很快钱就被全部转走了，可惜不多，只有8千刀左右。真的是最穷的一个人！
    “你看，我能弄到钱的。”她冲着姐姐的方向悄悄吐了吐舌头。然后将电脑切换成另外一个软件。不愧是最好的电脑，性能没的说，几秒钟就连上了某个监控摄像头。
    摄像头下，人来人往，其中超过八成都是穿着警察制服。


第二十七节 事后调查2
    “哦，这些人是谁啊？”她看着几个穿着便衣的男人，这些人显然是这个场面中的主角，因为警察都围着他们。
    这里正是前夜的杀戮之地。前面说过，这栋楼一楼是商店，而和很多商店一样，这边拉了一个监控摄像头。不管当初是因为什么思路安装设置这个摄像头，但现在只要得到准确的网络地址，任何一个黑客都能黑进去。而这位黑客仅仅需要控制着摄像头抬高一点点，就能看到二楼的那个大房间。透过窗户看清楚里面的人。这个摄像头的质量很不错。
    就算是警察也不曾料到有人正用摄像头看着他们吧。
    “看来他们什么也找不到。”她心中暗想着。有个当警察的姐姐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基本上对警察的种种手段都了然于胸。也许张成不懂，但她懂就行了。现在依然有这么多人在这里走动，这本身就说明这地方还有很大的价值。换句话说，警察还在继续寻找。
    他们没有对这地方进行那种周密的检查，毕竟，这是一个凶案现场。在凶案现场，警察并不会去找窃听器。
    她轻轻哼着一首歌，用软件启动了某个监听装置。
    毕竟这种地方安装摄像头或者监听装置并非常态，但是呢，一个帮派的首脑总之对部下怀有警戒之意的，特别是一个女人。这种情况下，她或许就会在一些关键位置安置一些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的监控装置。而这个监控的秘密，则会藏在她的私人电脑里。
    “头儿，那个巫师说，这应该是一个强大的巫毒咒术，这个咒术是用来控制猫科动物的。”音箱里响起了某个声音，有点含混，但勉强能听清楚。“有人用这个巫术控制了一头老虎。他听说过这个咒术但并不掌握细节。如果要知道细节，估计得去找他的老师。”
    “他老师是谁？”
    “某个非洲丛林里的部落巫师。”那位报告者回答道。“去那个国家，飞机就要飞至少一天，下飞机之后还要走很长的路……一切顺利的话，找到人也要一周。”
    “你怎么看那个巫师？”
    “我觉得他只是一个满嘴胡说八道的骗子，甚至是一个神经病！”说话的这位毫不客气。“证据是我们在这里至少找到了超过三百发子弹的弹壳。这些人并非全然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受到袭击，他们发现了敌人，并且与之战斗。一只老虎是不可能杀死几十个全副武装的人的。他们有手枪，步枪还有霰弹枪！”
    “但是他们确实找到了老虎的足迹。你要怎么合理解释这事？”
    “头儿，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不知道。”
    “不止是老虎，还有狼。”说话的这位显然是个上司。“还有那段视频！”
    小丫头停止哼歌，不高兴的嘟起嘴。很显然，当时那个摄像头不仅是连着电脑，自身还附带储存功能。可惜时间太少了。如果给她充裕的时间，她肯定能将那些视频文件删除得干干净净。但是当时真的太仓猝了。
    当然，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魔法师的装扮是很有用的东西，因为有了那身披风、礼帽和面具，基本上你就找不到什么特征了。身高，体型和脸部都无法确定。肤色也是如此。
    “那个魔术师？如果那不是伪造的话……那就是一个穿着魔术师服饰，声音细声细气的男人，带着老虎和狼过来……”部下说道。“那个巫师……”
    “那个叫米斯的家伙呢？”上司显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医生已经判断过，他已经彻底疯了！”部下冷静的回答。“他需要至少三个疗程的治疗，每个疗程耗时一年。而且哪怕如此也无法确保他的精神状态能够康复。医生警告我们，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再提及此事，让他自发的遗忘一切。否则随时可能复发。另外，他的话是完全不会被任何法庭采纳的。”
    “你以为现在是法庭的事情？”上司说话口吻很不客气。“魔法，你知道吗？现在真的有魔法出现了。你根本不知道……”
    声音停了下来，不过在视频上可以看到房间里走进了一个新人。一个显然地位更高的官员来了。不知道是警察系统还是FBI的。
    “之前那个神父怎么说？”一个新声音问道。
    “他说这是彻头彻尾的黑魔法。”刚才那个上司回答。“他告诉我们，在这里需要举行一个驱魔仪式，用圣水洗净这里的亵渎痕迹。”
    “现场鉴定专家的最终结论是什么？”
    “这里确实有老虎的脚印，但老虎很可能是假的，因为现场没有找到任何一根猫科动物的毛发。而且这只老虎只咬死一个人，甚至这点也存疑。”说话的这位很直接。“就算是老虎，它的爪子也没有办法一击把一个成年男子直接变成碎块。他们认为这东西很可能是一种特殊的武器造成的。一种长，重，锋利的爪类武器。或者干脆就是用双手大剑连着砍上好多下。”
    “双手大剑？另外一边是有枪的！”说话的这位不知道掏出了什么东西，示意给其他人看。“看看这是什么？”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显然这是一个无可辩驳的证据，直接粉碎了“双手大剑”的谬论。
    当然对小丫头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知道真相。
    “那个印第安巫师来了没有？”这个可能是FBI高层的人说道。
    “他在野外的那个现场，”一名部下说道。“在检查那个现场的细节。倒是他的通灵药水我想办法弄了一点过来，交给我们的人化验。”
    “化验结果如何？”
    “原材料虽然不明，但可以判断为有效成分的主要是大麻素。还有其他一些致幻物质。”部下回答。“换句话说，这种所谓的通灵，就是让人脑子出现幻觉。”
    “他是我们能找到的最有名的印第安巫师。很多人说他法力无边。”
    “先生，别把印第安人的巫术太当回事。如果这巫术真的管用，他们现在就不会在保留区呆着啦！”边上另外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小丫头觉得差不多了。一切和她猜测的差不多，FBI也不是神仙。事实上，在亲眼目睹那一切之前，她自己都不相信张成有那种种神奇的能力。但是不管这种能力是什么，和那些传说神话乃至于现实中的巫师或魔法师都不相同。
    她随手打开了关于魔法师梅林的记载，在这里，梅林最强大的咒术是催眠术。一种能够让人永远沉睡下去——就像是躺在荆棘城堡中的睡美人一样——的强力法术。在这个故事中，这种法术需要舞蹈和咒语两个部分组成。也就是说，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生效。任何人都能看出，这种法术对于现代的火器——轻轻一扣扳机就能立刻发射致命子弹——那是完全没用的。修炼几十年掌握法术的大法师，还不如一个拿着手枪的普通人呢。
    可是她亲眼看到张成施法。张成几乎什么都没做，没有咒语也没有舞蹈，别说肢体动作了，就连手部动作都没有。就出现了一个奇妙的防护，将四周射来的子弹全部挡下。
    与其说这是魔法，不如说是超能力。似乎意念一动就可以使用。
    果然，很令人好奇呢！她想了想，然后打开了刚才的聊天软件。
    “玛丽，”女警在门外叫起来。“我需要出门一趟。中午不回来。”
    “好的，姐姐，”她信口回答道。“冰箱里有午餐，我一个人能行，没问题的。”
    “不要老是呆在房间里，你快发霉了！”
    “好的，一会我会出去走走的。”
    对此，她早就猜到了。没什么好奇怪的，眼下这种局面，警察需要大量人手，怎么能容忍还有人放假。而且……如果她没弄错，阿美尼亚人没了，那么原有的格局会被打破。黑人和仙人球国人之间肯定会爆发一次真正的冲突。
    然后会怎么样呢？她不知道，但是觉得那些人死上多少都是一件好事。
    那么，最后的东西该怎么办呢？她看了看身前的笔记本电脑，又看了看手机。顺带着看了看聊天软件。前面说过，那边还有一个朋友的留言“我想死了”等待处理。
    “怎么了？上次我的建议呢？我还借给了你50刀。”
    “电击器和辣椒防狼喷雾剂吗？”对方似乎在犹豫。“没用，我不敢……”
    “你怕什么？那些东西又杀不死人的。”啊，不是，正是因为杀不死人才不敢。人类天生就有禀赋上的差别，有人惧怕的东西，另外一些人毫不畏惧，有人追求的东西，另外一些人全力舍弃。杀不死人就意味着会受到报复。
    “我知道了，是这些力量不够，”小丫头回答道。“想要枪吗？没人能挡得住子弹。而且打中头部就非死不可。我最近找个机会试了试，有些枪，哪怕是小孩子都很容易使用的。”
    那边居然在线。“不行，我害怕……”几秒钟时间就有了回答。
    “那你想要被拯救的话，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了。”小丫头回答道。“真正的……不受制约的力量。就像是超级英雄那样。那样的力量才能让你免于被报复的恐惧。”
    “那样的力量不是更糟糕吗？全世界都会知道的。”
    “那只是你不懂。还记得我们讨论过的魔法吗？但真正的魔法和这些传说都不同。”她快速的在键盘上敲击着。“我认为，传说都被人为的扭曲了。”
    “扭曲了是什么意思？”
    “真正的力量，那些不受控制，没有制约的强大力量，都能够隐蔽自身。比方说，不管是亚洲，欧洲，美洲，非洲，所有的文明传说中的超自然力量，关于各种法术咒术之类，都需要念诵冗长的咒语，或者祈祷文，需要各种法器……但真正的魔法并不需要这个。”
    “你怎么知道的？”
    “还记得上一次那个代码吗？”小丫头换了一个话题。“就是银行的，我对那个感兴趣了。”
    “那个？那个不算攻破银行的防火墙啊。”对方问道。“要说攻破银行的防御，随意给我们的账户增加存款数字……”
    “我知道，那其实只算是外接，可以添加账户。”小丫头回答道。“我们最多只是篡改了一个营业员的权限而已，而且必须在短时间内存入足够的钱，否则银行系统会校对出这个误差……虽然他们仅仅会觉得这是误差。这没什么用。”
    确实没什么用，这些已经是很外面的东西了，不涉及银行根本利益，所以才能稍微瞒过那么一段时间而不是立刻就被修改回去。话说这年头谁不知道攻破银行数据库就能为所欲为？问题是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就算是很强的高手，黑进自动柜员机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这段代码有问题，我认为想要进行修改，必须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我知道我家附近的那家银行的作息时间。如果能掌握营业员作息时间，那么最后可以把新增加的账户变成一个无头悬案……让他们觉得是自己弄丢了开户合同……”
    她们开始就一个黑客的问题进行讨论。几分钟就变成了对于程序代码的讨论。时间一分一秒的就这样过去了。等到小丫头心满意足的结束了这次聊天，她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此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
    对方敲过来最后一行字。“玛丽，你可以救我吗？”
    “我一定会来帮你的！”小丫头如此回答。她快步走向冰箱，想从冰箱拿自己的午餐用微波炉加热。但是却接到了一个电话。不是别人打来的，正是她妈妈。
    “怎么了妈妈？”小丫头一边在冰箱里搜寻一边问道。“你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
    “玛丽，你姐姐可能出事了。”母亲的声音尖锐，呼吸急促，语气慌乱。“警察有电话过来了……让家属去医院看看！”


第二十八节 定位背包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张成压抑着自己脑子里的腐臭以及呕吐欲望，问道。
    “还要十分钟。”汤玛士耸耸肩，说道。“别这样，这速度已经很快了，合众国第一流的速度。”
    张成点了点头。他现在斜靠在一张椅子上，右手轻抚额头。说实话他知道自己没有发烧，但手按在额头会让他感觉好受一些。旅法师之书真心是个破玩意，掉san值的感觉不好受。幸好这个san值是会自己恢复的……他心中隐隐有一种直觉，也许这种状态无法自然恢复。
    四周是洁白明亮的医院，人很少，只有偶然会有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女经过。在这个类似于等候室的地方，他和汤玛士是唯一的两个人。
    说句实话，虽然之前觉得这个奸商很可恶，乱抬价。但是现在却能感觉在这么一个异国他乡的地方，身边有个帮忙跑前跑后各种招呼的人真的很重要。至少让你少很多麻烦，而且心情也平静许多。嗯，如果张成自己来，那么单单语言不通就是一个较大的问题。
    虽然可以使用手机上的同声翻译软件，但是那种东西毕竟隔着一层，交流起来磕磕绊绊的。
    “亲爱的朋友，你应该感觉很幸运。这里有这个国家最好的医院。”汤玛士说道。不过张成现在已经对汤玛士嘴里的“最好”之类的词免疫了。汤玛士身边所有东西都是这个国家甚至这个世界最好的，不管是他自己，他用的枪，他所在的靶场，他吃的披萨还是他选择的医院都是如此。
    当然话要说回来，这个医院确实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很高大上的综合医院。一个边境小城有个现代化靶场不足为奇，但有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医院就有点奇怪了。要知道，这个国家的医院大部分都是私立的，是要赚钱的，这个小城有这么多病人客户吗？
    “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医院。”张成随口问了一句。
    “哈，这个问题你就问对人了——当然是这里有客源啦。”汤玛士笑着回答道。
    “这个……这个城市人口有多少来着？”如果他没记错，这是个小城，而且这个城市本身不是什么金融业或者制造业发达的地方，有这么多有钱人？
    “不不不，亲爱的朋友，这座城市的市民可不是什么客源，”汤玛士随手指了指窗外。“但是边上就有客源。”
    “你是说仙人球国？”张成一脸不解。
    “是的，主要是仙人球国的毒贩或者帮派之类，”汤玛士解释道。“那些人有的是钱，他们也需要那种最高级的医疗服务。”他看着张成，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需要最好的医生，需要最好的医疗设备，还需要最安全的环境。所以这家医院就诞生了。”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好吧，真的细细思量一番，却也觉得此事实在再正常不过了。所谓资本主义社会嘛，就是这么一回事。
    “顺带说一下，这里的费用也非常高，亲爱的朋友，你要很高兴你不是一个穷人。”
    关于张成是个土豪这件事，汤玛士早就确定了。
    “什么意思？”张成听说过这个国家的医疗费用高得惊人，不是那种普通的高，而是看到账单直接能让病人心脏病发作的类型。但是他怎么说都是买了保险的，所以不在乎这个。
    “我去给你拿单子。”汤玛士没有回答，转身走了。几分钟后回来，拿着检查结果递给张成。
    虽然鸟语水平有限，但这单子上用红色字体来标注出检测项目有问题的位置。通过翻译软件，张成很容易的确定了自己身体各个主要相关指标一切正常，血检尿检没有问题。旅法师的力量很隐晦，并不能被这些现代化的机器给分析出来。当然这些医疗仪器也确实不是专门干这个的。
    他们拿着单子去找医生，汤玛士在边上充作翻译。几分钟后，张成得知自己身体一切正常，有问题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现代人类几乎都有那么一点的毛病。医生判断张成的问题是心理方面的，说他最近心理状态不稳定，并给他开了一些不知道来历的药物。大部分都是没听过的，唯有其中有一种有所耳闻，似乎是抗抑郁的药物。
    “非常好，除了精神方面一切正常。”离开医院的时候，汤玛士这么说道。
    “喂，这一点都不好对吧？”张成已经有点精力开一点玩笑了。如果要形容他的状态，大概就是有人将一个腐臭的油脂罐子扣在了他头上。除此之外并无什么一样，这么休息了半天让他状态稍微好了一点，但也就好了一点。腐臭的油脂味道挥之不去——虽然他知道这是心理的错觉。
    为什么旅法师之书不能乖乖的将内容用文字的方式写下来呢？张成有些郁闷的想。随后他想起了自己能看懂旅法师之书的内容纯属偶然。如果用文字记载内容，前提是必须看懂文字。而文字这种东西，别说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世界，甚至同一个国度之内都要分出很多种了。相对来说，用这种奇妙的传承方式可靠得多。至少能让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亲爱的朋友，说句实话你让我有点意外。”两个人走出医院的时候，汤玛士突然这么说。
    “人生病很奇怪？”张成勉强笑了一下。
    “不，而是……”汤玛士回答道。“你的身体素质没有我想象中的好啊。”
    之前张成可是连续练了好几天的枪法。这可不是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摸鱼式练习，而是一口气打掉几百几千发子弹的真正的高强度训练。如此短时间内高强度的射击训练，必然会给人体带来负担的。枪械这种东西的反作用力不可小看，新兵练习射击的时候，弄肿手腕或者在肩膀上留下淤青可是常事。而张成的射击嘛……完全是土豪式的。汤玛士嘴上不说，但是对于张成的体质可是相当羡慕的。别看他现在这样，以前那也是手腕肿痛肩膀淤青过来的。当初确实是训练吃了不少苦头。
    而这次全方面的体检证明——张成的身体素质真心一般。也就是半宅男的程度。他脱掉上衣后肌肉也远谈不上发达。但是问题是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淤青，没有红肿……事实上，要不是全程陪同，汤玛士大概会觉得张成不是去练习射击，而是到某处进行了一次郊外散步。
    完全无法理解，只能说是某种不可思议的天赋。
    两个人一直走了出去。张成突然想到了什么，“汤玛士，你刚才好像一直时不时的在看手机。”
    “哦，就是上次的那个本地最大新闻。”说起这个，汤玛士显得眉飞色舞起来。“他们找到了一个印第安大巫师来寻找真相，然后……”
    “然后怎么样？”
    “印第安大巫师在这里找到了一根鸟的羽毛，”汤玛士说道。
    “鸟的羽毛满世界都是吧？任何城市，任何地方，找到几根羽毛都很正常。”
    “不不不，那根羽毛完全不一样。”汤玛士辩解道。“那根羽毛会发光的。是的，在黑暗中，它是一个光源。大巫师鉴定过，那属于鹰神。一个强大，嗜血的古老神灵。”
    “一根羽毛？”张成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时候，旭羽翔鹰确实中了一发子弹（也许不止一发）。虽然没打中要害什么的，但要说被刮掉了几根羽毛却也正常。
    正常来说，野外有一根鸟毛什么的根本无法去查。但是架不住旭羽翔鹰的毛在黑暗中会发亮呀。所以要是在夜里，鸟毛就被找到了。
    “大巫师说，鹰神已经从沉眠中初步苏醒过来了。”汤玛士绘声绘色的说道。“有一个强大的巫师控制了鹰神，或者是他促使了鹰神的苏醒。总之就这么回事吧。然后，鹰神就攻击了那辆消防车。”说起此事，他有点眉飞色舞，充分说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适合于全世界所有的吃瓜群众。“那辆消防车的车头部分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给直接拆掉了。”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医院大门口了。
    “今天休息一天吧。”汤玛士建议。“你这种状态确实不合适进行训练了。放心，你没有回国的急事，而你的签证到期还早的很，我们的课程可以延期。”
    “谢了。”张成回答。“从这里回去怎么样？我觉得我需要走走。”他觉得无法承受坐车了。
    |“这里步行回去差不多要一个小时，”汤玛士说道。“不过走走路也许是个好主意。还记得上次我们吃早餐的经历吗？稍微注意一下，黑人和仙人球国人正在开展黑帮战争。”
    “为什么？”张成不解。“他们怎么突然就开打了？”
    “哦，因为那个不知名的神秘巫师这一次耗费了很多力量，但是只要最多休息一个月，他就会恢复全部实力。到时候……”汤玛士做了一个手势。“没人能对付那个巫师，或者是那些从地狱里召唤出恶鬼。”
    “那巫师为什么要找黑帮麻烦。”
    “说法很多，根据一个听起来比较可靠的消息，”汤玛士耸耸肩。“那个巫师如此大开杀戒是因为他确信阿美尼亚人黑帮绑架控制了他的某个女性亲朋。”汤玛士说道。“但是等到他杀光了阿美尼亚人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那些被绑架的女人中没有他要找的人。不过另外一个传说就直接的多了，那个巫师是非洲来的，黑人们把他请过来的。当然了，目的不问自明。一个月后，这里就再也没有阿美尼亚人，也没有仙人球国人，只有黑人们了。你想想看，这意味着什么？对于仙人球国的那些混蛋来说，乘着那个巫师耗尽力量需要恢复的这段时间搞定一切是唯一的机会。”
    “哦……他们会相信这种事情？”
    “嘿，亲爱的朋友，你也不想莫名其妙的某天晚上被魔鬼撕成碎片吧？而且，FBI都相信了，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好了，沿着这边走，其实也没什么，小心一点就可以了。只需要稍微改改你们的习惯，不那么喜欢凑热闹就好。”
    “嘿，这是偏见！”
    “抱歉，是我忽略了你们国家是个安全的国家，在你的国家，有那种习惯并无不可。但这个国家不是。”汤玛士说道。“对了，这是你的检查单和药。”他拿出从医院里得到的东西，各种药，诊断单以及其他一些零碎。其实东西挺多的，不好拿，所以他干脆把自己的随身包递给张成，“我的包暂时借给你，明早记得还给我就行了。可别想打什么坏主意，我这个包可是有定位系统的，手机APP可查。”他笑嘻嘻的开了个玩笑，上车，离开。
    看着汤玛士离开的车子，张成开始迈步沿着路回去。
    陌生的道路上，行人和车辆同样稀少。张成迈步走在道路上，看着蓝色的天空和白色的云朵。
    脑子里依然有一种油腻的恶心感，就好像有一坨恶臭的油脂被塞进了头里。这种状态下，比起坐车，步行感觉好受多了。他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看样子阅读旅法师之书要有节制，每次读一点，绝不可贪多。但事实上，你很难把握这个度。这似乎是瞬间达到一个阈值……
    身后传来摩托的引擎声。张成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看到了一辆摩托车飞驰而来。车上的是一个奇装异服的黑人少年。他没戴头盔，反而竖着一头简直能称为五颜六色的张扬头发。在接近张成的时候，他伸手去拉张成手上的包。
    事起仓促之下，张成措手不及，包被对方一把抢走。随后，车子油门一拧，加速离开。
    就像是所有此类情况一样，受害者常常会因为事情太过于突然而陷入一种混乱状态。至少张成眼下看起来是这种状态。
    摩托车并非只有一辆，这是一列车队，刚才只是第一辆而已。后面几辆车也呼啸而过。他们都看到了同伴抢劫得手的情况，在兴奋之中发出猖狂的喊叫和笑声，同时一个个冲着呆在原地不动的张成竖起中指，吐出舌头，做出种种动作来羞辱这个受害者。
    他们的车速很快，可以说是一掠而过。车队最后那个人回头看了那个被抢劫的倒霉蛋一眼。
    怎么回事？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刚才他看到那个人在笑，那种咧开嘴，如老虎或者豺狼一样露出牙齿的笑。可惜车速太快，等到他想要再次回头确认的时候，双方已经太远，已经看不清楚对方表情了。
    张成轻轻的拨打了一个电话，“汤玛士，你刚才说，你的包能够定位的？”


第二十九节 巫术
    地少人稀的城市有一种奇妙的效果，那就是虽然真正的繁华的城区很小，但城市的范围却会变得很大。例如东京或者上海之类的城市里，哪怕是小规模的枪战都会引起非常强烈的反应，而如这种格局的城市，仿佛一切东西都能被这种格局稀释掉一样。
    虽然张成知道城中黑帮在交火，但就身边的感觉来说，这依然是一座宁静的小城。
    张成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正对面是一个柜台。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胖胖的，一副生意人打扮的中年黑人男子。这个正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在看清楚进门者的时候，他的眉宇之中不自觉的浮现一丝明显的厌恶之色。
    那个汤玛士借给张成的包就在男人的柜台上。包已经被打开了，几盒药物被零散的放在包的边上。张成觉得他正在估算这个包和这几盒药的价值。
    “那个，”张成已经开启了翻译软件。“你好，先生，”他看着面前的黑人男子，后者的脸上厌恶之色愈加浓了。“我刚才被一群小混混抢劫，抢走了一个包……”
    他说话说的很慢，没办法，鸟语水平有限。但是张成可以确信这不影响对方的理解，毕竟，之前张成和那个想要向他推销军火的枪贩子也是聊的很顺利。说话速度慢不影响沟通。
    “你是来找茬的吗？”黑人男子毫不客气的反驳。同时将包和药物塞进柜台的抽屉里。
    “我觉得你刚才塞进抽屉的包，就是我被抢走的。”张成说道。
    “小心我报警！”黑人男子大声呵斥道。“给我滚出去！”
    “我有我的包的照片，我也拍了那些抢劫者的照片，而且我还有我刚才从医院开出药的记录。如果警察来了，他们会确认这个包和包里的东西是我的……”
    小店的后面响起了说话声和脚步声，接着一道侧门被打开。张成看着几个黑人走了出来。
    其实刚才的抢劫实在太快，以至于张成根本没办法记住这几个混混的脸。但是没关系，这几位身上都有着明显的特征，比方说那一头五颜六色的张扬头发。张成可不觉得这是一个偶然，凑巧两个人梳了同样的发型。
    五六个年轻的黑人本来一路说说笑笑，看到张成的时候他们愣了一下，同样认出了张成。
    也没办法不认出来，毕竟上一次见面只相隔十几分钟呢。而且就算他们没记住脸，但至少记住了肤色，记住了衣着。
    一群人迅速的包围了过来。这也符合黑人的个性——当他们数量比对方多少好几倍的时候，他们总是很勇敢的。一个黑人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刀，在手中玩弄着，对比着自己脖子做出了一个个危险的动作。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用充满威胁的姿势炫耀着自己粗壮的手臂。另外一个则是靠在同伴肩上，比划出不止一个充满侮辱意味的手势。
    张成注意到另外两个不动声色（虽然他们也挤了过来）的黑人将手放在口袋里。他们两个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刚才那位似乎是店主身份的中年男子，但后者做了一个否定的手势，同时用表情示意头顶斜上方。
    张成偷眼朝着那个位置看去，看到的果然是一个监控设备。也就是说摄像头拍着这里的一切。
    如果这里发生了例如命案之类事情的话，那么警察无疑很容易就能知道真相。
    不用问也知道这两个人口袋里是什么东西。
    黑人老板很容易的看到对方后退了一步，这种肢体语言是任何人都能够看懂的：对方明白情况不对，想退让了。
    “你想走？”老板起身，在对方想走而未走的时间里，挡在了门前。这下子对方走不掉了。“把手机交出来！”他大声的说道。
    这也是人类社会中一个普遍存在的真理，越是想要妥协，越是要付出代价。真的那些不顾一切的亡命徒，反而是没人敢惹的。
    “你想干什么？你想……仗势欺人吗？”因为使用同声翻译软件的缘故，他说话速度很慢。
    听了张成的话，黑人们哄堂大笑起来。
    “说的太对了！”黑人老板笑停了，回答道。“这次就是仗势欺人了！”他一把从对方手里抢过手机，这手机挺新款的，应该可以卖不少钱。他甚至已经想象到未来要发生什么了。等到这个东方人找来警察的时候，时间至少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足够他将所有的痕迹都抹去。而这个黄皮猴子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一想到这个就让人高兴。
    “给我滚！黄皮猴子！”黑人老板说道，让开了位置。一群人看着这个亚洲人仓皇离开。
    “可惜了，”有人突然说了一句。“我打赌，他身上一定还有钱。”遇到合适的猎物，一个猎人总是希望能得到最大价值的。软弱换来的只是更多的贪欲而已。
    其余几个人抬头看了看上头的监控设备，“老头，你不该装这种东西的。”
    “警察要求的！”黑人老板哼了一声。“但外面没有监控。”他跟着说了一句。
    “外面没有？”两个黑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里满是兴奋之色。“我觉得他可能记住了我们的脸！我们应该让他忘记一切才对。”
    其中一人掏出了枪，冲着门口走去。而另外一个则什么都没拿出去。刚才他们也看到了，来的是一个连语言都不通的游客。这种人身上当然不可能合法的持有武器。但是如果不合法……刚才他应该已经掏出来了。对付一个怯懦的猎物，而且二对一，其中一人有枪就够了。
    “好了，男孩们，下一次别在这么近的地方犯案好吗？”黑人老板回到自己的柜台上，将刚才收起来的东西重新拿到台面上。“你看，别人追着你们的尾气都能跑到我这里来了！”
    窗外传来了枪声，连续两声，接着房间里面的人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虽然因为距离和墙壁的缘故，这个声音被极大削弱了，但依然能听得出来。
    “哦，希望他们不要太过分。”有人说道。“否则警察过来的时候会把老头烦死的！”
    黑人老板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这位，随后继续开始自己的计算工作。
    突然之间，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嘿嘿，你不把尸体处理好老头……”说话的这位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因为推门而入的不是他们刚才出去的同伴，而是一个陌生人。
    一个魔术师打扮的男人，也就是说，身披黑色披风，头戴丝绸大礼帽，脸上覆盖着面具。不过这年头奇装异服早已经不足为奇，比起这些，他手中的那把手枪更加惹人注意。
    “各位先生们，”陌生人用清亮的声音说道。“很高兴遇到你们。”他环视了一周，声音夹杂了几分诡异的味道。“只不过这次见面可能会比较简短。”
    下一瞬间，至少两个黑人已经掏出了自己的枪，指向这个不速之客。
    “年轻人，你找错地方了。”柜台后面的黑人老板冷笑了一声。“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他说着，从柜台后面掏出一把霰弹枪。在近距离，这是远比手枪可怕得多的武器。当然这一手其实多余，因为另外两把枪已经指向了不速之客的脑袋。
    “把他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他说着，却突然感觉一阵无力。莫名其妙的，他发现自己手中的霰弹枪掉在了地上。这并非是因为手误，而是刚才一瞬间，他清楚的感觉到这把枪太重了，重得他根本抬不起来，以至于掉落地面。
    “这是……”他惊讶的看着面前的陌生人，发现自己力气进一步流失。他现在想站起来都做不到了。不止如此，其他人也是这样。刚才那两个将手枪指向陌生人的黑人的手已经无力的垂下。他们的手臂已经撑不住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了。不止是他们的手臂，他们的腿脚也是一样。很快，他们腿上的力量甚至已经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了，伴随着第一个人倒下，其他人也纷纷倒下来。
    但是他们只是因为乏力而倒下，并非是昏迷。所有人都很清醒，只是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过老板毕竟是老板，他的经验总是要比这些混混多上那么一点的。在他看着陌生人举起手枪的时候，他瞬间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然后听见了对方连续不断的扣下了扳机。
    “大……大……大巫师……”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刚才初次看到的时候，还他觉得这身魔术师的打扮非常可笑。但是现在难以形容的恐惧爬上了他的心头。这个魔术师转过头，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看过来，一股热流突然之间从他胯间流出，让他的裤子变得又湿又热。
    “那……”求生的本能刺激下，他竭力想站起来。但是他肌肉是如此的疲劳乏力，以至于现在的他居然就连站起来，挪动身体都做不到。
    手枪的枪口指向了他的脑门。
    “等……等……”他在这种极近距离的时候，突然之间认出了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但这没有用，更多的恐惧涌上来，他发现自己嘴巴不受控制，牙齿在拼命的打战。“那个……我不是……我哥哥……我哥哥……是州议员！”他用力喊出了他一直以来都依为支柱的真正靠山，然后绝望的发现对方听了这句话后，没有哪怕一丝动摇。
    不止是没有动摇，相反有几分喜悦之意。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大巫师为何会表露出这种情绪。
    “噢，那真的可以说一句恭喜了。”对方没有理会，而是从桌子上拿起了那个包，当然还有药。药盒都还在，没有被打开过。其他一些废纸被塞在一边。那些对于老板是废纸——它们是一份份检测单或者诊断报告之类的东西，对患者来说挺重要的。
    “等等……”老板结结巴巴的说道，在枪口下，他身体抖动的太厉害了，以至于整个椅子都在发抖。“我有孩子……小孩子……还很小……”
    “啊，希望他可以早点学会自己照顾自己。”魔术师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
    ……
    “各位先生们，”小房间里，一群人坐在投影仪前，目光盯着前方的屏幕。“这是我们今天下午看到的场面，七个人，两个外面，五个房间里面。”屏幕出现了一连串的照片，包括尸体和凶杀现场。“死因都是枪击。应该是某种改装手枪。”
    照片显示的很清楚，几乎都是头部或者胸部中弹，而且是连续中弹。这看起来只是一场暗杀，或者是一场枪战。在这个国度，这种案子从来都是层出不穷的。
    “现场有监控，这就是我们截取的核心的那一段内容。”
    视频很清晰。门被打开了，一个打扮如魔术师一样的男人走了进来，一手拿着一把枪。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下一瞬间所有的黑人都做出了反应。两把枪更是第一时间拔出来对准了他。
    但是，说不清楚他做了什么，这些人的枪口都垂了下来，仿佛那把小小的手枪变得重如泰山，根本拿捏不住。不止如此，他们甚至还躺了下来。
    不是那种失去意识导致的摔倒扑倒，而是那种疲乏无力引起的倒下。三五个人，在这个持枪的对手面前不止是拿不住枪，甚至还躺下来。事情发展的很快，因为魔术师几乎毫不犹豫的对每个失去抵抗能力的人开枪，最后将枪口转向了镜头。镜头一黑，视频录像到此结束。
    人们议论纷纷。
    “没错，这就是‘魔术师’第二次出现。”领头的那个人说道。“他现在还在这座城市，没有离开。他这次展现出的……是一种闻所未闻的能力。根据视频，在他身边所有人都丧失了行动能力，罔论战斗了。”
    “嫌疑犯不止是拥有超自然能力，而且心狠手辣，完全不像是普通人。专家推测，要这人心理存在一定问题，是个天生的杀手。要么这种事情他做过无数次了。”
    “目前他表现出三种能力，第一种是召唤黑暗中的恶魔……某种……我们不曾了解的生物，也许还有其他野兽。第二种，他能够使用一种将人连同身体和骨骼一起绞碎的力量。第三种就是这个，能够让周围的人丧失行动能力。”
    领头的那个声音顿了顿。“我们暂时称他为‘魔术师’。巫毒巫师、印第安巫师、自称专业驱魔人的教会神父给予的答案不尽相同，但有一点却是同样的，他们都确认这是某种巫术能力……”他再次停顿了一下。“合众国需要这种能力。”


第三十节 以身相许
    外面的天空下起了大雨。
    张成从网吧里出来的时候，顺带着买了一把伞。
    之所以去网吧是因为小熊提出要学习一下本地语言。而张成也想了解一下周边甚至国内的新闻。张成鸟语水平很烂，但用电脑有翻译软件的帮助，他还是能大概看懂的。不过其实也没什么，新闻管制无所不在。虽然有关于凶案大量的推测，但几乎都是大家私下里的瞎猜，并没有可信的官方论断。当然了，张成也不怕这事。先不说这地方异国他乡，很多事情无法推测。单单说旅法师的力量本身就是最大的BUG了。
    话说来到这个地方这么久，张成还是第一次遇到雨。雨水沿着雨伞边缘滴落，宛如一连串的珠子一样。
    头脑中的发臭油脂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虽然还有点发蒙，但比起之前来，可以说简直天壤之别。张成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感觉上似乎和之前的事情有关。事实上，从那家不知名字的店离开，他的感觉就好上了很多。杀戮就能让我精神方面得到好转？
    不过无论如何，他现在能够好好的考虑一些问题了。要知道，现在的张成拥有的卡牌可不比上一次那么少了。靠着小熊薅诸神羊毛的能力，他制造了很多的卡牌。多到甚至需要放在不同口袋里了。
    前面说过了，因为不懂的怎么制造生物卡牌，也不知道如何制造源牌，张成没办法如正统的旅法师那样做一艘航空母舰，那唯一的选择就是当一艘战列舰，也就是用法术牌冒充施法者来战斗。这也是当前情况下他的最好选择了。
    就在不久之前，张成用一张“疲乏力场”直接解决掉了所有的敌人。这不是张成作为法师的能力，而是小熊薅羊毛的成果。在游戏里，这个法术会让对方难以命中你，游戏画面就是看着对方刀枪棍棒朝着你招呼，但下面战斗提示攻击没有命中。但是现实中，别说攻击了，被力场影响的人直接就趴地上连动都不能动。
    法术牌和物品牌不同。物品牌是可以放在一张卡牌里的。很容易制作出“多件杂物”“多件武器”这样的卡牌。只需要有限几张牌就能存储大部分东西。而法术牌则是另外一种规则，一张卡牌只能存放一个法术，不管这个法术是什么。比方说，你不能把几十个“治疗微伤”合并成一张卡牌。
    这样一来，张成拥有的卡牌数量就多了很多。纵然每张卡牌都是薄薄的一片，但多上几十几百张，那也是厚厚的一叠了。上一次穿越到异世界的时候，卡牌是满地乱飞。而这一次穿越回来，发现卡牌整整齐齐的分为好几叠就在身边。
    所以穿越这种事情，别说搞清楚原理了，就连一般的规律都还不了解。
    还有一个就是“巧言术”。这个法术是张成自己的法术，效果是让你掌握一门外语。游戏里是没有这个法术的，但是黄公给张成的魔法书里有这个玩意。这个法术对于拥有随身翻译器的张成来说本来是没用的，张成也只是基于好奇心而制造了一张带到地球试试。但实验的效果却惊人的好，直接就能很流畅的使用鸟语了。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总而言之就像是你大脑的语言中枢被灌顶了一眼，本来生涩难懂，需要花费半天甚至必须查阅字典才能理解的单词，一下子就能直接懂了。不过比起穿越者随身携带的翻译器来说却又差了一点。因为你只是能说话了，却依然看不懂文字。
    雨中，一个撑雨伞的东方人带着一只纯白色的小狗信步而行，而一对年轻的情侣同样撑着雨伞从对面过来，彼此擦肩而过。
    “嘿，看到了那只小狗吗？”男的对身边的伴侣说道，“真漂亮的毛色。”
    “哦，亲爱的，为什么我觉得那是只熊……是只小熊。你看它的掌……那不是狗的爪子。”
    “啊，宝贝，有这种毛色的熊叫做北极熊，生活在北极。”男的不以为然的回答。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它的毛没有被打湿？”
    “哦，你得多学学生物学，动物的毛皮上往往覆盖油脂，是没那么容易被打湿的……”两个人并不掩饰聊天的声音，越走越远。
    张成停下脚步，看着身边的小熊。雨水在它身上滑过，滴落地面。虽然在大雨中行走，但它身体连一根毛都没有打湿。
    “张成，似乎我这样子有点怪。”小熊察觉到了什么。“你听见他们的话了吗？”它向前两步，以一种完全不输给猴子的速度跳到张成怀里。
    “嗯，是的。”张成回答道。“你这边都学会了。”
    “应该没问题了，虽然还不能说是真正完整的掌握，但普通的读写应该已经没问题了。”小熊有自信的回答道。
    “你可是……一个下午学了华文和鸟语两种文字……”张成都觉得有点目瞪口呆之感。
    “不是一个下午，上次，还有上上次，我都是学习过。”小熊解释道。
    上次和上上次是什么时候？张成都记不清楚了。不过他很确定，就算有那也是碎片时间。小熊的学习时间合计也不会超过一天。只能说学渣根本不懂学霸。但是，转念想想小熊可是“初生神灵”，也只能说人神有别了。
    “这个世界虽然很新奇，”小熊突然说道。“但是对我的存在来说太过于苛刻了。”他说道。“它在欢迎我，但是同时又在扼杀我。我觉得就像是食虫植物一样，这算是引诱吗？这里不会有我这样的存在诞生，哪怕诞生也会迅速灭亡。这个世界为何要这样？”它不解的问道。“这里是否有一个存在，和昊天相同的存在？是祂规定了一切？我有点担心这是陷阱。”
    “这些问题太玄奥了。张成叹了口气。“不过有一个我可以回答你，据说这里有一个和昊天相似的存在，祂被称为盖娅。当然只是据说。不过，这种东西能规定吗？”那种东西……应该叫自然规则吧？
    “祂当然能。”小熊回答。“据说，昊天规定了圣数为一百零八，所以世界只能有一百零八个神祗。如果有朝一日祂改了主意，祂也随时可以将神祗数目改为一百零九或者更多。事情就这么简单！你觉得所有不可能的事情，那些先天铸就，自然形成的事在神上之神面前都是小事一桩。因为祂们制订规则，神祗只是掌握规则。”
    那个，旅法师之书上说，旅法师其实也是一个神上之神……不过张成觉得自己这种弱渣还是不要拿出来和昊天或者盖娅这样的存在对比比较好。他现在连生物牌都还不能制造呢。要说强壮凶猛的野兽倒还能说的过去，就连小奶狗都奈何不得实在没办法辩解。
    雨还在下，虽然说快抵达住处，但鞋子已经湿了。不过张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牌，“魔法伎俩”，瞬间将鞋子上的水全部烘干。
    旅法师还是有很多方便之处的。
    然后张成看到了门前站着的那个身影。
    小丫头站在门口，穿着张成曾经见过的那套儿童西装，打扮得像个男孩。不过此时此刻雨水已经淋湿了她的身体，本来卷起来藏在帽子里的金色头发也已经湿漉漉的垂下来。她不知道在雨中已经等了多久了。
    看着张成撑着伞抱着狗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几乎是麻木的抬起眼睛。之前已经有无数次行人或者车辆经过，让她失望了无数次。但是这一次她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
    “张成哥哥！”小丫头一头扑过来，一脸鼻涕眼泪加雨水的在张成身上乱拱。小熊及时跳了开去。
    “那个……发生什么事情了？”张成虽然面对这个场面有点手足无措，但哪怕是傻瓜也明白一定发生了大事。
    “那个，我姐姐……被流弹命中，进了医院了！”小丫头终于大哭出声。
    “啊……”张成先是一惊，然后理性告诉他这是合众国警察的日常。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外加汤玛士的说明无不证明了这件事情。
    “三发子弹，一颗打在了了她的小腹、两颗撞进胸口。”小丫头断断续续的说道。“肺、肝、胰……多个脏器受损，外加失血过多。他们把她送进了医院，但是医生说……”她抬起脏兮兮的面孔。“她需要一个奇迹才能渡过今晚。”
    ……
    原本活力十足的房子突然变得死气沉沉。珍妮弗的房间里没有音乐声，大妈的房间里没有了综艺节目的声音，小丫头的房间里也变得寂静。只有盥洗室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
    虽然因为女警的缘故而丢了自己的护照，但是真心要说的话，也没对她有什么恶感。而且还有她的妹妹。小丫头虽然是靠着不光彩的胁迫手段让他去对付阿美尼亚人，但说真的，知道整个事情之后，他并没有对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后悔之类的感情。
    哎，为什么我是一个旅法师，却总是瞻前顾后啊。只能说个人对于集体，对于社会来说太过于弱小了吗？旅法师也不例外？这就是为什么旅法师的正统途径是生物卡牌，人多力量大？
    几个纷纷扰扰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莫名的想起了上午遇到的那群黑人。特别是那个黑人老板，说出了“大巫师”这个词。这个词张成之前已经在汤玛士那边听说了好几次了。
    盥洗室的水声停了，小丫头穿着一件罩袍式的睡衣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个快而滚烫的热水澡让她样子看上去好了很多，变成正常状态下那个狡黠的小丫头，而非刚才那个哭鼻子的小鬼。
    两个人现在在小丫头的房间里，大妈在医院陪护，今天晚上可能不回来。说起来这些洋鬼子真是心大……张成有些腹诽。然后看到小丫头很乖的来到面前，一声不吭。
    房间虽然属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但东西可不少。比方说桌子上就摆着三台电脑。其中一台电脑张成认识，是那天晚上从阿美尼亚人那里弄到的。另外一台崭新的连外包装都没剥干净，不用问也知道是小丫头刚买的。
    “为什么又买了一台。”张成觉得那台战利品其实也算得上比较新款。
    “笔记本电脑都有编号的，”小丫头回答。“警察只要有了线索又肯认真追查的话，他们会查到这台电脑的。等我把里面的数据处理干净，我会把它……”说起这台电脑的事情，她有些眉飞色舞，但是旋即想起姐姐的事情，又消沉了下去。
    看着这副样子，张成忍不住感到好笑。不过说不清楚出自什么心情，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好像某人和我约定，就那天晚上一次。”
    “那个，可以再帮一次吗？”小丫头委委屈屈的问道。“有很多好处的。”
    “嗯？什么好处？”
    “我搞定了那些个账户！”小丫头说道。“超过三千万刀的资金，已经转移出来并散布在六个全世界无法追踪的银行账户里。按我们约定一人一半。我的那一半可以全给你……”
    “你觉得我会缺钱？”张成反问。他其实并不想拒绝，但突然想起了之前被威胁的场面。也许趁这个机会报复一下也不错？
    “那……”小丫头心中一急。“我可以帮你理财！”她看着张成毫无反应。“那个，今天晚上姐姐在医院里，妈妈在陪护，只有我一个人……”她的脚趾不安的扭动着，努力的想给自己的牌面上多几个筹码。“以身相许可以吗？”
    “以身相许……”张成差点在肚子里笑出声。上一次小丫头玩的是胁迫，这一次终于知道低声下气求人了。他依然在脸上装出严肃的样子。“你知道在华文里，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结婚的意思！”小丫头努力点头。“我当然知道。”
    “那么你知道合法结婚年龄是多大吗？”张成忍住笑意问道。虽然他没有了解过这个国家的婚姻法，但任何正常国家应该都是成年才能结婚。小丫头距离成年——不管是哪个标准的成年——都好歹距离着至少三五年呢。
    “知道，12岁。我已经可以结婚了！”小丫头认真的回答道。
    张成瞬间傻了眼。


第三十一节 治疗微伤
    上午刚刚从这家医院离开，现在却回来了。张成不得不感慨一下命运的多变。
    不过，如果上午过来得到了比较好的接待，那么这次情况就不一样的。眼下，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白色护士服，戴着口罩的女护士就挡在了张成前方。在她身后，是两个医院的保安。必须要说明的是，虽然是保安，但实际上和警察没什么区别。他们同样持枪和警棍。
    “不好意思，ICU区，非病人家属不得进入。”护士毫不客气的说道。
    “男朋友也不行吗？”边上的小丫头问。
    护士再次看了张成一眼，目光中闪现一丝厌恶。“抱歉，不行。”
    “看起来我是进不去了。”张成带着小丫头走到门口。“这个给你。”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小叠卡牌。
    这个正是“治疗微伤”。虽然也是治疗，但对于其他的卡牌来说，它完全是添头，甚至是累赘。毕竟，当你手里有着充裕的，甚至用不完的“治疗重伤”或者“彻底痊愈”的时候，你是不会对治疗微伤感兴趣的。因为战斗时候，每个人都想着第一时间赶紧治好伤势，用一个法术一次性恢复一百点生命值，而不是用一百个法术每次恢复一点。不管是游戏还是现实，这都是不变的需求。
    张成在地球上还没怎么尝试过使用治疗法术治疗他人。治疗自己是没关系的，但如果瞬间让一个躺在ICU病床上的伤员瞬间活蹦乱跳起来……哪怕白痴都会知道不对头。
    特别是在这个城市里，张成还刚刚演出过一场名为“大巫师”的戏码。
    小丫头看着手里这一叠卡牌。卡牌大小和普通扑克牌相似，数量很多，大概几十上百张左右。牌是某种硬纸做的，正面是奇异的花纹，而花纹中间则画着似乎是一只爪子？卡牌的背面则是空白的，没有花纹。在正面的花纹和图案之中，点缀出相当复杂的符号。
    基本上卡牌都是这样，花纹、符号和中间的图案只有微不足道的差别，证明这不是印刷的。
    “这些卡牌是？”小丫头反复看了好一段时间。这些卡牌看着普通，但是如果盯着上面的花纹和图案看稍微久一点的话，莫名会有一种让人心神不定的感觉。
    “这个东西怎么使用？”
    “摧毁……将它正面贴在你姐姐身上的时候撕毁它。”张成想了想回答道。“靠近伤口置。”
    能量（法术）牌不消耗资源，基本上是个人就能用。当然旅法师用起来方便得多，可以相对自由的控制卡牌。只需手指轻触，就能随意释放其中力量。而交给其他人使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其摧毁，让里面的能量自然释放出来。
    这些卡牌本身不值钱，说白了就是硬纸片，想多少就能有多少，和普通的扑克牌没什么区别。
    “就这样？”小丫头问道。
    “如果你觉得你姐姐情况有比较大的好转，那就停下来，及时叫医生复查。”张成说道。
    小丫头有些疑惑的进去了。她身上有代表病人家属的塑料手环，进门的时候倒没有受到阻挠。一定要说的话，只有心中隐约的不安。这些卡牌……是怎么回事？
    ICU病房里很平静。女警一身病号服，打着绷带，昏迷不醒的躺在病床上。各种各样的仪器和导线布满了病床，不知名的药液正沿着针管通过静脉注射进她的身体。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起来，都是伤势严重的样子。医生也很明确的说了，只要熬过今夜，她就能好起来。但想要熬过今夜，她需要一个奇迹。
    而她们的母亲正好不在。可能去吃东西或者上厕所了。这正是一个大好机会。
    小丫头将一张卡牌贴在姐姐胸口的位置——这发子弹射穿了肺部。即使是没有多少医疗知识的人，也明白这个伤最为凶险——将其撕破。似乎有微弱的白光亮起，但她不确定是否自己的错觉。不过她很快就发现撕破的卡牌变成了空白页。刚才的花纹、符号、图案全部消失不见，变成一张普通的硬纸片。
    为防万一，她没有将坏掉的硬纸片丢进垃圾桶，而是藏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下一张。
    护士站里，铃声突然响起。这个声音意味着病人的陪护家属察觉情况不对所以召唤医护人员帮忙。两名护士急匆匆的向病房方向过去。
    没人觉得这个铃声会带来什么好消息。两位护士毕竟是专业医护人员，之前已经完全了解病人的伤势。所以她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XX床病人的心电图怎么样？”
    “心电图刚刚显示一切正常。”同事回答。“五分钟前我都看过了，各项生命体征都很平稳。医生说危险期应该是下半夜。”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急匆匆的走进了病房。病人的身体在扭动，甚至将一些设备都挣脱了。她的家属，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起来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刚才应该是她按了铃。
    “呼吸机！”一个护士立刻注意到最关键的东西。病人肺部受伤，大面积出血。虽然经过了抢救手术但依然必须依靠呼吸机。
    “阿嚏！”病人猛的打了个力量十足的喷嚏，喷出一些似乎是血块的东西来。
    怎么可能？！一个胸腹部都严重受伤的病人居然出现了这种反应。护士大惊。
    “鼻子痒的厉害。”病人已经睁开眼睛了，看着护士一脸懵逼的样子，赶紧解释自己为何非要扯下呼吸面罩。“受不了……阿……嚏！”言未毕，又是一个喷嚏。
    几分钟后，值班医生和其他人急匆匆赶到，一群人推着病床离开去做各种检测了。
    又过了那么大概一个小时，他们又把她再次推回来了。这次一回来，女警就努力尝试摘下自己的氧气面具。
    “嘿嘿，你在干什么！？”一名护士试图阻止她。
    “我知道这东西有助于我的呼吸，”珍妮弗说道。“可是它弄得我鼻子太痒了！”
    “你以为自己什么状态？我今天刚刚帮你从身上取出三发子弹……两发在肺里。”
    “医生，”一位刚刚赶来的护士从后面拉了拉医生的白大褂。“最新的X光片出来了，她的组织损伤远没有之前预料的那么严重！”
    “该死，那是子弹！”医生从护士手里接过胶片，走到了病房之外。
    “可是子弹和子弹也有不同的。”另外一位医生同样看了X光片。“事情并不严重。”
    清晨时分，女警被送到了普通病房。而几名同事一早特意来看望。
    “珍妮弗，”看到女警的样子，一位同事打趣的说道。“昨天医生说你很难看到今天的太阳，看样子今天是个阴天。”
    “不止阴天，还会下雨。”女警看了一眼窗外。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她并没有感觉伤口很痛。甚至可以做一些例如坐直身体之类的简易动作。
    “昨天的情况怎么样？”
    “等我身体稍微好转一点我就会写给报告。”女警想起了昨日。“我都不明白怎么回事，我只是叫了一声‘警察’，那些家伙立刻就开枪了。”最后共有三发子弹命中了她。“逮住那些开枪的家伙了吗？”
    “逮住一个跑腿的，”笑容从其他人脸上消失了。“从他嘴里掏出点东西来，据说动手的那个可能是菲力？”
    “那是谁？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的，在我们这边他名声不显，但是在国境线对面，他很有点名气。是个职业杀手，据说非常厉害。去年那边一个记者揭露了一条毒品交易路线，事后虽然被仙人球国的警察团团保护着，但是照样被杀了。动手的就是这个菲力。那家伙据说是雇佣兵出身，心狠手辣。话说，你的状态不错啊，昨天做手术，今天已经能正常说话了。你身体情况真的没的说。”
    “嗯，这需要积极的心态，健康的饮食，再加上经常的锻炼。”珍妮弗回答道。“顺带着还需要一个不靠谱的老妈和妹妹。”
    “说到这个，你家人怎么没在这里陪护？”
    “我老妈去教堂了，据说向上帝祈祷了一个晚上。”女警不屑一顾。“按我说如果上帝有灵，祂老人家就不应该让那些该死的家伙从他妈妈的肚子里出来。至于我妹妹，你们能指望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能做什么吗？她连自己的家庭作业都搞不定。”
    “瞧，你这些话可是亵渎神明，啧啧，”珍妮弗表现出来的良好状态让所有的同事都心情轻松起来了。“顺带告诉你，上帝祂老人家已经认为你本周就能出院。医生说，昨天你看起来那么糟糕主要是因为失血和恐惧的缘故。”
    “啊，那真的太好了，不过我还是认为那是子弹留在体内的缘故。至于恐惧……我已经和它好久没见面了。”珍妮弗说道。“其他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的吗？那些FBI的人怎么样了？”
    “他们走了，带走了那里的一切。”有人耸耸肩。“顺带着留下满城的各种谣言，还有两个黑帮火并的局面。对了，这次你是替黑人那边挡枪了。菲力本来是找黑人那边的大头目的……顺带说一下，城里的黑人最近在找一个亚洲人。”
    “亚洲人？为什么？”珍妮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张成。不过她理智告诉她这是毫无道理的偏见。虽然城里亚洲人不多，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的。别的不说，中餐馆都有几家。
    “据说是被抢了。”同事耸耸肩，表示了这事实在罕见。“损失不大，但他们觉得丢了面子。”
    “你确信你没搞错？那个亚洲人是怎么做到的。”就连珍妮弗都觉得好奇起来。
    “据说带着奇怪的武器，估计是某种自己改造的电击枪之类的东西。”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不说了，珍妮弗，好好休息，早点出院。”他说道。“孩子们，有事来了。”他冲着其他几个年轻的警察说道。“那帮黑人好像一口气被干掉了三个。看起来双方已经不顾一切了。”
    同事的身影消失在病房的门外。珍妮弗叹了口气，想去拿自己的手机。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势，导致了一阵疼痛。不算很严重，但也让她结结实实的抽了口冷气。
    在她抽冷气的时候，她看到妹妹从外面走了进来。玛丽穿着全套的洋装……尽管正常情况下这可以被理解为小姑娘的臭美，但她知道妹妹从来都不是这种人。更别说这个时间和地点了。不止如此，她还注意到玛丽的表情有些木然，或者说有些走神。
    “怎么，我们的天才少女好像遇到了烦恼。”她说道。考虑到昨天中枪事件给家人带来的惊恐（虽然她对于她们的反应嗤之以鼻，觉得纯属添乱，但你不能指望所有女人都像她那么坚强），她决定温和一点。
    “才没有什么烦恼呢。”妹妹傲慢的抬起下巴。“我只是在研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的事能比你姐姐受伤更加重要？”她反问。这个问题换来妹妹的一个白眼，仿佛是受了委屈一样。
    “关于证券市场的事情，”玛丽最后回答道。“我研究出了一个数学模型，正打算试试。如果没错的话，我应该能获得年收益百分之二十，而且风险可控。”
    这个答案差点让她笑出声。“百分之二十？真的是个惊人的数字。那么天才少女，你怎么做到这一点？华尔街的大佬都做不到啊！”不知为何，说到钱的话题她就想起了妹妹的新电脑。这应该已经是这个自命不凡的小丫头最大的成果了吧？
    “很简单，我可以通过算法估算几支大资金的运作，通过大数据确认他们的投资思路，”小丫头回答道。“通过新闻上公布的消息来调节，最终得到很接近的策略。这是一个富有想象力的AI算法……而只要能确定他们打算干什么，我就能提前一步……”
    “薅大资金的羊毛？”就算是对电脑之类一无所知的珍妮弗也能理解小丫头想干什么。当然，她并不觉得这种算法能实现。这不只是技术难度，也有资金难度。因为毫无疑问，这个做法风险同样不小。不管你数学模型是不是对的，只要被对方察觉，那你就完了。
    金融市场上，大资金凭借实力硬吃小资金的例子发生过无数次。有时候，正确的决策不一定能获得胜利，仅仅是因为对方实力比你更强。


第三十二节 新人
    “那么，天才少女，你有多少钱来支持你的充满想象力的AI算法呢？”
    小丫头能够有多少钱？哪怕用最夸张的角度，也不过是再做一个游戏供无聊人士下载，从而再赚一万刀而已。一万刀对于一个小女孩确实是一次了不起的成功，但在金融市场上，别说小鱼虾米了，就连浮游生物都算不上。
    “我没钱，但我找到了几个投资者，可以成立一家基金。”小丫头迟疑了一下。
    投资者？是学校里的同学吧！找到一些零花钱比较富有的小孩大概能凑到多少？也许有三千刀？！珍妮弗之所以没笑出来完全是因为腹部伤口的疼痛让她不敢笑。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作为一个小学生，能够凑齐三千刀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事实上，对于成年人，哪怕是对于她，这也差不多算半个月的薪水。虽然不是什么大钱，却也不是什么小钱。
    所以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哪怕聪明的天才儿童，那也是对很多事情缺乏理性的认识。
    “那，需要我帮什么忙呢？”她问道。并不觉得这事情会有什么问题。
    “需要你的身份给我开个户头，”妹妹赶紧回答道。“当然我自己操作。”
    “我觉得你找妈妈做这事更好。”
    “我担心她会卷款潜逃。”妹妹回答道。
    “那这么做我有什么好处？”珍妮弗心情意外的很好。说起来奇怪，传说中肺部受伤会让呼吸变得一种折磨，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过，每一次呼吸就像是将一块烧红的火炭吸入肺中一样痛苦。但现实中给珍妮弗的肺部几乎没什么痛苦，真正造成麻烦的反而是腹部——每次想要笑都会牵引到伤口处，引起一阵不算太强的疼痛。
    “我可以给你一个好消息。”小丫头说道。“是你期待已久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你马上就要升职了。”小丫头显然并不喜欢这个消息。“我看到你的升职报告被通过了。”
    “玛丽，我说过不要黑进警察的系统里！”
    “没办法，谁让他们的防护做得破绽百出，人家本来只是随便试一下，却马上就进去了。”做妹妹的完全不以为然。“放心，我加密了数据流，他们肯定发现不了。”
    珍妮弗叹了口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张成这几天在家里没做什么吧？”
    “什么都没有，早出晚归。”小丫头说道。“他来这里似乎为了练习打靶？”
    “奇怪的家伙……不过他的护照的事情暂时得等我出院了。”珍妮弗再次靠在病床上。出自一种微妙的好奇心，她轻轻的用手摸了摸胸口位置的伤口。很意外也很正常的，伤口真的一点都不痛。哪怕手上稍微加力，那里也一切正常。仿佛它早已经痊愈。话说她真的在这里挨了子弹吗？
    查房的护士带来了最新消息，她在医院稍加观察治疗就可以回家了。
    ……
    靶场里，枪声砰砰的响着。
    “漂亮，这一枪命中了敌人胸口位置。子弹会射穿肺部，立刻引发肺部充血，阻碍呼吸。只要不到一分钟之间，敌人就会丧失行动能力。”汤玛士大声的说道。“只要有三发以上子弹命中敌人胸部，你就可以忽略他，去找下一个目标了。”
    他们在射击移动靶，那种固定速度的移动靶。这可以说已经不是开始的那种菜鸟级别的射击训练了，而是真正涉及一些稍微有难度的射击技巧。当然了，所谓“有难度”也只是相对而言。比起冷兵器，火器绝对是一种极其方便使用的武器。从头到尾，张成也不到十天时间，打起靶来已经像模像样，动作要领基本掌握，命中率也是水涨船高。
    他们已经试过了好几种武器了。张成甚至试过了电影里常有的那种单人手持机枪的射法。事实上证明这真的很难。子弹会产生强大的后坐力，让他难以平衡，命中率感人。
    汤玛士对于这种方法嗤之以鼻，当然也绝对没有阻挡张成的尝试——子弹都是额外付费的。
    “对了，有兴趣来一个真正的终极考核吗？”在休息的间隙，汤玛士突然提议。
    “什么终极考核？”
    “打猎。”汤玛士介绍道。“这边有一个狩猎项目，可以猎杀蛮羊！一种原产自非洲的大角羊！非常的大，”他做了一个手势。“和马一样大的羊。它们速度很快而且很警觉，同时又擅长隐藏，所以对猎手而言，狩猎它们是一个相当大的挑战。”
    那种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眉飞色舞，充分说明了这件事情的真相。这就好比汤玛士每次外卖都会点那种最大最贵的披萨一样，是为了确保张成能够吃饱吃好。至于蹭便宜什么的，那绝对是你想多了。
    “狩猎是需要手续的吧？”张成问道。“可是我连护照都丢了。”
    “这个手续问题我可以代办，别担心，我这里有你护照的复印件。”汤玛士立刻表示除了费用外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另外，战利品可以自己吃，也可以送给好心让你借宿的那一家人……你确定不想找个合众国的女朋友？”
    “不想。”想起这个，张成就觉得有点头疼。不止如此，还有穿越的时间又到了。不过这几天射击训练真的不是白练的，他现在射击无论是手感还是准确率和之前都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话要说回来，如果他此刻不是在靶场，而是在住处，那么估计他就不只是头疼了。因为小丫头正操作着自己的三台笔记本电脑。其中一台电脑上正打开了一个论坛页面。
    “这就是张成哥哥每天要浏览的网址？”小丫头轻声的自言自语。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做法意味着什么，但是任何人都能很容易的察觉这个论坛不对劲。
    张成虽然也懂得电脑使用，但不是圈内人士，基本上对于很多东西都不太了解。比方说，他就完全不知道使用家庭WIFI就等于给了别人入侵自己手机的机会。
    不是什么高端的论坛，从技术角度来说，也就是通用的基础模板上进行了稍微的修正罢了。
    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必须要注册验证通过之后才能进入论坛，但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并不需要这么多麻烦。小丫头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启动了一个黑客软件，想要扫描一个端口，好黑进服务器去。毕竟最新款的超高配置电脑，所以哪怕一边运行黑客软件，也不影响另外一边聊天。
    “玛丽，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我亲眼目睹了。真正的超自然能力，如果我没弄错，这个能力叫做‘符箓’。”小丫头在键盘上敲击着。“古老的‘道门’法术。你知道‘道门’吗？据说是华国古老的宗教，传承者被称为‘道士’，他们的哲学思想就是人类可以通过自我修炼拥有超自然能力，最终实现长生不老。甚至超越长生不老，跨升到另外一个更加完美的世界去。”
    “以你的看法，要怎么解释这种事情呢？”
    “这应该涉及高频电刺激，周期性电刺激会让细胞分裂速度急速加快。还记得我们之前讨论过的那个假说吗？人体细胞分裂能力是受到我们生理系统遏制的，如果能去掉这种遏制，那么短时间内就能进行高强度的细胞分裂，也就是所谓的癌细胞。不过癌细胞是一种恶化，反过来如果能利用这个……就可以迅速的修复人体组织并恢复伤势。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在保持细胞原有功能的前提下，让它部分癌化。”
    “那细胞分裂所需能量从何而来？”
    “以我的推测，不需要太多能量。因为这种高强度分裂状态下，细胞能够利用周边死去细胞的成分……消耗的能量有限，人体本身就能提供。其实人类的自我恢复系统是一种低效得令人发指的玩意，完全是进化的错误。只要将其稍微改进就会产生奇迹了。我甚至已经构思一个模型，以此为基础，可以用来进行断肢重生的研究。”
    不过，小丫头自己知道自己这些话是吹牛居多。毕竟她说的这种东西还是理论上的，而她手中这些卡牌则已经用实际来证明了自己。之前受了重伤丧失意识躺在那里动弹不得的姐姐，十几分钟的时间立刻就恢复了意识还顺带着伤势几乎痊愈。张成应该给了她全套的卡牌，而她只用了其中一部分就达成了这个效果。
    虽然张成没说，但她也得考虑一下保密的问题，但是只要姐姐安然无恙而且没有后遗症就够了。真的原地满血复活估计立刻会引来FBI的调查。
    黑客软件提示已经找到了漏洞，并且从服务器里弄到了一个账号和密码。
    这不是什么高端软件，相反是傻瓜型的黑客软件……这种程度就能黑进这个论坛，只能说这个论坛架设者并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安全方面。当然话要说回来，一个普普通通的论坛又何必在安全方面弄的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呢？
    她很快就进入了这个论坛。说实话她本来没有打算在里面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不过她必须多多了解张成的爱好之类。
    “这个是……某游戏的交流群吗？”她有些不解。这些论坛上的人留言非常奇怪，与其说像是普通谈天说地的论坛，不如说是某种游戏的同好。他们说的话有点让人看不懂。
    幸好她有大把时间，慢慢的从头开始看起。而且，靠着自己外语的优势，一口去了多个分论坛，看了一大堆东西。
    “啧……”就算是她这样胆大包天的人，也被她从论坛上知道的消息给吓到了。
    这个应该是骗人的吧？是某种角色扮演游戏吗？
    如果说之前，她肯定毫无疑问的会认为是这只是某个游戏的爱好者论坛。她会一笑置之并且迅速将其丢到脑后。对她来说，这个世界重要的事情那么多，怎么也轮不到一个角色扮演游戏。但是现在亲眼目睹了超自然能力之后，她就没那么肯定了。
    张成经常上这个论坛，毫无疑问他肯定也是其中一员了。
    这个下午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事实上等到听见厨房锅碗瓢盆的声响之后，她才明白时间已经到了黄昏，晚饭时间了。
    妈妈这几天都很乖。因为之前姐姐受伤的时候，她不止是去教堂祷告了一夜，还顺带着把所有存款都捐给了教堂。尽管小丫头觉得这种做法蠢透了，但是她不出去赌博而乖乖在家倒也是一件好事。在合众国，不同人的财产所有权都比较明确，所以就算一家人，她也没有什么立场对母亲花钱方式提出反对。
    她毫无胃口的随便吃了点东西，重新缩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看着论坛上一条条帖子。她已经注意到这个论坛注册会员很多，但实际活跃会员并不太多。虽然说这本来是各种论坛上的常见现象，但论坛上时不时一条邀请大家参加葬礼的帖子实在触目惊心。
    好像很多人都死掉了。
    其实真的有了一道通向异世界之门，那这种死伤真的不值得奇怪。要知道，当年大航海时代，死亡率高的吓人。经常都是第一批移民顺利的送到了殖民地，过了半年船只将第二批移民送过来的时候，发现第一批已经因为饥饿、疾病以及自然灾害而死的差不多了。大航海时代看似是一个波澜壮阔的进取时代，背后则是无数移民和船员的累累白骨堆积而成的。
    但是如果她没搞错，这个“异世界之门”并不在各国政府手里。如果说这扇门的存在是政府的最高机密，那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个几乎不设防的论坛？而如果没有一道门，那些穿越者到底是怎么到异世界去的？
    在她考虑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一股无比浓重的睡意涌了上来。像绝大部分发育中的小孩子一样，她也毫无任何抵抗力，直接一头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了。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候，她妈妈推门而入，发现小女儿已经睡死了，嘴角口水都滴落到桌子上。
    “哦，玛丽，你还没洗脸呢……”做母亲的一边抱怨着，一边也只能无奈的把小女儿送进了被窝。然后顺带着关掉所有电脑，当然出门时没忘关灯。


第三十三节 刺杀
    张成睁开眼睛，从卧铺上爬起来。
    虽然是两个世界，但身体的感受却意外的相似。现在能感觉到穿越也不是完全无变的，会让人脑袋上有点发蒙。就像是有一层薄薄的薄膜覆盖在你的脑子里。虽然几乎不影响你言行举止，不影响你战斗或者思考，但愣是有那么一点生涩挥之不去。
    地球上是这样，这里也是这样！
    当然，比起之前那种脑门里像是塞了一团腐臭脂肪的感觉，那就好太多了。而且这个生涩之感可以自己消失。张成还记得那团腐臭脂肪是怎么消失的……就在他干掉了那群黑人之后。他之前就有种猜测，觉得只要杀掉几个什么东西，自己就能摆脱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不过暂时这些可以丢在脑后。因为窗外阳光明媚，又是一个美好的一天。
    如果说这次穿越让他明白了什么的话，他现在知道每一次“穿越”的那种力道是不同的。当小溪级别的水流的时候，鹅卵石可以不受影响，但大河级别的水流时候，鹅卵石就会毫不客气的被卷走。
    既然在这个世界，那就暂时抛开其他一切，安心的处理在这个世界的事情吧。
    布没有带来新消息，可见犬戎使者昨夜尚未抵达。在这方面，张成已经隐约有点不安了。按照昆吾大夫的估算，犬戎（或者是东夷）现在应该派人来这里了。但他旋即又想到现在是战乱时代，就像是之前被他干掉的那个犬戎信使一样，一个使者小队要是在路上失踪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事实上，如果不是凑巧打败了那个虎方，张成就会成为失踪的那个小队。
    游戏虽然预示了未来，但并不能确定这场大变动到底发生在什么时间……话要说回来，游戏时间线中很可能犬戎使者和昆吾大夫的军队根本没有发生冲突。因为昆吾大夫的小部队很可能在两位神祗大佬（也许不止两位）的交手中被殃及池鱼，而犬戎则很顺利的将九夷之师卷宗传送给了东夷。
    那么事情就回到了真正的关键所在了，那就是和那个猫耳娘约定好的冒险。张成现在可以这么认为，这次冒险就是整个夏墟变化的关键所在。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南铃领导的社区变成了废墟区，而地下城中多了一个女妖BOSS。
    这是一次风险和机遇并存的冒险。而且是那种都很大的冒险。要知道，前任旅法师在这里惨遭杀害。这里肯定有着足够诱惑一个旅法师前来的价值。
    想退出的话，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站在庭院里，他看着马厩里的三匹马——这年头不流行骑兵，马都是拉车马。
    脑海里有一个理性声音在告诉他，作为旅法师，又有小熊这么一个可以随意薅诸神羊毛的帮手，他根本没有必要冒险。他只需要远离这个地方躲起来就行，可以慢慢的薅羊毛……积累力量。可是另外一个声音，或者说另外一种本能，一种在文明社会自幼培养起来，根深蒂固的思维模式，在提出相反意见。
    他晃了晃脑袋，似乎想要将这些东西赶出脑海。这种蛮荒的世界容不下逃避。而且，这不是无谋的冒险，他至少有着三张底牌可用。
    他走出门，正好看到几个蜥蜴人沿着街道向前。人类和蜥蜴人，或者说诸夏和淮夷的关系并不特别紧张，但饶是如此，这些蜥蜴人靠近的时候，人类就会不自觉的避开。
    张成认出了那几个蜥蜴人正是之前那个淮夷商人以及他的护卫。他们的脚步虽然急匆匆，但举止之间并不显得慌乱。看那架势，他们应该是打算出城。此外，他们后背上背着包裹，这应该是打算进行交易……却不知道是什么交易？莫非是大宗交易，比方说粮食或者食盐？
    那个淮夷商人居然认出了张成，在一个较远的距离挥手向他示意。张成也本能的挥了挥手。
    当然，这只是无足轻重的小插曲。等到那些蜥蜴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张成也转过头不再关心这个事情了。
    “刚才那个斥候……”蜥蜴人们走出稍远的距离，一名部下忍不住问了一句。“您为何要特意惊动他？”
    “如果我们一声不吭反而像是有鬼吧。”蜥蜴人商人很冷静的回答道。“很快，这个斥候就不是关键所在了。”
    他们一路毫无阻碍的出了城门，穿过城外的耕作区向外一路疾行。他们的速度是那么的快，以至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夏墟就成了一个遥远的小小背景。这里四周已经看不见农田了。唯有灌木丛中随处可见的动物啃咬痕迹说明这里依然是放牧区。
    一条不大不小的溪流贯穿了这片原野。冬季的溪流水不深，正常人皆可随意涉水而过。而在溪流的一个拐弯位置，有一个中小规模的营地。
    “果然在这里。”蜥蜴人商人笑了起来，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蜥蜴通常是没有牙齿的，但蜥蜴人有。
    营地外围修建了基础的栅栏和土墙，不过只能称之为聊胜于无。如果是大规模敌人入侵或许会被这些工事稍稍阻挡，但是如果是少量精兵，它几乎没有什么战术上的价值。
    营地入口处，两个执勤的哨兵注意到蜥蜴人。他们立刻做出警戒的姿势，不过因为蜥蜴人是正大光明用很坦然的姿态过来的，所以他们没有发出警报，而是看着对方越来越近。
    蜥蜴人商人放慢了脚步，现在他可以看出来，这个营地应该驻扎着一支规模中小的军队。营地门口的哨兵看上去武装齐全而且训练有素。
    “你们是谁？来干什么呢？”一个哨兵上前几步，挡住他们的去路并且开口询问。
    “我们是商人，是送货来的。”蜥蜴人商人示意了身上背负的口袋。
    “送货？”两个卫兵面面相觑。“是谁让你们送货来的？”
    “哦，是一个叫做迁的人。”蜥蜴人商人说道。“他从我这里预定了东西。”
    卫兵们再次看了看彼此，这个淮夷的话又直接又肯定，他们已经信了八分。不过，虽然这个淮夷商人赤手空拳，但他的三个部下全部携带着武器。虽然携带武器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总是让人有几分疑惑。
    “他们是我的护卫。”淮夷商人主动说道。“要不，让他们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他的这个说法得到了认同。于是他留着三个部下在营门外，自己背着口袋，在一个卫兵的引路下进了营地。
    他一边本分的跟随着带路的人，一边左顾右盼的观察这个营地。五辆战车……数十名从卒……这意味着不少于五人的施法者，而且装备非常精良，果然是精锐部队。
    如果是关键时刻这支军队突然发起袭击，那么确实可能让人手忙脚乱招架不住。
    在营地中间的大帐篷里，淮夷商人见到了那个名为“迁”的人类指挥官。不需要更多，只需要第一眼，他就辨认出对方是一个方士。人类的方士通常不穿盔甲，但是身边总是有那么几个护卫。比方说这个迁的身边，就有一个穿着盔甲的随从。他的目光似乎有一种穿透力，被看着就感觉到很不舒服。
    “你就是那个出售杀生箭的商人？”迁见面之后立刻就问道。
    “是的，公子。”
    “我听说，杀生箭是东夷秘术，等闲不会外传的？”
    “哈，公子，”淮夷商人再次谄媚的笑起来。“我们总归是要生活的呀！”
    “也罢，既然带来了，让我看看。”迁说道。说起来也是凑巧，这一回却是柳暗花明。他真的只是派人去夏墟城中随便看看。毕竟，到处都说这夏墟乃是无主之地，里面常有各种不知道来路的好东西。却不料意外的从淮夷商人那里听说有这种东西出售。
    淮夷商人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长长的木板盒。盒子中间放着一根箭矢。这箭矢普通长度，箭头锥状，尖锐没有倒刺，而且光泽显示它并非金属，而是骨质。箭羽完全是黑色，不祥的魔力在其中涌动着，而在箭杆上则有规则的镶嵌满细小的玉石。
    这可不是普通的武器，而是传说中暗杀的至宝。据说，只要将此箭铭刻上目标的名字，然后搭上弓弦发射出去，百步之内它就绝不可能落空，并且是一定可以射中目标的心脏。就算是那些心脏没了都不会死的种族也无法逃开它的杀伤。因为中箭后，死亡的魔力会立刻损伤敌人的身体，毁灭敌人的生机，而且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对抗这种邪力。所以这箭被称为杀生箭。
    这是东夷传承已久的秘术，极为凶险邪恶。幸而这东西制造难度很大，所以极其少见。就算迁，在来夏墟之前，都觉得这事只是荒诞的传说。
    看着这根箭矢，他的呼吸忍不住加粗起来。他很清楚在上面加上张成的名字会有什么后果。只需要随意射出一箭，张成就必死无疑。
    上贝五十朋！这就是东夷商人开出来的价格。但是必须要说，如果这个价格是用来出售杀生箭，那迁这次绝对是捞到大便宜了。这箭唯一的麻烦在于，你不能持有它太长时间，因为此事必然会被人察觉……你明面上可以瞒过所有人，但暗地里是瞒不过鬼神的。
    但是迁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会持有它很长时间。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这箭的出场时机。
    “箭当然就是我们说好的价格，但……”淮夷商人狡猾的笑起来。“使用方法要额外付钱。”
    “该死的家伙！”迁骂道，不过话语之中没有太多的愤怒。这才正常，相反区区五十朋的价格买这种东西根本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反而有鬼！战场上，这东西可秒杀对方大将的。
    “这东西要怎么用？”他问道。不过淮夷没有回答，而是看看他身边的护卫。
    淮夷商人手无寸铁，除了箭之外没有他物。迁不觉得对方能对他做什么。哪怕这家伙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伪装的，他至少也有机会呼救。所以他回头命令自己的车右兼护卫离开。
    “现在你可以说了。”他再次问道。
    “使用方法很贵的！”这个淮夷商人的表情很丰富，他一脸都是诡计得逞的兴奋。
    “好吧，什么价说出来！”迁装出不耐烦的样子。他愿意出高价，却不愿意被人敲诈勒索。
    “当然这要考虑公子您的……”淮夷商人凑近了过来。迁正在等着对方开价，突然之间觉得一股寒流从后背渗透进来，一瞬间就流遍了全身。
    他想说话，想动一下身体，想回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他的喉咙里也只能发出轻微的“咯咯”声。接着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喉咙中不受控制的涌出来，几秒钟后才意识到是自己的血。
    “你……”这是迁挣扎着说出的最后一个字眼。他挪动不了头，只能勉强转动眼珠，看到身侧出现的那个陌生身影。
    那也是个淮夷，不过和对面的淮夷商人不同，那是一个黑色鳞片的淮夷，不，不止是黑色鳞片，他身上更是穿着黑色的不知材质的衣物。与其说那件黑色的衣物是布料做成，不如说那是一团黑影。刺客手中握有一把黯淡无光的短刃，短刃上有很新鲜的血迹。迁在看到血迹滴落的瞬间，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血。刚才他被人从后背偷袭了。
    刺客满意的转过头，冷酷地看着他的猎物。刚才是毫无怜悯的一击，无情的摧毁了迁所有的生机。他挣扎着，但那只是徒劳的。生命正在离开他，同时也带走了他所有的野心，谋划，欲望和痛苦。迁的身体软软的瘫倒在地。
    淮夷商人将杀生箭重新装回盒子里。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卷轴。这张卷轴是皮质的纸张，上面用玉石粉末勾画出一个极为复杂，难以名状的图案。不过在卷轴打开的瞬间，玉石中蕴含的魔力已经被激活。它自燃起来，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烧成了无用的灰烬。
    已经死去的迁重新坐了起来，保持着刚才的坐姿。
    几分钟后，淮夷商人走出了帐篷，对帐篷外的护卫说道。“我先走了，迁公子让我提醒一句，他需要冥想一段时间，没事不要打搅他。”
    卫兵掀起帐篷门帘，尚未开口询问，却听见迁的声音：“我有要事，不许打搅我。”他回过头，想去问淮夷是怎么回事，为何迁公子突然想要冥思？却看见对方已经走远了，只好作罢。


第三十四节 狂疾
    贸易区今天平静无事，来了几个新的游商，又走了几个老的游商。整体来说这些天来似乎一切风平浪静，无人知晓千年来埋藏在地下的熔火已经即将爆发。
    唯一让张成感觉到高兴的时候，至少社区内的人少了一些。南铃也察觉到了什么倪端，所以以“冬修水利”和其他此类工作的名义，将一部分人转移到社区之外。如果未来一切灾难依然会发生，那么也许这里一部分人可以保全。仅仅是也许。
    张成带着小灰灰出门闲逛，想办法尽量增强彼此感情，降低它反抗的几率。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制造生物卡牌太难了，必须在对方完全不反抗甚至配合的情况下才能完成。这意味着必须先养熟，否则根本没不可能。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养熟，必须养得心意相通才行。
    回来的时候，张成有些意外的看到了布。布的神色惶急，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
    该死，那些犬戎的使者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过来吧？不过这样也好……张成这么想着，却不料布噗通的一声跪下来。
    “张成公子，”布说道。“我知道不该再有要求，但是这次……请再帮帮我。”
    “啊，不是地下有动静了？”
    “地下没有任何动静，但是……但是……我妹妹她……”
    张成还记得上一次自己见到的布的妹妹。那是一个体型瘦小的女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病，但病因是很清楚的，那是营养不良。小熊似乎也说过，对于这种性质的疾病来说，治好一次其实没什么用。法术的治疗只是治标不治本。
    “她怎么了？”张成明白布的妹妹已经旧病重发……虽然说出乎意料之外的早，但是也是之前就预料过的。“又那个……”
    “她发了狂疾！”布说道。“张成公子，无论如何，请救救她……”
    “狂疾？”张成不解。前面说过，这个词是随身翻译器翻译过来的，应该是最贴切的名词。不过他确实听说过营养不良会诱发很多莫名其妙的病症，包括精神方面的。“她怎么了？”
    “焦躁不安而且胡言乱语，情绪崩溃，已经完全无法对话了。”布低下头。
    “好吧，我去看看。”张成说道。他从怀里摸了摸，这方面他有很多的卡牌。不过他有点怀疑，移除疾病、治疗疾病这种方面法术到底能不能对付精神方面的问题？不过他马上明白自己想多了。只要被称为“疾病”的东西，这个系列的法术基本就能对付。至于原理，他只能说这不科学，但很魔法。
    “真奇妙啊，狂疾。”脑海里，小熊突然提示了一句。
    “怎么？”
    “那个小姑娘上次还很正常。”小熊提醒道。“狂疾这种东西，一般都是慢慢增强，又或者发生了某种极大的剧变，否则是不会这么立刻如此严重的。”
    “这个……”张成挠了挠头，“去看看不就结了。布应该不会骗我的吧？”
    不过骗也不怕。除了张成本身战士兼法师的能力之外，他还有大批的卡牌作为自己的后盾。这全靠小熊薅羊毛的本事。治疗法术是绝对用不完的，而攻击防御辅助之类的法术也积攒了不少。将法术牌作为主要作战方式的话，张成在灵活性方面要逊色于真正的巫觋或者说牧师，但是在法术的数量上可是大大超过了。而且真的遇到打不赢的对手，张成至少还有两条逃生之路。第一条就是小熊的空间移动，另外一条就是“次元裂缝”。
    除非对手一照面立刻能将张成毫无抵抗余地的秒杀，否则张成打不过也跑得了。至于会不会遇到这种对手……之前张成没什么自信，但现在每次看看自己面板上“幸运10”的属性之后，莫名就会觉得心里有底气了许多。
    把小灰灰塞进专用背包，他来到了布的栖身之地，前面说过，那是一个极具特色的窝棚。话说这个社区内绝大部分的居民都是住在这种并不怎么舒服的居所的。张成还记得上一次他来的时候的样子，现在看起来……似乎也上一次也没什么区别。当然了，这才正常。
    布的妹妹还在家里。这是一个瘦瘦小小，发育迟缓，以地球人的观点差不多6、7岁的小女孩。不过布说她已经十岁了。上一次的治疗是有效的，她之前那种病色已经消退不见，但艰苦的生活条件依然极大的影响了她，让她头发枯黄，面无血色。上一次张成进来的时候，她是躺在卧铺之中动弹不得，而这一次她则是窝蹲在家中一个角落，用惊惶不安的目光看着进门而来的陌生人。
    两个人隔空对视。张成注意到小女孩眼中的那种惊恐绝非伪装。真的是某种精神疾病吗？
    “你好……”张成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随便的说了一句。他必须先想办法稍微安抚一下女孩，让她不要乱跑乱动，然后给她上一个“治疗疾病”。如果无效，他可以试一下“痊愈术”。这个高阶的牧师法术可以治疗一切身体上的问题……不，应该说它不是治疗，而是将身体恢复到之前状态。如果痊愈术也不行，那估计就得靠小熊出手，看看能不能从诸神哪里薅到合适的羊毛了。
    这个声音让小女孩的目光中突然出现了一种神采。她犹豫着，但最终还是开口了。
    “张成？”
    “啊，你知道我的名字啦？”张成以为这是布告诉她的。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了，但他居然还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名字叫什么。“嗯，你哥哥……”
    “张成！张成！”小姑娘跳起来，又哭又喊，朝着张成这边就扑了过来。也幸亏她的动作并看不出威胁，所以张成只是警觉的后退，却没有拔剑或者施法。
    “张成！”小姑娘一把扑在张成怀里，满脸鼻涕眼泪。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场面有点熟悉……
    “呃，那个，”虽然知道小姑娘得了狂疾，或者按地球的说法神经病，但这个表现还是大出张成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种局面。
    “张成，是我，我是萝莉塔！”她终于稍微平静了一点下来，抬头看着张成。
    “是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张成大惊。他定下神来。虽然两个身体情况是完全不同的，但是真的定下神来去看，依然能看出两个不同的身躯之中有着类似的反应和神情。
    “那个……那个……”小丫头收回眼泪，开始吞吞吐吐的坦白自己通过无线WIFI入侵了他的手机，看到了他的网页记录。
    张成哭笑不得，这个只能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不过他心中也明白，自己终究是太不谨慎了。通过WIFI可以入侵手机并非什么秘密，他看过此类新闻。
    简单的了解之后，他就知道小丫头运气很糟糕，要面对非常恶劣的局势。因为首先，她语言不通。和部分穿越者一来就自带翻译器不同，小丫头没有携带任何一种翻译器。就连布说的话她也听不懂。其次就是生活条件很差——这个就不必说了。而且这个身体本身的身体素质也很差。在地球上，小丫头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那也是中产阶级的生活水准，肉奶是管够的，生长发育没有任何问题。而这副身体则是实打实的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发育迟缓。事实上，如果不是张成之前给她治过一次，她现在应该是重病缠身，不说还能活多久，至少是没力气下床行动的。
    不过幸好她在这里遇到了张成。否则不管小丫头智商有多少，面对这种局势也是一个死局。就像是张成开局遇到了那个残废的豺狼人，那是二话不说就要决一死战的类型。这种情况智商情商之类都没卵用，只能看自己的战力。
    “好吧，现在你跟我来。”两人稍微说了一阵，让小丫头明白穿越者的情况。最终张成决定还是先将她带走。毕竟夏墟这里并不是他一个人，已经有一整个穿越者团队了。
    “那个……”小丫头羞红了脸。“那个……我肚子很饿……可不可以先给我点吃的东西。”
    布在住处外惴惴不安的等候了很久。上一次张成公子只是花费了很短的时间，大概也就是五六分钟就出来，并且宣布治疗完成。但是这一次，他在里面起码十几分钟了。
    狂疾——在这个时代，是很危险的疾病。按照地球上的理论，人类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疾病都可以自愈。而精神类疾病却大部分都在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里面。在没有合理的治疗手段情况，狂疾只会越来越严重。
    张成公子真的能治好妹妹吗？亦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布很紧张，只觉得内心七上八下，但是想要进去看看却不敢。
    又过了很长时间，张成终于从窝棚里出来了。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而是牵着妹妹的手。
    “张成公子，她……”至少看起来，妹妹的神色比较平静。唯有嘴巴，她手里不知道拿着一块肉干还是拿着一块干粮，总之小嘴宛如土拨鼠一样动个不停。就连嘴角黏上了一些食物残渣也没空去收拾。
    “她应该已经没事了。”张成说道。“不过，需要一段时间观察……”他知道这已经不是布的妹妹了，而是从内部整个替换掉成了一个穿越者。张成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种情况，最后决定隐瞒。“我想带她在我身边。”
    布大惊。“张成公子……舍妹年龄太小……”他想说什么，但是却说不下去。他妹妹一边吃东西一边看过来，那道目光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生疏冷漠，丝毫没有对血亲的热情。
    狂疾只是暂时压制下去，并没有痊愈吗？可是如果这样被张成带走的话……布有一种隐约的直觉，如果妹妹被带走，她就可能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可是如果她留下来……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治好她的可能。
    他的身份是逃奴，除了夏墟这里外，根本无处可去。哪怕他成功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野人甚至是国人，他也没有钱请巫觋治疗。
    “嗯，这些钱给你。”张成给了布一袋子钱。
    “张成公子，你想要买走她吗？”布满心痛苦，却又无可奈何。“她还这么小……”
    然后他看到妹妹上前一步，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这显然是狂疾的症状——说的都是你听不懂的胡话了。但是纵然你听不懂，话语之中的那种味道却是很明显的。那是很明显的敌意，反感，以及厌恶。
    “张成，原来你在这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张成看去，却看到铃铛喘着气在边上。铃铛看都没看布一眼，“巫铃大姐急事找你！”
    张成犹豫了一下，他想要对布解释，却又知道无法解释，干脆转身离开了。
    一小会之后，张成就见到了南铃。事实上不只是南铃，其他穿越者也都已经在这里聚集了。
    这段时间，张成一直窝在住处制造卡牌，不知道其他几人的情况如何。不过看起来大家的情况都还不错。潘鹏已经换了一副盾牌，不过盾牌上依然写上了“我是地球人”这样的字眼。这是吴岚的好经验，自然可以继承下来。
    “张成，你怎么带了一个小的过来？”有人发现了小丫头。
    “你们都是……”小丫头看着这些全副武装的人，声音有点窒息。“……穿越者？”
    “按这个世界的说法，叫做‘异人’。”南铃开口回答。她听到对方用的是华语，所以不用问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又有一个新的穿越者来了。而且，她知道张成这段时间并没有离开，所以这个答案就是她的社区里也出现了一个穿越者。而且还穿成了一个小女孩。
    话说穿越者魂穿成什么身份都不奇怪，毕竟这个完全是随机的。其实说起来，小女孩倒还不算最糟糕，要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年人，那真的完蛋了。
    “张成哥哥……”小丫头本能的缩在张成身后。她也注意到了南铃。在地球这个年代，东西方审美虽然还有偏差，但是偏差已经不是很大了。南铃放在任何国家里，那都是美人无疑。
    “啊，”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你认识张成？”
    “我是他女朋友。”小丫头用力拉住张成的衣角。“我叫萝莉塔。”
    大家都没说话，但眼睛里都带上了几丝鄙夷。穿越是个坑，居然把自己身边人都拉过来了……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这都是张成的锅。至于萝莉塔这个名字倒是无所谓，显然只是个代称。
    “没时间了，我们出发。”南铃说道。


第三十五节 下位天使
    “等等……怎么回事？”张成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出发？出发去哪？”
    “我早上不是通知你们了，今天就去地下。”南铃同样不解的问。
    张成看了看其他人。“我不知道。”他回答。“不过为什么是今天？当时约定的是十天吧？”
    “是因为巫员进行了占卜，询问过了凶吉。”南铃说道。“占卜的结果几乎都是大凶或者凶，只有今天是小吉。放心，那边也认同了。”
    这地方……这么凶险吗？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张成心中却也略微放松了一点。按照游戏时间线发展，如果巫员第一时间被重创或者被杀死，那么这次占卜也就无从说起。也就是说比起游戏时间的剧情，这一次他们开局就有了优势。一方面是实力更强，小雅这边有了巫员和一群穿越者加盟。另外一方面就是时间更准确了，他们避开了哪个“大凶”的时间点。
    说不清楚这是不是自己“幸运10”的属性在起效。
    “萝莉塔，你留下，”南铃说道。小丫头一方面是初来乍到，既无职业也无等级，更没有战斗经验。另外一方面身体又是个小女孩。她完全谈不上什么战力，去了没有任何帮助。
    “我也想去。”小丫头说道。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又陌生又危险，她不想离开，只有在张成身边才稍微有一点点的安全感。但与此同时，她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张成也一时犹豫。如果带着她，那么战斗时候可能有危险。但如果留下来……万一那个灾难爆发了，他不可能保护根本不在身边的小丫头。
    虽然他可以说一句，小丫头要是死了那是自找的。可是他不想地球醒来时看到小丫头的尸体。
    “带她一起去吧。”张彦突然说了一句。“这是迟早的事，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
    穿越者必然要面对各种危险，所以与其逃避，不如好好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真面目。其他几个人纷纷赞同。
    既然这么多人同意，张成也就不反对了。说起来，从表面上看来真正的主力是潘鹏等四人，个个都是等级过10级的战士或盗贼。张成是法师，是辅助力量而非主力，而且等级偏低，南铃的燧发枪虽然犀利，却只有两枪的机会。
    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很快一行人走入了地下城。
    张彦走在最后，他看着小丫头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喂，看起来我们多了一只金丝雀了。”有人在他身后捅了捅他，小声说道。
    “是啊。”张彦同样也是微笑。金丝雀也是很有用的。
    张成走在前面，没有听见这私语声。不过哪怕他听见了，估计一时之间也想不起金丝雀是什么典故。其实在地球的近代，早期的矿井自动化程度很低，缺乏气体检测装置，矿工因为无法有效检测矿井中的空气成分而很容易死掉。一直以来，毒气都是各种矿井中最令人惧怕和忌惮的危险。所以早期的矿工，在井下作业的时候通常会带上一只小鸟，一般而言是金丝雀。一旦金丝雀死去，矿工就会立刻逃离矿区。之所以选择金丝雀，是因为金丝雀有个特点，状态好时就叫个不停，中毒就不叫了，观察起来很方便。
    和上次不同，因为确定地下城没什么危险，所以这次南铃举着火把走在第一位。张成带着小丫头走在后面。
    “我怎么才能得到职业？”小丫头跟在张成身边，一边走一边问。
    “学习，就能得到。”张成回答。“你学会了什么，面板就会出现什么。”当然你的身体如果自带天赋技能另算。
    “计算机，量子物理、化学、生物学方面的知识都不算吗？”
    “不算，战斗的才有用。”张成突然想到亵渎之书，这东西如果给小丫头倒是非常合适。可是他又想起这绝对是个陷阱，风险远大于收益的那一种。“不一定需要别人教，自学也行。你的力量敏捷是多少？”
    “力量5，敏捷8。”小丫头说道。果然她身上肉搏系所需的属性都不值得期待。
    “其他属性方面呢？”
    “体质5，意志10，智力25，魅力7，幸运2。”小丫头一一报出自己的数据。当她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就连走在前头的南铃都停下，转头看过来。
    “你刚才说智力多少？”南铃问道。
    “智力25。”小丫头稍微有点紧张的回答。“怎么了？”
    “神童啊！”后面有人大声的笑起来。“你是大学少年班的？”
    “什么叫大学少年班？”小丫头不解。“不过我已经自学了两门半大学专业，计算机和物理，半门是金融。”
    笑声停歇下来，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说。学渣碰到学霸的时候，很多东西是根本没办法说明白的。学渣无法理解学霸，学霸也无法理解学渣。
    “计算机是一个很大的体系，”张彦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包括软件，编程，单片机，电路设计，网络，通讯，游戏等等，据我所知就超过三十个专业，上百课程。你学了什么？”
    从这一点来说，这位在这个世界盗贼，地球上也许是计算机行业的从业人员。
    “我是找相关资料自学的……大概自学了一百多门课程吧。”小丫头回答道。她说完，整个地下城都沉默了下来。
    X的，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装逼也要有极限的，知道什么叫天妒英才吗？
    “我们走吧，巫员已经在等我们了。我们不能让他等太久。”南铃终于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于是整个队伍继续向前。
    “在这里智力25又有什么用？”有人嘀嘀咕咕的说道。“又不是地球上智力25……”
    “可以学习魔法啊……”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直接让他闭嘴了。
    和上次一样，巫员是接近仓库区或者说天子祭坛的时候才突然出现的。其他人都是见过一次所以没什么反应，只有小丫头看得眼睛大睁。
    “传送技术……”她轻声的说道。“是分子传送技术！可是不可能……”
    “什么叫不可能？”张成听见了小丫头的声音。
    “理论上是成立的，但是需要能量，需要天文数字的能量，至少也要到可控核聚变的程度才能支撑这种消耗……最好是要零点真空能……”小丫头喃喃自语着。这个世界看起来似乎和地球没什么区别，但是实际上差异极大。但为什么两个规则差异极大的世界会表现出这种极为类似的状况？
    “哦，怎么多了一个？”巫员和诸人简单的寒暄了一下，就察觉小丫头。他有着某种不知名的判断方式，所以稍加观察就确定了小丫头也是一个异人。既然是异人，他也就不在乎了。“好了，诸位，我们进去吧。”
    “那个，张成哥哥，我们这是去干什么？”
    “陪同巫员去冒险。”张成说道。然后可以的话，阻止这里即将发生的那一场灾难。
    “为什么我们要陪同？”小丫头不解的看着其他人，问了一句。这么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显然是去一次有危险的行动。
    “巫员帮了我很大的忙，”前面的南铃说道。“我不能拒绝他的要求。”
    “富贵险中求！”看着小丫头目光转过来，后面的潘鹏直接回了一句。
    前方，小雅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在看到猫耳娘和虎头人之后，小丫头的瞳孔都收缩了一下。
    “害怕了吗？”张成悄然问了一句。“那是虎方。”
    “生物不可能进化出这种样子……”小丫头轻声的说道。“这不是正常生物，是基因工程！”
    考古学已经证明，双足直立猿之所以从树上下来，之所以直立起来解放双手，完全是因为历史发展的偶然。是地球特定的历史条件的造物。而猫科动物直立起来双足行走，那只能说它们吃饱了撑着。四条腿捕猎不香吗？
    “基因工程……”张成不置可否。无论是不是基因工程，总之人家就是这么存在了。
    “我们进去。”开口开口，想带头进去，却又停下脚步。她看了看自己的两个随从。
    “虎臣，你留下来。”她下令。“别让别人进来。”
    “等等，”张成主动开口了。他知道按照游戏时间线，这个留守的罗刹妖完全无用，甚至最后还遇到了玩家被干掉。相反如果一起进去，至少也是一个助力。“这里基本上没人来，我们需要一个警告陷阱即可，何必浪费人力？”
    说着，他用一张卷轴在地上丢了一个“警戒陷阱”。这是一个很低级的法术，没杀伤力，但是可以在有生物接触的时候发出警报。在游戏里，这个魔法需要常备。因为野外宿营的时候使用这个法术就不会被偷袭。有了这个魔法，玩家可以用野外宿营的方式来刷怪。可惜的是说不清楚是对真实世界的反映，亦或者仅仅是游戏本身不支持无限刷怪。同一招在一个地区玩过三五次后，就再也不会有什么敌人敢夜袭了。
    小雅看了看这个法术，似乎觉得这事无关紧要，所以也就没坚持，转而向里面走去。
    这是张成第二次进入这里。
    四周的景物和上一次一样。其实这个区域几乎没有危险。只要有足够的光线，或者有“黑暗视觉”，能看得清楚周围的环境，那就是一路直行无阻。
    虽然是一个联盟，但是人类和虎方之间可谓泾渭分明。三个虎方走在前头，速度不急不缓，而人类则走在后头，彼此之间隔出一个虽然不大，但是很明显的间隔。
    前面说过，一路上过来可以看到清晰的战斗痕迹。这个地方曾经是某个神祗和旅法师的战场，交战双方都具备超乎想象的能力。这些战斗留下的痕迹如果细细打量，其中体现出的绝大力量，足够让每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上一次来张成就有这种感觉，而这一次证明其他人也不会例外。
    前方是一条裂缝，那是巨大的力量在岩石中硬生生犁过而形成的。南铃用手摸了摸裂缝边缘，她的脸色明显有点不太好看。事实上，虎方是异族，脸上到底是什么状况难以分辨，人类这边已经普遍变得神色不太自然了。
    他们已经知道这地方可能有危险，但真的没料到这地方危险到这个程度。当初这些交战的家伙（不管他们是什么玩意）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对付的。不过还好，从一些残留的证据可以看出这场战斗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当年PK的双方现在肯定不可能继续窝在这里了。否认大家就不只是脸色不好看，而是选择撤退了。
    “哦，这里居然有这东西。”人多和人少就是不同，那天晚上张成和吴岚是寻觅过一轮了，但这一次还是有人在地上找到了一张卡牌。
    不是木片，是卡牌。几人轮流传阅……他们随身翻译器显然性能不够强，亦或者他们对此司空见惯，根本不在乎。总之并没有人太在意这张卡牌。卡牌最后落到张成手里，在看到卡牌的时候，他手都有点微微发抖。卡牌的中间画着一个模模糊糊的发光人型生物，长着翅膀。
    “下位天使：天堂山自然产生的下位天使。虽然有天使之称，但这些生物的力量并不特别强大，声名远不如那些上位天使那么显赫。他们并不专门为某位神祗服务，所以在偶然的情况下，也可为凡人效劳。和所有的天使一样，他们永远不会同邪恶力量为伴。耗费：6神圣，攻击8（神圣），生命3（强壮），特性：天堂之子，无实体，复生，中等智力。”
    下面有一行额外的字。“天使是智慧生物，除非得到认同，否则不会接受旅法师的号令。”
    这张牌牛逼呀……攻击8，生命3……而且还是天使……张成看到“复生”这个特性，立刻意识到当初的战斗为什么没有摧毁这张牌。天使应该是被摧毁过，但又复生了。所以这张卡牌才存在。
    没有人在意这张牌，所以张成就捏在自己手上，悄然之间将它藏入自己的衣兜。
    队伍并没有因为这个小小收获而停顿，很快，一行人已经抵达张成上一次的路口。


第三十六节 黑鳞1
    空气中有热浪在微微涌动。可以判断出一边是热源。上一次张成和吴岚来到这里，选择非热源的那边前进。而这一次是小雅带头，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的热源方向。
    这里就真的是未知领域了。
    不过和张成相反，其他几人到这里反而情绪平静了许多。毕竟一路过来看到的都是那种天神下凡一样的战斗痕迹，初始确实令人心惊胆战，但看着看着也就慢慢习惯了。
    “这地方是火山口吗？”走着走着，有人突然抱怨了一句。说话的正是潘鹏，他装备最齐全也最重，在这种灼热的空气里已经额头见汗了。
    “怎么可能！”小丫头第一个回答。“我们在一座平原城市上，现在距离地面高度不会超过二十米。这种地方如果有火山，那么这座城市本身就不会存在了。”
    “啧……”潘鹏不屑的回应了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热？”领头的南铃问巫员。
    “是威侮五行之法……禁忌之法！”巫员摸摸自己的胡子，缓缓的做出了这个判断。“难怪夏室要迁都……这是上干天忌的事情呀！诸神就算是默许了，那也是一个大隐患。”
    “什么叫威侮五行之法？”
    “昔日有扈氏威侮五行，结果被夏启所灭。”巫员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夏室自己也做这种事情。不过如果是对付那种不死邪物，倒也能理解。”他转向其他人。“这威侮五行之法，是用五行之力隔绝内外，形成封印。在这天地之间，强行隔出一个异域出来。此法乃是昊天所忌的禁忌之法，一旦被昊天察觉，必有大祸。这里应该是借着天子的位格和贰负的帮助，外加诸神的默许，这才瞒过昊天。我们从这里过去，将会遇到五行之力，应该分别是金木水土火，这里就是火。”
    “也就是说……”南铃问道。“之前说的封印凭依的重宝……”
    “应该一共有五件。”巫员说道。“就不知道这这个格局到底是怎么回事。东西到底在外面还是在里面。”反正今天目的是杀死邪物，既然如此那必然打破这个阵法。凭依的重宝就失去原有的价值，可供大家取走当战利品了。
    “一共有五件吗？”有人轻声说道。环顾一下两边，哪怕对半分，这里至少能分到两件半。就算巫员照理也最多拿走一件，那么他们这些穿越者至少能得到一件。虽然可能会觉得太少，但是考虑到这并非普通物品，而是哪怕巫员这样的大巫都认为是“重宝神物”的东西，这其实已经很值得冒一次险了。
    张成偷眼看了虎方那边。他不清楚虎方的听觉是否灵敏，但看着那副猫科动物的耳朵，就会本能的觉得他们听觉方面肯定不输给双足直立猿。事实上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虎方那边也在朝着这边看过来，领头的小雅脸上泛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却不知道这是偶然，还是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前方温度进一步提高。如果说刚才是“炎热”，那么现在这里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感觉好像到了炼钢炉边上一样，灼热的气浪让人呼吸都困难起来了。
    此时此刻一行人都知道不能硬抗了，必须借助其他的力量来对付这种高温。巫员轻轻摇动手里的法杖，念动咒语，一股橘红色的光芒笼罩在自己身上。南铃掏出一小瓶不知道什么饮料喝下去，下一瞬间从她嘴里喷出一股冰冷的雾气来，全身上下肌肤上都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来。潘鹏则拿出一个稍大的瓶子，将里面的液体浇在自己头上，只见白雾升腾，冰凉的雾气将人包裹大半。另外一边其他几人也是各施手段。毕竟都是老资格的穿越者，又是事先有足够时间准备的，这种程度的问题自然早在预料之中。张成也是用了两个“抵抗火焰”，一个是自己的法术，一个卡牌，给自己和小丫头各自上了一个防护。
    倒是另外一边，不知道是虎方的天赋，亦或者其他缘故，总之他们看起来毫不在意。
    现在高温对于他们来说就再也不是一个问题。一行人以谨慎而稳定的速度，慢慢穿过整个炎热区域。其实开始还好，到后面的时候，那鬼地方的高温估计没有八十也有七十，那是能够直接将人烫伤甚至煮个半熟的温度。
    但是如果仅仅是这种程度，却也根本挡不住这些外来者的脚步。
    在走过了大概十来分钟的路程之后，温度开始明显下降。这个降温的速度简直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五分钟前，还是酷热折磨，一群人都要依靠魔法才能撑得住高温。五分钟后，空气就冷得像是三九天了。不止是空气，地面上已经凝结了厚厚的冰层。
    毫无疑问，他们已经通过了五行第一个的“火”，进入了第二个“水”的影响范围。
    张成一开始觉得这“水”大概就是低温的环境，和之前的“火”没什么区别。但他正这么想的时候，却看到前方的小雅等人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一块空地，一些横七竖八的躯体躺在空地上。这些不是人类，而是淮夷，或者说蜥蜴人。这些蜥蜴人全身上下覆盖着冰霜，有的甚至半个身体都埋进了冰层，显然不知道死在这里多久了。
    一定要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话，那就是这些蜥蜴人都是黑色鳞片。和张成之间见过的绿色鳞片，棕色鳞片亦或者灰色鳞片的蜥蜴人有点不同。
    “大家小心。”巫员提醒道。其实哪怕没有小雅这边，巫员也会察觉。夏墟这地方，由于被封印的邪物力量缓慢溢出，所以城市里普通人死掉的话都有一定概率变成不死生物。这里可是核心区域，没理由外面都那样了，这个地方这些尸体却会乖乖躺着的。
    众人停下脚步，只见前方那些黑鳞蜥蜴人蠕动着，慢慢的爬了起来。其中几个甚至是挣脱了冰层爬起来的。不知什么缘故，这些活尸无视了几个虎方，却对着人类这边蹒跚着过来了。
    不过，这些穿越者都是身经百战之辈，区区几个不死生物却也吓不住什么人。无需额外的命令，几人纷纷上前。挥舞兵器和这些活尸战成一团。
    “该死，这些家伙硬得简直像是木桩！”在挥斧砍倒一个僵尸之后，潘鹏第一个抱怨道。僵尸本来动作就缓慢，而这些家伙因为冷冻的缘故，动作比一般僵尸更加迟钝。但与此同时，它们的身体被冻硬导致防御力比普通僵尸更高，坚韧的可怕。
    “别省钱啦！”边上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接着，几人纷纷掏出了一种药水，涂在自己武器上。他们的武器立刻开始散发出一种白色的光芒，对付起僵尸来容易了许多，宛如砍菜切瓜一般将僵尸一个个砍倒。
    这种战斗无需施法者支援，所以张成等人就是站在后面观战的。这就是法爷的待遇。
    “张成哥哥，”就在张成看着的时候，小丫头轻轻一拉他的袖子。“那个有问题！”
    她手指的是一个蹒跚而来的僵尸。
    “怎么不对？”张成不解。僵尸数量虽多，但并不构成威胁，此时已经被消灭的差不多了。
    “那个僵尸膝盖可以弯！”小丫头说道。
    僵尸已经靠近过来，即将和张彦爆发近战。张成大喊了一声“小心”并施展了一个火球术，冲着那边就丢了过去。
    张彦的反应稍微迟疑了那么一丢丢，前方的僵尸突然快若脱兔飞扑而来，双方近距离白刃相交，错身而过。随后火球飞来，两个都是贴地打滚，凭借周围地形的掩护，闪避开了大部分火球的威力。接着，在其他人回过神来之前，这个蜥蜴人快速朝着另外一边跑去。
    事情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其他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事情就结束了。蜥蜴人动作非常敏捷，只看着兔起鹘落，对方已经斜刺里一条岔道跑掉了。这下子，傻瓜都知道这是一次蓄谋的偷袭。
    其他几人上前，将张彦拉起来。对方刚才的攻击在张彦的胸口位置留下了一个大伤口。幸亏他刚才得到了提醒，否则这一下就能要他半条命甚至更多。这不是谁强谁弱的问题，而是一方蓄谋偷袭，一方全无防备。换成游戏的说法，这就是一次背刺，命中率和伤害都翻倍。
    “靠，怎么回事？”几人都是不解。这次偷袭来的莫名其妙。这个蜥蜴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会偷袭他们？
    巫员上前，抬手一个治疗法术。张彦胸口的伤口立刻收缩止血。这就是魔法世界的好处了。
    “那个家伙就交给你们了！”那边，小雅突然说道，然后自顾自的前进了。
    人类这边互相看了看。“这边地洞的出入口只有来路一条。”南铃说道。“那个家伙跑不了。”
    没人觉得这种有不知名的敌人情况下继续前进还是好主意，至少要先搞明白刚才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我们追！”刚刚恢复过来的张彦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就一个人。”
    众人沿着刚才蜥蜴人逃走的方向一路追去。这个蜥蜴人动作非常敏捷，可惜这个地方是冰霜世界，地面上铺着一层冰，冰上更有一层薄霜。只要有重量的东西就必然会留下足迹，蜥蜴人也不会例外。
    这一路追击起来完全很快。只是很短的时间，他们就已经追到了岔道的尽头。这里居然有一个似乎像是庙宇的建筑。说不清楚这是庙宇，但是地上铺着整齐的石板，两边的墙壁都被雕琢成花纹和图案，如果再加上一点涂料什么的，简直就让张成觉得自己回到了游戏第一幕中的那个不死生物地下城了。
    众人都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他们之前都沿着主路前进，没有去看那些岔道。但是看起来，这些岔道中另有乾坤？而且前面巫员说过这个什么五行阵里有着五件宝物，不能确定这些宝物到底在哪里……莫非就在这里？
    前方的地上，躺着一具同样冻得结结实实的黑鳞蜥蜴人尸体。不过这一次他们这具尸体并没有动起来，但为防万一，几人将尸体也给剁了。凭你什么玩意，大卸八块之后也就没辙了
    “这座神庙有些奇怪啊，”南铃四处打量着，突然说道。
    “嗯，一点也不像是在地下造的，相反像是因为某个缘故而被埋在了地下。”小丫头也察觉到了种种建筑方面的不合理之处。
    路上又看到了好几具同样的尸体，一行人也依样画葫芦的全部处置了。不过很奇怪的是，这些确实只是尸体，不是之前那种会动的僵尸。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四周突然一股暖流涌动。你得花几秒钟时间才意识到四周的气温恢复常态了。地下世界和地上是不同的，地下世界天然就冬暖夏凉，气温大概十度左右。这里已经不是那个什么五行阵的范围内了？
    他们已经进入了这个神庙的大厅。
    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大的神庙，换算成地球上大概也就几百平方米的档次。神庙的中间有一座神像，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四周的石质的浮雕或者文字都完好无损，而这座神像已经倾颓。这个破坏是如此严重，以至于你根本看不出它曾经到底是什么样子。
    在神像之前，趴着一个黑鳞的蜥蜴人。与之前看到的那些冻硬的尸体不同，这个蜥蜴人的身体……看上去似乎还活着。说不清楚他是否是刚才袭击他们的人，因为蜥蜴人身上穿戴一件类似于软甲的衣服，而刚才的蜥蜴人身上可没这种东西。
    几人都已经刀兵在手，互相看了看。南铃上前一步，将自己的燧发枪对准了蜥蜴人。这里是燧发枪的有效射程。
    “等等！”巫员突然阻止了南铃。他主动来到蜥蜴人身边，甚至轻轻抚摸了一下趴着的蜥蜴人，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南铃问道。她收起枪，这局势看起来并无危险。这蜥蜴人已经死了。
    “不完全的改造法术，”巫员说道。“或者是自我献祭，亦或者是神罚。总之他已经死了，只是尸体能长时间保鲜而已。”他环顾一下四周。“也亏是这里没有虫蚁蛇鼠之类的。”
    “这里没有那家伙的足迹了。”气温恢复正常，地上也就没有冰雪，也就没有足迹了。“应该在附近，但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们也许可以问问他。”巫员突然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说道。


第三十七节 黑鳞2
    “而且我们对于这个地方知道的太少了，贰负之女也不一定全部知道。”巫员说道。“但是这个淮夷应该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懂得通灵之法，这尸骨未朽，正好可以试一试。”
    众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对此结论都表示同意。
    “要怎么做？”南铃问道。“要什么准备吗？”
    “不需要什么准备，只需要一个人就可。我可以让他和死者进行交流，在这个过程中我大概有一刻钟不能动。你们必须保护好我。”巫员说道。
    “我来，”南铃主动请缨道。
    “你们几人的天赋……还是他好一点。”巫员指了指张成。“你来吧。”
    “好，”张成回答。
    “这个有危险吗？”南铃问了一句。
    “与活人通灵是有危险的，但和死者通灵没有任何危险，”巫员说道。“就像是看书一样，只不过天赋强的人看得多些，天赋弱的人看得少罢了。”
    张成来到蜥蜴人的尸体边上，其他几人分散开观察四周警戒，南铃则将燧发枪拿在手里。四周空旷，虽然因为光线缘故，远处比较黑暗，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可能被偷袭的。
    小丫头也在张成和南铃身边，看着巫员轻声念诵着什么。
    巫员的念诵有一种奇妙的节奏感，让人下意识的回忆起地球上说唱音乐。张成听着这调调，莫名的想起以前看过一个视频，背景配乐就是这种说唱音乐。那个是什么视频来着？哦，是一个电影的战争场面剪辑。
    镜头站在一个干燥的高地上，可以看到前方的敌人正层层叠叠的扑来。
    前方是一种体型修长的生物。他们的上半身和人类没太多区别，除了皮肤上镶嵌着细小鳞片之外。但是他们的下半身则没有普通生物的双足，只有一条修长如蛇的尾巴。他们依靠着尾巴撑起身体，也依靠尾巴的扭动在地上滑行。这种前进方式在干燥的地面上表现不出太大的优势，速度不如双足行走，但是在潮湿泥泞的地面上却有着很大的灵活性。
    张成知道这种生物是什么，他们的名字就像他们的外貌一样简单而直接：蛇人。
    “该死，那些风夷又来了……”他听见自己在吼叫着，指挥部下。在他身后，有着无数同样长着黑色鳞片的蜥蜴人。有些持弓，有些则持干戚，也就是盾牌和斧头。“弓箭手！”
    弓箭手在高处，居高临下射出一波波乱箭。箭雨落在风夷人群之中，但看不出什么杀伤效果。一个风夷中箭倒下，必然有另外一个同伴顶替上他的位置。这些蛇人个个手持长矛，一声不吭却又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风夷和他们淮夷不同，既落后又原始，一向被看不起。而这一次，这些野蛮的远亲期待着一场杀戮！
    手持干戚的步兵则迅速的冲到前方，列成一道战线，打算给风夷们一次迎头痛击。
    这个位置非常的好，风夷们人数占优势，但是要面对仰攻的不利地形。而且他们完全没料到这边布置了大量弓箭手。在他们撞上步兵的战列，前方厮杀成一团的时候，弓箭一直朝着他们后面射击。大量的风夷没有使用长矛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死在飞箭之下。这些生物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他们的斗志终于在箭雨中崩溃了。开始成群的不受控制的溃逃，逃出了弓箭的射程。
    步兵没有追击很远，只是尽可能将敌人伤员逐个砍死。这一战他们损失轻微，而战果却很大。这一波攻击风夷就死了好几百，甚至上千。
    风夷们退了下去，就在很短的时间里，另外一支敌人已经冲了过来。那是诸夏和犬戎的联军，这些豺狼人和没毛的猴子们披挂着皮革的盔甲，沿着风夷刚才的路线冲过来。犬戎极为凶猛，速度很快，在受到弓箭打击之前就一头撞进步兵的队列，不顾一切的砍杀着。诸夏更加狡猾和谨慎，他们数量不多，却是在弓箭的有效范围边缘展开缠斗，试图尽可能的消耗步兵的体力。而在视野的尽头，一支新的种族正在进入战场。太远了，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绝望这种情绪已经不知不觉中弥漫在他的心头。
    又有新的敌人来了。
    敌人越来越多，而他的族人们越来越少了。
    “该死的夏禹！”他轻声的诅咒着。但是他的祈祷和诅咒早已无人听闻。
    这不是第一次战斗，他还记得自己的族人在战场上取得的无上荣耀。曾经有三次，他们彻底打败了夏禹及他的走狗！用敌人的鲜血染红了淮河。可是没有用，每次失败之后，夏禹都会卷土重来，而且他的军队会变得更加庞大。
    天空之上，雷霆阵阵，阴云密布，一场滂沱大雨即将到来。
    他回头看向身后，和敌人阵地那宛如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兵力相比，他这边真的人太少了。不是他们不善战，实在是敌人太强大了。他们的盟友一个个消失，而夏禹的力量则一次次的增强。在诸神强行号令之下，也许这个世界所有的种族都投入到这场战争之中。他们在靠自己的力量对抗着一整个世界。
    是他们错了吗？他们没错，他们只是想要一片生存的土地而已。淮河泛滥，造成了大片适合淮夷生活的土地。这是昊天的恩赐，而夏禹，那个罪魁祸首，他扭曲了昊天的旨意，想要从淮夷手中剥夺这一切。想要……毫无道理，毫无缘由的，夺取他们世代生存的家园。
    此处我生我长，此地我战我亡！
    犬戎和诸夏的队伍被击退了。但没有休息的时间，新的一波敌人已经冲了过来。敌人的指挥官在不顾一切的驱策着自己的部队，迫不及待的想要攻破这道防线。他们没有错，这里是大战场的几个关键节点之一。如能突破这里，敌人就将把他们整个防御截为两断。
    那是长着绿色鳞片的蜥蜴人，同样挥舞着干戚，冒着箭雨和步兵们战做一团。
    “章商氏！”他听见充满悲哀的话语从自己口中吐出。这不是第一次了。在激烈的战斗中，他看到了许多过去的战友，他们都向夏禹投降了。
    整个淮夷种族被分成了两半，在夏禹强行驱策下彼此战斗着。有什么能比这个更悲哀的呢？
    天空中，尖利的啸声从天际的一方延绵到另外一方。那是另外一个战场，属于神祗和大灵的战场。不用问也知道，敌人新的援军抵达战场，携带着他们的大灵同来。
    大雨开始了。天地之间，几乎都被倾盆大雨所覆盖。如果是过去，这会成为战斗暂时中止的理由。但是这一次不同，因为新的敌人正在逼近。在大雨的缝隙之中，他能看到这些不知名的新敌人进入战场的身影。
    在他终于认清新敌人的身影之后，他心中的悲哀简直变成了愤怒。这是莱夷，生活在海洋里的种族。他们和这场战争全无半点关系。事实上，莱夷对于土地几乎没有任何需求，他们最多也只需要哪些沿海的沙滩和荒地。这些土地没有任何其他种族能够利用。所以哪怕莱夷被公认为野蛮凶残，甚至经常以其他种族为食，但是和各个种族的关系都只是小冲突，或者是摩擦，从来没有提高到战争，特别是大规模战争的高度。
    但是这一次，这些全无关系的种族也加入了战争。他们成群结队，迈着笨拙的步伐，挥舞着用珊瑚和贝类制造的武器，在雨中逐步逼近。这些海栖蛮族体型非常高大，是淮夷三倍以上。
    大雨中，几乎没有任何种族能够战斗，因为不管是声音还是号令都会被雨幕所遮掩。但是莱夷除外。他们生来就适合这种环境。
    他们撞上了前方的步兵。大雨让弓箭和队列都失去作用，战斗变成了混战。而在这种混战中这些野蛮种族简直就像是一坨可怕的肉山，瞬间压垮了一切的抵抗。
    他甚至隐约听见了夏禹得意的笑声。
    希望……还有最后一丝希望……
    他急匆匆的扑向神殿。曾经光荣的庙宇已经倾颓。据说他们的神祗已经被击败，以神灵之尊却落入夏禹之手，被束缚，被囚禁，甚至可能被杀死。但是，还有机会，一个渺茫，但是确实存在的机会！
    只要能修复那个东西……
    呜……张成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脑子里一片胀痛。
    这就是通灵？他好像是看了一本书，又像是看了一段视频。但是不管是看书还是看视频，观看者只要想停就可以随时停下，而通灵则停不下来。用一个不太合适的比方，就像是你失去了眨眼睛的功能，虽然眼睛看的酸涩，却也只能这么硬撑着看下去。
    当然这感觉要比旅法师之书好一点，虽然你感觉接受太多信息而精神疲惫，但那只是疲惫，而旅法师之书是直接让你掉san值的。
    “张成？”南铃注意到张成的表现。巫员依然保持着刚才的跪坐姿势，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显然处于一种冥想状态，对外界事情已经失去感应。
    “啊，是我，刚才过了多久。”张成揉揉发胀的头，问道。
    “两三分钟吧。”小丫头回答道。她很好奇的看着巫员。她已经知道这是一个有魔法的世界，也见识过一些魔法，但比起张成来，她对于魔法的原理更有兴趣一些。
    “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了吗？”张彦问道。
    “嗯，知道了，这里是某个神殿，”张成回答道。“应该是无支祁的。”
    “咦咦，还真有这种东西？”不知道是谁冒出来一句。
    “周幽王都出来了，无支祁又算什么？”张彦回了一句。“这里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偷袭我的家伙又是谁？”
    “这里应该是无支祁的神殿，或者是昊天的神殿？而这个蜥蜴人应该是无支祁的首席牧师什么的。祂被击败和囚禁之后，这个蜥蜴人想要用一种奇怪的仪式进行神降，想要用李代桃僵的办法，将无支祁从囚牢中解救出来……”张成说道。“不过他失败了。而且按照时间推算，这大概是千余年前的陈年往事了。”
    “这逃出来又有什么用？”这些资深穿越者几乎都花费了足够的时间了解地球上各种神话传说，对于无支祁的事情自然不会陌生。张彦有些嗤之以鼻。“能抓第一次，自然能抓第二次。”
    不过失败了也好，省掉一些麻烦。“刚才那个蜥蜴人是怎么回事？是这里的守护者？幸存的后裔？”
    “完全不知道。”张成说道。“但肯定不是这些古老蜥蜴人的后裔或者守护者之类的。这个死掉的蜥蜴人在之前就彻底失败了，没有任何后手。让无支祁脱困是他最后的希望……”
    “如果不是的话，那刚才这个蜥蜴人是……从外面过来的？”张彦有些气哼哼的说道。虽然他的伤痊愈了，但是这个痊愈并不是通常所说的那个概念。应该说，他身上的伤口止血，收缩，已经不影响他行动。但还不是皮肉完全愈合长好，更不是痛觉也消除。一定要细致形容的话，大概可以说伤势变成了皮肉擦伤，不算一回事，但同样很痛。
    “说的对。”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众人纷纷看去，却看到一个黑色鳞片的蜥蜴人坐在一块浮雕凸出的位置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暗淡无光的兵刃，但太远了，光线也太差，看不清楚是匕首还是飞镖，亦或者是其他？
    南铃举起了枪，但是旋即又收了回来。因为看这架势，对方并没有打算立刻动手。既然如此，先从对方嘴里掏出点东西才是比较正确的做法。
    “你是谁？”张彦开口道。
    “本来，”黑鳞蜥蜴人似乎在笑，露出一口细小而尖利，一看见就知道属于肉食动物的牙齿。“只是一个有点好奇心的过客，现在么，则是你们的死神。”


第三十八节 黑鳞3
    “死神？有趣！”张彦冷笑了一声。穿越者们都是身经百战之辈，每一个等级，每一点经验值都是靠着战斗得来的。所以嘴上说只管说，但是实际上已经开始做战斗的准备了。每个人都将背包缓慢的的滑到肩膀的边缘位置，这样只需一瞬间的功夫就能丢下背包，轻装上阵。同时，持有火把的人也各自将火把插在边上，免得碍手碍脚。“至于好奇心的过客？因为好奇心，你就偷袭我？”
    “那个时候我真的只是觉得很有趣而已。都说异人又难缠又厉害，可是我一路跟着过来，却也感觉不到有什么过人之处。我想大概是是异人应该是擅长战斗而不擅长侦察吧。于是我就忍不住想试试异人是否能看出我的伪装。”黑鳞蜥蜴人说道。
    “那结果怎么样？”
    “结果只能算一般般吧。异人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但是也不是什么一碰就碎的废渣。”黑鳞蜥蜴人说道。“要我来说，有点夸大其词，但也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
    “你一路跟过来的？”
    “是啊，从你们和虎方会合的时候，我就在那里了。于是就顺路跟过来看看呢。然后我看你们走的那么慢，于是就走到前头去了……正好看到满地尸体。我就突然想，也许可以试试你们的能耐。”
    “无仇无怨的，你就为了满足一下好奇心，就偷袭我？”张彦问。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黑鳞蜥蜴人完全不为所动。这种情况下，面对着数量上远超自己的对手侃侃而谈，这种态度不是牛逼就是装逼。而牛逼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你看，眼下既然能把你们都杀掉，我就很乐意这么干了。”
    “把我们都杀掉？凭你？”南铃冷笑。从刚才的对话来看，这货还真的可能是一路跟踪过来的。虽然这很难，但考虑到洞穴中昏暗的光线条件，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家伙无疑是个高等级的盗贼，甚至可能兼了战士。
    “哈哈，我可不是无知之辈，我早就从我主那里知道你们这些异人的能耐。”黑鳞蜥蜴人大笑起来。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笑。“你们可以从藉由战斗和杀戮来获取力量，而且又知道一些异域不知名的技术和招式，这就是你们强大的理由。”他看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可是你们的弱点也太明显了。在这里，你们以为你们有哪怕一点点的机会吗？”
    几个近战职业交换了一下眼色，已经做好用远程武器突袭的打算。先让南铃火枪远射，然后用飞镖攻击，最后大家一拥而上围殴。穿越者都是实用派，真正的战斗中可不讲究绅士风度这回事，能远程绝不近战，能偷袭绝不正面作战，能围殴绝不单挑。
    “看起来你们不相信，那么你们来看看吧！”黑鳞蜥蜴人傲然说道。他不知道做了什么，四周墙壁上突然泛起微光。整个神殿内部猛的变得光亮起来了。
    陷阱？！张成心头一惊。众人握紧武器等着应付敌人的手段，但好几秒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并没有那种“摔杯为号，刀斧手蜂拥而入”的喜闻乐见场面。更没有什么陷阱启动的迹象。事实上，按照张成的看法，这种魔法的微光似乎仅仅是这个神庙的照明措施。
    唯有黑鳞蜥蜴人坐在原来位置一动不动，一脸似乎胜券在握的表情，十足傻逼模样。
    张成的注意力始终在这个蜥蜴人身上。他不觉得四下里发光是坏事，事实上，黑暗总是弱势一方的盟友。如果说之前黑鳞蜥蜴人还能借助光线逃遁和躲避远程攻击，这一次他这个机会已经没有了。
    “动手，”张成用胳膊肘轻碰身边的南铃。他也已经准备好了一个魔法，正是“迟缓术”。只要对方中招，那速度就和掉进胶水桶里没区别。再牛逼的盗贼战士都直接废掉一大半。不过这个距离最好是南铃先动手，燧发滑膛枪毕竟是两发。
    “唔……”南铃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一头扑倒在地，燧发枪都丢掉在了一边。
    怎么回事？张成不解掉头。是毒气或者催眠气体？但是他是法师，却没感觉到任何一点魔网的力量。
    小丫头也呻吟一声，倒在地上，和南铃交叉着叠成一团。
    不只是他们，前方四个近战职业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张彦发出了一声“不好”，但却来不及说明到底是怎么个不好，直接蹒跚着走了两步，躺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没有例外，一个个步履蹒跚的挪动了几步，随即倒下。
    张成大惊，赶紧看向身边的人。至少小丫头和南铃这边看起来呼吸平缓，与其说是昏迷，不如说是睡眠。
    那边黑鳞蜥蜴人安稳如山，一脸笑容，似乎正在等着张成自己倒下。在张成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甚至做出了一个摊手的动作，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干。
    怎么回事？不是魔法，也没有陷阱，至于催眠气体之类更是根本不存在。
    这个到底是……张成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在四壁之上发现了文字。
    他们之前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地方四壁之上都有浮雕、壁画之类东西（以地球历史来看，古今中外，任何宗教都讲究这一套）。但是一方面是没时间细看，另外一方面则是光线太昏暗，想看也看不清楚。但是现在一切都能看清楚了。
    “……原初世界并不完善，尚未完全从混沌中独立。于是昊天沿着不周之山第一次降下，第一次升起，过程中各分出一丝灵性和大地物质结合。由此诞生了最初的阳性神和阴性神。那是名字都已经失落的海神和星神。祂们是天与地的长子和长女，凝聚着昊天最强的精华和最多的力量。祂们也是天地意志的显化，降生就承担着保卫原初世界的使命。”
    “……在海神诞生的那一刻起，无边的神力自发御使海水形成环形大洋保卫世界，将混沌的领域和世界分隔；在星神诞生那一刻起，黑暗由此诞生，让初生世界拥有无尽的潜力和可能性，混沌的辐射就此被隔绝在天地之外。”
    “但是，法则无情。当昊天从大地抬升之际，初生世界外部的原力大潮趁此洗涤世间，蒙昧了最初的两位神祗的意志。原初世界外的虚空生物和神孽趁着原力大潮来到这个世界之上，毁灭一切。纵然拥有无边神力，意识蒙昧的两位神祗依然被这些虚空生物和神孽所杀。天与地的长子和长女就此陨落。在祂们之后，就算是昊天也没有能力再诞下同样的子女。而海洋和星辰的神职就此破碎分解，再也没有神祗能够成为海洋和群星独一无二之主。”
    “……昊天沿着不周之山第二次降下，第二次升起。过程中各分出一丝灵性和大地物质结合。两个新的神祗诞生，其中毁灭之主伴随着原力潮汐和昊天的怒火而降生。祂是天与地的次子，亦是天地愤怒的化身。祂的真名不可轻言。祂摧毁了大地之上一切随着原力潮汐不请自入的外来者，将他们献祭给天地。而东皇太一则是光明与智慧的主宰，智慧生于蒙昧，光明出于黑暗。当东皇太一降生之际，智慧之光从天地之间爆发而出，这是世界自身凝聚的原初的第一道光亮，这光向上穿过空气和天穹，向下透过大地和冥土，直至世界的尽头。随着慧光和灵光的出现，世间开始有凡物出现，而原力的大潮再也不能蒙昧意识……在群星、海洋，光明和黑暗的防御下，来自混沌的原力潮汐将被过滤，剩下的力量不足以对这个世界产生致命的破坏……”
    “……毁灭之主诞生的那一刻起，最初之战就拉开序幕。战争的一方是昊天以及他麾下的诸多神祗和生灵，而另一方则是来自混沌的虚空生物和神孽……”
    “……通过杀死来自混沌的虚空生物和神孽并将其献祭的方式，世界进一步充实完善了自身。每一次献祭都将是世界朝着晋升推进一步。所以每一次献祭，都将极大取悦昊天，并让天地承认献祭者的功德……在最初之战结束的前夕……”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是张成之间接触过的场面，现在他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了。
    他站直身体，看了看身边一群昏睡不醒的同伴，又看了看依然保持着通灵状态不能行动的巫员。又看了看前方的黑鳞蜥蜴人，明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自己之所以没有能睡过去，是因为这些文字已经被其他人读过了。被阅读过的内容第二次读就没有用了。说起来，也许真的就是“幸运10”的效果呢。他目光停在小丫头的身上，如果没有带她来，那么自己就只有等死一条路。
    “什么嘛……果然不行吗？”黑鳞蜥蜴人等候了半响，眼看着张成也阅读了周围的文字而没有任何反应。“我还以为行得通的。”他跳下自己刚才盘踞的位置，毫不在乎的朝着这边过来。
    第一步，第二步，每一步都平稳，而且全无声响。在他走出第三步的时候，他的黑色鳞片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件黑色的衣物。他继续向前，那件黑色的衣物与其说是织物不如说是一团黑暗，宛如一个活物般紧绕在他周围，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形。
    张成看着全身上下包裹在黑衣中的蜥蜴人缓缓逼近，。
    “哈哈哈哈……”张成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开始的时候，他已经伸手入怀，当笑声结束，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手枪。
    不是那种原始的，不能连发的燧发滑膛枪，而是真正的，现代化的技术和材料制造出来的自动手枪，可以连发的那一种。
    “砰！砰！砰！”连续的枪声打破了寂静。
    蜥蜴人并没有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在张成拿枪瞄准之际他已经做出了闪避动作。他的身影突然在自己的影子里消失。一发发子弹打在石壁上，碎石飞溅。
    “啧，躲的真快。”张成将打完子弹的手枪放回去，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把步枪。不，不是躲，这是某种魔法效果吗？亦或者是其他什么特别的能力。
    黑鳞蜥蜴人从较远的一处阴影中浮现出来。他的样子有点狼狈，刚才他没能完全的躲开子弹，其中一发子弹在他头上擦了过去，在鳞片上留下了一条明显的血痕。蜥蜴人的鳞片看起来是天然护甲，但实际上防御效果很差，和人类的赤裸皮肤真的没什么区别。
    “看起来你知道这种武器呢。”张成说道。“否则的刚才就已经死了。”
    “那是吾主的提示。”黑鳞蜥蜴人定了定神，他之前的轻松已经不复存在了。虽然只有一个敌人，但是这个敌人依然很强大。异人确实不好对付，这种武器更是闻所未闻。或者是，是他错误理解了神祗的提示？他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异人，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
    “原来是你啊！”黑鳞蜥蜴人突然说道。
    “哦，我们有幸认识吗？”张成问道。说起来他和蜥蜴人似乎缘分不浅，之前就带着军队消灭了大股的淮夷。说话的时候，他给自己上了一个奥术视觉。一手枪械一手魔法，这感觉还真的很不错。
    “不认识，但神谕曾经给了我们提示。好像我们都搞错了，”黑鳞蜥蜴人说道。“之前他们说你是斥候，本身的实力有限。但是现在看起来……你很厉害嘛！”
    “过奖过奖了。”张成看了看。通过奥术视觉可以看清楚神庙的魔力流动。和他预料的一样，没什么陷阱。刚才四周的光芒确实是这个神庙的照明系统。他的敌人只有这个蜥蜴人。
    “可是没有用，你是打不赢我的！”黑鳞蜥蜴人狞笑起来。“让你见识见识黑暗支配者的恐怖！”
    张成枪口一抬就是一梭子，然而黑鳞蜥蜴人动作更快一些，在张成扣动扳机之前，他就已经再次消失在自己的影子里了。子弹只是穿过他的残影，打在地面上激起碎石而已。
    “来，试试看你能射击多少次！”神庙中回荡着蜥蜴人残暴而冷酷的声音。“异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一梭子打光，张成顺手摸出另外一个弹夹。奥术视觉里什么都没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隐身术似乎真的不是魔法，至少不是普通概念上的魔法。话说这种场面很眼熟。真的很眼熟。
    “来吧！异人，你的武器很厉害，但又有什么用？我藏身阴影之中，你伤不到我的！而我却可以杀了你！”


第三十九节 黑鳞4
    “知道不知道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张成随口说道。他从怀中抽出一张卡牌，小熊从卡牌中跳出。
    “召唤兽？”蜥蜴人不知道在哪里，但是他肯定可以观察四周。“这种东西是没用的！”
    “有用没用马上就知道啦。”张成随口回答了一句，然后从怀中抽出三张“阴影猎手”。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这种潜入阴影的方式，和阴影猎手的能力真的很相似。既然如此，可以试着召唤阴影猎手来看看。
    旅法师召唤生物并不需要将生物卡牌丢在地上，仅需手指轻触即可。三只阴影猎手开始在周围的阴影中浮现。张成立刻向他们下达了攻击令。
    “这……这是什么？！”黑鳞蜥蜴人发出了一声惊叫。接着，张成看到他从影子里跳出来，身后跟着一个阴影猎手。黑鳞蜥蜴人跳到空中，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一击，再次坠入另外一块影子里，而阴影猎手穷追不舍，同样冲入影子。
    “啊！&%#@”他听见传来一声惨叫，随后是一声咒骂。听不懂这骂的是什么，估计是一句无法被翻译的俚语，是诅咒的意思，因为话语中有着清晰的痛苦和恐惧。
    果然，这个家伙穿梭于阴影的能力和阴影猎手是相同。这也完全的解释了为什么之前他能够跟踪在一行人后面，也说明了他为何可以藏在僵尸群众却不被那些僵尸攻击。
    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种能力。还有，他刚才说了几次“吾主”这个词。这个词绝不简单，至少以张成目前所知，这通常意味着他是一个巫觋，或者诸如此类的人物。
    在阴影中的战斗不知怎么样，但显然三比一的情况下，阴影猎手有优势。因为张成看着黑鳞蜥蜴人再次跳出阴影。这一次却在边上，正是张彦身侧的阴影。他用手一带，将全然失去知觉的张彦身体冲着后面一甩——阴影猎手的利爪挥下，切开皮革盔甲和血肉骨骼宛如热刀子切黄油一般，把张彦直接变成了七八块。鲜血和人体零碎飞溅。
    当然黑鳞蜥蜴人也不是完全避开，利爪在他的头部擦过，在脸上划开了一个不致命的大伤口。
    黑鳞蜥蜴人再一次跳进了影子里面，阴影猎手继续追上去。
    而张彦就这么被分成了十来块死掉了。虽然张成手里有治疗法术，但是任何人看到这种被大卸八块的尸体都明白什么治疗法术都没用。想要救人，就得要复活法术。
    问题是这个世界没有复活法术。
    张成也是游戏里通关的人，游戏里牧师职业练到最高大概19级，也照样没有复活法术。倒是有一堆召唤天使召唤巨怪召唤巨型元素之类的法术。这些法术和那些能量性质的法术不同，想薅羊毛也没办法薅。
    不过战斗还没结束，实在没有时间关心伤亡。阴影猎手和黑鳞蜥蜴人的追逐还在继续。
    这个场面其实在第三者看来颇为可笑，就像是打地鼠游戏一样。黑鳞蜥蜴人在不停的逃跑，却被阴影猎手穷追不舍。但是虽然被追得很狼狈，但是阴影猎手始终也没能追上猎物。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三个阴影猎手只有一个在追逐。
    感觉上似乎是其他两个阴影猎手围追堵截，虽然没能让蜥蜴人逃走，但一时之间也追不上。
    张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圆溜溜的东西。这是闪光手榴弹，原本是觉得好奇而弄了一些，仅仅是因为旅法师带东西不费力。但现在看来，充足的物质准备总是没错的。
    闪光手榴弹还不够，他又花费了一点时间，从杂物牌里分出一个应急灯。这玩意提在手里挺重，就是一个小号的探照灯。
    他耐心等待着。和刚才一样，他看到黑鳞蜥蜴人再一次跳出阴影，宛如脚上装了弹簧一样跳在空中，跳向边缘另外一块影子。这个时间很短暂，哪怕现代枪械也来不及瞄准。而贸然开枪很容易打到尾随的阴影猎手。
    张成就在这一瞬间打开了应急灯。那片阴影瞬间在应急灯光下消失不见。蜥蜴人跳在了地面上，却无法如之前一样跳入影子里面。
    之前张成在地球上的时间，就发现阴影猎手有这个缺点。在四周光线交错，没有明显影子的情况下，阴影猎手就无法穿梭于阴影之中，做不到无法来无影去无踪了。现在看来，应急灯之类的稳定强光源确实是这一招的克星。
    措手不及之下，黑鳞蜥蜴人一时之间也只是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圆球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丢了过来，还正好掉进了他的怀中。
    闪光手榴弹瞬间爆发开来。它造不成什么实质伤害，但嗡鸣爆开的强光和震荡波足以晃瞎任何家伙的狗眼，外加震翻周围区域内所有不知好歹的玩意。
    黑鳞蜥蜴人看到枪械就知道躲避可能因为神祗的提示，毕竟之前南铃肯定是使用过火枪这种东西的。现代枪械虽然比燧发滑膛枪更先进，但在原理和使用方法方面并无什么不同。可是应急灯和闪光手榴弹这种玩意，连这个世界的神祗都没见过。张成就不信对方能躲得开。
    张成自己转头避开了闪光，等到闪光消失后他回过头，这一次就真的成了射击固定靶。
    在汤玛士的靶场练了那么多子弹，没理由这样子还打不中。
    “砰！砰！砰！”四五声枪响之后，黑鳞蜥蜴人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张成的枪法是和汤玛士学的，是很凶猛而实用的枪法。他没有射击头部这种小而难命中的位置，而是将所有子弹都集中在对方胸口。子弹贯穿血肉之躯，鲜血和内脏的碎片飞了一地。
    张成让小熊负责应急灯，然后走到了蜥蜴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
    三个阴影猎手已经都在边上，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黑鳞蜥蜴人。不过这一手其实已经是多余的了，因为任何人都能看出，蜥蜴人残破的身躯里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丝生命的火花了。
    话说这个阴影穿梭的能力确实很厉害。张成知道有些魔法能够用强光来杀伤或扰乱敌人，但是没有任何魔法能像应急灯一样，持续稳定的输出强光。例如光亮术之类照明法术光线都太弱，不足以形成彻底无阴影的区域。
    “唔……”他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沫。“了不起……居然……打败我……但你以为你赢了吗？”在他说话的时候，他身体外那件宛如影子一样的织物已经变成灰色，和路边的破布没区别了。
    “我看不出我哪里像是输了。”张成回答道。
    “哈哈……哈哈……噗……”蜥蜴人又吐出了一口血。“你已经来不及了……仪式……仪式一定已经完成了……你没有机会了……哈哈……哈哈……”
    仪式？张成一惊。不用问也知道蜥蜴人所指的仪式到底是什么。那正是张成来夏墟这边的主要原因，用神力传送来运送九夷之师的宗卷。
    脑子里几道灵光闪过，张成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想起了那个满脸笑容，但却隐隐让人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的淮夷商人。之前他没有在意，因为对方人数上不对。淮夷商人的队伍太弱小，远距离旅行危险太大。但是如果加上这个黑鳞蜥蜴人的话……
    必须要承认这个家伙很厉害。如果张成只是普通的战士兼法师，这一次简直就是九死一生。因为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对抗这种会在黑暗中潜伏的刺客。有了这样的强者坐镇，淮夷五人小队的安全就完全没有问题。
    “哈哈……哈哈……”看着张成骤然变色的表情，黑鳞蜥蜴人笑的很夸张。“呜……你已经来不及了……而且……”
    张成伸手从次元口袋里摸出那只木头飞鸟。虽然他也知道情况不对头，迁那边几乎没时间过来了。但是所谓死马当作活马医，他也没其他办法了。也许迁那边有类似于空间挪移的手段呢。他丢出飞鸟，却见飞鸟纹丝不动，直接掉在地上。
    该死，这玩意是次品？还是出什么故障了？
    然后他听见一种诡异的刺耳声响。
    这是……警戒陷阱？有人踩中陷阱了？这个魔法是那种低级但实用的法术，除非是事先知晓，否则很难避开陷阱。现在不用问也知道，在祭坛那边，仪式肯定已经进行过半了，甚至可能已经完成了。
    在张成看不见的位置，三个虎方停下了脚步。这个魔法陷阱的联系是关联到每一个人的，所以他们也都听见了陷阱被人踩中的声音。小雅回头看了一眼，知道在入口的那个位置，已经有新的闯入者到来了。
    “看来后面来了一些小虫子……”身边一名随从有些疑虑的说道。回头先清理掉后面这些麻烦也许是更好的选择？“要不要？”
    “不必了。”小雅淡淡的回答道。“吾主早有安排。”说完这个，她就继续向前。
    那些人类临时盟友迟迟没有归来，后方有不知来历的什么家伙过来，等等这些对她来说似乎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不值得她浪费哪怕一点点的时间。
    ……
    不说地下里发生的事情，夏墟今日城中平静一如往常。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妥，那就是自下午起，天空就很阴沉，乌云密布得让阳光都无力透过，但是偏偏又没有半点下雨的样子。
    有这种天气，理所当然天黑得特别早。
    天黑下来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分。家家炊烟升腾，铃铛吃完了晚饭，在街头闲逛，却看到几个人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她抬头看去，天黑之前明明是云层密布，别说太阳，连晚霞都看不见，但天黑下来没多少时间，天空却意外晴朗起来。此时一轮圆月悬挂天空之上。
    这本来是经常看到的东西，但今夜的月亮特别大，特别亮，白的近乎病态。看到这个月亮，你就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今天好像不太正常的呀。”有人指指点点。当然了，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大家随便的讨论了几句，就纷纷散去。
    不过可能是因为无聊，亦或者平日里喜欢孤独，铃铛倒是在城墙上找个位置躺下来。身下是一堆干草，躺上去也不觉得冷。这样看着这月亮看了很久。
    怎么回事？她突然爬起来揉揉眼睛，再次定神看去。这一次她确信自己没看错啊，这个月亮表面为什么……在微微蠕动啊？就像是月亮上长了虫子一样。
    在地下城宫殿区的入口处，或者说天子祭坛之上，几个蜥蜴人正在忙碌着。相关仪式的东西已经就绪。这里没有其他人打搅，所以一起都很顺利。而且，这次仪式本身就是神祗所希望的，所以一切繁文缛节都可以省略。
    一次普通的此类仪式需要多久？但淮夷商人确信自己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解决问题。
    现在，只需要一个牲品了。
    两个部下抓着一个倒霉蛋过来了，那是一个畏畏缩缩，双方反捆的百蛮……是他们在回夏墟途中抓到的。这个家伙战战兢兢地的藏在草丛里，被他们撞个正着。所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既然抓到了这个家伙，那也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如果是诸夏进行这个仪式，大概会选择三牲，也就是猪、牛、羊。不过九夷这边的习俗差别很大，一般来说，九夷更习惯用智慧生物作为牲品。当然这些也只是小问题，不管是三牲，或者是智慧生物，对于这个仪式本身没什么影响。这只是一种习惯。
    淮夷商人简单的念诵了一遍祈祷文，然后拿着一把利刃走向充满恐惧的牲品。他将一刀切开牲品喉咙，将鲜血滴在祭坛之上，而仪式也宣告完成。
    本来是应该如此。
    但是刀切割开牲品喉咙的时候有一种奇妙的阻涩感。感觉不是切割柔软的喉咙，而是在割开一块坚韧的皮革。而从喉咙里低落的也不是什么鲜血，而是黑色的不知名液体。
    淮夷商人刀子落地，后退两步看着面前的东西。那哪里是什么液体，而是一根黑色的触须。
    百蛮的眼中浮现死鱼肚般瘆人的灰白，表情凝固在对死亡充满恐惧的最后一刻。


第四十节 吃瓜群众1
    下一瞬间，密集的触手冲破体表，矮小瘦弱的百蛮全身筋肉在迅速膨胀，体表的皮肤已经无法约束迅速变大的身体，皮肤裂开，露出下方赤红色的肌肉以及肿胀的淋巴腺。他的脸颊同样多处裂开，变成长满利齿的豁口，连秃头上都增殖出畸形的眼珠，短短数秒内，百蛮的肉体就发生了恐怖的突变。它变成了一个红绿相间，外皮遍布绿色淋巴瘤，至少两人高的巨大怪物。除了类人生物的四肢之外，在他胸部的位置，长着巨大囊肿，黑色的触须则从囊肿之中延伸而出，带着透明的黏液。
    那个生物发出了一声满怀痛苦和愤怒的怒吼声。
    “居然……居然……”在他喉咙里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接着，他的触须猛的伸出去，一把抓住了身边的一个蜥蜴人战士，将他高高举起，奋力砸在地面上。这一下力逾千钧，根本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抗衡。那个蜥蜴人就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摔成了一滩烂泥。
    鲜血染红了祭坛的地面。
    不知道是否是血腥的刺激，怪物更加愤怒起来。它伸手去抓面前的淮夷商人。不过淮夷商人不知道做了什么，瞬间分身出十余个自己。怪物一把抓住其中一个，抓到的却是一个宛如泡沫一样的幻影。幻影消失，怪物也抓了一个空。
    它狂怒中挥舞触须，四下乱砸。这触须力大无穷，将石板的地面都砸的漫天飞舞。大小石块四处飞溅，其中当然也有很多飞进了张成布下的警戒陷阱之中。
    怪物一路追赶淮夷商人，挥舞着长满触手口器的肢体，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警戒陷阱边上出现的张成。
    最终，张成还是动用了小熊的三次传送的机会。小熊之前聚集了三次传送的能量，第一次在他刚成为旅法师后返回的时候用掉了，这是第二次了。
    事实上，就连张成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都感觉到了不解。这不是那个什么传送神物的仪式吗？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淮夷商人在他的预料之中，但这个怪物是怎么回事？
    这个场面是怎么了？
    所幸怪物的目标全部集中在淮夷商人身上。而淮夷商人滑溜得宛如一条泥鳅，你怎么抓都是抓个空。偌大祭坛区，双方彼此追逐着。
    “不好！”小熊突然说道。“张成，快躲起来！”
    “怎么回事？”张成赶紧藏身在通道拐角边上。这里稍远，应该不会被注意到，但是却也观察不到那边战斗追逐的细节了。
    “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神力……这力量非常可怕！”小熊说道。“这周边，这种力量……”小熊停顿了一下。“我怀疑是一种神域。”
    “神域是什么鬼？”张成问。
    “唔，对于你来说很难形容。简单的说，物质世界发挥的力量有其上限，”小熊说道。“据说这上限是昊天限定的，神祗也无法例外。所以神祗并不能在凡世上发挥其真正的力量。祂拥有神职，但不能全力发挥。举例来说，共工是水神，拥有水的权柄，而水几乎所有生物身上都存在。也就是说理论上共工能通过剥离水的方式，一瞬间杀死世界上几乎所有生物。但事实上祂做不到这种事情。你明白吧？”
    “理解，虽然拥有极大的力量，但是在物质世界范围内力量是受到限制的。”就像是考卷满分100分，那么哪怕博士生去考小学一年级的考卷，他也只能考到100分。虽然他可以三分钟写完考卷，但分数依然不可能突破100分。而且，一个不小心，他就可能犯下小错而丢分。
    虽然学霸和普通学生的水平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但如果是很简单的考卷，那么学霸和普通学生相比并没什么优势。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输给普通学生。
    “通常只有自身神国内部，神祗才可以真正的完全发挥自己实力。”小熊说道。“所以为了进一步发挥自己的力量，神祗可以将世界上某个区域进行一种特殊的调整改造。在这个区域内，祂能发挥更大的力量。”
    原来如此，就是本来100分的考卷，再给它弄上一道20分的超难加分题。如此一来学霸的优势就明显了。
    “但是，神域这种东西并非想要就有，必须要事先准备，同时也很消耗力量。”小熊对着空气嗅了嗅，“我感觉到了，这种力量很扭曲……张成！给我记清楚了，”小熊的声音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庄重和严肃。“现在开始，绝对……绝对不要受伤！”
    “受伤？为什么？”
    “这个神域很厉害……非同寻常的厉害！这个是生命领域……不，这可不是少司命的领域，这是扭曲的生命领域！你现在感受不到什么，但是你一旦受伤，你就完了！而且我不知道要如何脱离这个领域。”
    “瞬间传送也不行吗？”
    “不行，我的力量只能在领域内部传送，而不能脱离！”小熊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怪物的吼声还在继续。那仿佛是潮湿的舌头发出的黏糊糊的声音，听着就觉得全身都不对劲。
    “可恶啊！居然……居然……”
    远处出现了金红色的光芒。这个角度看不见怪物和淮夷商人的身影，但是却能有什么发光的东西突然出现。张成凝神看去，看到的那是一本金色的书册。
    散发着金色的庄严光芒，其中又夹杂着一丝血腥的不祥红色。
    不用问，张成突然之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这就是九夷之师的宗卷，是古老诸神共同见证签订的协议。在这份协议上，认同夏室对九夷拥有支配和统治的权力。这份卷宗本身就是一件神器，它用某种方式确保里面的内容一定会得到遵守。但是最终，这份宗卷被亵渎了，里面的内容不再生效。九夷从而脱离了夏室的支配，夏室也因此灭亡。
    整个地下城开始有轻微的变化了。不知何时起，苔藓和一些不知名的菌类开始滋生。其实这种东西在地下并不罕见，毕竟它们以生命力顽强著称。但是这一次是不同的，不知不觉中，被砸死的蜥蜴人周边开始弥漫上一层厚厚的苔类，它们贪婪的在血肉之上汲取营养，将自身蔓延出去，形成了一层宛如腐殖层一样的东西。
    怪物再一次追了上来，两个忠勇的蜥蜴人战士上来阻挡。在成功的挡住了怪物，让淮夷商人得以逃生的同时，也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这怪物的力量根本不是正常生物能够媲美的。它无视蜥蜴人的攻击，一巴掌打在一个头上，把他的头打得旋转了一个不自然的幅度，又一把抓起另外一个蜥蜴人战士。触须如利刃一般刺穿了蜥蜴人的胸膛，然后顺势一摔，将其甩飞。
    蜥蜴人挣扎着试图爬起，但他脸上鳞片逐渐透出诡异的青红色，肌肤下无数淋巴血管尽皆浮凸暴起。他的挣扎着翻滚，身躯却像条虫子般恶心的蜷缩成一团，肿胀的舌头从口中吐出，接着如断裂的水管“哗啦啦”呕吐出一地青黑色的粘液。在吐出这么多东西后，他的身体变得干瘪，然后慢慢的不动了。
    淮夷商人又惊又怒。这几个部下并非普通亲信，而是那种可以真正生死与共的朋友。看着他们为了救自己落得如此下场，简直令人目眦欲裂。这是一个圈套，一个陷阱！他居然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的愚蠢和疏忽毁了所有一切！
    “吾主啊……请降下你的愤怒……”他念出了一道充满仇恨的祷告。但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因为那个怪物对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这个家伙……这种力量……他惊讶的看着这个异型的怪物走了过来。一根触须轻松愉快的刺穿了他的胸口。
    鲜血在淮夷商人的口中流淌而出，他在绝望中举起了一个神徽，神徽的中央，画着一轮圆圆的图案。任何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一个月亮。
    “伟大的……姮娥啊……我将我自己献给你……请你……”蜥蜴人挣扎着念出了最后一个诅咒。但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在他意识消融的最后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力量，以及银白而冰冷的光芒。
    银白色的冰冷光芒突然爆发，逼迫得这个异型怪物都后退了好几步。
    光芒消散的时候，原本的蜥蜴人已经消失不见。站在原地的是一个陌生的人类女子，拥有一头银白色的飘散头发。她看起来很年轻，又看起来很年老，你无法准确的形容她的年龄，只能说她的五官有一种凡物身上从未见过的威严感。而且她的身体上似乎在散发着光芒。
    远远的，张成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波动。
    上一次，他曾经在辛的地下室祭坛那里见识过类似的东西，是一种超乎人类之上，压倒性的存在。张成还记得，当时他遇到的只是一具微不足道的幻影分身，但是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幻影分身一道随意投出来的目光他都难以承受。
    这是一位神祗，她的眼睛在发出不停变幻的多色光彩。
    “神……神降？”张成轻声的问道。但是这一次，哪怕一直都胆子很大的小熊都明显的降低了声音。“是姮娥……祂居然来这里？为什么？这不可能啊！”
    名为姮娥的神祗身穿简单而素雅的白色衣袍，手中握着一把看似由玻璃锻造而成的剑，半透明的刀刃内蕴藏着一排不停波动的蓝色与绿色光芒。她平静的双足落地，看着面前的怪物。
    看着这个神祗，对面的怪物也停下脚步。它的眼中涌出一道微弱的冰冷光芒——简直就像是冻结在刀锋里的一样。
    “可恶啊！”怪物腐烂的声带里吐出一声咒骂，接着扑了过来。
    姮娥将手中长剑朝着怪物的脚下一指，地上突然长出了巨大的孢囊，挡在怪物身前。肉食性的藤蔓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缠住了怪物的双足和身体。等到怪物冲破孢囊和食肉藤束缚扑来时，姮娥已经飘然后退，避开了对方的正面攻击。
    “那是什么东西？”张成小声的问小熊。一开始倒没有任何感觉，毕竟在法爷眼里，肉搏系都是不入流的。但是现在他明白这个怪物不简单。它居然能逼的一位神祗后退。
    “我不知道……但是……有神力的冲突存在。”小熊说道。
    神力的冲突？张成注意到怪物手上已经长出了藤蔓，如触须一样附着在它手臂之上。
    怪物突然向前一步，它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空气里。下一瞬间，它出现在姮娥的身后，巨大的手掌猛的拍击下来。然而神祗并没有躲避背后袭来的怪物，反而转头迎向了击落的巨掌。在侧身闪过爪锋和其上缠绕的植物后，银白的魅影已然轻轻跃到怪物肩上。祂的左手虚空一握，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钢爪自怪物惨白的眼珠刺入，搅烂乳酪般将眼珠子连带浮肿的五官打成一捆的撕了下来。这个看不见的爪刃锐不可当，第一下就划开夸张的伤口，第二下更是随后干净利落地割下那颗畸形头颅。
    脓血肉浆喷天涌起，洒落在脚下的腐殖植物层上，蒸腾起剧烈浓烟。
    怪物身上一道裂口里喷出了浊绿的酸蚀体液。神祗没能躲开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肌肤因接触到毒性的污秽而急剧溃烂。但是更多的毒液喷空了，其中一股落在之前被打倒的蜥蜴人战士身上。短短几秒，那尸体表面就被侵蚀一空，只剩下腐肉黏结在受侵蚀发黑的骨头上。
    但神祗身上的伤势迅速消失，只是很短的时间溃烂的皮肤就重新恢复为少女般细嫩光滑。
    “这是什么玩意……”张成目睹这一切，忍不住再问了一次。刚才这一招似乎就连神祗都要躲避？相当厉害呀。虽然看热闹不嫌事大，但是他确实很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从何而来？
    “我明白了！这也是一个神祗！”小熊突然说道。“是神降仪式被扭曲了，所以变成了这样子！”
    “什么？”
    “盘瓠，你赢不了的！”姮娥突然开口说道。“放弃吧！”
    “可恶啊！”失去头部的怪物在脖腔里面发出了一声咒骂，显然不肯放弃。


第四十一节 吃瓜群众2
    “盘瓠？”张成对于这个名字很熟悉。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名为盘瓠的神祗打算插手夏墟这边。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插手——盘瓠打算来一次神降。
    可是盘瓠的目标，不应该是贰负吗？之前张成一直担心着这个，却不料眼下是这么一种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局面。盘瓠没有攻击贰负之女小雅，反而在这里和这个名为姮娥的神祗对上了。不止是对上了，看样子还受了暗算，变成了这幅模样。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熊看上去也搞不懂。“但是这个是……不可能的，其他的都可能，姮娥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张成问道。之前小熊还说过，神降这种事情，任何一个神祗其实都能做到——就像是三千米长跑，只要下定决心，人人能做到——只是不愿意付出这种代价罢了。
    “祂在打神战啊！”小熊说道。“输了可就要彻底完蛋的，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来凡俗世界蹚什么浑水！”
    原来这就是神战的一方？说起来，张成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场影响巨大的神战参战方是谁。“之前就是祂追捕黄熊的吗？”
    “不知道，只能说有一半的几率是祂。”小熊回答道。
    姮娥用自己手中的长剑刺向对手。而盘瓠也许是失去了头部，对外界反应迟钝，没能避开。
    长剑所及之处，盘瓠庞大的身躯轰然炸裂，整个轮廓霎时不成人形。黏附在血淋淋骨架上未脱落的肥肠肉芽，纷纷化作狂舞的触手，如一头巨型的腔肠动物在挣扎蠕动。
    姮娥再次后退，避开了触手的攻击范围。
    “真是丑陋啊。”姮娥平静的说道，“这样子你能支撑多久？或者说，贰负给出了什么许诺，让你这样玩命？”
    “你赢不了的！”盘瓠怒吼着，却说不清楚祂到底在用什么器官发声。“不止是我，还有其他好几个……你无法想象贰负在这里到底投入了多少……”
    “不管祂投入多少，这一次祂也赢不了我。”姮娥的声音平静无波。“你们有几个都没用！”
    “说这种大话，你凭什么？”
    “就凭这个腐朽之月的力量！”姮娥回答道。她不再犹豫，转而对着盘瓠伸出一只手。那仿佛念力一样诡谲的力量，瞬间在她身前凝聚成一股破坏性的灵波。灵波增强化为扑天大潮，摧枯拉朽地将盘瓠残存的身躯粉碎湮灭，只有一小团血肉残存。
    这一小团扭曲的残存血肉落地，挣扎的开始重新分化孽生。但是没用，女神上前一步，用手中长剑斩向那块血肉。伴随着一声不知来自何处的狂怒嘶吼，血肉消融，化入地衣之中。
    与此同时，女神的长袍下段化为红色，宛如一件连衣裙。
    现在，女神的目光终于转向边上充当看客的张成和小熊了。
    地面上，月亮愈发洁白，白的病态。一处窝棚房子里传出了一阵惊恐的哭声。周围的邻居被哭声所惊动，纷纷过来查看。等到他们看到声音来源的时候，霎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骚动。
    那是一个年轻人，他躺在床上，满布血丝的浑浊双眼看不出应有的丝毫活力。重点在于他的身体——他身上长出了一块块隆起的肉瘤。这些瘤子有如独立的生命般诡异的蠢动着。
    “他……说自己肚子疼，然后……然后……就这样了！”哭泣的家人说明了情况。
    “这是诅咒！一定是巫术！”有见识的人纷纷嚷嚷着。“一定有什么家伙来了！”
    “是奴隶主们，一定是奴隶主们！他们不敢公开来，就偷偷的下黑手！”
    病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头上黯淡的头发大块大块脱落，露出灰黑鳞片般的腐烂皮肤。接着皮肤上暴长出触手状的恶心绿色肉芽。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只剩下肉芽和瘤子在蠕动。
    “不行，太凶险了，他已经没救了！”有人说道。“不能让诅咒扩散，只能用火消毒！”
    这个决定下的很快。于是哭泣的家属被拖出窝棚，有人迅速在这件房子上放了一把火。火势发展极快，迅速吞没了整个窝棚。四下里只余家属的哭泣声。
    “是黄熊……分身吗？”女神只需要一眼就认出了两个人的身份。她如刚才一样遥遥伸出一只手，“在这里就是你自己运气不好，去死吧！”
    神的五指猛的握紧。有巨大的力量汹涌而来。张成抬头看去，加持了奥术视觉的双眸中倒映着骇人景象。这是一股淹没整条过道的能量大潮，此刻大潮正在咆哮翻滚而来！深海高压般沉重暴烈的灵波，化作能把一切拦路者碾碎的巨浪。在这股浪潮中间，众多难以形容的扭曲灵魂在潮水中沉浮着。而在最高处也最前方的浪花上，则是姮娥的一个手掌轮廓。这分明就是一尊伸手就可毁灭世界的恐怖女神。
    之前张成曾经仔细观察过那场旅法师和神祗之间的战斗的遗迹，那些遗迹真的很夸张，他一直无法想象双方到底是怎么战斗的。那些宛如战列舰主炮的破坏是如何产生的。但是现在他明白了。因为亲眼看到了。
    不知昔日那位旅法师是如何对抗神祗，如何且战且退的，又如何垂死之际还能反噬一口。但是张成眼下确信自己完全打不过。不是那种普通的技不如人，而是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完全没有一丢丢的抵抗的可能。这次攻击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封死了张成任何的逃生之途。
    “我的幸运10都没用吗？”在临死前那一瞬间，张成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了。刚才真的应该先用“次元裂缝”的。果然，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以为可以当个吃瓜群众。
    而且，作为旅法师，他的积累还远远不够。
    看看现有的卡牌就能理解，他的前任可比他强多了，随便留下一点遗产就是张成闻所未闻的力量。而就算这样的前任，照样在和神祗的战斗中战败身亡。虽然说死了也成功的拉了一个垫背，但那也只是聊以自慰罢了。神祗损失的不过是一个分身。
    潮水在冲击到张成面前的最后一段距离被阻止了。一道能量之门浮现在虚空之中，宛如钢铁的堤防，生生挡住这股能量大潮。张成在能量之门后方，正好得以躲过了这次攻击。
    “哦？”女神略微挑了挑眉毛。凝视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能量之门。
    一个火发的男人从能量之门中跨步而出。
    “昆吾大夫！”张成惊喜的喊道。老子的老板来了！想杀我，先问问我老板！幸亏我刚才看到九夷之师的宗卷就第一时间联系了昆吾大夫！
    昆吾大夫全身上下闪耀着魔力的灵光，显然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先是看了看张成，然后看了看远处九夷之师的宗卷，当然也看到了那无情的女神。
    不用问就明白了，这眼前的架势估计要打上一场。
    “果然是……”昆吾大夫轻叹一声，当然了，对于这一点他早有准备。不过哪怕早有准备，他也确实不曾料到会引发这种程度的后果。一位神祗的化身？而如果要面对一个神祗，那么不管事先多少准备都是不足的。
    “祝融的神裔？”女神冷笑了一下。“原来祝融也想插一手？”
    “我只是为了九夷之师的卷宗而来。”昆吾大夫面对着女神，气势上虽说丝毫没有落入下风，但是言语之间却很尊重。毕竟他又不是战斗狂人，能通过谈判解决的问题无需开打。
    “它是我的！”女神再次冷笑一声。
    “此物对陛下而言，应该没什么用处。”昆吾大夫说道。
    “里面蕴含着神力。”女神回答道。“当然有用。”
    “但对陛下而言，要将其分解才能提取。既然如此……”
    “区区一个神裔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姮娥冷哼了一声，用长剑朝着昆吾大夫一指。孢囊和藤蔓突然从地下冒出，缠向昆吾大夫。其中一根藤蔓顶端裂开，化为锯齿密布交错的口器，冲着昆吾大夫就一口咬了过来。
    烈火在昆吾大夫周边燃起，将孢囊和藤蔓尽数吞没。食人藤蔓在火焰中丧失了凶性，只能不断扭曲挣扎，同时发出宛如噪音一般的哀号声。
    昆吾大夫开始迈步向前，走向女神。他双手持咒，随着步伐，身边冒出一个个光球。接着，光球宛如连珠般飞向女神。姮娥飘飞闪避，但那光球却是跟踪而来，避无可避。每次光球命中身体的时候，女神就会发出一声轻微的哼声。她身上那种仿佛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淡淡白光也会削弱一分。
    等到所有光球都命中，姮娥的身体已经黯淡得宛如普通人一样了。此时昆吾大夫手向前一指，一团火球随着他的手飞出，飞向姮娥。姮娥用剑斩向火球，却不料火球在被斩中之前就爆发开来，化为高温和热浪。
    火球术只是三级法术，算不上高深招式，张成自己也会用。但现在才知道同样的火球术在不同人使来那是截然不同的。昆吾大夫的火球术和张成的火球术之间的差别，那已经超过火球爸爸和火球儿子的差别，简直是火球曾爷爷和火球曾孙子。
    火球爆开的恐怖的高温，将四处飞洒的污秽血肉连同苔藓地衣之类尽数焚为飞灰，只在墙壁地板上留下一块快惨烈肮脏的烟熏残影。
    高温在女神的身体表面留下了一片焦黑。看上去似乎已经得手，但是很遗憾，仅仅是很短的时间，一块块焦黑开始从女神皮肤表面脱落。焦黑下依然是娇嫩的肌肤，宛如无事发生。
    地面上，在高悬天空的月光之下，又一阵震惊的喊叫声响起。这一次发生大大街之上。有人发现了路边角落里躺着一个人体。他本来是想要好意上前搀扶，却不料看到了自己完全不曾预料的东西。
    那是一具尸体，却不是普通的尸体。这具扭曲可怖的死尸仿佛食肉植物与人形的畸形混合，整体虽然依旧呈现人型，却长着数张布满利齿的开裂巨口，甚至能看见里面发黑的管状植物经络。坚韧粘稠的植物肢体从人形怪物体内钻出，软趴趴垂在霉斑遍布的表皮上。哪怕在完全死透的现在，依然有细小的植物触须无规律搐动着。
    这畸形丑陋的怪物尸体引发了更大的骚动。人们聚集起来，看着这闻所未闻的恐怖场面，现场甚至有人被吓尿了。
    在地下城里，昆吾大夫再次攻击，一连串的火焰小球从虚空中出现，冲着对方飞舞而去，就在火焰小球将抵而未抵达的瞬间，女神凝视着昆吾大夫，嘴里吐出一个你听得见却无法重复的音节。昆吾大夫如遭重击，身体僵硬，就连火焰小球的控制也失去了。刹那之间，他身体表面魔法光辉起伏闪烁，无需奥术视觉都能看得见。任何人都明白此刻保护着他身体的魔法被强大的外力无情的撕碎了。
    不过张成还是注意到刚才飞出去的一连串火焰小球中，有一个没有消失，而是凌空落地，化为一只像是小兔子或者小狗那样的生物。这个生物疾冲向地上无人看管的九夷之师宗卷，一把将其抱起来。
    女神举起手，如之前一样对着昆吾大夫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一股能量洪流命中了昆吾大夫毫无防护的身体，将他整个人凌空打飞。就在空中，昆吾大夫喷出了一口宛如火焰一样的血雾。他发出了一声怒喝，接着在前方的空地上，一个旋转的能量符文出现。一团火焰在能量符文上燃烧，那团火焰猛的爆发，瞬间化为一个蜘蛛外型的火元素。
    张成认得这个法术。虽然现实中他等级还不够，还从来没有召唤过这种东西，但是在游戏里，他玩法师职业的时候是经常召唤它的。这种东西法术等级不算很高，但战斗力很强，又有一大堆免疫，性价比良好，是法师召唤系的优质炮灰之一。
    但是这只火焰蜘蛛不太一样。首先它个头不是一般的大。这玩意一条腿的第一段关节，就有一个人那么高了。当它八条腿完全展开的时候，所占体积足有一个人的上百倍。难以形容的火焰在它体表燃烧着，但你却感受不到任何一点热量。在它面前，女神也露出了慎重的表情。
    “这个是……神性……火元素。”在张成怀里的小熊认出了这个生物。“祝融的侍从！”
    “谁会赢？”张成紧张的问小熊。


第四十二节 吃瓜群众3
    “姮娥会赢。”小熊说道。“但祂一定疯了！居然在神战的时候还在这里浪费这么多的力量！”
    火焰蜘蛛挥动前肢，如同挥舞一根长矛一样刺向女神。但是没有用，女神身体宛如落叶，飘忽不定的避开了攻击。不止如此，祂忽略眼前的神性火元素，再次用剑指向远处的昆吾大夫。
    昆吾大夫身上立刻燃烧起了金红色的火焰。这似乎是一种防御的本能，但是哪怕如此，张成依然看到昆吾大夫脸上冒出了一连串的疱疹。
    昆吾大夫发出一声哀号，在疼痛中爬起来。张成本来以为他还会用出什么新的招数，但现在看来情况有点不对。
    他已经知道昆吾大夫是一个祝融的神裔，同时也是一个高等级的施法者。按照世俗观点亦或者按照游戏内容，神裔那绝对是非常高的身份了。但面对着一个神祗的话……似乎神裔这种身份还上不了台面。不管是过去的经验，亦或者小熊的说明，都让张成明白正常情况下能对付一个神祗的只能是另外一个神祗。刚才别看盘瓠被姮娥很轻易的击败了，但是换成其他什么人，还真的打不过。
    火焰蜘蛛再次攻击，但被女神再次避开。姮娥故技重施，虚空一掌，打得昆吾大夫再次飞了出去。昆吾大夫的身躯就这样飞进了刚才出来的传送门，而传送门也转瞬不见了。
    这个是……张成看到了刚才的一切，所以突然之间明白昆吾大夫刚才是故意挨的那一击，从而借势逃走。他注意到刚才那只抱着九夷之师宗卷的小动物已经不见了，看来也是逃走了。昆吾大夫是眼见不敌，东西又已经到手，所以果断撤退。不过他明显忘记了什么。
    昆吾大夫的身体落在地面，凭借挪移之术，这已经不是夏墟的地下城，而是昆吾城的城堡中。不止如此，昆吾大夫的一堆部下和封臣都在这里等着他。虽然他们之前就知道昆吾大夫可能会受伤，但真的没有料到他居然就这么飞出来，摔在地面而且血喷不止。
    “主君！”看着，黄公大惊。不过他们早有准备，一个巫觋上手就是一个治疗法术。但是虽然昆吾大夫口中吐血虽然减少了，但是脸上的疱疹却增多了。
    “不要……”昆吾大夫努力挣扎着说道。“我刚才……受到的不是……一般的伤害！”他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刚才的治疗法术让内伤减轻了，但是却加强了另外一种伤害。事实上他处于两难之中，不用法术治疗，那会内出血，用法术治疗的却更糟糕，会让他恶疾丛生。
    “主君！”黄公赶紧上前，将昆吾大夫扶起来。
    “放心……”昆吾大夫喘息着，“死不了的！”他回头看看身边，只见那本金色的书册就在自己身边。虽然满身伤痛和疾病，但是看到这本书就知道，他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了。
    九夷之师的宗卷已经到手，他的未来无限光明。
    “张成公子呢？”黄公看着昆吾大夫的情况，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我自己也是侥幸逃生，却是顾不得他了。”昆吾大夫定下神来。“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他几乎可以想象张成现在是什么情况，而事实上他想象的很正确。
    喂喂，老大，你就这样走了？你跑了我怎么办？我还没上车呢！看着昆吾大夫消失在传送门中，张成心中满是吐槽。
    不过幸好，老大虽然不靠谱，却不是彻底的不靠谱。他虽然逃走了，火焰蜘蛛还在，还在和姮娥对峙。
    不过在刚才目睹了两场战斗之后，张成已经知道这个姮娥的厉害了。按照游戏的说法，这个女神是高攻击，高闪避，低防御——但是低防御不是缺点，因为她还有高恢复这个属性。刚才不管是盘瓠还是昆吾大夫都伤了她，但都没用，她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恢复。
    女神平A会用那把剑，被剑砍中的玩意会立刻爆炸成碎块，刚才盘瓠就中了招。此外极近距离她还能发出一股斩空波。击中了那是谁都吃不消的。
    除此之外，她还会放大招。
    尽管平A已经很可怕了，但是她每间隔一段时间，还可以释放大招。那种大招可以被称为“能量之潮”。根据张成的观察，这个间隔时间大概是十秒钟左右，不会差很大。如果蓄能没完成，那么她释放出来的是一股能量波，虽然很强，但还能算合理。这也就是刚才将昆吾大夫打飞的能力。这种程度的力量打在身上虽然足够五痨七伤，但还可以赌一赌自己不会被打死。但是如果蓄能完成，那就变成了能量之潮，那就不用赌了，必死无疑。
    还有最后一点，这个神域的压制。
    张成感觉不到任何影响，但是小熊警告过他不能受伤。事实上他刚才也看到了，昆吾大夫没有受伤之前一切看似正常，但一旦受伤脸上马上开始冒出脓疱。这显然就是神域的影响。换成游戏的说法，一旦受伤立刻就自动掉血，而且降低治疗效果，一个超强的DEBUFF。
    和这样的家伙完全没办法打啊！
    女神身上的光芒正在逐渐恢复。刚才吃了昆吾大夫的攻击，让她显然受到了很大削弱，但是就刚才她躲避火焰蜘蛛的攻击过程中，她就开始恢复过来了。
    火焰蜘蛛虽然凶猛，但攻击全然无法击中对手。女神的闪避值MAX，不吃普通攻击的伤害。之前也是如此，近距离肉搏战几乎都打不中她，唯有远程法术攻击比较有效。
    不用问也知道，现在是逃跑的好机会。或者说除了逃跑，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张成迅速的掏出了“次元裂缝”。他之前就准备好了这张卡片。这次用的是次元裂缝最正统的能力，裂缝的另外一端已经设定好了，就在那个古老的无支祁神殿里。
    砰的一声巨响，那边恒娥已经一剑斩在了火焰蜘蛛一条腿上。火焰蜘蛛那条腿炸裂，化为无数碎块漫天飞舞，其中一块就落在了张成的身上。幸好这火焰蜘蛛的身躯看似由火焰或者岩浆之类高温物质组成，但实际摸起来感觉像是某种轻质的石头，碰到皮肤都不觉得热，更没有点燃衣物什么的。
    张成已经没空继续当这个吃瓜群众了。虽然吃瓜群众喜闻乐见，但要是人家打完了会来杀你，那这个瓜不吃也罢。赶紧趁着这个机会走人！
    次元裂缝用起来和普通的传送稍有不同。它是一个通道，你得在里面走上那么一段距离才能来到出口。和小熊使用的那种瞬间移动完全不同。好处是这玩意效果固定，似乎可以无限持续的。
    回到神殿之中，一切依旧。一群穿越者除了死掉的，基本上都还躺着那里没动。只有巫员已经醒过来了。巫员显然也很迷惑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在原地走来走去的观察几个穿越者。张成一出现，他就注意到了。
    “圣使。”他弯腰冲着张成行了一礼。不是那种简单的见面礼节，而是真正的大礼。通常唯有下级对上级，晚辈对长辈才会使用的礼节。
    “我？圣使？”张成觉得不对头，旋即明白对方所指的是他怀里的小熊。
    “不是我，”小熊无辜的说道。“是你手上的那个。”
    张成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抓着那个火焰蜘蛛碎块。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这块本来像是石头的碎块突然蠕动起来，接着从中伸出了八条腿以及其他部件，重新变成了一只火焰蜘蛛。当然了，这只蜘蛛就小得多了，也就是一个巴掌大小，用八条腿站张成的手掌上。而且因为它的身体是宛如岩浆或者塑料一样的色泽，红的通透，所以哪怕是一只蜘蛛也并不让人觉得恶心，相反很……可爱。
    蜘蛛轻轻拍击着自己的螯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这个声响有一定的节奏，听着就像是老电影里常见的那种电报声。它显然在传达什么信息。不过这一次张成是完全听不懂的，可见随身翻译器也有其局限。
    “圣使表示很感谢你救了它。”巫员听得懂这个节拍的意思，主动为张成翻译。
    张成瞬间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个才是神性火元素的本体……好吧，人家一点都不傻，知道自己哪怕冠以“神性”这个前缀也终究不过是一个火元素，只算是一个神祗的侍者，不可能打得过一个真正的神祗。所以看着局势不妙就找机会溜了。不得不说做的很棒。
    “这个……请告诉他，一切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张成说道。巫员开始用手有节奏的拍打着自己的拐杖，蜘蛛看上去很满意的拱了拱身体。然后开始继续拍打螯肢。
    “圣使大人说希望你能帮他离开这里，他一定会报答你的。”巫员翻译道。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离开。”张成不得不说自己做不到。
    “你只需要点燃一团维持较长时间的高温火焰，圣使大人就可以离开了。”巫员说道。
    这个……这个就没什么困难了。张成从次元口袋里找出了一罐油脂。然后用了一个简单的法术，点燃了油脂罐。油脂很快就烧起来了。有了这么优秀的燃料，火势自然稳定又持久。
    火焰蜘蛛已经离开张成的手掌，呆在燃烧的罐子前等待着。
    在油脂点燃的时候，张成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之前自己看到的情况。说明姮娥来了一次神降，先干掉了盘瓠，然后击败了昆吾大夫。他说完之后，巫员立刻沉默下来。
    整个穿越者小队已经全军覆没，除了张成之外其他所有人要么死了要么丧失了战斗力。看起来他们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不知道小雅是不是提前预测到这种结局，所以才和他们联手。现在看起来真是赚翻了，她不需要任何代价就解决了一个半大不小的麻烦。
    “不过，两位陛下的降临……”巫员沉吟良久。“甚至可能是三位，这情况绝对不正常。”
    张成对于这个看法完全赞同。他隐约也能察觉，这个地方隐藏的绝对是一个非常非常有价值的东西，它的价值高到了足够让一个正在神战中的神祗不惜一切代价来抢夺。
    “这里隐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张成问道。“有这种价值？”
    巫员来这里是因为想知道夏室当年的秘密，而穿越者们过来是为了寻找其中的重宝神器。但是如果是神祗都接二连三的冒出来，那么哪怕重宝神器都不会是祂们的目的。因为重宝神器之类的东西对张成之类穿越者来说有巨大价值，但绝不值得诸神如此执着。
    “首先我们肯定，这里确实封印着一个邪物。”巫员想了一下。曾经是夏室都城的夏墟，却能让死者变成不死生物，这种事情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对了，你之前通灵看到的东西……你是说，这个无支祁的祭司，他觉得有机会能扭转一切？”他的脸上惊疑不定，良久突然冒出了一句。“如果这两者是一件事情……那我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了。”
    “藏着什么？”
    “值得夏室冒着危险将其封印在都城之下，又为此使用了禁忌的秘术。”巫员轻声说道。“值得贰负花费千年时光依然践约，不肯放弃。值得姮娥、盘瓠接二连三的神降，而不是派遣手下过来……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他凝视着张成。“神孽！”
    “我们恐怕都走不了了！”他叹息道。“贪婪害人啊。”他有些颓然。
    “神孽是什么？”
    “你看到那些文字了吧……”巫员指了指远处的那些文字。关于昊天和世界起源的那些内容。虽然说那确实也是宗教上的内容，上古神话的一部分，但一个无支祁的神殿里有这种记载真的是……好吧，有点太过于嚣张了。神祗和神上之神还是有区别的。
    “神孽，是混沌中的生物。昊天在混沌中铺开法则，世界于焉诞生。”巫员说道。“但是神孽和虚空生物垂涎世界的富饶，入侵世界。据说，在混沌之中神孽永生不灭，但是只要进入世界，就必须接受昊天的法则，它们就可以被杀死了。而杀死神孽献祭给天地，是最早的献祭仪式，现在一切的献祭仪式都来它……而只要献祭神孽，那就是对世界有大功德，必然得到昊天的垂青……”他顿了顿。“昊天可能会给献祭者封神。”
    还有这种封神方式？张成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就在这个时候，火焰蜘蛛拍打螯肢，用啪嗒声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第四十三节 吃瓜群众4
    油罐里的油已经烧了一半左右，四周空气里翻腾着黑烟和热浪。看样子，火焰蜘蛛已经可以离开了，所以它才提醒两个人。
    “圣使说，”巫员翻译道。“这里非常危险，多重神域彼此交错，他希望我们赶紧离开。”
    问题是走不了啊！张成有些满腹牢骚。就算是小熊的瞬间移动也无法带他脱离神域范围之外。至于原路返回之类选项可以直接PASS，天晓得姮娥会不会在那里等你回去。总之，目前唯一可行的选择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一切结束。
    “替我多谢他了。”张成只能这么回答。
    火焰蜘蛛继续啪嗒着，巫员也继续翻译着。“圣使说，他很感谢你的帮忙。如果有需要，他允许你召唤他……的化身。”
    意料之中的感谢方式。话说昆吾大夫可是可以召唤它的本体的。当然了，昆吾大夫是祝融神裔，而张成不是。虽然张成觉得神性火元素最好像第一幕的那个巫妖一样直接给他经验值或者属性点，不过看起来它没这个本事。毕竟语言都不通啊。
    火焰蜘蛛走进油脂点燃的火焰之中，在它走了一半进去后，突然后退了半步，将一团火焰直接丢了过来。张成一惊，旋即发现这火焰并不是直接丢向他，而是丢向他的背包。
    张成的后背上有一个小背包。这个背包并不是为了装什么工具或者食物，而是小灰灰。
    之前张成是为了和小灰灰拉近感情，以便让小灰灰配合制造生物卡牌。但是事起仓促，他就把小灰灰一路带上了。反正小狗也不重，背包也不大，丝毫不影响行动。
    火焰直接没入背包里面，与此同时，火焰蜘蛛走进了火焰之中。刚才还燃烧的火焰瞬间熄灭。不止是熄灭，就连刚才的温度都消失掉了。摸摸罐子的边缘，触手冰冷，就像是刚才的火焰从来没有燃烧过一样。
    张成转身将背包取下并打开。小灰灰已经醒了，睁大萌萌的双眼在看着他。它身上干干净净，灰色的毛皮上看不到任何一丝火星。在背包被打开之后，小狗就一头跳了出来，开始欢快的四处乱跑。不过小狗的速度真的不快，张成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将小灰灰重新抓在手里。
    “你居然带了两个宠物。”巫员都惊呆了。“罢了罢了……”他叹了口气，又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向谁祈祷着什么。
    “巫员认不出你？”张成走开一边，悄然问小熊。
    “当然。”小熊很得意的说道。“我自身的力量很弱，就算大巫也很容易认错。”
    “刚才他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杀死神孽献祭给天地，那就会……得到神职？”
    “确实是如此，这是一个捷径。”小熊叹了口气。“你现在明白了吧，并不是所有神祗都是昊天直接创造，一诞生就是神祗。有很多很多的神灵都曾经是凡物，靠着在太初之战中封的神。否则的话怎么会有贰负这种拿着金饭碗讨饭的家伙？如果是黄熊得到了杀戮神职，那么千年时间足够他创造出至少5个和杀戮临近的神职了，甚至可能开始准备建立神系啦。不过神孽很危险。这玩意哪怕和神祗开打也一点都不虚的。你要明白，被神孽杀死的神祗可多得很，更别说凡物了。而且神孽这种玩意有时候是根本没有道理可讲的。比方说这个被封印的神孽，当年肯定是怎么杀也杀不死，不得不封印的。”
    “我现在明白夏室当年为什么会选择建立人间王朝，而不是选择封神了。”小熊说道。“原来他们想要两者兼而有之啊！先建设一个人间王朝，然后再利用人间王朝的力量杀死神孽来封神……一举两得，想的太美了，可惜终究变成了笑话。神孽要等到千余年之后才会虚弱到可以被杀死，而夏室却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了。”
    “这么说，姮娥……”
    “毫无疑问，就是冲着神孽来的。”小熊说道。“杀死神孽的话，祂将多一个神职。那么直接就可以在神战中占据上风。可是如果失败，那后果就严重了……当然了，如果说这是一场赌博，那确实值得祂赌这一把。”
    “姮娥是个什么样的神？”张成问道。
    “很隐秘的神，真实实力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祂拥有‘隐秘’这个神职。因为这个神职的缘故，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祂的真正情况。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如此复杂的神域意味着祂可能有：腐朽、植物不受控制的生长、疾病、癌变、扭曲、基因变异、寄生这几个神职，加上祂的隐秘和月亮两个神职，祂可能拥有八九个神职。”
    “你说什么？月亮？祂怎么会有这么多神职的？”
    就张成之前接触的相关信息来看，一个神拥有的神职并不算太多。恒娥是他知道的神职最多的神了。
    “有些神职并不强大。一个强大的神职可以分解成一堆次级神职，这些次级神职并不怎么值钱。”小熊说道。“制造一个强大神职如果比较困难，可以选择先制造次级神职。比方说，黄熊希望拥有的野兽神职就很强，如果他一时难以成功，那他可以先制造‘熊’这个次级神职，然后制造例如虎、狼、野犬、鹿等等神职，最终拥有一大堆次级神职之后，组合成野兽神职。当然了，黄熊心气很高，想要一步成功，不打算这么做。”
    原来如此吗……
    巫员此时已经祷告完毕。他看上去有些呆滞，反复在原地叹着气，踱着步。看着身边一群昏睡的穿越者，又看着张成。
    “张成，”巫员突然说道。“这一次是我的错，我太贪婪了。害了自己不算，还连累了你们。”
    “嗯……”巫员的话让张成有些惊异。这个……他想说这么睡过去不是坏事，事实上，这意味着他们在地球苏醒的时候能得到一堆文珠。当然张彦这种事情就是倒霉了。
    但是话要说回来，虽然倒霉，却也早就在预料之中。正如吴岚说的，这穿越等同于雇佣兵，高待遇的同时也是高风险。没人会觉得自己不老不死。事实上，巫员也没有逼迫绑架他们。众人在答应这次冒险的同时，实际上就已经对于这个结果有所觉悟了。
    “如果不是我不自量力，想来就不会有此一劫了。”巫员说道，他长吁短叹着。“之前我占卜得到了‘小吉’，果然是被人遮蔽了天机。善水者溺，善骑者坠，果不其然。”
    “这个大吉、小吉是怎么算的？”张成问道。
    “大吉表示事可成，而且不会有什么损失。小吉表示事可成，但损失大。小凶表示事虽不成，但损失小。大凶则最糟糕，事不成，还损失惨重。”巫员说道。“但占卜不是万能的，因为有各种办法可以遮蔽天机，扰乱占卜。这次‘大凶’的结果，却被我占卜成了‘小吉’。”
    “大凶？”张成终于有点回过神来了。巫员这种态度，这种絮絮叨叨，这种神情沮丧，这不是正常状态，这是临死之人啊。
    地球上电影或者电视剧里，常有这种剧情场面。一个即将死亡的人，不管是面对死刑，还是面对危险手术，亦或者一次极其危险的任务之类，都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变得精神沮丧，话多，而且喜欢说个没完。
    其实这也很符合人类的天性。在生死存亡之际，精神紧张，为了缓解压力就会天然产生倾诉的欲望。
    问题是，张成没觉得事情有那么糟糕。
    毫无疑问，在这次的事件中，张成等人别说是小鱼小虾了（也许昆吾大夫算得上小鱼小虾），就连小虫都算不上。你要说人家恒娥女神专门来找你茬的话，估计死了都值得含笑九泉了。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别看恒娥刚才要杀他，但那也只是顺手为之。就像是你走路随便一脚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但真的要你花费几分几秒钟专门把蚂蚁找出来弄死，你还真没这个闲工夫。张成逃走之后，姮娥根本就没有过来追杀的打算。
    也就是说现在的危险只是只是被殃及池鱼的危险。毕竟他们现在就在这个危险的神域范围内。但是这个神域虽然凶险可怕，却对无病无伤的普通人来说是无碍的。
    所以巫员这样子长吁短叹的觉得自己死期将近……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啊。
    “那个……我们的情况有这么糟糕吗？”
    这可不是战力的问题。虽然这么多同伴都睡着了，但如果对上一个神祗，张成真的觉得睡着醒着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一个大招就通杀。
    “我记得南铃说过，这个世界的神不配为神，因为祂们嗜血而野蛮。”巫员叹息着说道。“现在想来，这或许是最合适的形容。”
    X的，你一个大巫，号称诸神的干儿子都这么想……看样子这些神祗做的确实很离谱。当然了，仔细回想一下，人家发动一场神战，首先就是在人间挑起战争干掉周天子，为此不知道死了多少生灵呢。可见在诸神眼里，一切凡物都只是蝼蚁之辈，顺手碾死多少都无所谓。
    虽然作为穿越者似乎没资格评价土著的道德观，但是如果回味一下确实能感觉很过分。你们自己PK就PK吧，何必殃及那么多的无辜呢？
    脚下传来微微震动声，耳朵则听见了一些复杂的声音。也许是因为洞穴回声彼此波形交错的缘故，无法分辨这是什么声音，只是本能的觉得发出这种程度的声音，那动静一定很大。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估计是这场事件的两位主角，姮娥和贰负对上了。
    “话说巫员大人，这个构架威侮五行之法的宝物到底是什么？”话是这么说，张成现在可不敢去寻宝了。出门要是碰到两个神祗交手，余波就能碾死他。他现在也就过过干瘾。
    “一定是很强的宝物。”巫员对于这个话题倒挺感兴趣的。“不过话要说回来，虽然你们异人常常寻求强力的宝物，但其实绝大多数神器重宝都不是战斗用的。”
    对此，张成已经体会过了。之前那个九夷之师的卷宗，或者说盟约书，那就是一件实打实的，无可置疑的神器，然而对于穿越者来说，它并无卵用。也只有昆吾大夫这类土著才需要它。
    “这么说，巫员大人知道一些很厉害的宝物？”张成忍不住问道。“请问这世间最强大的神器是什么？”
    “哈哈……如果说这世间最强大的宝物，那无疑就是所谓的神格。”巫员说道。“让人一步登天，直接封神。”他眼里出现了一丝羡慕之色。“据说上古之时，神格尚不罕见。天子往往可以封神登天而去，可现在早已经不是这样了。”
    “为什么那个时候神格不罕见呢？”张成问道。
    “虚空未闭，魑魅魍魉尚多。”巫员说道。“可是神格之中，也有高下，最高的就是大神的神格。先天十二位大神，承昊天之命而生，如果能有祂们的神格……”他摇了摇头。“哎。”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清晰，如果不是因为穿越者的缘故，此刻一群人应该已经都被震醒了。
    不过震动归震动，突然之间，张成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明明在震动，但是这座神殿或者说庙宇，却看不见一点的动摇。
    照理说来说，不是应该碎石乱飞，灰尘飘扬才是地震的正常场面吗？
    “对了，张成你可有什么遗言吗？或者遗愿什么的？”巫员突然问道。
    “呃……我这边没什么遗言。”张成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我死了，就让我静静的消失吧。”
    “不愧是异人，都是洞悉生死之辈。哎，不知道你那边是什么样的世界啊。”巫员说道。“好像我遇到的异人都是不同寻常，都有着超乎寻常的理想和意志，而且都很豁达。”说话之间，他已经坐了下来。
    废话，这就是文明等级的差别。我那边起码也是九年制义务教育。
    张成还在吐槽呢，却只觉身体重心一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体已经做出本能的反应，弯下腰来以防摔倒。而巫员已经坐下，反而无视这个重心变化。
    “无论如何，张成，看来我们是要死在这里了。”言毕，巫员闭上眼睛，似乎不再关心周围的事情。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张成环顾四周，却是完全懵逼了。


第四十四节 腐朽之月1
    就在一秒钟前，他应该在地下世界的一处古代神殿里。
    而现在，他感觉自己仿佛悬浮于虚空之中。他低头看看，脚下依然是神殿的地面，但是四周已经不是神殿，仿佛有什么力量将他周围“切割”出来，悬浮在空中。或者更贴切一些，此刻张成脚下则仿佛是一块浮岛。这块浮岛并不很大，也就是包括了张成、巫员、几个昏睡过去的穿越者而已，面积十几平方米左右。
    不止如此，四周的景物也已经完全不同了。巨大的，白得有点病态的月亮此时悬挂高空。他环顾四周脚下，却觉得自己仿佛是悬浮于半空之中。
    这里哪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在地下，怎么变成半空了？他走到浮岛的边缘，想看看脚下是什么地方。但是试图探头出去的时候却撞上了某个坚硬的东西。
    这里不是普通的浮岛，而是一个类似于玻璃柜之类的东西。
    不过虽然有看不见的空气墙，但是站在浮岛边缘，可以斜着看着脚下的情况。说句实话，这个角度看下去的是张成很熟悉的画面。
    这就是犬戎游戏里第二幕的画面。玩家就是从这个上帝视角控制自己人物行动的。
    没错，这里就是夏墟，绝对不会有错，那个城墙上的大豁口已经足以证明一切了。而脚下应该正是南铃领导的社区。
    此时的社区，道道火光冲天而起，有人在放火烧房子。但是这种景象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入侵者打进来在杀人放火。相反，人们四处乱窜的架势更像是发生了什么天灾。
    “张成，别看下面了。”小熊突然说道。“看那边！”
    张成转过头，这才看到远处半空中的那惊人的场面。
    半空之中，双方对垒。
    一个是全身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人型生物，手持一把似乎是玻璃制造的长剑。这正是张成之间就见过的姮娥。而另外一个则是一个大得多的存在。那是一个巨大的蛇人……不，不是蛇人，和蛇人有些不同。张成在游戏里见过蛇人，现实中因为巫员通灵的缘故也见识到了一次。所以他知道，蛇人是上半身的样子是覆盖着鳞片的人躯，下半身在髋部的位置才开始类似于蛇。
    而这个生物则是上半身胸口以上的位置像是人类，胸口以下就和蛇没什么区别了。所以看着像是蛇人，但实际上似是而非。
    另外，蛇人的头部与其说像是双足直立猿，不如说是像蜥蜴人，有着类似于爬行动物的样貌。而这个生物的头脸部分则更加类似于人类。
    而且蛇人也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因为距离的缘故，难以正确判断这家伙有多大，但以他身前的姮娥为参照的话，可以明白祂至少比人类大几百倍。
    贰负，人首蛇身的神祗。之前张成多次看过它的不同神像……虽然不能说很相似，但大体还是对得上的。
    “这个就是……”张成凝神看去，却无法判断这两个到底是真的悬浮飞行在空中，还是如他现在的情况一样，在一个透明的玻璃柜里面。
    “没错，这个就是贰负！”小熊说道。“啧啧，这个力量……看起来在动真格的！”
    张成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叠卡牌。他花费了一点时间从一张卡牌里分离出一个望远镜出来。这就是旅法师的便利之处，什么工具都可以随身携带。
    使用望远镜的话，张成很容易就大致判断出现在所处的情况。
    在斜角的位置，大概比张成这里低了十几米的位置，有另外一个浮岛。浮岛上是三个虎方，正是之前和张成等分开的小雅等人。
    此时此刻，猫耳娘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另外两个虎方则还站着。不止如此，他们看上去正在想法设法的攻击看不见的玻璃罩，不过似乎没什么有用。
    更远的地方能够看到更多的小浮岛。这些就更小了。每个浮岛上都有至少一个人型生物……那不是人类，是食尸鬼。有了望远镜的帮助，张成能很容易的辨认出这些不死生物。
    也就是说，自己这边并非唯一……应该说所有的地下城的生物，包括不死生物在内，统统落入了同样的情况？
    不，不只是地下城的生物，地上的也一样。张成看了一下脚下的夏墟，他脚下看似是夏墟，但实际上只是夏墟的一部分。前面说过，夏墟城是被内部城墙隔离成不同城区的，脚下这里却只有南铃的社区。社区边缘城墙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贸易区、宫殿区或者其他几个社区，要么并没有变成浮岛，要么是处于某个位置，被挡住视线了。不过因为犬戎游戏的缘故，张成倾向认为是前者。
    张成现在明白为什么废墟区会变成废墟区了。为什么会所有的房子都被烧掉，居民死光，很大一部分顺带还变成了不死生物。原来他觉得不管遇到什么天灾人祸，总是会逃出去一部分人的。现在看来，还真的逃不出去。
    虽然张成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毫无疑问就是神祗的力量。
    你可以说祂们野蛮嗜血，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野蛮嗜血也没啥大不了的。任何世界最终都是看谁的拳头大。只要你拳头大了，什么都是有理的。地球上，全世界发动战争最频繁的国家也可以自称热爱和平，而弱国有一袋洗衣粉都是生化武器，就要挨打。从这一点说，野蛮嗜血不影响他们称神，不影响凡物必须乖乖敬拜。
    张成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两个对峙的神祗身上。
    “那个……什么什么五行阵已经瓦解了吧？”张成突然问道。
    “嗯，已经没了。”小熊不知道在看什么，但是张成突然意识到小熊看的非常认真，几乎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边。小熊的表情——前面说过，虽然是只熊，但不管黄熊还是小熊的脸部都能如人类一样表现出复杂的表情——和平日有些不同。“张成，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什么重宝神器吗？”
    “我只是想想，那所谓五件神器到底是什么……”张成想起了巫员之前的推测。
    “不，根本没有五件神器，只有一件，一件就够了。”小熊说道。“就是那个，定海神珠！”
    定海神珠？张成看到了贰负的手中，祂的一只手臂上握着一个珠子。远远看去，那珠子像是一颗蓝珍珠，就是特别大。哪怕贰负那比人类大上几百倍的身躯，被祂握在掌中也是刚好。
    “那个……祂们两个谁会赢？”张成虽想知道什么是定海神珠，但觉得这个问题可以延后。
    “我觉得贰负会赢。”小熊说道。“除非恒娥有什么绝招。你感觉到了吧，我们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贰负的力量。真的看不出来啊，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家伙居然想要空间神职。想要一鸣惊人？还是机缘巧合？”
    “空间神职？”张成听说过“空间为王，时间为尊”的说法。如果世界由法则组成，那么时间和空间法则一定立于法则的最高处。可是小熊明明说过贰负很废……
    “我们现在这样子，就是空间神职的效果。”张成此时在玻璃柜的边缘，小熊伸出爪子一探就能接触到那个看不见的空气墙。“这是一个封闭空间。恒娥从没有表现出祂有这种力量，那么肯定就是贰负了。话说这样才正常啊。”
    “祂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张成还是不明白。你把恒娥和自己关起来那完全可以理解，算是一个生死擂台。但是为何要把张成这些人，另外还有食尸鬼之类的东西统统关起来？
    “这不是完整的空间神职，”小熊说道。“最多只能称为半神职。贰负并不能操控自如。我开始明白了，确实……这种距离成功只差一步却迟迟无法达成的感觉，足以让一个神祗疯狂。”
    小熊也是拥有黄熊完整记忆的，所以也算是制造过神职（虽然没成功）的存在。
    远处的战斗开始了。
    应该说战斗早就开始，只是在张成看不见的领域在交锋而已。但是现在，双方已经开始在物质层面上开始交手了。
    通过望远镜，张成看到姮娥在笑。
    她大笑着面对这场战斗。虽然她的敌人有她的几百倍那么大，但她却像是面对着一只小猫那样愉快。她的银发在空中如同旗帜般的飞舞着，展开的手臂间跳跃着火焰与雷电，赤红色的舞裙简直能够赛过过张成来到这个世界后看到过的任何一抹绚丽霞光。
    她有着一种神性的美，以及一种高高在上的凶残。
    但是她的对手战斗力也很强。每当双方拉开距离的时候，贰负就挥舞着祂的巨大爪子，利用距离上的优势攻击她。而当双方接近到一个极近距离，贰负的身体表面就会浮现一层宛如海洋一样颜色的薄膜。每当姮娥挥剑刺中这层蓝色薄膜，薄膜消失的同时，她也会被震飞出去。
    但是不管怎么看都是姮娥占据优势。因为和贰负比起来，她的动作简直灵敏到不可想象。贰负的爪子对她简直构不成哪怕一点点的威胁，相反自身完全无法闪避攻击，全靠那层蓝色薄膜才能震开对方的长剑。如果这样下去，按照正常人类的眼光，贰负应该会输。
    “她会赢吗？”张成问。出自理智，他知道姮娥最好输掉战斗。因为姮娥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敌意。相反贰负的立场未知。但是出自另外一种审美的天然立场，他又希望女神获胜。哎，这也算是吃瓜群众的烦恼吧。
    “唔……姮娥果然厉害，她的神域开始压制住贰负的神域了。”小熊说道。“贰负还是太弱了，就算有定海神珠也被压制住了……话说祂的杀戮神域确实不擅长这种面对面的战斗。但是祂有机会的，因为只要祂击中姮娥一次，姮娥就必死无疑。”
    “但是看上去祂没什么机会……”
    “不。”小熊突然想起了什么。“别小看贰负。在我的记忆里，祂可是在没有神战的情况下弑杀神祗的记录的。虽然不知道祂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祂绝非这么简单。”
    张成已经明白两位神祗战斗的地方也是在玻璃柜里面。显然，贰负这么做是为了将姮娥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一个有限的区域内，但是问题是这没什么用。就算是在有限的区域内，女神依然辗转腾挪，以轻松的姿态闪避过每一次攻击。
    甚至可以说，姮娥被贰负的攻击逼到玻璃柜的角落里才真正表现出她那种不可思议的敏捷。她宛如鹰一般轻盈，如豹一样迅捷，和她比起来，贰负的动作简直和蠢牛无异。
    “马上，”小熊说道。“我们就有幸见识到贰负曾经弑神的手段了。”
    “如果祂赢了……”
    “只要将神孽的尸体献祭给天地，”小熊说道。“昊天一定会帮祂补完空间神职，祂就能成为第二个空间之神。甚至可以更多……”
    “第一个空间之神是谁？”
    “女娲。”小熊说道。“在我看到的地球神话里，女娲是炼化五色石补天。但实际上在这个世界的传说里，女娲以破碎自身空间神职为代价，设立了封锁世界的禁制。所有意图进入世界的虚空生物和神孽都会被禁制自动吸进冥土之中。祂的牺牲结束了永无止境的战争。”
    说话之间，两位神祗的战斗似乎已经进入了最后关头。
    面对身前视祂若儿戏的女神，被那份从容所挑衅的贰负霍然发出刺耳的咆哮。
    近似金属摩擦声无限放大的恐怖音波爆发而出，刺入耳膜，震荡着大脑和神经器官。哪怕张成这边距离如此遥远也难以承受，身体眩晕恶心得差一点就吐出来了。别说张成了，就一直闭目正襟危坐的巫员都痛苦的抱住头。
    女神的身体一顿，她尚未有任何反应，青色的光潮突然便从贰负身体上升腾。这青光和女神身上的微光彼此侵蚀纠结，那股压迫力甚至盖过昏眩和恶心，让四周的食尸鬼们都噤若寒蝉，缩成一团。似乎有名为“恐惧”的辐射波以贰负为中心，沿着天地无限漫延扩散。
    贰负再次挥出一击，穿云裂石的攻击落在女神看似脆弱的身体上，能量猛烈爆发。女神身躯霎时开裂，半个身体如经历千百年海水风化的侵蚀般化为齑粉，剩下半个身体自虚空中坠落。


第四十五节 腐朽之月2
    “这是……‘声音’神职？不，也许只是‘噪音’，而且也不是完全的神职。”小熊紧张的解说着。“而这个更厉害，是‘速度’神职！”小熊说道。“祂赢了吗？我要收回我对贰负的评价了。这个家伙居然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试图制造这些强力的神职！昊天在上啊！如果祂这次赢了，昊天也许会为祂一次性补全这三个神职！那祂就有机会直接成为……诸神中的强者！甚至可能有资格直接被称为大神……”小熊喃喃自语着。“太强了……难怪可以弑神。这种爆发的攻击，外加祂杀戮的神职，祂确实可以让对方来不及王车易位。”
    女神的身体自虚空之中坠落。然而她血肉模糊的身体上突然笼罩着一层银白色的光芒。冰冷而刺眼的光芒褪去，女神完好无损的身体重新悬浮而起，再次立于贰负身前。
    “……不……不可能！”就算是小熊都发出了这样的惊呼。“怎么会有这种事？贰负可是杀戮之神！被祂杀死就是绝对的灭亡。”
    女神轻蔑一笑，对着面前的强敌做出一个挑衅的手势。
    脚下那边传来一阵充满惊骇和恐怖的喊声。虽然这声音和神祗之间的战斗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但因为昏眩和恶心，张成此时正向下看，所以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张成注意到一群人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青黑色的血管、淋巴腺爆绽开，宛如蚯蚓般扭动不止。他们的表情宛如厉鬼，在痛苦和绝望之中挣扎着。望远镜的镜头拉近，甚至可以看到溃烂的皮肤表面上，沾满脓液的肉芽正在诡异蠕动。
    这是怎么回事？
    张成寻找更多，看到一个妇女斜靠在墙上。她的腹部肿胀得一个肉球，接着整个肉球像爆开的石榴一样裂成两半，变异的器官和脓血喷洒而出。
    不，不止是这么一个两个。现在张成终于明白夏墟这边发生了什么，为何人们在惊惶之中奔走，为何有人在放火烧房子。事实上他应该早就注意到的，但他被两个神祗之间的战斗给吸引了注意力。
    可是为什么？是神域的影响？可是只要不受伤不就没事吗？亦或者是这些人事先都有伤病在身？但是这种数量……粗粗看去，那不是几十个，至少也是几百个。这种数量不太可能。
    一个行人走着走着突然一头扑倒。张成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人身上长出了无数的脓包，在痛苦中扭动挣扎。
    这不对……这绝对有问题！张成悚然看向身边的人。几个穿越者都在这里，有人在睡梦中轻微扭动身体。在他的颈子上的皮肤已经腐烂了一大片，而更多的则被他的衣服覆盖。不止如此，衣服深处探出十多条类似虫子鞭毛的丑陋触手，在空气中轻轻挥舞。只是因为某种更伟大的力量压制，他才无法从病痛中苏醒，只能继续沉眠。
    “是扭曲神职！”小熊也发出了恐惧的声音。“原来是这样……姮娥在以这里所有的人为饵食，换来自身暂时不朽不灭的力量。就算是拥有杀戮神职的贰负也不能杀死她了，因为她将杀戮的力量扭曲，转嫁给了凡人。”
    贰负故技重施，再次击中了强敌。但没用，一阵灿烂的银光闪过，女神恢复完整的姿态。
    而张成身边另外一个穿越者，应该是潘鹏，刚才看上去还一切正常的，此刻头发开始大块脱落，露出藏在头发之下糜烂的粉红色。
    “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张成此刻哪里还有吃瓜群众的闲暇。他环顾四周，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寒流弥漫全身，他发现自己牙齿已经不受控制的打战。
    贰负突然发出一声震若雷鸣的怒吼，身上猛然有浩瀚的青光直冲天际，那青光在苍穹中凝结成氤若实质的云气。这云气凝结成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然后倒灌下来，融入贰负的身体。
    那是巫员的脸！
    张成悚然转身看向身边的巫员，却见大巫已经不知何时停止了呼吸。张成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巫员就整个人瘫倒在地。他的皮肤上尚有余温，体表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疾病降临的痕迹。但他的呼吸心跳等等一切生命体征都消失了。有看不见的力量杀死了他。
    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但是刚才这种异相……应该是贰负所杀。
    “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张成问道，手中小灰灰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张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不自觉的太过于用力，以至于捏疼了小灰灰。
    “刚才这是……活祭！贰负在自己向自己献祭！”小熊说道。“祂用巫员的灵魂完善了自己的神职？……原来如此。这就是大巫的用处！难怪诸神如此重视大巫。若非亲眼看到，我也不敢相信。”
    “完善神职？”
    “难怪大巫这么受重视。要是一口气活祭上十个八个大巫，那贰负估计就能直接完成自己的速度神职，是的，将不可靠的半神职变成真正的神职！可是现在……不够。”
    “祂就这样杀了巫员？”
    “当然，祂是杀戮之神。在他神域所及范围内，他要杀谁就杀谁。这还不是他真正的力量。”小熊补充道。“要是在祂的神国里，连刚才这些动作都不需要。他意念一动，要杀谁就杀谁！除非你天生具备‘无法杀死’的特性，或者用其他神力对抗。”小熊说道。“祂要杀你你也逃不了，司命庇护你的力量太弱小了，根本挡不住分身下凡的贰负。”
    张成心中一片冰凉。对凡人来说，逃，逃不了，打，没办法打。除了束手待毙之外居然没有任何办法。这就是神祗的力量。在这种力量面前，凡人与蝼蚁无异。
    张成之前一直觉得这场神祗之间的战斗和自己无关，一直觉得就算对方试图下手那也只是殃及池鱼式的倒霉，就像是战斗之前，任何人都会本能的抹去所有可能的意外，所以只要自己避开就好。但是现在他明白根本没有这种好事。从一开始，不管是贰负还是恒娥，早就已经定好了一切。所有的这些人，包括他们几个穿越者，包括巫员，也包括整个夏墟社区的所有居民，都只有死路一条。要么死在姮娥手上，要么死在贰负手上。
    你的善恶，你的情感，你的想法，你的信念，所有此类都毫无意义。因为你太弱小了。
    “原来如此……是月亮！”小熊说道。“还记得恒娥之前和盘瓠说的话吗？是腐朽之月……”
    “月亮？”
    张成抬头，看到的是一个大得令人有些目眩的月亮。洁白得近乎变态的月光照耀于天地之间。
    在这个月光之下，所有的东西都是恒娥的饵食。这月光扭曲了所有的一切，将病态、变异和疯狂的种子撒布到整个人间。
    “姮娥自身的力量很多很杂，照理说是做不到这种事情的。但是，”小熊说道。“祂将所有的神职半神职已经统一归纳于‘月亮’这个神职之下，所以才发挥出这种程度的力量。相反，贰负就没有了。空间、声音、速度等等都是特别强大的神职，但并未统一。祂的力量分散，纵然有定海神珠，恐怕这次赢不了了。”
    不过贰负的动作开始加速了。刚才他和姮娥比起来，动作迟缓单调，所以屡次无法击中。但现在他的速度丝毫不逊色于恒娥了。双方可以说打的有来有往。
    不过以游戏时间线的了解，张成知道这场战斗的最后结果是什么。不管贰负和姮娥谁是赢家，第三方，包括穿越者们，包括夏墟的居民，包括巫员，统统是输家。所有人都会死。而且因为是恶疾而亡的缘故，为防止传染，死后整个社区都被焚烧。这就是为什么在游戏时间线里，玩家抵达的话，会看到一个遍布不死生物和建筑物废墟的社区。
    张成其实已经改变了一些游戏时间线了，比方说南铃哪怕变成幽灵，估计也会在地下城游荡而不是在废墟区里等着玩家。但是这点改变太微小了。
    张成看到南铃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不用问也知道她终于中招了。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要么拼死一搏，要么……一切玩完！
    “张成，你笑什么？”小熊突然问道。
    “笑？我没笑啊。”张成回答道。“这个囚禁我们的空间……可以打破吗？”
    这是当前最麻烦的东西。那边两个虎方显然已经尝试过了，但没用。顺带说一下，远处的浮岛上，三个虎方都已经不再挣扎，而是有气无力的躺倒在地，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张成相信这没问题，因为有小熊的帮助。
    “可以，我可以从贰负身上偷取力量。”小熊说道。“但是，我们已经在祂的视线范围内了，这么做会被发现的。”
    “能给我一个上次我和巴蛇作战的那个……视力吗？”张成问道。正是因为那个视力，他才能看出巴蛇身体的能量流动，找到了核心要害并准确给予致命一击。
    “可以，但这只会持续几分钟，而且将耗尽我们最后一次传送的机会。”小熊说道。张成点了点头，小熊伸出爪子，对着张成的头按了一下。
    张成轻轻的抬起头。天空那个并不是正常的月亮，和他预计的一样，无数的能量在月亮之上有规则的流动着。其中有一个最核心的点，在月亮上沿着不规则的路线流动着。其实所有这些东西，包括这个月亮，包括那边战斗的两位神祗，都是这种东西组成的。
    张成把小灰灰和小熊放下，从卡牌中掏出重型狙击枪。按照汤玛士所教导的，稍微检查一下枪支情况，然后上好子弹。这子弹比人的拳头都大。
    “头顶上开一个窗口。”他说道。
    头顶上看不到任何的变化，但是张成知道小熊一定已经在空间之壁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他将枪口对准远方的月亮。
    幸好在汤玛士那里已经练习过了几乎所有枪械的正确使用方法，甚至是所有有单兵武器的正确使用方法。对于狙击枪不管是站着射击还是趴着射击都练习过了。其实这很简单，只要正确姿势，将目标列入十字的中心，然后……扣下扳机！
    肩头传来巨大的反作用力。打中了吗？但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用……话说，而且这毕竟是月亮。表面上悬挂在你头顶之上，但实际上天晓得距离你是两百米还是两千万公里。
    不，我不会错，我的幸运足足有10！
    整个世界似乎突然寂静无声，但是又似乎发生了什么。张成转过头，举起望远镜。交战的双方还在对峙，但是这一瞬间，两个神祗都将目光投到这边来。
    女神脸上不复之前的高冷，相反是愤怒。张成没有回头，但听见高处有一个清晰的破裂脆响。
    果然正如小熊所说，神域范围是有限的。既然如此，这个月亮不可能高悬几千几万米高空之上。至少没有超出狙击步枪的射程。
    不管姮娥想干什么，至少她暂时来不及付诸实施。因为她身前的贰负乘机展开强攻。在进一步完善的速度神职的加成之下，祂不复之前的迟钝，让女神闪避之间显得左支右绌。当然话要说回来，如果说腐朽之月的破碎给她造成了什么影响，至少战斗中可一点看不出来。虽说显得有些狼狈，但是她依然避开了所有的攻势。
    贰负再一次发出咆哮。这一次这个招数没有奏效，刺耳的声音响彻天地，却没能影响女神的行动。相反，她这一次趁着这个机会贴近了贰负，在贰负的左右拍打中跳到了贰负的身侧。火焰与雷电的能量在她身体上交织，宛如一件绚丽的披风缠绕在她身上。
    就算是观众也能明白姮娥打算全力一击了。
    蓝色的，如水幕一样的能量再次从贰负体表浮现，准备硬抗这一击。
    砰的一声枪响。
    一发子弹提前一步击在蓝色水幕之上。高速子弹和水幕能量屏障撞击在一起。子弹被难以名状的力量弹开，却也同时在水幕上激起了一阵波纹。水幕则吸收了子弹能量，崩溃开来。
    姮娥一剑直劈而下。


第四十六节 腐朽之月3
    贰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祂的怒火简直要将祂的庞大躯壳撑炸。祂已经占据上风了，对手的神域已经变得脆弱，不像之前那样占据优势。但是在这一瞬间居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蝼蚁！你……居然敢……”祂的目光锐利清晰，充满了仇恨。但是祂的声音却噶然而止。因为女神这一击聚集了她全部的力量，缠绕着雷霆和火焰的长剑将贰负的身躯斩出了可怕的裂口，与此同时也将那扭曲而变异的法则深埋入祂的体内。
    荆刺状触手从裂口中飞速长出，缠绕贰负的全身。任凭贰负如何挣扎咆哮，这荆棘只是伸缩抽搐，却无法被扯断。不止如此，秽恶的荆棘尖刺划破了祂覆盖鳞片的皮肤表面，在其身上切割出道道血痕。身躯上受损的皮肉立刻发黑溃烂——无疑注入了极具腐蚀性的变异能量。
    对手被困住无法行动，女神乘机蓄势凝神，再一次全力斩出一剑。
    贰负全身被荆棘缠绕，已经不能阻挡。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剑斩在祂的脖子上。祂头颅落地，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而下。
    四周的景物瞬间挪移变换。只是一下子的时间，张成已经不是在浮岛之上，而是突然出现在不知是何处的位置。四周是一处不知名的陌生之地，贰负的身躯倒在前方地上，女神站在贰负身躯边上，手持长剑，目光正转向新来者。不知来自何处的光线为这里提供了基础的照明。
    这里应该就是……那个什么什么五行阵的中心，也就是封印着神孽的位置。张成注意到身边远处一座巨大的坑，黑雾缭绕在坑上。不过任何人都能看出，黑雾正在逐渐消退。
    “黄熊？”女神看着面前的人。“不……这不是黄熊的力量……是你？”
    感情从开始到现在，她眼里只有黄熊，或者说是小熊。而张成……不好意思，在她眼里是不存在的。
    其实想想看也很正常，能够碍着神祗的事的，也只有大灵了。至于凡人，那是什么？
    “是我。”张成说道。“按照理解我们应该互通一下姓名，不过看样子无此必要了。”
    “说的对呢。”女神先是略有惊愕，但随即表情就变了，眼中满是杀机。最强大的敌人已经被击败了，那么现在，杀掉这些碍事的杂碎，一切事情就宣告结束。至于这些杂碎的想法嘛……一点也不重要。也许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想来碍事，也许是因为他们凑巧挡在了路前，也许仅仅是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总之，既然在这里，就得死！“不过我还是要夸奖一下你的勇气。虽然不知你为什么会觉得凭借凡人之身可以面对一个神祗。”
    “啊啊，说到这个，只是本能的觉得你和贰负激战之后，现在也没剩下多少力量了吧。”张成毫不客气的说道。
    他举起狙击枪，对着前方的女神开了一枪。女神举起剑，那一瞬间祂的动作完全不可见。但在枪响之后，她身后左右两侧的岩壁各自出现了一个着弹点。
    靠，若非亲眼所见，打死都不敢相信啊！这家伙居然一剑将子弹从中间分成两半了。劈成两半的子弹正好从她左右两侧掠过，对她却造不成任何伤害。
    “原来是这个……”女神发出一声笑。“以太视力！”她凝视着张成，从嘴里说出一个音节。这个音节虽然从祂口中吐出，但它却是无法记忆也无法重复的。这个音节似乎牵动了冥冥中无法形容的力量。刹那之间，张成感觉到自己身上有无形力量掠过，仿佛有看不见的重锤打中他的灵魂——他的身体明明全无感觉，但他就是感觉到自己挨了一下重击。
    眼前的景物一下回复为常态，已经看不见那种流动的能量。小熊的力量被击溃了。
    “雕虫小技，”姮娥冷然回答。“不过是以太视力而已，居然觉得就能和一个神祗抗衡。”
    “本来是不觉得的，”张成回答。“但是现在，我觉得有机会了。”
    “为什么？”
    “因为你如果不是消耗过大，你根本就不会和我废话。”张成回答道。高高在上的神灵居然屈尊和他说话，这本身就是对方虚弱状态的最好证明。刚才干掉贰负消耗不小啊！当然了，别看对方虚弱，照样可以剑斩子弹，根本不是凡人可以匹敌的。
    他一把丢开了手里的狙击步枪，从怀里不可思议的拿出一根长长的棍子。
    如果有地球人在场，估计立刻就会认出地球上的神器……RPG火箭筒。当然了，这个世界的土著，哪怕是女神也不懂这玩意是什么。在她眼里，这或许是一根巨大战锤？
    乘着对方没有回过神来，张成扣下扳机，一个巨大的火箭弹对着女神飞过去。不过前面说过，对于姮娥来说，就连狙击枪的子弹都能一剑两段，RPG就更不值得一提了。女神用几乎是懒散的姿势挥起一剑，斩在飞来的纺锤体上。
    下一瞬间，恐怖的高温气浪夹杂着高速破片包围了女神的身体。
    和张成之前看到的一样，姮娥的身体其实防御力也就一般，也许比普通人强一点，却也强不到哪里去。这一下可以将正常人直接五马分尸成碎片，而对于姮娥，则是直接让她肢体四分五裂，哪怕没有变成碎片，伤势却也十分严重。
    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因为姮娥真正的实力在于她的恢复能力。只是很短的时间，刚刚还是四分五裂的身躯就有了开始聚拢的态势。不超过十秒钟，血肉已经重新初步凝聚成人型。
    不过十秒钟已经够了！
    张成手中已经多上一挺机枪。这种电视或者电影里常有的架势并非正常的射击姿势，但是在眼下却很管用。子弹如狂风暴雨一样倾泻而出，每一颗子弹都会削下女神身躯上的一块血肉。
    子弹的破坏和女神身躯的恢复能力彼此交错着，但是显然前者短时间内更胜一筹。因为机枪这种东西一秒钟能有几十发子弹。
    姮娥没有如之前一样召唤出那种瞬间复原的银光。也许是她做不到了，也许是她觉得无需耗费力量。她的身体被打得残缺不全，血肉四散，但是同时也在顽强的生长着。别看现在情况不妙，但这场子弹和再生的竞赛如果有个尽头，那肯定是再生能力获胜。因为地球人都知道，子弹是消耗品，会耗尽的。而神祗的再生能力是无限的，除非被另外的神力所毁灭。
    张成不知道对方的再生能力到底来自何方，但是清楚的看到其他的穿越者几乎都有了反应。疱疹、腐烂、霉菌、寄生、肿瘤等等东西简直就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着。而且他知道不止是这里，在更远的地方，在地上，南铃的社区里，同样的事情也在发生。
    在这个神域内所有的生灵都是姮娥的饵食，任由她操纵玩弄。她可以用这种方式转嫁自己受到的伤害，补充自己消耗的力量。别看张成表面上压倒了她，实际上却正好反过来。你越占优势，你就距离真正的胜利就越遥远。
    不过张成借机一步一步的接近过去。就算是女神，在身体被子弹削成人棍的时候也是做不了什么的。她只能任由张成步步逼近。
    整条子弹带打完了。但是张成也已经逼近到距离姮娥不足两米的距离。他丢开机枪，从身上拔出很久没有拔出过的含光宝剑。
    女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残缺的身体发出了一阵颤抖。但是什么都来不及了。张成上前一步，将宝剑深深埋入对方的身体。
    说不清楚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但是天地之间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他感觉到一阵颤动从自己的手里的剑柄上穿过来……不，不止是颤抖。这是一股暖流，一股清晰可见的力量。如一股甘泉流入沙漠一样，被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所吸收。
    “你……居然……”张成听见女神在说话，但这不是声带发出的声音，因为女神的喉咙部分都被子弹打得残缺了。那是一个巨大的缺口，就连声带都还没生长出来呢。只能说，这是因为某种力量直接振动了空气，发出了声音。不过这个声音里夹杂的如此清晰的痛苦和不甘，让人听着都感觉到后背发凉。
    那股流动消失了。隔着剑柄已经感觉不到这个身躯内还有生命的活力。张成后退了半步，拔出了宝剑。而女神残缺的身躯随即倒在了地上。祂再也无法重生了。
    他闭上眼睛，召唤出面板。果然不出所料，他已经是9级战士兼9级法师了。不止如此，经验值还直接上升了一大半，距离10级都已经不远了。
    一切都结束了……不，还没有结束！还有一个东西，神孽！
    张成掉过头，远处黑雾缭绕的大坑黑雾又淡了一些。很明显，神孽很快就会从封印中出来了。
    不用问也知道神孽已经虚弱不堪，甚至已经不能对神祗造成什么威胁。所以贰负和姮娥才会立刻毫不犹豫的不等神孽出场就直接开打。但是对神祗毫无威胁不等于对普通人毫无威胁啊！张成看看远方，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含光宝剑……这玩意对神孽也有效吗？
    他赶紧重新拿出RPG装上弹药。但是再看看这坑的规模……RPG的威力终究底气不足。
    “张成！”小熊从后方赶紧跑过来。“快点，去拿定海神珠！”
    张成看着贰负的尸体。和巴蛇直接消失不同，贰负的身躯依然存在。不止是贰负，女神也是如此。祂们的尸体都没有消失。贰负的体型是如此巨大，祂的一根手指都比张成的腰粗了。而那个庞大的手掌上，那个蓝色的珍珠直径丝毫不逊色于一个蓄水池。
    这个东西真的是人类能拿的吗？。
    张成去推，去摇晃，然而没有任何反应。定海神珠太大了，少说也有十几吨重。不过张成立刻想起了自己身为旅法师的能力。他从身上掏出一张空白卡牌，将定海神珠装了进去。
    “破损神格：这是一个世界死去海神的残余。海神是万水之主，乃天与地的长子。祂本应是昊天最宠爱的孩子，身上凝聚了天与地最精华的力量。祂不幸陨落后，神格就再也无法被修复。破损神格无法用来封神，但依然拥有足以撼动世界的强大力量，因此也被人称为定海神珠。它可以作为源牌，也可以作为神器使用。提供：12水；耗费0，特性：源，水域掌控（生物攻击加10，生命加3）。”卡牌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定海神珠，力镇汪洋。”
    张成只能说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什么？12水？
    虽然目前张成没有任何一张牌需要消耗“水”这种资源。但是这个数量依然让人惊讶。
    他手里非消耗性的牌，比方说那些生物牌，基本上消耗都是1，就连那个弑神空间，足以杀死神祗的陷阱，消耗也不过只有5。
    他轻轻挥动卡牌，定海神珠从卡牌拿出。很奇妙的，刚才这个东西还大到难以置信，而此时此刻却已经变成了拳头大小，可以握在一只手上。
    在拿起定海神珠的同时，张成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延伸出去了。这是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你在做梦，因为你的思维脱离了你的身体，在向外扩散……
    “给我！”小熊说道。“我可以使用它战斗。”
    张成将定海神珠交给小熊，小熊的嘴巴猛然张大，一口将定海神珠含在嘴里。那样子让人下意识的想起嘴里咬着苹果的烤乳猪。
    好吧，张成知道自己是绝对想多了。
    他们走到那个深坑面前，此时浓密的雾气已经变得极度稀薄。小熊含着定海神珠在稍后一点距离，张成则抱着一个炸药在前方。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一旦神孽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炸药丢过去，估计至少能炸的对方七荤八素。然后小熊使用定海神珠攻击，张成用机枪或者RPG之类进行第二轮攻击。最后，视情况使用含光宝剑来做最后一击。
    整体战斗思路就是欺负对方不管是神祗还是神孽都不懂现代化热武器。
    “神孽是什么样的？”张成问小熊。“有什么样的能力？”
    “神孽在混沌之中的形象不可名状，”小熊说道。“但神孽们一旦选择从混沌的原力虚空进入世界，就要受到昊天的法则压制。如果他们想要在本世界长久停滞，就必须要接受规则的改造，改造成符合世界法则的存在状态。至于它们的能力……我只能说非常强大，完全能够和神祗匹敌。但是它们的能力表现方式不一。像这个神孽，它的力量很可能就是它无法被杀死。不过现在它肯定没这种力量了。我们不必太害怕，但也不能太大意！”
    张成觉得小熊这些话应该有安慰成分。不过没时间想太多了，因为那个生物已经爬出了黑雾。


第四十七节 第二张生物牌
    很难形容这个爬出黑雾的生物的具体长相。它甚至应该说没什么长相，像是一团肉，又像是一头蛞蝓。这团肉没有四肢，只有边缘位置长出一些看上去很粗壮的触手。它似乎是如软体动物一样蠕动爬行，但是偏偏身体又大得像是一座肉山。
    以地球人的标准，这货哪怕没有蓝鲸那么大，也超过抹香鲸了。
    在这团肉的中间，有一张大得惊人的嘴，大嘴里满是獠牙。这些獠牙相对它身体来说很细小，但是对人类来说每根牙齿都比人的胳膊还粗还长。在大嘴上方是一只巨大的圆洞般的独眼。
    这只独眼的眼皮足足有三层，第一层是凹凸不平的淡金色，像是覆盖了一层青铜鳞片。第二层则呈现钢铁那种光滑锃亮又略显暗灰的色泽，感觉特别粗糙。最后的第三层则像是剥去了肌肤的血肉，上面布满了扭曲的血管。当最后一层眼皮如同开阖的血肉瓣膜一样张开后，露出了掩藏其中的巨大眼球。
    在那硕大无比的独眼之中，竟然不是一只眼睛，而是密密麻麻的几十上百双奇形怪状的眼睛！。这些眼睛有的是晶状的半透明球形，有的则是血肉模糊的肉疙瘩，有的则像是某种宝石，更有一些被触手状的眼梗连结，可以钻出来，随意转动观察。这些形状各异的眼睛胡乱的长在眼睛上，和各种导管、液囊和腺体胡乱的纠缠在一起，外加各种不知道什么用处的生物器官，一起布满了这个眼球的表面。看上去恶心透顶。事实上，这难以形容的景象足够让任何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人发出超高分贝的尖叫。
    张成举起手里的炸药，只要这个怪物做出任何试图攻击的态势，他就把炸药丢进这个怪物的大嘴里面或者眼球里面。这种爆炸物的威力不可小觑，足够让它喝上一壶的。
    但是这怪物没有动。它的身体整个在轻轻起伏着，毫无疑问，长期的封印已经耗尽了它的力量，它仅仅爬出封印之地就已经几乎耗尽了全身力量。
    小熊催动了定海神珠的力量，蓝色的能量笼罩着神孽，接着白色的雾气从神孽身上不停升腾。是水份！水份正在离开这个怪物的身体。这个生物惨叫着，虚弱无力的挣扎着，接着整个身体瘫痪般的倒在地上。如果说刚才它还能像一条蛞蝓，那么现在它就真的像是一团烂肉了。
    虽然事先就知道神孽已经虚弱到极点，在诸神眼里属于那种全然没有反抗能力的待宰羔羊，但眼下这个场面还是让张成都有些惊讶。
    “最后一击，”小熊提示。“用你的剑。”
    张成举起长剑，迈步向前。不知道神孽的要害是哪里，但是他还是本能的对着那只独眼走过去。这个位置如此之多的血管、神经和器官，看着就像是致命要害。
    神孽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张成来到面前。巨大又无力的身体此刻微微颤抖着，它能够感觉这个人类手中持有的那剑的威力，这把剑拥有足以弑神的力量！
    张成稍微试探了一下，马上确定神孽不是扮猪吃老虎，而是已经真的无力挣扎了。它在恐惧，显然就算是这样的怪物也害怕被摧毁。
    张成举起了长剑，对准了大眼球中其中一个小眼珠。
    那是一个宛如硬石球一样的眼珠，上面覆盖着一层色彩艳丽的晶状虹膜。触手状的眼梗连结在眼球上。其他的眼球动作不明显，但是这个眼球却始终很有活力的转动着，观察着张成，让张成觉得它可能是神孽的重要神经节点，甚至可能就是核心所在。
    眼球没有躲避，而是向前垂下，以降服的姿态面对着张成。虽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但是张成这一刻依然从神孽身上感觉到求饶之意。
    它在乞求怜悯。
    被封印了这么多年之后，它已经虚弱得无力战斗了。此时此刻，它别无选择，唯有在绝望中尝试着投降。当然这多半是徒劳，因为秩序的世界里从不接受混沌领域的生物投诚。
    但是看到神孽的这幅姿态，张成心中突然一动。他后退半步，收起了手中长剑，转而拿出了一张空白卡牌。
    “服从我，我就饶恕你。”张成大声说道。“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升腾而起，在神孽的身上燃烧着。旅法师之火其实是很微弱的力量，别说神孽这样的庞然大物，哪怕是小灰灰这样的幼犬都能轻易挣脱它的束缚。
    但是神孽没有动弹，火焰以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燃烧它的全身。而神孽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等到火焰包围全身，它的巨大身躯突然消弭于空气之中，只留下了一张卡牌。
    “混沌神孽：这是源自混沌深处的生物，天然憎恨着秩序的力量，希望破坏所有一切，将万物归于混沌。所有此类生物都是凡人的不可想象的恐怖，拥有和诸神匹敌的战斗力。它可以作为源牌，也可以作为生物直接用来战斗。提供：3/0通用，耗费：18（任意），攻击100（邪语），生命50（不灭），特性：源，传奇生物（神孽），高等智力，不朽，虚弱。”
    下面有一行小字。“你无法想象这样的生物居然会臣服于旅法师，它们的本性决定它们定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
    这是什么玩意……张成觉得自己三观都要刷新一下了。这玩意的攻击高达100，生命也是50……都是很离谱的数字。
    之前看着熊或老虎觉得狼是渣渣，看到阴影猎手又觉得老虎或熊是渣渣，然后看着旭羽翔鹰又觉得阴影猎手是渣渣，后来看到下位天使又觉得旭羽翔鹰是渣渣，现在看到神孽……单纯从数值上来讲，前面那些家伙就统统都是渣渣了。
    甚至张成也不觉得有什么其他生物卡牌能达到这种评价，他的前辈，也就是那个战死的旅法师，也肯定没有这种生物牌。不过他也从那行小字里察觉到一种强烈的警告意味。这玩意确实太强大了。神孽的臣服是暂时的，不可靠的。所以这张卡牌无疑必须慎重使用。万一这玩意挣脱了旅法师的束缚，转过来噬主可就危险了。
    话说这东西会不会如小熊一眼自由出入卡牌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很麻烦。张成这么想着，一边将定海神珠收回卡牌里。
    现在，地上只有两具尸体了，两具神祗的尸体。另外两边还有他的一群穿越者同伴。当然了，此时此刻他们依然处于恶疾缠身而且昏睡不醒的状态。
    不过张成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他甚至不敢去接触他们。因为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不止是他，小熊也察觉到了什么。
    “你感觉到了？”小熊突然问道。
    “嗯。”张成回答。不过他不是感觉到了，而是游戏的指引让他明白还有一位没出场。
    如果没有张成，那么姮娥和贰负肯定会继续打下去。说不清楚谁胜谁负，但最后的结果一定就是游戏时间线的结果。在那个时间线上，夏墟中南铃所在社区，也就是神域影响范围之内，所有人都死光了。
    但是神域之外呢？不管哪个社区，都有哨兵的存在。要说这边如此天翻地覆，全城其他地区所有人都对此一无所知——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哪怕因为某种神力的效果，全员昏睡，他们醒过来也会察觉到发生了什么。总之，不管其他人知道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会因此极度恐惧。
    可是玩家来到自由都市的时候，城里风平浪静。最重要的是连游商们都还在。
    也就是说，哪怕警觉的游商，也有理由认为灾难已经彻底结束而且不会重现。
    不管是贰负还是姮娥，毫无疑问都是视凡物为蝼蚁的神祗，祂们丝毫不在意凡物的想法。很难想象他们中的那个胜利者会事后展现神迹，安抚幸存的其他群众（顺带着将自己的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也许还会治疗一下伤员之类的。
    贰负本来就是周室认定的邪神，又是杀戮之神，肯定不会搞这种安抚群众的事情。而姮娥更不必说，她还在进行着神战呢，而神战中每一份力量都是无比宝贵，不容挥霍的。
    所以……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
    “嘀嗒……嘀嗒……”金属的敲击声响起，从远及近，一点点靠近。
    “新的神域……”小熊屏气凝神，“我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很像姮娥，但是应该不是。”
    新的神域已经笼罩在这个空间之上，某个神祗可以在这个神域范围内发挥出超乎物质世界容许之上的力量。
    一个接一个，有完没完！张成在心里暗自吐槽着。他已经大致推测出发生了什么，虽然这个结论让人不敢置信，不过仔细分析一下又觉得合情合理。
    现在来的这位，才是真正的大BOSS啊！
    虽然刚才击败了姮娥，但是张成很明白这不是他的实力，而只是他的运气。
    “小心，张成。”小熊突然说道。“尽量别说话，让我来。”
    张成轻轻掏出自己的RPG，如果运气好，也许能和对付姮娥一样，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复制刚才的战术。不过他自己也知道机会很渺茫。刚才姮娥是在和贰负的战斗中耗尽了力量，而这位新出场的BOSS可是好整以暇的。
    若祂有姮娥的水准，也就是挥手一个能量之潮，那么张成什么招数都没用的，直接被秒。
    黑暗中，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那是完全意料之外的身影。一个身披黑色甲胄的女性。
    看不出是金属还是皮革的黑色甲胄披挂全身。肩膀上挂着一件同色披风，披风上画着晦暗不明的图案。这甲胄上半身与其说是这个世界的标准札甲样式，不如说是来自地球欧洲中世纪，是整片的半身甲，衬托出代表女性象征的胸部和纤细腰肢，腰以下则是贴着甲片的黑色裙摆。她在这昏暗的地下世界不可思议的划开一阵鲜明弧度，你的目光天然就会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面容大半被笼罩在头盔之下，但是依然能看见那双狭长金眸。这双眸子散发出难以形容的灵压，足以让任何人的瞳孔彻底冻结在那野性澎湃的凝视中。
    比起姮娥来，她更加内敛，也更加危险。
    “黄熊？！”女神似乎是很惊讶的看着前方的小熊。“哈哈……居然是你！”
    “太阴星君。”小熊如人类一样摆出直立见礼姿势。虽然有些笨拙，但是礼数已经完全到位。
    太阴星君转头看向深坑，坑中的黑气已经散尽。这个地方还残留着神孽的残留气息，而神孽本身已经不见踪影。她看向另外一边，两具神祗的尸体静卧于地。
    “果然，我来迟了吗？”太阴星君有些感叹的说道。“我还以为来得及呢。不过真的没想到，你居然是最后的赢家。”
    她完全无视了张成，仿佛他并不存在一样。
    “只是侥幸而已。”小熊说道。“不过我也没有料到还有一位陛下驾临。您有何贵干呢？”
    “哈哈……我本来想说，我是来恭喜一下的。恭喜你赢得了昊天的青睐，想必封神也只是举手之劳了。”太阴星君说道。“可是呢，看着你这样吃干抹净后溜走的样子，我很不爽呢！”
    “我不是留下来了吗？”小熊说道。
    “留下一个脆弱的分身？”太阴星君再次笑起来，她的目光停留在姮娥的尸体上。“不过，看到这个贱人的样子，我又不得不说一句‘干得好’。说起来，我还以为她本来会和贰负两败俱伤，最后由我出手搞定。”
    “是你告诉了姮娥这件事情吧？”小熊突然说道。“这里死了这么多人！”
    “我可不会这么做。我知道这个秘密后从来没主动透露给任何人。”太阴星君继续笑着。“我想也许是因为这个贱货不顾一切的打听吧。毕竟我不能保证除我之外的人都嘴巴严实，那么被她打听出一些事情也就很正常吧？就算是昊天来询问，我也可以如此答复的哦。”
    她的笑声渐渐收敛。“那么，我们来谈谈正事吧！”女神的眼中毫不遮掩的漏出一丝杀意。


第四十八节 约定
    “如果陛下是希望我为您在神战中效力的话，那请容我拒绝。”小熊毫不犹豫的说道。
    “别这么快下结论。”太阴星君说道。“不听听我给出的报酬吗？”
    小熊没有说话，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张成。
    “现在的你，”太阴星君说道。“虽然已经得到了渴望的东西，但最缺乏的就是时间吧？”
    小熊没有说话，默默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凭此完成完整的神职，但是哪怕得到了完整的神职，现在可是有被人中途截胡的可能哦。”她用手指了指两个神祗的尸体。“这边就有两个知情人了。”
    神祗的神降并非是本体，而是分身。这意味着在凡间杀死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摧毁了祂们，而只是击败了祂们的一个分身。事实上，除非神祗主动受死，否则你是杀不掉祂的。因为你哪怕找到本体都没用，所有的神祗都懂得王车易位的招数。
    “不可能。”小熊说道。“贰负的实力本身不过如此，这次绝对是下了血本。失去这个分身，又损耗如此之多的神力，我猜祂的本体哪怕没死也是五痨七伤，至少也是要沉睡上数十甚至上百年。而姮娥呢……她正在和陛下您进行生死之战呢。损失了这个分身之后和这么多力量后，她估计接下来很长时间都要左支右拙，难以应付，甚至因此难以挽回，哪里有什么余力来找我的麻烦呢？就算她真的有余力，她还能赌得起第二次？还敢赌第二次？”
    “是的，你说的很对，祂们都没有实力再来找你了。”太阴星君说道。“但是……你没考虑过其他的存在吗？一个神职，啧啧，在一个尚未有能力保护它的大灵手中。”她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道。“值得任何神祗稍微冒上一点点风险的，不是吗？”
    “可是这也没有办法的，不是吗？”小熊回答道。“对我来说，完全物有所值。”
    “当然有办法，比方说……我！”太阴星君说道。“你看，现在祂们现在的身躯被我的力量暂时冻结住了，无法回归本源，亦无法传递任何信息。也就是说，只要我愿意，祂们的本体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事实上，此处的事情，除了你我之外，没有其他人能知道这里的胜利者是谁，以及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如她所料，黄熊沉默不语，显然有所意动。
    “我的条件很宽厚，”太阴星君说道。“你可以仅派分身和部下过来，而且你可以自己选择合适的时间。不止如此，我还可以给你一枚神职。当然前提是我赢得神战。”
    “你不怕我划水吗？”小熊问道。
    “哈哈哈……你当然不会。”太阴星君再次笑起来。她的目光转向张成，不，转向了张成身上的含光宝剑。
    “了不起呢。”她说道。“把剑给我。”
    张成看向小熊，从小熊的表情那里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于是他拔出剑，交给了太阴星君。
    太阴星君赞叹的握住含光宝剑，“真不错，还剩下最后一丝能量。”她的手指从含光宝剑的剑尖一直划到了剑柄。在她手指划过的时候，有幽幽光芒在剑身上腾起。“它有名字吗？”
    “它叫做‘含光’。”张成说道。
    “这个名字其实不错，但是我觉得‘蚀月’更合适一些。”太阴星君说道。她随手将剑丢给张成。“这算是我给你的奖励。少年，我看好你哦！”
    “等等……”张成突然想起了边上的其他穿越者。他没有救治这些怪异疾病的能力，这些状况一看就知道并非普通的疾病，不是使用驱除疾病魔法就能解决的。这些疾病实际上都是扭曲的神力造物，严格的说并非通常概念上的“疾病”，而应该称之为“人体改造”。“能救救他们吗？”
    女神身体没有动，但是罗裙轻摆，似乎做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做。“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他们的运气了。”她转头面对着小熊。“那么，这些就是我给你的定金了。”她转身离去。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看样子没办法了。”小熊似乎叹息了一声。“张成，我们虽然解决了一个威胁，但是依然留下一个大麻烦啊。”
    “她刚才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参加神战？”张成现在开始明白了，之前操纵淮夷和巴蛇去追捕黄熊的，估计就是这个太阴星君了。
    “嗯，如果不答应的话后果太严重。”小熊有点垂头丧气。“别说我们打不过，就算打得过……”它转头看向两具神祗的尸体。“你的旅法师身份以及我盗窃神力的事情就曝光了。”
    这两件事情都是任何神祗甚至昊天都无法容忍的。一旦曝光，后果可以用一个简单的词来形容，就是“天诛”。除非他们能离开这个世界并永远不再回来。
    刚才在姮娥和贰负的交战中，不管是张成还是小熊都是在神祗的目光下使用了自己不能见光的能力。你要说两位神祗没有察觉，那就是自欺欺人了。当然那个时候是生死关头别无选择，就算饮鸩止渴也必须要做。
    “算了，反正暂时还有准备的时间。”张成也知道小熊是不得已答应。其实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其实说起来，虽然觉得神战这个名字很高大上，感觉是很危险的战斗。但是张成现在信心已经大涨。
    “对了，张成，既然未来会战斗，那眼下还是多积累一点力量比较好。”小熊开始沿着两个神祗的尸体四处跑。似乎圈起了一个正方形。
    上一次在洞穴里对付那群地精的时候，小熊也是这么做的。
    小熊最后站在中间，说出一连串抑扬顿挫的音节。正如张成上次的感受一样，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只能说自己的听觉神经一阵模糊，无法确定这到底是“听”到的，还是“感受”到的，仿佛大脑的听觉中枢被误导了。
    两具神祗的尸体迅速的消融，化为无数蓝白色的光芒，这些光芒如龙卷风一样绕着小熊的身躯盘旋着，最终消融。然后就在张成眼前，小熊的身躯猛然膨胀，如一只猫大小的身躯转瞬化为一只莽荒巨兽，恰如昔日的黄熊。不过黄熊是黄色的，而小熊则是白色的。不过这只是很短的时间，很快小熊重新恢复为正常大小了。
    “呼……呼……”不知道是否是累了，小熊开始剧烈的喘息了一小阵子。
    “走，我们去看看！”小熊喘息结束，立刻说道。
    穿越者们状况都很糟糕。不知道是因为距离神祗距离太近所以几率太高，所有人身上都伤痕累累。姮娥被击败之后，他们身上的异变并没有恢复——这点张成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该是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但是此时此刻，他们上的异变的痕迹却消失了。不是那种自然而然的消失，相反更加类似于一种粗暴的剥夺，某种外科手术。腐烂、霉变的皮肤和肌肉已经从身体上脱离，但新的血肉却没有长出来。霉菌和植物根茎已经干枯，但它们依然附着在血肉之中，疱疹已经脱落，但原先所在的位置依然残留疤痕。至于肿瘤……它们看上去仅仅是停止生长。
    虽然他们目前看上去还活着，但是说句不客气的话，他们是生死难料。
    “我从姮娥那里吸收到少量扭曲之力，”小熊说道。“可以反向扭曲……但只能用于一个。”
    ……
    嘉艰难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在夏墟最初开始动乱的时候，他以为这是一次叛乱。尽管现实中他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在口耳相传中，他知道这种事情确实存在的。别说普通的诸侯或者大夫之类统治者，这种事情就连天子都很难避免。很久以前，周厉王就经历了一次“国人暴乱”，被迫从自己的王城逃走。就算拥有六师，大量的官员和诸侯的天子都会遇到这种事，那么这个收集了大量逃奴、罪犯和野人的夏墟会发生叛乱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因为这种认识，在听到动静不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拿起武器，藏在张成的房间里，尝试保护主人的财产。
    和其他人不同，他坚信自己的奴隶生涯是短暂的。而且现在他虽然顶着一个奴隶的名义，实际上却担任主人心腹的位置。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国人”的。
    这让他避开了最初的混乱，也避开了那些情绪过分激动而互相残杀的人群。
    但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恶疾却没有放过他，在他紧张的倾听四周动静时候，他的腿上长出了一连串的瘤子。不是那种普通的长出瘤块，而是如葡萄串一样，疯狂的在皮肤之上滋生。在他回过神来之前，他的一条腿就变得血肉干枯，如葡萄藤挂满葡萄一样挂满丑陋而怪异的肿瘤。
    就算现在，他的腿上也是挂满了干瘪的肿瘤。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有些迷茫的走出了房间。发生某个非常重大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结束……这个恐怖的夜晚似乎临近尾声了。
    他的头脑现在可以冷静的考虑问题。一切异变似乎就在天空那个巨大又病态苍白的月亮开始的。当然，最初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月亮很大很圆。但是就在这个圆月下，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冒出来了。
    人们被恐惧和惊骇所驱使，被嗜血和激情所驱使，四处奔逃，惊呼，争吵，斗殴甚至杀戮。少数理智者想要逃跑，却又逃不出去。恶疫则在人群之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
    很难形容这个夜晚造成了多少的伤亡，但站在房子的高处，都看到社区四分之一的房子（窝棚）被烧毁了。一个人类在极度惊慌和恐惧的情况下会做出的事情，这里都做出来了。整个社区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月亮突然崩溃瓦解，化为碎片，消失不见。天空变得阴沉沉的，而当月亮破碎开始，那笼罩在人类心中的梦魇才慢慢消退。很多人这才冷静下来。接着，另外一个月亮出现在天空之中。
    那是一个宁静的月亮。不是之前那个又大又圆，散发着病态光芒的圆月，而是一轮散发着幽幽光芒的新月。有一个声音突然之间在天空响起，用完全超乎想象的力量将某些信息强行灌输到人的脑海里。
    信息的内容简单而直接：某个邪神在夏墟作乱，但是现在已经被击败了。
    抬头看着天空，就能看到天上全新的月亮。在这弯月的光芒下，只要之前恶疾还没死的人，身上立刻就出现很明显的变化。那些腐烂和霉菌从人体上脱落，那些触须和植物就自动干枯，就连疱疹和肿瘤都停止了生长。哪怕是幸运的还没有染上疾病的人，也明白同一天月亮不可能先是圆月，又变成了新月。这只能是神祗的力量。更别说在弯月之下，白云聚集出一个代表着神祗的徽记。
    嘉不比那些没见识的逃奴野人或者是庸庸碌碌度日的庶民，他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所以理所当然会学习各种知识，其中包括神祗的知识。所以他马上认出了云朵形成的那个徽记属于一个叫做太阴星君的神祗。虽然说昆吾城并无祭拜这位神祗的庙宇，但他知道这确实是周室承认的正神之一。
    在这一刻，在无比严酷的现实面前，所有南铃从异世界带来的思维，各种以人为本，各种神明非神，各种人类才是最伟大的存在之类想法统统烟消云散。人们纷纷向着新月跪拜磕头。感谢神祗的出手相救，感谢她的慈悲。
    只有嘉突然想到张成出去至今未归。他不知道张成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哪怕想也能猜出来，这诡异的夜晚也许和张成有什么关系。
    整个城区渐渐的安静下来了。不过这种安静只是相对之前的情况。在经历了如此大的劫难之后，人们开始寻找亲人，开始救治伤病员，开始熄灭之前的火灾。
    所幸，这里不是封建制度，没有最高统治者。否则的话首领失踪必然带来的就是全方面的混乱。而夏墟这里，哪怕首领失踪，很多事情都能找到负责人，人们也自发主动的配合进行。无论如何，幸存者依然必须活下去。


第四十九节 中级能力
    地下世界里，张成看着挖好的两个坟墓。
    这是他自己用青铜铲子挖的……法师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们比普通人好不了多少。比方说眼下需要掩埋尸体，那张成除了自己动手挖坑之外也没其他办法。也幸亏之前一方面有次元口袋，一方面又为了长途跋涉，所以张成从昆吾城出发的时候，将能带的工具都带上了。青铜的挖掘工具不是很顺手，但是凑合能用。张成已经决定了，回去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弄上全方面的各种铁质工具。
    必须要说，小灰灰很懂事的在边上用爪子帮助刨土，但它的帮助只能说聊胜于无。
    两个坟墓属于张彦和巫员，张彦死了，死于阴影猎手的误伤，巫员也死了，死于贰负之手。至于其他几个人……嗯，张成也不确定他们能不能活下来。
    张成此刻的心情并不能称为兔死狐悲，只能说略有几分感慨吧。
    其实大家都没犯什么错误，但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事实上，如果没有张成，那么这次的队伍绝对是全军覆没。大家都会毫无任何抵抗之力的被那个黑鳞蜥蜴人杀掉。
    比起游戏中那些傻乎乎的怪物或者NPC，现实中的土著可就厉害的多了。他们甚至已经能够充分利用穿越者的弱点了。难怪自古以来，土著虽然给了穿越者们一个“异人”的称呼之外，其实也没表现出太多的敌意和太强的仇视，并没有把拥有经验值系统的穿越者当做洪水猛兽。甚至并不特别在意。说白了，就是穿越者的生存能力其实也不怎么样。属于那种帅不到三章就要下场领便当的配角。
    “喂，还是回不去吗？”张成问道。他之所以还在地下世界没回到夏墟去，主要是因为他回不去了。是的，如字面意义上的回不去了。
    这是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贰负肆无忌惮的使用了自己的空间神职的力量。在这方面，贰负显然既无经验，又无技巧，直接给附近很大的地带造成了空间的紊乱。这就是为什么张成本来应该明明在那个无支祁的神殿，贰负被击败后却来到了阵法的中心位置。
    显然除了他之外，其他那些碎裂的空间都差不多。这些被神力切割出去的空间又因为世界的固有法则乱七八糟的重新拼接回来，直接就让进来的通道消失了。也许之前他们有路进来，但是现在完全没办法出去了。四面八方都是厚实的岩壁，无法找到出去的道路。
    不止如此，因为残余的神力影响，空间因为不稳定而不合适使用传送法术。所以就算是小熊也不能将众人直接传送出去。
    总之，暂时被困在这里了。
    “别担心，张成，”小熊抬起头，似乎是嗅了嗅空气，“贰负的残余力量迟早会消退的，最多不过五六天。到时候回到地面去易如反掌。”
    张成从卡牌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比起这个世界的水袋来说，矿泉水使用起来真的方便多了。他挨个的给睡过去的穿越者们喂水。
    穿越者们处于一种昏睡的状态，估计要等到三五天，下次穿越回来才能醒……至于这段时间里，这些神力造成，无法用普通法术予以治疗的疾病和伤势会不会致命，那就不好说了。张成只能说尽力而为。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给他们喂水——毕竟三五天不吃东西是不会死人的，而三五天不喝水会不会死就不好说了。也幸亏他们还有吞咽的本能。
    给六个穿越者喂完，然后给三个虎方喂水。
    张成是在找路的时候发现三个虎方的。和他之前看到的情况一样，这三个也非常的悲惨。说不清楚是不是姮娥对他们特别照顾了一下。总之，被发现的时候，三个虎方都已经动弹不得，恶疾丛生。哪怕变异已经被太阴星君驱除，他们同样处于那种昏迷等死状态了。
    如果说人类这边被姮娥的力量腐化变异程度是1，那么虎方这边至少也有5。
    张成现在终于明白，虎方别看是人型生物，但他们的身体组织肯定和人类不同。因为虽说看上去身高腰围之类也在普通人的范围内，但他们的体重实在太重了。甚至没有魔法或者生物卡牌的帮助，张成无法挪动任何一个虎方，包括个子最矮的小雅。
    之前野外遇到的那个虎方是被张成直接烧掉尸体，所以没有发现体重的问题。估计一个普通的虎方体重不会低于三百公斤，甚至有四百，这体重和真正的老虎也没太的区别了。
    张成现在明白，游戏里玩家和虎方肉搏被杀，那种肢体碎片漫天飞舞的场面绝非生造，而是虎方确实能够轻易完成这种事情。
    掰开一个虎方的老虎嘴，在牙齿缝里倒入矿泉水。也许是冰冷的矿泉水刺激了神经，那个虎人居然在昏睡中睁开了眼睛。
    “是你……”他用只能被称为“呻吟”的声音说道。旋即，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虎眼中迸发出某种神采。“……怎么样了？谁赢了吗？姮娥吗？”
    “贰负输了，”张成说道。“但是姮娥也没赢，”他含糊的说道。
    “是吗……”虎方眼睛中的神采消失了。“吾主失败了吗……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张成看着有几分不忍。“不过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个邪物已经被消灭了。”
    被他封入卡牌带走，也算是被消灭了吧。
    虎方没有回答，陷入沉默之中。许久，他勉强转过半个头，看见了身边躺着另外两个同伴。他们两个的情况更糟糕，现在依然昏迷不醒，而张成正在给他们逐个喂水。
    生物都有吞咽本能，只要不是水灌得太多太急，哪怕昏迷不醒也是能够将水喝下去。
    “为什么不杀了我？”在张成转过身的时候，听见虎方突然这么说道。
    “为什么要杀了呢？”张成有些不解。因为之前彼此约定结盟，共同进行冒险，所以张成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有救护的责任。毕竟，不可靠的盟友依然算是盟友。而且之前双方进行的比武也让张成明白，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对方并没有多少敌意。
    如果真的想要做什么的话，潘鹏那次就不可能活着退出战斗。
    至于虎方和人类之间的敌对关系。但张成毕竟是穿越者，对于土著之间的恩怨情仇什么的真心了解不多，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接受。就像是老刘和吴岚初次见面一样。老刘是配合着吴岚杀掉了那个地方所有的莱夷，可以说直接背叛了自己的种族而选择了穿越者的身份。
    “我们现在不能动，如果你杀了我的话，我们是没办法反抗的。”虎方说道。
    “杀你没问题，至少要等到我们变成敌人的那一天吧。”张成回答。
    几天的时间转瞬而过。
    张成对着远处丢出一根木棍，小灰灰飞速扑去，叼着木棍回到了主人身边，一脸傻乎乎猛摇尾巴。这段时间张成别的没做，但是和小灰灰的感情倒是确实增进了许多。实际上，张成很庆幸当时将小灰灰带在身边，否则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
    顺带说一下，经过此事后，张成已经对薅羊毛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忌讳和在意的了。反正诸神都这幅德行，多薅点羊毛也算是替昊天惩罚祂们了。
    另外，别看小灰灰是只幼犬，但确实是很聪明的狗。张成没有任何训练宠物的经验和技巧，也很容易就让小灰灰学会了很多把戏。
    张成从小灰灰嘴里接过木棍，再次远远的丢出去。小狗立刻兴奋的冲着棍子的方向冲过去。它现在真的很喜欢这种游戏。话说，好像所有的狗都喜欢这个游戏。
    “张成，我觉得这头祸斗好像有点不太对头。”小熊在身边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神性火元素的缘故。”
    之前火焰蜘蛛离开之前，曾将一团火焰丢到了小灰灰的身上。但是那团火焰却再也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小灰灰给吃掉。
    “怎么不对头了？”张成问。
    “它似乎……有点……”小熊想了想，“成长的非常快速。应该是那个火元素的帮助。”
    小灰灰飞速跑了回来，嘴里叼着棍子。话说不知道什么缘故，别看小灰灰很亲近张成，却很害怕小熊。每次小熊只要看它一眼，小灰灰立刻就会畏缩到一边不敢靠近。哪怕张成将小灰灰抱在怀里，靠近小熊的时候小灰灰照样会全身紧张，而且身体僵硬着一动不动。
    这不是现在才有的迹象，而是之前在张成自己的领地里就是如此。
    “它哪里成长的很快速了？”张成更加郁闷。小狗成长的速度本来很快，几个月时间就能大一圈，小灰灰的发育速度又是小狗中的佼佼者。不过他实在看不出这几天有什么明显变化。
    “它已经接近成年祸斗了。”小熊回答道。“祸斗可是火焰的宠儿。不说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经过了几次穿越后，小熊已经对张成的情况进一步了解。魂穿返回地球的时间快要来了。
    “嗯。”张成回答道。“你担心小雅他们三个吗？”
    几天以来，伤病员唯一的改变就是三个虎方先后苏醒了。必须要说这些生物的身体素质确实比人类强上太多了，区区几天时间，他们康复速度肉眼可见。
    “不，他们应该不知道你魂穿的事情。”小熊说道。“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没用，有祸斗在你身边，就算回到地球你也很安全。我担心的是……我自己。我不知道这次我会遇到什么。”
    上一次小熊在地球上的感觉是很奇妙的。一方面那是一个荒芜的沙漠一样，无止境的饥渴，吸啜着小熊的力量，但是另外一方面它又在表示着欢迎。也就是说，只要小熊能够忍受那种力量的流逝，他就能在地球上为所欲为，不会有任何法则方面的限制。
    这两种情况混合一下，你就会本能的想起“陷阱”这个词。很多食肉植物就用这种方式把那些倒霉蛋骗过来然后吃掉的。
    张成召唤出面板，看了看那被评价为“初级”的几个旅法师专长。旅法师的能力明明就是那么简单一目了然，为何被评价为“初级”呢？“初级”这个词本身就说明这种能力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如此简单明了的能力，进一步要怎么提升呢？
    他从次元口袋里拿出旅法师之书。
    小熊紧张的站在一边，看着张成拿着旅法师之书，闭目冥想。微弱的蓝色火焰在旅法师之书上燃烧着。过了很长时间，张成终于松开了手。
    “感觉怎么样？”小熊问道。
    “很糟糕。”张成说道。“感觉我就像是掉进了腐臭的油脂桶里了。”他大口喘息着。看这书看太多是掉san值的，他之前觉得自己能够自控，在抵达自己的极限之前不受伤害的读一些内容，但事实证明你没办法准确把握那条边界线。
    他忍着恶心，再次打开系统面板，果然那些卡牌制作上的“初级”已经全部变成了“中级”。
    至于中级和初级有什么区别呢……张成只能说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旅法师的卡牌本身就是非常简单明了的能力，根本没什么变化的余地。说白了就是将外界的东西放入旅法师的世界之内，由此形成卡牌。表面上这是一张卡牌，实际上它是一道门，就像是普通人将物品丢进储藏室一样。而这种能力提升为中级，那就是你懂得把东西朝里面多推一推。
    初级卡牌制作就是打开储藏室，直接把东西丢在门边，中级就是把东西稍微放里面一点，距离门稍微有点距离。道理简单的要命，具体办法也无比简单，就是卡牌制造成功后，继续维持卡牌制造的状态多那么一小会。
    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变化，就能产生完全不同的效果。这张卡牌除了旅法师之外，其他人就无法使用，同时类似于小熊这种自由出入卡牌的特权也就失效了。
    一阵昏睡感这个时候涌上心头。张成用最后一点时间整理了一下卡牌，然后和衣而卧，沉沉睡去。


第五十节 真实的谎言1
    这是一个很平静的清晨。阳光透着窗户照进来，第一时间将人唤醒。客厅毕竟是客厅，光线特别好，在这里睡觉可不合适睡懒觉。
    张成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卡牌……他现在已经有几百张卡牌了，绝大部分都是牧师法术的牌。其实真的要说远不止数百张，但是大量的“治疗微伤”其实没什么实用价值，“治疗轻伤”稍微好一点，但说实话真正要在战斗中使用，起码也要“治疗中伤”的程度。
    将卡牌在口袋里放好后，他发现小丫头的房间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接着穿着睡衣的小丫头有点紧张的从里面走出来。
    “张成哥哥，”她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那个……我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说的可不是地球上的身体，而是异世界的那个身体。凭她的智商，已经完全理解了黑鳞蜥蜴人的计谋以及其中的危险。
    “你没事。”张成平静的回答道。“一切正常。”他知道小丫头的穿越算是被他连累的。虽然客观的说纯属小丫头自己NoZuoNoDie的，但是张成自己的不谨慎也确实是直接理由。他不该在知道小丫头精通电脑技术之后，依然忽略了盖娅国际论坛的事情。看着小丫头的表情，张成补充了一句。“我没有中招，虽然有波折，但总算解决了那个家伙。”
    小丫头欢呼了一声，冲上来抱住……好吧，只是做出了冲上来抱住的姿势，就被一声咳嗽声阻止了。
    大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客厅里。她看看自己的小女儿僵硬的动作，又看着刚刚起床衣着不整的张成。这种气氛令人说不出的尴尬。
    “玛丽，”做母亲的说道。“今天你应该上学了！”
    “好的，妈妈！”小丫头立刻回答。回头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他的一切依旧。大妈没有说其他什么话，不过吃早餐的时候，把餐盘重重的放在张成面前，发出了特别响的声响。
    汤玛士一如之前来接张成去练习射击。
    他离开之后不久，珍妮弗从医院回到了家中。虽然伤势并未完全痊愈，但是医生认为她完全可以回家了。她的精神状态很好，而且除了不能剧烈运动之外，其他已经和平常无异。医生对于他的恢复程度表示惊讶，她的上司则给她开出了慷慨的四周病休假。
    在她换好衣服打算玩一下电脑的时候，却看到母亲走了进来。
    “珍妮弗，那个张成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女警有点莫名其妙。在她的记忆里，张成一直都是那种早出晚归的类型。完完全全的一个借宿者。当然了，也有乖乖的付钱。此外，在她中枪受伤之后，对方还能够陪同妹妹来看望她……从这一点来说也算是很有义气了。
    “他是什么人？说真话。”
    “一个亚裔游客，”女警实话实说，“弄丢了自己的护照，所以暂时被我收留一阵子。”
    “真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天啊，妈妈，你想哪里去了。”女警越来越奇怪了，话说这段时间她和张成说过几句话？为什么会有这种误会？“他只是在这里的练习打靶。我找人确认过了，郊外的一个靶场推出了射击相关旅游项目，用互联网将广告打到了全世界。他只是一个射击爱好者，在他们自己的国家没有这种机会，所以来这里玩玩枪，仅此而已。”然后试图在街头枪贩子那里买枪差点被我逮捕。她有些遗憾的想。如果当时她出场再迟几分钟，张成把枪买到手，那么就可以进警察局享受免费咖啡了。抓不到枪贩子，抓一个非法持枪者也行。
    不过现在，她确信张成肯定没这个胆子了。
    “他的手续搞定了吗？”做母亲的不依不饶。
    “差不多吧，明天应该可以搞定，两周内就能补办护照。”女警回答道。“怎么，你觉得他是个……妨碍？”
    “我希望他尽快离开我们家。”
    “阿嚏！”张成打了个大喷嚏，同时揉了揉鼻子。鼻子被硝烟弄的很痒。
    他原定计划是在这边头尾七天，不过因为护照的缘故，他一时半会哪里也去不了。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延长训练时间吧。当然了，对于汤玛士来说，这个要求他举双手赞同。
    不过话要说回来，就算是张成，也慢慢明白这个靶场（或者叫射击俱乐部）不正常。因为这里只有汤玛士一个人啊！他身兼这里的出纳、教练、陪练、服务员、驾驶员等等所有的职务。
    当然有些东西点到为止，无需追究。张成想要练习枪法，这里正好完全满足他的条件。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去追究更多呢？而且话要说回来，汤玛士在这方面很不错。
    “有人想念你了。”汤玛士开玩笑的说道。
    “不，我更觉得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张成回答。
    他现在已经开始练习最难的不规则移动靶了。和黑鳞蜥蜴人的实战证明，固定靶打的再好也没大用。不是所有敌人都傻乎乎站着让你瞄准的。你不仅要打得准，还必须打的快。
    一轮砰砰砰的射击下来，汤玛士看着成绩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实力，”汤玛士是一路看着张成从一只菜鸟成长到现在不那么菜的鸟，所以对他的实力很了解。“今天人不舒服？”
    “有点头晕。”张成回答。其实不是头晕，而是整个脑子都在散发着腐臭味。更糟糕的是，完全感觉不到一点恢复的迹象。
    之前医院拿到手的那些药物已经吃了，但不知道是生效时间不够，亦或者根本没用。
    “就到此为止吧，回去休息一下。”汤玛士摇了摇头。“你今天不合适训练了。”他关心的加了一句。“放心，今天就只算你半天的训练费用。”
    张成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个国家的人谈起来钱来就是这么现实。
    “正好，我下午也有点事。”汤玛士说道。“公司有事情找我。”
    “公司？你不是……”张成想说这个靶场的唯一员工，不过最终还是及时管住了嘴巴。
    “我也是%#公司的销售人员啊。”汤玛士回答道。“我要去一次仙人球国，放心，这里很近，就一个小时的车程。明天我们准时开始。”
    汤玛士的车把张成放在小城边上一处餐厅后离开。不过很遗憾，满脑子的腐臭味让张成半点食欲都没有。他找到了一个网吧，随便要了一个包厢就进去了。在这个网吧，大厅是有摄像头的，包厢门口都有，但包厢内部是没有的。
    他从怀中掏出“初生神灵”，指尖轻触卡牌，小熊立刻从里面跳出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张成问道。
    “很好，”小熊回答。“现在对外感知减弱了，但是依然能感觉到一些。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只要在卡牌里面，力量的流逝完全停止了。这个世界……”它环顾一下四周。“一切依旧。”
    这意味着潜泳者身上戴了个氧气瓶，哪怕在海底过很久都不怕什么了。
    小熊马上注意到桌子上除了显示器之外的那个东西。“这是什么？”小熊好奇的问题，他喜欢这个科技的世界。虽然已经初步熟悉这个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各种奇妙东西还是能带来惊喜。比方说各种不可思议的材料。
    “VR眼镜。”张成回答。“我上次和你提及过的。”这种配置的网吧其实很先进，唯一的问题是价格很高，大概一个小时二十刀。
    小熊迅速为自己戴上眼镜，开始操作电脑。对于这种情况张成已经完全见怪不怪了。人家只是像熊，可不是真的熊。照理说熊掌这种结构是没办法握鼠标也不方便敲键盘的，但是小熊并不需要使用熊掌。事实上，小熊似乎具备一种很弱的力场能力。它的熊掌就像是哆啦A梦的小圆手一样，看上去屁用没用，但实际上使用起来吃嘛嘛香。张成敲起键盘来需要十个手指头全力以赴的奔忙，而小熊只需要一只熊掌在键盘上虚按，然后那些大键小键就会很听话的自动敲打。
    所以小熊看起来总是干干净净的，下雨也淋不湿它。
    脑子里的腐臭感让张成昏昏欲睡，却偏偏又睡不着。他只好躺着，让小熊自己去玩电脑。如果此刻有服务员之类进来，估计就会看到最惊奇的一幕：一条白色小肥狗（这种误会很正常）戴着VR眼镜在操纵着键盘鼠标，张成则半靠半卧在沙发上休息。
    黄昏的时候，张成依然觉得恶心。他想吐，但肚子里空空的，什么都吐不出来。
    早上的时候已经吃过那些精神类药物，但直到时间至少已经过了八个小时。如果药有用那么肯定已经生效了。但事实上根本没什么改变，可见这种状态并非是药物可以解决的。
    “该走了。”小熊的时间观念比张成还强，时间一到就放下VR眼镜。张成都不知道他在电脑上，或者说在互联网上都学到了什么。“我们回去吧。”
    “好的。”张成说道，带着苍白的面孔离开了网吧。
    外面天已经黑了。
    在街道上走了一段路之后，张成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这里虽然只是边境小城，城区面积有限，但对于单身行人来说那也是很大的。前方是他从来没来过的区域。和之前见识过的那些街道比起来，这里的建筑有着天然的一种逼仄感。不止如此，在那些比较正常的建筑物边上，还有些粗制滥造的房子。他甚至看到了一个用集装箱改造成的房子。
    他用手机导航软件看了看，确认自己走错了方向。他现在最近的选择就是沿着这条路向前，在前面路口拐弯。
    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感觉上这里的人都很警惕。路边的路灯光线很差，有好些甚至直接就是坏掉的，而行人几乎看不到。就算有，那也是形色匆匆。
    还有，这里基本上看到的都是黑皮肤的人。
    话说张成之前就被打劫了两次了。看到这种情况自然感觉有点不太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可惜天不从人愿，在他走过半路的时候，看到路边一块荒着的空地，感觉像是一块尚未建设的宅基地。一群不知道干什么的黑人在那边，看着张成过来，他们突然发出了一声哄笑。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张成朝着那边多看了一眼。就这一眼的时间，两条大汉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张成不得不停下来。
    “我叫查理，”领头的那个黑人大汉慢吞吞的说道。“这里是我的地盘，黄种人从这里经过必须要付过路费100刀。”
    可怜张成英语不佳，没听懂对方说什么。他看了看四周，事实上这里周围根本没有不相干的行人，哪怕有也远远的避开了。生活在这个自由的国度，避开麻烦成了人们本能的选择。
    在这个功夫，边上另外一个大高个用力推了张成一把，把他踉跄的推进了空地里面。这里至少有十二个人，大部分都光头纹身，不止一个人身上有武器。在空地一角，堆着一叠废旧轮胎。很难说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大概真的只是一个纯粹的荒地。
    “等等！”有人突然叫起来。“我认识这个家伙！是的，就是这个家伙！”
    “他是你朋友？”
    “不，是上次劳勃遇到了他！他用了一种失能的武器，让劳勃一帮人全部放倒了。”那个黑人叫道。“他还顺走了劳勃的那把左轮。这家伙居然敢来这里！”
    “哈哈，”那个自称查理的大汉跟着大笑起来。“就这么一个小瘪三就放倒了劳勃？”他笑声突然一窒，瞬间伸手抽刀，在张成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一刀插在了张成的腹部。偷袭之后，他顺带着用力一推，推的张成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废轮胎上。“也不过如此啊！”
    剧烈的疼痛让张成的脑子猛的一清，果然，旅法师就不该和危险份子近身啊。他不知道这下子是刺中了自己什么位置，也许是肾，也许是肠，但是总之就是想要他的命了！
    X的，想杀我！心中的怒火不可遏制。刚才对方说什么他没听懂，但是这种行为……根本不需要解释！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解释！


第五十一节 真实的谎言2
    刀锋撕裂了肌肉和内脏，鲜血从腹部的伤口喷涌而出，伤口传来的是一种致命的冰寒。
    就像是在异世界被腰斩的经历一样，短暂的寒冷或者灼热之后，就是压倒性的剧痛。
    张成自己都奇怪自己居然这么冷静，他伸手入怀，扣住一张“治疗重伤”。法术瞬间生效，他自己清楚的感觉到冰寒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痒麻。时间太短，鲜血没有流出很多，只是打湿了内部衣服，连外衣上都没什么颜色。
    查理正在那里高举起手里带血的刀子接受同伴和部下们的欢呼。对于他们来说，杀人无疑是一件极富冒险精神和彰显勇气的行为，这么简单利索的干掉一个人，哪怕是个来自东方的黄皮猴子，那也是一件值得夸耀，展现男子汉气概的行为。
    至于张成……是个人就没注意他了。因为每个人都能看到这刀子多大，这一刀下去，基本上就没救了。三分钟之内，受害者或许还能挣扎呼救一下，五分钟内他就会因为伤痛和失血而丧失行动能力，半个小时后，哪怕最好的救护车和最出色的医护人员也救不了他了。
    所以，完全没有人看到张成坐起来，一手从自己衣服里完全不合理的掏出一把赫斯塔尔P90冲锋枪。
    第一声枪响之后，整个人群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这个位置太好了，空旷而没有任何藏身之处。张成扣动扳机，将这些家伙一个个打倒。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用子弹封死他们逃走的可能。想要逃离空地的几个家伙首先被打倒。其他持有武器的想反抗，但是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两三秒钟过去了。两三秒钟足够张成把枪口对准他们了。至于命中率……嗯，只能说张成的移动靶训练确实没有白练，手感都还熟悉着呢。
    12个人，50发子弹的弹匣。两者较量一番后证明数量多还是占优势的。张成换好子弹，然后逐个开始补枪。每个人，不管是动的还是不动的，都要确保脑袋上挨两发子弹，白的红的都要出来。这是汤玛士在闲聊时告诉他的——战场上有很多伤病员都在难以置信的伤势下活下来，但是所有这些伤势中都不包括头部。因为从来没见过爆头之后还能活下来的例子。
    不是每个被打倒的人都是垂死状态，有几个显然伤势不够致命。第五个的时候，那个黑人居然爬起来，用手挣扎着向前爬。在爬了几步之后，他猛的转过头，看着面前黑洞洞的枪口。
    “不，不！”那个黑人惊恐的叫起来。“拜托，我没有……我不是……”他大声喊着，四处张望想要得到救援。但是很遗憾，一切发生的太快，四周并没有行人，因为懂事的人都已经远远避开。这里没有人，只有死神。
    别看拥有暴力优势的时候他们可以很高兴的看着受害者被杀死，但是情况转过来的时候他们就没有这么高兴了。死亡这种东西，不管你平时自认多勇敢，直面它的时候都会发现自己的勇气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多。
    张成扣下了扳机。前后大概一分钟，他稍微审视了一下四周，将冲锋枪收回卡牌，然后沿着刚才的方向继续前进。
    二十分钟后，一辆警车停了下来。一名警察下车，审视了一下这个血腥的屠宰场。
    “怎么样？”等到他回到警车边上的时候，他车里的同伴问了一句。“死了很多人？”
    “嗯，十来个，所有人都被补枪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已经无需医护人员费神了，“估计是黑帮战争的结果。”
    最近整个小城都人心惶惶，因为仙人球国黑帮和黑人黑帮展开了全面战争。每天“意外”死于枪击的人数多了足足十倍。上次仙人球国人还雇佣了职业杀手越境而来，导致一名警察重伤。而FBI这边似乎因为那个什么黑魔法的缘故，引而不发，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他们显然不在意小城乱成什么样子，而一心想搞明白黑魔法是怎么回事。
    总之，现在死掉一些明显死于子弹的人，已经不能让警方或者FBI有什么触动了。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玛丽背着她的书包一路回到了家，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门垫上少了一双鞋子。她的母亲则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她，某种微妙的气氛让敞开的窗户都小小心翼翼的不再随风摆动了。
    “亲爱的妈，珍妮弗不在吗？”
    “她去超市购物去了。我们的日用品需要补充一下，”大妈看着自己小女儿。“正好，我有事情告诉你。你的老师电话联系我说，今天你一整天都在课堂上摆弄你新买的电脑。”
    “是啊，不过怎么了？”
    “你就不能像一个正常的小孩一样，做一些例如绘画或者玩洋娃娃那样的事情吗？”
    “哦，当然不。我试过了，但那些真的太幼稚了，不合适我。”
    “你还是个孩子。”
    “一个收到巨额账单的孩子。亲爱的妈，这是两天前还是三天前发过来的账单，两万刀，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发过来的。”小丫头迅速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交给妈妈。
    做母亲的脸上迅速难看起来。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她吞吞吐吐的说着。
    “那个时候您的银行账户上确实有两万刀，就算没有也差不了多少，对不对？”小丫头回答道。“不过现在已经没了，因为姐姐受伤的时候您居然跑到教堂那边捐掉了账户里所有的钱。”“那是为了你姐姐！”她最后只能如此回答道。
    “啊，上帝老人家没有辜负您的捐款，所以让姐姐完整的回来了。”小丫头丝毫没在乎。“不过这些账单你打算怎么办呢？可别对姐姐说这个，她看到这个估计会立刻大发雷霆。”
    可怜的母亲还在那里端详着账单，但是女儿已经一把抓过账单，撕成碎片。
    “你做了什么……”
    “已经支付的账单就只是一张废纸，最多也只是一个凭据罢了。”小丫头回答道。“所以，亲爱的妈，我对于例如绘画或者玩洋娃娃那样的事情不感兴趣是有道理的。因为我得处理好我母亲留给我的那堆账单，顺带着还不能让我那个当警察的姐姐知道此事。”
    任何人都能看出，这场母女之间的辩论胜利者属于谁。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莫过如是。
    “好吧，这个其实只是小事情。”母亲迅速换了话题，换成另外一件更大也更严重的事情。“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张成！”她加重语气。“我已经仔细询问过你姐姐了，他只是被一个丢了护照的游客，而你姐姐只是暂时收留他！他们两个没有任何关系。”
    “看着也知道。”小丫头回答道。“如果他是她男朋友，他就不会睡在客厅里啦。”
    “我们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他可能是个恶棍，也可能是个说谎的偷渡者，当然更可能的是两周后他就会回国，从此杳无音信。”
    “也许吧。”小丫头不感兴趣的回答。她开始低头从书包里取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这电脑的价格足够高，但是真的物有所值，性能没的说，而且又轻便又坚固。
    “我不知道他对你说了什么，但是很显然……”
    “他向我求婚了。”小丫头回答。
    “向你？”做母亲的花费了那么几秒钟才确认自己没有幻听。当然这不怪她，事实上，如果张成在这里，他也一定会觉得自己在幻听。
    “没错。”小丫头回答。
    “上帝啊！可是你还是一个孩子！你知道什么是婚姻吗？”
    “知道，所以婚礼可以推延到我成年之后举行……五年后，他是这么说的。”
    “那个流氓！无赖！恶棍！恋童癖！我会让他立刻从我家里滚出去！不……我要立刻报警，把那个流氓抓起来，让他坐十年大牢！我会……”
    “亲爱的妈，看看这个。”小丫头打开电脑，启动了某个软件，并把电脑转过来给母亲看。
    “这是什么？”
    “金融产品期货交易的账单。”小丫头说道。“金融衍生品的那种。这是我今天的操作。”
    “谁的期货交易？”
    “我的。至于为什么我会有账号……那是因为我借用了姐姐的身份。顺带说一下，这事我没瞒着她。这是我今天一天买入卖出造成的盈利……好吧，是浮亏。您看看这个数字。”
    “这个数字是……八十五万刀！上帝啊，”可怜的母亲按住自己胸口，她很确信，如果她有心脏病，那么此刻心脏病一定已经发作。事实上虽然她身体向来很健康，但此刻距离心脏病发作真的只差一线了。“你亏了八十多万刀？”她颤颤巍巍开始操作电脑，想要确认这玩意到底是真是假。但是很遗憾的是，不管用哪个角度（她自己也偶然会操作一下股票之类的东西）都没问题。做女儿的没有说谎，更没有骗人。
    这个亏损意味着她彻底完蛋了。就算把家里的房子给卖掉都不可能填补这种程度的亏空。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她最后看着那个账户里的总金额。
    “张成给的。三千万刀，”小丫头转身说道。“为了证明自己向我求婚的诚意。嗯，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现在报警或者把他赶出去，那么……我们有很大可能要支付这个亏空了。”
    “这不可能……这……”母亲颤颤巍巍的回答，她现在小心肝乱跳，六神无主。八十多万刀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还有，你怎么会亏这么多？你打算怎么办？”
    “前几天我赚了一些，不过拿去支付您的账单了。亲爱的妈。”小丫头说道。“东方人的观念和我们不一样，只要我不明确拒绝他，特别是让他滚出去或者报警让他坐牢，那哪怕我把所有的钱花光——花光也许不行，但花掉一部分——应该不算什么。”
    “所以我觉得，”小丫头继续说道。“我们暂时先稳着他比较好。反正他的签证到期就必须离开！我已经确认过了，那是半年的旅游签证。只要等到那个时候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做母亲的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这不是坏事。只要她能够好好的保护好女儿，那么这半年时间里亏掉多少钱都是张成的，反之赚了多少都是她们的。如果这是一笔投机，那么显然是一笔有赚没赔的好生意。而且赚这种恋童癖的便宜她一点也不需要羞愧。
    “另外，如果五年之后我没有更好的选择，我觉得嫁给他也很不错。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随随便便拿出几千万刀的。”小丫头用很成熟的口吻说道。这一次哪怕做母亲的也不得不赞同女儿的看法了。
    事实上，在资本主义的国家里，金钱就是一个衡量标准。纵然对于张成这种恋童癖有千般鄙视万样厌恶，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资格娶自己的女儿。因为张成钱够多。几千万刀，那已经是一个富翁了，而且这还显然不是张成的全部财产。就算最终离婚都值啊！
    “顺带说一下，亲爱的妈，晚上吃什么？”
    “火腿炒蛋！”母亲立刻给出一个回答。“另外我还做了大米布丁。”
    不过今天张成不知为何天黑都没有回来。一家三口吃完晚餐之后很长时间，他才从外归来。而且一回来就急着洗澡。
    在盥洗室里，张成认真的观察着自己的伤口。这是张成目前对自己使用过的最强的治疗法术。“治疗重伤”的效果很明显，在腹部中刀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伤口，甚至只有一条嫩红色的不起眼痕迹——只能称为“痕迹”，连疤痕都算不上。
    按照游戏中的理解，“治疗重伤”大概可以恢复三五十点生命值，而现实中它可以在几秒钟内恢复那种伤及脏器的致命伤势。因为张成很清楚，如果没有治疗法术，他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旅法师，却在完全没有发挥自己能力的情况下，被一个小混混给杀了。所以旅法师真的太脆了。可以想象，如果他这次不是腹部中了一刀，而是脑袋上挨了一发子弹……那估计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挂掉了。而且这并非天方夜谭。
    之前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但是现在张成觉得，他应该想点什么办法才好。至少不能出现这种满级大号在路边被一个小怪随手一个暴击给挂掉的情况。


第五十二节 聚会1
    这一天其实很糟糕。他被脑子里的那种腐臭味折腾了差不多一天。幸而洗澡之后清楚的感觉到情况有变化。脑子里的腐臭终于消退了。不过张成无法判断这是为什么，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杀戮，也可能是因为受伤带来的意外。前者似乎很不合理，后者则感觉也不太对头。
    杀戮真的能恢复san值吗？他不确定，但可能性真的很大。
    总之，事情暂时得到了解决，张成下定决心。下一次看旅法师之书的时候，他绝对不要尝试去接触那条边界线。他必须稍微看一小点内容就立刻停下来。
    不过另外一件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珍妮弗给他带来了警方出具的护照丢失证明。
    他可以拿着这份证明去领事馆补办自己的护照了。有了护照，他才能正常的住旅店，坐车，坐飞机，甚至回国。
    据说申请补办到补办完成需要两周。也就是说，两周后，一切就搞定了。
    这完全符合张成的需要。两周后，他觉得在射击方面他也不需要更多的训练了，因为他也清楚的感觉到汤玛士能教他的东西也不多了。说白了射击也就这么一回事，各种姿势和动作要领他几乎都练过了，而且靠着子弹喂出来相当不错的枪法。
    现在张成正常情况下打固定靶已经能十分得八九，打移动靶十中六七。如果是拟真靶，那他基本上能把子弹都打在模特的胸口一圈。按汤玛士的说法，如果仅仅是藏在工事里进行防御射击，那他的水平已经够得上一个合格的士兵标准了。
    不过这种技能的需求已经不那么迫切了。因为在另外一个世界，张成算是完成了第二幕……好吧，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完成第二幕剧情。总之，夏墟的事情已经得到了结局。一切隐藏在游戏时间线之后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揭开了。他不知道第三幕会不会开始。如果说第二幕还有一个“九夷之师卷宗”缘故的话，那第三幕好像完全没有任何线索可言。
    他躺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手里那份警方出具的护照丢失证明。
    “张成哥哥，你在看什么？”小丫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
    “我要去补办一份护照，”张成随口回道。“你知道要去哪里补办吗？”
    “休斯敦，”小丫头没有任何犹豫就回答。“肯定是在休斯敦。”
    “休斯敦吗……”对于合众国内部城市张成的印象并不深刻，不过至少听说过火箭队的大名。
    “合众国第四大城市，墨西哥湾沿岸最大的经济中心。”小丫头说道。“对了，你看了盖娅国际论坛上的帖子吗？”
    “什么？好像没有什么新消息啊。”张成问道。现在他也每天都光顾一下论坛，但前面说过，这个论坛交流功能不强，只算是一个认识人的平台，大部分都是线下私聊的。
    “有，有人提议明天下午在休斯敦来一次聚会。我看到多个人响应了。张成哥哥，我想去看看。”小丫头热切的说。
    “休斯敦……”张成用手机打开网页看了看，最后在合纵国分论坛里找到了帖子。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召集大家来乐一乐，下面好几个跟帖的要去看看。
    好像这种事情在华国分论坛里从未发生。看起来只能说是文化的区别了。
    说实话，张成确实也觉得可以去参加一下。众多穿越者分散在异世界的各个角落里，如果能见面交流，应该能知道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事情吧。而且这次他必须去休斯敦的领事馆补办护照。既然如此，那顺带去一下似乎也很不错？
    但是带上小丫头就比较困难了。
    事实上，别说带人了，张成自己过去也比较困难。因为他现在没有护照啊！正常的飞机火车之类都不能坐。他隐约记得合纵国的长途大巴似乎是不检查身份的，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感觉这些大巴数量有限，应该会很不方便。
    想来想去，也没别的办法，张成拿起手机给汤玛士打了个电话。
    “什么？我是射击教练，不是出租车司机！”汤玛士听完要求之后，立刻拒绝。“而且从这里去太远了，我才不要开一天车呢！”他义正言辞甚至夹杂着一些气哼哼的味道。“你当我是什么了？你的生活助理吗？”
    “来回两天，两万刀！”张成很清楚自己要怎么解决汤玛士的情绪问题。“交通工具你来解决。”
    “OK，没问题。”汤玛士回答同样很干脆。“我们坐飞机！”
    他放下电话，眼睛上台，却看到女警已经站在沙发边上，脸上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善意。
    “去休斯敦？”她问道。“明天？”她的目光挪到妹妹身上。“你也要去？”
    “是，我也一起去。”小丫头用力的点着头，表示这一点不容变动。“我可以充当张成哥哥的翻译。我已经得到妈妈的许可了，你不能限制我。”
    “玛丽，你要做的事情是去上课！”
    “我要去那里办理一些投资方面的事宜。”小丫头说道。“顺带见一个朋友。”
    “投资？正好我也想去走走！”珍妮弗说道。“你不会反对加上一个我吧？”
    张成还能怎么说呢，只好勉强点了点头。
    汤玛士选择的飞机是Cessna182，一种单翼的小型飞机。说不清楚是凑巧亦或者是早有准备，这飞机居然正好是四人座。
    看到张成带着姐妹两个出现的时候，汤玛士露出了那种“果然如此，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那个，汤玛士，”张成觉得有点尴尬，找个空向汤玛士说道。“我只是想去补办护照……”
    “放心，这方面我没有任何偏见。”汤玛士很爽快的打断了张成的话。“我并不觉得跨国婚姻有什么不对。事实上我自己都觉得我以后会娶一个异国的姑娘。当然我说的不是仙人球国。”
    “顺带说一句，”汤玛士压低了声音。“你真的觉得你罩得住？这妞的体格……万一发生家庭暴力，你恐怕打不过她。”
    张成突然想起小丫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姐姐做的那个介绍，深蹲超过90公斤，卧推过70公斤，练习自由搏击超过五年，获得过州大学生徒手格斗比赛冠军……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些话的时候，他想到的不是凹凸有致的身材和深不可测的事业线，相反想起了以前玩过的一款单机游戏，他操纵着女性人物角色一路横冲直撞千军辟易，最终杀到敌阵中心干掉了敌人将军连同他整个的卫队。那个女性角色的外貌感觉就挺像珍妮弗的。
    这个念头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随即提醒自己没事。她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呢。
    飞机在一处非常简易的飞机场停下来。说句实话，这个国家别的东西不多，但是飞机场真的是多的爆。随便一个什么小城小镇估计都能有一个飞机场。这还是那种比较正规的，对公众服务的公共飞机场，如果算上那些不对外开放的，特别是只能起落小型飞机的简易机场，那么数量更是多得吓人。
    两万刀显然能换来匹配的服务。他们下了飞机就坐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车子——不是什么好车，但是能用。
    不知道是不是车里有两个女性的缘故，本来汤玛士是一个很爱健（吹）谈（牛）的人，但是今天却意外的显得有点沉默。至少他在车里没有说任何的怪话。
    接下去发生的事情一切顺风顺水。话说如今国际来往多了，两国之间彼此到对方国土内旅游工作的人数量着实不少。尽管护照这种东西很重要，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容易丢失的小本本。每年大使馆或者领事馆都不知道要处理多少件补办护照事宜，工作人员对于这种事情熟门熟路，一切按部就班。办完所有手续之后，张成得到了一个“两周内会联系你的”的答复。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汤玛士将他们送到之后就已经离开了。因为他负责来回交通，而不是市内交通。现在张成是和姐妹两个人一起。必须要说，珍妮弗帮了点小忙，因为她警察的身份提供了很有利的证词。所以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完全没有提出什么质疑。这真的只是很不幸的护照失窃事件而已。
    小丫头主动叫了一辆出租车，中午时分，三个人就进入了一家咖啡馆兼餐厅。
    女警疑惑着打量着这个环境……这里并不是什么出名的店铺，无论环境，价格还是服务员都没有值得一提之处。咖啡馆的音响中传出的是她并不喜欢的那种爵士乐——通常只有老头子才爱好这个。
    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走这么远特意来这么一家店用午餐。
    她知道妹妹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是却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玛丽，为什么是这里？这里要干什么？”
    “一个网友组织的线下活动。”小丫头回答道。
    “喂，”张成找个空，问小丫头。“你希望你姐姐卷进来？”
    “不。”小丫头回答道。“你怕什么？”她甜甜一笑。“放心吧，我姐姐不难对付的。”
    “可是她现在不会离开了啊。根本没有离开的理由。”张成不解小丫头到底哪里来的底气。他不好赶女警走，但是如果她不走，那么一会穿越者们聚会的时候，她就会有极大的可能知道穿越这回事。然后……她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这是完全随机的穿越，没人知道自己会被丢到异世界哪个角落，匹配哪个身体。所以新手天然就有极高的淘汰率，好像有说法，说超过六成的穿越者都活不过第一次穿越。
    如果不是碰到张成，那么小丫头就是这六成淘汰者中的一员了。再聪明也没用。
    “聚会时间是下午两点，完全来得及。”小丫头解释。“午饭后，我会带姐姐去隔壁的大型商场。”张成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栋五六层高的大型商场。商场上空的广告牌格外引人注目。
    “啊？”张成不懂。“你和她一起逛商场？你不是想参加这个聚会的吗？”他自己对于聚会没什么要求，因为他的口语不合格，在这里听人说话都听不懂，必须要小丫头为他翻译。至于巧言术卡牌，张成现在手头只有一张。一张卡牌是维持不到聚会结束的。
    最重要的是，作为旅法师，张成不觉得普通穿越者的经验对自己很有用。
    “放心，只要进商场，我会带她去时装区。”小丫头蛮有把握的说道。“我会告诉她，我今天请客，让她挑选一套最中意的衣服。而我姐姐只要进了时装区，我肯定没有三个小时她绝对出不来。我自己可以借口去买童装，离开时装区，她不会起疑心的。然后嘛……”她狡黠的一笑。“等到了五点钟，我再去为她买单就好了。而且我打赌她到时候肯定还没选出最漂亮衣服来呢，还需要我帮她挑选。”
    张成目瞪口呆，还有这种办法？不过确实听起来有可行性。
    简单的午餐后，三个人喝了一杯咖啡。张成表示很累，暂时不想离开咖啡馆，而小丫头就主动提出要和姐姐一起逛商场。女警欣然同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不知何时起，咖啡馆里的普通客人越来越少，而另外一些人则越来越多。前前后后七八个人吧。考虑到这是全合众国第四大城市，穿越者的数量其实真心不多。
    这家店的氛围并不好，不是下午休闲的好选择。所以这个时间点客人极少。这也是穿越者们为什么会选择这里。
    墙上的时钟指针走到了两点。
    下一瞬间，多个客人站起来，来到了柜台。
    “一杯牙买加蓝山咖啡，不加糖。”第一个人说道。提出这个要求，他回头看过来，换来后面几个人的会心一笑。
    “牙买加蓝山咖啡，不加糖”正是穿越者们约定好的暗语。
    小丫头及时从外面跑进来，站在张成身边。“两杯牙买加蓝山咖啡，不加糖。”


第五十三节 聚会2
    穿越者们无疑已经不是第一次聚会了。但是话要说回来，他们彼此之间也并不是很熟悉。因为张成清楚的注意到众人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他和小丫头身上。
    也就是说……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还有更多的新人？带着些许的疑问，张成随着人流，走向咖啡厅的后半部分。
    很容易能理解这地方被穿越者们选为聚会场所。因为这里的格局恰巧可以将咖啡厅分为两部分，咖啡厅的一个角落天然形成了一个包厢了。这里有足够的空间容纳十几个人，更多一些也可以。而且能够很容易察觉有没有别人偷听。
    当然事实上穿越者们也不怕陌生人偷听就是了。第一次是偷听，第二次就成同伴啦。
    来聚会的穿越者们一共十一个人，一群人中各种肤色都有，年龄也是参差不齐。但是整体来说这地方的人是以白人为主，年轻人居多。年龄最大的那个大概是中年人，四五十岁，脸色平静，就坐在张成边上。而年龄最小的无疑就是小丫头。
    一个身材高瘦的白人青年站了起来。他长相并无出奇之处，脸上黑眼圈很明显，一看就知道酒色过度外加睡眠不足。不过考虑到穿越者的身份，这似乎也很正常。
    “各位先生们，女士们……”他开口想要说一句传统的开场白，却被身边一个同伴大笑着打断了。“哈哈，别装模作样了，安迪，大家都是自己人。按老规矩交易环节开始吧，我有一枚珠子，有人愿意收购吗？两万刀起价。现场钱货两讫。”
    果然，这种聚会的一个标准内容就是文珠的买卖。
    张成知道，使用这东西需要技巧，也需要本钱。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将文珠卖掉才是好选择。当然如果你有几百几千万的时候，卖掉文珠那就是亏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局面有些尴尬，因为他报出价格之后，半晌都无人接话。
    “啊，大家现在都不缺珠子吗？”看到无人搭话，他不得不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我。”小丫头举起手。
    “你好，”对方走了过来。“小妹妹，我叫肯，第一次见面。”
    “我叫隆。”小丫头回答道。“这里要怎么付钱的？”
    “那边，”自称肯的这位指了指远处的柜台。“可通过这家店来进行转账。你用信用卡吗？”
    “不。”小丫头回答道。“你的珠子呢？”
    对方掏出了文珠，小丫头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确认没错。两个人离开，开始朝着柜台那边过去。这里居然有刷卡转账服务？好吧，虽然有点稀奇，但并不离谱。能让穿越者们聚集在一起，显然肯定有什么特别的优势的。
    “你为什么一次性卖一枚珠子呢？”小丫头一边走一边问道。别的东西是越多越不值钱，文珠正好反过来。一枚文珠简直全无用处，但是十几枚的时候，它就开始显现出它的价值。如果你能凑足几十几百枚，用复杂的语言否认所有的歧义，天晓得它会创造什么样的奇迹。
    “哈哈，我也想积累多一点再卖，”肯笑了起来。“不过我的钱包不允许啊。对了，隆，你几级，什么职业？”
    “无职业无等级，”小丫头回答道。但是她知道无需害怕，因为张成会保护她的。“暂时如此。”
    “那你一定很幸运了。”
    “幸运2。”小丫头回答道。
    “了不起，我的幸运只有1。”肯大笑起来。他注意到小丫头衣着打扮虽然不能算差，但是并没有一身名牌奢侈品。都是一些中产阶级家庭会穿的衣服。但是，对方一口气直接拿出了两万刀，这就不是中产阶级的孩子了。应该说欲盖弥彰吗？
    两个人很快完成了交易，回到了之前的角落。此时正值那个中年人站在中间发言，他显然想要出售自己某件物品。而肯则直接坐在了中年人之前的位置上，也就是张成的边上。
    “他刚才说什么？”张成问小丫头。
    “一把魔法弓，”小丫头为张成翻译。“弓看起来很漂亮，仿佛有光芒缠绕在弓身上。这弓不需要保养维护，威力也远比正常的弓更大，用不大的力量就能射出既快又稳的箭矢。”
    “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他不自己用？”张成问。
    “他说他是牧师，使用弓很不方便。”小丫头解释道。“他报价为十五万刀。”
    四下里没有人做出回应。中年人连续三次提示，想要激发起大家的购买欲，但他最终失败了。因为所有人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是那种“太贵了我买不起所以我只能看看”的样子，而是真的对这件武器没什么兴趣。
    “大家为什么不感兴趣？”张成问身边的肯，小丫头则帮他翻译。“这是一件好东西。”
    一件好的武器可以让你打赢你本来打不赢的对手。难道这里的人都是法爷？对武器没兴趣？当然了，张成自己已经对弓箭这种东西完全没有需要了。
    “啊，这不值得奇怪，上次聚会的时候，他也出售过，但是同样没卖出去。”肯回答道。“大概是性价比不高的缘故吧。不过这次时间这么仓促，不会这么快就有人需要的。”
    “上次？为什么这次会仓促？”这么说，这聚会是经常举办的。
    “你们第一次来吧？上次人很多，好像很大一部分的人都来了，二三十个人呢，而这次……”他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你们是从其他地方来休斯敦的？”
    “是啊。”这次不等张成，小丫头直接回答。
    “嗯，这次是因为亚当，”肯转过头。“他说他会给大家看一个大惊喜。可是他却没出现。”
    “亚当？”张成的鸟语虽然没有达到口语标准，但至少也认识一些单词。所以他想起这确实是分论坛上有这个ID。虽然此类聚会不是第一次，但这次是这个ID召集这次聚会的。
    中年人确认自己无法出售自己的魔法弓，于是只能退下。另外一个人站起来，他出售的东西则稍微让张成有点兴趣，他居然有几枚玉戒要出售。
    在异世界里，玉戒就是最有价值的硬通货。之前黄公似乎说过，那些真正贵重的东西都是用玉戒来计价的。虽然张成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玉戒的治疗力量，但是作为货币的话……人人都知道钱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这一次感兴趣的人有一些。开始有人咨询如何交付的问题。也就是先给钱还是先给货，以及怎么交钱怎么交货之类的问题。
    “奇怪啊，亚当应该早就来了。”身边的肯自言自语着说道。此时窗外警笛长鸣，有警车过来了。当然这对于合众国居民来说是日常风光，不算是一回事。
    但是当更多的警笛声此起彼伏的时候，哪怕是老油条也知道窗外肯定发生了什么。
    穿越者们的聚会暂停，每个人都本能的察觉到不妙。大家彼此交换一下目光，一名自愿者主动请缨，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点来说，穿越者们选择这家咖啡厅是有好处的，因为四通八达，哪怕有什么危险，大家也可以通过多条逃生之路。如果真的想把他们一网打尽……不是不可能，但至少需要出动几十上百号人手四面包围。
    一两分钟时间，自愿者就跑回来了。他一脸都是紧张和兴奋。
    “商场那里出事了，有人打电话告诉警察，说他在商场安放了炸弹。”
    “Shit。”有人咒骂了一句。“哪里来的疯子！”
    “或者是无聊的恶作剧。”另外一人说道。似乎是对于他这句话的回应，一声可怕的爆炸声响起，爆炸的气浪居然波及到了相隔几十米远的咖啡馆。靠近商场一侧的几扇窗户猛烈摇动。其中一扇窗户的玻璃出现了蛛丝般的裂缝，另外一扇则直接破裂开来。伴随着“哗啦”的声响，碎玻璃洒了一地。人们纷纷避开。所幸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靠，玩真的！”张成不得不说自己被殃及池鱼了。“我们得赶紧离开。”他对小丫头说道。聚会什么的，以后还有机会，但是万一被爆炸波及那就倒霉了。不过小丫头却没动弹，她一脸都是惊恐。
    “靠！”张成在心中轻轻咒骂一声。他们还真的不能一走了之，母猩猩还在商场里面呢！
    窗外跑过来一个警察，拿着对讲机一边大声的吼着什么，一边冲着前方跑去。
    四下里的人们发出了尖叫，朝着四面八方逃散。不过一旦跑到安全位置，吃瓜群众们迅速就恢复了本色，开始打开手机或者相机开始拍摄这难得一见的特大新闻了。
    远处的商场正在冒出浓烟了。不止如此，张成注意到四处乱跑的吃瓜群众们几乎都是街上行人或者附近店铺的人，但商场里的人却没太多人冲出来。
    这并不是普通的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
    “疯子！”边上有人发出了尖叫。“是亚当这个家伙！他疯了！”
    很凑巧的，这句话张成听懂了。他立刻掏出手机，几秒钟后打开了盖娅国际论坛，在上面果然看到了那名为亚当的ID发了一个帖子。
    “我的表演完美吗？”帖子内容简单，上面附上了三张照片。一张就是这个大型综合商场，是从外面拍的。第二张则是商场里面，一个已经开始计数的定时炸弹。最后另外一张则是被点燃的火焰。
    “他想干什么？”另外一人叫起来。他在论坛上回复，痛骂对方的疯狂举动。
    “我要给大家表演一个华丽的节目。”没想到那个疯子居然在线，立刻回复了。
    从商场中冒出来的浓烟更多了。警察正在努力疏散人群，可惜他们数量太少了。他们在疯狂的求援，但是时间上真的来不及了。不管是消防车还是更多的警察，显然都无法在短时间内赶到这里。更别说还有危险的炸弹。
    失火和纵火是两回事。前者火势从小到大有一个明显的时间间隔，所以比起火焰来，集体的恐慌和踩踏或许更加危险。而后者……那就真的就看纵火者的筹备了。这次情况就显然不对头，因为大楼里面已经冒烟，而大门口这边却没多少人跑出来。
    从之前人来人往的场面来看，这大楼里连顾客和销售人员，少说也该有一两百号人。但是从商场里面跑出来的人着实不算很多。显然还有大量的人员被困在里面，起码几十个。
    “时装区在几楼？”张成问道。他看着大门口。那边有最多的警车和和警察。从那边过去显然没有任何可能。就算你想进去救人，警察都会强行阻止你的，你还没办法。你总不能说老子是旅法师，身上单单治疗卡牌就有几百张，区区火灾对我毫无威胁。
    “三楼，”小丫头说道。正常情况下她真的不需要担心，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姐姐哪怕徒手也能从区区三楼爬下来。但问题是珍妮弗受伤了，别看普通行动似乎无碍，但实际上连开车都不能了。这种情况下珍妮弗的安危就值得她好好担心一下。
    “正门不能进去，”张成说道。“除了正门外有没有其他道路？”
    “有，但我不知道情况如何。”小丫头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看过商场的地图，除了正门外，左右两侧都有侧门。左侧的侧门通往商场二楼，右侧则是一楼。还有一条消防通道，但是消防通道的入口应该在后面，这里绕过去比较远。”
    “你能记住商场地图？”张成有些好奇。
    “嗯，进去的时候偶然在角落看到了，我因为好奇所以看了大概十几秒，就全部记住了。”
    张成心中只能吐槽一声。他稍微看了一下，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到左侧的侧门。这边没有人进出，也没有警察。只有几个吃瓜群众在这个方向拍照。事实上，到处都有吃瓜群众。
    “我们从这里过去。”张成带着小丫头朝着这个方向疾跑而去。这里没有碍事的人阻挡，有一个警察在侧面，但是一方面他距离太远，另外一方面注意力被大门那边所吸引，已经完全无力顾及这边。事实上他完全没有发现张成和小丫头，两个人很快就冲进了侧门，很快就上了二楼。侧门里情况还好，至少哪怕二楼门口这边也没有火势。
    “记得路吗？”张成问道。他没来过商场，不知道路。但是小丫头显然看过商场的布置示意图。她左右看了一下，“是这边，这里有条上去的楼梯。那边是电梯，现在电梯不能用。”


第五十四节 火灾1
    二层已经看不到人。
    视野所及，这里应该是一个电器区域。各种冰箱洗衣机之类大小电器星罗棋布。这里也没什么隔墙之类，四通八达，一目了然。地面都是瓷砖，这些电器外壳不是金属就是耐燃的塑料。除非是真的不可遏制的大火，否则这个区域倒真的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里的人员应该已经逃走了。因为这边有专用的侧门，外加跑到一楼也很方便。
    在小丫头的带路下，张成很快来到楼梯口。二楼到三楼的楼梯不止一处，这里不是主通道。但是张成往楼梯上没跑两步，就看到前方地面上的爆炸物。
    那是一团被捆在一起的炸药，上面有个红色的计数器，在一闪一闪的发亮。
    “靠！”张成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卡牌，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他手指之间燃起。这种东西对警察来说是很麻烦的，不管是真是假，都可以阻挠他们几十分钟。但是对于旅法师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它就变成了一张卡牌。
    “定时炸弹：一个普通的爆炸装置，用计时装置触发，时间一到自然引爆。耗费：0。特性：看不出它还要多久才爆炸，但想来也不会是很长时间。”
    张成收起卡牌，继续向前。刚冲上三楼就感觉到浓烈的烟味。
    该死，这地方是服装区！
    棉料毛料化纤之类统统都是易燃之物。其实棉花羊毛之类还好，哪怕易燃也是无毒的，而化纤之类就完全说不清楚了。不止如此，这了还有很多其他东西，比方说柜台，镜子，衣架，模特之类。这些东西几乎都是易燃品。
    火焰此时已经席卷了大半个三楼。其实说起来火焰点燃的时间还不算很长，奈何这里遍地都是易燃品，只需一眼就知道火焰已经不可遏制。哪怕专业消防员带着消防水龙头过来都难以迅速灭火。不，应该说阻止火势蔓延都比较难。
    浓烟极大的影响了视野。刚才在二楼还可以说四通八达一览无遗，在这里就完全不同。
    难闻的味道刺激着鼻腔。张成记得中学消防课的时候，上课的消防员反复强调过的内容。火灾之中，烟远比火危险。真的纯被火烧死的人其实少之又少，更多的是被烟熏或是缺氧才丧生火海的。特别是烟。他随手从卡牌中取出防毒面具，交给小丫头，顺带给自己也戴上一个。
    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应该准备一些氧气瓶。
    “怎么走？”张成问道。“幸存者会跑到哪里去？”
    “不能下二楼，那只能去四楼！”小丫头迅速做出的判断。“这地方已经无法藏人了，跟我来，楼梯口在那边！”
    热浪滚滚而来，哪怕隔着防毒面具，呼吸进来的空气也宛如火焰一般，让肺部感受到烧灼的痛苦。小丫头努力在前面带路，本来走直线找到楼梯不会很远，但是四面八方的火舌迫使她不得不一次次绕路。她努力的回忆着之前看到的商场地图，将其和现实中一一对照，努力寻找着前进的方向。
    然后突然之间，身上的灼热感就降低了下来。她看了看四周，感觉到身体表面有股不可思议的寒气缠绕不去。这寒气并不能伤害她，却极大的抵消的火焰的灼热。
    小丫头停下脚步，用手尝试着触碰一下边上的火焰。她的手现在可以放在火里，虽然说感觉到灼热，但只有那种热水的程度，热归热，但不伤人。这不是错觉，因为不止是她的皮肤，就连她的衣袖都安然无恙，在火中坚持了十几秒钟都没有被点燃。
    她心里一松，开始还略有担心，但现在她知道只要找到姐姐，救人就不成问题了。只要他们找到姐姐，给她一个防毒面具，再给她一个防护魔法就行。防毒面具的来历无法追究，反正这年头防毒面具到处都能买到，哪怕你说路上捡到的都行。至于防护魔法……凭她姐姐的脑子估计是判断不出来的，就算感觉不对头，一切也都是无凭无据，装傻扮愣即可否认。
    两人很快就来到楼梯口，小丫头突然停下脚步。
    “等等，我想起一个可以躲火的位置了。”小丫头突然停下脚步。“先去厕所那边！”
    厕所这里，既没有易燃物，又有通风的窗户。甚至就连救援也可以从这里到来。可以说是躲避火灾的好地方。
    两人转个方向，朝着厕所那边跑去。厕所距离他们之前的直线距离并不远，唯一的问题是中间有几条燃烧得非常旺盛的火舌，若无专业防火设备无法穿越。当然了，对于现在的小丫头来说一切都不成问题。
    炽热的火焰在寒气的中和后，温度大概等同于桑拿房。热虽然热，但绝不至于受伤。各种塑料或者织物燃烧产生毒烟也在防毒面具下可以忽略。这让她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就来到了厕所门口。男厕所大门敞开，里面没人。因为它是个封闭空间，躲进去就是作茧自缚，无处逃生。而女厕所和预想的一样，厕所的门紧闭着。不止是紧闭，一转把手就知道，它从里面反锁上了。毫无疑问，里面有躲避火灾的人。
    小丫头开始敲门。“有人在里面吗？”
    “滚开！”从厕所里传来一个粗暴的男性声音。“快点走，里面已经满了！”
    小丫头回头看了看张成，然后继续敲门。“请开门，先生，我们需要帮助！”一个小女孩的求助总是更加容易一点。
    只要打开门……张成觉得自己可以在窗户这边挂一条绳子下去，让人可以沿着绳子爬到地面上。女警在这里当然最好，哪怕不在，也至少可以让藏在厕所里的人逃生。
    反正他这个旅法师别看生物牌没多少，各种物品牌真的是一点都不缺。
    “砰！”的一声枪响，直接打破了张成的胡思乱想。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在肩膀的位置，带着张成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完全超乎预料之外的待遇。肩头火辣辣的疼痛感，张成侧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下意识的想起了自己之前射击那种拟真人体靶的效果。他甚至可以模仿出汤玛士说话的那种口气来。嗯，子弹射中了肩膀，从前肩位置射入，从肩胛骨的边缘穿出，撕开了肌肉和筋膜，打碎了少量骨骼，让一只手丧失大部分力量。子弹造成了空腔效应，伤口马上就会大量出血。可惜这种伤势不影响对方继续朝你开枪，至少一个小时内，你不能指望这种伤势能杀死敌人。
    旅法师怕什么？其实旅法师真的不怕那种摆明车马的正面战斗。不管是传统以生物牌作战的旅法师，亦或者张成这种必须依赖法术牌的半调子，其实真正打起来都很厉害，都是可以凭借数量压倒质量的存在。但旅法师最怕的就是这种突如其来不讲武德的暴起突袭。
    如果刚才打中的是张成的头部，那张成就只能眼睛一闭两腿一蹬说一句别忘记帮我交党费，直接宣布玩完。作为旅法师的一身本事完全没有发挥的机会。
    不过现在，张成来得及拿出一张“治疗重伤”卡牌。现在的张成总是将治疗卡牌放在自己随时可以取用的位置。这绝对是一个好习惯。
    肩头位置的伤口迅速弥合，被子弹撕裂开的肌肉和皮肤蠕动着，快速的重新结合在一起。灼热感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麻痒。
    厕所的门被猛的拉开，面对面是一个挥舞着手枪的中年白人男子。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愤怒，五官扭曲，神情骇人，“滚！别逼我杀了你！”
    他的身后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满了”，因为整个厕所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家伙独自占据了三楼这个逃生黄金位置。至于用什么手段……不用想也知道了。
    然后他猛的关上门。
    张成从地上站起来，隔着防毒面具，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但是小丫头清楚的看到张成毫不遮掩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牌，在撕开的同时，瞬间从门缝下面塞进了厕所。做完这个动作，张成立刻拉着小丫头闪到一边。
    后方传来一声可怕的爆炸声响，随之喷涌出来的热浪让护体寒气都无法中和，那炙热的感觉仿佛身体都要烧起来了。
    “我们到楼上去。”张成说道。“你姐姐的情况应该没你想的糟糕。”
    但四楼的情况确实比三楼更糟糕。
    三楼的主要威胁是灼烧的火焰，烟雾还比较少，四楼……则烟基本上笼罩在烟雾之中了。而火灾之中，烟雾其实远比火焰危险。
    不止如此，三楼真的逼急了，你还能尝试一下跳楼。毕竟这个高度可以摔死人，但不一定能百分百摔死人。而四楼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这个死亡率可以直接让你放弃这种赌博，这特码比两块钱中五百万还不靠谱。
    “不在这里！”两个人在四楼绕了一圈。这里主要危险是各种烟雾，很容易让人中毒或者直接被呛昏过去。不过有了防毒面具就没什么了。真正的麻烦在于烟雾同样极大影响了视线，让人只能看到周围三五米范围。所以在四楼绕圈花费了很多时间。
    手机里，那个名为亚当的疯子正在展现新的照片。他已经不止在盖娅国际论坛上了，而是在本地的门户网站上公开用照片展现自己一手制造的灾难。
    整个商场一共六层楼，六层其实就是天台。而此时，亚当已经锁住了五楼到六楼的通道。他现在人就在天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火势一路向上蔓延。
    张成都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只能说疯子做出什么行动来都不可预测。好吧，确实，穿越者疯了之类似乎也完全能够理解。毕竟经历了穿越之后，整个世界观都会崩溃一轮。
    四楼能够看到一些化妆品柜台，少量时装，但是还有大量的家具、席梦思之类。但真正让人觉得危险的是这里是地板而非瓷砖。这地方烧起来短时间内可能不如三楼那么夸张，但是绝对足够持久。任凭它燃烧下去，烧上三五个小时都正常。
    虽说目前火焰尚未波及这里，但是看到三楼火势的人都可以很自然的明白，大火蔓延上来只是时间问题。
    不止如此，在四楼地上也看不到受害者。这意味着三楼、四楼的人，要么已经及时逃生到了外面，要么就被迫上了五楼。不过有了四楼作为隔离层，五楼的情况应该更好一些。
    “他们在楼上。”小丫头很有把握的说道。“姐姐的情况应该还好。”
    但是也好不了多久了。等到三楼的火势蔓延到四楼，那烟就直接灌上五楼了。
    他们上了五楼，因为被四楼隔离，所以冒到这里烟雾少了很多。不止如此，这里第一次出现了人类的迹象，因为过道上的门被紧闭起来，而且门缝下面被塞上了湿布条。
    隔着门稍微听一下里面的动静，里面有很多声音。有哭声，咒骂声，有呻吟声，祈祷声，那不是一个两个人，至少也是几十个人。
    不止如此，还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声音在叱喝着。而这个声音小丫头绝对不会听错，那正是她姐姐的声音。
    “不要哭，没事的！”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快点，把这里打开，警察和消防员很快就会来救援我们的！”
    “妇女和儿童先到阳台上，不要挤在栏杆这里，小心摔下去！”
    “这里有伤员，有人懂急救吗？快点来救护一下！”
    小丫头咽下一口唾沫，有些紧张的看向张成。姐姐平安无事当然是大好事，但是珍妮弗的情况和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啊。原定计划中，他们只是救珍妮弗一个人，这样的话完全可以隐瞒下张成拥有超自然法术能力的事情。因为一个人的话是死无对证的。但现在这么多人……哪怕张成拥有救人的能力，他也不一定肯出手了。
    “姐姐的声音听起来……”小丫头最后有点干巴巴的说道。“不太妙。”


第五十五节 火灾2
    “不太妙吗？”张成看了看环境。
    “很糟糕，”小丫头分析道。“有炸弹，消防员一时上不来。他们堵住了门，但只是暂时有效。我看过地图，这边的烟应该可以通过排风通道这边灌进来。短时间里没事，时间稍长就不行了。”一旦四楼开始燃烧，冲上来的浓烟会变成致命的威胁。她不确定还有多少时间，但应该差不多还有十分钟。
    “最理想的办法就是绳子，足够长的绳子。”她说完，张成就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一条足够粗也足够长的绳子，是那种登山运动员才会装备的玩意。
    小丫头已经对于张成随时随地从身上掏出各种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了。别说这些物品了，就连老虎、狼或者其他一些不知名的怪兽，张成都能随时弄出来一些。她目前尚未知道张成为何有这种能力，但她知道他有这种力量就够了。顺带说一下，自从上次手机事件之后，张成现在对随身物品严加保管，正常已经没办法随意接触了。
    “我带着绳子从通风管道爬进去。”小丫头说道。这是她一时之间想到的最合理的方案。最多两分钟，女警就会得到这根关键的绳子。她不可能追究绳索来历，就算追究了，小丫头回一句“路上捡来的”就能搞定。
    然后一群人就可以逐个向下离开。但是十分钟以后，四楼也会开始燃烧，浓烈的烟雾将强行通过各种渠道灌入五楼。而这十分钟时间，多少人可以顺着绳子爬下五楼？她无法准确判断，但按照常理，极限不会超出二十个人。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对每一个人都负有责任。事实上，只要这二十个人中有她和姐姐就够了。其他的也没办法，她既不是神也不是天使。
    看着小丫头消失在通风管道之中，张成想了想，再次掏出一张自己从未使用过的牌“下位天使”。
    其他生物牌到手后，张成都第一时间召唤一下试一试。而这张生物牌张成一直没有召唤。
    因为卡牌上清清楚楚的说明“天使是智慧生物，除非得到认同，否则不会接受旅法师的号令。”
    从字面上来说，旅法师召唤出天使之后，有可能得到天使的认可，也有可能得不到天使的认可。第一种情况很简单，显然天使就像是阴影猎手或者旭羽翔鹰一样，服从张成的号令去战斗或者去做任何他们能做到的事情。但是后一种情况会发生什么，张成就没有任何把握了。
    下位天使的攻击高达8，生命高达3，从数据就能看出非常强大。
    之前张成完全无法召唤天使，因为这张卡牌消耗为6神圣。他无法支付这种代价，但是现在，他有了小熊之外，还有了另外一张卡牌“混沌神孽”。这张卡牌如果作为源牌使用，那同样可以提供3通用。
    之前通过阅读旅法师之书，张成已经进一步了解卡牌有三个状态。可以简单的将其分别命名为召唤，待机和封印，三种状态可由旅法师自由改变。召唤就是将里面的物质、能量或者生物在现实中召唤出来，待机就是让卡牌处于随时可以召唤状态，包括旅法师在内的任何人只要持有卡牌，就可以召唤使用（当然要支付相应的资源）。至于封印，就是小熊现在的状态，这种状态下除了旅法师之外，其他人拿着卡牌都无法使用。现在除了极少数之外，其他卡牌都被张成设定为封印状态。
    不过封印状态有一个不好，那就是会让源牌失效。比方说小熊，必须在召唤和待机状态下才能产生源牌的效果。
    张成先召唤出小熊，然后从怀里掏出“混沌神孽”，然后将其设置为待机状态。完成这个准备工作后，他掏出了“下位天使”卡牌。
    下位天使的召唤和其他东西完全不同。野兽的召唤是虚空之中莫名出现一个轮廓，然后轮廓慢慢实化，化为实体。阴影猎手是身边的某处阴影中浮现，旭羽翔鹰则是天空之中不知何处突然冒出来。小熊则是直接从卡牌中跳出。而这个下位天使则是非常突兀的出现在面前。
    完全没有理由的突然出现在世界上。就像是黑暗中突然点亮了电灯，一团只能称之为发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这身影朦朦胧胧的，但能看出呈现人型，并且有着明显的双翼。
    张成手中扣着另外三张法术牌。他不知道自己在天使的评价体系中到底是善良还是邪恶，也无法确认天使将会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在天使显形的一瞬间，旅法师和召唤物的心灵链接也已经建立。
    这是和之前所有召唤生物都截然不同的感觉。哪怕是阴影猎手或者旭羽翔鹰之类，也没有如此清晰的心灵链接。这已经不像是之前那种心灵链接，只能传递一些模糊的命令，反而更像是心灵的对话。让人明白你面对的是一个和你在智力方面你同等级的生物，他能够完完全全的不打折扣的理解你的意思。
    心灵链接传来一阵相对复杂的感情信息。之前召唤阴影猎手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情感，不过那种情感非常简单，是一种服从和热爱的情感，感觉上就像是小灰灰对张成一样。那些生物乐于为旅法师而战。而下位天使的情感则复杂的多，因为一开始张成感觉到天使对张成是轻蔑态度……这倒是和卡牌上的说明吻合。幸好只是轻蔑，并非敌视，不过只是一瞬间，轻蔑的情感已经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意。
    下位天使轻轻的弯腰，如鞠躬，又似低头，不过他的目标并非面对张成，而是面对小熊。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下位天使再次面对召唤自己的旅法师。这一次他清楚的通过精神链接，表示自己非常愿意为张成效劳。
    张成转头看向门，门后面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小丫头是否已经找到了姐姐。
    珍妮弗的情况确实不怎么妙。
    火势蔓延的太快了。这就是失火和人为纵火的区别，前者有个明显的蔓延过程，后者则是顷刻之间就席卷全场。更别说这次火灾还外加了炸弹这个因素。有了这些炸弹的威胁，再勇敢的警察或消防员，一时之间都难以救援。他们能做的只有尽量不让灾难扩大，而非扑灭灾难。
    当然实际情况是警察来了，但不多，而消防员事实上此刻尚未到场呢。
    在这种灾难面前，毫无准备的人们就是一团散沙。而此时如果有人主动出头，那么很自然就会取得领导权。珍妮弗就是这种情况。她主动出头，外加自己的警察身份，让她迅速成为这群人的领导者。
    不过这个领导绝非好当的。她已经做了她能够做的一切——及时组织人手撤退，退入较为安全的位置等待救援，用湿布塞住了门缝。如果正常情况下，她的种种举动简直可以被列入教科书。问题是这毕竟不是普通的火灾，而是一次人为纵火事件。后者远比前者危险。
    正常的应对手段都是用来对付不慎导致的失火，而非人为的纵火。
    现在，五六十个人被火和烟压缩在这条狭长的过道上。浓烈的呛人的烟味正在慢慢加强。纵然被四层隔了一下，但是这里的烟还是越来越浓。幸运的是，这条过道尽头是一个小阳台，站在阳台上就可以避开烟雾，问题是阳台真的太小了。哪怕竭尽全力，这里也最多不过容纳十个人，还得是妇女儿童。
    部分伤员被放在过道上。绝大部分都是被烟熏伤的。别看火灾到现在不超过二十分钟，但伤员已经一大片了。基本上都是被烟熏伤的——人类的呼吸系统其实人体最脆弱的部分之一，很容易受伤。不止如此，呼吸系统的伤远比其他的伤危险，很容易就会因为缺氧而昏迷。
    阳台可以透气，但也正是因为阳台的缘故，烟雾正在通过通风管道，源源不断的涌进这个地方来。简而言之，旧的烟雾从阳台排掉，但新的烟雾正源源不绝而来。
    在小丫头出现之前，珍妮弗正在焦头烂额。三楼的火势正在一步步的向着四楼蔓延，烟雾则越来越浓。不说伤员们，哪怕之前没有受伤的人，此刻也不断的一个个咳嗽不止，眼泪鼻涕。
    不过哪怕如此，看到小丫头出现的那一瞬间，恐惧的寒流还是贯穿了珍妮弗的全身。
    所幸玛丽看上去状态良好，既没有咳嗽也不像被烧伤。唯有手肘部的衣服和裙子上满是灰尘——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在通风管道内爬过来的。
    “玛丽，你怎么在这里……”她愤怒想责怪对方，但又不知道从而说起。毕竟这又不是妹妹的错。但是随即她就看到了玛丽肩头带着一团厚重的东西。
    “这是什么？”
    “绳索，”小丫头立刻回答。随即她将绳子抖开，瞬间就给所有人看到了。
    惊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他们被烟雾和火焰困在五楼，但是只要有绳子，就可以从阳台上吊下去。到了下面就安全了。
    哪里还有闲工夫追问这绳子来自何方，几个人迅速过来将绳子拿走。七手八脚将它从阳台上垂下。这条绳子本来就是为了攀爬险峻的峭壁而制造的，长度足够长，所以人们将一段放下去，另外一端则牢牢的绑在一根承重柱上。
    不过小丫头一点也不看好。“一群蠢货，乌合之众。”她心中暗自腹诽着。如果他们只有两个人，那么至少可以提前二十秒将绳子绑好。二十秒就意味着多一条命。
    立刻有男人匆匆忙忙的挤开阳台上的妇孺，第一个沿着绳子开始往下爬。
    “好了，姐姐，我们可以下去了。”小丫头说道。
    “不，我不能放弃这些人。”珍妮弗虽然是松了口气，但是依然很坚定的回答道。
    “得了，姐姐，你能干什么？他们需要的是呼吸机和氧气……”小丫头不以为然的说道。她看得出来，有些重伤员已经没希望了。他们已经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爬下去。
    “戴尔先生！”珍妮弗不理会妹妹，开始呼叫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士。在她的帮助下，那个男士开始将一个年龄被小丫头还小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并且用短绳捆紧。看看长相就知道这是一对父女。
    从绳子上滑下去并不是简单的事情，至少很多女人和孩子是有危险的。不止如此，考虑到风向，力量以及其他一些因素，这趟直通电梯哪怕对于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也不是安全旅途。
    “爸爸，我怕！”站在阳台边上，那个小女孩哭泣着说道。
    “抱紧我，孩子，爸爸在这里，没什么好怕的。”被叫做戴尔的男人一边安慰着女儿，一边走向阳台。
    但是边上另外一个男人已经插了进来，也不说话，硬生生挤开戴尔，夺过绳子就直接翻身离开阳台，开始向下滑。不止是这一个，另外一个男人也都挤了过来，整个阳台上已经被拥挤得水泄不通。事实上它再也容不下更多人了。再有个什么人挤过来，那原先位于外侧的几个妇孺非被活生生的挤得掉下去不可。
    “住手，让他先走！”珍妮弗及时发话，暂时阻止了蠢蠢欲动的人们。她想整理一下阳台上的混乱拥挤局面，想要让阳台上的人先出来。但是此时此刻谁不知道这是唯一逃生之路？更别说这里是唯一没有刺鼻烟味之地，谁都不肯心甘情愿的让出位置来。
    眼看着人挤人导致撤退无法进行，有人急了。一个男人不顾一切的强行从妇女和小孩之中挤过去，将一个孩子身体三分之二都挤出阳台——幸好他手死死抓着栏杆才没有掉下去——从而夺到了绳子，然后顺势滑了下去。
    突然一阵爆炸声响起，震得整个楼都一阵摇晃。天花板上无数灰尘和碎末掉下来，引起了一阵惊呼。这个爆炸声成了打破局面的关键所在。有人从后面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
    三五个男性一起过来了。如果就这样子挤过来，不堪重负的阳台肯定要出事。至少最外围的那些妇女儿童一定会被挤落。
    珍妮弗下意识的去阻止，但是她忘记自己有伤在身。如果正常情况下她或许能用一个过肩摔或者侧踢直接将领头的那两个家伙放倒。但是有伤的情况下她却只能被推挤着步步后退。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有用，那巨大的力量推过来，将她，连同她身边的小丫头，甚至还有刚才把女儿绑在身上的戴尔先生一起，硬生生的挤进了阳台。
    下一瞬间，再也承受不了如此重量的阳台猛的塌陷下来。
    “不！”珍妮弗身体失重时候，发出了一声本能的呼叫。


第五十六节 火灾3
    身体坠落的那一瞬间，女警的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死亡，第二个瞬发而来的念头就是妹妹。玛丽危险了。这个念头让女警心中满是绝望和悔恨。
    正因为如此，等到她双脚再一次踩在地面上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呆呆的看着自己脚下，就像是她鞋子上有着考试的标准答案一样，完全回不过神来。
    身后的阳台已经崩塌，原来的位置留下一个巨大的残缺凸出。宛如悬崖一般。远处隐隐能够听到吃瓜群众的惊呼。
    女警好容易回过神来，因为她看到刚才随着自己一起掉下去的那些女人和孩子们都在她身边……不，他们中的几个并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就悬浮在她眼前。因为他们中的每个人身上都缠绕着一条发光的丝线。
    整个过道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之前一直有人在努力打电话求援，但现在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下来。每个意识还清醒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眼前那不可思议的场面。
    在过道的中间，站着一个发光的人型。
    说他是人型，是因为他身上只能看出整体轮廓。他的身体仿佛是由某种发光的小颗粒组成的。这个人型上看分辨不出细节皮肤，也没有五官，朦朦胧胧，就像是云朵，或者是雾气一样。但是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的后背上延伸而出的双翼。
    诸多发光的丝线从他身上延伸而出，每一根缠绕着一个人。这些都是刚才阳台崩塌之时掉下去的人，其中包括那个叫做戴尔的男人。此刻，他正站在女警边上，同样看着这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型生物长大了嘴巴。
    因为太过于梦幻而缺乏实感，所以大家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了好一段时间，久得仿佛一个世纪之久，终于有一位老妇人举起手，对着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赞美基督。”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她的声音仿佛是一个信号，刹那之间所有人纷纷祈祷低头，甚至有人跪下来冲着天使叩拜。
    天使挥了挥手，一道丝线从身上升起，缠绕着一个地上因为吸入毒烟而痛苦不堪的妇女。那个中年女人立刻停下了持续的咳嗽，呼吸正常了？她睁大眼睛，接着感觉到自己飘起来，一路飘到了阳台残破的边缘上。她立刻理解了自己要做什么，一把抓住了那根绳子。
    接着，她的身体一路往下滑落。本来她又胖年龄又大，顺着绳子下滑这种事情并非易事。但此时她宛如神助，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此顺利的一路滑到了地面。
    两名警察迅速冲过来，试图将她带走。但是她哪里肯走，大声喊着“天使，天使！”然后跪下来磕头。当然，虽然她努力挣扎，但是两个身强力壮的警察最终还是强行将她拖走了，一直拖到安全的地方才放下不管。
    更多的人一个个顺着绳子滑落下来。妇女、儿童、老人，他们中绝大部分都安然无恙落地，唯一一个是在距离地面还有一米左右的时候脱手摔落。不过很幸运，落地的同时他能够立刻翻身而起，足以证明这只是小小摔了一跤，不碍事的那种。
    转眼之间，五楼的人已经去了大半。大概剩下十来个人的时候，天使似乎终于满意了。他不再停留，在众人的目光中，身体逐渐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张成已经站在五楼到六楼的台阶上。这里有一道铁门此刻被死死锁住。下层冒上来的烟雾似乎聚集在这里，若无防毒面具，估计任何人在这里都坚持不了一分钟。
    那个叫做亚当的疯子，现在应该就在外面的天台上。
    张成虽然完全不理解对方到底是想干嘛，但很确定这不是临时起意。因为很显然，不管是定时炸弹还是有计划的纵火，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搞定的——随随便便放个火确实没问题，但是放火放的这么富有技巧，能让商场的消防装置失效，能将里面的人员完美的困住，那显然需要大量的准备。
    下位天使通过精神链接传来信息，让张成知道那边被困的人员已经基本搞定。就连小丫头和女警这边也已经顺利到地上了。也就是说，他现在想走就走。
    张成现在明白下位天使这种存在对旅法师而言真的很重要。传统的旅法师是站在绝对安全的位置，派遣自己的生物去和敌人作战。这种情况下，没有下位天使之类生物，旅法师就是聋子和瞎子，对于远方的战局全然没有细节把握能力，只能派出大量生物无脑硬莽。但是有了下位天使，那就成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这也让张成更加坚定的明确自己未来的道路。眼下虽然是是迫不得已，但日后一定要多弄生物牌。航空母舰才是旅法师的正统手法，巨舰大炮什么的统统都是邪门歪道。
    张成从卡牌中取出魔术师套装给自己穿上，同时将下位天使召唤到自己身边。铁锁对于攻击力高达8的天使完全不值一提，天使身上延伸出一道丝线一挥，锁已经被截为两段。
    张成走上了天台。
    天台被打造成了一个小花园。花草树木一应俱全。地上被刻意做出了石子小路。在小路尽头，或者说在天台边缘，一个身影正站在那里，背朝着张成。
    “亚当？”张成走近一点，出声问道。
    亚当闻言回头。他此刻就在天台边缘，前方一步就是虚空。这座大楼是商业楼，高度和居民楼公寓楼之类不是一个概念，如果换算成华国普通公寓楼，大概至少在十五层以上。这个高度要是跳下去，那绝对是自杀。哪怕站在天台边缘，也足够让正常人感觉腿软了。
    “你是谁？”对方问道。张成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依然拿着手机。刚才显然他在刷论坛拍照片呢。
    亚当是个年轻人，一张兼具东方和西方特征的脸，一看就知道是典型的混血儿。按照东方人的审美，混血儿那天生就比较漂亮。更别说亚当正值二十多岁，青春年华。这个年纪的人正是人类一生中最漂亮的年龄。遗憾的是他脸上的黑眼圈极大的影响了张成对他外貌的评价。
    说实话，以他的举动来说，显然是疯了。因为除了疯狂之外无法解释他的所作所为，但是以他说话和动作来看，他又很正常，完全看不出疯狂。当然张成并不是精神病医生，只是下意识有这种感觉，并无证据。
    亚当打量着这个穿着魔术师礼装的陌生男人。这是什么人？他不觉得有人能轻易来到这里。因为定时炸弹和火势的缘故，警察和消防队员暂时是上不来的。就算他们想要来，那也得通过直升飞机。目前四周并没有直升飞机。至于困在商场里的受害者……上来的那道门被他锁死了，他亲手锁上的，他们没理由可以上来。
    当然话要说回来，如果是专业锁匠，或者是携带了专业开锁工具，倒是真的可以上来。这也是他整个计划中唯一的缺点了。算了，毕竟什么事情都不会完美的，不是吗？
    “嗯……原来是盖娅论坛上的人。”他低下头，略微思考的一下，突然抬头用华语说道。从这句话中就可以猜测亚当只是他的化名，是论坛上的ID，并非本名。所以别人叫他亚当，他立刻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而且他显然也懂得华语，是那种口语交流级的程度。“你不是本地人？不过也好，正好可以陪我来享受这最后的一幕。”
    “最后的一幕？”张成问道。
    “我的谢幕演出啊！”亚当高举双手，对着天空。“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完美的舞台吗？”
    张成只能说这家伙真的是疯了。虽然他的所作所为实在过分，但是你又能对一个疯子说什么呢？法律都承认疯子无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只能说他家人事情实在没做好，没早点把疯子关进精神病医院里。
    “在这个舞台上，你想表演什么？”张成问道。他本来并不想说太多的，只能说现在对于疯子的逻辑有点好奇罢了。
    “在我的一生中，我都是默默无闻的人。”亚当说道。“我的名字不显于世，除了少数家人朋友之外也无人知晓我是谁。”
    “……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吧？”张成忍不住吐槽。
    “是啊，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的。”亚当说道。“这也有好处，那就是我们可以平静的度过漫长的一生，可是，”他刻意加强了“可是”这个词。“如果连性命都很短暂，我如何能够甘心？”
    “这个……”张成想说，又发现不好说。踌躇半响之后才说道。“在异世界也不等于必死。你只要，”他想起老刘的例子。说不清楚老刘是理智的看破一切亦或者仅仅是天性如此，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求生方面他真的做的很好。就算张成也承认，老刘的选择可能是最理性的。因为他等于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就得到平均每周至少十万的收入。“不去参与那些纷争，逃离危险地区，应该可以混下去。”
    “哈……哈哈哈哈……”亚当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翻。好几分钟后他才停下笑，脸上满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
    “听见四周的声音了吗？”他对着张成说道。“现在，无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此刻，我，”他大声说道。“是这个城市的中心！甚至这个世界的中心。”
    他说的其实有道理，因为这种大规模纵火并设置炸弹的情况，哪怕武德充沛的合众国都是极其少见的。虽然张成有那么一段时间没看手机了，但是他可以肯定，此时这个国家，甚至整个世界都在关注着这里。无数双好奇的眼睛正在通过网络观看着这一幕。而现场无数的吃瓜群众都在免费为亚当做宣传呢。
    这一幕确实很盛大，但问题是……这要怎么收场啊？
    不过理智告诉他疯子不需要收场。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律都是对精神病患者有豁免的。警察最多也只能把亚当送进精神病医院里严加看管。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都看到你了。”张成最后说道。由于亚当在网络上随意的放照片，现在估计警察已经锁定他了。他已经不可能逃走了。再无能的警察也不可能对这种挑衅不做出回应。
    “是啊，我很高兴。”亚当说道，目光看下去。远处随处可见站在那里旁观的吃瓜群众，此刻无数的镜头正在对准这个位置。“在这一刻，我是世界的中心。”他再次回头，看向张成。
    顺带说一下，张成觉得自己没必要呆下去了，正在步步后退，想要退回五楼。正常人和疯子之间没什么好交流的。大脑回路都对不上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他问道。张成果然停下了脚步。
    “哈哈哈……果然如此。”亚当说道。“所以说你不懂啊。我已经死了。”
    张成不想说什么，反正以他目前的理解，地球位面的法则不支持不死生物这种存在。
    “……果然你不懂是吗？”亚当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你大概对论坛上的经验没有细加了解。不过你翻翻那些早期的帖子，就能知道那种情况了。事实上你也肯定想过那种情况：那就是你穿越回来之后，你的身体如果挂了会怎么样？”
    张成确实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并未深究。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魂穿回来之后，异世界的身体挂掉并不会让穿越者不再穿越。否则的话，这个世界就没这么多穿越者啦。求生也许艰难，求死可真的太容易了。
    “你猜对了。如果那个身体在你魂穿回来时候挂掉，盖娅母亲不会友好的给你换一副身体。”
    张成瞬间明白了一切。原来如此。亚当……
    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亚当没有如字面意义上发疯，但也和发疯没什么区别了。一个很快就要死的人，今天不管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值得奇怪。这种情况下一个人会做什么，完全取决于他的世界观。显然亚当的世界观不怎么健康。
    “我虽然在平静无声中诞生，但我选择在万众瞩目中消亡。”亚当念出了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一首诗。但是随着这句话，他向前飞身一跃。
    远处的吃瓜群众之中，响起了一阵惊呼。无数相机闪烁着，让张成这边都能感觉到远方的闪光灯。


第五十七节 帝国遗产
    一个密闭的会议室里，众人已经整齐端坐。
    其中不止一个人身上存在例如衣领略显凌乱或者衬衫有褶皱之类情况。显然这次会议举办的非常仓促，以至于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匆忙赶来的。
    会议室前方的屏幕是一段清晰的视频。从视频里可以看到大楼中浓烟滚滚，大楼周边惊慌的人们在奔跑，而较远处挤满了看热闹顺带拍照的吃瓜群众。从视频中可以看到，大楼高处有一根绳子垂下来，被火灾困在楼里的人真一个接一个的沿着绳子逃生。
    “各位先生们，这就是今天下午发生的火灾！”一个穿着整齐西装的白人男子来到了屏幕边上，做了一个手势。这个人年龄大概五六十岁，额头已经满是代表着深思熟虑的皱纹，他的眼睛中则闪动着一种通常只会出现在工作狂身上的光芒。“大家可能知道了。今天休斯顿一家商场被人纵火并安装了爆炸装置。纵火者是个无业游民。不过很幸运，大部分人都及时逃生，伤亡很小。”
    “那个无业游民自己就在大楼之上，随后跳楼自杀了。警方已经确定了身份，一切都没有可疑之处。看起来这只是一个生活不如意，遭遇了严重挫折的疯子。他希望报复社会。但是，”他说完这句话，顿了顿，然后突然说道。“我们来看看这个。”
    屏幕上开始播放另外一段视频。
    那是一个年纪不是特别大的老妇人，面对着两个警察。老妇人身上有些狼狈，不用也知道正是之前靠着绳索逃生的幸运儿之一。显然这是一次警方的常规询问。问题是，老妇人说的东西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她很激动的告诉警察，在大楼里，他们被烟雾和火焰所困。烟雾越来越浓，伤员到处都是，而其他的人们则为了逃生的顺序而彼此冲突。差一点，就差一点，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得死在那。她在绝望中向上帝祈祷，而上帝聆听了她的祈祷。就在那万分危急时刻，有天使突然出现并用神圣的力量拯救了他们。
    “是的，天使！天使出现在我面前……我敢用我父亲的坟墓起誓……”老妇人在絮絮叨叨的讲述着，直到面前的警察已经完全不耐烦了，最终打断了对方的话。
    “好的，女士，您可以离开了。”
    老妇人起身离开之后，两名回头看向身边做记录的同伴，彼此交换了一个无奈眼神。其中一个对另外一个耸耸肩，说了一句话：“集体幻觉。”
    视频到此为止结束了。估计两位警察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一句话居然也被录了下来。
    “先生们，”白人男子做了一个手势。“我想大家都明白，那种环境下产生集体幻觉不值得奇怪。每个人都有求生意志，这些都是深深植入潜意识的本能。在面对生命危险的时候，人们都会希望自己得到拯救。很可能是其中某个伤员说出了‘天使’这个词，于是激起了人们的潜意识，相同环境下，有着相似思维的众人被激发潜意识，会产生同样的幻觉……他们得救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努力，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天使。但是，”他再次重复了一次这个词。“大家看这张照片！”
    一开始大家都还不怎么样，但是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还是发出了一阵骚动。
    那是一张很清晰的照片，一个发光却又朦胧的人型生物站在过道上，身上飞舞着几根同样发光的丝线。这个生物的身体和人类很接近，但后背上有着很清晰的双翼轮廓。这个身影虽然显得模糊不清，但周围其他人却是很清晰的。不知道它本身就是如此还是照片拍糊了。
    “火灾发生两个小时后，消防队员们冲进了大楼。他们中的一个捡到了一个成功逃生者不慎失落的手机，而这张照片正是从手机里弄到的。”
    “真的是天使？不是修图软件做出来的？”不止一个人私下里自言自语。尽管在这个国家，宗教意识始终占据着统治地位，但是实际上真正的精英都是无神论者。或者说他们心中，哪怕真的有神，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一种概念化的存在。起码神灵从未做出派遣天使下凡直接干涉人间的举动。
    “还要这张照片。”屏幕的照片再次变换。这是一张之前着火大楼的远景图了。这张照片显然是在一个颇远的距离拍摄的，而且拍摄者所在的位置比那座大楼还高得多。“我们应该感谢现代技术的高像素手机……所以让我们拍到了这一位。”
    屏幕上，照片被放大。大楼的天台之上，两个身影遥遥对峙。一个人站在大楼天台边缘，市那种真正的边缘，再向前一步可以直接升天。虽然看不清楚脸，但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另外一个则站在大楼天台的中央位置。那个人头戴魔术师夸张的丝绸礼帽，身穿魔术师的礼服和披风，脸上戴着面具。
    照片本身很清晰，但是配上四周升腾起的烟雾，这两个角色出现在天台上真的很诡异。
    “我们推测，这位应该就是纵火者，他在拍摄完这张照片后不久就坠楼身亡。而另外一个则很有可能就是之前大家知道的‘魔术师’，他随后不知所踪。是的，他已经去了休斯敦。我们张开了网，但他早已经不在网中。”
    “魔术师，肤色、外貌、年龄，身份均不明，性别初步推测为男性，穿戴着到处可见的那种夸张魔术师套装——虽然现在这种打扮已经在真正的魔术师之中落伍了。目前我们对他的身份有三个推测。第一是某个古老宗教团体的传承者。各位先生们，上次我们资料里提及，那个印第安巫师和黑人巫师都强调那是一个强大的巫师，但是他们也难以判断他掌握的巫术是否是他们的同类，更不能确定他的巫术力量由何而来。而神父们则异口同声认定这是黑魔法。这些证词可以作为辅助证据。第二是某个自行激发了天赋超能力的幸运儿。但是很遗憾，我们寻找了全球二十年内所有超自然现象，没有一个能和他对得上号。这个猜测虽然不能彻底否定，但不得不说可能性比较低。第三就是红色帝国的遗产。”
    他的声音骤然严峻了起来。
    “上个世纪，全球曾经爆发过一次超能力、古代遗址和UFO组成的超自然现象狂热。很多国家都在这段时间里开展了对超能力的研究。我们也不例外。最初的希望是开发这些超能力的用途，为国家提供各种便利。但很遗憾，经过了综合评定，我们能明确无误而且掌握在手的超能力类型很有限，只有‘超感官’和‘模糊心灵信号’这两种。它们也许有研究价值，但肯定没有实用价值。最终相关项目都被放弃了，而那些官方确定的超能力者也都回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去了。我调查了所有的宗卷，证明这些超能力者大部分都已经自然死亡。这些人员的余生中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超凡之处。之前我们认为，这不是我们一家的问题，而是全球超能力研究的共同结局。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这种超能力有什么大用处。但是很遗憾，一周前，我们得到了一份残缺的资料。红色帝国遗留的资料。”
    “这份资料显示，当初红色帝国在超能力方面的研究进度完全超乎我们的想象。他们已经初步完成了超能力研究，也就是说……”他的声音变得如此严肃，以至于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梁。“实用级别的超能力部队。”
    “很幸运也很遗憾，红色帝国就在这个时候崩塌了。因为某些已经不可查的变故，关于超能力者的绝大部分资料都被销毁，那支部队的细节已经无法查清。我们能确定的是，红色帝国崩塌后的形成每个国家都没有这支部队的作战序列。所以毫无疑问，这支部队已经脱离了任何国家的掌控，去向成谜。根据残留的资料显示，这支部队人数很少，不超过七个人。而七个人，就足够组织起一支可投入实战的部队！至少红色帝国的高层是这么认为的。”
    “长官，”一名听众举手发言。“据我所知，超能力者的能力都是较为单一的。而魔术师表现出的能力则是多种多样。比之超能力，巫术似乎是个更合适的解释。”
    屏幕画面一变，出现了一张黑人的照片。
    “这位叫卢安，绰号‘黑巫师’，28岁，无业，小混混一个。但他自称自己是巫师，曾经在非洲旅行的时候被一个非洲部落的大巫师看中并被传授巫术。他在边境地区颇有点名气，据说他配置的巫毒药水有一定治疗效果，在黑人中老年妇女中颇受欢迎，单价甚至一度被炒作到三十刀。但是在我们调查人员的调查过程中，他没有一次能成功施展他号称掌握的巫术。他的巫毒药水也交给我们的研究人员分析过了，分析的结果是……纯粹的安慰剂。我们的人员深入挖掘，查找了他出入境的记录，结论是他理论上从来没有去过非洲……对于巫术的细节，他表示自己不懂，那位巫师的力量远在他之上。不过他的老师应该懂。他为我们提供的解决办法就是他得去寻找他的老师，才能进一步了解这个巫术的更多奥秘。当然，相关费用要由合众国政府承担。”
    屏幕画面再次一变，变成了一位印第安人传统打扮的中年男人。
    “这位是‘红石’，印第安人原住民，在合众国的西南部的印第安群体中最负盛名的印第安巫师。很多印第安人都称呼他为‘最后一个大巫师’。据称拥有通灵、巫药、操纵天气等等众多能力。但是很遗憾，我们的调查员也深入调查了关于他相关的所有传说，但没有能找到一个实证。他的通灵药水——他需要药水的帮助才能进入通灵状态——被我们的研究人员拿去分析，证明里面真正有效成分是大麻素……当我们问及巫术细节的时候，他拒绝告诉我们，但是暗示我们可以用高价向他购买他的通灵药水。通过这些药水，我们可以直接和自然灵沟通，自然灵会告诉我们真相。”
    画面再次一变，变成了一个中年白人男子，穿着黑色的衣服，胸前悬挂着十字架。
    “这位是里昂神父，42岁，一位天主教神父，履历清白而简单。四年前曾经去过梵蒂冈进修。就是他确定这是黑魔法，并且强烈要求开展驱魔仪式。他自称对黑魔法了如指掌。我们的调查人员为此专门去询问了梵蒂冈，但那边拒绝给予答复。顺带说一下，这位可敬的神父计划中举行的驱魔仪式包括三个程序，分别是祷告，用圣水清洗现场，以及现场安装有驱魔效果的十字架。他的教堂可以提供圣水和十字架，但完成仪式预计圣水需要三十吨，十字架需要三百个。每吨圣水的价格为八千刀，十字架是一百刀。林林总总，完成整个驱魔仪式花费超过六十万刀。至于这个黑魔法本身，他彻底拒绝了我们了解细节的要求，坚持普通人不应该也不能够去学习掌握黑魔法。根据调查，他最近通过网络向华国那边下单购买了一批木质十字架，每个售价1刀。据说作为老客户，我们的神父还打了一个额外的折扣。”
    整个会议室呈现一种奇怪的气氛，不止一个人想笑，却又不敢笑。
    “而这张照片，”屏幕重新回到了刚才那张天使照片。在这张照片里，身型模糊朦胧的有翼人型身上，延伸出数根宛如丝线一样的东西。“可以让我们产生一些联想。这些东西如果是某种特定的金属丝，而且宛如触手一样可以随意操纵的，会怎么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会想起之前那种分尸的照片和视频。如果是这种东西的话，那就完美的解释了之前那些阿美尼亚人是怎么被分尸的。
    “……而这个人型，它既然可以微微放光，那反过来是否也可以变成一团黑暗？”
    “还有之前那种让人脱力的奇怪的状态……如果将其视为使用金属丝刺入人类神经系统的某个中枢，那么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他停下来，让下面的人交头接耳了一小段时间。
    “好了，各位先生们，那么我们来介绍最后一个内容，”随着他的话语，屏幕再次一变。变成了一个年轻，英俊的白人男子。“这位是马丁.克劳德，北欧人，三年前移民合众国。街头魔术师，常在酒吧之类场所表演，但目前行踪不明。我们初步判断他的父母有很大可能就是红色帝国的遗产，也就是超能力部队的成员。他可能知道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甚至我怀疑他就是魔术师本人。”
    “各位先生们，我们不希望引起任何的关注。这件事情必须有序，而且隐秘的进行。它会成为我们今后较长时间的焦点，我希望每周都能听到相关汇报。”


第五十八节 网友
    夜色已深，张成躺在旅馆的床上，在手机里看着网络上纷纷扰扰的各种信息。
    不知道为什么，张成想到了在异世界濒死的一群穿越者。虽和亚当只是非常短暂的见了一面，前后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吧，但是感觉越来越像是……像和自己一起的穿越者中的一员啊。
    他略有遗憾的叹了口气，但是只是略有遗憾，心中并无悲伤。而且这种人……虽然张成也自认自己并非慈悲之人，但是还做不到这种疯狂的举动。这只能说三观存在差别。如果临死前想要报复，那报复施害者就行了。如果以仇人为目标，就算是殃及无辜，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这种针对无辜者的举动算是什么回事？
    这家不是什么高档旅店，而是那种平民旅馆。也就是这种旅馆里，经营人员对于身份登记的要求不高，张成才能住进来。当然话虽然这么说，实际上还得依靠小丫头姐妹两个才行。他现在才后知后觉的知道除了补办护照之外，还可以办一个临时旅行证的。
    隔壁房间里，姐妹两个已经分别洗好了澡。做姐姐的离开浴室的时候本能的帮着妹妹处理一下换下了的衣物，却发现内兜里居然装了一小叠的卡牌。
    相当奇怪的卡牌。卡牌的四周是奇怪的花纹和符号，正中间则是一个爪印一样的东西。似乎是某种犬科或者熊科之类动物的爪印。虽然说看上去萌萌的挺可爱……现在的小孩子中都流行这种东西吗？
    要特别说明的是，在女警眼里，她并不觉得自己妹妹如何与众不同。也许妹妹比普通孩子聪明那么一点，但是并未脱离“孩子”的范畴。她喜欢的东西和普通女孩也应该是一样的。
    “玛丽，这些卡牌是什么？”她不以为意，随口问了一句。没料到妹妹一下子从浴室里冲了出来。不是凑巧洗完了，而是赤身裸体的跑出来，直接将卡牌夺走，然后才跑回去继续洗澡。
    不过毕竟是姐妹，哪怕赤裸相对也似乎没啥大不了的。但是，这些卡牌似乎有点奇怪？好吧，说破天也不过是卡牌而已，似乎真的没有刨根究底的必要。
    不过她觉得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她得好好地问问玛丽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成来这里她完全理解，但是妹妹……她已经感觉到妹妹和张成之间似乎有一点不太寻常了。
    几分钟后，妹妹从浴室里出来了。
    “我真的不知道这旅馆的档次这么低，浴室墙角都有些发霉了。”小丫头抱怨道。
    “这里有五星级的大宾馆，”珍妮弗回答。“不过这又不是公费出差。顺带说一下，别拿这里和我们家比，我们家一年要三千刀的维护费用。”
    “而这笔钱自然是我能干的姐姐开销的，对吗？”小丫头稍微擦了擦头发，来到了珍妮弗面前。姐妹两个都穿着宽松的睡袍，珍妮弗坐在床上，而小丫头站着，双方的身高居然意外的在一条水准线上。出于意料的，小丫头抓住了姐姐的肩头，尝试着将她推倒在床上。
    “干什么？玛丽！”
    “让我看一下你的伤口，姐姐！”小丫头说道。她头以检查伤口为名义，强行把姐姐按在了床上。上一次在医院里的时候，因为厚厚包扎的缘故还不明显，但是现在却是非常明显：胸部和腹部的两个伤口恢复程度完全不同。如果说胸部好了九成，那么腹部只能说好了六成。
    这就是这种符箓的力量吗？因为我上次使用符箓的时候，都是以胸口的伤为中心的。小丫头悄然从手边拿起一张卡牌，将其撕裂开来。
    “碰一下会疼吗？”小丫头轻轻的触摸着尚未痊愈的伤口嫩肉，顺带着将卡牌按在伤口边上。卡牌上的花纹瞬间消弭，变成一张破纸片。接着她立刻拿出另外一张卡牌。
    “胸部的还好，腹部的比较疼。”女警回答道。“奇怪……伤口有点痒！”
    伤口确实在瘙痒不已，不过受过伤的人都知道，伤口发痒通常来说并非坏事，因为最大的可能是伤口正在长出新肉。
    “玛丽，你为什么这次要跟着张成过来。”女警突然问道。
    “不是说了，我来这里见一个朋友呀！既然张成过来，可以顺路捎带上我。”
    “真的是一个朋友？是什么人？我是说，什么身份？”
    “一个高中生。”小丫头回答道，她突然笑起来。“一个女高中生。我和她约了明天见面，姐姐你也可以一起去哦。当然张成哥哥也可以一起去。”
    “你好像很喜欢张成。”
    “为什么不喜欢？”小丫头回答。“一开始我以为他有机会成为我的姐夫。不过既然没机会，那成为我的丈夫也不错。”
    “我提醒一下，他是个东方人，只是旅游签证。你知道吗，他来这边的目的居然仅仅是为了在这里练习打靶。那个汤玛士就是靶场的教练。我问了那个汤玛士，他原定计划只有七天。事实上，如果不是他丢了护照，他已经回国去了。”
    “所以这才是缘分啊。”小丫头耸了耸肩。顺带着站直身体。“感觉怎么样？”
    “奇怪，好像确实好了很多。你做了什么？”女警注意到妹妹手里藏着掖着什么。
    “秘制的创伤药膏，号称‘活死人肉白骨’的东方秘方。我花费了很多力气才调配出来的。”当然实际上只是普通的润肤露加了些配料而改变了气味和颜色啦。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告诉姐姐了。“为了你的伤势专门调配的。”
    “啊，那多谢了……你确定这药剂不会让人中毒？”珍妮弗动了动身体，似乎真的有效，腹部的疼痛明显减少了。
    “不会，这个剂量除非是剧毒，否则对人体都无害的。”小丫头回答道。“小学生都知道。”
    “你总算还记得你是个小学生。你离成年都还遥远的很，谈什么结婚。”珍妮弗嗤之以鼻。虽然她知道这多半是个玩笑，但却依然感觉到记忆里张成那张脸变得丑陋起来。该死的，她就不该带他回家，让他睡大街也没问题的呀。
    不过至少情况还在掌握之中。据她所知，张成明两周之内就拿到补办的护照，届时会立刻离开这个国家。然后不管妹妹怎么想都没关系了——她不可能去地球的另外一半找张成。只需要半年时间，她就不会记得张成是谁了。事实上她觉得半年太夸张，三个星期就够了。
    姐妹两个肩并肩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一阵子，珍妮弗突然开口。“玛丽……那个……我是说，今天下午那个……”
    “那个什么？你说的是那个天使吗？”
    “是……那不是我的幻觉！”珍妮弗用尽全力才说出这句话来。
    “当然不是。”小丫头回答道。至少天使在传说中很常见，而我早已经见过连传说中都不曾提及的黑暗妖魔。
    “你为什么这么平静？”珍妮弗问道。
    “我又不是我们可怜的妈妈。要是她在场，她会为此幸福的哭泣上一整天的。至于我……亲爱的姐姐，我建议你学学那些东方的传说。在那些传说里，只要有正确的方法，哪怕神祗都要服从凡人的驱使。当然如果你对此不感冒可以去看看圣经，在亚伯拉罕打算杀死儿子的时候，天使就从空中出现，阻止了他这么做。”
    “那是圣经！而这是现实！”
    “传说和现实总有一定关联，”小丫头说道。“亲爱的姐姐，我认为是你的做法感动了神祗，因此派遣天使下凡而来。”当然事实上是为我而来的啦。想到这一点，她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了笑容。
    “你别胡说……我不相信……”
    “好吧，也许遇到天使只是一个意外。”小丫头说道。“但是升职加薪已成必然。亲爱的姐姐，你要上电视，上领奖台，州长大人……啊，运气好的话，总统大人都会出来给你授奖。”
    “什么？”就算是珍妮弗也一时回不过神来。“你说什么？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们的政府肯定不希望天使这种事情传出去啦。为了防止这个风险，那就必然会用自己的手段来掩盖这一切。你这么一个危急时刻出场的英雄正符合这个需要。”她轻声的笑了一声。“我打赌，亲爱的姐姐，明天，甚至今天晚上，有人就会电话联系你了！”
    女警沉默不语许久，她不是傻瓜，所以知道妹妹说的很有道理。她确实希望成为英雄，但不希望用这种方式成为英雄。
    她行动了，但没能拯救其他人。如果不是天使的突然出现，那么她今天的结局并不美好。
    “你明天要见的那个……朋友是怎么回事？”她想要换一个话题。
    “你是想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玛丽回答道。“嗯，说是网络上认识的朋友，名字应该叫海蒂。但是实际上我是站在岸上，她是沉在水里，已经快要没顶的那种。”
    “什么意思？”珍妮弗莫名其妙。
    “校园霸凌，”玛丽说道。“还记得一年前吗？就有人想欺负我。”她兴致勃勃的说道。“在我的储物柜里放了死蟑螂，哦，还剪坏了我的鞋子。”
    “有过这种事情吗？”珍妮弗一脸懵逼。“我记得你似乎是很受欢迎的。”
    “受一群连荷尔蒙都尚未分泌的小男孩欢迎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丫头说道。“于是我读取了储物间的视频记录，找到了目标。然后配了一个简易燃烧弹塞进了她的柜子里。可惜时间没控制好，没能烧到她本人，只烧掉了她的柜子。”
    “什么！？”珍妮弗从未想过曾经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用担心，姐姐。他们都是好学校里的乖孩子，做什么都得藏着掖着避免被老师看到。”而我不是。小丫头在脸上露出一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笑容。
    只敢背后偷偷摸摸下手的家伙，怎么配当我的敌人？
    她开始讲述海蒂的情况。海蒂的情况和小丫头完全不同。小丫头怎么说也是出身中产家庭，而海蒂生长在一个比较底层的工薪家庭。从小时候开始，她就读的学校十分糟糕。她的优秀成绩加上胆小的性格，很容易让他成为校园霸凌的受害者。
    合众国的教育制度决定了，差的学校只合适差学生，好的学校只合适好学生。在差校里成绩好就是异类。而异类生来就是被排斥的第一目标。一定要说的话，好学生和差学生，排斥异类的方法各有不同。
    就像是文明社会和野蛮社会，惩罚罪犯的方法不同。但惩罚本身是必然存在的。
    孩子们所展现出的“恶”，是粗鲁的、单纯的、幼稚的，远没有成年人们那么复杂。成年的恶行是由利益冲突，文化浸染，性格驱动等等各种东西组成，而小孩子们的恶行动机非常简单，会表现得很露骨、很直接，就是在人群中排斥异己。
    海蒂要面对的，就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况。
    人们总是喜欢在一些骇人听闻的恶性霸凌事件被曝光之后去发表一些诸如“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寻求大人的帮助”这样的马后炮评论，但他们似乎忘记了、或根本不去思考——霸凌本身就是一种在成年人的漠视中滋长出来的东西。
    现代社会常有此类新闻出现，而合众国中，此类情况更是屡见不鲜。但是细细分析，每一件耸人听闻的霸凌事件，都是由无数件被忽略的轻重程度不一的其他事件堆积而成的。
    这种堆积，需要时间、需要环境，而造就了这种环境的，正是成年人。
    所以，被霸凌的孩子其实没有太多的选择，常见的应对方式只有转学、自杀、或者……忍耐。
    但人类这种生物，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存在极限。当承受压力超越极限，悲剧就发生了。
    在茫茫网络上，两个女孩子偶然相遇了。
    已经记不清楚到底是论坛上发帖，亦或者聊天软件的偶遇，总之，一开始完全是偶然。但是马上，两个陌生人之间迅速的就发现了对方的和自己的相似之处。
    天才总是寂寞的，哪怕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无法跟上你的思维。所以一个能够理解你跳跃的思维的朋友是多么难得的存在啊。不止如此，她还有宏大的计划。小丫头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海蒂会很有用的。


第五十九节 海蒂1
    校车在身前停了下来。
    海蒂一只脚刚踏上车，就听见了车里响起了一片哄笑之声。她看见一个男孩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用手比出了一个胜利的“v”字。他高声叫嚷着，向同伴欢呼自己的胜利。另外几个男孩则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海蒂。
    说是男孩，实际上已经是十几岁的青少年，不管是体型还是力量，距离成年人都只差一线。
    很显然，几个人在在车停靠前就打了一个赌，赌博的内容就是关于海蒂。从那种肆无忌惮的肢体语言来看，显然是赌海蒂今天敢不敢上学。
    所以当海蒂上车后，车上的少年少女们就开始起哄。无论是比海蒂高年级的、还是同年级的、甚至是低年级的，都朝她投去了嗤笑的目光。
    这种目光让人惊慌。海蒂快步走过车厢，想要尽快避开这些目光却不料脚下突然撞到了什么。她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伴随着噗通的声音，她摔倒在地。起身的时候才注意到是一个满脸雀斑的女孩伸出了自己的脚，绊倒了她。
    “注意看路，近视眼！”伸脚绊她的女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嘲讽的语气言说道。
    合众国的女孩在青少年时期爱长雀斑，而这位则是其中的佼佼者。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她看到脸上干净光滑，连一点点的雀斑都没有的海蒂的时候，心中格外憋着一股怒火。
    海蒂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爬起来，并伸手去捡从手中掉落的纸袋。
    可是，另一个孩子先一步抢走了那个落在地上的纸袋。自说自话就将其打开，并高举起来喊道：“嘿！快看，海蒂的运动鞋，哈哈！平底的！哈哈哈哈！”
    纸袋里是一个非常残破的运动鞋。其实这鞋子穿在脚上还好，因为鞋面上至少还算马马虎虎。但如果拿在手里，那鞋底磨损情况就一目了然，这鞋底简直快出一个大洞了。
    他话音落刚落，车上又是一片哄笑。
    海蒂的学校是很烂的公立学校，但学校里是配发校服的。而体育课的运动鞋却需要学生自购。
    其实说起来，一双破运动鞋并没什么好笑的——在这个资本主义的社会，贫富之间是有着鸿沟的。不同阶层的孩子上不同的学校，也就是说烂学校的学生其实家境都不怎么样。海蒂的运动鞋虽然破旧，但其他人的运动鞋如果拿出来的话，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运动鞋其实并不是重点。很多时候，当人处在一种特定的环境里时，事实本身会被模糊，因为人的行为会被气氛和立场所驱使。就像是此刻一样。
    当车厢里其他人，包括那些不好惹的恶霸都在找海蒂的麻烦时，如果你表现出不悦或者站出来替她出头，那下一个被欺负的也许就是你了。
    没有人愿意落到这种下场……所以哪怕你心里并不觉得好笑，你也要嘲笑一下，表示你和强者站在一起，你和海蒂不是一伙的。
    “嘿！小鬼们，给我安静！还有刚上车的！快给我滚到座位上去！我可没工夫浪费！”
    司机粗鲁的声音响起，暂时打断了车厢里的笑声。
    作为车上唯一的成年人，他并没有对这些事有什么感觉。因为在他心里，这只是小孩间的玩笑打闹。他既不需要关心，也不在乎。他只期望着车里的人赶紧就位坐好，好让他快点启动汽车赶到学校。
    和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成年人一样，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工作。这种讨厌通常来说和他的月薪成反比，和劳动强度成正比。
    总之，对于司机来说，他只想着快点把车开到学校门口，然后他就可以得到一段休息时间了。至于其他的事和他无关。他只是司机，学生的状况需要老师来操心。除了交通状况之外他没有任何责任。事实上，只要这些小鬼安全上车，安全下车，那他就已经对得起自己的那份工资了。
    在司机的呼喊声中，学生们稍稍收敛了一些。站起来的都坐了回去，嗤笑的也停下了笑。
    “还给你，近视眼，不用谢了。”抢走海蒂鞋子的那个孩子一边将纸袋递到对方面前。但是在海蒂伸手的瞬间，他的手却故意一松，鞋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有几个观众吹起了口哨。不过因为怕惹恼了司机，所以几声口哨并未引发其他哄笑。
    海蒂只得自己弯腰将鞋子纸袋捡起，并快步地走到了校车最后一排的一个无人角落里坐下。
    等到车里人都坐下之后，车就开始行驶了。
    到此为止发生的这些，是海蒂每天早上都要经历的日常。但是其实今天还不算最悲惨的，因为这些嘲笑，轻蔑和侮辱都是不入流的，伤害的是一个人的自尊心。而她真正要面对的东西远比这个可怕的多。
    她已经是高中生，而现代人类早熟。按照生理卫生教科书的说法，十五六岁的年龄，人类已经性成熟了。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说来就比较话长了。
    海蒂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出身于一个只能说社会底层的家庭，有着一个毫不负责的酗酒父亲，靠着社会救济生活。在这个国家里，本来这种家庭条件生出来的孩子几乎都是一个命运，那就是在以烂著名的公立学校里混到毕业，顺带着在自甘堕落中一直沉沦到社会的最下层，在黑帮、罪犯和妓女的道路上一条路走到黑。
    但是，就像是砂子中也会偶然隐藏金粒一样，海蒂就是那万中无一的例外。
    也许是她在上学的第一天起就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聪明从而得到了老师的青睐和扶助，也许是她从小就立志读书改变自己的人生和命运，也许什么都不是，仅仅是她比较喜欢读书。总之，她是那种非常少见的好孩子，好学生。
    哪怕这是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垃圾学校。
    在大部分老师们的眼里，海蒂是个很烦人的学生：一方面是她的成绩太出色了。这种垃圾学校里，当一个教师能拿出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学生的时候，就会衬托出其他教师工作不努力。这是完全无端的指责，是飞来横祸，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完全是运气而非能力。另外一方面则是海蒂家里逢年过节从来不给老师送礼……当然了，在这点上，绝大多数学生都一样。
    她的母亲从幼年时开始就不知所踪，父亲酗酒，赌博，吸毒，从未来过学校，对女儿的学业更不关心。好在这种学校的老师本来也没有什么热情去约谈学生的父母。大部分时候他们只是通过网络交流工具建立一个群和家长们交流。这种“交流”是校方规定的，所以教师对此都浮于表面，他们最多那也是在群里说一句话，至于家长是否看见，教师们从不关心。
    在合众国，不同社区等级分明，底层人士居住在底层社区，为底层工薪阶层服务的公立学校，配套的资源自然也都是底层的。校长每天只想着如何在退休前多捞些油水，副校长终日在动歪脑筋要搞死校长上位，主任则把投诉和偷懒看成常态，教师则大部分都是没什么本事，却总觉得自己在教师的岗位上屈才，所以对于所有教学任务都是敷衍了事的庸人。
    众所周知，下层社会的家庭问题远比上层社会严重。当一群来自各种问题家庭、缺乏正确引导的熊孩子丢到上述这些人的手里，会有什么结果可想而知。只能说，问题少年的问题绝不会得到解决，甚至保持原有不变的可能性都很小，通常都是越来越大。
    不止如此，除了师资软件外，学校的硬件条件也同样堪忧。因为研究项目也好、为自己培养人才储备也罢，商业赞助一般都会找高等学府；而那些为了“名声”捐钱的人，则更倾向于捐给贫困地区的中小学。所以大城市中，学习的资金来源几乎全是政府拨款。
    纳税人的钱和私人的钱是不一样的。后者会得到捐款者的监督，而前者怎么花，那就是少部分人完全决定的了。为什么这种烂学校的校长却是一个好职位？甚至值得副校长挖空心思削尖脑袋去争取？这就是理由。总之这个学校的硬件，从课桌到黑板、从校车到校舍、从装修建材到教学用品……都是一言难尽。
    一句话，这是一个典型的烂学校。
    对学生来说，这里教学质量低劣，条件差劲，各种流氓横行。除非天赋异禀，否则想读书也没办法读书。对教师来说，这是一个低薪，差环境，高压力，还没前途的工作。
    这就是为什么海蒂明明是个好学生，却在教师中不受欢迎。因为她总是惹麻烦。
    前两年她的成绩太好，以至于每次公布成绩的时候，其他班级的老师都会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这真的是个大麻烦，因为其他老师会因此挨上头的骂、甚至扣工资。而海蒂自己班级上的老师同样高兴不起来。因为这让他遭到了其他同事的联合敌视。
    后来海蒂休学一年，回来后这个问题终于消失了，但是海蒂其他方面还在继续惹麻烦。
    比方说，午餐时间发生了纠纷，有人在食堂摔倒了，还打翻了餐盘甚至更多，弄脏了地板。这就是一个相当麻烦的事情。一部分孩子们吃不上午餐了，教师们必须出面解决。清理被打翻的食物也是一个又累又脏的活，清洁工人要求额外加薪。
    马桶爆炸了，下水道堵塞……又要安排一笔预算。
    不知道怎么回事，桌子莫名其妙损坏了，于是效方又损失了一套财产。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
    不过最多的还是报警。因为这些高中的“孩子”们，其实已经不是孩子了。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在这种约束几乎为零的学校里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奇怪。学生早孕是常见现象。
    海蒂发育的很不错。有好几个学校男生对她有意思。当然这个“有意思”并非少男少女的那种爱慕。每次遇到这种威胁的时候，她就会报警。警察就会过来，带来一堆的麻烦。他们会找人，询问，调查，做笔录，最后会引得学校高层出面，鞠躬道歉。虽然正常这种事情会得到同情的。但是正如祥林嫂的故事一样，不管一开始得到多少同情，最终都会变成人人厌烦嫌弃。比起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牵涉到人们自身的事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老师们对海蒂的感受大致如此。开始的时候，每当她“惹了麻烦”，他们哪怕不情愿，也得去打听是谁干的。但很多时候当事人不会承认、也没有目击者愿意站出来替她说话，所以大部分情况下都找不到人去惩罚和背锅。就算是警察过来也很难找到实证。
    后来大家终于无法承受这种永无休止的风波了。这种低薪的教师职位，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压力，把局面勉强控制住都已经让人疲惫不堪。没人愿意为了一个海蒂做更多。
    就这样，仅仅一年的时间，海蒂从一开始的“偶尔被霸凌一下的异类好学生”，渐渐变成了“大家都讨厌的麻烦”。不管什么事情，叫老师也没用了。
    尚存善念的孩子对她避之不及，生怕和他扯上关系或者沦为与她一样的存在；其他的孩子则把她当成嘲讽嗤笑的对象，有时单纯是为了好玩而去捉弄她一下，因为他们觉得“谁叫她是个异类”，“凭什么她成绩这么好？”“老师都不管她了，捉弄她不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最糟糕的还是几个混混学生。这种烂校里的普通学生在其他地方其实就已经算是“混混”级别了，那么这种学校里被视为“混混”的学生是个什么档次不言自明。说白了就是还没有被开除的小流氓。
    他们之前已经被警察逮捕了好几次。不过正如前面说的，事情还没发生，又没有目击者的实证，最终他们都很快就出来了。然后得意洋洋的宣告自己下次一定得手。
    这个事情不是一次两次，学校里最著名的恶霸都如此放话了。对流氓来说，这一点也不是值得羞耻的罪行，而是展示自己的力量的方式，很酷而且很爽。
    这就是为什么车上几个学生打赌，海蒂今天敢不敢上学的缘故。学校里最大的校霸已经放话出来了。她已经为此好几天都没来学校了。可是，不来也不行，因为家里特殊情况，她不能呆在家里。除了学校，她无处可去。
    车上，众人很快进入嘻嘻哈哈聊天扯淡状态，完全没人注意到海蒂一直在轻声祈祷着。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千万不要爽约啊……玛丽！”
    除了神和网络上认识的网友之外，她已经没有了求助对象了。


第六十节 海蒂2
    如果说世界是一张蜘蛛网，那么海蒂无疑就是这蜘蛛网上被困住的小飞虫。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掠食者走向自己，却无力挣扎。
    校长是个秃顶油腻的中年男人。前面说过，比起办学兴教，他对于教学设施采购的回扣问题更加在乎一些。不过好歹是校长，所以对于校园内部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
    当然这些事情，他是一点也不在乎的。反正就是一群小鬼在打闹而已，只要把事情平息下去就行了。是的，只要平息，至于是不是公平，是不是合理，会不会对人造成第二次伤害，那都不是他在意的内容。
    海蒂来见校长，为的是办理休学手续。理由是身体不适。只要不是傻瓜就知道这是个借口。
    社会底层的孩子，高中辍学意味着什么？虽然说这种高中出来的都是垃圾，数理化水平还不如华国小学三年级，但是怎么着出来有个文凭。晋升中产没机会，但至少还能指望勉强糊口。而如果这种学校都没有，那未来就真的连一点点微弱的光芒都没有了。出人头地的唯一机会就是黑暗的地下世界混出头了。她唯一稍显美好的未来就是作为某个大人物（不管是黑白两道）的情妇。
    不过他并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是一个敲诈不出油水的贫穷家庭，而去掉这么一个麻烦会让教师们的怨言稍微少那么一点点。签个字的问题，何乐而不为？
    “玛丽……我按你说的做了，休学了。”走出校长办公室的门，海蒂在手机通讯软件里说道。
    “好，我已经在你们学校附近了。”对方在线，所以第一时间给了回复。
    她稍微放下一点心，沿着过道向前。
    玛丽约定的是上午第三节课，但是实际上第一节课就完全不对头了。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了那股浓烈得几乎实质化的恶意。
    所有的同班同学都在看着她，悄悄的指指点点。但是却没有人如之前一样，主动出面来对她做什么。但是他们的悄悄话里，有个让她很在意的发音，“贾斯丁”。
    如果说这所学校里表面上的最高领导的话，那无疑是校长。而黑暗中的头目，那就是贾斯丁。
    一个高大，强壮，纹身的男孩。
    成人的世界很复杂，而少年的世界简单得多。在那些优秀的私立学校，学习最好的学生就是学生们的头头。而在这种烂学校，最凶狠最能打架的就是头头。贾斯丁就是这么一个头头。一个典型的小流氓。勒索、殴打同学，贩卖香烟，欺负女学生诸如此类的行为他都做过了，而且居然都没有受到惩罚。据说他的叔叔是本地黑帮的头目，为他摆平了所有的问题。
    现在他仰仗他的臭名和他的凶狠统治着这个学校，就连老师也只求和他相安无事。
    上次贾斯丁出言不逊而且动手动脚，海蒂只能报警。可惜的是，尽管警察出来并且带走了贾斯丁，但第二天他就回到了学校。
    经过了这个事情之后，贾斯丁气焰大涨。他已经明确放话出来，要狠狠的惩罚这个“让他被警察抓进去的小碧池”，让他丢脸了。
    小流氓的世界里，惩罚对于男女是不同的。对于男的来说，这意味着殴打和缴纳罚款。后者通常会逼迫得他不得不去偷窃。而对于女的来说，意味着更糟糕的东西。
    有人给她发了条匿名短信，提醒她情况比她预想的更加恶劣，因为以贾斯丁为首的几个校霸会联合起来，今天就达成他们的目的。
    “你们学校挺大的，海蒂，开定位，好让我们找到。”通讯软件传来对方的要求。海蒂停下脚步，开始打开手机定位给对方。
    接着她低头看了一下楼下——在她这个位置正是拐弯口，正好看到楼下有人走过。那几张脸都是她绝不会认错的面孔。是贾斯丁。
    对方这么大踏步的过来，显然就是针对她的。对于这一点她不奇怪，肯定有人告诉了贾斯丁她的去向。她在脑子里估算了一下位置，这边楼体下去就会被贾斯丁等人撞个正着。她立刻回头，用轻而快速的小跑，从另外一侧的楼梯下去。
    她还在楼梯上，远远就听见了一声怒喝。“那个小碧池不在这里，她一定从另外一边出去了！”
    海蒂拼命的加快脚步，迅速的拐过弯。贾斯丁有着一群臭味相投的同伙。他们一定在四面八方搜索。前方是三岔路口，她稍微驻足，本能的感觉到左侧比较安全。于是她从左侧走了。虽然这会让她拐上的一个大弯，但是前方畅通无阻的路况让她知道自己选对了。
    此时不是课间休息。虽然是垃圾学校，但大部分学生好歹都还在教室里。她加快脚步，身后遥遥可以听见追赶者受挫的怒吼。
    “给我逮住那个小碧池，我要狠狠教训她！”
    此时此刻，唯一可以确信安全的地方只有学校保卫科，那边有校警。在这个国家，校警同样持枪，而且管的很宽——理论上管的很宽。虽然这个学校的校警同样适应了这种狗屁环境，对于各种行为都见怪不怪。但是真的跑到那里，她的安全就有保障了。哪怕是恶霸也不敢在持枪的校警面前做太过分的事情。
    但是贾斯丁也不是傻瓜，他显然明白海蒂想要去哪里。不能直接过去！她又转过一个弯，远远看见前方有身影在晃动，于是立刻变道，朝着另外一边跑去。
    男女的差别就在这里体现。海蒂并不是那种体能非常好的女孩，一路疾奔让她有点气喘吁吁，而身后的动静正在越来越近。
    她转弯，绕过一棵树，尝试从操场边上绕过。但是她的注意力一大半都放在身后的追兵和远处的动静上，完全没注意到前方伸出一条腿。
    海蒂狠狠绊了上去，重重摔了一跤。整个人飞扑出去了。
    从树后走出来的是一个男孩。“嘿，海蒂，”他嬉皮笑脸的说道。“看样子……”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后面几个自己惹不起的人追过来了，领头的那个正是学校里无人不知的校霸，贾斯丁。他一脸都是被激怒后穷凶极恶的表情。
    男孩心头一惊，突然之间明白自己似乎干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了。但是这不是他的错，他真的只是想戏弄一下海蒂。只是一次不伤大雅的恶作剧。他真的没想过更多。只是……
    贾斯丁走过来，无视边上战战兢兢的男孩，一把将摔得昏头转向的少女从地上拉了起来，抬手就是四个耳光。
    她想跑，但哪里还跑得掉。四五个学校出名的坏分子已经围绕着她。他们每个都高大，强壮而且凶狠。他们眼中也不是少年的顽皮淘气，甚至不是好勇斗狠，而是贪婪。
    “救……”她喊出半个字，就被一个耳光打断了。
    “再跑啊，碧池！”贾斯丁凶恶的说道。他的目光从少女丰满的胸部延伸到修长的大腿。“放心，我会让你三天内腿都合不上！”
    “走，我们去旧楼那边的体育器材室。”看着海蒂因为恐惧和疼痛已经不再挣扎，小流氓对自己同伴说道。“今天要好好的在那里收拾她，直到天黑为止！”
    几个流氓挟持着少女朝着目的地走去。那个地方是通常不会有人来的地方，也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之一。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那里做这种事情了。
    他们完全没有在意边上的那个学生。后者直到他们离开之后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该怎么办？告诉老师？报警？亦或者起码去找校警？
    可是他不敢。他知道贾斯丁是个什么样的人。事后他一定会报复的。欺负弱小不需要勇气，而挑战邪恶需要。
    这事和我无关，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开个小玩笑。都是海蒂自己不好，惹上贾斯丁这个家伙！他心中对自己说了半天，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建设，然后赶紧朝着教室回去。
    一进体育器材室的门，少女立刻就被狠狠的推倒在地。几个小流氓慢条斯理的打开灯，关上门。猎物已经擒获，现在可以好好享受了。
    “小碧池很能跑啊！”贾斯丁说道。有人走上前，一把抓住海蒂的头发，强迫少女抬起头。在正式开始之前，可以做一些前戏的。不过他的目光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东西。
    “手机？”他一把从少女口袋里夺走手机。这是相当新款的型号，也就是说，价格不菲。
    “不错，小碧池很有钱，是出去卖的吗？”他恶意的说道。落到他手里，手机当然不会还回去了。想不到今天还有点意外收获。这个手机，嗯，起码几百刀是没问题的。
    他最喜欢看着看着猎物畏缩发抖的样子，这会让他特别兴奋。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体育器材室内的光线轻微变化，因为大门被打开了。“我可以插一脚吗？”
    几个流氓都是不由自主的一惊，但是等到看清楚大门外的身影之后，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大门外是一个小学高年段的小女孩。穿着一件不是特别华丽的洋装，一看就知道属于中产阶级的打扮，和他们这种底层有着明显区别。
    “狗屎，你们都不关门的吗？”贾斯丁冲着几个同伴问道。
    几个同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该死，小学生怎么跑这里来了？”这里是高中啊，高中！
    充满荷尔蒙的青春期，男性的性取向通常对小女生没什么兴趣，更加倾向成熟女性。当然也有例外。因为贾斯丁发现他已经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白人小姑娘吸引了。
    “玛丽？！”海蒂喊道。“快跑，这些人是恶棍。”
    “把她抓过来！”他说道。他不担心对方跑得掉。这里可是有五六个人呢。“我们可以添个戏码了！”
    一名同伴在贾斯丁的示意下起身想去抓这个叫玛丽的小丫头。他有些犹豫，因为小丫头这种不避不闪镇定自若的态度令人有些不安。果然，在他的手一把抓住小丫头的肩膀的时候，另外一只手按在了他手背上，一把抓住他的食指。那只手上宛如有千百斤的力气，将他的手指用力向后一扳。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传来。他发出一声惨叫，而整个手指硬生生的被扳断了。
    大家这才注意到小丫头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女人，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是覆盖了一层严霜。
    贾斯丁顾不上自己的猎物了。这是海蒂找来的？可惜是个女人！他咆哮一声冲向那个女人，双臂张开，想要一把擒住对方。虽然对方是成年人，但毕竟是女人。论体型他可是更加高大，而且他也更加强壮。只要双方角力，他就不会输！
    对方看上去似乎反应不及，然后在他试图抱住对方的最后一秒钟，这个女人右腿朝上，一个膝撞。
    贾斯丁发出了一声任何男人都会心有戚戚的惨嚎声，捂着自己的裤裆后退了半步。接着，一个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他面门上，砸得他鼻血四溅。两个打击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他身体终于栽倒在地，仰面朝天人事不知。
    珍妮弗扭腰，转腿，一个漂亮的回旋踢，结结实实踢在被她扳断手指的家伙头上。这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整个人踢飞了出去，一头钻进角落杂物里再也不动了。
    还有三个流氓。他们一时搞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办。不过对方对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于是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起冲上来。
    但是很遗憾，他们虽然是流氓，但终究不是格斗家。在体格和力量上，这些流氓确实有优势，但是在技巧和速度上就完全相反。珍妮弗贴近第一个，在对方试图抱住自己的瞬间，手肘猛击对方的肋骨末端，让对方瞬间瘫软在地。接着抬手一个指插，插向第二个的眼睛。在对方闪避的时候，抬腿一个前踢，结结实实的踢在裤裆之中。然后，闪身抓住第三个小流氓的衣襟，一个过肩摔将他整个摔倒在地。在他试图爬起来的时候，一脚踢在他的喉咙上。
    她毫不留情，每一下都是对着人类极为危险的部位攻击的。其实在真正的格斗家眼里，人类身体真的很脆，有些地方哪怕是被很小的力量攻击也承受不住。


第六十一节 海蒂3
    张成从后面走上来，看着满地呻吟的流氓们。看着这些家伙，他有些感同身受。果然那个什么格斗冠军的头衔不是白来的。这个母暴猿动起手来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格斗技。因为刚才母暴猿动手打人的时候，是丝毫不在乎对方脆弱之处的，例如插眼、踢裆、击喉之类手段都用出来了，这些技术在普通格斗技中都是禁区。另外还有擒拿和摔跤也是够狠的。这应该是在警察队伍里又经过了专业训练的结果。
    另外一边的少女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看着新过来的几个人。
    “玛丽？”她再次试探的问道。虽然她能猜到来者的身份，但是依然需要确认一下。毕竟双方只是网上网友，现实中并没有见过面。
    “海蒂？！”小丫头上前一步，很高兴的看着面前的姑娘。她是看过对方照片的。现实中的海蒂和照片上没有太大区别，特别是那种气质，那种胆小而又害羞的感觉。嗯，果然如此，虽然说网络上有很多骗人的，但看起来这个没有骗人。
    “海蒂，这几个就是你们学校里的恶霸？”小丫头说道。她用的是一种非常陌生的语言，别说是张成了，就算是女警也露出迷茫之色，显然没听懂。
    “是啊。刚才这些家伙……对了，这些家伙抢走了我的手机！”少女用同样的语言回答道。
    “切，我还以为多厉害呢。”小丫头说道。她已经换了一种语言。
    “那个，他们是什么人？”
    “你以为我一个人能来这里吗？我还是小孩子呢。”小丫头不客气的说道。“我身后这个是我的姐姐，另外一个则是张成。”
    “张成，就是你说的……”
    “是啊，就是我说的，一个魔法师。”小丫头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显然不管姐姐还是张成都是一脸懵逼，显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这样正好。“目前因为各种原因，暂时住在我家里。”
    “他……听不懂我们说什么吗？”魔法师不应该都是智者之类的人物，非常聪明的吗？
    “看样子是的。他连鸟语都很烂，和普通人说话交流必须依靠手机里的同声翻译软件。”小丫头摊了摊手，表示无奈。“和传说中的魔法师完全不一样了。当然魔法也是如此。传说完全不靠谱呢。”
    “你姐姐好厉害！”少女说道。
    “是啊，她很厉害的。”小丫头得意的说道。“你已经休学了吗？”
    “嗯，校长已经签字了。我……我……这下子……真的无处可去了。”她有些不安的看着面前的玛丽。原先她就知道玛丽年龄比自己小，但是真的不知道对方这么小。她有些不安的看着小丫头，心中因为不安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没钱，没住处，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希望就是小丫头给她的承诺。
    “放心，不存在无处可去，我已经给你预定好了机票和旅馆。中午出发，下午就可以看到自由女神像了。”小丫头说道。
    “可是……可是我没有独自出过远门。”少女还是非常的不安。
    “切，放心，我给你定的旅馆是最好的。”小丫头自信的说道。“全套贵宾式服务。下飞机就有人接，直接可以到宾馆里。喂，海蒂！我们可是约定好了，现在想后悔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年龄上小丫头明显处于劣势，但是在气势上完全反过来了。“好……好的！”少女只能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
    “玛丽，你刚才和她说什么？”边上，女警终于按捺不住了。
    “啊，没什么，只是交流一下简单的话题罢了。”小丫头回答道。
    “简单的话题？你刚才用什么语言？”
    “没什么啦，只是拉丁语，阿拉伯语，外加芬兰语，三种语言混合起来说而已。其实也不是混合起来……”她想形容，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总之就是乱七八糟拼凑一起随便乱说。只要对方同时懂三种语言就能听懂。”
    女警回头看了一眼张成，两个学渣同病相怜，同时受到了来自学霸一万点暴击伤害。
    “他们怎么办？”少女问道。
    “就放在这里不理就好了，反正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小丫头说道。女警下手很重，这几个死是死不了，但是短时间内肯定已经失去行动能力。
    “我倒是希望送他们进少年监狱。”女警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并没有采取行动。
    突然之间，她的手机响了。女警立刻接通电话。电话那边声音很轻，听不清楚，但是从女警不自觉的站直身体，并且反复重复着“yes，sir！”这个词的举动，你就能理解电话那头是她的上司。
    话说她此刻理论上应该正在休病假才对（虽然实际上身体已经好的可以参加格斗比赛了），为什么上司会电话联系她？张成略微有些不解，但是随即他就明白过来。这个应该就是昨天小丫头就推测的好事情——由于昨天的火灾救人事件，女警估计要被大大表彰一番。
    “这里除了这几个家伙外，没有其他危险吧？”她问少女。
    “没有了。”海蒂摇了摇头，她已经取回了手机。
    “那就好，我有点急事，恐怕要立刻离开一下了。”她说道。她看了看张成，虽然对张成和妹妹在一起有点放不下心，但是这里还有一个海蒂呢。话说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去约定好的那个中餐厅等我，但如果我实在回不来，你们也可以先吃。”
    “对了，玛丽，回去后把那个秘制创伤药膏给我，”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要去化验一下成分。”这玩意简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厉害。她昨天还不能剧烈运动，因为会牵动伤口。但今天就已经可以大喊大跳了，甚至和敌人肉搏格斗都没有任何问题。
    言毕，她掉头沿着来路跑掉了，动作快得像一头母鹿。张成背后轻声吐槽一句，这些洋鬼子都是大心脏。把未成年的妹妹直接丢给他来照顾？
    三个人已经沿着来路向外走。前方是空旷的操场，因为此时上课的缘故没几个人。不过在较远处有一栋看上陈旧，但是确实很大的建筑。
    “那是什么？”张成随口问道。
    “室内运动馆。”海蒂回答。两位学霸为了迁就语言能力不足的学渣，已经全部改用华文说话了。语言不通的问题虽然没了，但是学渣内心其实是崩溃的。
    他们沿着操场向前。途中小丫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少女。张成隔着老远，注意到那是一张金色的硬质塑料卡……应该是银行卡或者购物卡之类的东西。
    “这个拿好了。”小丫头说道。她又换上了混合语言。“里面有五十万美元，是我预支给你的薪水，拿着这些钱应该能过的很好了。”
    “那个……那个，玛丽，我还是觉得……”
    “没什么觉得！”小丫头大声打断了对方。“你想要被拯救，而上帝已经在天堂上垂下一只怜悯的手臂。你如果想要放弃也可以随意。要么听我的，要么我可以一走了之。”
    少女的手不安的揉搓着校服的衣角，不敢和小丫头面对。“好的。我们一起做出一番事业来。”她努力的鼓起勇气，但是她天性之中的懦弱还是让她非常的不安，一副很怂的样子。
    “我有个东西……在那边……我想带走可以吗？”
    “什么东西？”小丫头问道。
    “我母亲留给我的一根幸运魔杖。”少女回答道。“是非常珍贵的纪念品。”
    “幸运魔杖？在哪里啊？”小丫头问道。这个名词让她有点好奇。
    “就在那边废弃的校舍边上。”海蒂回答。“那边有一棵树，我将它埋在树下了。”
    一小会之后，三个人来到了那棵树边上。那是一颗没什么特色的白桦树，不知道是不是病虫害的缘故，看上去有点死气沉沉，似乎枯死的样子。
    海蒂在树下蹲下来，想要用手挖土。她挖了两下，有什么东西碰在她的肩头。她看到那是张成递过来的一把小铲子。天晓得他从哪里拿出来的。
    “谢谢！”她涨红了脸，拿起铲子挖了好几下。只是几铲子从地上挖到了一个盒子。
    “为什么这个校舍这么破？”张成看着这个旧大楼，突然问道。“它没用了吗？”
    “据说是五年前查出是危房，所以不能上课了。”小丫头似乎知道一些。“不过在我看来……好像只是单纯的想要一笔拨款修建新的教学楼。”她摊了摊手。
    这座废弃的楼看起来破烂，窗户几乎全毁，玻璃都被砸破，外墙更是污迹斑斑（大部分是学生的涂鸦），但看不出有什么例如墙体开裂，地基倾斜、不均匀沉降之类真正的危险。张成莫名的觉得这种地方很有意思。有一种鬼屋之感。在华国可没这种东西，废弃校舍要么会被改用，要么会被拆除造新房子。
    “没见识过吗？我们进去看看。”小丫头说道。此时海蒂已经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根看上去略显陈旧的塑料和金属混合的小魔杖——是那种小孩子玩具。
    “这个就是……”小丫头看上去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我们去看看。”
    她走在前头。虽然说起来是为了满足张成的好奇心，但实际上那个架势，她看上去可更加兴奋一点。
    但是说句实话，这个校舍的特色用两字来形容就是脏和破。虽然整体结构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里面到处都丢满了各种垃圾。例如什么烟头啦、注射器啦，废弃瓶罐，以及一些不知是食物还是其他什么的包装纸。这些还罢了，那些阴暗的角落里都可以闻到明显的尿臭味。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破窗效应”了，这地方被当做垃圾场不是一天两天。
    不过比较意外的是，三楼看上去还要。过道最里面的那间教室看上去干干净净，和周围完全不同，而且墙角摆放着一些运动器材之类东西。若非一路所见，你要说这里是一间小型室内运动场都行。
    张成和小丫头只是有点奇怪，海蒂则明显的不安起来。
    身后突然出现了脚步声。小丫头回过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一个，而是五六个……五六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被女警打倒的一群不良分子。
    他们步履有些不稳，显然刚才挨的打没有白挨。不过反过来可以证明女警虽然打的是要害，但并不是冲着致命而去的，力量上有些手下留情了。这就是他们现在还能在这里的唯一理由。
    贾斯丁走在第一个，因为痛苦和愤怒，他的脸看上去狰狞可怕。说起来张成还是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异国的高中生。这是个黑人，大高个，短发，身高估计接近一米九，但是体型有些臃肿，穿着短袖，手臂上露出一条狰狞的纹身，那是一个骷髅头。他站在那里两腿都稍微有些摇晃，但脸上的那股凶恶简直喷薄而出。
    五六个人将张成等三人堵在都在这个干净的教室里。他们已经不是赤手空拳了，全部拿着例如刀子和钢管这样的武器。
    “那个碧池去哪里了？”贾斯丁愤怒的已经近乎失控，大喊着问道。
    “走了。”小丫头略微回头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回头，重新看着墙角的一副画。那是一副古典味道的油画，是那种看上去就像是很有水准的作品。这画和周围的东西完全不搭调啊。
    “是罗伯特亨利的作品，”小丫头突然恍然大悟。“可惜是仿品……不过至少也值三百刀吧。”
    她转过头，毫不畏惧的看着面前五六个暴徒。而海蒂已经畏缩的藏在了她的身后。
    “她走了？”暴怒中的人往往失去理智，贾斯丁就是这种情况。先是被一个女人痛打，然后被一个小丫头无视，他积累的骄傲和自尊受到太多伤害了。“我要宰了你们！”
    “他说什么？”张成问。
    “他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奸杀我们。”小丫头冲着张成甜甜一笑。
    贾斯丁掏出了一把手枪，挥舞着连喊了几声。
    “他说，这地方不会有外人来，杀了我们也没人知道。”小丫头继续翻译。


第六十二节 海蒂3
    “砰！”一声轻微的枪声响起。
    说是轻声，其实声音不算很小，至少近距离内不会被人忽略，这就是装了消音器的枪声。
    挥舞着手枪的贾斯丁张大了嘴巴，似乎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然后仰面朝天的倒在了地上。他的手臂无力的垂下，手枪从他手中脱落。
    一发子弹从眉心射入，直接掀开了他的头盖骨。红白两色的液体流到地面上。
    一切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其他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虽然高喊着杀人，但是实际上他们没杀过人，也没有真正的打算现在杀人。这是一种人类自我中心思想的典型展现，当你拿出刀的时候，对面如果拿出枪，你就会觉得你很委屈，很不公平。全然没回忆起自己之前打算是用刀来欺负赤手空拳的人。
    事实上刚才那个女人虽然很厉害，但却在正常人理解的范围内。他们完全没有料到会遇到一个在正常人理解范围外的人。只有杀死过众多生灵，已经将死亡血腥看成是常态的人才会如此简单利落就开枪。因为普通人哪怕枪在手，也本能的不想要打破那条禁忌的边界线。
    他们全部吓呆了。但是张成没有呆。这个距离真的太近了，彼此只有五六米，让你可以准确的瞄准头部而非胸口。
    如果汤玛士在场，估计会给张成点上一个赞。因为他刚才表现出了很优秀的射击素质，弹无虚发而且枪枪爆头。十几天的训练是有效果的，张成原地不动的射击准确率已经很不错了。
    “我们走。”小丫头冲着身后的少女说道。可怜的海蒂已经被这惊人的一幕吓得两腿抖个不停。空气中的血腥味直冲她的鼻腔，让她恶心欲吐，却又不敢吐。她偷眼看了张成一样，完全看不出这个魔法师的表情有任何波动。
    小丫头带头，绕过尸体和鲜血，从边上的门离开了。在经过贾斯丁的尸体边上的时候，海蒂忍不出看了一眼死者。原本凶神恶煞一般的贾斯丁此刻显得很安静，一脸都是诧异和不敢置信。就像是他从来没想过有人会二话不说就对他下杀手一眼。
    她走出教室，在走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两腿抖的厉害，事实上尿意是如此的浓，让她差一点就忍不住了。
    “他……他……”她战战兢兢地问身边的小丫头。“都是这么凶残的吗？”
    “我不知道。”小丫头轻声回答。“平时他很温和的，但是只要遇到这种情况……就会很可怕。”
    “这种情况？”
    “遇到那种……对他生命有威胁的情况。”小丫头说道。“不拿武器，最多被揍一顿，但是掏出枪就一定会死。”她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似乎他很忌讳枪。”
    “我们是否需要处理一下尸体？”后面张成跟上来的时候，小丫头突然问道。“气味应该很快会引来注意力。”
    虽然是枪击事件多如牛毛的合众国，但是在这么一间学校里死掉五六个人还是能上一下头版头条的。更别说死掉的还是学生。
    “不必。”张成回答道。当然没有这个必要，现在那个教室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也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至于手上那几张尸体牌天天带在身上也不好。张成已经想好了，他会接受汤玛士那个狩猎的建议。不用问也知道那是一个绝对的荒郊野外。
    异世界似乎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但是张成本能觉得还是不要带到异世界比较好。那个世界，尸体可是会变成不死生物的啊。毕竟是他是文明人，不能乱丢垃圾，不给别人添麻烦。
    两周，最多只需要两周之后他就离开这个国家，到时候什么东西都找不到他的头上来。
    海蒂走出学校大门。三个人在街边站了一小会，直到一辆出租车过来。
    “好了，直接去机场。”小丫头将她塞进了车子里。“马上去那边。”
    “可是……我还是有点怕……我想……”
    “相信我，没事的。”小丫头连哄带骗的说道。“你什么都不用带，衣服，洗漱品……所有此类旅店都会提供，没有也可以很方便的网购。除了钱，你什么都不需要。”
    手中小魔杖的柔软手柄和内衣口袋银行卡的坚实触感给了少女一丝莫名的勇气。说真的，哪怕此时此刻，她依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
    出租车一溜烟就走了，路边就剩下张成和小丫头两个人。
    “话说……你们不像是普通的网友见面啊。”张成虽然不是很在意，但是还是感觉到了。
    “现在我们是搭档了。”小丫头笑了起来。“我有个很天才的计划……本来只是计划，但现在有实施的机会了！”她说道。
    “关于什么东西的？”张成问。
    “金融投资的计划。”小丫头说道。
    啊，张成立刻就明白了，就像是吴岚和老刘联手玩期货一样。要知道合众国这边的金融市场简直是世界最大的了，墙街的名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散户想要在这个国家玩金融，那就是等着被收割的韭菜……但是有了文珠之后，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之前已经将文珠的事情完完全全的告诉小丫头了。
    “时间好像不早了。”张成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你姐姐那边怎么样了？”
    “她一时回不来了！”小丫头说道。“刚才她联系我了，让我们先回家。她在这里可能要呆至少一周时间。”
    “为什么？”
    “在火灾中努力拯救无辜者的英雄警察啊，虽然不是出任务。这可是一个久违的例子，现在警方就需要这种正面宣传材料。”小丫头不以为然的说道。“她会被表彰，接受报纸、电视和网络媒体的采访。于是没人知道现场曾经出现过一个天使了……”她笑了一下，紧紧抱住张成的一只胳膊。“那真的是天使吗？”
    张成没有出声，但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那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小丫头好奇的问道。“全知全能的那种？”
    “我不知道。”张成想起了那个被穿越者们称为“盖娅”的位面意识。如果全知全能的话，这位肯定算得上。但是问题是祂并不在意人类，至少不在意人类的个体。这就和通常概念的神不太一样了。这位神不爱世人，更不会设立天堂收容灵魂。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座城市哪里有买氧气筒的？就是那种潜水服配套的……”
    “我想你说的是三化防护服。”小丫头眨了眨眼睛。“你想去什么地方冒险吗？”她充满期盼的看着张成。“可以带上我吗？”
    “不行。”张成不假思索的拒绝了对方的要求。“我们先去买，然后吃点东西就回去。汤玛士估计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本来以为小丫头又会来威胁这一招，用那种“你不带我去我就不当你的翻译”。但是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小丫头看上有点沮丧，但是也仅此而已，没有提任何过分的要求。
    接下去的采购也非常顺利。这种东西实际上不难购买，回国也可以买到。简单的来说就是一套密封的服装，采用多层高性能防化复合材料制成，自带呼吸器，具有防撕裂、防扎耐磨、阻燃、耐热，绝缘，防水密封等功能，能够全面防护各种有毒有害的液态、气态、烟态、固态化学物质、生物毒剂、军事毒气和核污染。总之，哪怕是末日废土，穿上这东西也能随意行动。张成还特意的购买了几个额外的呼吸器，最后还买了一个辐射测量仪。
    当然这个东西穿戴起来也十分麻烦。购买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学会如何独自穿戴却花费了大半天时间。等到一切搞定之后，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在路边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说实话张成在看到这么一个贩卖葱油烙饼的夫妻摊的时候确实小小的吃了一惊。不过葱油烙饼做的非常有水平，不能说地道，但确实很好吃。比这个国家的那些热狗、汉堡等等垃圾食品不知道好吃了多少。
    下午时分，两个人如之前计划的一样回到了汤玛士驾驶的飞机之上。
    话说这位射击教练好像是全能的。张成莫名的想起一件事，那就是交通工具。不是在这个世界的交通工具，而是异世界那边。
    天空上飞的估计一时半会弄不到，但是地上跑的……最理想的就是越野车和摩托车了。幽暗甲虫是很好的坐骑，但是在太受限制，那货怕光，较强的光线甚至能直接伤害它。根据张成所知，在所有代步工具中，应该是摩托车或者电瓶车之类最容易学习。在国内，电瓶车甚至是根本不需要证件就能行驶的。而且，他正好手里有摩托车。
    “对了，汤玛士，你会开摩托车吗？”坐着飞机边上，张成问了一句。
    “当然会了。”汤玛士一边控制飞机加速一边回答道。“怎么，我亲爱的朋友，你对摩托车有兴趣？”商人的天赋让他瞬间发现了一个良好的机会。“你知道吗，我和摩托车俱乐部的人有联系。他们那边有……”
    “我想要学学怎么开摩托车。”张成说道。
    “亲爱的朋友，需要我为你推荐一款吗？你知道，虽然开着越野车是很好的选择，但是其实骑着摩托车也棒。我们可以一起骑车去打猎，那一定很酷。”
    “我不会骑车。”张成说道。事实上我汽车也不会开。哎，不过等到搞定护照的事情，我回国第一时间就是去学习汽车驾驶。先学会汽车，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去学飞机和直升飞机。
    “啊，不会骑车，那就有点遗憾了……等等，亲爱的朋友，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教你摩托车驾驶吧？”
    “很难吗？”
    “不，很容易。”汤玛士立刻回答。“但是我没有相关的教练资格……我的意思是，你可能通不过驾驶证考试。”
    “不需要驾驶证考试。”张成说道。“我只是想随便学学。”
    “天啊，土豪真的是幸福。”汤玛士轻声的吐槽了一句。他的这句话真的声音很轻，以至于除了自己之外谁也听不见。“没问题，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亲爱的朋友！”
    在回到小丫头家的时候，时间就已经很迟了。
    第二天一切依旧。张成在汤玛士的靶场噼噼啪啪的练了一天枪，子弹消耗速度足以让奸商喜上眉梢。汤玛士现在似乎由衷的体会到了大客户的美妙。顾客就是上帝，但大客户绝对是上帝中的上帝。
    小丫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很意外的乖乖上了一天学，下午回来之后还被邀请去参加一个同学之间什么交流物品的拍卖会之类的聚会，晚上过夜不回来的那种。
    夜深时分，大妈房间也已经一片安静。
    现在，这边最麻烦的事情也解决了。张成伸手探入怀中，从口袋里取出至今为止都还不知道效果的最后一张卡牌“虚空城堡”。
    “虚空城堡：这应该是一处世界的碎片，如今被一个旅法师改造成自己的居所，耗费：5任意。特性：如果不考虑虚空中的种种危险，这地方确实是外敌无法抵达的安全之所。”
    消耗五任意……这是张成最摸不准的一张牌了。事实上若非在夏墟得到了“定海神珠”，他虽然有6通用还是不敢使用这张牌的。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这张牌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能量牌，显然这个“虚空城堡”不是某个法术。这也不是物品牌，显然卡牌的解释不会是这种说法。而且物品牌也不会消耗这么多的资源。当然你要说这是生物牌也完全不像。
    张成直觉的认为，这张牌应该是一个通道。使用这张牌等同于打开一个如次元裂缝一样的通道，让他可以进入这个名为虚空城堡的特殊地方中。但是这牌却又不叫“虚空通道”。
    不清楚在虚空城堡里会有什么等着他。可能有前任旅法师留下的诸多遗产。但是更加有可能的是前任留下的防御设施甚至是陷阱。


第六十三节 虚空城堡1
    小丫头的家虽然是别墅，但是其实也有一些毛病。比方说，这里的墙和门窗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躺在客厅里，不管是哪个房间的声音都能听见。反过来也是如此。张成要是在客厅里有什么行动，那三个房间里的人也可以听见。
    这也许可以说明为什么女警可以接受家里的客厅多一个陌生男人。就算张成想干什么都会被察觉的。
    不过大妈向来睡眠质量良好，至少穿上三化防护服的动静是无法吵醒她的。
    把这件笨拙的衣服穿戴好，呼吸器调整完毕。张成这才借助“破损神格”这张源牌，启动了“虚空城堡”。
    和预想中的一样，虚空城堡启动之后，张成面前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黑暗能量。这黑暗能量宛如漩涡一样的在张成面前旋转着。
    果然，这张牌并非召唤一座城堡出现在旅法师面前，而是一条固定的通道，就像是次元裂缝一样。不过次元裂缝是可以自由移动的，而虚空城堡是不可移动的。
    张成试探着对着黑色漩涡伸出一只手。手仿佛探入虚空，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向前迈出一步，下一瞬间四周立刻景物变幻，他已经不在现代化的别墅里了。
    脚下是潮湿冰冷的岩石地面——不是那种天然的岩石，而是被人工雕琢过的石板。不过石板制作水平不高，绝对没有现代机械打磨出来的那种平整，而表面稍显凹凸不平，属于那种中古技术的产物。而四壁也都是如此。头顶是则是一个拱形的屋顶，不过因为光线太差，看不清楚这边的情况。
    他现在在一个巨大的大厅了——这个面积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让小丫头家的别墅都变成了小儿科。这地方足够当做一个室内运动馆，容纳至少一个班的人在这里上体育课。
    张成轻轻的从卡牌里摸出两样东西来。先是打开了打火机。打火机的火苗稳定而持续的燃烧着，证明这地方有氧气，可供呼吸。
    然后他拿出了辐射监测仪，证明周围一切正常。这里没有什么危险的辐射。
    辐射和窒息……这两者是最危险的，杀人于无形之中，防不胜防。不过看起来一切正常。其实想来也是如此，毕竟这里是旅法师的居所，要说每次回来都要面对致命的危险陷阱也有点过了。有陷阱也不应该是在入口处。
    张成拿出了“初生神灵”，蓝色的旅法师之火燃起，小熊从卡牌中一跃而出。作为大灵，小熊拥有人类无法理解的感官，可以感受到很多张成不能察觉之物。
    “这里就是……旅法师的家？”虽然是心灵对话，但小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似乎如此。”张成继续打量四周。虽然说看上潮湿阴暗，但是这地方还有光线。说不清楚光线来自何方，但是至少可以勉强视物。“察觉到了什么了吗？”
    “有很强大，很高位的力量……”小熊说道。“这看上去……魔力？不……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这里的力量很紊乱。”小熊停顿了一下，它的身体在颤抖，不受控制的颤抖。“但是虽然紊乱，却不是地球那种荒漠……张成，我动不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得抱着我。”
    张成抱着小熊走向门口。这个应该不能称之为“门口”，因为并没有门。这是一个出入口。张成从这里出去，然后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尽管张成事先已经知道这里是个“世界的碎片”，但他真的不知道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场面。
    在他头顶上是近乎透明的天穹。有一个宛如玻璃罩一样的东西此刻笼罩在头顶，在玻璃罩上方，有着宛如极光和彩虹一样的流光溢彩。更高处则是无尽虚空。他不像是进入了一个超自然之力的城堡庭院，反而像是在宇宙飞船的瞭望台。
    这个地方……相当奇妙。
    “怎么可能……这是……混沌之海……”小熊轻声的说道。“秩序和混沌……完全紊乱了。”
    张成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城堡的庭院。他刚刚在地方是一间平房，似乎是城堡入口处。而在他边上不远处是一座独立塔楼，更远处则是城堡的主楼。所有的建筑物建筑风格都颇为古朴，大概就是西方中世纪的那个程度。庭院四周看不见什么明显的危险。
    一股隐约的回忆在脑海里泛起。就像是很久以前被他遗忘的记忆，他隐约的知道，“虚空城堡”这张卡牌确实就是就是一条次元通道，可以让位于其他世界的旅法师回到这座城堡之中。这张卡牌其实和“次元裂缝”本质相同，唯一的差别是就是次元通道的一侧是固定死的，也就是固定在这座城堡里面。旅法师无法挪作他用。
    张成一路走上了小塔楼上。塔楼是那种很简单的小高塔，类似于地球上的灯塔，可以沿着外侧的台阶一路走到最高处。高处则是一个平台，居高临下能够看清楚城堡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个悬浮在宇宙中的孤岛。至少张成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来形容这个场面。
    看不见的玻璃罩或者力场笼罩在孤岛的上方，保护着来自宇宙的辐射（只能如此形容）。而辐射撞击着玻璃罩，产生的五彩光芒为这座孤岛提供了稳定的光线。
    这座城堡则占据了孤岛的一角，大概占整体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空间。城堡外面是没什么起伏的绿地，似乎是一片草原？远远能看到有活物在草原上行动。但是因为光线缘故看不真切。不过哪怕看不真切，你也本能的明白在这种孤岛上生活的应该不是正常动物。
    整个城堡造型和地球上的中世纪城堡有点相似，外面是城墙，里面较大的建筑共有三个。分别是刚才出来的大厅，此刻所在的塔楼，另外还有城堡的主楼。围墙依山而建，颇为险峻，外面有条堪称护城河的深沟，深沟上有吊桥。此刻吊桥落下，大门敞开。除了这三个建筑之外，还有其他一些，比方说看上去像是牲畜棚（马厩）或者杂物室以及地下室那样的小建筑。所有这些小建筑都是结构简单一目了然，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张成所在的塔楼大概就是一处观察哨，大厅则用途不明，似乎是作为一个出入口使用。而主楼显然就是旅法师起居之处。不过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旅法师会把这个地方造成一座城堡。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有外敌——如果真的有外敌，那城门大开是什么意思？
    张成从塔楼上下来。现在很清楚，他的前任如果有遗产，那一定会留在主楼里面。当然如果有陷阱，那也会设置在那里。
    “张成，这地方其实不错。”刚才过程中，小熊一直出神的看着头顶的无形玻璃罩。“原来如此……在混沌的领域，法则铺开……这是一个世界的残余。”
    “啊，你知道？”
    “是啊，黄熊曾经远赴世界的边缘，”小熊说道。“那种场面就和这里一样。昊天的法则和混沌的力量冲突。不过在我们的世界，大海和洋流，群星和苍穹，共同形成世界的边界，将混沌的力量转为秩序的能量。这个情况就和那个时候一样。我估计，”小熊很认真的看着张成。“这个世界的世界之主已经陨落。世界先是被混沌的能量反复冲刷，又被藏身于混沌之中的虚空生物和神孽蹂躏，摧毁了所有一切，这里只是世界残留的碎片。在这个碎片里，秩序的法则依然残存。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存在，但迟早有一天，某个强大的混沌生物会来到这里彻底摧毁这个碎片。除非这个碎片有守护者。”
    这样说的话就明白了，旅法师应该正是这个守护者。旅法师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对抗神孽或者此类的敌人，而这个世界碎片则为旅法师提供一个稳定安全的栖息之地。
    张成从自己牌堆中取出了“下位天使”。很快，下位天使就出现在他面前。除了下位天使之外，张成还召唤出了老虎，呆在自己身边作为肉盾。
    下位天使不仅战斗力强，而且有复活能力，可以放心大胆作为探陷阱的炮灰。
    通过精神链接，张成让下位天使在前面探路。但是下位天使立刻通过精神链接反馈回来……这里没有危险。
    不止如此，这地方根本不需探路，因为下位天使知道这地方的细节。
    这是非常清楚的意识，让张成瞬间明白自己想多了。下位天使这种存在……本来就是旅法师最关键的核心卡牌。在战斗时，下位天使就是前线指挥核心，在平时，下位天使也完全可以作为旅法师的助手和随从。
    这就是智慧生物卡牌的优势。
    主楼的大门敞开着。不，应该说整个城堡里就压根没有“门”这种东西。一楼的两侧是一个个的房间，所有的房间都是一个德行，阴暗潮湿，空空如也，充满了一种荒废的气息。若非没有门，这些房间简直像是牢房。只能说所幸这个世界太小了，没有飞虫蜘蛛之类，也没什么灰尘，否则这些地方估计早就长满苔藓，爬满虫子了。
    但下位天使则清楚的告诉张成，这地方就是牢房。有时候，旅法师会将自己的俘虏抓在这里……至于为什么牢房居然没有房门……下位天使表示只要张成上去三楼就知道。
    过道尽头台阶可以上二楼。上楼之前，下位天使就说明了二楼则是仓库。这个仓库和通常仓库的意义有所不同。旅法师虽然可以使用卡牌很方便的携带大量的物品，但是其实这种能力还是有一定缺陷的。如果将大量物品集中在一张卡牌里，那么需要单独取用其中一件的时候就会有点麻烦。如果将每个物品做成一张卡牌，那旅法师可能会制作出太多的卡牌——别看卡牌都是薄薄一片，但数量要是太多那也不方便。就像纸张一样，一张a4纸那是完全不占位置的，但是一盒a4纸，那也是占地方的。
    张成之所以没遇到这个麻烦主要是因为他成为旅法师还不是很久，手中卡牌有限。
    所以这里……说是仓库，但实际上则是过道的两边放着一个个壁龛。大部分壁龛上空空如也，但是也有一些上面放着一些卡牌。虽然看上去数量不多，但是懂得旅法师力量的人都明白这些卡牌之中不知道藏着多少东西。
    张成随意的在那叠最厚的卡牌中拿起一张。
    “木头薄片：这是一叠木头做成的薄片，整整一百片，看不出这是什么木材，但是它确实又轻薄又坚固。耗费0。特性：普通木片，除了质地较为优良之外并无他异。”
    不过张成已经用现实证明，木片做的卡牌其实不好用，不如硬纸片和塑料。毕竟，塑料这种东西可比木片更加坚固更加轻薄。
    不出所料，这最厚的一叠卡牌全部是木头薄片。显然他的前任很看重这种资源。
    他又翻看了另外一些卡牌，基本都是物品牌。主要是食物牌，大致上一张牌储存着一个人比较方便日常携带份量的食物，也就是十天左右的食物。而食物的内容却很简单，都是例如面饼，干肉，咸鱼之类。可见前任旅法师要么是没有去过那些美食文化发达的世界，要么就是对饮食方面非常不在意的人。他储存的物品中居然没有蒸、煮、烤之类烹制新鲜的鱼和肉，也没有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反而都是些本身就很耐储存的干肉、咸鱼、面饼之类。
    这简直就是对旅法师能力的一种浪费，再傻的人也知道新鲜的鱼肉蔬菜之类要比干肉咸鱼好。不过，下位天使迅速的回答了张成的这个疑惑。
    并不是张成的前任不懂享受，而是因为隐藏的需要。
    旅法师想要毫不起眼的混在陌生的世界之中，他就必须隐藏起自己身份。除非是文明社会，社会生产力高，否则普通人基本上是没机会经常享用那些美食的。
    其实地球的古代社会也是如此，能吃饱肚子那就是很好了。例如烤肉煮肉之类，那是贵族或有钱人的特权。旅法师想要混入智慧生物中，饮食方面还是向大众靠拢比较好。
    这里除了物品之外别无其他。没有生物牌，也没有法术牌，更没有源牌。就连物品牌都是一些现阶段完全不需要的东西。于是张成就走上了第三层。
    下位天使很明确的告诉张成，其实第三层才是旅法师起居的地方，也是这个虚空城堡中的核心，真正被利用起来的地方。
    一踏上第三层就感觉完全不一样。


第六十四节 虚空城堡2
    下面两层其实都是光秃秃的石头，什么家具装修都没有。但是第三层完全相反，宽大的房间中铺设着华丽的金红色地毯。是那种毛很厚的地毯，脚踩上去会深陷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烟雾。石质的墙上刻着壁画，画着那些张成虽然看不懂，但是却能不明觉厉的场面。既有看上去像是在战斗的，也有似乎是赞颂神灵的，当然也有其他一些似乎赞颂爱情的。
    光线也非常好，四壁和天花板的缝隙里都镶嵌着只能被称为“夜明珠”的东西。但是这种夜明珠可不是那种释放那种荧火微光的小儿科，而是亮度丝毫不逊色于led节能灯的。几十盏led节能灯一起发亮，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
    整个第三层很高，宛如教堂。在正中间的大厅四周，有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都装饰得美伦美央，各种张成见识过没见识过的家具有序放置。张成可以仅仅凭借家具就看出四个房间的用处。一个是卧室，一个是书房，一个是武器库或者运动间，最后一个则是冥想间。在大厅的正中间，在地毯环绕中，种植着一颗树。这棵树不是特别高，但是很粗，翠绿色树叶上充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力。不……这不是树……它只是看起来像是一棵树……世界……世界树……一股记忆不知何时泛上脑海。张成明白这棵树是干什么的了。这里是一个灭亡世界的残余，而这棵树……这棵树可以被称为世界种子。如果有机会的话，它可以成长为一个世界。甚至可以说，它就是神上之神，或者叫位面意识，也可以被称为世界之主、位面之主。神上之神有很多种类型，而世界树就是其中一种。当然了，它还很幼小，而且，并不是每个世界种子都有机会成长为一个世界。
    原来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残破的世界碎片依然有外壁保护，依然能够在混沌海中存在而不是被混沌之中的原力大潮撕成碎片的缘故。一个世界残存的碎片和另外一个世界种子的结合，共同构成了这个罕见的虚空城堡。
    或者说，这一切本身就是旅法师促成的？
    有了这个世界碎片作为基础，那么世界树可以依托这个世界碎片慢慢成长。它不需要如其他世界意识一样强行在混沌中铺开自己的法则成就自己的世界，仅需要持续的从混沌之中汲取物质和能量，慢慢扩充这个世界碎片，最终成长为一个世界。这是一条简单得多，但也漫长得多的路。而在此之间的无数岁月里，这里可以作为旅法师的一个安全稳固的后方基地。
    受伤或者需要休息的时候，这里是庇护所；前往另一个世界的时候，这里是穿越混沌海的交通工具；收集到罕见的东西时，这里是储藏室……总之，这里可以被视为旅法师的家。
    可惜的是，这位旅法师已经消逝在自己的旅途之中。他到了一个不该去的地方，遭到了土著神祗的偷袭。纵然苦战之后依然无法脱身，不幸殒命。最终藉由张成之手，化为一团残灰。
    现在这座虚空城堡是张成的了。
    张成走向大树，清新的空气从树身上散发出来，纵然隔着三化防护服依然让人身心愉悦。张成掏出自己的盖式计数器，没有辐射。现在没有疑虑了，他脱掉了自己身上累赘的防护服。一口气吸进来就让自己全身一阵清爽。
    现在张成明白那张卡牌为什么叫做“虚空城堡”，而且是个四不像了。因为它确实不是物品牌，不是能量牌，不是生物牌……它不属于任何一种牌，一定要说的话，它是一张世界牌。
    就算是旅法师手中，这也是一张独一无二的卡牌。
    在世界树下，有一个像是祭坛或者小桌子一样的东西。祭坛的上方是一枚水晶球。
    “这里就是虚空城堡的控制中枢。”下位天使传来信息。
    张成走上前，将手放在水晶球上。
    下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多了一种感官，因为此刻明明他在三层房间内部，四周被城堡的墙壁包围着，但是他依然“看”到了城堡外的草地。在那里，正栖息着一些阴影位面的生物。不止如此，他还看到了外面渺茫的宇宙。在这片被称为“混沌海”的领域里，虚空城堡此刻正接近一个阴影的世界。或者说，停留在这个世界的外侧。
    这是阴影位面的一个区域……阴影位面是一个特殊的世界，它在无数世界都有自身的投影。
    因为停靠在这个世界外侧缘故，所以一些因为各种意外被甩出阴影世界的生物会来到这里。这也完全可以说是一种“穿越”。
    这些生物也能感觉到城堡内部那伟大意识的存在。它们不敢接近城堡，又无法离开，只能在城堡最远的地方战战兢兢的生存着。那是生物与生俱来的对于更强者的敬畏。这种敬畏铭刻于本能之中，无法祛除。这就是为什么这地方城堡大门敞开，吊桥落下，对外界的入侵视若无睹。因为这些防御设施根本就没有必要。除了和世界树同等位格的旅法师之外，其他所有的存在，包括神祗，都不能在虚空城堡的范围内真正对抗世界树的意识。
    但是对于旅法师，那就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双方在位格上相等，而在经验、智力和知识方面则有着巨大的差别。所以世界树的意识将自己定位为一个辅助的位置，承认旅法师为自己的主人。
    要特别说明的是，世界树的意识并不清晰。记忆告诉张成，世界树的意识只能算初步孕育，它就连“自我”都不能算完全觉醒。所以它和张成的意识对接的时候，旅法师可以李代桃僵，融入甚至暂时取代它的主意识。靠这个，旅法师可以随意的控制虚空城堡在混沌海中的航行。
    此刻栖身于虚空城堡外侧的是一种不管外形还是生活习惯都和蚂蚁很相近的生物。这种蚂蚁体型大概有狼那么大，是阴影世界的居民，身体外壳非常坚固。它们在智力方面已经够得上“智慧生物”的及格线了，但是它们却并不算是智慧生物。因为蚁后使用精神链接控制着所有的阴影蚂蚁，在将蚂蚁团结为一体的同时，也限制了它们种族的智力发挥。
    虽然张成是第一次见到这些阴影蚂蚁，但借助世界树的意识，他几乎是一瞬间解到了这种生物的各种细节。这就是位面之主的权柄体现。
    位面之主，全知全能。
    除此之外，通过这种方式，张成还能随意的改造虚空城堡。世界树的力量太弱小，还不能无中生有的创造，但改造已经不成问题。
    一楼的房间明明是牢房，为什么没有装上门？因为没必要。只要旅法师意念促使，想把牢房变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就像是三楼这边……无论毛毯、浮雕、壁画、装饰、家具之类……除了极少数是旅法师从外界携带来的外，其他的都是借助世界树制造出来的。世界树可以自如的在同物质之间进行形体变幻，也可以花费额外的力量在不同物质之间进行转换。
    张成后退一步，将自己的手从水晶球上挪开。
    “不可思议呀……”小熊发出了一声难以形容的叹息。“这是……这是……”它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无法想象的东西所吸引。“这样的东西……”
    一个很小很小，但是相对完整的世界，以及一个刚刚诞生了雏形的昊天？
    “张成，张成，”小熊很激动的跳到了张成的身上，身体哆嗦个不停，但还是一路爬到他的肩头。“我想，我可以，我可以取代祂！”
    “什么？”
    “我可以取代祂。”小熊说道。“那样我就是世界之主了。那是……那是……”小熊的意识混乱，激动不已，甚至连准确的精神对话都做不到。想想看，这是什么事情？别说大灵了，那是连诸神都梦寐以求之事。取代昊天，成为世界之主，将整个世界的力量和权柄尽数掌握在一己之手，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可是这个世界太小了，也太危险了。”张成说道。“将它发展成一个完整的世界太难了。”
    小熊突然入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是啊，做不到……太难了。”
    张成定下神来，开始静静的想明白这个虚空城堡对于旅法师的意义。这是一个基地，一个藏身之所，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在这个地方，由于可以暂时窃取位面之主的权柄，所以旅法师不管身体上受了什么伤，都可以在这里迅速的痊愈。
    可是为什么前任旅法师在遭到神祗偷袭的时候，没有撤退回来呢？
    张成之前觉得自己的前任太过于大意，将最重要的“次元裂缝”拿去封印道路去了。结果导致危急时刻无法逃走。不过他现在知道，哪怕身边没有“次元裂缝”，其实对旅法师而言也没什么关系，因为随时可以撤退回“虚空城堡”。
    旅法师被杀，不是他的问题，而是他敌人的问题。他终于想明白了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是贰负。”他突然说道。
    当年带着一帮小弟偷袭旅法师并最终杀掉旅法师的，不是别人，是贰负。
    这样的话，前因后果的事情就一目了然，而所有的证据都可以连通起来。贰负拥有“空间”这个半神职，虽然贰负无力将其完善，变成一个完整的神职，但起码在这方面有干扰之力。这就是为什么最后旅法师无法逃走。至于当初为什么贰负会突袭旅法师……显然就和被封印的神孽有关。
    旅法师来到夏墟的目的，应该就是神孽。可惜毕竟是外来者，对于这个世界内部的斗争不清楚，所以不知道神孽已经被贰负视为囊中之物，根本不容他人插手。这场战斗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贰负损失了一个很重要的分身，也失去了杀死神孽的机会。等到贰负再次修养完成的时候……就是张成之前遇到的那种情况了。姮娥已经插手其中。
    不过暂时之间，虚空城堡对于张成来说就是多了一个安全的秘密基地。不，不只是安全的秘密基地。它还有更加重要的作用。
    他走上前，再一次用手握住水晶球，融入世界树的意识。现在，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来自阴影世界的幸运（亦或者不幸）的穿越者。
    草地上的阴影蚂蚁感受到了那来自虚空的凝视。
    它们来到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一开始来到这里是蚁后和它有限几个部下，很幸运，它们是杂食的动物。这里生长的植物可以供养它们。现在它们的数量已经增加了数十倍，共有上百只阴影蚂蚁生活在这片草原上。
    凭借生物的本能，它们很清楚在那个城堡里，有着远比它们强大的可怖存在。为了避免引起那个意识的关注，它们小心翼翼的藏身在最边缘的角落中，只有在饥饿的时候才冒险深入草原，取食这里的植物。
    但是此刻，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蚁后清楚的感觉到那个强大的意识已经注意到它们了。
    阴影蚂蚁们畏缩着，充满了大难临头的恐惧。它们的恐惧和求生本能正在彼此交战，让这些生物本来就不算特别出色的脑子此刻一片混乱。
    很幸运，伟大意识没有立刻降下雷霆之怒，将它们这些渺小生物直接毁灭。不止如此，那个意识将一段信息输入蚁后的脑子里。祂让蚁后交出自己的一部分臣民为祂效命。作为代价，伟大意识允许它们在这片草原上生活繁衍下去。
    这个要求立刻就被蚁后无条件的答应下来了。
    被选出来的十只阴影蚂蚁在蚁后的命令下走向城堡那边。在城堡边缘突然升腾起蓝色的火焰，将这些阴影蚂蚁一只只全部笼罩在火焰之中。这并不是很强大的束缚之力，但是在伟大意识的面前，所有阴影蚂蚁都乖乖的接受束缚。
    然后蚁后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这些子民消失了……它们已经不在这里，精神链接完全断绝。而伟大意识也的注意力也已经离开了这里。
    它对此十分高兴。转而带领自己的其他子民走向草原中央。过去它只能藏身在边角位置，生怕被伟大意识发觉。但现在它已经得到了许可。这对于它和它的子民来说，是一个伟大胜利。


第六十五节 论文
    张成向前迈出一步，眼前明亮的光线迅速消敛而去，重新变成了黑漆漆的客厅。他花费了好几分钟时间才让自己眼睛能重新适应黑暗，然后花费了更多的时间才让自己心情再一次平静下来。
    这次的收获真的太大了。
    他张开手，看了看掌心的最新卡牌
    “阴影蚁群：这些生物并非影界的原生种族，但出色的适应能力让它们已经成功在影界扎根。它们强大的颚能食用几乎所有的有机质，但除此之外并没有特别出色的能力。不过凭借数量上的优势和集体活动的习惯，它们依然能对抗任何强敌。耗费：1黑暗，攻击1（撕咬），生命1（强壮），特性：初等智力，群体活动，坚固外壳”
    卡牌下方，有一行比较小的文字：“一共有10只”。
    这张卡牌本身不算什么，毕竟阴影蚂蚁没有特别强的超自然能力，放战斗中也就是比普通野兽好上那么一点点罢了。但是这是张成第一次成功的制造出这种类型生物牌。
    之前张成一直搞不懂要怎么制造生物牌——旅法师之火的束缚之力太弱小了，哪怕是小灰灰都是轻易挣脱。所以唯一可行方法就是让对方主动配合。
    但是这太难了。
    非智慧生物的话，那就只能花费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培养彼此感情。就像是张成对小灰灰一样。其实小灰灰这种还好，毕竟幼犬可以养在身边，很容易培养感情。而那些野性难驯的野兽……张成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始。不止如此，哪怕是养在身边，和主人关系极好的宠物，那也不是事事都听话。就像是小灰灰，本能的就会反抗这种束缚。既然束缚小灰灰都不行，那么哪怕取得野兽的友谊，能够和野兽共同生活，束缚那些野兽同样难度很大。
    非智慧生物已经如此麻烦，智慧生物的话更糟。因为你必须要让一个智慧生物诚心诚意的为你效命。威胁和强迫之类手段理论上可以迫使智慧生物不反抗而被乖乖做成卡牌，但做成卡牌照样没用。就像是“下位天使”一样，卡牌上明确的说了“天使是智慧生物，除非得到认同，否则不会接受旅法师的号令。”可见其他智慧生物也是同理。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制造生物卡牌是一件相当困难而且需要花费巨大成本的事情。这甚至和生物本身实力无关，不管强大还是弱小的生物，做成卡牌都很费时费力。
    所以张成一直觉得前任制造了那么多“普通野兽”卡牌，真的是太……太奢侈了。有这个闲功夫，去寻找例如旭羽翔鹰或者至少也是阴影猎手之类强大的生物不好么？
    他本来觉得可能是旅法师真的很闲，亦或者强大的生物都是可遇不可求，闲的蛋疼的情况下也只能找一些普通的野兽来充数。但是现在他才明白，其实并非如此，生物卡牌制作是有捷径可走的。
    “虚空城堡”不仅仅是旅法师的基地，也是旅法师生物卡牌的重要来源。
    只需要将生物带到虚空城堡里，就可以轻易的凭借世界树位面之主的位格，压制它们的反抗之心。让它们乖乖的变成可供旅法师驱使的卡牌。
    有了虚空城堡，就可以考虑去抓一些野兽了。
    张成脱掉外衣，重新躺回到沙发上。这段冒险短暂却又紧张，等到他心情平静下来之后，睡意很快就爬了上来，让他昏昏沉沉的睡去。
    接下去的一天平静无波。一定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就是汤玛士的靶场里多了两辆摩托车。
    “汤玛士，这两辆车看上去有点……老旧啊。”张成虽然不懂摩托车，但是起码看得出新旧。
    “亲爱的朋友，”汤玛士一脸都是平静。“它们确实有点年纪了，但是性能方面是没的说。这方面，旧车其实比新车好要，新车都有磨合期，反而不合适新手开！”
    事实似乎证明了汤玛士的话。虽然看上去老旧，但车子开起来的感觉还是很好的。也许是摩托车这玩意真心不难，也许是张成这方面有点天赋。总之就感觉来说，似乎只要你有足够大的场地，外加一个稍微懂行的熟手指导，短时间内掌握驾驶技术完全不成问题。至少张成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练枪的休息时间里驾驶着摩托车四处乱逛了。
    学习摩托车，学习汽车，学习飞机，学习直升飞机……这是张成未来在地球上的四步计划了。
    至于老刘介绍的例如开锁、植物学、器械格斗之类，除了器械格斗需要继续学习之外，其他的东西可以暂时缓缓了。
    就算张成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在枪械射击方面自己已经入门。接下去他需要的就是多练，用子弹喂出好枪法。
    在两个世界的两副身躯中，虽然肌肉反射这个东西并不相通，但在知识和记忆方面是相通的。根据张成的经验，在这个世界学会了完全正确的射击动作和姿势，在那个世界也会用出来，就是反应会稍显迟缓。在近战武器方面这是致命伤，但是在枪械方面这个缺点不算明显。
    其实主要是因为人家毕竟是野蛮时代，根本没什么同等武器和你对抗，你反应迟缓一点不影响你的优势。
    “亲爱的朋友，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太阳西沉，汤玛士主动提议结束这一天的训练。
    “汤玛士，你有心事？”张成突然问道。他也有点察觉这个老外似乎有点魂不守舍。说实话，这几天来，汤玛士一直看上去有点心事的样子。不过这对于张成的训练没什么影响——他已经基本掌握的射击的要领，需要的只是多练。
    “不，没什么。”汤玛士回答道。“也许是今天中午的披萨份量特别大。”他懒洋洋的说着。
    两个人上了车，张成上车之后就闭上眼睛假寐，但是突如其来的一个急刹车让他一下子撞在了前面的椅背上。
    “怎么回事？”张成问道。
    “好像我们中头彩了。”汤玛士耸耸肩，指了指前方。
    “这是……堵车？”张成顺着汤玛士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是一条长长的车龙。话说他来这地方这么久了，倒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堵车。这也正常，毕竟这只是一座边境小城，地广人稀的那种。这里不比大城市，虽然家家户户有车，却也架不住人口少。
    “看起来是的。”汤玛士一边说话一边掏出手机。他显然在看着自己吹捧过的那个新闻app，不过事实证明汤玛士的选择并没有错，因为他很快滔滔不绝的向张成说明起来了。
    “……原来是警察和FBI的联合行动，他们在抓人。他们终于动手了！”汤玛士耸耸肩，说道。“上帝啊，那些薪水小偷相隔这么久，难得开工一次。这下好了，希望黑人和仙人球国人都被抓个干净，至少城里不要随随便便就有个疯子拿着mp5到处扫射。”
    “你是说警察和FBI在抓人？”
    “理所当然，不是吗？”汤玛士说道。“亲爱的朋友，你上次已经见过合众国特殊人文景观之黑帮街头火并，但是警察和FBI可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景观。你看，这应该就是他们对于此事作出的回应。”
    他们看到一辆辆的警车呼啸着开过来，车上应该满是警察和被抓捕的嫌疑犯。不过有一辆警车倒是在路边停下来，一个打扮有点奇特的人从车上下来。他似乎冲着车子里面的人在怒骂，但警车根本没理睬，他下车之后，警车就立刻踩下油门，一溜烟跑了。
    张成注意到汤玛士的目光朝着那边。不止如此，他甚至摇下了汽车窗户，用手机朝着那边持续不断的拍照。
    “那个是谁？”张成问道。虽然隔着老远，看不清楚长相，但是那个人身上的打扮却能看得清楚。那是羽冠，印第安人的一种独特的头饰。也就是说，那是个印第安人？
    “是‘红石’，附近一带最负盛名的印第安巫师。”汤玛士兴奋的说道。“他的一张照片就值5刀！我希望我刚才拍的照片足够清晰。”他有些遗憾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同时快速操作着。“稍等一下，我把此事编辑成一个短新闻，配上照片，这应该能值10刀。”
    “这么值钱？”张成对此不置可否。他现在已经确定地球是无魔位面，所以什么“巫术”“魔法”“神通”之类东西都是空中楼阁，无从谈起的。
    “最近关于巫术的新闻都很火热呢。”汤玛士激动的说道。“知道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事情已经整个合众国都知道啦。虽然政府在全力掩盖，但是很多人都相信有一个大巫师召唤了一批地狱的恶魔，在这里大开杀戒。”
    那个印第安巫师徒步朝着这边过来了。
    在他走近车边上的时候，汤玛士突然推开车门，吓了印第安巫师一跳。汤玛士立刻递上本子和笔。“红石先生，我是你的粉丝，能给我签个名吗？”
    大巫师淡然的接过纸和笔，龙飞凤舞的写了几笔，就把本子还给了汤玛士。在这个距离，可以看到这是一个约莫三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有着一张宛如斧削而成的面孔。他神色严肃得近乎坚毅，似乎已经下了某种决心。签字之后他就急匆匆离开，没有再回头。
    “啊，我亲爱的朋友，”汤玛士满脸喜色回到车子里，但是下一瞬间立刻痛心疾首起来。“你居然错过了这个机会……这位大巫师可是很难求见的。他的签字至少价值30刀！”
    “你是他的粉丝，但我不是啊。”张成觉得汤玛士的反应有点奇怪。
    “不管你是不是粉丝，刚才你只要跟上，就立刻有30刀入账了啊！”他低头，轻声的叹息着“这些东方人一个个都是壕无人性！”
    这场堵车持续了相当长时间，直到天黑时分，张成才回到别墅这边。他一下车，立刻遇到一个拥抱式的欢迎——小丫头居然在门口等着他，而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欢迎回来，张成哥哥！”
    房间里面，大妈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迟到的张成。不过至少她为张成保留了晚饭——那是一份再次热过的煎牛排。
    “珍妮弗不在吗？”张成觉得大妈的眼光实在有点诡异。他用最快的速度吃掉了牛肉。
    “还没回来呢，不过已经通过电话了。她还要几天，因为需要接受采访。”
    “采访？”
    “嗯，因为在火灾中救人，所以得到了表彰，现在正要被炒作成英雄警察呢。”小丫头说道。“张成哥哥，我有一件礼物给你。”说着，在张成尚未从餐桌边起身的机会，她递给了张成一张纸。
    “这是什么？”张成开始有点疑惑，但是瞬间就一惊。这居然是一篇论文。
    论文没有名字，但是如果有，估计可以叫做“论穿越者在两个世界身体之间的内在联系”。
    论文用详实的表格、数据和调查，富有说服力的证明了穿越者魂穿并非是随机，而是和地球上的身体有着内在联系的。
    这个内在联系可以简单的归纳为：相关素质不能偏差太远。
    发现这个内在联系是因为小丫头调查中确认一件事情：穿越者到了异世界，性别依然不变。
    如果说穿越完全是随机选择的，那么肯定会发生反性别的例子。但是既然性别方面是恒定的，那么绝非没有理由，肯定两个身体在其他方面定然也有某种类似之处。
    属性分三部分，一部分是力量敏捷体质三项，可称为“身体素质”，意志智力可称为“精神素质”，魅力幸运可称为“其他素质”。两个身体在每个素质的总分差别不会超过百分之十五。
    就像是小丫头，作为一个未成年人，她就不可能穿越成一个异世界的成年人。因为在身体素质差别太大。
    身体素质方面确实差别不大，异世界得分31分，地球得分也就这个档次。意志和智力这个不好说，但张成觉得自己怎么都有中人之上的水平，唯有魅力和幸运……
    这个明显就有问题了。


第六十六节 威胁
    张成现在异世界的人物面板魅力10幸运10，魅力就不说了，不管长相气质都是平平常常，算做10也很正常。不过这个幸运10是靠着额外点数加上去的，但是哪怕原始版的幸运8，那也和地球身体差别太大了。
    一个正常人，既不幸运也不倒霉，那么幸运值为0，那种完全不懂的题目随便abcd摸个鱼就能蒙对，路边摊随便买个彩票就中奖，空手出门都能捡到百元大钞的幸运儿，幸运应该是3或者4，而幸运如果达到8这种……
    估计这种人出门都不是捡到百元大钞，而是捡到无人认领的豪车（顺带车钥匙还得插车上）；做考卷不是abcd选择题蒙对，而是老师直接眼花在考卷上打上100分；至于彩票那就更不用说了，肯定几元钱就能换个大乐透或者六合彩了。
    至少张成在过去二十几年的生活中，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种程度的运气。甚至可以说比较倒霉，因为初入职场就遇到一个很坑人的上司。
    一念及此，张成把论文还给了小丫头。
    “怎么样？”小丫头一脸殷切期盼，就差点说“快点表扬我”了。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张成难得的装逼一次。
    “什么嘛……我在论坛上可是把这个文章出售的，一口气赚了几万刀！”小丫头不服气的说。
    “论坛上怎么赚钱？”张成不解
    “太简单了，我把文章翻译成多重语言，然后在各个分论坛上我发了文章的开头部分。所有想看的人都可以来网上商城看全文，售价是两百刀。结果仅仅一天，我就赚了好几万刀了。”
    只能说这确实是一只会赚钱的萝莉吗？虽然这个研究其实并没什么用（而且也是错的），但是对于穿越者来说，任何经验和知识都是值得购买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处了呢。
    “这个想法很好。”张成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然后准备回客厅去。
    小丫头一脸不高兴，却跟在张成身后。“为什么否决我的结论？”她问道。
    “因为我觉得是错误的。”张成说道。“幸运这种事情不好说。”不过话就到此为止了，张成可不会告诉对方自己的幸运穿越开始就是8，现在更是达到10这种事情。
    “原来如此吗？”小丫头闭上眼睛，似乎考虑着什么。“张成哥哥，我破解了那个论坛。”
    “啊？”当然这很正常。事实上，那个论坛并没有用什么复杂的方法加密之类，因为没有必要。只要专业的技术就能将其破解。一方面，大家在论坛上也没有说什么重要的话题（真正和金钱相关的几乎都是线下见面），另外一方面，也没人怕这东西被破解。就像是小丫头一样，破解了，你也就成了穿越者的一员了。
    “嗯，那个，我看了很多留言，其中有几个关键的猜测，当然只是猜测。”
    “什么样的猜测？”张成真的没这么做。他虽然浏览了论坛，但也只是浏览近期论坛。毕竟论坛上绝大部分帖子都是垃圾信息，毫无价值，偏偏帖子又数目众多，而且以每天几十上百的数量稳定增长。一页一页翻都能累死人。
    但是小丫头不一样……平时倒也不觉得，但是上一次火灾现场，小丫头就表现出了很可怕的记忆力。她居然记住了商场的布局图！
    “脱离穿越的办法。”小丫头说道。她很高兴的看到张成立刻来了精神，凝神细听。
    “可以有3个脱离办法，”小丫头说道。“第一就是封神。你会在那个世界长生久视，而在地球上的身躯则会死去。”
    张成没有说话，小熊曾经告诉他，有人赠送神职，那封神是全世界最简单的事情之一，如果没有，那就是全世界最困难的事情之一。难度无上限，具体有多难看你选择什么神职。
    “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进行祭天大典！只要能沟通昊天，就有机会让异世界的神上之神断绝你前往异世界的机会，那对你来说穿越就结束了。不过这只是有机会。昊天不一定会答应，我们无从揣测那些位面意识的脑回路。而且也无法判断后果。”
    “至于最后一个，”小丫头狡黠的一笑。“不能简单的告诉你，除非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张成觉得小丫头的要求肯定有陷阱，他心中有所警觉。
    “闭上眼睛。”小丫头说道。
    张成依言闭上眼睛，几秒钟之后突然之间感觉到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挨在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让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却看到小丫头极近距离的脸庞。他尚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小丫头已经后退，发出一阵轻笑，一头冲进自己的房间，顺手关上门。
    张成紧张的看向厨房那边，幸好大妈似乎没发现。否则的话，要是大妈做出正常反应，也就是挥舞着菜刀或者擀面杖或者锅铲冲出来……张成好像只能落荒而逃了。
    这小丫头是……自己作死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自己作死了。
    “玛丽，”厨房里面传来大妈的声音。“你姐姐电话过来，让你传一个文件给她！”
    “好的，亲爱的妈。”小丫头的房间里响起了回答声。
    对于这个事情，小丫头是驾轻就熟的。她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本来有三台，现在已经只有一台了。这两天利用上学的机会以及“拍卖会”，她可是好好的处理掉了那两台电脑。一台是太老了，不能支持大规模运算，但是打打小游戏还行。一台是战利品，好吧，是赃物，虽然说其实性能不差，但毕竟是一个隐患。所以要抠掉所有的铭牌和标志后卖给同学。
    至于同学父母会不会察觉……话说没有父母会察觉这种问题，特别是还是这种“同学之间物品交流”得到的笔记本电脑。就算他们察觉到自己用低价购买了这种高价值物品，他们也只会觉得是自己是赚了便宜。
    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性能足够强，电脑这种东西一台就够了。卖掉两台不值得惋惜。
    她迅速的打开了电脑，没费什么力气就联系上了女警。哪怕隔着视频，她也能察觉到姐姐脸上那种兴奋的潮红之色。这种感觉，要么是发生了很好的事情，要么刚刚和男人上完床。考虑到姐姐在这方面的矜持，她毫无疑问的认为是前者。
    需要的文件实际在女警自己的电脑上，但在同一个wifi的局域网可以共享文件。小丫头懒得自己找，直接把自己电脑的控制权交给姐姐，让她自己找。
    文件的传输很快就完成了。本来事情已经结束，但是对面突然传来一句话。
    “玛丽，你都在看什么书？！”
    因为刚才远程超控电脑，所以珍妮弗发现了自己妹妹的电脑上有一堆不应该的东西。那是一些书。
    “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小丫头不以为然的回答道。“顺带着看了点《东方人的恋爱观》，还有《红玫瑰和白玫瑰》，《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红楼梦》，《白蛇传》，还有一些东方的诗歌，不过大部分书我还没来得及看。这段时间我比较忙。”
    “你看这些做什么？”
    “我要明白一些东方人的爱情观。”小丫头回答道。“结论是东方男性在这方面既矜持，又内敛。他们无法接受情感的改变，占有欲很强，又难以抗拒女性的热情。这种种思想和文化上的因素让他们经常会做出一些看上去自相矛盾的做法。听听这句话‘我老了，有一天，在一座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个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很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你比年轻时还要美，我爱你如今凋残的容貌胜过你昔日的红颜。’是不是很浪漫？”
    “呃，玛丽，虽然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但是……但是……”做姐姐的显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好像这个年纪正是少女情怀总是梦的时候，说什么都不对，激起逆反心理就糟了。
    “还有这句话，‘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只有东方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小丫头说道。“喜欢一个人，但却不会正面的告白。”
    “那些……都是很老古董的东西了。”女警无奈。幸好张成最多也就呆十天左右，倒也罢了。“看看一些网上电视剧吧，他们现在的观念也没那么保守害羞了。对了，你的那个网友怎么样了？”
    “我说服她离开那个破学校了。”小丫头说道。“她以后再也不会被那么一群无赖纠缠了。”
    “难得的好事情。”珍妮弗也知道这种事其实很麻烦，就算是她是个警察也难以解决。在这个国家，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事实上就是分成了上下泾渭分明的两层。一层是彬彬有礼，文明而富裕的世界，另外一层则是充满了犯罪和伤害的黑暗世界。
    “我要提醒一下，张成十天内就会离开。”珍妮弗最后决定把话题转回来。“不要对他有太多期待，他很快就会忘记你。”
    “如果我给他怀个孩子，那就不会了！”小丫头笑了起来，在姐姐回答之前关掉了视频对话。
    她立刻联系另外一个人，对方也立刻做出了回应。
    “海蒂，怎么样？过得不错啊。”隔着视频，可以看到海蒂身后是漂亮的落地大窗，还有窗户上挂的华丽窗帘。在落地窗的边上，有着干净而整洁家具以及一尘不染的地板。海蒂穿着简单却又无可挑剔的睡衣，却一脸不安。
    “很……很好……”海蒂看到屏幕上小丫头的面孔，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玛丽……这里有点太……太华丽了。让我有点不适应。简直像是天堂。”她环顾四周。这里是她最疯狂的梦境中都不曾有过的华丽世界，是过去的她根本无法触及之地。原来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对她来说，这里确实就是人间天堂。“我……那个……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你是付钱了的。只要有钱，天堂就在你的脚下。”小丫头嗤之以鼻。“安顿下来了？按照计划，明天去开户。”
    “我……我今天已经开户了……”海蒂说道。
    “那最好了。”小丫头说道。“按照我们的计划吧，最初阶段，我们需要30个账号。这个阶段目标不是赚钱，是尽可能的充实调查数据。”她很有信心的说道。
    “那个……玛丽，我们的算法模型依然不完整……而且想要破解交易系统的……难度很大，太多不确定性了。”她小声的说道。“我们可能会输，输的一无所有。”
    “啊，海蒂，你不应该这么说。为什么不想想我们可能取得的成功呢？”小丫头说道。
    “如果我把钱全部输光了怎么办？”
    “怎么办？我会把你卖到南美丛林里抵债。”小丫头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我听说那里有食人族。”
    “可是……可是……把我卖了也不值得那么多钱……”海蒂的声音更轻了。
    “那就一切听我的，认真干活，乘着现在有空赶紧完成我们的算法！这样我就不考虑食人族，仅仅把你卖到阿富汗当奴隶。”
    “哈……好……好的……那我们立刻开始了！”海蒂说道。小丫头关掉了视频。开始针对算法和程序的问题进行纯学术上的探讨和交流。在这方面，两个人实力差不多相当。一直探讨了很久，甚至不知何时窗外已经寂静无声。两个人终于结束了讨论，小丫头爬到了自己床上。
    现在各个事情都暂时告一段落，但依然有个麻烦……小丫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在这个世界，她这个年龄发育的还算不错，毕竟是从小到大虽然不是大富大贵，起码也是肉蛋奶管够的。但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就相当麻烦了。该不会弄的营养不良吧？不，哪怕营养不良，应该还能补救……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给自己弄一个职业吗？
    弄一个职业，然后效法张成嘴里说的那个“老刘”的思路。在那种世界，以一个未成年少女的身份估计是很难干点什么了。所以干脆的放弃，全部身心都放在地球这边比较好？还是充分利用一下……和张成一起，增进感情？作为一个修士，张成应该可以保护她的。但是如此一来，她就没有升级的机会了。
    好像怎么做都没有两全其美之道呢。小丫头想着想着，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七节 酬劳
    张成再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灰暗的岩石洞穴。一根根石笋从洞穴顶部生长出来，形成了一片狰狞却又富有自然美感的丛林。
    小灰灰察觉到张成的苏醒，凑上前来，轻轻的用舌头舔张成的脸。
    张成伸出手，摸摸小灰灰的头。他看着自己身上的那叠卡牌。不知道是自己控制能力增强了，亦或者其他缘故，最近几次穿越都没有出现卡牌乱丢一地的情况。他伸手拿起卡牌，小熊从卡牌中跳出来。
    不管做什么先召唤小熊肯定没错。因为小熊可以提供3的通用，有了这个才能召唤那些需要消耗的生物。他从地上爬起来，检查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情况其实很良好，一切都没改变，张成似乎只是经过了一个很平静的夜晚而已……不，不对！
    张成走到边上那块平地上。在这里，他用毛皮和一些杂物堆成一个简单的并床铺，将所有伤员都放在这里。在他离开之前，所有伤员都还活着，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小丫头轻轻的揉了揉眼睛，从地上坐起来。“嗨，张成哥哥，早上好。”她做了一个友善的动作，但是马上就从张成的表情上读到了不对头。张成的目光不是停在她身上，而是在她身边。
    她转过头，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尖叫。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窜进了张成的怀里。
    在她身边，是三具穿越者的尸体。以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昨夜穿越开始之前，张成很确定这些穿越者还活着。虽然饱受各种病痛折磨，但是他们至少还没死。但是此时此刻，他们都已经停止了呼吸。
    就算是幸运为3的潘鹏也没能活下来。
    “呜……好痛……”他听见一个轻微的呻吟声，是南铃，她还活着。但是她也是唯一一个活着的了。张成关切的过去，抽出了一张治疗卡牌。
    “她没事的，”小熊在边上提醒。“她现在这个状态……算是大病初愈吧。她需要的不是治疗，而是看护、营养和休息。”
    确实，之前张成注意到南铃受到姮娥神力的伤害比较小。她之前身体上长了小肿瘤，而不是长出例如寄生植物或者身体大区域腐烂并长出菌类甚至触须。现在肿瘤已经消失了。
    “发生……发生什么事情了？”南铃迷惑不解，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中了黑鳞蜥蜴人的陷阱时候，并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不过当时那个局面确实是非常不妙。“我还没死？”
    “嗯，当时你们都昏睡过去了，就剩我一个。”张成说道。“不过很幸运，我赢了。”
    他花费了几分钟，稍微介绍了他们昏睡过去后发生了什么。包括神祗之间的战斗，包括接二连三出场的各位大神，当然也包括了其他人的情况。当然了，关于自己做了什么之类的，张成是半个字都没提及。毕竟对南铃来说，知道了也没用。
    “你是说……巫员死了？”
    “嗯，贰负杀的。”张成回答道。他的回答换来了南铃长久的沉默。
    “谢谢你，张成。”最终，她还是说了这句话。“好像我做了一件傻事！”她摇了摇头。虽然憔悴不堪，但是这无损于她的美貌。“为什么我要……”
    “那几个神祗早就盯上了夏墟，”张成说道。“不管怎么做都是没用的。而且，这是巫员的夙愿，他不会放弃的，不是吗？”
    “你说的对。”南铃说道。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脸都是受挫后的沉重和抑郁。张成已经稍微说明夏墟的情况。目前还不知道损失的细节，但不用想也知道那绝对是一个难以承受的巨大伤亡。“这个世界的这些神祗……他们根本不配被称为神！这些恶魔！”
    张成不再说话，转而继续去挖坑了。两个世界在处理死者的方式上倒是非常相似，都是土葬。不过好像人类文明早期几乎都是如此。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趋同性吧。
    张成将三具饱受各种病痛折磨的遗体放进土里，到此为止，吴岚的小队已经彻底覆灭了。张成想立个碑，但又想想放弃了。
    碑文是用来纪念的，而穿越者这种不应该出场的生物，还是就这样静静的被遗忘比较好。
    三个虎方很平静的看着张成这边的举动。一个虎方甚至在张成挖坑的时候来帮忙了。虽然虎方的手臂结构和人类相反，手心是人类的手背，但在使用工具的时候没有半点不方便。事实上在挖坑这件事上，虎方的工作效率要比张成高出一个很明显的档次。
    这种生物其实在每个方面都比人类强上一些。生命力、体力、战斗等等全部都是如此。更别说还有天赋的超自然力场了。诚如他们说的，若非生育能力不强，数量不多，否则征服人类也并不困难。当然话要说回来，哪怕他们生育能力不强，数量不多，他们照样成了人类的大患，并且建立起了完全独立的一方势力。
    阴暗的地下岩洞里分不出白天黑夜。对于暂时被困在地下世界的人来说，只能累了就睡，饿了就吃，渴了就喝。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他们都没有携带补给，但张成一方面是旅法师，一方面有次元袋，所以补给方面并不缺。倒是有个事情让他颇觉好玩：别看虎方的样子和老虎没两样，长着一副肉食动物的牙口，但实际上他们也是杂食动物。至少在张成给他们面饼的时候，三个虎方都没有拒绝。
    有空的话，张成就继续逗逗小灰灰。和地球上一样，人和宠物的关系是随着彼此的接触时间延长而增长的。张成本身全无训犬经验，只在地球上随便看了一点关于训犬的书。但架不住祸斗的智力高啊。小灰灰很聪明也很容易训练。它现在已经能对例如“转个圈”“两腿直立”“趴下”等等一系列命令做出正确回应了。
    “乖！”小灰灰跑到张成身边，张成一伸手，它马上乖乖的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给张成抚摸。
    这么聪明的狗，训练起来一点也不费力。这就是所谓的异兽“祸斗”。按照小熊的介绍，这货看上去像是狗，但实际上拥有操控火焰的异能，对人类来说其实相当危险的。
    小灰灰的毛皮非常光滑而且没有异味，所以摸起来其实也挺舒服的。唯一的问题是它无法做成卡牌……好吧，张成觉得可能他最初想法是错的。任何野兽正常情况都不会接受旅法师之火的束缚，哪怕它接受你作为主人了。这应该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和它们认同不认同你无关。
    身后传来脚步声，那是南铃过来了。她身体还很虚弱，属于那种走路都脚发抖的状态。
    “你怎么来了？”张成问道。现在南铃的情况并不好，她没有生命危险，但至少短时间内有比较严重的后遗症，行动不便。当然了，比起死掉的那几个，南铃的运气已经很好了。“萝莉塔呢？她没和你一起？”
    “她在学习语言。”南铃说道。对于没有携带翻译器的小丫头来说，语言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道考验，其他所有的都可以暂放后面。“和虎方学习呢，不过我担心她会被吃掉。”她有些恶意的说了一句。当然她知道这不太可能，这些虎方，至少暂时是不会吃人的。
    翻译器这种玩意虽然很方便，但也有不好之处，那就是无法教授别人语言了。因为你虽然看上去能和别人对话，但实际上自己也不懂这种语言。
    “她为什么自称萝莉塔，这可不像是真正的名字。”
    “这个……你不妨去问她自己。”张成回答道。之前南铃语气里的那种恶意让他略有不悦。
    “我们是不是被困在这里了？”南铃说道。“不要骗我，我之前听见那几个虎方在悄声讨论这个话题。”
    “暂时，很快我们就可以离开的。”张成回答道。根据小熊所说，贰负的力量正在消散中，以时间来计算，大概就一两天的时间了吧。
    南铃沉默了一下，这毕竟是一个有超自然能力的世界，张成更是一个施法者。什么空间传送之类，在地球上还是彻头彻尾的黑科技，但是在这里，等级够高的施法者都能做到。
    “有没有觉得我很傻？”南铃说道。“真的没想到……居然落到这个地步！”她感叹着。“我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也许很多人会离开。”
    “没那么糟糕。”张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当然话说回来，南铃也不一定需要安慰。虽然没有听南铃提及过，但是想也知道，这个社区绝非一路顺风顺水的建立起来的。南铃之前肯定遇到过无数的困难，很多次都快要散伙里。“我之前……听到有人称这里乐土。”
    “不稳定的乐土。”南铃哑然失笑。“现在其他人都没了，又剩下我一个了。而且巫员也死了，”她说道，神色有些黯然。张成注意到她说了一个“又”。可见南铃过去并非没有其他穿越者同伴。“我希望能暂时保守这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巫员死了。”
    “没问题。”张成回答道。
    “不止是你，我希望那几个虎方也可以保守这个秘密。”南铃的情绪似乎重新开始充满了热情。类似的挫折并非第一次，但是只要她没有被打垮，那就可以变得更强。她有这个信心，这是两个时代的技术差别，没理由她会失败。“巫员的存在其实很重要。至少我需要五年时间……至于五年之后，我就可以有整顿军备的余裕了。”
    张成点了点头，这是小事情，他没理由拒绝了。
    他起身走向众人休息的地方。也许是之前那个什么什么五行阵的影响，这个小区域内有着厚厚而且干燥的苔藓，就算当床铺也完全没问题，所以被张成选为宿营地。几个罗刹妖和小丫头都在这里。
    虽然罗刹妖是食人种族，但是张成对于这个茹毛饮血的时代早就适应了，并不觉得他们如何如何难以接受。这些异族，不管是淮夷还是犬戎亦或者虎方，都长着一副吃肉的好牙齿，吃起人类来估计毫无问题。但是人类这边也丝毫不逊色呀。之前张成还亲眼目睹了楚人活剥犬戎的场面，那场面和活吃也没什么区别了。
    话说自从被张成救过来之后，三个虎方好像还没有和张成认认真真的说话呢。
    “那个……”张成走上前，打断了这次语言教学。“我有点事情想说。”
    小丫头不管智力再高，靠着一两天的学习还是不可能掌握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的。所以她在这里既听不懂也无法插话，就乖乖的呆边上当背景板。
    “我也正好有事情想对你说。”小雅很意外的回答道。
    “呃，什么事情？”张成不解。
    “嗯，我要离开了。”小雅回答道。“我已经得到了我主的召唤。”
    “贰负的召唤？”张成瞬间感觉到了棘手。莫非贰负知道自己坑死祂一个分身的事情了？太阴星君是说过冻结贰负分身的尸骸，所以祂的主体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黑的。但是谁说得准呢？毕竟这个世界有“占卜”这种手段。神祗的手段实在难以预测的。
    “我主已经不是贰负了。”小雅垂下眼皮，如此回答道。张成突然感觉不对头，是的，小雅身上确实有变动……不是身体残废了或者其他什么，而是她的额头。
    原本她额头上有不知道刺上去还是画上去一个贰负的徽记，但是现在，徽记还有，却已经不是张成知道的那个了。换成了另外一个张成不认识的徽记。
    “果然……是盘瓠。”小熊的声音不知何时在脑海里响起。“原来如此，本来就觉得有点奇怪，贰负的神子为什么会是一个虎方和诸夏的混血儿啊？但如果是盘瓠就理所当然了。”
    原来如此，张成想起了小熊说过的话。确实，盘瓠拥有“跨种族通婚”这个神职。
    “这应该就是让渡了，”小熊的声音显得几分恍然大悟。“将一个神子让渡给了盘瓠，确实舍得下血本了，难怪盘瓠会来帮忙……可惜还是打不过姮娥。贰负这次可真的亏惨了！损失前期投入的所有安排，加上一个分身和大量神力，另外还有一个神子……这估计沉睡几十年都不够恢复元气的了。”当然小熊并没有半点同情的意思，相反满是幸灾乐祸。
    “我应该很快就会离开，”小雅说道。“这次多亏了张成公子，蒙您救护，却无以为报。”她的声音中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本来约定好是如果得到什么物品都平分，但是现在看来，除了我们自己的生命之外，什么都没有得到呢。莫非这就是天意？”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送您一件特别的礼物吧。”
    这架势是……以身相许？张成几乎是下意识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第六十八节 车右
    小雅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两个随从。“虎臣！”她叫了名字。那个罗刹妖起身，上前一步，来到张成面前。
    这正是那个拥有弯刀的罗刹妖。虽然说弯刀这东西有点超越时代，但和燧发枪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张成记得之前正是这个叫做虎臣的罗刹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击败了潘鹏。
    “他叫虎臣，哪怕是我们一族之中，他也是很有名的武士，骁勇善战而且忠心耿耿。”小雅介绍道。“现在我将他送给您了。”
    张成哑然。没错，这也是以身相许，只不过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而已。
    “可是……”张成想说罗刹妖和人类是敌对关系。这么说吧，虎臣如果出现在昆吾城，天晓得会发生什么情况。事实上，不管是这里还是地球上，人类都是一种高度排外的生物，别说异类，哪怕同类中的异支，那也是被排斥的。当然那些被白左忽悠到脑残的家伙例外。更别说虎方还是一个食人种族，一个比人类更加强大的食人种族。要是跑到昆吾城，不论有没有做什么，仅凭那个老虎头就可以吓到一大片人了。
    “如果是外貌，请不用担心。”小雅说道。“虎臣！”她随口叫了一声，后者会意，就在张成面前，罗刹妖那个老虎头突然发生了变形，变成了一个毫无特色的壮年男人的脸。
    刚才还是一个虎头人身，看着就让人觉得很危险的罗刹妖，转瞬之间变成了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长得让人过目既忘的人类。不止是面容改变了，体型似乎也出现了微调。不止如此，他的手……罗刹妖的手臂本来是和人类相反的，但现在却已经变得完全一样。在这个过程中，张成感觉到非常轻微的魔力流动。若非实在距离太近，否则他根本察觉不到。
    “张成公子应该听说过，我们一族有易容的天赋能力，”小雅说道。“所以虎臣跟着你不会有什么特别的麻烦。想要看破易容不是不可能，但通常是强者中的强者。如果是那种强者就不会是无知的愚妄之徒，只需要稍加解释就明白了。”
    虎臣跪下来，冲着张成跪拜行礼。“恭奉主上，誓约忠诚！”他如此说道，然后结结实实连续跪拜三次。在他起身的时候，他就不像之前一样站在小雅这边，而是站在张成这边。用一种非常明确的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立场的改变。
    这个场面有点，有点那个啥……话说这毕竟是奴隶制社会，好像这事情本身很正常。
    “刚才这个……是什么意思？”小丫头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意思是说，他是我的随从了。”张成回答道。
    “雇佣的工人？”小丫头疑惑着问道。
    “不，是奴隶。”张成回答。在这个阶级社会，上下级关系有三种，分别是雇佣，君臣和主仆。而哪怕他对这些细节了解不多，也知道对方刚才的礼仪绝非雇佣和君臣的意思。雇佣关系中，雇主是要付钱的，君臣关系中，君主是要赐予俸禄甚至领地的，只有主仆关系中，主人什么都不需要，只有奴隶单方面的付出。
    就在这短暂的对话时间里，小雅额头上的徽记突然闪了一下。她站起身，看着斜刺的方向。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小雅显然看到了什么东西。
    “看样子告别的时候来了。”小雅转头冲着张成说了一句。接着，就在众人眼前，就在小丫头惊讶而张大嘴巴的表情中，一道能量之门突然出现。宛如水波一样耸立在地面上。
    小雅做了一个辞别的姿势，带着剩下的那个虎方朝着门走去。
    “那个，”张成突然想起南铃的拜托。“小雅，巫员的事情，可否保密？”
    小雅似乎露出一丝诧异，但是马上就点了点头。“我会保密的。”她一脚迈进了传送门，接着能量之门正如出现一般瞬间消失了。
    这个……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是说受贰负残存神力的影响，无法传送吗？”
    “我无法传送，但是如果是有资格建立神系的盘瓠……他能这么做倒是不值得奇怪。”小熊回答道。“不过，也差不多了，最多只需要一天，我就能送大家离开了。”
    小丫头这个时候才从最初的惊讶之中恢复过来。
    她之前就已经见识过这个世界的超自然能力，但是尚未见过如此夸张的超自然能力。
    “刚才这是……传送法术？”她问道。她看过一次巫员的法术，但这次显然有些不同。
    “是的。”张成回答道。
    这是什么东西？时空泡？不，不是时空泡，时空泡不会这种表现形式。那么是跃迁？但是跃迁也不会出现一道门啊。那么就是空间重叠？但是空间重叠就麻烦的很了，涉及弦论……对，就是弦论！世界的本质就是弦的振动，此刻在某种外力作用下，某一根弦被振动了，然后振动又平息下来……可是为什么可以被振动？这种力量来自何方？明明两个世界高度相似，别说物理现象了，就连历史都八九不离十。却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
    脑子里虽然闪过无数个念头和猜想，不过事实上她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发傻。
    过了很长时间，长得让南铃都走了过来，小丫头才回过神来。果然，这个世界藏着无数的奥秘，和平庸无奇，条条框框将一切的灵感和幻想都束缚起来的地球不同。一想到自己可以探索这些奥秘，她简直难以压抑自己心头的雀跃之情。
    她很快注意到了小熊——也没办法不注意到。其他的倒还罢了，小熊可是她在地球上亲眼见过的。不用问也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狗，而是张成的……宠物？
    小丫头伸手想去抱小熊，但是小熊的动作非常敏捷，三两下就跑开了，她根本连毛都碰不到半根。倒是张成的另外一只宠物，就是那只毛皮灰不溜秋，身体圆咕隆咚，看起来就傻乎乎的笨狗，一摇三晃的凑到了小丫头的面前。
    小丫头伸手将小笨狗抱了起来，可惜它看上去似乎很友好，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一抱起来，小狗就开始努力挣扎了。不是那种普通的扭动挣扎，而是露出牙齿进行威胁的那种不满。
    张成一只手伸过来，摸在小灰灰的头上。小狗立刻停止挣扎，在抚摸下发出舒服的呜咽声。
    “你家里没养过宠物吗？”南铃看着小丫头的动作，突然问道。
    “没有，”小丫头回答。“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养过狗，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继续养了。”
    “你……”南铃盯着小丫头，不知道是从她的语气里还是从其他什么细节里注意到她的不同。外国人说话，总是有那种挥之不去的生硬感。“不是华国人？”
    “不是，我是合众国的公民。”小丫头立刻回答道。
    “合众国的……你不是华裔？”
    “不是。”
    “说起来，他们几个中似乎也有个是合众国的。”南铃说道。“可惜……”她摇摇头，看向较远处那四个墓穴，露出真正的惋惜表情。只能说这个世界的危险系数实在很高。这一次他们仅仅是被波及，就直接送掉了四条性命。
    “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吗？”南铃问道。“我的意思是对未来的打算。”
    “我想尽快学会这里的语言，然后就能了解这个世界的知识。我想学会魔法，然后研究一下我们的穿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可能，我会想法设法结束我的穿越状态。反正，我会想办法在这个世界安稳的活下去。只要能避开危险，我觉得在这里也很不错，等同于我们的生命延长了一倍。”
    好吧，不需要继续问就知道，招揽穿越者的行动完全失败了。这是一个理智冷静而且有着完全独立思维的穿越者。不过幸好，在这方面南铃并无太多挫折感。有同伴帮忙无疑会让事情更加顺利，但是没有的话，凭她一个人也能做到。
    她重新躺下来，这次的事情让她身体损伤很大，确实需要好好休息。其实她心中无比希望能早点回到地面上，看看自己领导下的社区到底变成什么样了……不过这种令人煎熬的心理并没有夺去她的理智。她努力闭上眼睛，小睡了一会，然后被外面的动静弄醒。
    张成已经把东西收拾起来了，显然打算离开。
    “怎么，已经可以回去了吗？”南铃问道。话说这次探险虽然说准备了不少东西，但是实际上装备数量并不多，全部在随身的背包里没动，可以直接拎起来就走。
    “嗯，已经可以了。”张成回答道。
    张成，虎臣，小丫头和南铃四个人站在一起，距离很近，张成把小灰灰抱在怀里。然后下一瞬间，四周景物完全变化，他们已经回到了夏墟的地面上。
    “时空泡！”小丫头几乎是立刻说出这个词。
    此时正值上午，阳光明媚。但是视野所及却是一片狼藉。到处可见被烧毁的房子（窝棚），被丢弃的杂物，以及满是悲痛的面孔。街道上人来人往，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一点什么痕迹在。
    “巫铃姐！”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一个小巧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头撞在了南铃身上。她的身体太虚弱，承受不了冲击力，踉跄着差一点摔倒。所幸虎臣伸手扶了一把。
    张成立刻认出了来的人正是铃铛。
    铃铛看上去的情况并不怎么好。她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大伤疤，覆盖半张脸。这不是通常的那种硬物外力造成的伤，而像是烫伤了，亦或者是感染或者疱疹之类产生的。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伤疤到底为何而来。
    “巫铃姐，太好了！”铃铛努力想保持平静，但是眼泪就是不争气的流个不停。“他们说你已经遭遇不测了。”
    “情况怎么样，大家的情况……”
    “死了好多人。是邪神的缘故！”铃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但是好歹还能勉强将眼下的情况说明了一个大概。本来近万人的社区，这次几乎是一口气死掉了超过十分之一，另外还有十分之一的人留下的比较严重的后遗症。除了人口外，房屋之类财产损失也是极其严重。不过这方面，由于南铃的教导，大家都把财产的问题放在人口之后。总之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情况是很惨，极惨，惨绝人寰。
    所幸，南铃建立起的现代化制度产生了良好的效果。由于长期坚持教育，开启民智，在这个危机时刻，大家依然保持着责任感而不是做鸟兽散。例如什么趁火打劫之类的破事不是没发生，但是很少。各级的官员们竭尽全力的照顾伤员，拯救财产以及安抚人心。总算是将情况稳定下来了。不过这也是暂时的事情。如果南铃死掉的话，那么这个社区崩溃那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在任何社会，一个伟大的领导人总是难以替代的。
    “带我去看看。”南铃说着，被铃铛拉走了。张成则带着小丫头和虎臣来到了自己的住处。所幸，这栋建筑完好无损，并没有在这次灾难中被破坏。
    “谁！”张成推门的时候，听到了警惕的声音。接着嘉挥舞着长矛走出来。他的一条腿已经瘸了，上面挂着一串干瘪的肿瘤，那样子丑陋得让小丫头都后退了一步。
    “张成公子！”嘉也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张成。这简直让他惊喜万分。要知道，如果张成死了，那么嘉的命运就被注定的——他永远不可能再回昆吾城，更别说什么前途之类的。因为如果他回去，不止是自己会死，还会连累妻儿。惊喜之余，他又注意到张成身边的两个人。那个小丫头倒也罢了，一副衣衫褴褛外加营养不良发育迟缓的样子，估计是路边的野孩子流浪儿之类，但是这个高个子……这个人虽然五官平平无奇，但看上去就给人很精悍的样子。
    不需要说话，就能从肢体语言，从他的位置，动作和表情等细节看出一些倪端来。这家伙不是客人或者熟人，就像是夏安和张成的关系一样。
    这家伙是……张成新收的随从。一想到这一点，嘉立刻感觉到了危机。
    “请问这位是……”
    “他叫虎臣，”张成回答道，却突然之间觉得有点难以介绍虎臣的来历，只好含糊一点。“他是我的……车右。”


第六十九节 手术和卡牌
    “车右？”嘉仔细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叫虎臣的人。这个家伙貌不惊人，但是看起来确实精悍，有着一种似乎是身经百战的锐气。
    可是车右是什么？那是在战车上，保护领主的最重要的位置。可以说，车右也许不是领主手下最强的人，但绝对是领主最信任的人。张成虽然有战车，但是之前一直没有车右，所以嘉有一种隐约的猜测，觉得张成是把这个位置留给他的。一旦他立下足够的功劳，脱离奴隶身份，他就会被提拔为车右。
    这种提拔不会受到任何反对或者置疑。毕竟在士人们的眼里这种提拔并无任何意义，庶民还是庶民，并没有变成其他什么。但是在其他普通庶民眼里，这就意味着他能够登车作战，勉强也可以被纳入了“士人”的范畴。就像是半只脚踏入了贵族的门槛一样。
    但是现在，梦想似乎有点破碎了。
    “你的脚怎么样？”张成也注意到嘉的脚。为什么有此类东西简直不问自明。“还有，夏安呢？”张成已经注意到院子里的车子少了。不只是车，马也少了一匹。
    原本两个人的车和马都是放在院子里的，但现在夏安的车马都已经不见了。
    “他走了。”嘉说道。对于夏安的离开，他并不在意。游商嘛，就是这么回事。虽然双方有一起旅行的情谊，但张成有个三长两短和夏安并没什么直接关系。
    “他没事吧？”张成轻轻叹了口气。
    “邪神作乱的那个晚上，”嘉回答道。“他似乎受邀参加一个游商之间的聚会，不在这里。却是走运。”他看着张成身边的虎臣，又看了看自己近乎残废的腿，突然一阵悲伤和茫然涌上心头。难道他的人生和未来……就这样止步了吗？
    “你的腿没事吧？”张成问了一句。话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简直是废话兼傻话。这能没事？
    他伸手入怀，从中取出了一张卡牌“祛除疾病”。
    “等等，张成，这没用。”小熊突然提示。
    “怎么没用？”张成不解，因为这个肿瘤不管怎么看都是疾病范畴内。这个祛除疾病的效果很惊人，对几乎所有疾病都有效。
    “是神力，”小熊说道。“不管使用什么治疗法术，包括‘祛除疾病’或者是‘治疗疾病’甚至是“痊愈术”都不行。因为这些肿瘤里残留着复杂的而且彼此冲突的神力。除非有一位神祗出面，用自己神力强行磨灭所有神力……割掉几乎是唯一的选择。否则的话，他的腿永远也无法恢复了。”
    “切割掉……”张成觉得一阵牙酸。这一串的皮袋子，割掉可算是一个大手术了啊。哪怕张成不是医学专业出身，也知道这个手术肯定不简单。
    他们回到了房间里面。夏安已经走了，和游戏时间线一样，他侥幸没有被波及。所以有足够的房间给小丫头和虎臣。除此之外，那个将房子租给他们的老人这几天再没出现——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什么。也就是说，以后很长时间里，他们可以免房租。
    和地球比起来，这个居所简陋不堪。不过在来回多次之后，张成已经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这个情况很严重啊。”小丫头突然说道。“那个叫嘉的，应该需要一个手术。”
    “嗯，可能是的。”张成回答。这点小熊已经告诉他了。问题是他得先找个医生。
    “那个，张成哥哥，我可以动手术哦。”小丫头突然说道。
    “什么？你？”张成小小的吓了一跳。
    “这个世界有治疗的法术，”小丫头说道。“想也知道，因为治疗系法术的存在，医学的发展一定受到极大的抑制，会变成了仅在奴隶和下层平民中流传的低等技术。不止如此，因为医术学习者是社会下层，缺乏知识文化，更缺乏系统的整理者和传播者，所以看不到半点发展的希望。地球上华国有着古代神医扁鹊的传说，但这个世界显然不会有那个扁鹊了。”小丫头轻轻一笑。“所以我觉得我是最好的选择。”
    “你确定你能行？”
    “能行，我看过医书，也看过很多手术视频。”小丫头很有把握的说道。“我曾经想要当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不过很快就知道我必须要到成年之后才有可能上手术台。于是我就放弃了。”她很自然的说道。
    “需要什么器具吗？”
    “按照常理，我需要手术刀、消毒器具、绷带、止血钳……等等全套医疗设备。但是现在，我觉得我只需要足够锋利的手术刀，外加消毒设备，当然还需要个安全的房间。”小丫头回答道。“最后就是你的符箓。”
    “符箓？”
    “就是那种……我用来治疗姐姐的东西。”小丫头看着张成。张成在地球上有符箓，没理由这个世界没有——没有也可以制造出来。那种东西的效果她是亲自体验过的。只需要不超过十张，就能将生死一线的致命伤变成不足挂齿的小伤，只需要三五张，就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伤口迅速愈合。
    如果是有这种东西，那只需要关心一下手术本身就可以了。只要手术过程中没有大出血就行。
    张成从身上摸出一整叠的卡牌。全部都是在他看来没什么用的“治疗微伤”。顺带说一下，由于薅羊毛的进度喜人，他现在已经开始有点自己的卡牌用不光的错觉了。
    这一叠卡牌足有四五十张。事实上，这些都是对他来说没有价值的治疗微伤。
    “那个，张成哥哥，我可以学习你的法术吗？”小丫头突然问了一句。
    “不行。”张成摇摇头。他本来觉得对方会进一步要求，但是小丫头脸上并没有露出遗憾之色，相反有那种“果然不行”的释然。
    相处越久越觉得奇怪，这个小丫头有一种超乎想象的敏锐和智慧。相处一起……嗯，她总是在不经意之间体现自己的价值，同时她也从来不会触及你的底线。也许只能说这丫头太聪明。
    “那么，还需要其他一些东西，一把足够轻而锋利的刀，”小丫头说道。“还有酒，瓦罐，蒸锅，还可能要一些金属或者木头的管子……”
    “你想要……”
    “是的，最简单的途径就是酒精消毒。”小丫头回答道。“这种时代，饮用酒的酒精浓度肯定不够，需要蒸馏提纯。”
    果然自己还不够合格，不能充分利用旅法师的能力啊。张成想着这个问题，法术也不是万能的，一切东西都要做好备份。这次回去之后，要把绷带、伤药、消毒器具、止血喷雾等等所有的东西都弄一份。这样万一再遇到治疗法术无效的情况也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
    张成留下虎臣和嘉，自己带着小丫头到贸易区去了一趟。所幸他这次要收购的东西，无论是哪种都是很常见的交易品。在市场上找的话能够找到。
    隔着很远的位置，小丫头注意到了那个身影。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但是语言不通外加惊慌失措，她几乎没和对方做任何有效沟通。
    “张成哥哥，那个人……是谁？”她突然问及此事。
    “他叫布，”张成也觉得这个局面有些尴尬，却也无可奈何。“是你这副身体的哥哥。”
    “这副身体……”小丫头问了一个张成一直没考虑过，或者说一直不愿意提及的问题。“那现在这个身体是我的了，我身体的原主呢？也就是原来的那个‘自我意识’呢？”
    “我也不知道。”根据张成的实际经验加猜测，身体的原主可以说在被穿越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这不是通常概念上的死亡，但是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了。“我曾经，”他想起吴岚的事情。“用某种办法了解到一个死去的穿越者最后的念头。但是他完全不知道穿越这回事。他的记忆限定在被穿越者替代之前那一刻。”
    之前张成觉得这事情很复杂而且让人很不安，但是却没有办法理性的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么说，我猜这是一种‘复制’，就像是电脑文件一样。张成哥哥，这几天我问那个小雅，得到一些很奇怪的认知呢。”小丫头说道。“这个世界土著认为，存在着肉体、精神和灵魂三重概念。”她用脚在地上画出三个同心圆。“肉体乃一切基础，精神必须依托大脑才能存在，这一点和我们地球上一样。但是和地球不同的是，他们认为灵魂乃是精神核心，是记忆和自我的关键要害。从这一点来说，所谓的来回穿越，就是将地球的灵魂复制一份到这里，或者将这里的灵魂复制一份拿回地球。”
    但是显然这种复制工作是批处理完成的。也就是说，这个“复制”系统并不知道穿越者身体死亡的事情。一旦“已经死亡的精神”被复制到另外一个身体，那么就会直接导致另外一个身体死亡。
    “这么说，只要能把握住那个‘复制’的关键，那么就可以停止穿越。”张成问道。
    “可以这么认为。”小丫头回答道。“知道吗，我有一个想法……”
    “你不觉得你应该去和他说句话认个亲吗？”张成看着布躲躲闪闪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
    “不，”小丫头立刻回答。“我和他可没什么情感，认亲？这不是认亲，这是认仇！”她不屑的说道。“因为是我杀了她妹妹。虽然我不该对此负责，但是他肯定会恨我。”
    将需要的东西购买齐之后，两个人开始往回走。之前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布也看不到身影了。
    小丫头没有任何犹豫和眷恋，任凭这副身体的哥哥如何跟随，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回到住处的时候，铃铛已经在门口等待了一段时间了。
    “张成，”铃铛说道。“巫铃大姐让我转告你，去帮忙消灭掉那些鬼戎。”
    “什么？”张成不解。
    “鬼戎，”铃铛说道。“这次邪神作乱似乎刺激了鬼戎，他们现在甚至已经好几次在白天出现，虽然尚未造成伤害，但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担忧。巫铃大姐说，你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不是鬼戎被刺激，而是原本压制并利用食尸鬼的巫员已经死了。没了巫员，食尸鬼失去控制也在情理之中。不死生物出没无疑会引起附近居民的不安，所以游戏时间线里，夏墟其他社区的居民就会尝试招募勇士对付鬼戎。当然现实中南铃的社区并未覆灭，那么招募勇士的人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了南铃这边。
    不过这架势……南铃这是打算免费利用劳动力了。
    好吧，话说他也确实需要经验值。而且，眼下留一个人情，日后也许还有彼此需要的时候呢。
    “你要对付那些食尸鬼吗？”小丫头说道。她尚未见识过食尸鬼，但是至少已经见识过僵尸。
    “嗯。”张成回答道。“你不能去，你太弱，而在战斗中，我可能没办法顾及到你。”上次带着小丫头去冒险完全是一个意外。但是不得不说，若非如此，那么张成已经死了。那种位面穿越的力量并非现在的张成所能抗拒，一旦他睡着，那么那个黑鳞蜥蜴人显然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话说，这也让他有几分紧迫感，必须早点学会旅法师穿越的本事啊。别看卡牌是旅法师最主要的力量，但是旅法师名字的来由可不是卡牌，而是穿越。
    可是这旅法师之书真的太坑人了。阅读它要掉san的，而且，目前的经验，要恢复很麻烦。这不是吃几片药能解决的，更可能需要杀戮的刺激才行。
    至于对付食尸鬼……现在的张成已经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度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需要利用“黑暗隐身披风”来隐藏身形，寻找机会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发动偷袭，那么现在他连这个都不需要了。与这个相比，他倒是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或许食尸鬼也可以做成卡牌？
    张成已经是9级法师，可以用比较高等的“不死生物定身术”了。而且，虎臣也是一个施法者。


第七十节 罗刹武士
    嘉腿上的伤相当麻烦。那一个个干瘪的肿瘤宛如皮袋一样垂挂在腿上，让他的腿无法正常用力。只能说太阴星君干活实在不怎么彻底，亦或者根本没上心。
    神祗理论上永生不灭，而凡人注定不免一死。
    嘉喝的大醉躺在床上——在真正的麻醉药出现之前，酒精一直都是代用品。小丫头将消毒后的小刀——那是一把小巧而锋利的刀子。这个世界虽然还是青铜器时代，但是做出这种小而锋利刀子却也不难。当然它不可能和现代手术刀相提并论。
    刀口所及，一个“皮袋”顺利被割下来。
    不是那种粗暴的一刀切下，而是极富技巧的划破皮肤，小心的分开一点点然后查看里面的血管神经，最后在确认状态之下将赘生物切除。
    切除之后，如果以地球的医学技术，那就是要上专业化的止血工具了。但是小丫头这里事情可以简化一下。她撕开卡牌放在伤口，一道微不可见的光芒后，血管出现了明显收缩，出血量很少。小丫头用上第二张、第三张，伤口就初步生出嫩肉。
    这是一种非常高效的机制。不过如果要用科学的口吻解释，那就只能说是推测为某种高频信号，进行细胞级别的促进分裂。仿佛像是在某种更高的层次上控制了细胞的本能一般。
    这就是“符箓”啊，东方神秘学的重要分支之一。
    这个手术很顺利的完成了。一堆“皮袋子”被割下来，而那条腿虽然此刻显得瘦骨嶙峋，但是不管是骨骼还是肌肉结构都还是完整的。下面就是耐心的调养恢复。
    “搞定了吗？”张成问道。
    小丫头没说话，只是示意放在一个金属盘子里的“皮袋子”。这些东西看着恶心又丑陋。这个手术其实不算很难，但架不住她的身体太年幼，又发育不好，此刻已经累得两脚发虚。
    按照地球的标准，那就是做个切片然后就让专业护工进行焚烧处理。不过在这边就只能由张成来做了。在夏墟城里烧人肉不合适，只能带着它到城外，找个没人的地方烧掉。
    “我要去休息一下。”小丫头说道。她摇摇晃晃的走到自己的房间那边，一进去就整个人趴在了软草做成的床铺上。只能说她太高估自己的体力，也太低估手术的难度了。
    张成随手端起这坨皮袋，走出房子外。
    此时正刚刚入夜，天空上是熟悉的月亮，这个月亮看起来清冷幽远，与世无争。
    张成从一处城墙缺口离开了夏墟。处理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是选一个无人的地方比较好。事实上哪怕他就在自己院子里烧也不会有人在乎，但这是源自文明世界的惯性思维。
    他手里端着血淋淋的金属盘，身边跟着小熊和小灰灰。小灰灰虽然说是什么祸斗，但实际上无论外形还是习惯，都和一只真正的狗没什么两样。哪怕现在，张成也看不出它有什么不同之处——除了长得特别快特别肥外。
    “这位公子！”黑暗中，一个声音突然突兀的出现。张成一惊，却看到前方的一块大石头边上不知何时绕出一个身影来。那个是高瘦的男人，穿着一件哪怕黑夜里也能看出破破烂烂的甲衣，手中提着一把长戈。“看样子你想找我们有事？”
    话说张成本来就是看中了那块大石头，决定在石头边上焚烧的。现在看来，这石头后面有人，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人。
    黑夜里，可以看到对方身后有身形在影影绰绰的行动，不知道是三个还是五个。
    “看样子是好事！”对方的用贪婪的目光打量了张成的上下衣着。在这种生产力不高的野蛮世界，衣服布料之类可是重要的财富。“别让大爷动手，把衣服给我脱了，饶你一命！”
    靠，似乎我不管在什么世界都很容易遇到打劫的。张成偷偷的吐槽了一句。地球上如此，这里也不例外。
    不过为什么之前在夏墟的郊外都似乎很安全的？张成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答案了。这是大乱之后的必然后果。之前这里没强盗并非强盗不存在，而是因为南铃这边是一个人口众多而且井然有序的社会。在这里打劫风险很大。而现在，由于之前的邪神作乱，不只是死了很多人，更是导致社会秩序一时之间混乱起来，所以强盗们才觉得自己有机可乘。
    他并不惧怕，在这个世界，他是9级法师兼9级战士。而且，只要出门，他的衣服下面永远穿戴着自己的魔法盔甲。更别说他还是旅法师。
    一个火球术？算了，还是用最简单的办法，用手枪来解决问题吧。
    张成伸手入怀，但是在他掏出手枪之前，只听见影子一闪，接着那个手持长戈的家伙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长戈被斩成两截。不只是长戈，他的身体也被砍出了一个巨大的伤口，五脏六腑一起涌出来，看就知道没救了。
    黑影一闪，边上又响起了另外一声惨叫声。
    这两声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该死！那是谁！”“怎么回事，前方的注意！”“快放箭！”“啊，别乱放箭，差点射中我了！”种种乱七八糟的喊叫声混合在一起。
    看了这地方藏的人比预想中的还多。张成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一个两个强盗，而是一整个强盗团，人数不会少于十个。
    但是在这一刻，数量上的优势并没有什么作用。黑暗中只闻一声声的惨叫，死神此刻在不断的收割着生命。倒是完全没人在意张成了。他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果然在大石头的后方看到了一处营火和已经狼藉的营地。这些不知道是职业或兼职的强盗们正好把营地安置在这里。
    黑暗中最后一声惨嚎声响起。张成在篝火前，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
    “主人！”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张成侧面。一个长着老虎头的生物已经出现在他身后，并且单膝跪下。正是虎臣。
    虎方的能力对付强者不一定管用，但对付杂兵真的是无敌。
    “虎臣！”张成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个失落感是怎么回事。或者说，他还不是很习惯这种“关门，放狗”的上位之感。一定要说的话，这种感觉类似于原本是单人rpg游戏变成了模拟经营。再也不用自己动手，仅需一声吩咐即可。
    “您……不喜欢吗？”虎臣察觉到张成微妙的情感。这并不是得救之后的喜悦。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多事了。作为奴仆来说，太过于主动也不是好事。毕竟自作聪明，尚未得到主人首肯的情况下出手有时候反而会乱了主人的计划。
    “我记得你应该在房子那边看着吧？”张成问道。
    “请原谅，但是我……只是……担心您的安危。”虎臣低头回答。
    张成手里还拿着那些“皮袋”，此刻顺手将这些动词朝着营火里一丢。只见那营火瞬间升腾而起。
    “倒是有趣，烧掉后神力居然逸散出来了。”小熊突然多了一句。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冥冥中确实感觉到有力量存在。张成本能的掏出一张卡牌，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升腾而起，在营火上方升腾，包围住了营火。但是旅法师之火的目标并非这营火，而是营火上方某种无形之物。那是一团似乎是烟雾，又似乎是气体的东西。蓝色的旅法师之火熄灭的时候，张成发现手里已经多了一张牌。
    “神力残余：这是神力的余烬。显然这是两个或多个神祗彼此交锋之后留下的，对神祗来说它毫无意义，但是对旅法师来说依然可以作为源牌使用。它的储量不多，只够一次性使用。提供：1神圣；特性：源。”
    原来这就是……通常的源牌。张成突然回忆起之前那个旅法师幻影所说的，“源牌已经耗尽”。他过去不懂，因为是前任拥有的源牌，例如小熊这样的生物型源牌在战斗中被杀掉了。亦或者是“破损神格”这样的物品型源牌在战斗中被破坏掉了。但是现在想来，可能还真的不是。那位旅法师拥有的源牌，应该是类似于这张“神力残余”。
    看着刚才蓝色的异型火焰，又看着张成手中突然多出一张卡牌，虎臣似乎很惊讶，但却什么都没问。
    张成又掏出一张卡牌。“虎臣，你知道我是异人，所以我可能会离开这个世界。即使如此，你也愿意追随我吗？”
    “当然！”虎臣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接着，他看到了蓝色的火焰在围绕着自己燃烧。不，这不是燃烧，因为这火焰没有任何温度。不，也不对，应该说它只是看起来像火焰，实际上则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东西。
    蓝色的火焰蔓延全身，接着，仿佛一瞬间的跳跃，虎臣的身体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张成手里的一张卡牌。卡牌正中间，是一个手持弯刀，虎头人身的罗刹妖形象。
    “罗刹武士：罗刹妖一族因为性格暴烈而嗜血，喜欢奴役甚至食用其他智慧种族而臭名昭著。但是必须承认这一族确实拥有极其优秀的天赋，魔武双修而且魔武双抗。这让他们得以在诸多世界都有分支。在不多的情况下，他们也会为外族效力。罗刹武士是优秀的护卫，一方面他们难以被外力影响心智，另外一方面他们确实很强大。在近身战斗中，罗刹武士常常可以一骑当千；远程魔法战中也丝毫不逊色于高阶施法者。除此之外，他们几乎可以使用任何武器装备，从而增强自己本来就很出色的战斗力。耗费：1魔力，攻击1/1/5（武器/利爪/施法），生命2（普通），特性：防御力场，施法者，中等智力，心灵免疫。”
    下面有一行额外的字。“罗刹武士是智慧生物，除非得到认同，否则不会接受旅法师的号令。”
    张成从卡牌中召唤出了虎臣。
    不过这次有点不同，之前张成召唤出任何生物，立刻就感觉到一种奇妙的精神链接。但是召唤虎臣没有任何感觉，感觉不到对方的心灵和自己有那种链接。
    莫非就是罗刹妖“心灵免疫”的效果？因为有这种天赋，所以无法建立心灵的链接。有点不太方便，但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您……”虎臣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颤栗。之前完全没感觉，但是现在他明白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位格远超他想象的存在。“追随大人是我的荣幸。”
    “既然如此，趁现在还早，我们去地下看看。”张成说道。嘉的手术已经完成，剩下的事情就只有耐心的等待他明天醒过来了。所以不妨去看看地下世界是什么情况？巫员已经死了，所以肯定现在食尸鬼活动会比较猖獗。但是到底有多猖獗，还是要先过去看一眼。
    “请恕我多嘴，如果是要讨伐鬼戎，那白天才是合适的时间。”因为不死生物白天天然就会受到削弱，哪怕躲藏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也会变得稍微迟钝一点。
    “没事，我们只是去看看。”张成说道。他是玩过游戏的人，所以知道在夏墟的地下，不死生物的数目相当的多。这不是花费半天时间就能搞定的简单的活。如果按照游戏中的标准模式，打怪——休息恢复——再次打怪——再次休息恢复这样进行的话，估计都要反复几十次。玩家在第二幕主要就靠着这里升级的。
    事实上，第二幕并没有第一幕那样有一个“讨伐淮夷”的终极任务。一定要有的话，那就是这个“清扫地下城”。这个任务在抵达自由都市就可以接到，但是没办法立刻进行。因为地下城的入口之处有三大boss之一的罗刹妖镇守，等级和装备不够就绝对打不过。正确的攻略办法就是干完所有地面上的大大小小任务，将自身等级和装备提高到一个较高的程度，然后才能去打罗刹妖。打完罗刹妖就可以进入地下城，等到在地下世界扫平了所有的不死生物，那么第二幕也就结束了。或者说到了该去第三幕的时候了。
    但是现在，张成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虎臣。原本镇守地下迷宫入口的boss已经变成了他的随从，最危险的女妖根本没有出现，而麻烦的憎恶也早已经被南铃一枪放倒。
    这种地下城，不客气的说，就直接从“玩家的挑战”变成了“玩家的经验宝地”。


第七十一节 地下城的变动
    不过游戏和现实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在游戏里，只要你不进入地下城，在宫殿区怎么走都没事。但是现在，进入宫殿区之后，张成立刻看到了一个食尸鬼。
    没有鬼鬼祟祟，而是正大光明的在一丛灌木边上，盯着进入宫殿区的张成。
    虽然这是夜晚，但是怎么说这里也距离活人的聚居区很近啊。在这里如果用力喊一声，声音足以传到最近的聚居区，肯定能被人听见。在这个位置这些食尸鬼居然跑出来，可见情况确实相当恶劣。话说这些食尸鬼毕竟是野兽级别的智力，根本不懂得双足直立猿的恐怖。
    张成一边走一边从卡牌里取出手枪和霰弹枪，然后取出相应子弹备用。这种环境下不需要长枪或者机枪出场。手枪是装了消音器的，霰弹枪则是近战的备选。这玩意可是近战神器。
    虎臣看着张成从身上掏出一件件的东西，看上去一脸疑惑但始终没有开口询问。
    只有小灰灰冲着前方喊了两声。不过至少看起来，食尸鬼对于小狗完全无视，它的目光贪婪的死死停在张成和虎臣身上。
    双方的距离拉近了，食尸鬼依然不肯逃走，反而一副蠢蠢欲动的架势。于是张成停下脚步，举起手枪，黑夜中发出了一连串被消音器压低的枪声。
    食尸鬼有着坚韧的宛如橡胶一样的皮肤和肌肉，普通的兵刃必须全力一击才有机会击穿它们的天然防御。但是显然这种东西对于现代化枪械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三发子弹打在它胸口，撕扯出一个个可怕的伤口，另外一发子弹则干脆是贯脑而入。
    刚才还虎视眈眈的食尸鬼立马扑街，直接趴地上了。小灰灰冲向前去，对着尚在抽搐的食尸鬼近距离咬了几口。可能是太硬的缘故，它很快松了口，然后丢下不会动的食尸鬼，得意洋洋的回来吠了几声，一副典型的狗仗人势样子。
    事情比预想中的还简单很多……话说本来也是如此。毕竟是资讯欠发达的蛮荒世界，如黑鳞蜥蜴人一样懂得躲避枪口指向的敌人应该没几个。这个射击难度，大概等同于在汤玛士的靶场里射击近距离的固定靶。张成不敢说百发百中，十发九中还是能做到的。
    闭上眼睛看了一下系统，果然很顺利的得到了经验值。
    张成将子弹壳捡起来，然后稍微花费时间检查了一下尸体。话说食尸鬼果然身体结构和人类……不，和哺乳动物都有较大差别了。胸口那几发子弹虽然贯穿身体，但形成的空腔效应很小，也就是简单的在身体上打了一个洞。流出来的体液（也不知道算不算血液）也很少，看上去伤害不是很大。真正致命的还是那颗贯脑的子弹。
    还有小灰灰咬的位置……那地方的皮肉居然被咬出一个缺口。只能说小狗照样有尖牙吗？
    张成想着这个问题，然后上好子弹，朝着地下城的入口走去。
    食尸鬼活动果然很猖獗。尚未抵达入口，又一个食尸鬼跳了出来，还摆出作势欲扑的威胁姿势。当然这没什么用，这种近距离的打靶对任何枪手都是轻松愉快。张成抬手一枪，直中食尸鬼脑袋。只听一声轻微的枪声，食尸鬼身体如遭雷击，全身抽紧，然后就是一头扑倒。
    系统的经验值又有进账了。
    张成在前，虎臣在后，两个人进入了地下城。
    入口之处就是“仓库区”，也就是昔日夏室天子祭天的祭坛所在。前面说过，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之前巫员就曾经在其中一个角落隐居。而此时此刻，巫员曾经栖身的小小营地里，两三个食尸鬼正在那里，似乎抢夺什么。
    虎臣手中握紧了那把弯刀，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张成举起手枪，按照汤玛士所教授的，以最利于准确射击的姿势举枪瞄准，然后枪口闪起了一连串的火光。这个距离准确率大概五成，但是也够了。毕竟手枪里可是十几发子弹呢。
    三个食尸鬼中两个都被子弹破脑，一命呜呼。另外一个不知道被命中了什么位置，在地上挣扎滚动，不过张成马上就换上新弹匣，在完全没难度的情况下干掉了这个食尸鬼。
    他们开始观察四周，现在张成看到的正是在游戏里看到的那个场面：原先那个被“次元裂缝”封印的通道此时已经完全被厚厚的岩壁封闭。一点也看不出这里曾有一个通向更深地下城的通道。
    原来如此，这地方并非塌陷，而是贰负不成熟的空间力量导致的。以游戏时间线来说，玩家到这里确实绝无可能发现这后面还有另外一个更深的地下城。
    张成仔细考虑一下前因后果，如果一切按照游戏时间线进行，吴岚不可能取得旅法师的力量。因为他手里缺少龙漦也就是旅法师之书的最后两个碎片，而且永远无法凑齐。一个是从犬戎斥候身上得到的，一个是从巫妖的地下城得到的。倒是夏安手里那一页有可能被吴岚买到手。
    如果吴岚没有办法得到旅法师之书的全部，那么他一死……旅法师的传承应该就此湮灭了。
    就算再次解读出古代资料，并且拥有足够的好奇心，新来者也不可能再找到这个入口，更不可能再看到那个旅法师的遗骸。
    现在，整个仓库区已经没其他会动的东西了。刚才几个食尸鬼抢夺的东西是一块模糊的血肉，不知是来自何处，也不知道原来是什么。
    “觉得这种武器怎么样？”张成问身边的虎臣。
    “很犀利！堪称神兵。”虎臣立刻回答。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现代枪械，任何人看到枪械之后都会有类似的感觉。例如刀剑、弓弩之类武器完全不能和这种武器相比。
    而手枪，其实是枪械家族中最小的那个小弟，枪械家族，则是热武器中最弱的那个家族。
    张成将手枪丢给虎臣，稍微说明了一下例如保险、弹匣、扳机之类关键部件的用法，然后让虎臣试一试。
    虎臣依言抬手试射了一枪。子弹打在墙壁上，过去看的时候，能看到子弹在石头上崩出了一个大口子。这就是子弹的力量。
    “怎么样？”张成问道。“这种程度的力量，能伤到你吗？”
    “应该在两可之间，但是只要外加一个防护法术，”虎臣估摸着。“就一定能挡下来。”
    张成从卡牌里掏出一把步枪。无论威力还是射程，手枪只是枪械家族中的弟弟，步枪才是主流。众所周知，步枪的准确率和威力都不是手枪可以比拟的。手枪子弹速度每秒不过400米，而步枪很容易就能达到每秒800米。张成随手开了一枪，这次在石质的墙壁上直接开出一个巨大的裂口，弹头钻了进去。如果这不是岩壁，而是一块石头，那它要么被射穿，要么直接四分五裂。
    “这种程度呢？”张成问道。
    “多个法术防护，如果还能再加上甲胄，就能挡下来。”虎臣回答，不过他的口气并不是那么肯定，显然也对于这种武器的威力极为忌惮。
    显然，如果再进一步，使用例如狙击步枪或者全威力子弹之类，那么就算是罗刹妖全副装备也挡不住。但说实话，能完全挡住手枪，稍微抵挡步枪，对张成来说已经很够用了。
    “你这把弯刀是哪里来的？”张成突然问道。“这种铁武器应该……很少见吧。”张成记得吴岚曾经提及在这个世界上做了一个炼铁炉，但后来落入别人手中。
    “这是陨铁所铸之刃，”虎臣回答。“我用高价从游商那里得到的。”
    原来是陨铁……放正常这个青铜时代来说，这把弯刀虽未附魔，但也算一件珍贵的优质武器了。但是和刚才张成拿出来的枪械比起来，那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我想抓一只活的食尸鬼。”张成说道。
    “可以先将它们四肢卸掉。”虎臣建议。“然后用东西包住头部，这样就没问题了。”
    “我要完整的，你能让它们不能动吗？”张成问道。
    “抱歉，主人，在法术方面，我主要专攻于防御、破除幻象和战场群攻，控制鬼戎这方面我并不是很擅长。”虎臣回答道。“不过我知道有人擅长这个。”
    在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在一条过道里，前方的阴影之中突然蹿出一个食尸鬼。和之前那些食尸鬼不同，这只食尸鬼就直接冲着张成扑过来。
    不过食尸鬼的冲的再快，也没有张成举枪的速度快。张成抬手一枪，打在食尸鬼的胸口，直接让这个怪物身形一窒，然后又是砰砰两枪，将怪物打得血肉横飞，身体踉跄不止。然后接着一口气将手枪弹匣里的子弹全部打了出去。食尸鬼最后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抽搐不止。虽然这种东西脑部是要害，但胸腹位置这么一下子吃了十几发子弹，那也是承受不了的。
    “你刚才说，有人擅长这个？”张成边走边问道。
    “是的，”虎臣回答道。“就是那个鬼戎的方伯，他的名字应该叫做恭伯。我听小雅是这么称呼他的。”
    “恭伯……”张成知道这个时代的名字有很多讲究，有些特殊的字眼是不能随便用的。比方说“伯”这个字。这个字作为后缀意味着伯爵的爵位。那个鬼戎如果叫做恭伯，那么意味着他拥有伯爵的爵位，国家的名字叫做“恭”。他对于这个时代的诸侯或者异族的国名不熟悉，可是很难想象一个伯爵孤身在夏墟这种地方干什么？这地方是宋国的领土啊！还有为什么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会是一个巫妖？“为什么恭伯在这里？”
    “恭国已经灭亡了，据我所知应该是姬昌所灭。”虎臣回答道。
    原来是国家灭亡的君主啊！张成这才明白过来。恍然大悟之余，他举起手中换好弹匣的枪，冲着地上还在挣扎的食尸鬼来个一枪爆头。食尸鬼身体立刻就不抽搐了。
    “我上次遇到恭伯，他说他是被小雅雇佣的？”张成想起之前遇到巫妖的事情。又想起巫员也曾经提及有一个鬼戎的方伯。
    “是为了攻破巫员的防御，”虎臣说道。“所以小雅寻找恭伯帮忙。代价应该是一件奇物，不过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
    “那个……你知道恭伯在这里想干什么吗？”张成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想要在夏墟这里搞破坏的？
    “如果我没弄错，应该是想要学习异人的技术。”虎臣回答。“恭伯现在已经失去了国家，国破不可复存，他现在一心追求的是知识和技术，而夏墟这里有异人的奇术。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至于为什么他想要学习知识和技术，我觉得应该是他有复国的野心吧。”
    “那个……他都成鬼戎了，也能重新复国？天子会册封？诸侯会承认？”张成莫名其妙了。他哪怕是个穿越者，至少也知道周室不可能新封异族为诸侯。确实，人类周边有很多异族国家得到了周室的爵位，但那是对现有实力的承认。而分封则需要周室自己裂土封疆。这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更别说这种爵位丝毫不影响彼此的战争。当然你可以说有实力可以自己复国，但靠着自己的实力硬生生的夺下一片国土……考虑到昆吾大夫都做不到，区区一个巫妖就更不可能了。单枪匹马的巫妖，再强也不可能靠一己之力复国。
    “恭国虽灭，但恭氏尚存。如果能收集足够多的技术，或许能和天子或者大诸侯来一场交易，为恭氏换来一城之地。”虎臣回答道。“如果机缘巧合，风云变幻，那么复国确实有一线机会。”
    “这么说倒是有道理。”张成想到了昆吾大夫。昆吾氏就是这种情况啊。
    “所以恭伯是帮了夏墟这边很多忙的。巫员这件事情上，毕竟是巫员太老迈，没几年了，所以恭伯才最后决定和小雅合作。”虎臣仔细说明了前因后果。
    原来如此，南铃的乐土……表面上是巫员支持，背后还是有着恭伯的支持的啊。
    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说话声太响亮的缘故，前方出现了动静。那不是一个两个食尸鬼，足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显然是闻声聚集而来。
    这一次就算是虎臣也出现了紧张。“主人，请后退！”太多了，他不一定能保护好张成！
    “没事。”张成回答。从卡牌里取出重机枪放在地上。他早就想在实战中试试重机枪了。


第七十二节 恭伯1
    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收割。
    当机枪的枪口开始冒出火焰的时候，一切实际上已经被注定了。
    重机枪喷射出的弹链，形成了一条虚空中挥舞的火焰之鞭。鞭子所及之处，一切都被切碎，撕开。食尸鬼的坚韧皮肉甚至抗不住手枪子弹，对于机枪子弹来说更是不堪一击。伴随着一阵狂风暴雨一般的子弹，食尸鬼宛如秋风扫落叶一样的被打成了满地碎片。机枪的威力可不是手枪能媲美的，子弹直接无情的将众多食尸鬼的身躯撕扯成了只能被称为“渣渣”的存在。在一番暴虐的蹂躏之后，前方通道满地都是不死生物的残躯。
    张成拿出表看了一下时间，嗯，从他开枪到食尸鬼们变成满地渣渣，大概也花费了三四十秒吧。机枪的火力输出就是这么可怕。
    就算是虎臣也对于这个场面目瞪口呆。
    张成收起了机枪。其实一只食尸鬼倒还罢了，这么满地食尸鬼，那气味真心感人。他都懒得继续前进了。
    张成闭上眼睛看了看系统，系统提示他已经升级到10级战士兼10级法师。上次他干掉神祗的分身，直接让他升了一级外加经验条绝大部分，所以这次他虽然杀的食尸鬼不算特别多，也就是几十个，就已经达到了升级的程度。
    毫无疑问，他如果能清理干净地下城，估计就能让自己的职业等级提高到至少11级，甚至12级了。不过比起将这些食尸鬼变成经验值，或许变成卡牌会更好一些。如果能将这些食尸鬼变成卡牌，那么他估计至少能拼凑起一整叠卡牌。话说食尸鬼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起码是一群可用的炮灰。现在的张成，就连炮灰都缺。
    他从次元袋里拿出油罐，让虎臣去烧掉这些食尸鬼的残骸。这就是有仆从的好处了，脏活累活从此不用自己动手。
    “我要怎么才能找到恭伯？”等到火焰将食尸鬼的残骸吞没，张成这才问虎臣。
    “这个简单，据我所知，最近夏墟的人在近郊的山区修筑工坊，似乎想要铸造什么器具。恭伯一定会去那里偷学技艺的。如果您要见他，去那边应该就能比较容易的见到。”
    山区工坊？好像听南铃不经意之间提了一句，似乎想要烧制瓷器或者玻璃之类的东西吧。
    张成从地下城出来，回到住处的时候，夜色已深。
    把小灰灰放在院子里和其他的小狗作伴，张成自己则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是一个简陋，但是依然算是舒适的居所，比起在地下世界躺硬地面可不知道好了多少。张成一头躺倒在自己的床铺上，心中想着自己应该弄张床，甚至弄个席梦思过来才好。
    至此为止，第二幕的事情已经基本结束了。按照游戏剧情，主角要准备去第三幕：“边境要塞”。当然游戏里是叫做边境要塞，真实世界里叫什么就不知道了。不过张成一点也不会觉得自己会需要去边境。毕竟嘛，九夷之师的卷宗到手，昆吾大夫就实际上摆脱了当做炮灰的不利局面。除非昆吾城受到直接威胁，否则应该没有必要上第一线打生打死了。既然昆吾大夫不需要，那张成肯定也不需要。
    安心的在这个世界混日子，薅羊毛不香吗？先积攒点炮灰，然后去抓精英，然后积攒点精英，去抓boss，积攒够了boss，大概可能也许自己也就搞明白了旅法师穿越的奥秘，那就该是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了。
    想起昆吾大夫，张成突然想起好像上次召唤来昆吾大夫之后，还没向昆吾大夫汇报工作呢。他拿起玄圭，直接启动了这个不需要调试电源和信号的视频对话。
    前方的空气中出现了昆吾大夫略显疲态的面容。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疱疹依然未痊愈，说明上一次昆吾大夫确实吃了不小的亏。
    “张成？！”昆吾大夫略显惊喜之色。“你……果然安然无恙。”
    “却是侥幸逃得一命。”张成行礼道。
    昆吾大夫显得有点尴尬，毕竟是上次他逃生的时候没有带上张成。不过幸好，作为君主，舍弃部下为自己断后那也是合情合理的操作。有点对不起张成，但并不算是君主的过错，所谓真.封建社会就是这样上下尊卑有别。有人的命就是比较贵重，有人的命就是比较低贱。“这次事成，你功劳不小！”昆吾大夫说道。
    “在下不敢居功！”张成按照这个时代的礼仪，很正统的回答。
    “迁那边你不用管了。”昆吾大夫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他们在混乱之中已经自行返还，你也自己回来吧。”不过他马上就正色。“回来之后，我有重赏！”
    “多谢昆吾大夫！”张成回礼道。
    果然，这个老大虽然不是特别靠谱，但是至少也是赏罚分明的。至于迁……他有些疑惑，但是一想到那诸神之战是何等威力，那等神域张开，众生皆如蝼蚁，他又释然了。
    反正迁这种人，是死是活，心疼也轮不到张成来心疼。
    魔法版视频电话结束。张成收好玄圭，身边小熊跳了出来。话说，这次归来之后，小熊就显得有点沉默寡言。张成认为这是因为小熊在为神战的事情担心。
    “看来昆吾大夫这边事情很顺利。”小熊说道。“不过……”
    “你是想说和太阴星君的约定？”张成问道。“祂没限定时间，那么意味着我们大可以拖下去。”反正，神战也不是三五天能结束的，不，不只是三五天，甚至三五年都结束不了。
    在地球上，也有高度相似的历史。幽王死后，这段动乱可是持续了二十年左右，然后才轮到周携王丧命，周平王写了一篇“文侯之命”，登基为君。如果两个世界的历史互通，那么意味着混乱才刚刚开始。嗯，至少姮娥和太阴星君显然没打算让人间恢复平静的。
    “比起这个来，我更加觉得……”小熊说道。“我们也许可以试一试，只要站在胜利者这一边，应该就不错。”
    “什么？”张成有点疑惑。要知道，之前黄熊为了逃避被裹挟进入神战的命运，可是不惜代价的。甚至可以说连棺材本都拿出来求救了。
    “我们的情况和黄熊不一样。”小熊说道。“黄熊如果上次被俘，那就真的是没有任何讲价条件的炮灰。但是我们现在情况完全不同，太阴星君愿意用一个神职来换取我们的帮助！”
    “神职啊！”张成这才意识到什么。“小熊，你想要神职？”
    小熊看起来很困窘，它在原地打转，又不断的用爪子挠自己脑袋。最后终于放弃了。“是的，张成，我想要神职。无论如何都想要一个。”
    小熊有黄熊的全部记忆，那么产生相似的欲望也很正常了。以前倒也罢了，反正根本没有机会。小熊自己也承认，凭空制造一个神职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之一，所以干脆就断了这个想念。但现在这么一个机会突然冒出来的时候，小熊也难以克制自己的冲动。但是，小熊也很清楚，这可是神战，极其危险，生死一线。就算是神祗参战都有陨落的危险，更别说它这么一个区区大灵了。它无法在神战中保护张成的安危。这一点又和它天赋的使命相反，所以小熊才显得这么矛盾而焦躁。
    “可是……太阴星君不一定能赢啊。”张成知道这一次姮娥是吃了大亏，但是却也不是什么决定性的失败，再无翻身机会的那种。
    “不，按照地球历史参考，可以确信胜利者是太阴星君。姮娥失败了。”
    “为什么？”张成好奇了。地球上你可绝对找不到什么神战的记录。而且，事实上姮娥的名号并未消亡，后来所谓的“嫦娥”，就是姮娥的变称。相反，“太阴星君”这个称呼反而真的变得不多见了。
    “姮娥的名号被扭曲，被变形，她变成‘嫦娥’，后羿的妻子，依靠偷吃后羿辛苦取得的不死之药才跑到了月宫中。她在传说里没有任何被传颂的名号和神力，变成了一个柔弱卑贱，好像随时可以被任何人欺负，既无权柄，也无威能，弱不禁风的仙女。除了长得漂亮之外别无长处。”小熊正色说道。“这是很明显的污名化。相反，太阴星君这个名号则被隐藏起来了，这个却可以被视为‘隐秘’神职的效果。而隐秘的神职现在拥有者是姮娥。”
    原来如此，张成本来不明白，现在被小熊这么说，倒是真的很像那么一回事。
    地球上的嫦娥那确实是很弱的仙女，但这个世界的姮娥，那战斗力可真的不一般。她独自战翻了贰负和盘瓠。虽然在游戏时间线和现实中，最后的胜利者都是太阴星君，但显然这不是因为太阴星君比祂强，而是因为太阴星君过于老奸巨猾。这个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借刀杀人的圈套。现实世界里是张成给了姮娥出其不意的一击，在游戏时间线里，估计应该是姮娥刚刚击败贰负，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被太阴星君给背刺了。总之，失败非战之罪。
    如果两个世界的历史真的可以互相参照，那么小熊的猜测无疑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我先问一下，我们如果参与神战，那是一个什么形式？”张成想了想。小熊对他忠心耿耿而且帮助极多，他不想拒绝小熊的期待。但是反过来说，他也不想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我们怎么去神战的战场？”
    “神战和凡俗的战斗不太一样。”小熊想了一下说道。“并不需要跨越千山万水去参战，相反，就像是小雅的情况一样。”
    “一道传送门，进入之后就抵达战场？可是如果我受伤了或者我疲惫了，想要离开怎么办？”张成问道。
    “若是黄熊这种，应该就只能战斗到死也无法脱离了。但我们这种，应该可以随时要求离开。”
    “我可以带上仆从吗？”张成问道。作为旅法师，要是他无法带着召唤生物上场，那真的就是带着镣铐跳舞了。
    “肯定可以，但是要有节制。”小熊说道。“旅法师之力相当隐蔽，只要不要做出格的事情，神祗面对面应该都无法发现。我也是如此，只要不面对面的偷盗神祗的力量，那么祂们也无法察觉……不，因为我和黄熊的特殊关系，祂们始终会认为我是黄熊的一个分身。而且是并不特别强大的分身。”
    这是有现实依据的，至少之前在贰负和姮娥的战斗中，他们都未发现张成和小熊的异常。否则的话，张成绝对没有后面行动的余裕。不说姮娥，贰负怎么杀掉巫员的，也必然可以同样杀掉张成和小熊。
    “这样的话，”张成不是很确定，但是他觉得也许可以试一试。毕竟在这个世界，他的幸运有10呢。“等我们诸般准备完毕，可以去试试。”等级一定要够高，牌一定要够多，帮手也一定要够强。这三个条件合适，张成觉得去看看神战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错。
    小熊看起来非常高兴。张成则一头躺在了床铺上。
    如果想要去参加神战，那真的麻烦……果然，还是把食尸鬼们变成卡牌比较合算……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到眼睛睁开，早已经是大天亮了。这世界别的东西没有，但环境真心没话说。绝对纯天然无污染。而且还有第二个好处，那就是绝对不会听见起床铃声。
    随便吃了点东西，张成先去看了看嘉的伤势。嘉的情况非常好，整个伤口此刻已经初步愈合，小丫头的自信是有理由的。在这个世界她至少能作为一个辅助治疗。
    看着架势，现在只需要休养个几天，嘉的身体差不多就能行动了。
    “张成公子，”嘉也对张成反复来探望自己非常感动。“这次是我拖累了……”
    “我这边的东西没有在混乱中被破坏，全部是你的功劳。”张成回答道。嘉可以驾车，虎臣作为车右，现在他的战车三人组已经齐全了。“这次你功劳不小，回去之后，我就让你和你的家人全部脱离奴隶身份。你可以作为我驭手。”
    这一次嘉感动的简直就要哭起来了，不顾身体的情况直接跪下来向张成磕头。
    “这几天有空的话，就教导一下她的语言吧。”张成指了指小丫头。
    “张成哥哥，你是不是要出去，不想带上我？”小丫头立刻察觉到了倪端。


第七十三节 恭伯2
    “你现在连语言都不通，带上你有什么用？”张成反问道。
    “这样直接硬学很难的，”小丫头眼睛一眨就有了答案。“太多东西无法了解了，但是如果有你给我做翻译，那我就可以快上很多。来帮我学习好不好？我会是一个好学生的！”
    张成没办法，虽然说在这个世界小丫头做不了什么，但是在地球上，她可有大把的手段给他捣乱。
    “好吧，你可以跟着虎臣学。”张成说道。
    嘉有点嫉妒的看了虎臣一样。他不知道这个叫做虎臣的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居然占据了车右的位置。不过一时之间，自己和家人即将重新恢复庶民身份的喜悦冲淡了其他的情感。虽说之前他就相信自己能为自己夺回自由（不止是他，昆吾城很多人都相信这点），但这确实是张成第一次在这方面给予他明确的答复。
    而且这不只是脱离奴隶身份——还许诺了驭手的位置。这意味着他也就成为了张成的家臣之一。驭手的身份不如车右，常有庶民担任。不过为士人驾车依然是被人羡慕的职位。
    总之，在整体上，他已经大致恢复了被昆吾大夫贬为奴隶之前的状态。从头到尾也就几个月而已。之前他甚至已经绝望，但是转眼之前，一切都回到了从前。现在想来，过去的自己实在太不懂得识人，只有张成公子这样的人才是适合效忠的主君。
    让嘉留守房子之后，张成带着虎臣和小丫头出发，前往那个所谓近郊的工坊。不过事实上他尚未迈出大门口，就和几个来客撞了个正着。
    是南铃！
    一两天不见，南铃的憔悴又多了几分。如果说之前的憔悴是因为大病尚未痊愈的那种憔悴，那么现在则是增加了几分很明显的心理压力下的憔悴。
    “张成，”南铃说道。“我正要找你有事。”憔悴归憔悴，但是她言行之间，却充满了一种蓬勃的活力。有些人类就是有这种特质：遇到越强的压力，就能爆发出越强的斗志。他们也许会最终被打败，但在精神上却是不可征服，永不言败的。
    “有什么事？”张成问道。他注意到对方至少有一半的注意力放在虎臣身上。话说，之前虎臣转而向张成宣誓效忠的时候，南铃也是看到的。而且她也很清楚罗刹妖这种东西有多强。
    “我在近郊的玻璃工坊出现问题了。”南铃说道。“可能需要你帮忙。”
    “报酬是什么？”小丫头突然凑上一句。
    “经验值，以及升级的机会。”南铃回答道。
    “那可不够，”小丫头傲然回答。“给点现实中的好处吧。我看到你这里有马？”
    “那是整个社区的公用牲畜。”南铃忍住怒气。“不是我的。我可以给钱，也可以将烧出来的玻璃器皿给你们一份。”
    小丫头尚未开口，张成就打断了话。“可以，我要钱就行了。”玻璃器皿什么的，他在地球上要多少就可以买多少，要什么样子就可以有什么样的。
    小丫头用力拉了拉张成的衣角，不过张成没理会。这让小丫头气鼓鼓的，但却没办法。
    “中贝三朋！”南铃开价道。张成点头同意。
    “这几天那边玻璃工坊出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南铃说道。“原本值夜班的员工突然睡着，导致工厂似乎被不明是非的人闯入。一次可能是懈怠，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了。我们现场找不到任何痕迹。此外，时不时的出现有人失踪，却在不远的地方被找到。找到之后他们对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一无所知。总之，肯定有人暗中搞鬼。”
    如果说之前张成还会怀疑一下，但是昨天听虎臣说过之后，不用问也知道到底是谁了。
    “我知道这事情。”张成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和那位谈谈。”
    “那位？”南铃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我们一起见过的那位。”张成用明显的暗示回答道。南铃很快就想明白了，脸色大变。
    “是他？怎么可能……”
    张成不想隐瞒。他虽然不看好南铃的理想主义，但是不得不说南铃是做了他都不敢做的事情。至少以地球人的标准而言，她的做法无可指摘。张成没有加入的想法，但如果能帮上一点忙却也不介意。“他可能想要你烧玻璃的技术。”
    “原始粗糙的技术罢了。”南铃回答道。她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些技术，只有这些蛮荒年代的土著才会当做宝。它有很大的完善空间，事实上，比之地球这方面完整高效的制造工艺，这根本连毛都算不上。“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和他做一笔交易？”
    “应该如此。”张成回答道。“他想要烧玻璃的技术，可是看样子一时之间还难以学会。”
    如果学会了，那就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尝试了。
    “他需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南铃还是有点不解。一个巫妖，鬼戎的方伯，为何想烧制玻璃？
    话说不死生物需要玻璃吗？
    “我不能确定，”张成回答。“也许是单纯的追求知识本身，也许是他想积累足够的知识去交换什么东西。不过我知道他挺喜欢异人的，和巫员一样。”
    无心提及巫员，张成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黯然。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特别欢迎穿越者，但是少数人例外。而巫员就是这些少数中的一个。不客气的说，别看张成现在在昆吾大夫手下混的很好，但是如果昆吾大夫知道了张成是穿越者……还真的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呢。
    “这么说……他一直在边上偷学？”南铃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很可能。”
    “你主要做了什么？”
    “第一是农业升级，”南铃说道。“最主要的耕种技术，牛耕，还有育种选苗施肥工具等等，还有农业工具，虽然是很初级的技术，但对提高粮食生产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这些技术的话，被人看了就能学会。”
    但是农业技术是一回事，工业技术是另外一回事。你站在边上看着就能学会农业技术，只要“知其然”就够了。而工业技术的话，“不知其所以然”就不行，甚至图纸拿在手上你都不懂如何生产。总之，就目前的情况看，这位巫妖估计一时半会是学不会怎么烧制玻璃的。
    “既然如此，想办法见一面吧。”南铃说道。
    有南铃带路，他们几乎是没费什么波折就来到了所谓的“工坊”。其实就是山间一片小平地上搭建起了一些版筑泥屋而已。以地球现代人习惯了钢筋混凝土的眼光来看，这种建筑物只能用“破旧”来形容。虽然建材不佳，但有了现代的设计和理念，这些屋子就在很多大大超出了这个时代的水准。
    当然里面的各种生产设备也都是粗糙简陋。只能说，靠着这种程度的设备能生产玻璃，完全是因为地球无比成熟的工艺设计理念，硬生生在这个野蛮时代发明了可用的技术流程。
    张成还记得之前夏安曾经弄到了一个只能说粗制滥造得不堪入目的玻璃器皿。在张成眼里，那就是垃圾，只配丢垃圾箱，但夏安满脸都是摸着宝贝的惊喜。而这里的设备虽然简陋，但是制造出的玻璃质量水准却已经能勉强说的过去。
    在张成面前，已经有一面制成的一人高的镜子——虽然还有些许瑕疵，但是确实是一面合格的玻璃镜子了。比之这个时代的青铜镜，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不是一个次元的。
    “知道吗，别小看玻璃，玻璃这种东西几乎是古代最合适发财的产品。我记得是古代意大利城邦发明了玻璃，他们想出了种种手段垄断玻璃的生产制造，从而创造出难以想象的财富。”南铃说道。“这东西可以变成非常高贵的奢侈品，又可以是非常实用的日用品，又是化工产业的前置技术，此外还是很多仪器生产的必须材料……在现代文明的众多工业生产中，它的地位几乎能和冶金技术媲美，却又在技术难度上和冶金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的城市发展还需要很多东西，虽然我有技术，但资金、材料方面还有很大的缺口。”她说道。“这次人力上损失也太大了。短时间内，只能想办法用赚钱的生意来弥补这个损失。所以，”她提高生意。“不能让这里的生产停下来！”
    张成开始检查四周，先是屋子里转一圈，然后换成屋外。他给自己上了一个“奥术视觉”想要知道一点痕迹，但是却什么都没发现。
    不知道恭伯到底是怎么隐藏的。或许他用了隐身之类法术，或许他躲在远远的地方用远程观测法术查看这里动静，也许他根本就是暂时离开了，不在这边。
    小灰灰突然冲着边上吠起来。之前小灰灰哪怕遇到很多陌生人都不会叫，所以立刻引起了张成的注意。一群人跟着小灰灰，朝着外面的林深草密之处走去。有了张成跟在后面，小灰灰一路都是狗仗人势，冲的特别快。
    此时正值冬日，草木枯黄，前方却是一片松林。绿意之中莫名就带着几分萧瑟之感。张成跟着小灰灰走入了松林，却见小灰灰只是冲着前面大声吠叫，却不敢向前。
    风掠过松林，吹在身上，有着一股浓烈的寒意。
    松林中有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披着长长的拖地披风，背对着这边。仅仅是看着这个背影，就让人心中不受控制的抽紧，脊梁更是满身不舒服，仿佛有一头刚毛虫子在你脊背上一路爬行一般。x的，这种感觉……巫妖自带的“恐惧光环”了！不用问也明白，这就是恭伯了！
    张成看了看四周，虎臣就在他身边，小灰灰在他身前，而南铃却不知道去哪里了。不止如此，松林里莫名的出现了雾气，将四周笼罩起来。
    巫妖缓缓的转过头。那其实就是一个披着长袍的骨头架子，骷髅的眼眶中闪动着宛如火焰一样的绿色灵光。他看着张成，朝着这边走过来。
    “是你？”说不清楚恭伯到底对谁说话，但他明显已经认出了张成，当然，也认出了虎臣。
    “有趣，跟踪我来……看起来想挑战我？”不知道是心情不好，亦或者其他缘故。恭伯远没有上次见面那么好说话。他没有任何前置动作，抬手就射出一道黑暗能量，直击张成的胸口。
    虎臣及时抢上前来，挡在张成前方。黑暗能量在罗刹妖的天赋抗魔力场面前消散，不足以击破这层防御。
    “大胆！”巫妖明显怒了。“区区一个虎方，也敢碍事！”
    这次他白骨两手交织，变换出一个个手势来。这是什么魔法？可惜张成只是区区10级法师，而巫妖通常都是16级以上的施法者。张成既无法辨识对方到底在施什么法，更谈不上提前反制扰乱对方的法术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藏在虎臣身后，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等等，恭伯，我并无恶意！我是想来和你做一笔交易的！”
    “交易？”巫妖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但是马上那个骷髅头张开下颌，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谁会和蝼蚁做什么交易！”
    恭伯的手中射出一道由七种颜色混合而成的光束，锥形分布，将小灰灰、张成还有虎臣全部笼罩在内。
    张成纵然躲在虎臣身后，却也只感觉眼睛受到强力刺激，一瞬间两眼流泪而且视线模糊。虎臣身体表面光芒闪烁，魔法的力量反复的冲击着他天生的抗魔力场。
    最终的结果是抗魔力场终于撑下大部分魔法伤害，但是虎臣也明显受到不轻的打击，双腿支撑不住，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声。
    罗刹妖最强之处其实不是他们魔武双修，而是他们物魔双抗的天赋力场。如果对手是那种能够轻易击穿其防御力场的强者，那罗刹妖也只能硬碰硬。虽说罗刹妖也是很强的施法者，但要和巫妖比拼魔法那就逊色许多了。后者可是法系生物的巅峰存在。
    “蝼蚁？”张成眼睛模糊，不能视物，却也知道生死存亡的危机已在眼前。但是死亡的危机却激发了他的怒火，激活了他灵魂深处的那种狂暴。他已经真正意义上在生死轮回上走过一次，自那以后，他就发誓再也不会让自己受那种威胁。胆敢威胁他生命的人，都要付出最沉重的代价！“恭伯是吧？给你三分颜色，你就给我开染坊了！”
    他伸手入怀，两张卡片已经出手。“神力残余”和“下位天使”。


第七十四节 恭伯3
    巫妖好整以暇的准备施展第二个法术。
    施法者的常态战斗中，第一个攻击法术几乎都是扰乱，牵制或者影响敌人，第二个才是真正的杀招。虽然罗刹妖很强大，但是他知道自己第二个法术绝对能击破这个生物的天然抗魔能力，不敢说必杀，至少也是重创。
    至于那个人类，他几乎没放在眼里。上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看清楚了，这个人类大概也就是那些初级中级施法者的水准。这种档次的施法者，要是百八十个聚在一起倒也罢了，但是要说一个，那就是送菜的。他的魔法不是对方能抵抗的，甚至不是对方能理解的。
    但是完全没料到对方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发光的生物，那生物有着一个宛如雾气构成的模糊不清的身影，外型宛如长着双翼的人型。
    一道发光的，宛如丝线一般的触须从那个生物身上延伸而出，冲着巫妖狠狠的斩落。
    巫妖及时施展出了防御法术，身体上浮现微光。细细的丝线落在巫妖身上，抽的他骷髅架子都一阵颤抖。虽说是没造成任何伤害，却也让他踉跄着朝侧面退了一步。接着，下位天使延伸出更多的丝线，不知道三五条还是七八条，从四面八方落下来。
    巫妖承受了几次斩击，终于找到空隙施展出一个更强大的防御咒术。他的身体周围出现了一个圆形的能量罩，下位天使的丝线劈在能量罩上，只让能量罩出现一道道荡漾的波纹，却再也触不到巫妖的身体。
    “这就是你的力量，不过如此……”巫妖冷笑了一声，准备使用一个攻击的法术。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下位天使身上爆发出一道光芒。一道光柱一样的能量从下位天使身上发出，正面击中了巫妖的防护罩。防护罩破碎了，巫妖惨嚎着被冲击力摔飞，圣洁的能量侵入他的骨骼身躯，导致大团大团的黑暗从骨头中升腾而出。
    在卡牌中，下位天使的攻击为8，攻击类型为神圣。
    张成这个时候已经掏出另外一张治疗法术牌，这是最高等的治疗系法术，不，应该说是超越治疗法术之上的终极治愈之法，“复原术”。它几乎可以治疗已知任何的身体上的问题。按照小熊说的，这个法术需要几个关键的权柄，诸神并非都具备相关权柄，所以不在无限薅羊毛的范围内。张成目前也只有三四张而已。在这个法术的作用下，张成被刺激的接近失明的视力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恢复了。他转而卡牌里取出步枪。
    巫妖从地上爬起来，刚才的攻击对下位天使也是一个不轻的负担，需要回复，导致他没有再受重击。这是一种他没见过的生物，但是这种神圣属性的攻击他并不陌生。巫妖为自己施加了一个针对性的法术，让自己抵抗此类攻击的能力大大增强。在他想要再做一点什么的时候，他听见了清脆的枪声，这个魔法世界的生物第一次品尝到来自科技位面的武器威力。
    第一发子弹打在他的手掌上。就算巫妖那宛如玉石一般坚硬的骨头也承受不了这种武器的威力，他的手掌之上的骨头出现了宛如蛛网一样的裂纹。
    更糟糕的是，这玩意连发。
    “哒哒哒！”的枪声中，巫妖一只手臂的臂骨被打成了碎片，半截白骨手臂落在地面上，冒出大团的黑雾。巫妖悚然后退，但子弹出膛的声音一秒钟都没有停过。几十发子弹贯穿了他的身体。其中有部分子弹只是单纯的撕开他的黑袍，没有造成伤害就穿体而去，但另外一些子弹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身体上，或者说骨架上。一发子弹不足以洞穿巫妖的骨骼，但却足够让光洁的骨骼上造成一条巨大的裂缝。而只要两三发子弹打在一根骨头上，就能够将这根骨头给打断。
    巫妖挣扎着，启动了他一直小心保存着，用来危急时刻救命的能力。他的身体开始虚化，这一次，子弹穿体而过，再也无法造成什么伤害了。
    然而一条巨大的恶犬猛扑而来，一口咬住了他的腿骨。这不是普通的野兽，它狰狞可怕的身躯表面上密布着裂缝，裂缝之下可见宛如熔岩一般的灼热能量。这头野兽的牙齿无视了魔法的虚化，死死咬住了巫妖的腿。火焰的能量伴随着牙齿一起埋入巫妖的身躯之内，让他早已经化为白骨的身体都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
    “祸斗？！”巫妖发出一声饱含惊讶和痛苦的叫声。
    另外一边，下位天使已经回过气起来。一根触须延伸而出，避开了恶犬，猛的斩在巫妖的头盖骨之上。巫妖的目光扫过，看到之前跪倒的罗刹妖已经重新起身，手持弯刀从斜刺里逼近过来。在更远的位置，那个人类已经换好弹匣，再一次开始射击。纵然子弹这次只能穿过巫妖虚化的身体，子弹造成的气流依然极大的扰乱了巫妖的行动。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围殴，一对一的情况下，巫妖有把握击败他们中任何一个，一对二也是势均力敌，一对三至少也能够全身而退。但是四对一，正符合了地球上一句老话：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纵然是施法者中巅峰的存在，也照样在围殴下被打倒了。
    真正的旅法师从来不和人单挑。
    巫妖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凄惨万分。他身上的黑袍已经被子弹和下位天使的轮番猛攻给撕成了布条，露出了骨头的本体。此外，他的脊椎骨靠下的一截被子弹打碎了，这让巫妖的身体被截成上下两截。下半截落在祸斗嘴里，被这头异兽凶猛的啃噬着，而上半截……
    张成站在巫妖的上半截身体迁，用手中步枪枪口对准了巫妖的头骨。他不知道巫妖的要害在哪里，但是将他脑袋打碎总归是没错的。
    下位天使已经回到卡牌里，因为张成清楚的感觉到下位天使对罗刹妖产生了敌意。果然这种东西敌视一切邪恶。为了防止两个部下自相残杀，张成将下位天使收起来。不过此时下位天使退场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恭伯！”张成恶狠狠的说道。“现在谁是蝼蚁？”
    就算恭伯过去不认识枪械，现在也已经懂这种武器的威力了。在枪口面前，巫妖终于开口了。
    “请……请恕在下冒犯之罪……”
    “这可不是道个歉就了事的。”虎臣不为所动的说道。刚才恭伯的突袭让他措手不及之下吃了大亏，此时想要报复。罗刹妖可不是以心胸宽广闻名的种族。“张成公子，”虎臣的目光转向张成。“这老家伙无礼，杀了这个不识好歹的老家伙！”
    “等等！”就算是不死生物也害怕被摧毁。“老夫愿降！”
    “愿降？”张成现在怎么说也来到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所以知道这个“投降”可没那么简单。地球上军人投降了，那叫战俘。在东方人眼里，投降是一件耻辱的事情。但耻辱归耻辱，至少你只是暂时被关进俘虏营，日后战争结束可以被释放回国的。可是在这个世界，投降的后果就是为奴为仆。
    奴隶制社会，奴隶最大的来源之一，就是战争的俘虏。就像是昆吾大夫之前击败犬戎一样，将大批俘虏贩卖给楚人为奴。这些都是合法的，公开的，全世界的道德和规则都认可的。
    “请公子开恩，饶我一命。老夫愿降，愿意为公子执鞭坠镫，以充下仆！”
    “投降？”张成冷笑了一声。这种情况下他也就没什么忌讳了，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的卡牌，对着巫妖，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巫妖残躯上燃起。小灰灰似乎不喜欢这种蓝色火焰。刚才它还在起劲的啃咬着巫妖的下半身，但此刻却呜咽着后退。不只是如此，它的体型开始明显变小。刚才狰狞恐怖，满身裂缝，宛如半凝固岩浆一般的身体开始重新变成一头灰不溜秋外加圆头圆脑的小狗。
    巫妖果然没有反抗，乖乖的任由旅法师之火烧遍全身。张成手上又多了一张卡牌。
    “黑暗巫妖：出于对长生的追求，诸多世界的施法者们都独立发展出了将自己变成不死生物却保留知性和理性的办法，从而获得近乎不朽寿命。此类办法大体思路一致，但细节方面各有不同，但通常唯有最巅峰最强大的施法者方能如此。由此诞生的不死生物通常都被称为巫妖。黑暗巫妖就是巫妖中的一种。化为不死生物进一步增强了施法者的能力，极少有人能在魔法战中和一个黑暗巫妖抗衡。耗费：3魔力/1黑暗，攻击0/8（触击/施法），生命2（强壮），特性：不死生物（巫妖），施法者，中等智力，恐惧光环，虚弱（受伤）。”
    卡牌下方有一行小字。“黑暗巫妖是智慧生物，除非得到认同，否则不会接受旅法师的号令。”
    “虎臣，”张成说道。“帮我把弹壳收集一下。”
    和预料的一样，雾气几分钟后就消散了。刚才还完全看不见人影的，雾气消失之后就看到了小丫头和南铃。她们其实并远，只隔着一个小山坡，一声高喊就传来回音。
    两个人一路小跑的来到张成身边。
    “刚才是怎么回事？”南铃有些疑惑。“突然来一阵雾？然后就找不到你了。怎么了？”她低头看向此刻又变成萌蠢萌蠢的小灰灰。刚才小灰灰一马当先的冲在前头，此刻却重新摇头晃脑的在原地打转卖萌，显然已经失去了目标。
    “你的狗……”联想起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雾气，以及他们本来追寻的目标，南铃几乎立刻就有了一个猜测。“莫非是？”
    “是的，”张成回答。“已经见过一面了。”
    “他怎么说？”南铃倒是平静下来了。毕竟她和巫妖也是打过一次照面的，虽然是巫妖，但对方并没有对她有什么敌意。这次他们也只是想和巫妖见面谈一谈，并不是要打生打死。
    “他再也不会来打搅你了。”张成含混的回答道。“告诉工人们一切安好就行了。”
    他现在才觉得全身发虚，脚都有些软。说不清楚是这是高度紧张的战斗导致的后遗症，亦或者是巫妖自带“恐惧光环”的效果。所以说旅法师自身的身体素质真的是最薄弱的一环。
    说完这个，他不想继续说下去了，转而朝着来路过来。
    “张成哥哥！”小丫头立刻跟着跑了过去。
    南铃站在原地，她注意到地面上有一些不太正常的痕迹。草木被吹飞，土层被掀起，带着新鲜泥土的碎石散落一地。这是发生了战斗了？
    可是张成只是……只是一个不到10级的法师而已。他能和一个巫妖对抗？不，不可能的。上一次两个人在地下城见到巫妖的时候，张成的表现没比她好多少。而这一次，至少看上去张成可是安然无恙，气完神足的。
    如果没有发生战斗的话……那这四周的环境，还有张成刚才表现出来的状态……她低下头，找到另外一处痕迹，现在她可以确信这里确实发生了战斗。然后她毫无难度的猜到了真相。
    张成估计被那个巫妖狠狠的收拾了一顿。当然了，对方毕竟没有杀意，所以只是教训了一顿，却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伤。
    这算什么？故事中的那种前辈高人收徒吗？特意给预备人选考验？不过巫妖需要收徒吗？
    “张成哥哥，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小丫头跟在张成后面，问道。
    “没什么。”张成回答道。“总之还算顺利。”他伸手将小灰灰捞起来，刚才小灰灰的表现让他惊讶。也许是巫妖的法术激发了祸斗的本能，让小灰灰变成了那种姿态……
    眼下手中的小狗可以算一只萌物，但是刚才变身之后，那可就成了凶兽了啊！
    “什么嘛！又瞒着我！”小丫头满肚子都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如果说在地球上，她还曾经尝试用美色（？）来引诱一下张成，还敢于在张成面前撒娇卖萌，那么在这个世界她连这个念头都没有。因为她这副身体太没料了啊。个子又矮，身材又瘦，发育又慢，脸又长得不好看，几乎找不到任何一点优点。这种情况下，最理想的选择就是当张成的参谋，用脑子帮助他解决问题，顺带着努力的多吃东西，补充营养，让自己长高一点才行。
    “我们两天后回去，”张成突然停下脚步。有了巫妖，清扫地下城应该两天就够了。“不过你可以选择留下来，和南铃一起。”
    “我才不要和那个满心算计的女人一起呢！”小丫头立刻拒绝。“我要和你一起，我们们回去哪里？”
    “我的领地。”张成回答道。


第七十五节 恭伯4
    “你的领地？”小丫头眼睛瞬间发光了。这方面地球东西方的差别太大，东方的“领主”早已经消亡了千百年，已经不被人铭记，而西方，哪怕到了文明时代，领主依然顽强存在了很长时间，哪怕现代，“爵位”依然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是的，我有一片自己的领地。”张成回答。说起这个，他就想起了昆吾大夫奖赏的承诺。他不知道昆吾大夫会如何赏赐他，但是一个君主对于部下赏赐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赐予土地。张成觉得昆吾大夫有较大可能赐予自己更多的领土，可能还有一些财物。
    几个人开始返回了。
    以地球的标准，这个外面的“工坊”距离夏墟大概二十或者三十公里左右。换成步行，大概就是一两个小时的路程。这意味着张成回到夏墟城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城中萧瑟之意依然很浓。尸体倒是已经基本处理完毕，但大量的废墟尚未清理。这些废墟基本上都是被火烧毁的窝棚。好几个位置，整个区域的房子都被烧掉了。不过张成一路进来的时候，确实看到有人正用车辆运载着初步处理后的木料进城。那种木料一看就知道是用于建筑那种简陋的窝棚房的。这座受到重创的城市正在缓慢的恢复生机。
    比起游戏时间线，现实中夏墟的命运已经好了太多了。
    张成带着虎臣和小丫头在贸易区度过了这一天的下午时光。对张成来说唯一称得上收获的就是额外又买到了一张“吸血蝙蝠”。但对小丫头来说，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大大的问了一大堆问题。包括语言、文化、地理、环境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当然她不是问张成，因为张成对于这些东西知道的也不多，实际上回答她问题的是各位游商以及虎臣。张成在其中起的作用就是作为翻译。
    话说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在地球上，张成需要小丫头来当翻译，但是在这边，小丫头就只能靠张成来翻译了。
    黄昏时分，他们回到了住处。嘉的情况比预想的还好一些，有了足够的休息和营养，看样子三四天之内，他就能得到初步的恢复，也就是能正常行走的地步。
    这个世界没有丰富的夜生活，甚至晚上没有足够的照明。所以天黑下来的基本上就剩下睡觉一种选择。除非是有特别的使命，否则一般人们不会天黑就出门。
    所以张成一路可以很安静的来到了宫殿区的地下城入口。
    昨日的杀戮是有效的。因为此时此刻，昨天被杀死的食尸鬼遗体还在这里，尚未消失。没有它的同类享用它的尸体，事实上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似乎根本没人发现它。
    张成拿出一张卡牌，将食尸鬼的尸体收起来。接着，他进入了地下城，然后先是召唤出了小熊，然后召唤出了巫妖。
    巫妖的情况比昨日好上不少，虽然依然很狼狈，外袍破烂，随处可见漏出来的满是裂纹的白骨身躯，但是好歹身形都已经重新拼接完整，不像昨日那样四分五裂甚至整个断成两截了。
    召唤出巫妖后建立的精神链接和其他几个又有不同。下位天使的时候，是一种很强烈的，宛如精神对话一样的链接。彼此的意识可以毫无障碍的交流。虎臣则是完全屏蔽精神链接，只能言语交流。而巫妖的精神链接则比天使晦涩很多，你可以将自己的意识清晰的的传递给巫妖，巫妖也能给你反馈，但是你清楚的感觉到对方能够隐藏起一些意念不让你察觉。
    “恭伯。”张成说道。
    “老朽名为喜，”巫妖低头说道。
    所以你的正式名字叫做“恭喜”？张成在肚子里吐槽了一句。他知道这并非对方刻意，但这个称呼让人真心觉得很有讽刺味道。
    “我想你控制住这里的食尸鬼！”他说道。“控制住它们，让他们不要行动，不要挣扎。”
    “食尸鬼？”巫妖对于这个称呼明显有点不太适应。不过不适应归不适应，他还是能第一时间理解到张成所指的是什么。也同样迅速理解了张成想要干什么。
    “小事一桩。”巫妖回答道。
    他们沿着地下通道前进，巫妖走在前头，张成走在后头，虎臣则跟在张成后方。巫妖显然对这里的环境远比张成熟悉，因为他一路很快七拐八拐的就来到了一群食尸鬼的面前。
    足足有五六个食尸鬼正聚集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内。别看食尸鬼只是小兵，但它们其实可以算得上小兵中的精英了。五六个食尸鬼要是出现在游戏第二幕里，那绝对是对玩家的一个不小挑战。游戏里第二幕玩家可以清空整个地下城，把所有的食尸鬼都变成gp和exp，但是这是建立在每次引一两个怪出去打的前提下的。如上一次几十个食尸鬼一窝蜂的冲过来的场面，要是放游戏里，玩家必扑。
    不过现在的张成可不怕这个了。
    食尸鬼们的注意力一瞬间就被巫妖吸引了。不死生物是一种上下位阶差别极大的玩意，低等的不死生物有很多根本就是高阶不死生物创造出来的。所以面对着身居上位的黑暗巫妖，食尸鬼就连抵抗的意志都没有，都用一种很恭顺的姿势跪服在巫妖面前。
    就像是张成第一幕去过的那个地下城一样，巫妖和食尸鬼的关系，那就是主人和奴隶的关系，而且这个奴隶连反抗主人的意识都不会有。
    “已经没问题了。”巫妖开口说道。
    张成掏出一张卡牌，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开始在一个食尸鬼身上燃烧。这火焰虽然没有温度，但显然让那个食尸鬼略感不安。但是不安归不安，在巫妖作为上位不死生物的意识命令面前，它不敢反抗，只能任由火焰燃遍全身。
    “普通尸鬼：普通尸鬼是不死生物这个大类型中的一个常见分支。通过某些黑暗仪式，或者其他一些方法，保持较好的尸体常常会变成普通尸鬼。它们大体保留着生前的外形，但实际上已经完全是另外一种生物。这些生物的实力并不出色，但它们还有着进化的可能。耗费0，攻击0（爪击），生命1（强壮），特性；不死生物（食尸鬼），坚韧皮肤，群体活动。”
    果然是很垃圾的牌，和“草原灰狼”差不多，牌面上唯一优秀之处大概就是生命值方面得到一个“强壮”的评价，外加一个“坚韧皮肤”。这大概就是食尸鬼那简直如同皮甲一样结实的皮肤和肌肉的评价。
    不过幸好质量不足可以用数量来补。旅法师之火一次次的燃起，几分钟过去，张成手里已经收集了5张“普通尸鬼”的卡牌。
    他们一路向前。作为上位不死生物的巫妖对于这些低等的食尸鬼拥有着极大的支配权，恭伯能够号令这些生物不抗拒的接受旅法师的束缚，从而变成一张张卡牌。
    其中或有一两次，食尸鬼挣脱了旅法师之火，但那只是偶然。在巫妖强力的意志面前，它们最终的结果没有任何改变。
    不止如此，地下城的食尸鬼也是出于意料之外的多。张成记得自己在游戏里也曾控制着自己的角色在地下城大杀四方。他最终干掉了多少食尸鬼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估计总数也就是一两百的程度吧。但是他仅仅一段路下来，已经收集了六七十张卡牌了。而整个地下城，他估计自己只走了四五分之一。
    如果食尸鬼们是均匀分布在地下城，那么总数大概有三百以上了。可见游戏时间线里，虽是玩家接受了清扫地下城的任务，但实际上之前食尸鬼的数量就被削减了不少。
    “这里的食尸鬼数量还真不少。”张成随意的说道。
    “这是巫员之故。”恭伯回答道。“他并不信任他人，相反更加觉得这些低等野兽比较可靠。”
    说起这个事情倒也奇怪，去地下城冒险的时候，巫员并不找本地人，反而找了一群穿越者作为搭档。本来张成觉得这可能是偶然，但现在被恭伯一说，却觉得有点好玩了。
    “巫员……为什么这么认为？”
    “有传言说，巫员曾经住在鲁国费城，后来却因为失意远走夏墟。”恭伯回答道。“可能是因为被人骗了吧。他虽然是大巫，但实际上有点死心眼，不懂得变通。”
    “他好像不是鲁国人吧？”张成突然问道。“为什么要去鲁国那边？”
    “是啊，大巫一般都隐秘出身，不会让人知道自己到底是何方人士。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确实偶然听人谈及费城那边据说有多个大巫。”恭伯回答。
    “为什么会有多个大巫？”张成稍微有点好奇了。
    “这个，老朽却也不明了。”恭伯回答。“大巫本来稀少，不过所谓物以类聚，也许他们仅仅想要聚在一起也说不定。”
    “对了，之前你在这边干什么？”
    “老朽想要收容这些……食尸鬼。”恭伯回答。“以备战乱之用。顺带想学学异人的奇术。”他看张成不是特别明白，于是进一步说明。“如今天子陨落，天下动荡，诸神纷争，正值英雄豪杰建功立业之机。我虽然身为鬼戎，但如能聚众数百上千，那算得上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了。或许有一线之机？”
    “你想复国？”张成问道。他之前就知道恭伯的事情，但是听他自己承认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靠着几百上千个下级不死生物就能称霸一方？真的太看不起这个世界人类的实力了。这种程度，随便一个和昆吾大夫差不多的城主就能把你给灭了好吧。
    “子孙不肖啊！”恭伯叹息了一声。“昔日我贪图长生，让位给子孙，将自己化为鬼戎。本以为能享受逍遥长生之乐，却不料……故国灭亡。我别无牵挂，唯有此事。”
    “你不会觉得……靠着几百几千的食尸鬼就能复国吧？”张成有些怀疑的问。
    “本来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有一线机会。”恭伯回答。“张成公子可知立天子之事？”
    无论是地球上的历史还是这个世界的局势在这方面都是一致的：合格的，正牌的，受世人承认的天子和世子都已经死了，那么剩下的就是那些不那么正牌的继承人了。用一句游戏的术语，强宣称的已经没了，剩下的都是弱宣称的。
    看着张成不回答，恭伯就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如今天子之位空悬，诸侯皆有二意，如果能够带头投效拥立……纵然老朽实力低微，但单凭这个拥立之功，就能裂土为周室附庸吧？”
    原来打的是这个的主意！张成一听就明白了。不是靠我实力强，而是靠我站队早。压中宝了就皆大欢喜了——当然压错宝就没戏了。不过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确实值得一试。
    “你的子孙靠自己已经做不到了吗？”
    “恭氏已衰落，”恭伯再次叹息。“昔日亡国之时就遭到一波杀戮，此次又遭遇大乱，故土被犬戎占据，现在已经……已经沦为游士了。”
    游士是贵族中最低的那个档次，属于那种还保留着贵族（士人）头衔，但实际上在经济方面已经和庶民没什么区别的类型——该种田的还得种田，该扒粪的还得扒粪。当然由于贵族的身份，他们可以更容易得到一些比较有身份的工作，更容易受到大家尊敬，但实际上他们就和地球历史上的那些没落贵族没什么区别：看着光鲜，实际上败絮其中，早已经没戏了。
    大概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已经变成了巫妖的恭伯不得不自己主动出面想办法。当然了，现在恭伯自己也栽在张成手里了，现在只能说完全没机会了。
    “我们先回去。”张成感觉到颇有些疲劳了。在地下城这种压抑的环境下走来走去，身边跟着一个虎方和一个巫妖，还是很容易累的。他时间还很多。嘉的腿伤还需要几天才能恢复，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清理地下城。
    听张成的命令，虎臣和恭伯都转身往回走。可能是心理的缘故，此刻走在后面看着前面恭伯的背影，只觉得那个背影格外佝偻和沉重，就像是背负了某种重大的，难以承担的负重。
    为什么莫名的有一种负罪感。
    张成赶紧把这种念头赶开，转而想起下一个问题……好像后天或者大后天就能重新穿越回地球了。从地球回来之后，差不多就可以开始返回昆吾城的旅途了吧。


第七十六节 集体幻觉
    睁开眼睛的时候，清楚的感觉到世界已经变了一个。
    这是他近来唯一一次没有阅读旅法师之书的返回，穿越回来之后感觉神清气爽，并无异样。由此可以确信之前的种种确实和穿越本身无关，是阅读旅法师之书的后遗症。
    旅法师之书的问题是它和卡牌不同，不可穿越，而且又偏偏无法纳入卡牌。也就是说旅法师的穿越和他眼下这种“魂穿”有着某些不同。
    张成看着身边几叠整整齐齐的卡牌。有史以来第一次，他拥有了三位数的生物牌了，不知道是不是值得泪目一下。
    将卡牌收好，他起来洗漱，吃早餐。餐桌边上只有他一个人，女警尚未回来，大妈正在隔壁房间拉小丫头起床。隔着几个房间也能听见母亲愤怒的咆哮。
    “玛丽，该死的，￥#@%&……先洗脸刷牙，不要玩你的电脑！”张成觉得自己在这种异国他乡呆了时间不算很长，但鸟语水平真的突飞猛进，现在居然已经能很大程度上听懂了。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张成不再关心这个事情，因为汤玛士此时一个电话打来。几分钟后，张成如往常一般上了汤玛士的车。
    “亲爱的朋友，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汤玛士满脸春风。“打猎的事情我已经搞定了。”
    “就是那个……猎杀蛮羊？”
    “是的，不只是蛮羊，我们还可以狩猎野猪，狩猎鹿……狩猎那地方几乎所有的动物。”汤玛士说道。“都是合法的。而且我找到了一个助手，我们开摩托车，他开吉普车。我们打猎，他负责善后，我们烧烤，他可以点火，当然我们回家，他负责给我们搬运战利品……”
    “这是要额外付钱的吧？”张成叹了口气，问道。
    “当然，”汤玛士立刻回答。“需要额外的五百刀。但是有了他，我们可以完完全全的去享受狩猎的乐趣，而不必在意其他种种零碎琐事。”
    为什么和这个老外来往的时候总有一种被占便宜的感觉呢？不过张成马上把这个念头丢开了。“对了，我也有个事情想说。”
    “哦，什么样的事情？”汤玛士立刻竖起耳朵细听。
    “我有个朋友想来和我一起练枪。”张成说道。“他需要一个教练，也许你可以兼任？”
    “没问题！”汤玛士义不容辞的回答道。“现在你已经基本掌握了射击要领，剩下的只需要多实弹练习，我完全有余暇照顾好他。”
    “不过他可能只练一天。”张成回答道。“这样的话，时间应该只够练习射击的，例如保养维护之类就没必要了细教了，稍微学一下就行。”
    “这种短时间的训练更没问题，我是世界上最棒的教练。”汤玛士显然完全有自信。“教练费用我可以给你打折扣，当然子弹不在此列……话说你的朋友在哪？”
    “他说他会自己过来。”张成回答道。“应该很快会到靶场那边和我们见面。”
    “没问题。”话是这么说，但是汤玛士其实内心也有点好奇。这位感觉上也是土豪的朋友，似乎也是来蹭土豪的便宜的？感觉上似乎是网友？
    不过他很快就见到了这位陌生学员。那是一个身材很高的东方男人，汤玛士身高比张成高了半个头了，而这位来客则比汤玛士还高小半个头，看架势起码也是一米九以上。他体型并不粗壮，但显然非常精悍有力。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个人的第一反应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仿佛在你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老虎。这个家伙……不是普通人！汤马士几乎是立刻确认了这一点。不过对方到底是干什么的？职业格斗家？职业杀手？还是职业军人？特工？秘密警察？他脑海里瞬间蹦出一连串的猜想。
    “这位是汤马士，”张成在边上介绍。“你的射击教练。这位叫虎臣，你的新学员。”
    “你好，”汤马士主动伸手。对方迟疑了一下，也慢慢伸出手来，两只手紧握在一起。
    汤马士悄然加重了手上力气，长期的锻炼让他的腕力很强，但是他一用力就有一种错觉，自己抓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钢浇铁铸而成的。对方的手略微一紧，他就感觉到自己手掌上响起了轻微的骨头脆响。他赶紧放松手上力道，对方也没有穷追。双方无害的松开手。
    “来，介绍一下神箭靶场，全合众国最棒的射击俱乐部！”汤玛士热情洋溢的介绍道。
    张成开始用手枪射击那些以不规则速度运动的移动靶。他忘记了自己到底打掉了多少子弹，但目前看来射击技术已经被子弹喂出来了。如果这是满分一百分的考试，那么他至少也能有个七、八十分。不算特别优秀，但是也绝对不算差了。
    每当手腕受力过度，开始出现肿痛感的时候，就可以从身上拿出一张“治疗轻伤”来使用。
    一口气将桌子上放的子弹盒打掉三五盒，
    手枪觉得差不多了，就换成步枪。
    这段时间以来，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枪法突飞猛进，自己都打出一点信心来了。在他尝试着步枪进行点射的时候，看到汤玛士从外面进来。
    “哦，虎臣怎么样？”张成问道。
    “我只能说他是个天才。”汤玛士耸耸肩。“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单手持步枪射击。这家伙简直就是个超人。”他犹豫了一下。“你这位朋友是职业格斗家？”
    他本来对虎臣的身份有很多猜想，但是不管是军人、特工亦或者杀手，都不可能不懂枪。但虎臣确实不懂，连射击姿势和要领都不懂，是真正的第一次摸枪。
    “算是吧。”张成说道。
    “难怪。”汤玛士咕哝了一声。“是拳击手？还是自由搏击？柔术？还是……”
    “披甲格斗的。”张成回答道。
    “这年头还有职业披甲格斗的……”汤玛士摊了摊手。“好吧。不过我承认，要是放冷兵器时代，他绝对是个猛人。他可以成为将军的。或者至少可以成为有名的勇士。”不过在这个年代，那就成了一个花瓶型的表演职业了。
    不过另外一个念头迅速让他高兴起来，因为那个家伙速度真心够猛的。今天打掉的子弹至少也是平时的两倍以上。
    上午的时候，虎臣试过了手枪、突击步枪以及霰弹枪，下午又对老式的单发步枪、冲锋枪和机枪都试了试。汤玛士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低估了这这个叫虎臣的家伙。这家伙别看体型不壮实，但力气确实够大的。由于射击起来不管是身体还是手臂都能承受较大的后坐力，这让他动作姿势极稳定，在射击方面占了很大便宜。
    “这家伙真的天生就是一个打仗的料。”这一天结束的时候，汤玛士对着张成说道。“知道吗，亲爱的朋友，他如果得到足够的训练，外加稍微过得去的运气，有可能会成为战场上的传奇人物的。”
    “他一定会很高兴得到这种评价。”张成真心实意的说道。
    “不过他的声音有点奇怪。”汤玛士说道。“不像是这种年龄男人的说话声，倒像是少年人。我莫名的觉得他好像咽喉位置受过伤。”
    正常人一般不会在此类部位受过伤，但如果是职业格斗家就难说了。
    “我不知道。”张成回答。他现在开始明白“巧言术”也不是万能的。说不清楚为什么，但魔法显然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发音器官。
    手机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铃声。张成拿起手机，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是国内的电话，而是本地的电话。
    他按下通话键，这才明白这是领事馆打来的，通知他明天可过来取护照了。
    张成转过头，看到的正是汤马士那种极端失落的表情。
    “亲爱的朋友，”汤马士最终轻轻咳嗽了一声。“恭喜你了。我记得……”他说道。“拿到护照你就会立刻离开对吧？”
    该死，不是说需要两周的吗？现在怎么突然加快速度了？
    “明天我们去打猎，”张成觉得有些不忍，当然另外一方面他确实有几张卡片需要丢弃在荒野里。“回来的话，你可以送我过去吗？”
    “没问题！”汤玛士立刻来劲了，“不过……你的朋友，那个虎臣可不在计划之内。”
    “当然。”张成回答道。
    黄昏时分，一辆车子驶入别墅的停车库里。大妈第一个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赶紧走出来看。只见自己的大女儿一声英姿飒爽的警服从车里出来了。
    “亲爱的妈，我回来了。”女警过来抱了一下妈妈。“这几天不在，家里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只有你妹妹又迷上了该死的考古学，她居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都没迈出门一步。”
    “考古学？她？”女警一脸错愕。
    “是的，他沉迷于一种古文字中，一整天了。天啊，你得想办法管管她……”
    “我只是在研究一种语言啦！”小丫头的声音及时的插了进来。“一种中亚史前语言而已！”她一脸不满的撅起嘴。“亲爱的妈，把时间花费在学习上，总比花费在那些三流综艺节目上的比较好！”她一路走过来，来到姐姐面前。
    “恭喜了，珍妮弗警长！”她笑着跳起来，抱住姐姐，顺带着在姐姐脸上吻了一下。“一个月内两次升职加薪！做的很棒！”
    “哦，那只是上帝在眷顾我们！”做妈妈的显然也是心情大慰。之前她们就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你看，我到教堂祈祷，去做义工是有帮助的。上帝给了我们补偿。”
    女警看向妹妹，妹妹一脸嫌弃的表情充分说明她完全不认同这种说法。
    “对了，我们晚上去庆祝一下？”珍妮弗提议。
    “明天吧。”大妈回答道。“明天张成正好不在，我们可以举办一次家庭宴会。今天晚上我已经煎好了牛排了。”
    “什么？为什么张成明天不在？”小丫头一脸迷惑，显然这个消息她还不知道。
    “明天他说要出去参加一次狩猎，后天回来。不过回来也只是一夜而已。”大妈对于这个消息显然是十分满意的。“然后他就要离开了，他的护照补办完成。他去拿自己护照，同时也会回国去。”这个麻烦的家伙终于走了。
    “是吗？”女警不置可否的看了妹妹一眼。比她预想的还快一点，不过这是好事。
    其实她真的不该想那么多，想想看，这段时间来她是多么的幸运呢。幸运简直如雨点一般的砸在了她的身上。不，不只是幸运，祂老人家甚至派了一位天使前来。尽管现在就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当时到底有没有看到天使，毕竟专家们都信誓旦旦强调“集体幻觉”？
    “那个，玛丽。”女警抽了个空，将妹妹拉到一边。“还记得我们上次看到的东西吗？”
    “你是说那个天使？”小丫头耸耸肩。“我知道，集体幻觉。很凑巧，那地方聚集的几十个人都是基督徒，他们都渴望着上帝的拯救，于是在我们集体催眠意识中，天使出现了。实际上真正拯救了我们大家的是我们自己的努力，是我们自己找到了逃生的绳索……他们是不是这样对你说的？”
    “可是……”女警想反驳，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反驳。事情似乎真的就是这样？
    “要我说，我也觉得那是集体幻觉。”小丫头说道。“你知道当时边上那几个人一直在反复念诵着‘上帝保佑’‘上帝救救我’这样的话。产生集体幻觉也很正常。”
    “你真的这么认为？”女警不是很肯定的追问道。
    “当然，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解释？”小丫头回答道。“除非，你相信世界上有魔法，你相信世界上有奇迹，你相信世界上有神，有穿越，还有神秘的巫术以及被历史掩盖的古老奥秘。”
    她狡猾的眨了眨眼，没有再和姐姐说话，转而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第七十七节 狩猎1
    烈日之下，铁骑飞驰。
    骑着摩托车在无人的旷野奔驰确实是一件享受。汤玛士开在张成前面，不停的发出一声声快意的高喊声。张成开车技术较差，但是疾驰在旷野之中，确实极大满足了人类的某种天性。
    “知道吗，张成，我其实想这么自由自在的开车已经很久了！”汤玛士一边开车一边大声的说道。“这确实很棒，不是吗？”
    在他们身后较远处，一辆越野吉普车正跟在后面。开车的是一位沉默寡言，斑白头发，大概五十来岁的中年白种男人。汤玛士介绍名字叫康恩。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他确实是个白人，但汤玛士却说明这位康恩先生有印第安血统，在这个区域内是享受特权的。不止如此，汤玛士还再三炫耀的表示这位是这个地方能找到的最好的狩猎及野外生活助手。康恩不懂华文，不过汤玛士可以居中翻译。
    这趟旅途准备的颇为周全。吉普车上有帐篷和其他各种装备。他们要在这片荒郊野外度过两天一夜的狩猎时光，预计要明天天黑才能回来。至于食物，车上只有简单的罐头食品，但是汤玛士强调这根本就是多余的。不管在这个狩猎区域遇到什么，他们将享受野味大餐。
    “我也这么认为！”张成回答道。这种速度的快乐暂时驱走了所有的阴云。
    这片原野地势开阔而平坦，乱石堆、灌木丛以及土沟之类障碍极少，正是所谓一马平川。放古代，这里是骑马驰骋的好地方，当然现代的车辆更棒。
    摩托车和汽车的引擎声似乎惊动了什么。远处能看到有模糊的身影在动。
    “亲爱的朋友，看样子我们有猎物啦。第一个让给我怎么样？”汤玛士说道。
    “好的！”张成回答。
    他们两个驾驶着摩托车迅速冲着那个草原上跳动的影子追逐而去。几分钟时间，那个身影就暴露在视野里：不是别的，正是一只野兔。
    “午餐我们可以试试兔肉汤。”汤玛士大声说道。他在靠边一个位置停车，然后举起猎枪，瞄准。伴随着一声枪响，兔子身体如遭雷击，瞬间就不动了。
    就算是张成也承认汤玛士确实有一手好枪法。当然人家是射击教练，这种程度很正常。
    汤玛士很快将他的战利品放到了摩托车上——张成注意到兔子被准确的一枪爆头。
    “汤玛士，这是你最得意的一枪了吧？”张成随口问道。
    “不，我最得意的一枪是两年前，”汤玛士被猎杀的喜悦弄得很兴奋，也就没隐瞒了。“是中东战场上，我在四百米的距离用一发子弹打碎了对方坦克的传感器。坦克的炮口已经差一点就指向我们了……那一枪救了我们整个队伍，就连我都没信心再来同样的一枪了。”
    “坦克？可是两年前……合众国军队在两年前在那边和谁打？”
    “不是合众国，是军事承包商。”汤玛士说道。“或者用你更熟悉的话来说，是雇佣兵！”
    “你当过雇佣兵？”
    “哈，是的。我承认我后悔了，但是那个时候我们很多军队里傻瓜都被那群死亡贩子用高价打动了。你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薪水吗？不过我的枪法对得起那份薪水！”汤玛士说道。他环顾四周，刚才的枪声似乎惊动了更多的野兽。“亲爱的朋友，你看，那边又有东西了。”
    张成顺着汤玛士所指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又有一个身影在跳动。他也开车追了上去。果然，那也是一只兔子。张成学着汤玛士的动作，不过他追的比汤玛士更近一些。停车，举枪瞄准……然后扣下扳机！
    兔子向上高高一跳，然后落地翻滚两周就不动了。
    张成也开车向前，满怀喜悦的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战利品。
    在旷野之上追猎，确实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乐。就像是人类某种天赋的本能一样。追逐猎物，杀死猎物，这就是人类站在食物链巅峰的最好证明。
    这声枪响惊动了更多的兔子，一眼望去，似乎到处都有被惊动的兔子四处乱跑。
    “嘿，亲爱的朋友，这些兔子真的只算是开胃菜。我们只要有足够的兔子肉烧汤就可以了。我们的目标是蛮羊。而蛮羊的活动区还在前方呢，”汤玛士说道。“找到那种东西可不容易。知道吗，前几年它们还是禁止狩猎的保护动物呢。”
    “前几年？这么说你也是第一次？”张成这才意识到汤玛士的意思。
    “是的，我知道承认这个有点不好意思，但确实我也是第一次来狩猎蛮羊。”汤玛士赶紧说道。“不过我狩猎野猪的成绩很不错。”
    “除了野猪还有啥？”
    “还有鹿，不过其他的动物就不行了。”汤玛士显然很遗憾。“其他都是保护动物了。”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继续前行。有顺路的兔子就猎杀，但是如果兔子逃跑的方向和他们前进方向不同，他们也就没太在意。但是哪怕如此，两个人已经积累了五六只兔子的战绩。这位射击教练真的是个神枪手，他有着敏锐的视觉和精准的枪法，基本上一枪一个。而张成的成绩要差一些，不过至少也是两枪就能打中一只。
    驾车驰骋，随意猎杀，这给人一种无往不利的快感。
    半天的行程之后，他们进入了蛮羊活动区的边缘。按照他们得到的狩猎许可，他们最多能猎杀五只蛮羊。当然不管是张成还是汤玛士都认为这样已经足够多了。
    这个地区要比刚才的看上更蛮荒一些——或者说更干燥一些。地上的草少了，到处可见裸露而干燥的红褐色土层。整个地貌基本上就是荒凉的岩石和沙土。
    中午的时候，康恩展现了作为优秀助手的风采。他用非常灵活的方法处理了两个人的战利品：将兔子剥皮，去内脏，清洗，最终用一个简单的瓦罐就地烧了一大罐兔肉汤。五六只兔子说多不多，但足够三个人都不需要其他的食物了。
    “这个味道倒是很有特色。”张成一边吃一边说道。
    “印第安的烹饪技术。”汤玛士回答道。“我们的康恩先生在这方面很擅长。你瞧，亲爱的朋友，你的钱没有白花，这个助手值这个价格。”
    助手是值这个价钱，但是……好吧，张成将吐槽的心情按捺下去。其实汤玛士这个人还不错，就是喜欢蹭小便宜罢了。奸商是奸商，但是也只是抬高价格的奸商，并非那种毫无下限，为了赚钱坑蒙拐骗无所不为的奸商。
    张成注意到康恩将所有兔子内脏和毛皮都随意的丢弃了。
    “这么做没事吧？”张成随口问了一句。
    “当然绝对没问题。”汤玛士回答道。“你别看这里似乎很荒芜，但实际上还是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肉食动物的。这种东西，”他指了指那堆兔子的内脏。“在这里不会超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血腥味会迅速引来肉食者。别说这么个小东西了，就算是蛮羊也不会有任何区别……哪怕是整个尸体都能在几个小时内就被啃食殆尽，就剩下一堆骸骨而已。”
    “蛮羊……蛮羊比人的体重还重吧？”张成来之前也是稍微了解一下狩猎的内容的。
    “是啊，蛮羊都如此，更别说人了。”汤玛士耸耸肩。“看着这片旷野，我就会有一种本能的联想：曾经有很多人，以后也会有很多人，就这么孤零零的，无人知晓的死在这片旷野里。哈哈哈……”他大笑起来。“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想来这里打猎，危险而神秘，这才是适合男人的运动不是吗？”
    不过这个“危险”，只是存在于理论上，存在于人类的感觉中。看着身后的摩托车，看着满载各种物资和助手的汽车，再联想到手中的猎枪，没人会真的认为这种狩猎有多危险。哪怕最糟糕的情况，那也可以通过车载的电话联系救援的。
    而穿越就不是如此了。
    简单而美味的兔肉午餐之后，他们在太阳最烈的中午休息了一个小时，然后继续驱车前进。虽然太阳有点毒辣，但是因为车速快的缘故，空气流动速度快，几乎感觉不到炎热。
    下午两点左右，通过车载的点位系统获知，他们已经进入预定狩猎区的范围了。汤玛士站在车边，开始为预定的狩猎做最后的准备。和野兔那种小动物不同，狩猎大型猎物需要合适的大口径枪械。汤玛士为自己准备的是一把不知道型号，但是看着就很古朴的单发猎枪。而张成是一把满是现代化气息，带着瞄准镜的枪械。
    “不管是野猪还是鹿还是蛮羊，总之遇到就可以猎杀。”汤玛士说道。
    “我们的狩猎真的是合法的吗？”张成还是有些觉得不太对头。毕竟他可是游客，一没有狩猎证二没有持枪证。
    “知道这是哪里吗？这里是印第安的人保留区。”汤玛士笑了起来。“只要取得印第安人的许可，那就是合法的。放心吧，”他拍了拍张成的肩膀。“亲爱的朋友，还是多考虑一下怎么猎杀蛮羊吧！摩托车可不能开过去。”
    这些大型动物都是很机敏的，摩托车和汽车的引擎声隔着老远就能把它们吓跑。所以实际上真正的打猎还是要靠着猎手步行。看了一番地图之后，两个做出一个决定，两个人兵分两路，一左一右迂回向前，康恩则在这里耐心等待着枪声。
    “先开枪的会赚便宜的。”汤玛士嬉皮笑脸的说道。“不过有竞争才是好事，不是吗？”
    张成对此不置可否。两个人分开，各自走向两边。视野的尽头是一片荒凉，渺无人烟。张成走了半个小时的路，四周已经看不见任何人的情况下，从怀里拿出一张卡牌。
    “人类尸体：一个人类被杀后的尸体，尸体还很新鲜，推测死亡时间不是很久。耗费0。特性：就是一具尸体而已。”
    这正是从异世界带过来的，吴岚的尸体。不知道为什么，张成不想将其带回异界安置。
    他将尸体丢在地上，将其和卡牌的联系断绝。现在尸体就只是尸体了。这样应该就行了。
    远方响起了一声枪响——很远，但旷野中依然清晰传播。张成立刻明白汤玛士已经得手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汤玛士兑现了他的承诺：营地的篝火上，一只肥大的羊腿正在火上烤着。另外一边的烧烤架上，则是被切成比较薄的羊肉。当然肉汤也没有缺席。
    野生动物的肉味膻味比较浓，不过康恩先生确实对得起他的高薪，他显然采用了多种香料，有效化解了腥膻味。至少在试吃小块烤肉的时候，张成觉得放国内也算是大厨水平了。
    汤玛士整个晚餐过程中都在啤酒和吹牛中度过，他反复强调自己是多么敏锐，多么准确，多么善于伏击，从而得以成功的一枪放倒了羊群中最大的那只肥羊。他还说了，其他倒也罢了，羊头他必须带回去，要做成标本来纪念这次成功的狩猎。
    这顿美餐在啤酒和烤羊肉以及汤玛士的吹牛中持续了很久时间，一直到九点半才睡觉。
    一日辛劳，没花费多少时间就听见汤玛士的呼噜声在帐篷中响起。和他的声音比起来，康恩的呼吸轻微一些，也更有韵律感，但听着也确实是睡着了。
    张成悄悄从帐篷里爬起来，并尽量无声的的离开营地。他并不担心被同伴发觉，毕竟哪怕被发现也只需说自己要上厕所。
    这片荒野看似蛮荒，实则没什么危险。在过来的路上，张成看到了一个很大的地穴。
    过来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回想觉得这里或许可以藏下很多东西，而且很难被发现。
    在黑暗中走了几百米后，张到了地穴边上，掏出另外几张“人类尸体”，一股脑的全部丢进了土洞里面。这几个应该都是高中生……不过在这个自由的国度，每年都有大批无名尸体被发现，多几个也无所谓。至于这些尸体丢在这里合不合适……至少张成觉得，没有比这个地方更合适的了。
    他带着一种放松的心情绕一个小圈，走到一个小高地上，放眼欣赏这美丽的夜色。明朗的月色下，夜晚的荒原更有一种静谧的美感，可以真切的……等等，这是什么？
    张成看到一具人体躺在远处另外一个高地裸露的岩石之上。因为光线缘故，看不真切，但是那确实是一具人体无疑。那副身体静卧地面，没有睡袋，没有被褥，就这么一动不动。
    x的，怎么来处理尸体的我居然遇到另外一个被抛尸的倒霉蛋？这是什么运气？


第七十八节 狩猎2
    这事怎么办？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回到营地去睡觉，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个念头很有诱惑力，但马上被打消了。从位置上看，这具尸体就在他们明天的前进路线上。而且这个抛尸抛的毫无技术水平。就算是张成，也懂得将尸体丢在例如地穴、土坑或者灌木丛这样的地方，让过路的人和车不至于一眼就能看到。而这个家伙居然抛在高处，最醒目的位置，这真的太糟糕了，简直就是生怕路人没有发现！
    哪怕今天晚上瞒下来，明天也会极大概率被汤玛士或者康恩发现。到时候两个人会采取什么措施很难预料，说不定他们就会四处仔细寻觅，然后就把那藏在地穴里的尸体都找到了。
    虽然哪怕找出来张成也不怕，但没被找出来总是更好一些。
    张成叹了口气，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营地，然后叫醒了美梦中的两个同伴。
    两个人一开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等张成将自己遇到尸体的事情一说，两个人的表情立刻就不一样了。
    “听说过有毒贩会在野外抛尸……”汤玛士一脸都是慎重，“我们去看看吧。看情况再决定是不是要报警。”
    三个人带着武器，在张成的指路下走向那个陌生的尸体。没费多少力气，他们就来到了张成之前驻足的小高地，同样看到另外一个高地上的人体。两个人用望远镜四处搜索一下，并无发现其他可疑动静，于是一起朝着对面走去。
    康恩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汤玛士和张成在较远的位置稍等，他自己朝着尸体那边走了过去。汤玛士没有反对，只是拿着枪站在边上，张成也自然和汤玛士一起。
    “经常有……犯罪分子在这里抛尸？”张成随口问来一句。如果真的如此，只能说英雄所见略同了。这种荒郊野外，根本说不清楚这些尸体到底要多久才能被人发现。只要时间稍久，就没人能认出这些尸体的身份。类似张成这次可以说是例外中的例外。
    “隐约听说过。”汤玛士说道。“不过，如果不是重要人物不会得到这种待遇的。”他不以为然的说道。显然对于这种事情，汤玛士完全不在乎。
    几分钟后，康恩从那边回来，面无表情的做了一个“我们走”的手势。他用很快的速度和汤玛士说了几句。张成虽然听不懂，但是能够感觉到他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和愤怒，只有几分颓然，就像是路上踩到狗屎那种完全无奈的感觉。康恩自顾自的离开，汤玛士却显然不想走。
    “怎么回事？”张成问汤玛士。
    “不是尸体。”汤玛士回答道。他一脸古怪。“是一个巫师在进行修行。”
    “巫师？”张成不解。
    “印第安巫师，”汤玛士回答道。“据我所知，他们的力量来自和大自然，他们经常需要深入荒野，独自一个人以接触自然之灵。但接触自然之灵并非易事，哪怕对巫师而言也是如此。所以巫师们要经历这些孤单而危险的旅途，巫师以此作为心灵和肉体的洗礼，从而增强自己的意志力。在这些旅途的尽头，在巫师们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和意志的力量已经达到极限的时候，他们将会饮下通灵药水。然后他们就能接触到自然之灵，通过这种方式，巫师将从自然之灵那里学到更多的神秘的知识，以及提升自己的力量。”
    他说的活灵活现，但是张成知道汤玛士只是从app上看来一些道听途说而已。
    “可是荒野旅行就荒野旅行了，”张成还是不明白。“他干嘛睡觉直接躺在地上？”要是嫌弃现代文明不用睡袋，但至少也要有条毯子吧？这毯子可是自古以来就有的。
    “他可是躺了一天了。”说话的时候，汤玛士满脸严肃。“可别小看这个，这是所有印第安巫师修行方式中最危险的一种。巫师将脱掉上衣，静卧在荒野之中，等待着自然之灵给予的启迪。他将承受烈日、饥饿和干渴的折磨，直到自然之灵认可他的奉献为止。这种修行失败的话可是要死的！当然如果成功，巫师将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
    “他就这么……烈日下躺了一天？”张成可是知道这太阳的滋味不好受。别看骑着摩托车的时候感觉不明显，但是照镜子就知道自己身上快要被晒得蜕皮了。
    “不止如此，还不吃不喝。”汤玛士说道。他一脸羡慕。“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打搅一下这位大巫师……也许他会给我们一点指引。可别小看啊！大巫师的指导……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不过要是惹怒了大巫师，给你一个诅咒你就完蛋了！”
    汤玛士一脸都是患得患失。显然，他一方面对于这种超自然能力有着极大的好奇心，另外一方面又有着天生的恐惧。
    “那个，我还是去看看吧。”最终，汤玛士还是做了决定。“我先去看看，如果察觉大巫师心情不好，我就赶紧溜。相反如果他看起来挺好说话，那我就试着看看能不能得到指引。”他看着张成，似乎是征求意见，又似乎是自言自语。“至少我也得看看是哪个大巫师吧，起码可以拍张照片。”
    汤玛士把手里的枪递给张成，然后徒手前进。张成拿着枪，却感觉到小熊的声音。他拿出卡牌，小熊直接跳出来。
    “怎么了？”这是这两天来小熊第一次主动要出来。前面说过，现在的小熊觉得这个世界可能潜藏着某种危险，甚至整个世界可能就是一个陷阱，所以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能感觉到那个人的意志。”小熊说道。它蹲坐在地上，遥望着远处巫师所在之处。“其实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如果这是我本来的世界，也许我会选择他作为我的巫觋。或者按照地球上的话来说，牧师。”
    “大灵……可以有巫觋吗？”
    “当然可以有。”小熊回答道。“不过大灵并没有神职的权柄，所以巫觋不能随随便便找一个，必须是很优秀的才行。宁缺毋滥，否则就是亏了，巫觋越多越亏。但是这个……这个人，”小熊说道。“我应该会选择他。张成，”小熊突然看过来。“也许我可以试试。”
    谈话之间，汤玛士已经跑回来了。他的神情看上去有点狼狈。
    “该死，幸好我跑得快。否则一定会被诅咒。”他从张成手里接回枪。“是‘红石’！”他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话说这个年代要进行这种自杀修行的也只有他这种大巫师了。”
    “红石？就是上次我们在路边见到的那位？”
    “是啊，而且他似乎已经忘记了给我签名的事情了！”汤玛士的表情是狼狈中带有几分窃喜。“我拍到大巫师修行的照片了。这个照片至少也值50刀！”他说道。不用问也知道，正是这个拍照的举动让他触怒了红石。
    “我先回去了，张成，如果你想去试试，我强烈建议你在这里等上那么一段时间，最少半个小时。好让我们的红石先生有时间稍微消消气。”说完，汤玛士拿着枪一溜烟的朝营地那边跑去。
    张成想了想，然后朝着高地顶端走去。
    和远远看到的一样，红石正平静的仰卧在地上。他没有戴羽冠，没有穿上衣，身上只穿了一件遮住下身，类似于短裙一样的内衣，看上去确实很容易被误会为尸体。此刻他柔软的皮肤就这样躺在石头地面上。张成知道这些石头看上起光滑，但是如果没有一条毯子作为衬垫，那躺上去绝对是硬邦邦的极不舒服，某些凸起甚至会让人疼痛。
    借着月光，张成能看清楚这位印第安大巫师坚毅而憔悴的面容。
    “又来了一个？”躺在地上的大巫师不满的说道。他转过头，同样借着月光看清楚来人的脸。“华国人？”他突然换上了另外一种语言，问道。“游客？”
    “是的，一个游客，偶然路过。你也懂华语？”张成倒是有点意外。
    “我上过大学，硕士学位。”红石回答道。“选修过外语。”他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可别当我是一无所知的野蛮人。我什么都知道。”
    能从话语中清楚的感到到厌烦，显然刚才汤玛士所作所为极大的冒犯了这位大巫师。
    “我叫张成。”张成说道。他觉得有点好奇，就在边上坐了下来，仔细的看着这位印第安巫师。在酷热暴晒之后，红石的皮肤已经明显晒伤，不止如此，他干裂的嘴唇足以说明恐怕真的是一天没有喝水了。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修炼的概念，而是更加接近于自虐或者自杀了。
    “你和刚才那个家伙不一样。”红石的声音显得有点沙哑，说话速度比较慢，但显得稳定有力。“你来这里想干什么？想学习巫师之道吗？”
    “不，我只是……他们说你在进行一场非常危险的修行。”
    “他们说的没错。”红石回答道。
    “他们说，你会将身体暴露在荒野中，不吃不喝，直到得到自然之灵的启示为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直没有得到启示，你会死。”
    “追寻力量的道路总是充满风险的。”红石回答道。
    “你不觉得……用这种危险的方法去尝试一个尚未得到验证的理论，有点过于轻率和对生命不负责了吗？你应该是第一次尝试吧？”
    “不，不是第一次。”红石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年轻时候硕士毕业，回到故乡的时候却意外的遇到了一位老人。他传授我巫师之道。我按照他传授的方法尝试，得到了自然之灵的启迪。所以现在的我坚定的相信自然之灵的力量。”
    “你这么尝试过一次？”张成迟疑了一下，问道。“类似现在这次的……让身体饱受折磨而达到极限？”
    “是的。”红石回答道。
    “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并非自然之灵的启迪，而是一种濒死之时产生的幻觉？很多重伤垂危但最终被救回来的人都提及过有这种奇妙的幻觉。就像是某种特别的梦。另外一些致幻剂，或者是有毒植物之类东西都会让人类产生这种幻觉。”
    “我不知道。”红石沉默许久，如此回答道。这个回答让张成都有几分意外。
    “你从来没有理性的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可我没有选择。”红石说道。“你就当做这是我在为我们的文明作出的最后尝试吧。除非有明确的证据和力量，否则一切都难以挽回。”
    张成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高地上再次寂静下来，红石重新独自一个人。饥饿和干渴开始再次折磨他，让他昏昏欲睡。可是他知道，越是这种情况下越要保持清醒。这种仪式本来就是很危险的，就算是印第安巫师的传承中，也反复强调过这一点。你的意志要足够强大，你的毅力要足够坚韧，才有可能打动自然之灵。换句话说就是生死一线之间，才有那微小的可能性。
    他已经坚持一天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支撑过第二天的。干渴和脱水，这两个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词语，今天让他足够虚弱，明天就能够轻易夺取他的生命。明天晚上之前，要么他会按照古老的传承说的一样，真正意义上接触自然之灵，从那里得到力量和智慧，亦或者他会像无数失败者一样，无声的死在荒野之中。
    他闭上眼睛，再次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去感应自然，感应那虚无缥缈的所谓“灵觉”。在他这么做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身边有一个什么东西存在。
    不是人类，而是一种……一种难以形容的存在。
    他哑然睁开眼睛，看到夜色之中，有一只小巧的野兽站在面前。那是一只狗……不，那是一只白色的幼熊，在黑夜中，它身体表面笼罩着奇妙的光芒。
    “追寻者啊，”那头熊突然说道。红石意识到对方不是在通常意义上的说话，而是意识直接传送到他的脑子里。“你苦苦寻求的为何物？”


第七十九节 红石1
    这是……这是……荒野之灵？
    古老传承中描述了自然之灵的存在，祂们并非固定，经常以不同生物的外貌出现。除了极少数例外，祂们对人类，特别是对于遵从古老传统的人类，并无恶意。
    “真正的智慧……和力量。”红石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他知道自己不能做出任何莽撞的行动，他已经以自己的意志和精神感动了自然之灵，让祂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对于巫师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成功，但并不是完全的成功。现在距离最终成功还差最后一步，绝不可失败。
    “你在寻求智慧和力量？”自然之灵问道。“前者，我建议你去大学图书馆，或者说各种研究室。而后者，我建议你去找军火贩子。当然了，另外还有其他的智慧和力量，比方说你可以去墙街。那里也有你需要的智慧和力量，当然也有风险。”
    “我需要的不是那种力量和智慧。”红石回答道。“那种力量和智慧确实很强，但我想要另外的。还有金钱，也许我可以发财，但那与我的目标背道而驰。我想守护我们民族的文化，我不想要看着古老的传统一一消亡。”
    “这很难。”自然之灵沉默一阵子之后，如此回答道。“你很难成功。武器，金钱和科技，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力量了。其他的力量当然也有，但并不比这三个更加强大。”
    “我依然想要尽我所能的试一试，所以我需要力量和智慧。请帮助我，伟大的自然之灵。”
    “你……曾经见过我的同类吗？”自然之灵突然问道。
    印第安人古老的传统是那种典型的“万物有灵”哲学思想，所以他们认为自然之灵并非只有一个。当然了，其中理所当然会有强弱优劣之分。
    “我曾经在另外一场仪式中得到启迪。”红石回答道。另外一次修行中，他得到的启迪远没有这次清晰明白。这就是为什么刚才那个人问及此事的时候，他只能回答“我不知道”。哪怕此刻回忆那时场景，他依然不能明确那是自己的濒死幻觉，亦或者是真正的某个自然之灵出现在他面前。
    当然这一次例外。他很确信自己此刻意识非常清醒。除了因为暴晒、饥饿和脱水而导致的虚弱之外，他并无其它的问题。他此刻的状态只是虚弱，距离真正的“濒死”还很遥远。
    “祂给了你什么启迪？”自然之灵追问。
    “祂告诉我，我有资格成为一个巫师。”红石回答道。“祂还告诉我很多，但也许是我资质不足，我无法全部记住。”
    “那祂还教会了你其它什么？”
    “祂教导我……”红石的声音沉寂下来。“我有责任拯救我的民族，我的部落，我有责任让他们再次振作兴盛，而不是就此消亡。很多传统的东西现在都已经不存在了。”
    “你很坚定。”自然之灵似乎终于被他的话打动了。“就算你知道你的努力可能失败，你也要继续？”
    “我会侍奉您。”红石终于说出来。使用通灵药剂，哪怕普通人也可以沟通自然之灵。但是这种沟通是模糊的，混乱的，不可名状而且事后也难以清晰予以整理的。这就是为什么那些人都认为通灵药水根本就是骗人的致幻剂。但是这只是入门级手段，真正的巫师，那些传说中的大巫师，都是可以稳定而持久的和自然之灵沟通，而无需通灵药剂这种辅助手段。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侍奉着什么，以及如何召唤自己的力量。
    自然之灵沉默许久。“我接受。”祂说道。然后走上前来。红石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一举一动，看着对方一路走过来，踩着他身体，沿着腿来到胸口位置。祂伸出一只前爪，在他的额头碰了碰。这看上去只是毫无意义的肌肤接触，然而一瞬间却让他感觉到一股清凉弥漫全身。
    原本虚弱乏力的身体几乎是瞬间就充满了活力。
    红石翻身坐起来，以非常尊重的方式向着面前的自然之灵跪拜。“请赐予慈悲，告知尊名。”
    “我的名字？”自然之灵微笑了一下。祂外形虽然像是野兽，但是面部却能做出生动的表情来，和人类无异。“你不是叫我自然之灵吗？这个名字我觉得就很合适。”
    说完，自然之灵朝着黑暗中走去，越走越远，一小会之后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红石站起来。他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除了觉得干渴之外并无其他异状。就连干裂的嘴唇都已经恢复了。他知道自己的追寻已经完成。现在的他不再仅是号称，而是真正的大巫师。
    他的随身行李其实就在不远处。印第安巫师把自己的水壶拿出来，结结实实的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感觉从喉咙一直泛到胃里。接着，他重新穿上了代表传统的衣服，戴上了羽冠，朝着自己部族的地方前进而去。
    这趟路并不短，他没有车，从夜里一直走到天亮才回到了自己居住的街区。
    这是一片看着就很贫穷的地区。现在他的同胞们也接受了现代文明，住上了现代化的房屋。但是贫穷落后宛如挥之不去的噩梦，死死缠绕着这个古老的民族。他听说过，在其他某些地区，有部分同胞过的似乎不错。他们通过开设赌场之类的办法挣到了钱，至少过上了小康的生活。但是更多的地方，他们就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忘的旧时代遗民，正在悄然的逝去。
    “大巫师！”社区的入口，一名路人认出了红石的身份，冲他行了一礼。和大部分人一样，他们在衣着方面已经基本和合众国人没什么区别了。
    他点点头，继续向前。这个略显冷淡和矜持的态度让对方稍有惊愕，因为红石过去并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这次，他真的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家里。
    社区边缘位置有一栋稍微过得去的小房子，这就是他现在的居所。
    在他房子的门口，有几个人聚集在那边，显然是等着他回来。
    红石走到门口，冲着前面一个五十来岁，满脸皱纹却戴着华丽羽冠的人微微弯腰致意“酋长。”
    今日的酋长和往日的酋长虽然称呼没变，但权力和地位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看着巫师的到来，酋长满是愁苦皱纹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红石，上次让你去配合FBI调查巫术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辛苦你了。”
    “FBI兑现了他们的承诺了吗？”
    “兑现了，”酋长回答道。“关于文化保护方面的补助资金已经批下来了，二十万刀。”
    一笔不算小的钱。可是红石知道这对于整个贫穷的社区而言，杯水车薪，不济大事。
    “那么……这次是另外有事情？”红石察觉到的气氛不对。
    “最近关于魔法和巫术又成了热门话题，所以他们做了一个综艺节目，”许久，酋长终于开口了。“关于魔法和巫术方面的，希望你能作为贵宾参加。”
    “让我去表演？”红石的眉头向上跳了跳。“我不是一个喜剧演员！”
    “我没有其他选择。”酋长叹了口气。“这是他们第二期节目。第一期节目他们邀请了三个嘉宾，其中包括一个印第安巫师，不是我们部落的——他们本来想邀请你，但你正好不在——结果很遗憾，三位嘉宾都被认为是骗子，被现场观众嘘下去了。现在是第二期，据说没有其他巫师愿意去参加了。所有那些被邀请的巫师都说，他们学艺不精，法力不高，不能确保每次都能正确。而现存的巫师之中，你是公认法力最高强的那一个。”
    红石沉默了几秒钟。“多少钱？”
    “五万刀。你可以得到一半。”酋长回答。“不止如此，节目组许诺，一旦打开知名度，那么我们这里，”酋长用手指了指周围。“就会变成旅游景点。我们的工艺品工厂就又能打开销路了。我不说你也明白，一旦成功将极大的改善我们部落的困境。我们就有工作岗位可供年轻人们工作，可以有钱，而且能传播我们部落的名声。不止如此，我们还可以将我们的传统保持下去，让更多的年轻人学习……”
    “我知道了。”红石回答道。“那就答应他们吧。”他停顿了那么几秒钟。“那个什么节目组什么时候来？”
    “今天下午。我已经替你答应了。”酋长回答。“我们等你两天了。”他关心的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没弄错，节目组会想办法给你出难题，他们似乎想证明所有的巫师都是骗子。”
    红石轻笑了一下。“我想也是如此。”
    中午时分，三人狩猎小组顺利的踏上了返乡之路。
    这趟狩猎之旅他们可谓大获全胜，吉普车后面的战利品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一共猎杀了三只蛮羊，十几只兔子。其中半只蛮羊和大部分兔子已经进了三个人的肚子。剩下的也已经找到了归处——是的，这个国家的法律禁止通过狩猎获利。但是你要是不懂得打法律的擦边球，你就枉为合众国公民啦！
    “明天，亲爱的朋友，请容许我准备一顿羊肉全餐来为你送行，我会找到最好的野味厨子的。”汤玛士在车上得意的表示自己的喜悦。顺带说一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兴致勃勃，精力充沛，所以一路开着摩托车。回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尽兴，所以摩托车就不开了，两个人都是坐在车里的。当然了，康恩先生开的车。
    话说，车子上居然装了安放摩托车的架子，显然对于这种情况康恩早有准备。
    “最好的野味厨子？”张成随口问了一句。“不会是你吧？还是康恩先生？”
    “当然是康恩先生。”汤玛士回答道。“难道你一点也觉得他烹饪水准很高。”
    “是很高。”张成不得不承认汤玛士的话也许不是吹牛——有夸张，但并非无凭无据。这两天的野味都烧的很美味，再吃一顿羊肉大餐他也绝不会反对。当然了，这顿送别的羊肉大餐显然不会花费汤玛士一分钱。张成觉得这才是汤玛士舍得举办欢送会的主因。
    “那就得了！”汤玛士一锤定音。
    康恩的车速不快，十分稳定。这意味着他们还需要两三个小时才能抵达城市。为了消磨时间，汤玛士很自然的打开了手机。
    “这地方居然有信号？”张成都有些惊讶。合众国的网络信号可是以糟糕出名的，别说荒郊野外了，就连城区也常常不好。
    “哦，亲爱的朋友，凡事皆有例外。”汤玛士懒洋洋的回答道。然后他开始不知道点开一个什么视频，看了那么一段时间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东西这么好玩？”张成因为也没其他事情，所以凑过去看了看。
    “综艺节目，叫做‘揭开巫术真面目’，”汤玛士说道，顺带着很热心的将视频倒退回到精彩部分，并且翻译给张成听。
    其实就是一群节目组将几个自称为“巫师”的人邀请过去做嘉宾。用各种各样的陷阱成功证明这些人只是骗子的戏码。为了增强说服力，他们找来了几个特邀贵宾，包括一个神父，一个心理学家，还有一个魔术师，一个大学教授等等专业人士。在节目组的刻意设计和这些贵宾犀利的攻击之下，这些魔法师几乎都很快都露了底，被现场观众起哄般的嘘下台去。
    显然这就是在蹭最近网络上相关热点话题的节目。
    “哦，他们有了第二期了？”汤玛士顺势点开了第二期节目。“哦，还是直播的？”
    “各位观众们，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了一位特殊嘉宾。”视频里，打扮端庄得体的主持人正在一个看上去很陌生的地方，但是他身边的人汤玛士可不陌生。他们见过两次面了。
    “啊，是红石！”汤玛士惊喜起来。“印第安大巫师！”他赶紧坐正了身体。
    在不久之前，具体的说就是昨夜，他还有幸目睹那位大巫师在进行特殊的修行呢。
    “请问红石先生，听说印第安巫师很擅长预测天气，这个传言是否属实？”
    “是的，这是巫师传统主要职责之一。”主持人开始和红石进行对话。当然了，这是一个陷阱，因为观众这边可以看到提示字幕，字幕提示由于干旱情况比较严重，政府会在今天进行人工降雨。当然，观众们知道，那边红石肯定不知道。节目组无疑在这方面保密了。
    “那么请问今天会下雨吗？”主持人问道。“我看到似乎天上有点云。”
    红石闭上眼睛，似乎在进行什么祷告，一小会后才睁眼，斩钉截铁的回答：“不会。”


第八十节 红石2
    “您确定？”主持人追问道。
    “我可以百分百的确信。”红石很坚定的回答道。
    “您有点过于自信了。如果有下雨，我是说，如果，”主持人显然是那种逮到猎物就不松口的类型。“红石先生，那么是否意味着您对您的传统职责并不怎么精通？”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如果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出错了，那要么是我学艺不精，要么就是自然之灵背弃了我，让我失去了巫师的资格。”红石说道。
    “不会吧，大巫师也出错了？”汽车里的汤玛士也大为感兴趣。他是看到提示的字幕的，所以知道大巫师这次恐怕要出丑了。
    张成轻轻的探手入怀，把“初生神灵”拿在手里。
    “怎么了，张成？”小熊的声音出现在张成脑海里。因为卡牌此刻处于“封印”状态，所以小熊并不能自由出入，但哪怕如此，小熊依然能和张成对话，也能感觉到周围的情况。
    “那个……印第安巫师，你不是选择他做你的巫觋了吗？”
    “是的，因为我真的很像知道一下地球这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熊说道。“我想用他试试地球的灵性之域是否真的是一片无人看顾的荒漠，亦或者是盖娅设计的一个范围很大的陷阱。”
    “可是他这次可能预言要出错了。”张成说道。
    “我给了他很多的力量，他不会出错。”小熊回答道。
    画面已经切换到另外一个巫师那边——这个节目邀请的不只是红石一个人。当然了，节目组也照样给这位巫师上了一个陷阱。虽然现在这位巫师侃侃而谈，但是正如那句著名的名言“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你的呈堂证供”。等到未来真相揭穿，这位巫师估计就没未来了。
    这是相当狡猾的做法，比第一期节目还夸张。显然节目组是真的打算让这些徒有虚名的巫师们身败名裂了。
    汤玛士用力的拍了自己大腿一下，一脸都是后悔和沮丧。“完了，彻底完了！”
    “怎么了？”张成问道。这事情似乎不关汤玛士这边啊，他当个吃瓜群众就可以了。
    “我的签名和照片……”汤玛士神色凄惨。“我还没卖掉呢。”
    “啊，就是上次你那个签名，号称价值30刀的？”
    “还有照片，本来起码能卖50刀的。”汤玛士说道。“我还想多拖延一点时间，让它们的价值进一步得到提高，现在完了。只要红石被证明是一个江湖骗子，或者实力不过尔尔，”他无力的捂住自己的脸。“它们就完全没人要了。一个大巫师的签名人人想要，而一个骗子的签名半文不值。”
    “但是如果证明了他是真的有法力，那你的签名不就大大升值了？”
    “怎么可能！”汤玛士说道。“刚才都说了，今天下午就有人工降雨啊！人工降雨你懂不懂？就是用飞机把干冰之类玩意洒在云层中，从而聚集起水滴降雨。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变数？”他叹了口气，开始哀悼自己尚未到手的一百刀了。
    前面的康恩先生专心致志的开车，对于后座发生的事情听而不闻，展现了良好的工作素养。
    透过车窗，天上的云层似乎变得更加厚重了。当然汤玛士的长吁短叹声也更大了。
    不过长吁短叹归长吁短叹，至少汤玛士还在继续津津有味的看着这期节目。视频右下角数据显示这玩意热度十足，现在网络加电视台，足有上千万人正在满怀热情的观看着这个节目呢。
    很快，节目组的第一个考验布局结束，终于到了揭幕时刻了。
    “各位观众，现在轮到我们揭露真相的时候了。”屏幕上，画面已经转回红石这边。主持人拿出政府的文件，把人工降雨的事情告诉了对方。“红石先生，你是不是觉得人工降雨不在你巫术能力的范围之内？”主持人用一个巧妙的圈套去套红石的话。看上去似乎在给红石一个台阶下，但实际上因为前面给了很多暗示，所以如果此刻承认人工降雨属于自己能力之外，直接就会让观众对他评价大幅度降低。
    “不，我认为这在我能力之内。”出乎意料之外，红石镇定的回答道。“我看了这个文件的时间。如果我没弄错，人工降雨会在一个小时内生效，可是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您不觉得天空的云层越来越厚，越来越阴沉了吗？”主持人反问。
    “是啊，但是那毕竟不是下雨。”红石回答道。确实如此，别看天色越发阴沉，但这个雨始终没有出现。
    节目组切换了画面，换成另外一个巫师。同样，他们揭破了之前的圈套。瞬间，这位刚才还能够侃侃而谈的巫师立刻就显得坐立不安。幸好，正如红石遇到的情况一样，主持人都留好了台阶，这才让两位魔法师暂时得以下台。不过网络上无数留言足以证明这两位的职业水准受到了观众们的一致贬低。
    相反，红石这边的人气扶摇直上，很多人都对他准确预言天气一事抱有极大兴趣。
    汤玛士当然已经开始大感兴趣，事实上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视频，甚至忘记抱怨了。
    在遥远的某处，一个电话被拨通了。“农业部门吗？怎么回事？你们说的人工降雨呢？”
    “人工降雨的工作一切正常，飞机正常起飞，而且也喷洒了足够多的催化剂……但是气候变化比我们预想的更剧烈，很糟糕，但降雨已经失败了。”电话那头给出了一个很糟糕的回复。
    打电话的工作人员将原话转告给身边的人，那是一个中年白人男子，后者听到这个答案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冷峻之色。
    “让主持人按照c方案行事。”他说道。“对红石采取c方案。”
    “先生，这不合适吧？这只是一个综艺节目。”工作人员一脸都是不安。
    “哪里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上头要求我们揭穿这些自称巫师的骗子，我们按他们说的做就行了。难道你真的怕他们给你下诅咒？”白人男子说道。
    “可是，那个红石……他们都说他是真正的巫师……”工作人员犹豫不决的说道。“就连其他的印第安巫师也都说他很厉害。这个人不比寻常。”
    “他只是一个骗子，一个比普通骗子更加狡诈的骗子而已。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是个印第安人。”男人一脸都是不屑。“FBI给了我们一点信息，他的通灵药剂根本就是致幻剂。什么通灵都是虚假的。我们并不是做什么坏事，我们只是揭穿一个骗子的真面目而已。”
    “可是……”
    “听着，我是导演！这个节目里，我说了算！”男人的声音里已经满是不耐。
    “好吧。”工作人员没办法，只能用某通讯软件给直播现场的人发了消息。发完消息之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另外两个怎么办？”
    “他们两个只用a方案就行了。”导演回答道。
    “上头为什么给我们这样的命令？我一直以为这应该是我们举办的综艺节目。”工作人员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毕竟现在这个话题正火热。”
    “这个世界比你想的复杂。”导演轻描淡写的回答。他面前有多个显示屏，显示着三个直播现场的情况。有两个的情况在预料之中，但是红石那边例外。
    这个大巫师也许真的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不过这是没用的，作为一个知道一些常人不了解信息的高层人士，他很清楚一切都是可以被掩盖，可以被扭曲的。只有傻瓜才会真的觉得合众国在战争中误使用了过期地图，亦或者将洗衣服误认为生化武器。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当上头试图掩盖什么的时候，他们总是能掩盖住的。这就是为什么在这个国家，传媒一直都是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上头想把这些巫师，这些魔法，这些超能力相关的所有玩意统统污名化。让那些喧嚣于网络之上的谣传一股脑的粉碎，那么他就得做到这一点。
    那个印第安巫师，不管他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亦或者是自欺欺人的执念者，还是真的有几分本事的巫师，他的下场都不会有什么不同。无非是什么手段而已。
    预料中的雨已经不会来了，所以经过短暂的暂停后，主持人很快将节目推进到下一个环节。
    “我听说，一个印第安巫师最重要的能力就是通灵。”主持人说道。“您可以稍微介绍吗？”
    “你说的对。”红石对着镜头回答。他身上穿着西服，只有头上戴着羽冠，显示他的特殊身份。“通灵就是和自然之灵交感，从那些伟大存在那里得到智慧和力量。”
    “这么说，您和很多伟大存在交流过？”
    “我不敢说很多。”红石谨慎的回答道。在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显得很小心。
    “他们教导您什么？”
    “这个是巫师个人的秘密。我不能轻易公之于众，这不仅会触怒那些神灵，也是对我自己的不负责。此外，如果因此引起其他什么后果，那我就太过于失职了。”
    “但是，通过和祂们沟通，您可以知道很多，对不对？”
    “我想是的，我可以接触到一些……”红石想要说，但是对方显然并不是为了让他细细介绍巫术的神奇。
    “这么说，您愿意为我们展示一下这种能力？”主持人问道。“比方说，知道那些本来不知道的东西？”
    “那要看什么东西。”红石回答道。
    节目组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大箱子。箱子一侧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挂着一张很大的纸条。但是打开的这一面是对着镜头，让观众可以看见这是什么。而坐在嘉宾位置上和主持人为伴的红石则看不见。
    “一个小小的测试。”主持人一脸兴奋的问道。“它就在眼前，您可以通过自然之灵看看箱子里是什么吗？”
    红石看了看远处，酋长和助手（这些助手被称为副酋长）都在看着这边。太远了，他看不清楚酋长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觉到那种期盼的目光。酋长也许是对的。一旦他成功，他和他的部落将名气远扬。到时候游客就会成群结队的出现。部落将会改变目前积贫积弱的状态。
    他一时没有说话，这沉默让主持人误会了。
    “您需要一些通灵药水吗？”他问道。“相信您一定会有备份。”
    “我有通灵药水随身携带，”红石回答。“但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需要通灵的，自然之灵也不会无聊的回应所有的小事。这么做是对自然之灵的不敬，很容易受到惩罚。”
    “这么说，您做不到？”主持人立刻来劲了。“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
    “我是说，这种程度不需要什么通灵药水。”红石回答道。“我能直接知道。”他用手指着箱子。“箱子里里有一个架子，上面挂着一张纸，纸上面写着四个字母，分别是‘jack’。”
    主持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聚。网络上，这段内容导致了弹出了无数的惊叹。没有关掉弹幕的吃瓜群众就能发现，大部分留言都觉得这是节目组故意为之，或者巫师作弊了。
    在后方的指挥室里，导演也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哪个家伙提前泄露了？”他问道。不过他马上就知道这是自己多疑了，他手下都是专业人士。“专业人士”这个词就表示他们不会犯什么低级错误。
    “也许是现场有什么人给他通风报信，”一名部下说道。“也许是他……”他犹豫了一下。“真的有什么魔力。”
    “我倒是真心希望他是个骗子。”导演脸上浮现一个笑容。“否则他会很伤心的。”
    因为今天，这位印第安巫师一定会被认为是个骗子或者疯子。这是早就被定好的结局。
    按照c方案，下面就是换一张纸，让红石再猜一次。不过这次和上次不同，那就是红石不可能说出真正的答案。因为当他说出来的话被采样转化为数据并传输出去的时候，数据就会被篡改。不管红石说对还是说错，电视或者网络观众们听到的都将是错误答案。
    这并不容易，瞒过世人耳目需要专业的技术、设备和人员。但是现在这些一概不缺。
    然后对方就成了世人眼中的骗子，欺世盗名的巫师。至于他是不是真的骗子，谁会在乎呢？


第八十一节 红石3
    在镜头前，主持人已经提出要换一张纸条的事情了。当然这种事情是不会被反对的。在摄像头下，主持人来到了箱子里，一边插科打诨的和观众调侃，一边将纸条换了一张。现场写了另外四个字母“fool”（愚人）。一切都在摄像头的跟踪下，观众们都可以看的很清楚纸上是什么。弹幕里一片哄笑之声。
    主持人回到了红石身边，一脸狡猾的笑容。“巫师先生，我刚才换了一张纸条，您能否再试一次？当然您也可以随时找自然之灵沟通。”
    “不，不需要。”红石脸色稍有变色。不过他还是坚持下来，这种节目并不是真正的科学研究，其中烂俗媚众的成分很多的，他早就知道这个。“您写的是四个字母，分别是f……o……o……l四个字母。”
    声音被采样系统转化成了数字，然后通过了某个处理软件。最终它被送入网络直播和电视信号的时候，每个人都能清楚的听见“abcd”四个字母的发音。
    弹幕里瞬间嘘声四起。红石这次明显说错了。他并非真的知道，只是瞎猜。
    不过节目主持人没有立刻指出红石的错误，而是一脸笑容。“那么巫师先生，我们能否再试一次？”
    得到允许之后，他再一次在摄像头面前进入了箱子。他将纸条取下，换上一个新的白纸，然后在纸上写了“cheat”（骗子）五个字母。除此之外，他还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在镜头前非常清楚的展示了香烟的品牌。
    “我们马上就能知道那是一个印第安骗子，亦或者真正有什么法力了。”对着镜头，主持人一脸都是坏笑的悄声说道。
    “那么，红石先生，我刚才换了一张纸条。”他回到红石身边后，他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次是5个字母，您能知道吗？哦，不止如此，我还在里面放了个小东西，您能看到吗？”
    “当然，”红石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是c、h、e、a、t五个字母，以及一根香烟。”
    在手机视频里，传出手机喇叭的则是“a，b，c，d，e五个字母，以及一块石头。”这次失误让嘘声简直铺天盖地。特别是在连续两次说出自己错误答案后，红石居然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失败者的愧疚之意。这种如小丑一样的做法更是让观众们疯狂吐槽，大吐特吐。
    当然，汽车上的狩猎三人组是没机会吐槽的。汤玛士在用手机看，所以屏蔽掉了弹幕。不过哪怕如此，任何人看着节目里面的红石一错再错都会觉得这个巫师真心不靠谱。
    张成注意到汤玛士已经变得沉默了。他没有如刚才一样如同一个普通吃瓜群众一样用粗话笑骂，而是变成了一种沉默。
    “这帮家伙在骗人！”汤玛士看着看着，突然说道。
    “怎么？”
    “亲爱的朋友，我学过一点唇语。”汤玛士说道。“大巫师没有说错。”他把视频倒退了一点。“看到没有，大巫师这里说的话……你看看他的口型，听听他的发音。”
    好吧，这对于张成这么一个从来没学过唇语的人难度实在太高了。再加上又不是母语，哪怕汤玛士提示了，他也分辨不出来。
    汤玛士的脸色已经变得慎重起来。“这些家伙想干什么？”
    不过，这个节目现场并没有安排观众，有限几个看热闹的也是站得远远的，看不清楚也听不清楚节目的细节。如汤玛士这样能够读唇语又有闲工夫细细追究的观众真心不多。说不清楚有多少，但是估计再怎么样也不会超过个位数。这个世界更多的是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更无心去寻找真相。相关节目下方的留言简直就被吐槽给淹没了。
    第二阶段节目结束了。三位参加的巫师都没能过这关。当然他们本人在节目现场是不知道的。当然话要说回来，也许他们本来就不在乎这个。他们可能更加在意的是节目组给出的五万刀的出场费。
    节目进入第三阶段，主持人将各种道具弄走，开始和巫师们讨论真正的可信的魔法问题。
    魔法这东西最麻烦的就是不能见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巫术魔法，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表演。不能真正的产生超自然现象。
    在这里，红石身边的主持人很理所当然的把话题转移到了通灵的事情上。因为，毫无疑问的，你喝下通灵药水之后，你所见所闻仅你自己能见。而你所见到底是真是假还是干脆就是谎言，那也是死无对证的。
    例如魔药巫药之类也是如此。科学已经证明绝大部分疾病都会自我痊愈，安慰剂对人类来说是有效的。所以那些自称被魔药治愈的人，是说不清楚到底这是药效亦或者是自愈的。
    “我听说——当然不是指您——巫师之中也有欺世盗名之辈，对吗？”
    “是的，有一些。”红石回答。“有些是纯粹的骗子。有些则是得到了传承，但并不刻苦修行，导致自身法力不高，所以真正有需要的时候只能试图蒙混过关。”
    “那么，请恕我直言，”主持人的话语十分巧妙。“您觉得如何判断一个巫师和一个骗子呢？”
    “我想简单的考核就行了。”红石回答。
    镜头突然换个角度，切换成了某个高空视角，应该是某个无人直升机。这个视角里，让人可以清楚的看见几个印第安人打扮的观众正在箱子那边走动。主持人没花费半点口舌，更没有字幕提示，单单这一幕就足够暗示红石第一次的成功是因为他作弊了。
    镜头重新切换回主持人这边。
    “您能告诉我什么样的考核能如此有效吗？”主持人俏皮的问道。“巫师能够召唤自然之灵出来打击敌人吗？”
    “这个是不可能的。”红石回答。“大部分自然之灵都对人类没有敌意。少数有敌意的那也是根本不会服从巫师召唤的。事实上祂们对巫师来说反而更加危险，因为这些敌意的神灵很容易先攻击巫师。我说过，巫师是受自然之灵的指引，而非反过来支配自然之灵。”
    “我懂你的意思了。”主持人说道。“总之，巫师没办法证明自己接触自然之灵……”
    “不，可以做到。”红石打断了对方的话。“你想要一个证据？”
    他已经察觉到不对了。事实上在较远的位置，几个印第安人正在试图进入拍摄现场，但是节目组配备了足够多的保安。这些人都被强行挡在外面。
    从同胞激动的样子来看，这很可能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一个陷阱，一次栽赃和污蔑。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红石可以确信白人从不忌惮这么做。事实上，他们总是这么做。
    “那么，您可以展示一下自然之灵吗？”
    “可以。”红石说道。
    “需要多久？听说通灵药水并非立刻生效。”主持人问道。
    “不需要时间，不过我要确信能被所有人看到。”
    “放心，现在不只是电视，全网络都在直播呢。”主持人一脸都感兴趣起来。这个印第安巫师要放大招了？可是他要怎么做呢？要知道，在另外一个场景地，专业的魔术师已经就位。他们可以轻易拆穿任何骗人把戏——或者将任何东西都说成是骗人把戏。
    红石站起身，向前几步，来到了场地中央。现在他就独自站在摄像头前，至少三个摄像镜头从不同角度对准了他。他双臂张开，开始呼唤自然之灵的力量。
    虚空之中，一头游鱼浮现。
    那是一只巨大的鱼，鱼头到鱼尾至少五米以上，肚子宽大，鱼腹到脊背超过三米，外形不像是稀奇古怪的海鱼，相反更像是淡水鱼。它的身体半真半幻，仿佛有一根发光的画笔，在空中画出了它的形状。它是半透明的，但你看不清楚它的内脏。
    这只超自然的生物就这么在空气中摇头摆尾的遨游着。宛如普通鱼儿在水中遨游。
    主持人目瞪口呆。实际上不只是主持人，现场的其他人，包括摄影师，包括保安，包括在外面的其他观众或者剧组人员，人人都不自觉的停了下来。被这显而易见，无可争辩的超自然力量压倒了。
    狩猎三人组的车里，汤玛士也发出了一声惊叫，就连手机都差一点弄掉了。幸好康恩先生职业素养绝对没的说，除了开车之外那是目不斜视。如果这次是汤玛士的开车，他们很可能就这么一头冲进某个沟里了。
    这惊人的一幕持续了十来秒钟时间，突然手机视频黑了，视频被技术中断了。这造成了汤玛士一连串的咒骂。当然了，不只是汤玛士会咒骂。看看网络就能明白，短时间里这些咒骂的留言和弹幕就和山洪爆发一样猛烈的喷发出来。
    “暂停，暂停，切换视频！”在远方的节目指挥室里，导演声嘶力竭的喊着，指挥着部下们迅速扑灭这一次的危机。但是几分钟后他就明白自己的努力是徒劳的。
    因为现场不只是节目组的人，还有其他一些人。这些人可不知道节目组的苦心安排以及他们背负的重大责任。他们用自己的手机拍下视频，然后直接传到了网上。
    不只是那些印第安人，节目组的下层，也就是那些打杂的和保安，都纷纷拿出手机来拍摄。
    这种数量……已经不可能阻止了。
    “切换回去吧。”他低声下令，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这次虽然弄糟了，但他相信自己不需要为此承当什么责任。谁让那个大巫师居然是真的有神通法力的呢。该死的FBI，尽是给他找麻烦，拿一些错误的情报来搪塞！
    直播现场，虚幻的大鱼慢慢降低了高度，一直来到红石身边。这超自然的生物将身体靠在红石身上，轻轻蹭了蹭。
    “您觉得这个证据够吗？”红石看着面前的主持人，问道。
    主持人想说话，但是这一幕太震撼，以至于他根本说不出话来。这巨大的，一目了然而且无可置辩的超自然生物就在他面前，就在触手可及的距离内。
    他战战兢兢的伸出一只手，尝试去触摸一下这条鱼。
    隔着屏幕，汤玛士的眼睛都瞪大了。张成则完全不解的再次联系小熊。
    “这是怎么回事？这头鱼是什么？”
    “这是灵性之域的映射，”小熊回答。“换成比较通俗易懂的说法，那条鱼是他幻想出来的。至于为什么他会幻想出一条鱼而非其他东西我也不知道。”
    “幻想的东西能变成真实吗？”张成还是不懂。
    “那是灵性之域的投影！”小熊说道。“张成你也是懂得施法的，你总记得例如镜像术误导术之类的法术吧？还有神祗或者大灵都常用的幻影分身，这些本质统统都是灵性之域的投影。”
    张成还不是很明白，不过他知道自己需要找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小熊嘴里“灵性之域”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像小熊之前提及过，不过那次张成没有在意。
    手机视频里，主持人的手微微颤抖着，摸到了那条鱼。
    下一瞬间，这条鱼宛如一个肥皂泡一样，崩溃瓦解，消失不见了。
    主持人被吓了一大跳，缩回了手。不过幸好，大巫师神情不变，显然这是正常现象，而非他做出了什么亵渎的举动。
    展现了这个奇迹之后，红石转身离开了节目现场。现场的安保人员不敢阻挡，让他离开了。等到他走远了，主持人才勉强保持着笑容，表示本期节目结束。
    狩猎三人组的车里，汤玛士握紧了拳头，高喊了一声“yes”。而网络上的各种回复留言已经多到令人难以计数了。所有的观众，几乎都用这种免费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激动心情。他们真正的见识到了魔法。
    靠着现代的网络，也靠着官方事先对此情况全无准备，这个新闻几乎已经不可掩盖。


第八十二节 归程1
    回到住处之后，张成将超过二十五公斤的羊肉——被处理得干干净净而且切成了小块——被放到了冰箱里。硕大的冰箱被塞得满满的。虽然大妈满嘴都是抱怨，嫌弃自己的冰箱塞了太多东西，以至于她都没办法去储存其他的食材了，但是任何人都能从她的表情看出这些话根本就是口不对心。
    这是张成这趟出国旅游中，计划的最后一天了。
    明天，张成启程去拿自己补办的护照，拿到之后立刻坐飞机回国。明天晚上还不好说，毕竟飞机可能误点，但后天太阳出现在天空的时候，张成应该就不在这国家了。
    汤玛士也有点依依不舍，他甚至没有提及双方没有达成的交易——张成虽然购买了火箭筒，但是没有购买反坦克导弹。
    中午时分，张成参加了汤玛士举办的一场小小的欢送聚会。聚会就在靶场里进行，主要是烧烤羊肉、烹煮羊肉当然还有腌制兔子肉。康恩先生的烹饪技术相当过硬，起码在张成吃腻之前是如此。
    “对了，亲爱的朋友，要不要腌制少量羊肉带回去？”
    “不了。”张成回答。虽然他还不能说彻底吃腻了羊肉，但是这么连续几天下来，他的胃口已经远不如第一顿那么好了。而且他感觉自己回去之后也一定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吃羊肉，不管那是什么羊。他得承认，野外打猎是一次很好的体验，但似乎也已经够了。“路途遥远，带起来很麻烦。”
    “哦，那么剩下羊肉就交给我了。”汤玛士说道。对于这个提议，张成自然不会反对。
    酒足饭饱之余，两个男人理所当然开始闲聊。
    “亲爱的朋友，我这次赚大了。”说起此事，汤玛士眉飞色舞。“还记得我的那个签名吗？”
    “记得，你说过价值30刀。”
    “我估计它现在至少价值500刀了！”汤玛士说道。“还有那几张大巫师在荒野修行的照片，我发誓，那些编辑若是出价低于3000刀，我就将其视为对我的侮辱！”
    “这么夸张？”张成都有点不敢置信了。
    “我把签名放在网上拍卖了，拍卖时间为三周……”说话之间，他掏出手机，发出一阵幸福的大笑。“看到没有，亲爱的朋友，已经有人出价四百刀了！这是我挂上去的第一天！”
    “真的太恭喜了。”张成随口回答道。他也想明白了，其实汤玛士这个人不算坏，就是有点爱占小便宜，就像是那些老太太一样。他转而把话题转到自己明天的旅途上。
    这次就不需要做飞机这么奢侈了。毕竟在这个国家，汽车才是主流啊。
    “这边去休斯敦的话，汽车需要四个小时。”汤玛士说道。“康恩先生会送你过去的，直接送到领事馆。”
    张成等了好几秒钟，才发现汤玛士已经把话说完了。也就是说，他后面没有如往常一样附带上一个价格，“只要xx刀”。他差一点以为汤玛士搞错了。
    “免费的？”张成最终主动试探着问道。
    “啊，你误解我了。这不是生意，这是给朋友送行。”汤玛士一脸都是受委屈的样子。“当然可能还有一个朋友要顺路送到休斯顿。”
    如果是免费顺路捎带一个，这是很正常的要求，张成也觉得完全没问题。
    “你的朋友？”
    “我过去在外国认识的朋友，名字叫做马丁.克劳德。”汤玛士说道。“一个北欧人。”
    “北欧……”张成想了想。可惜他虽然知道北欧包括某兰某威某典之类的国家，但他过去从未关注过那种地方。只是本能觉得那地方特别冷，但风景不错，社会福利也很好，北欧人似乎都是那种比较高冷类型。除此之外他就知道不多了。
    “他这次恰巧要去休斯顿。”汤玛士说道。“让我帮他安排车辆。我觉得康恩先生是一个很好的司机。”
    对于这个判断，张成也是衷心认可的。虽然说日薪很高，但确实物有所值。这几天康恩兼任了司机、厨师、打杂、后勤等等数职，而且都干的不错。
    “虽然他也是我朋友，但是亲爱的张成，你得稍微小心一点。那家伙和你我这样的诚实君子不同，他是个风流浪子。”
    x的，只要他不是gay或者双性恋，他风流不风流关我毛事，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啊！而且诚实君子？张成一点也不觉得汤玛士和诚实君子之间有什么关系，说黑心奸商还差不多。
    “他是干嘛的？”张成很随意的追问了一个问题。
    “按我说，他就是一个吃软饭的。”汤玛士耸耸肩。“没有固定职业的那种。不过他很会讨女人喜欢。”
    “所以……他惹上事情了？”张成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位马丁.克劳德先生会需要汤玛士来安排车辆问题了。这种小事本来根本无需劳驾别人啊。
    “看样子是这样的。”汤玛士回答。“我不知道他招惹了哪家的千金小姐或者是已婚妇女，但是如果有天他暴毙街头，我也不会有任何惊奇。”
    “这么危险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要做？”张成随口问了一句。
    “哦，亲爱的朋友，你知道在城市里侦探社最多的工作是什么吗？那就是婚外情啊！”汤玛士耸耸肩。“我羡慕你们东方，如果有朝一日得到机会，我会想办法移民到你们国家去。在那些传统守旧的土地上，男人才能得到安全感。”
    张成想说点什么，最后又吞回去了。反正汤玛士只是随口一说，不能当真。
    午餐结束，和之前不同，这次是康恩先生开车送走了张成。所以汤玛士就一个人呆在他空空荡荡的靶场里，看着被拆卸下来，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一堆废靶。
    多么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啊。
    他定了定神，开始考虑自己靶场下一步问题。他叹着气，从手机里翻找出了一个合同文件。这是本地长枪协会开出来的条件，如果合同签订，那么他这里就会成为长枪协会会员的一个长期聚会和练枪的地点。这意味着靶场有了长期合同，也能培养出老顾客，迈上良性发展的康庄大道。
    可是这合同真是苛刻啊！汤玛士一边看着合同条款一边叹着气。果然，这年头消费土豪只能依靠着遥远的东方了吗？一想到过去一个月的惊人成就（这可是只有一个客人情况下达成的），又看着手中合同里那些抠门到极点，简直敲骨吸髓一样令人难受的条款，他怎么都无法下定这个决心。
    算了，还是加大网上广告投放力度，努力去东方发展客户比较好。也不用多，每个月有两三个张成这种土豪上门，汤玛士就发财了。事实上甚至不需要两三个这么多，只需要一个，就可以说靶场经营得不错了。张成一个人可是带来了几十万刀的营收啊！
    可是他又想起了那个代表长枪协会来谈判的可恶家伙。那家伙可是明确发出了威胁，告诉汤玛士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汤玛士不同意，有的是人抢着同意。
    汤玛士咬了咬牙，决心通过网络将广告做到东方去。他就不信，这个世界就只有一个张成。到处都说东方那边有很多很多的土豪。
    可是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个声音挥之不去。毕竟，张成来这里显然是偶然，他真的能找到足够的土豪客源吗？毕竟这里名声着实不显。
    “如果失败了，”这位射击教练一边将合同文件在手机上删除掉，一边自言自语的对自己说道。“那就卖掉靶场，再去当雇佣兵吧！”
    晚上的时候，新任女警长没有回来吃饭。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三个人在用晚餐，其中还有一个是客人。张成注意到做妈妈的一边吃一边不停的叹气。
    张成的鸟语水平让他能勉强听懂大妈是在抱怨，抱怨女儿升职之后事情太多，以至于都不能回来吃晚餐了。
    “妈妈，这是暂时的，毕竟最近事多，您也知道。”玛丽终于找个机会给妈妈提了一下意见。
    “我知道，可是教堂那边事情比较多。要是她不回来，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小丫头不以为然的说道。她的目光转向一直吃饭没吭声的张成。
    母女都已经知道张成明天就要离开了。他付完了所有的账单，顺带还送了她们家里一大堆羊肉，这种做法确实很能让改变某些观念，至少，让大妈敌意降低了不少——虽然张成自己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引发敌意。
    晚饭后简单的洗漱，张成就决定要早点睡觉。明天他要起个大早才行。虽然说他对于康恩先生的职业素养有信心，但是毕竟有一个陌生人要一起搭车，万一对方时间观念淡薄就糟糕了。所以对此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早点走。有足够的时间余裕来面对各种可能的麻烦。
    其他的各种事情，都等回国之后再说吧。
    “那个，张成哥哥，”在张成还在玩手机的时候，小丫头突然凑了过来。“今天晚餐时候我妈妈的话你听见了吗？”
    “什么话？”
    “这几天城里治安任务很重，我姐姐新升职，忙的几乎没空回来。我妈妈要去教堂做义工，做一年义工，所以也常常不在家，这段时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这关我什么事？张成本来这么不客气的反驳，但是看着对方一脸卖萌的样子又觉得不好这么说话。“我已经买好飞机票了。”他最后如此回答道。
    反正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要他走就不管他事了。倒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局面让他有些头疼。小丫头的穿越方式真的太糟糕了，虽然拥有潜力，但眼下确实无法靠着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看架势，他也只能暂时照顾她一段时间了。
    “所以，张成哥哥可以给我一件自卫的东西吗？”小丫头很乖巧的眨着眼。“我怕没人在，会有盗贼摸进来。”
    “你去上学就行了啊。”张成说道。
    “我会去的。”小丫头用力点头。“可是我有很多事情在学校难以处理。而且她们也有可能晚上也不回来啊。”
    “你不是说过你们警察家属是有特权的吗？”张成反问。
    “那当然是骗你的啦。”小丫头微笑了一下，用卖萌的方式坦率承认自己过去说谎。
    “好吧，”张成想了想，反正他现在真的有很多枪。他伸手入怀，手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把手枪。这是汤玛士推荐过的老弱妇孺专用款。后坐力很低，小孩子都能用。
    “不要这个！”小丫头立刻拒绝了。“这种东西被姐姐发现就糟了，能给我一些其他的吗？”
    张成想了想，将手枪放回去，拿出来一枚黑色的陶瓷质指环。
    “只能用三次。”张成介绍道，然后将这枚指环的用法和效果告诉她。这也是一个测试，他想试试旅法师卡牌的效果是否不受空间距离影响。这其实严格来说并不是给小丫头，只是借她使用一段时间而已。
    话说，自从成为一个旅法师以来，他还真的没有在地球上仔细试试旅法师力量的极限呢。
    第二天，和预定好的一样，张成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离开了这间借宿了头尾近二十天的房子。康恩已经开着一辆看上去很普通的车子在外面等着他了。
    车里已经有另外一个乘客了。
    这是一个年轻，俊朗的白人男子，身材中等而匀称，五官层次分明，嘴角总是带着那么一丝笑意。“马丁.克劳德，你好。”那个男人冲他礼貌一笑，伸出一只手。“叫我马丁就行。”
    “张成。叫我张成就行。”张成同样报上姓名，伸手和对方握住。“你好。”


第八十三节 归程2
    康德打开汽车后备箱，张成注意到里面已经放着另外一个行李箱，显然是马丁的。
    马丁的箱子很大，看上去就知道他要进行的不是一次短途旅行。不止如此，他的箱子比较高档，硬质塑料外壳，而且上面还加装了密码锁。不是那种普通旅行箱上都可见的聊胜于无的密码锁，而是真正额外加装的，一看就知道很高大上的锁。
    箱子比较新，硬质材料，看起来很坚固而且表面没有划痕，显然是新买不久的高档货。
    虽说一个箱子说明不了什么，但是结合之前汤玛士的介绍，张成觉得这位马丁先生恐怕真的不是进行普通的旅行，而是在逃亡。
    当然张成的箱子就简单多了。张成来的时候几乎是空手的。现在之所以弄个箱子，主要就是不想太显眼，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这年头出远门要是不带个箱子，会被怀疑的。事实上这个箱子都是张成在小城这边购买的，进了商店随心所欲选一个最便宜最不起眼的箱子。
    放好箱子之后，张成进了车。两个人坐在汽车的后座位置。
    “华国人？”马丁问道。
    “游客。”张成回答。“你也是游客？”
    “不，我应该算是这里的人了，”马丁笑了一下。“我拿到绿卡了。”
    毕竟合众国是移民国家，北欧人在这里拿到绿卡什么很正常。不过张成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对方和他用的是同一种语言。不止如此，和汤玛士那种明显生硬的蹩脚华文（虽然蹩脚，但不影响交流）不同，这个马丁说话非常流畅而且快速。粗听之下甚至觉得和华国人无异。
    “你也会……我们国家的语言。”张成有点惊讶。这是怎么回事？还是说现在真的全世界都在流行华文吗？
    “我在大学时候遇到了一个华国的学妹，她教我的。”马丁一脸笑容。
    张成忍不住看了看马丁上下，满腹不爽的猜测起了他和那位学妹的关系。结合汤玛士之前的介绍，张成有一种看到了“男性公敌”的感觉。这货真的长得很帅。
    不止如此，细细观察之下才会发现他居然还化妆了！张成隐约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香水（也许是古龙水）味。要不是汤玛士之前透露的消息，说这货是去约会泡妞张成肯定会相信。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吗？”马丁问到。
    “没……什么也没有。”张成回答。他本能的想着，按照那个面板，将人类的属性数据化的话，这个叫马丁的家伙估计魅力能上18。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能夸张，但是抛个媚眼确实能迷倒那么一群开放的洋妞。
    现在张成开始明白为什么汤玛士会背后说人家的坏话了，和这个家伙在一起，是个男人就会感觉到亚历山大呀。
    “你也认识汤玛士？”马丁主动问道。
    “是啊，他是这里一个靶场的射击教练，而我是他的学员。”张成说道。“你呢？”
    “哦，我和他认识也是偶然。两年前我雇佣了他作为我的保镖，因为我要进行一场比较危险的旅途，需要护卫。”马丁回答道。“其实也不是雇佣他啦，我只是和一个安保公司签订了合同，他们派了汤玛士过来。这家伙虽然爱占小便宜，但是整体来说人还不错。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他当商人比当雇佣兵有前途。”
    “我也这么觉得。”张成不得不承认马丁说的很对。“你刚才说，危险的旅途？为什么？”他再次看了看对方。马丁年龄不大，也就是和张成差不多，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的样子。他的五官，他的气质，他的衣服，还有他身上的香水味，无不说明他本不是那种需要冒险的人。他既不是记者，也不是军人，不是探险家，也不是地质学家，更不会是考古学者，当然也不会是偷猎者或者毒贩之类。这种人为什么需要危险的旅途？
    “一些私人的小问题。”马丁没有正面回答。
    张成没有说话，只是用警惕的目光打量马丁上下。
    “哦，好吧！汤玛士那家伙一定告诉你了！”马丁呻吟了一声。“我为一位寂寞可怜的夫人提供了一点小小的藉慰，没想到她那无能丈夫居然想杀了我。那个混蛋公器私用，将我列为通缉犯，我不得不翻山越岭从边境动乱地带逃走。”
    现在张成明白汤玛士果然不是无中生有的造谣，这家伙确实就是一个吃软饭的。
    好吧，天下这么大，几十亿人呢，什么样的人都会有的。这家伙吃软饭吃硬饭都不管张成的事情。反正嘛，萍水相逢，四五个小时同车而已。
    “司机，我们这边到休斯敦要多久？”马丁显然也觉得这个话题让人尴尬，于是换了话题。
    “四五个小时。”康恩先生瓮声瓮气的回答道。
    “啊，车里有早餐吗？”马丁说道。“我一早出发，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呢。”
    但是显然你没忘记化妆和喷香水。张成在肚子里吐槽道。
    “副驾驶座这里有腌羊肉和面包。如果不喜欢，我们一小时后我们会经过一个加油站，边上有个超市。”
    话说康恩先生也分到了足够多的羊肉，多到需要腌起来吃的地步。
    “啊，我太饿了。”马丁毫不介意，拿起了羊肉三明治，顺带着给张成也来了一份。“你也应该没吃早餐，对吧？”
    “谢了，我还是去超市那边吧。”张成回答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马丁将第二个三明治也塞进了嘴里。那种狼吞虎咽的架势，说他饿了三天张成肯定相信。
    这个时候，汽车里响起了手机铃声。张成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不是自己的。他看到马丁手忙脚乱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不知道是失误还是刻意为之，他选择了免提通话。
    “马丁，”手机里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他们恐怕已经追来了。注意你的旅途，千万小心。”
    不等马丁回答，这个没头没尾的电话就被挂掉了。
    在张成的目光下，马丁显得很尴尬。
    “没事，只是一个朋友提醒我一句罢了。”马丁回答道。他对着康恩问了一句。“司机先生，这条路线安全吗？我是说，如果出什么意外，救援什么时候能到？”
    “不怎么安全。如果中途车祸，估计救援起码也两个小时才能到。”康恩回答道。
    马丁显得更加尴尬了。
    不过幸好，康恩显然只是说说，他的车速可绝对没有半点改变。
    宽大的马路边上，坐落着一座醒目的加油站。加油站边上则是一家不大，但也不算小的超市。这四周看不见居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这么一处孤零零的加油站和超市（还有一个厕所）相依为命。这种场面在华国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当在这个国家却是常态。
    康恩的车已经停在加油站门口。要特别说明的是，他并不需要加油，停在这里只是解决张成的早餐问题。
    虽然知道这场面在合众国很正常，但是走出汽车，看着这荒凉的郊外，这似乎直通天际却又孤零零的看不到一辆车的马路，让人本能的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来到了末世。
    “要去厕所吗？”张成随意问了一句。不过不管马丁还是康恩都婉言谢绝了。
    加油站里没有员工，这是一个自助加油站。不过超市里是肯定有工作人员的。隔着老远的玻璃门，就能看到里面有身影晃动。不过等到张成走近，推开超市的玻璃门的时候，却发现收银台居然没有人。估计跑里面干活去了吧。
    张成随便看了看，看到了架子上有售卖一种自热的仿军队样式的快餐。
    他走过去，随手拿起了一份快餐，然后下一瞬间，一条胳膊伸出来，勒住了张成的脖子，将他向后扯了过去。张成侧过头，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个身穿着军用迷彩服的光头男子。
    “抓到了！”那个男人手上用力，但是意外的发现手中的猎物并没有做什么太过于强烈的挣扎。事实上，猎物的手只是探入怀中，似乎想要拿到什么。
    “不是目标。”边上另外一个男人头都没抬的说了一句。这个人同样穿着迷彩服，他蹲在角落，正通过玻璃窗观看着窗外。张成这才闻到一股血的味道。
    在稍远处的一个柜体后方，一个穿着蓝白色工作制服的男人躺在地上，鲜血流淌了一地，淹没了超市架子的底部。不过因为货架阻挡视线的缘故，从正门进来的客人是看不到这一幕的。
    话说他好像遇到了合众国人民喜闻乐见场景之超市抢劫案现场？
    “不，他应该是目标的同伴。”勒住张成脖子的男人说道。张成没有挣扎，看上去似乎不太对头，但他并不在意。这个姿势之下，他完全控制住了猎物。不管张成做出什么反应，不管是摸出武器亦或者全力挣扎，都没办法脱离他的掌控，也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一把锋利的军刀搁在了张成的脖子边上。
    “小子，给你三秒钟。”那个男人说道。“把数据交出来。”
    边上蹲着观察的那个人终于把头转了过来。“白痴！”他笑骂了一声。“他看上去根本听不懂你的话。这肯定不是那家伙的同伴，他只是个游客罢了。”
    “听不懂就算了，”那个光头壮汉不以为意。“虽然有点对不起，但还是就这么死掉吧！”他持刀的手向上扬起，接着用力刺下去，刺的位置正好就是脖子。
    这种事情他做过很多次，也训练过很多次，照理来说是绝对不会出错的。这一刀下去，猎物就会在十秒钟内丧失行动力量，五分钟内就会死去。然而这次却有意外发生了，一只手从斜刺里伸过来，抓住了他持刀的手臂。那只手的力量是如此的大，硬生生将他的手拉开，还让他因此失去了对猎物的掌控。
    “虎臣，”张成一边揉着被勒疼的脖子，一边看着两个目瞪口呆的家伙，“干掉他们！”
    这个第三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两个伏击者面面相觑，他们的注意力可全部集中在超市入口呢，怎么可能漏过这么大一个目标？
    虎臣冲着对方猛冲过去，光头迎上，手中军刀直刺敌人。但是这一次他失算了，对方动作远比他敏捷，不仅避开了刀锋，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可怕的力量传来，他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脆响。
    “啊……”光头惨叫着后退，却退不开，因为虎臣抓着他的折断的手腕呢。罗刹武士另外一只大手顺势抓住了他的脖子。用双足直立猿无法达到恐怖力量一把将他整个脖子连同颈椎一起捏成了软趴趴的面条。惨嚎声刚刚发出半声，就随着颈骨的碎裂消弭在罗刹武士的手中了。
    蹲在角落的伏击者目瞪口呆的看着同伴的脖子被整个揉碎。但是不管怎么吃惊，他都来得及举起手里的手枪，冲着这个不知道来自何处的可怕敌人扣下扳机。
    “砰！砰……”一连串枪声响起。不过因为一方面加装了消音器，另外一方面这手枪本身就是那种声音比较轻，后坐力比较小的型号，所以枪声倒是不虞传到外面去。
    可是他惊讶的看到子弹落在对方身上无害的滑落，仿佛那不是子弹，而只是被淘气男孩丢出去的小石子。罗刹妖大步向前，在他徒劳扣动扳机却只能发出“咔哒咔哒”响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恐怖的力量瞬间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从地面上提起来。他用力挣扎，用手抓着对方手腕扭动，但是勒住他脖子的不是人类的手臂，而是钢铁铸就的。他的力气微不足道，而且他也很快就没了挣扎的力气。
    “给你三秒钟。”张成走过来。“说，为什么要袭击我？！”
    “主人！”虎臣察觉到了手中猎物的神情。“他看上去根本听不懂你的话。”
    “听不懂就算了，”张成揉着脖子。这种荒郊野外的加油站和超市，天生就是强盗土匪觊觎的目标。他这次只是明显运气不好遇到一个抢劫案现场然后被杀人灭口，没啥好追究的。“虽然有点对不起，但还是就这么死掉吧！我赶飞机，没空报警。”他冲着虎臣做了一个手势。
    伏击者瞪大了眼睛，想要挣扎，想要求饶，但是他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量瞬间加强，天地随之变成一片黑暗。


第八十四节 归程3
    几分钟后，张成从超市里出来，拿着自热快餐。
    这辆汽车虽然老旧，但是里面似乎改造过。前座的后背有一个放下来的小餐桌，倒是可以在车里很方便的用餐。
    不管是马丁还是康恩，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状。车子很快重新发动并上路了。
    在车子开走后约莫半个小时，一支由好几辆警车组成的小车队来到了这个加油站。他们并非路过，而是有目的的前来。FBI探员们毫不费力就在超市里找到了三具尸体。相关的专家立刻开始对现场情况进行细致的分析，每一个细节都不曾放过。带队的上司在十几分钟后就得到了关于死者的完整情况.
    “杰瑞，男，28岁，本地人，未婚，在这个超市工作已经一年。”他轻声的读道。“死因是被人用军刀割断脖子。死因很明确，现场找到了凶器。从尸体上分析这是职业级的手法，在造成致命伤害的又能够让死者无法进行剧烈挣扎。找不到任何和超自然能力有关联的要素。”
    “安菲尔，男，35岁，枫叶国人，未婚，前枫树国军人，现贝尔纳医药公司的安保人员。死因是被捏碎了脖子，整个脖子被揉捏烂了，呼吸道、消化道、颈椎全部混成了一团，外表完全变形。”
    “康德，新墨西哥州人，29岁，未婚，前合众国陆军军士长，现贝尔纳医药公司的安保人员，安菲尔的同事。死因和后者相同。被同样的方法揉碎了脖子。”
    FBI的官员皱起眉头。一想起死者的样子，他就感觉到一股别扭——不是恶心，也不是恐惧，就是一种异常的别扭。就像是你看到了本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一样。“能判断出他们的死亡是什么造成的吗？”他问身边的部下。
    “他们说，这事其实不难办，前提是动手的是机器人，或者是外骨骼装甲。如果这两者都没有，那么要么是某种特别的工具，比方说足以挤碎脖子的大钳子，亦或者就是……”
    “超自然能力？”FBI的官员替部下完成了这句话。
    “是的，长官。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说话的这位回答。“那就是一只大猩猩，”为了体现自己的幽默感，他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是一只人型的老虎。”
    “这两位医药公司的安保人员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技术组已经解读了他们随身的各种通讯工具，他们应该是来夺回一份非常关键的数据资料的。应该是药物试验数据。”
    就算是现代医药一无所知的也人知道现在的药物发明简直就是一次可怕的赌博，赌赢的人会赢得让人眼红的利益，而失败者则会在无数烧钱的试验中一无所获的损失无数金钱。著名的例子就是蓝色小药丸。那玩意的发明完全是一个偶然。它在完全不相干的实验中被意外发现，然后公司为此赚到可以让任何人眼红的收益。这意味着，如果能得到其他公司的试验数据，哪怕是实验失败的数据，也可以让你少损失那么几亿几十亿刀的研发费用。
    当一件事情涉及几亿几十亿刀的利益的时候，那么不管是为此杀人还是为此放火，都看起来那么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夺回？”长官再次皱紧眉头。
    “马丁.克劳德，他们认为他是个商业间谍，”部下汇报到。“他用美男计之类的手段从公司的某主管那里得到了一份实验数据。”
    “美男计？真有趣。”这位长官喃喃的说道。“其他的呢？如果他们真的想做点什么，至少不会这么一次失败就放弃吧？想办法把我们的马丁.克劳德即将坐飞机，从休斯顿飞往西雅图的事情告诉那家公司。当然细节方面必须隐瞒……”他斜眼看了一下被抬出去的杰瑞的尸体。这个可怜的家伙被殃及池鱼了。话说这家公司倒也是够狠，名字叫安保人员，实际上根本就是冷血的雇佣兵。
    “明白！”部下回答道。
    就让这家显然不择手段的公司多试几次，他们就可以好好看看这个马丁.克劳德先生到底有多少本事。
    ……
    飞驰的汽车上，张成吃完了早餐，然后昏昏欲睡的听着那完全不合口味的所谓爵士乐。没办法，司机先生似乎喜欢这个。不过在他注意到边上的同伴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叠牌。
    张成下意识的一激灵，随后立刻发现自己想太多了。对方拿出来的只是很普通的扑克牌。事实上，与其说马丁是刻意为之，不如说他只是本能的活动。
    马丁的手灵巧的在纸牌上划过，如那些电影中的职业赌徒或者赌场里的专业荷官一样，流畅的洗牌和玩牌。马丁很快就注意到张成在盯着他的手。
    他微笑着，带着炫耀的神情，将手中的扑克洗成了一叠，然后示意张成拿一张。
    张成抽了一张，是一张红桃6，很普通的牌。然后马丁翻开了扑克牌最上一张，却是黑桃6，然后他将这叠牌反过来，最下面的那张居然是梅花6。然后，他看似随意的抽了一张，居然是方块6。
    “这是什么？”张成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挺厉害的。
    “读心术。”马丁笑了起来。他瞬间将牌重新洗了一次，然后放在手上。他的手作出种种精巧而奇妙的手势，硬生生的吸引住了张成的视线。等到张成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他手中的一整叠的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这个……”张成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把这叠牌藏到哪里去了。“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是个职业魔术师。”马丁哈哈一笑。手上又变化出几个手势，然后那叠牌就这么不知不觉中出现在他手掌之上。
    张成不得不承认吃软饭也得有点本事。比方说这位马丁先生，单单长得帅还不够，还要会一些稀奇古怪，能骗女孩子心动的手段。
    “职业魔术师吗……”张成反问。“那为什么还会被迫逃亡。”
    “呃，这个……”马丁毫不脸红的回答道。“我浪迹天涯，去学习各种魔术。我的人生理想就是想成为世界上最强的魔术师。”
    张成当然不相信对方的说辞，不过也没有必要拆穿。
    “想学我刚才的这招吗？”马丁突然来了兴致。“我可以教你哦。但是你得叫我一句老师。”
    “不用学，我也会。”张成从马丁手中接过那叠扑克牌。那确实只是很普通的扑克牌，然后用自己的手将其覆盖住。等到他手松开的时候，扑克牌已经不见了。
    “怎么回事？”马丁盯着张成的手看。他是魔术师，但是他也完全看不出来张成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将这叠卡牌变没了。
    所有此类“将小东西变消失”的把戏，关键就在于转移观众注意力。问题是刚才张成的手什么都没做。而且一叠卡牌很难藏，比方说衣袖什么的就不可能，因为很容易滑出来。
    “戏法人人会变，只是巧妙不同。”张成说道。说话的时候，他大大方方的探手入怀，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刚才那叠卡牌——至少看上去是如此。
    “有趣。”马丁从张成手里拿回牌。稍微辨认一下就确信这就是他的扑克牌。“怎么做到的？”
    “恕不外传。”张成咳嗽了一声，回答道。
    “想比试一下吗？”马丁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个怎么比？”张成问道。说实话，几个小时的车程真的很无聊，来点乐子也好。
    “我让它消失。”马丁说道。“然后你找出来。然后反过来试一次。”
    简单的来说，就是看穿对方的手法，然后不能被对方看穿手法。也算是魔术师之间的较量。
    “好啊。”张成其实也真的也想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所谓人类这种生物呢，是有着天生本能的。”马丁开始洗牌，将牌均匀的摊开，合拢，切牌，换牌等等，做出一连串流畅而华丽的表演。“这些本能无时无刻不存在，就像膝跳反射，眨眼反射等等，人人都有，从无例外。它们甚至不是人的意志力能抗衡的。所以真正高明的魔术师，就必须充分利用人类的这些天生弱点，”在说话的时候，他的动作逐渐加快，用一副扑克牌表演出很精彩的变幻。张成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对方手里的牌，偏偏就是不知不觉中被对方带偏了。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马丁手中的牌早就消失了。
    “来，猜猜它在哪？”马丁得意的说道。对方的反应和普通人无异，显然没有看破他的招数。
    这看似是很简单，但事实上是他的绝招。绝大部分魔术都需要特定道具，观众要处于特定角度，但这个魔术不是。这不是普通的技巧，而是用手势和动作强行麻痹、分散观众的注意力，最终实现魔术效果。看似简单，其中涉及深奥的原理，充分利用人类的本能反应。别说普通人，哪怕是专家，也会被这套动作强行分散注意力，非同小可。
    张成环顾一下四周，然后慢吞吞的伸手入怀，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了扑克牌。
    马丁一惊，他伸手去摸自己放在一边的帽子。刚才最后一瞬间，他用一个小巧而快速的动作将扑克牌丢进自己帽子，而在这个过程中用自己的手臂遮掩住对方的视线。
    “怎么可能？！”这位魔术师发现自己帽子里确实空空如也。那叠扑克牌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张成手里。
    他接过扑克牌，确信是自己的那副。这一瞬间，他脸上如万花筒一样的精彩。
    “厉害！厉害！”马丁不是输不起的人。到这一步了，再不认输那就是死鸭子嘴硬了。对方不只是看破了他的魔术，还进一步提前做了什么手脚，从而中途截取了扑克牌。他初步猜测这是张成利用了自己的脚，用鞋子在最后一瞬间挡住了帽子前方，然后趁着马丁的注意力还在表演手势的时候，将扑克牌偷偷收起。“居然看破……”
    “注意！”一直在开车的康恩先生突然发出一声爆喝。接着，张成听到了一声金属或者塑料的破裂声。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听见车外连续的枪声。
    一辆敞篷吉普车从后面追过来，车上有三个人。那些人正连续不断的朝着这边开枪。
    虽然在新闻上（以及实际经历中）早就知道这个国家各种暴力犯罪层出不穷，但是这么直接在道路上开枪也未免太夸张了。
    “这是干什么？”
    “小心，他们在攻击我们的车胎！”马丁稍微探出头，借助车窗看着后面的敌人。这种招数他知道。“然后用车辆的性能逼迫我们。”
    “这年头强盗拦路打劫都这么生猛的吗？”张成随口问了一句。他说话的时候，已经伸手入怀，从中取出了自己的卡牌——自从超市遇到二话不说就杀人的强盗后，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国家还是要准备好面对各种突发意外比较好。
    “注意射击轮胎。”敞篷车上，副驾驶座上的人正在和身后同伴说话。“尽量别把人打死了。”虽然他们几乎可以确信数据肯定被马丁随身携带，但是毕竟事有万一。
    “靠，他们的司机驾驶水平不错。躲开了。”枪手收回枪，开始换弹匣了。
    “放心，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不会输的。我可是职业的。”司机充满自信的说道。“就算前面出现一堵墙也挡不住我。”
    他稳定的保持着车速和车距，死死咬住，给同伴创造良好的射击机会。但是不管是谁都没注意到目标车上丢出了一张卡牌。
    前方路面上突然浮现一道流水形成的透明墙壁。吉普车一头撞上去，撞击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车子都为之一震。后座的别说换弹匣了，就连手中的枪都丢了。幸好是丢在车厢里。
    “怎么回事！”副驾座的指挥官用手摸了一自己头上，此刻他头上如字面上一样一头雾水，头发都湿了。他回过头，正好看到水墙崩塌的场面。


第八十五节 归程4
    刚才这是……
    简单的来说就是路面上突然凝聚出一道水墙。但是因为他们车速太快，所以在水墙完全凝聚成型之前就一头将其撞破。当然了，虽然说是撞破，但车头此刻已经凹下去一大片了。
    后方的水墙在外力下被撞得彻底崩塌，让地面湿了一片。
    “上帝啊！”他被这完全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吓到了，以至于半响都没做出什么反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上正在发出电光。
    他和在后座的枪手仿佛变成了电池的阴极和阳极，一道蓝色的电弧在两个人身上跳过。在这股电流之下，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人体随着电流而抽搐瘫痪。
    而且因为身体弄湿的缘故，电弧还传到司机身上。
    再厉害的司机可以不可能一边通着电一边开车。车子立刻就失去了控制。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车子撞到了什么亦或者是方向盘被打死，总之，在张成这边注意到的时候，只看到敞篷车凌空飞起，在地上横向翻滚起来。
    在开车的康恩突然用很快的速度说了一句话。
    “他说什么？”张成问道。
    “他说，我们应该停下来去看看还是继续赶路。”马丁英俊的脸庞都扭曲了。“当然赶紧走，越快越好！”他用力喊着。“该死的，怎么回事……”
    “你认识那些人？”张成问道。说实话，虽然暴力抢劫是合众国人民喜闻乐见的日常场面，但是眼下这种方式也未免太狂野了。细细琢磨，这不像是拦路随意打劫，反而像是有的放矢。
    “不，我不认识。”马丁回答道。他回头看了一眼。“刚才你注意到了吗？”
    “看到了。”张成回答道。“一道电弧。估计是那辆车漏电了。”
    “不是，是电弧之前……好像……好像突然出现了一道水幕？”
    “水幕？你肯定看错了。”张成回答道。“我觉得他们似乎撞上了一只鸟或者一块石头什么的，整个车跳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引发了漏电或者漏水之类。”他不怕拆穿，反正死无对证。
    “也许是我看错了。”马丁定了定神。作为魔术师，他当然知道人类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幻觉。别说单个人了，集体幻觉都很常见。有些传说中的魔术甚至就是依靠集体幻觉以造成魔术效果的。
    随着车子前行，车里人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这车子从哪里冒出来的？”张成问道。
    “不是冒出来，而是停在路边。”马丁替康恩翻译。“就在我们的车过来之后就突然跟上来。”
    果然是强盗！张成不得不承认这个国家的强盗太奔放了。当然，这应该也是因为地广人稀的缘故，哪怕现代社会，这种荒郊野外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发生什么点命案什么的也是无从追究的。当然这并不完全是坏处，毕竟张成之前也是占了这个便宜。
    “我开始后悔了，也许应该上次一样坐飞机的。”张成嘀咕了一句。随便什么强盗，也不可能开着战斗机在空中打劫吧。
    又开了十几分钟车程之后，车里的气氛终于恢复了平静。刚才他们运气很好，整个车子至少目前没出什么状况。应该是关键位置没中枪。不过这也正常，因为高速行驶的汽车上射击，本身就是很难的事情。打中那叫做瞎猫遇到死耗子，打不中才叫常态。
    “康恩先生，你是不是经常遇到这种事情？”张成随意的问了一句，当然靠马丁替他翻译。
    “不，我没见过这种疯子。”司机如实回答。“虽然这条路我常有来往。”
    这个回答让张成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好歹这种事情不是常发。
    马路上，警察拦起了警戒线。
    看上去这只是一场日常的交通事故处理，因为任何人都能看到较远处那辆翻倒的车子。车子损坏的很严重，此刻正四轮朝天躺在路中间——说四轮朝天其实不太合适，因为有一个轮子已经在事故中脱落了。总之，这是一场看上去就很不妙的车祸，让人仅需一眼就会下意识的为那些个在车里的倒霉蛋默哀。
    事实也是如此。处理事故的警察一致默认此事无需劳动医生、护士和救护车的大驾，仅需通知殡仪馆人员即可。
    一个倒霉蛋飞出车外，在惯性的作用下和地面猛烈摩擦撞击，将身体都弯成了t字型。整个脊柱包括颈椎在内都被折成了好几截，早就断了气。另外两个没有飞出车外的家伙丝毫没好到哪里去，除了撞击之外，他们还享受到了汽车的高压服务。被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都不成人形了。
    “怎么样？确定是贝尔纳医药公司的保安？”站在边上的官员一边抽着烟一边询问自己的部下。这是长官的特权，可以不用盯着那些千奇百怪的尸体，只需看一眼即可。事实上哪怕你天天八小时一周七天和尸体打交道，你对于这种车祸的场面依然会感到高度不适，甚至需要抽口烟来平息下心情。不过他相信自己队伍里那几名有着丰富经验和足够学历的专家。
    “不是普通车祸。”部下回答道。“虽然看上去是车祸，但是死因是……电击。”
    “电击？”官员手里的烟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导致……心脏骤停吗？”
    “是的，看起来是车祸导致死亡，但实际上是死亡导致车祸。”部下说道。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专业技术、专业设备和专业人员三合一的判断远比人的感性直觉有说服力。
    “找到什么电击的来源吗？”
    “不，没有，车里没有额外的电瓶，而这种电击也不是普通的车用电瓶能够实现的。”
    “也就是说……没有电源？”
    “是的，他们说这事非常奇怪，简直就是不可思议，更像是……”部下的声音略微轻了一点。“某种超自然现象。”
    两个人几乎都看了看天空，天空干干净净，万里无云。事实上这段时间已经干旱许久，甚至算得上是一场旱灾了。这种天气要说来一次雷击什么的，看着就知道不可能啊。
    “雷电魔法吗……”官员掐断了手里的烟。“找到更多贝尔纳医药公司的行动计划了吗？”
    “找到了。”部下回答道。“他们应该是兵分三路，最后一支队伍应该在休斯顿的飞机场那里等着我们的马丁先生。他们似乎确信马丁先生要坐飞机去西雅图。”
    预计中的三段截击，首先是加油站。但是万一对方不去加油或者购物就会被错过。其次是中途，但是汽车的追逐把握并不很大，万一遇到一辆改造车或者是其他什么理由，都会导致失败。但是飞机场的事情似乎是很肯定。
    “不过看起来，他们对马丁先生的实力一无所知啊。那个在飞机场等候的是谁？他打算怎么在人来人往的飞机场堵住马丁先生？”
    “应该叫杜德，贝尔纳医药公司保安们的队长，前职业雇佣兵。据说比起枪法来，他的近战能力堪称一绝。有记录说，他在西亚某个国家作为雇佣兵参战，在一个夜晚独自偷袭了敌人营地，徒手杀掉了至少二十人。”
    “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才。还有更多的东西让我能进一步了解这位杜德先生吗？”
    “杜德先生大学读的是医学专业，解剖学方面成绩极其优异，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用专业知识去救人，而选择了用专业知识去杀人。”
    “正确的选择，既然伤害弱者这么容易，那为何还要无私的保护他们……好了，我们去飞机场。哪个飞机场？”
    “不知道，我们要逐个去寻找了。”
    汽车的车速变得平稳，他们此刻已经开了大半路了，四周也不再是那种一望无际的无人荒野，远处能时不时的看到一些农庄之类的建筑物。甚至能看到一些牧群在游荡。
    紧张的气氛已经从车中褪去，不知何时，马丁和张成又开始讨论魔术师的话题。当然，张成坚持自己是个“业余的”魔术师。如此一来，只会变一两个戏法就很正常了。
    “张成，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马丁很感兴趣的问道。
    “那个……”张想说自己目前是电子行业，但是旋即又想起自己已经没工作了。现在他是个无业游民。或者说，职业穿越者。“我暂时没工作，所以才有空来这里啊。”
    “这么说，你暂时没有金钱上或者时间上的压力？”马丁问道。不用问也知道，能跑到合众国这里练枪（而且是找汤玛士练枪），肯定是有钱人。
    “可以这么说吧。”张成含混的回答。
    “有没有兴趣和我搭档？”马丁问道。“我们两个可以在这一行大有所为的。”
    “那个……我只是个业余的。”张成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而且对于当个职业魔术师这种事情，他真的从来没想过——虽然他之前给自己弄了一套魔术师套装。
    “你没发现其实你很有潜力和天赋？”马丁趁热打铁。“你的手很灵巧，而且你的眼力和判断力也非常的高。你这样的人非常合适当魔术师。而我这边正好需要一个助手。”
    他看着张成，一脸诚恳。“你知道，虽然魔术师可以独自表演，但是太多的魔术都是需要双人演出的。我们可以一起走遍天涯。我和你，我们一定可以创造出一个传说的。”
    张成心中虽然在吐槽，但是对方这么热情，又是一堆奉承的好话，一时之间居然难以拒绝。
    “可是，这太突然了。”张成最后决定使用经典的“拖”字诀。也不是直接拒绝，而是需要一点时间先去考虑考虑，研究研究，琢磨琢磨，询问询问，参考参考，然后嘛，就没有然后了。这样既不失面子，又不影响双方关系。“我过去从来没想过。我需要点时间考虑考虑。”
    “确实有点突然。”马丁倒是认可这个说法。只见他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看上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方的康恩先生突然说了一句话。
    “他说前方有个小镇，有修车厂，里面有康恩先生的朋友。我们可以花费二十分钟，稍微检查一下车子。”马丁翻译道。“刚才车子中了几枪，却不知道哪里被打穿了。当然我们也可以选择不去检查，但有抛锚的危险。你怎么看，我觉得还是去检查一下比较安全。”
    “还是去检查一下吧。”张成想了想。检查花费不了二十分钟，但是万一抛锚事情就真的不好说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一小会之后，车子很快开进了某修车厂。
    这是一家中等规模的修车厂，显然是附近一带居民修车的最好选择。因为他们过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修车厂外的停车位上停满了车，足有二十几辆车。修车厂外的空地里，站着十几个年轻男女。大部分是女性，全部打扮得火辣味十足。
    两人下车，康恩先生把车开进维修厂里，去找他的朋友去帮忙检查一番了。马丁则带着张成，冲着那群辣妹就过去了。
    “嘿，女士……&%￥#@”张成听懂了前面几个单词，但后面的那些话说的太快太直接，以至于让人听不懂。不过哪怕听不懂，也知道那是在撩妹。因为那些辣妹都开始嘻嘻哈哈。
    话说你长得这么帅了，还这么会撩妹，小心被当成男性公敌围攻啊。张成心中默默吐槽。
    这绝不是张成无中生有。因为那些年轻男人刚才还和这群妹子有说有笑，现在则一个个阴沉着脸，敌意简直可以从脸上滴出来。
    “嘿，小子，你是干啥的？”终于，一位本地年轻人按捺不住，开始发难了。
    “我？一个过路的魔术师。那位是我搭档。”马丁回答。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先是展示了自己手中空空，然后手突然那么一晃，一株玫瑰花就出现在他手里。他顺势将手中的玫瑰递给面前的姑娘。这个举动引起了一阵哄笑。
    “这算个毛啊！”那个年轻人说道。“小花样罢了！”
    马丁从口袋里掏出三个球，开始将它们抛在空中。他的手很灵巧，很快，三个球变成了四个、五个，六个，连续不断的在空中飞舞。


第八十六节 归程5
    “来，张成！”在独自抛了一小阵子的球之后，马丁突然对张成提出要求。接着他就把球丢过来了，同时示意张成接球之后立刻丢回去。
    可惜这件事情难度对张成来说太大了一点。每次丢过来一个还好，还能丢回去，丢两个过来就有点手忙脚乱。丢三个过来……好吧，马丁也看出来自己这个搭档似乎这方面水平有限，所以没丢三个以上的过来。否则张成一定会失球。
    边上的人也察觉到张成这种手忙脚乱的状态。张成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和人设不符，但实际上两个球就是他的极限，再多一个球就超出了他的神经反应范围。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动作身体的协调不达标。如果他花费那么几天练习，应该就能接三四个球，但是眼下不行。
    所谓恨屋及乌，几个边上看热闹的年轻人开始喝倒彩了。
    马丁看上也有些迷惑。是他高估了张成的运动神经水平？不过不可能的？这是基本级别的水准。两个人对付区区六个球，那是业余水准。真正职业的水准来说，这根本不算事——高手都要独自抛六个球的同时要骑上自行车或者走钢丝其他花样，或者抛上十个八个球。
    “靠！”张成看着边上那些观众的喝倒彩声，满肚子不爽。虽然他从来没练过这种把戏，但他也没理由在这么多人眼前出丑啊。特别是身边还有那么一群美女。张成虽然对这些异国女子没有什么想法，但是男人天性就不愿意在女人眼前认输。或者说他自己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他冷静下来，以超然的态度审视自己的内心，估计会很奇怪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
    按他常态想法，他们在这里最多呆二十分钟，是被欢呼还是被喝倒彩又有什么关系？
    “稍等！”张成喊了一声。马丁停下了抛球的动作，将球收回。他看着张成稍微挽起挽起袖子，整理一下衣服，顺带着还整理了一下里外衣袋。当然在伸手整理衣服内袋的时候，张成就已经抽出了一张卡牌：“轻灵术”。
    非常简单朴实的魔法，能让人敏捷增长4。虽然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游戏里却是肉搏系每战必备的三个加持法术之一。因为它会增强玩家闪避敌人攻击的几率，加快玩家的攻击速度，同时还提高玩家的命中率。
    而在现实里，使用这个法术会让人动作变得灵敏许多，应该说整个神经反应的速度都增强了。
    马丁开始再一次抛球。
    刚才他每次最多传两个球给张成，看上去很不协调。但现在却完全不同了。两个人的动作变得协调一致——张成这边虽然动作稍有生疏，但节奏却也跟得上。六个球在两个人手里彼此飞舞，简直就像是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桥。
    马丁开始变出一些花样了。传球的途径不停的变化，交织出一个个精彩的场面。
    显然，刚才张成这种手忙脚乱是着装上的问题。是他的衣服束缚了手脚导致难以自如活动。一旦稍微整理一下外衣，解除这种障碍，张成的反应速度完全跟得上他。
    很简单的戏法，但是确实很精彩。因为张成清楚听见观众们在鼓掌。刚才这些人还充满了对男性公敌的仇恨，但现在仇恨已经消失，每个观众都诚心诚意的为这个节目鼓掌。
    “看到没，张成，这就是艺术的力量。”马丁收回球，挥手向观众致敬，顺带还来个飞吻（当然引发了一阵欢呼）。
    “再来一个！安可！”领头的那几个妹子用力鼓掌。
    “好，我和我搭档都可以再来一个，”马丁大声说道。“不过希望有点奖励。我们两个人都需要助手。”他对着人群中最漂亮的那两个妹子说道（这两洋妞是那种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姐妹），同时用手做了一个暧昧的手势。
    于是其中一个洋妞就直接贴上来了，就在马丁的脸上亲了一口。另外一个则依样画葫芦，只不过对象是张成。
    马丁一边搂着美女，一边得意的冲着张成一笑，似乎说。“看到没，泡妞就这么简单。”
    身边没有其他的东西，他从口袋里再次摸出自己的那叠扑克牌，开始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他先让美女助手检查了他的扑克，确定这是很普通的牌，然后开始张成之前见过的表演。
    虽然见过，但依然很神奇。这一连串的手势动作似乎有某种魔力，硬生生的会在变化中吸引你的注意力，让你不知不觉中忽略了扑克牌。然后等你回过神来，扑克牌就已经不见了。然后魔术师在其他地方，将扑克牌取出来。
    这个精彩场面换来满场喝彩。紧张激动兴奋的美女助手甚至再次送上一个香吻。
    没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魔术都是骗人的，是魔术师某种特定技巧，或者是特殊道具。
    “来！”马丁让开位置，现在轮到张成带着美女助手上前了。
    他也想看看张成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表演。虽然自称业余的魔术师，但是高人不露像，对方可是能正面识破他招数的家伙呢。
    作为一个真正的魔术师，这种情况下才能见识到一个人的真正本事。别看做好充分准备的魔术师在台上可以表演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奇迹来，不管是传统的隐身术，空中悬浮，瞬间逃脱或者现代化的穿越长城或者水上行走之类的表演都可以轻易做到。但是那是在道具和助手的支援下才能完成的。真正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魔术师能表演的魔术其实不多。他自己的这个“瞬间藏物”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说到底，魔术师也是人，并没有超自然能力，只是看起来有超自然能力而已。
    张成的动作有点拘束，放不开，不太自然。看上去就知道并不是那种经常站在舞台之上，经常被无数人围观的普通人。不过他的表演还是不错的。只见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显示自己身上并没有藏什么，然后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矿泉水，交给美女助手。
    美女助手笑嘻嘻的接过矿泉水。
    然后张成掏出了第二瓶，让对方惊叹了一声。这衣服里可根本不像是能藏下两瓶矿泉水啊。她双手晃动着两瓶水，向周围人示意。
    张成掏出第三瓶，这次丢了过来，马丁一把接住，然后打开瓶子喝了一大口。他看着张成掏出第四瓶，丢给了他的女伴。然后是第五瓶，第六瓶丢给观众。等到第七瓶丢出来的时候，所有的观众都开始鼓掌。
    果然是这种没人见过的魔术……业余魔术师有两种，一种是正牌的“业余”，喜欢拾人牙慧，表演的都是别人表演过的东西。另外一种则是张成这种……他们的魔术都是你闻所未闻的，简单却又巧妙，只是他们没机会或者是懒得走上舞台。
    “车子检查完了。”康恩先生这个时候开着车子出来了。不需要说明，从他轻松的语气和平静的表情就能看出车子并无大碍。话说这也正常，被枪击后他们已平安开了几十上百公里了。
    “再见，宝贝！”马丁用一个飞吻结束了这段短暂的共处时光。可以看得出来，如果他有更多的时间，估计两个人很快就能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怎么样，张成。”车子重新上路之后，马丁一脸热情的问道。“魔术师绝对是个好职业。你想想看，站在舞台上，无数人为你如痴似醉！你就是世界的中心。站在万众中心感受无限荣光，这种感觉对会让你上瘾的。更别说舞台下还有无数美女投怀送抱……”
    “抱歉，我觉得我不太合适。”张成回答。作为一个旅法师，他感觉自己最合适的职业就是窝在家里当咸鱼。什么万众之中无限荣光，都不如当宅男管用。
    “哦，天啊！”马丁叹了口气。“你这个人还真的是与世无争啊。不怕一身本事就此埋没？”
    “对了，你要去哪里？”张成突然问道。“我们现在已经距离城里不远了。我要先去领事馆拿我补办的护照，然后去飞机场。”
    “我要飞往西雅图……下午两点的飞机。”马丁说道。
    “啊，这个凑巧了。”张成一惊。“我也正好是去西雅图，同样是下午两点的飞机。”
    当然细节上还是有点差别的，张成去西雅图是为了转机，而马丁的目的地就是西雅图。
    “那正好。”马丁觉得这事也挺合适，“你先去拿护照，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去飞机场。”
    下午时分，两个人带着各自的箱子走进了机场候机大厅。和大部分繁忙的机场一样，此刻大厅里人来人往。张成注意到马丁戴上了一个口罩，至少遮掩住大部分脸部。
    “来了！”在他们走过一条拐道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拐角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靠墙打电话的男子的视线正盯着他们。他的左手拿着手机，右手似乎在把玩着一个用途不明的塑料挂件之类的东西。但是在他们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塑料挂件发出了轻微的光芒。
    “目标已经出现，戴着一个口罩，有一个同伴。目测是华人游客。结束。”
    “知道了。”电话另外一端回答道。
    张成坐在飞机场的候机厅里，感觉非常放松。至此一切顺利，他终于可以回到安全的国内，而不是在这种自由国度自由的挨子弹了。其实来到这个国家这段时间以来，张成记得自己最少遭到了6次抢劫和攻击，如果他是普通人，此刻早就进了殡仪馆了。若非在异世界的经历，他真的很难想象自己居然在这个国家呆这么久。
    如果将异世界视为有着生命危险的冒险，那么在地球上至少会让自己放松一下才对。显然对于这个要求，脚下这个国家是完全不合格的。回家当咸鱼才是正确选择啊。
    距离张成和马丁所处大概二十米左右，两个穿着便装的男人似乎也在等飞机，不过他们时不时会朝着那边看一样的动作说明事情元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一个男子身材高大壮实，足有一米九以上，而且极为结实粗壮，给人一种肌肉几乎要涨破外套的危险感。另外一个则中等个子，看上去不起眼，只有在偶然才会露出那种如鹰隼一样的目光。两个人和其他旅客一样，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而且两个人身边各自都有一个行李箱。
    “杜德，怎么办？”中等个子的男人轻声问身边的同伴。这种人来人往的环境下，合适的动手时机很难掌握。此刻猎物身边就坐着那么五六个人。不止如此，猎物本身非常警觉状态。若非两个人距离较远，而且有着障碍物（一个垃圾箱）遮掩，估计已经被猎物察觉到了吧。
    其他渠道传来的消息同样让人不安。猎物已经到了飞机场，而另外两支拦截的小队却杳无消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其实这也不需要问，猎物平安抵达了，那通常意味着他们行动失败。至于失败的后果，猜也能猜到。
    “放心，他们的飞机至少还有一个小时。”名为杜德的大个子玩着手里的手机。他调整好角度，遥遥的将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远处的张成的脸。专业技术就是这么牛逼，远远的就把张成的脸拍了个正着。
    其他小组的行动失败了，猎物身边则多了一个完全不在预料内的同伴。这两者结合起来，任何人都会很自然的想到了“保镖”“护卫”之类的概念。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东方人，是猎物雇来的护卫吗？身材不像，但气质有点像。有一个，或许还有第二个。不过他没有去找——如果是专业的，那他肯定很难找到。
    他将照片通过网络传送给后方，让他们去找找这个家伙的来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所以他留下同伴不动，自己起身走向猎物身边。
    猎物果然高度警觉，因为他只是走得稍稍近点，对方的目光就看了过来。不过这一次他只是试探，所以仅仅是无害的从他们身边经过。杜德很清楚猎物不认识自己，这种简单的试探并不会影响什么。
    怀中的感应器发出了光芒，说明他们的目标确实没搞错。
    猎物估计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但不知道自己为何暴露。事实上他偷取的数据存储器上有专门装置，可以每三个小时发出一次强信号，平时又能发出弱信号。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够提前确定猎物的动向，同时又能在近距离通过感应器确定猎物的身份。虽说因为电源缘故，这个信号器持续时间差不多到头了，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猎物已经被找到了。
    又过了一会，他终于等到了机会，因为那个疑似护卫的陌生男人起身走向远处的厕所。


第八十七节 归程6
    张成走进厕所里。
    这个候机大厅前后左右有好几个厕所。这个厕所是靠边的那个，而且张成过来的时候，看到两个拿着各种清洁工具的机场员工刚刚把拉好的警戒线搬开。显然是刚刚完成了清洁。
    张成将虎臣召唤出来。他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之前遇到这么多危险？不管遇到强盗就是遇到混混都会对他下手？无非就是身边少一个合格的保镖罢了。而要说什么人合适作为保镖，那罗刹妖一族无疑是最合适的。
    罗刹妖天生魔武双修外加物魔双抗，又具备天然的幻化变形能力，真的是走遍天下都不怕。
    嗯，以后不管是哪个世界，自己若是出门在外，随时随地都要有护卫随身，这才是旅法师该做的事情。
    既然有这个想法了，那么理所当然要让虎臣知道这个世界的一些基本规则。文明社会的规矩和野蛮时代可是截然不同的。
    这个场面其实颇有戏剧性，站在巨大的洗手间玻璃镜前，正面站着一个身材略高的中年华人男性，镜子里却映照着是长着老虎头，满口利齿的异类。可见罗刹妖一族这种易容变形能力确实只是幻术，并不涉及真正的改变。
    “虎臣，你看到没有。”张成指了指镜子里的罗刹妖真面目，将罗刹武士从惊讶中拉回来。
    哪怕见多识广的罗刹武士，也是没见识过这种灯光明亮，四周瓷砖，前方还有巨大镜子的厕所的。这就是文明社会和蛮荒世界的生产力的区别。
    不过虎臣很快就回过神来，就在一两秒的时间里，镜子里面长着一颗老虎头的罗刹妖变成了一个稍高，但五官很平常的华人男子。罗刹妖的变形能力可不是随随便便用一张镜子就能破解的。真的如此，他们早就混不下去了。
    “这里只是厕所？”虎臣问道。要是放在他的故乡，这地方当客厅都绰绰有余。
    “一个高档的厕所，大部分厕所没这里好。”张成回答。更别说这个厕所刚刚清洁过。
    虎臣沉默的接受了这个现实。自从跟随旅法师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他的三观被反复刷新，刷啊刷啊也就习惯了。这一点和小熊一样。这个世界总是给人那么多惊奇，所以反而能够让人不再惊奇了。
    身后走进一个高大白人男子。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体型不只是高大，而且还粗壮结实。高高鼓起的肌肉撑得让整个西装都鼓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住了他，他站在张成和虎臣的身后没走。
    不过他站的位置是靠近虎臣，所以张成虽然感觉似乎有点不太对，但并没有太过在意。然后他在镜子里看到这个白人突然飞起一掌，劈在虎臣的脖子上。
    这是暴起突袭，太过于突然，完全没有给人任何闪避的可能性。只要是正常的双足直立猿就一定会被命中。攻击的位置又是脖子，这是一个极为脆弱却又极为关键的位置。这一掌的角度极为准确，如果命中，其力量会直接波及延髓，让人类瞬间丧失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可以说命中即躺。只有解剖学大师才能发出这种完美的攻击。
    然而这教科书一般的精准一击没有任何意义。在距离虎臣的身体还有那么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一道透明的墙壁一样的东西挡住了这一击。仿佛空气中有一道看不见，却柔韧得宛如橡胶轮胎一样的墙壁挡在那里。
    虎臣猛的回过头，现实中他依然是一个普通的亚裔，似乎面不改色。但是在镜子里，你能看到他重新变成了一个虎头人身的凶兽，因为愤怒而咧开了嘴，露出恐怖的利齿。
    惊异之下，杜德没有辜负他的实力，再次飞起一脚直踢对方下身。然而同样被看不见的墙壁挡下来了。他惊讶中想要做更多，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面前这个看上去既没有他高也没有他壮实的亚裔男人居然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硬生生从地上提起来。
    那双手上传来的力气不像是人手，而像是熊爪子。
    他踢打着，扭动着，试图挣脱，但是不管他做出什么攻击挣扎的动作，要么被无形墙壁挡下，要么根本没用。他想呼喊，呼叫外面的同伴救援，然而被掐住的喉咙里压根发不出哪怕一丝声音来。他很快就没力气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亚裔的脸变得越来越模糊。
    “靠，神经病！”张成轻声嘀咕了一声。他听说过类似的事情，某亚裔莫名其妙就被攻击什么的。话说这个国家内真的是种族歧视横行，不就长了一张东方人面孔吗？值得你这么莫名其妙的来偷袭？而且下手还这么狠。这种疯子死了也好，算是为这个国家做点贡献！话说我来这个国家好像就是一路给它除四害的？我都干掉了多少混混和罪犯了？
    不，等等，脑海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喊着。这事看着就不正常啊。那个马丁肯定有问题。
    这个白人壮汉已经脸色发青，嘴角冒出白沫，身体也开始抽搐。虎臣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
    “别弄出血来。”张成轻描淡写的说道，同时示意虎臣将这个家伙提进里面卫生间隔间，免得被什么新来者看到。哎，之前把所有积累的尸体一口气全部抛弃在荒野，还以为一切就此为止了呢。现在看来这种工作还真的是没完没了啊。他真的没想太多，因为在某种外力下，那个微弱的声音真的太微弱了。
    一小会之后，他闻到了一股臭味。这是括约肌失控造成的。这是人类临死之前的必然现象，张成也早已经见识过了多次，所以见怪不怪。他无奈的掏出一张新卡片。于是一张新的“人类尸体”出现在他手中。
    这卡牌怎么处理……难道专门为此出国旅游一趟？算了，还是等有机会找个荒郊野外一埋了之吧。他这么想着。在这个方面，他觉得自己是很有公德心的，起码不会想着将地球人的尸体拿到异世界丢掉。
    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张成回到了马丁身边。心中那股微弱的疑虑随着他走近马丁而进一步淡化。事实上，在来到马丁身边的时候，这个声音就几乎完全消散了。一切都是偶然罢了，而且就算不是偶然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就要分别，可预见的未来都不会再见面。
    “张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嗯，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张成回答道。他没有查看四周，所以完全没有发现距离两人数十步的距离，在一个垃圾箱的掩护下，有一张惊骇的面孔。
    怎么回事，杜德跟进去了，然后再也没出来？
    他脑子一片混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猎物拿着登机牌走向登记口，一小会之后就消失了。
    他勉强起身……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要去看看厕所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德为什么就这么突然的消失了？
    在他这么做的事情，却突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个陌生人。不，不是他缺乏警惕，而是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于意外，让他震骇，以至于忘记了四周的情况。不只是身边，他的前方，后方，都出现了明显来意不善的陌生人。好些陌生人身上都穿着警服。
    在他想做出什么行动的时候，正面的那几个陌生人已经拔出了手枪。“站住！手放脑后，趴地上！”这次可没有什么米兰达警告，直接就是不服就干。
    医药公司的保安先生别无选择。他没有武器，这种情况下只能乖乖听命。
    十几分钟后，一群人将整个卫生间完完全全的搜查了一遍，得出了里面不可能藏着一个人的结论。也就是说，那位杜德先生就这么悄然消失在卫生间里了。
    “他身边有个亚裔，有可能是他的护卫。然后杜德打算先在卫生间里解决掉这个护卫。”带头的官员得到了一份详细却又不可思议的报告。“他随着护卫进去，再也没有出来。十几分钟之后，那位亚裔护卫这才出来……有趣，怎么又扯上亚裔了？”
    整个事情扑朔迷离，不可思议，让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幸好他们这边根本也不需要想明白，毕竟真的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到时候问马丁先生嘛。
    “把我们这边的情况全部报告给上头。”官员走到玻璃窗边上，看着远处的跑道。此时一架正腾空而起，飞向未知的天空。他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一口，吐出一道长长的烟雾。“fuck，幸好红色帝国已经灭亡了。”
    不用问也知道，估计上头已经调集了大量人手，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整个西雅图飞机场的出口处都包围起来了吧。不，也许没有那么严重。毕竟飞机场人流量太大，很多事情不好办。但是在飞机场门口留好监控，或者安排好专门接客的出租车，或许其他诸如此类的手段，都以将马丁.克劳德带到目的地。然后，剩下的事情一般来说都可以通过谈判来解决。
    只要马丁.克劳德先生配合，其实合众国的政府是很好说话的。事实上，比起这件事情来，他更加在意这种力量究竟因何而来。
    那是超越想象的力量。而这力量到底是怎么产生的？是如某个扛着盾牌的士兵那样，因为某种改造药剂吗？还是如某喷吐蜘蛛丝的屌丝那样，源自某种变异？亦或者根本就是天生血统异常，比方说某内裤外穿的克星人？亦或者是如某位医学博士一样，通过精神的锻炼和咒语的学习？不过一切无所谓，他也算得上是一个中层。当谜底揭晓的时候，他会有机会知道的。
    遥遥彼方的飞机上，一直等到“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飞机即将降落”的电子音响起，马丁看上去才松了一口气。他从脸上摘下自己的口罩，用手轻轻的擦过了额头的汗水。
    “怎么了？”张成问道。很凑巧的，两个人不止是一班飞机，就连座位都很近。
    “没什么，空气有点沉闷。”马丁说道。
    飞机慢慢的下降，最后落在跑道上。电子音和空姐开始提醒各位旅客准备下飞机。飞机上的旅客纷纷从座位上起身，准备离开。
    “很高兴认识你，张成。下次有机会再见。”马丁对张成说道。他已经知道张成的行程，转机之后就会离开这个国家，回去了。
    “同样很高兴认识你。”张成礼貌的回答。
    “可以的话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日后有缘可以再相聚。”马丁说道。
    “好的。”对于这个要求，张成当然不会拒绝。两个人彼此交换了电话号码和通讯软件的账号。接着，一起顺着人流一路离开了飞机，在一个拐弯口握手告别。
    张成好一会之后才突然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怎么都不对头，这一堆莫名其妙的事好像和马丁那个家伙有关啊。可是自己为什么之前鬼使神差一般死活没有朝那个方向去想？就像降智了一眼？越琢磨越不对，可是现在琢磨也晚了。他拿出手机，想联系一下马丁，想了想又算了。
    问了又有什么用？时间又不能倒流。反正估计这辈子也就是短暂的插曲，双方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中，再见面几乎没机会。
    张成伸手拿出“初生神灵”，小熊在卡牌里回应了一声。
    “今天感觉很奇怪，我好像思维被影响了一样。”张成问道。“你有察觉吗？”
    “我没感觉，”小熊回答。“就算有也没什么危险，那肯定不是什么强大的力量。否则我一定会察觉到。”
    不说张成在琢磨，另外一边马丁一告别就冲着边上的洗手间而去。洗手间人很多，不过稍加等待之后还是等到的一个空位。他进入了其中一个隔间，然后在里面悄然打开自己箱子的一侧，从中摸出了一面小镜子以及一整个化妆袋。在这里，他给自己改了眉毛，额头上贴上了皱纹，然后还在脸颊两侧贴上了假胡子。他用一种无味染色剂染了头发，还给自己胸口和腰部贴上了假体。进厕所的时候，他是一个年轻英俊，朝气勃发的青年，离开厕所的时候，他变成了一个络腮胡子，略微皱纹，神情略显颓废疲惫的，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就连他的箱子也从纯色变成了条纹色。总之，只要你不是等在厕所门口二三十分钟没动弹，否则你绝对想不到者两个人会有哪怕一丝丝的关系。
    前方是出口了，出口是检查登机牌的机器通道，边上则有一个年龄颇大的工作人员，守着一个人工出入口。这是为了防止你登机牌丢失之类的麻烦。马丁径直走向那个工作人员，双方彼此对视着，有那么一瞬间，马丁的眼睛里似乎在散发着光芒。
    这位工作人员轻声咕哝了一声，然后打开了通道口，看着对方从这里离开。过了大概三分钟左右的时间，他的身体突然猛的一激灵。他赶紧回头再去看，却哪里还能找得到马丁的影子？他也不敢出声，只能收回目光，继续看着着自己的职责。
    马丁一路向前，前方还有几个类似的关卡，但都被他用同样的办法通过了。很快他就来到了机场旅客领取登机牌的位置。他将自己的证件递给工作人员，证件上清楚的写着拉尔夫.斯潘塞这个名字。证件和人物高度吻合，工作人员很快就将新的登机牌给了他。让他进入了候机大厅。无需等久，显示屏提示飞往亚洲某城的飞机已经抵达，请乘客抓紧时间上飞机。
    几乎没浪费任何时间，他就带着登机牌快步向前，朝着自己的站台走去。几分钟后就消失在站台的尽头之处。至于那张马丁.克劳德的登机牌，早就被丢进了某个不起眼的垃圾箱。



第四卷


第一节 新能力
    一路旅行都很平静。飞机，出租车，高铁，并无任何异状。离国的时候并无感觉，但是回来之后，张成才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国家才是对穿越者而言最好的地方。
    因为这个国家平和而安全，在异世界打生打死之后，在这里可以享受绝对的安全和放松。
    好吧，也许不是绝对的安全和放松，但是至少你不会路上遇到各种各样，花式打劫的货。
    等到回到东洲市的时候，天色已经很迟了。张成打开自己住处的房门，打开灯，看到的是已经染上了一层灰的电脑桌。
    他从卡牌里将自己台式机取出来……显示器已经完蛋了，只配丢垃圾箱，但主机还能用。如果按照往常的自己，现在应该计划明天要去电脑市场买新的显示器了。但现在却觉得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动力。
    他想呼唤小熊，不为什么，只是想随便聊聊天。但想想又算了。这段时间小熊非常小心。前面说过，小熊觉得这个世界可能真的是个超大的陷阱，所以拿那位印第安巫师作为一次试探。在这个期间，它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藏在卡牌里，将自己完全的隐蔽起来，什么都不做，耐心的观察这个世界的变化。
    如果这个世界是个陷阱，有这么那么一个显眼的猎物在眼前了，没理由毫无反应的。
    本来应该是一路劳累，但此刻张成并无半点睡意。这可能就是倒时差的问题了。其实刚去那边也是一样，要花费一两天时间，才慢慢的把生物钟给调整过来。不过来去外部环境不一样。那个时候，游戏时间线的第二幕的大变乱随时会出现，心中自有一份危机感，哪怕强打精神也要勉力维持。而现在，游戏第二幕“自由都市”可以说已经基本通关完成，大变乱已经摆平，自然不必勉强自己。
    一些谜团已经解开，但另外一些谜团细想依然让人觉得想不明白。比方说，这犬戎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雯雯的哥哥从何处弄来，自己又因为何故而死？
    而且……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张成接起电话，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几句话说过之后才意识到那个冷兵器制造厂的老板。
    话说他这次出国之前，就在那个制造厂订购了全套的装备。打造了包括但不限于长矛，短剑，中国长剑，欧洲双手剑，日本刀，苗刀，厚刃鬼头刀，反曲刀，滑轮弓（这个其实是代购）、强弩等等一大堆的武器。全部使用最好的高强度合金钢材，并且开锋刃。其实这些东西早就造好了，奈何张成丢了护照，落在异国他乡一时半会回不来。既然他回来了，人家老板也就要送货上门了。
    这位老板倒是一个妙人。说不清楚是不是喝了酒，总之，在电话里吹了半天牛皮，说自己的武器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实用……可恨就是迟生了五百年，否则他制造的这些兵刃装甲，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打完电话之后，张成看看时间，都已经过了凌晨了。他无奈的叹口气，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以他这种顽强的生物钟，如果正常倒时差应该会很麻烦吧。幸好他还有一个绝招，那就是穿越，穿越会带来的一场稳定的睡眠。
    明天晚上，应该又到了穿越的时间了。
    张成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色刚亮，他若有所思看着低矮简陋的天花板。
    这种魂穿还是很不方便，特别是穿越之后，身体只能沉睡不醒，任人宰割。其实在地球上倒也罢了，基本上可以安心。但是在这个世界，特别是野外宿营的情况下，确实风险很大。
    之前一战迫使恭伯投降，让他明白旅法师的强大之处。现在的他，虽然不能说什么打遍天下无敌手之类，但是起码已经有自保之能。就算是上头没人庇护，靠着自己的力量也足以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迫在眉睫的危机已经解决，那么就轮到张成想办法解决这个长远问题了。
    张成起身，和之前一样，简单的洗漱后，用了一些干粮充当早餐，然后到边上看了一下嘉的情况。嘉的恢复状况很好，目前行动能力已经基本恢复。如果不考虑长途步行，那么可以说他身体已经无碍。小丫头也醒过来了。
    夏安早就离开，现在这个院子里只有他们。张成让嘉准备车马，预计中午时分出发。
    正常来说应该早上出发，但是这趟旅途确实相当远，要走七八天时间，所以选什么时辰出发倒是不讲究了。至少对于穿越者来说不讲究。
    “我们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张成将小丫头交给嘉看着，自己带着虎臣直接去了地下城。
    地下城里早已经不复之前的热闹了——食尸鬼的数量终究是有限的。此刻走在地下城中，四周已经看不到什么食尸鬼活动的痕迹了。
    不过，张成还是在地下城某处边角找到了最后一批食尸鬼。这是因为不死生物之间能够彼此感应到存在。在黑暗巫妖的位阶压制下，一张张“普通尸鬼”出现在张成手里。话说食尸鬼的数量比预想中的还多。张成最初觉得这里估计也就两三百个食尸鬼，但事实上他在这里收集了四百多张，近五百的卡牌。
    作为炮灰的话，这个数量确实合格了。而且这也给了张成旅法师的一条光明大道。那就如果生物拥有位阶的差异，那么借助上位生物的压制，可以将下位生物轻松做成卡牌。
    “就这么多了？”张成问身边的黑暗巫妖。
    “老朽只能感觉到这么多了。也许边缘地带还有几个，却也不值得去找了。”巫妖回答道。
    巫妖此刻披在身上的外袍因为之前战斗的缘故，此刻实在褴褛不堪。半截白骨之躯都是裸在外面。所以张成从卡牌里找出了一条黑色袍子。这是一套连兜帽的的长袍，张成自己都忘记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反正旅法师携带物品不费事，所以他之前都是看到什么东西不错就随手装入卡牌带走的。
    “多谢公子。”恭伯居然非常感激涕零的样子。“多谢公子！”
    “那么……”张成本来想说，“我们走。”却注意到黑暗巫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恭伯，你有什么想说的？”
    “那个，公子可否将这些鬼戎的权柄交予老朽？”黑暗巫妖恭敬的问道。“到时候公子无需费力，由老夫召唤即可。”
    啊，还有这种做法吗？张成含糊的回了一声“可以。”然后将手里的那一叠卡牌递给黑暗巫妖。除了几十张之前留好备用之外，其他的“普通尸鬼”都交到了巫妖的白骨手掌之上。
    黑暗巫妖将卡牌收在手里，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转瞬之间这些卡牌全部随着蓝色火焰升腾，消失在巫妖手中。
    张成轻轻握住“黑暗巫妖”的卡牌，在旅法师的意志下，黑暗巫妖渐渐消弭身形，回到了卡牌之上。果然，卡牌有所变动。除了中间的形象换了一件黑袍子之外，文字上也多了一点。
    “黑暗巫妖：出于对长生的追求，诸多世界的施法者们都独立发展出了将自己变成不死生物却保留记忆和理智的办法，从而获得近乎不朽寿命。此类办法大体思路一致，但细节方面各有不同，但通常唯有最巅峰最强大的法师方能如此。由此诞生的不死生物通常都被称为巫妖。黑暗巫妖就是巫妖中的一种。化为不死生物进一步增强了他的施法能力，极少有人能在魔法战中和一个黑暗巫妖抗衡。耗费：3魔力/1黑暗，攻击0/8（触击/施法），生命2（强壮），特性：不死生物（巫妖），施法者，中等智力，召唤衍生物（食尸鬼）。”
    卡牌下方那行小字也变了。“黑暗巫妖是智慧生物，除非得到认同，否则不会接受旅法师的号令，他可以召唤并驱策普通食尸鬼，总数为398只。”
    “那个，张成公子。”看着恭伯回到了卡牌里，虎臣也突然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虎臣，你想要什么？”张成说道。
    “其实我能使用不止一种武器。”虎臣说道。“只是一直没有好兵刃。”
    张成有些茫然，这次穿越之前，那个老板将武器送过来了。所以虎臣已经丢掉原先那把弯刀，换成了一把合金制造的苗刀。是的，虎臣那个时候也是一件件武器看过来，每一件都端详许久，感叹着这异世界的武器制造水平。张成则让虎臣选一件，于是虎臣选择了那把苗刀。不过张成保证，当时他真的没想那么多。
    “那个……都给你。”张将手里的那些冷兵器都卡牌取出来，交给虎臣手上。虎臣拿了绝大部分，只有那张强弩的卡牌不要。和刚才恭伯的情况一样，虎臣将卡牌拿在手里后，这些卡牌瞬间就被蓝色火焰包裹，然后消失了。
    而“罗刹武士”的卡牌里，虽然上面的人物图像还是空白的，下面的文字却有了变动。在“特性”这里加了一个属性：多重装备。”
    那行额外的小字也变了。“罗刹武士是智慧生物，除非得到认同，否则不会接受旅法师的号令。他拥有多种武器装备，会视情况选择最合适的使用。”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吗？这次若非恭伯带头，张成还真的不知道这些卡牌还能这么用。果然，旅法师的战斗体系里，智慧生物卡牌是关键。
    “下次回去，”张成说道。“我再给你弄一副盔甲来。”
    在这个世界，魔法盔甲之类的可遇不可求。但是在地球上，只要你有钱，什么锁甲鳞甲板甲，要多少有多少，还都能送货上门。至于防御力……起码张成觉得不会比自己此刻身上这套弱。
    他们从地下城回到住处的时候，嘉早已经装好了马车。四个人上车，离开了这座夏墟。
    一股凛冽的寒风突然刮过来，刮得人触面生疼，接着，张成注意到有白色的雪花飘飘落下。
    “哎呀，深冬了呢。”张成轻声的说了一句。
    这个世界的气温应该要比地球略高。深冬的天气里才有这么一场雪。
    然后张成才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有那么几个月了。来的时候，车上是三个人，现在回去，车上是三个半。
    雪势并不是很大，但茫茫的雪花还是遮蔽了视野的尽头。马车在雪中缓缓而行。地上的雪并不厚，却也能够给马车造成一定的妨碍。哪怕小雪，雪中前进速度也要比正常中的慢上许多。
    不过幸好，张成这边不赶时间。
    黄昏时分，雪才停了。此时后方已经看不见夏墟的城墙所在，天地之间一片萧瑟之感。哪怕张成是个旅法师，有足够的底气，但依然被这种气氛所感染。
    小丫头一直坐在车里，和那群小奶狗一起玩，同时努力向虎臣请教语言。小灰灰对她有敌意（说不清楚为什么），但其他小狗却没这个问题。五六只小狗被她抱在怀里，左右撸个不停。小灰灰则很乖的独自躲在张成为它特制的小背包之中。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张成认为小灰灰根本不屑与其他那些小奶狗为伍。
    “张成公子，天黑了，要先宿营吧。”嘉突然说道。
    “好的，就宿营吧。”张成回答道。嘉跳下车，和虎臣一起开始准备宿营之事。雪中宿营要比平时麻烦，因为首先必须找一块可以避风的空地。这件事情说简单，但是这种雪天，非专家可找不到这种空地。否则雪水一化，地上泥泞肮脏，就不合适搭帐篷了。
    “那里不错。”虎臣一指前方。嘉登时笑了起来，那满地是雪啊。。“虎臣，难道你要先扫雪？”
    “可以啊。”虎臣一指前方，刹那之间手中喷出一个光团来。那光团发出高温，也就一炷香的工夫，就把那块地上的雪蒸发得干干净净，顺带将地面也变得干燥坚硬。
    这个虎臣居然是个……方士？嘉倒是心中一惊。正在这么想的时候，他却意外看到远处的灌木中，一双黄澄澄的眼睛真盯着这边看过来。
    “糟糕，有狼！”嘉发出了一声轻喊。这个声音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那灌木丛中却正是一条灰狼。


第二节 山贼1
    隔着老远，但灰狼眼中的贪婪依然清晰可辨。
    冬季本来对于任何动物来说都是难熬的季节，狼自然也不会例外。而且，众所周知，狼这种动物在冬天是不会独自行动的。越是寒冷严酷的环境，狼群越会成群结队的聚集起来，去捕猎那些平时不敢去冒犯的大型猎物以熬过严冬。比方说，熊，以及人类。孤身入深山不幸被狼吃掉这种事情，在古代可是常事。
    当然，双足直立猿可不是好对付的。别说这个世界，在地球上，狼在经历了无数次的较量后，最终学会了要对人类保持敬畏。通常狼是见了人就远远躲开的。而这个世界的情况更甚。有了魔法的帮助，双足直立猿的战力可远比地球上同时代更高。
    当然了，若是在饥饿的无情逼迫下彻底被逼急了，那另当别论。狗急了都会跳墙，更别说狼。
    但是饿急的狼，一般都会显得很瘦。而这只狼却显然不是这种情况。至少在这个距离看上去，它状态应该还好。
    说不清楚这条狼盯上的到底是人还是马，但是至少它呆在那里半天不肯离开。直到张成冲着那边走了过去，灰狼才意识到自己行踪暴露，立刻跳出藏身灌木丛，向后方跑去。但是跑又跑不远，走了一小段距离又回过头，继续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正常这边。
    张成向前追了一段距离，这头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掉头远去，最终消失在旷野尽头。
    “张成公子，事情有所不妙啊。”嘉看着狼跑远了，有些不安。“这里离夏墟不远，这种畜生正常情况下不会来这边才对的。”
    “可是它们来了。”张成说道。
    “一定有问题，这地方应该有吸引这些畜生的东西。”嘉说道。
    虎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长长的弯刀，“不如我先去探探周边，看看是否有什么异状。”
    “也好，”张成说道。对于虎臣的实力他是完全有信心的。“速去速回。”
    说起这个，他立刻想起了另外一件东西。早知道自己应该买上一台无人机，这种时候飞上天空，方圆数十里地都可以一览无遗。
    把这个念头暂时压下，张成开始和嘉一起设置营地。其实他们的营地很简单，就是几个帐篷一搭，然后来个警戒魔法，最后中间弄上一个火池，打点水过来就可以准备晚餐了。今天倒是不用特意去寻找水源了，随便在周围弄上一坛干净的雪过来，化雪为水就可以了。在这个没有重工业没有污染的年代，雪水的水质还是不必担心的。
    张成有个次元袋，里面容量非常可观，基本上野营需要的装备全部齐全。所以不需要多久，他们已经点燃了一团火，开始煮雪水。
    天色昏暗下来，虎臣这个时候回来，他一直走到张成身边。在张成耳边耳语了几句。光线虽然昏暗，但不管是小丫头还是嘉都注意到张成的神色明显的变化了一下。
    “张成哥哥，怎么了？”小丫头问道。
    “不，没什么。”张成回答。“那么发现了一些情况，我和虎臣去看看。”说完，也不等着回答，他从背包里拿出小灰灰。
    “小灰灰，在这里看着营地，保护大家。”他对小灰灰说道。小灰灰立刻摇起尾巴，用力的回答了一声“汪！”
    做完这件事情后，两个人就从虎臣之前回来的方向离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发生……什么……事情了？”小丫头很勉强的用本地语言问道。不过嘉没有回答，此刻的他是一脸茫然和失落。许久，嘉才把目光转到自己之前受伤的腿上。他的伤势未愈，短时间内行走不成问题，但却撑不住长途步行，也受不了剧烈运动，确实不合适跟着张成一起过去。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长的让小丫头都以为自己语言用错了，以至于嘉根本听不懂，嘉这才突然开口回答。“我不知道。但……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了吧。”
    这边确实有意外情况。张成看着前方的雪里静卧的人和马的残骸。雪中血迹还很新鲜，证明这场杀戮发生的时间不算很久，不是早上就是中午。尸骸已经被狼群啃咬得四分五裂，难以辨别，但是马尸边上那根折断的弓箭证明真正的凶手并非这些狼。
    残骸边上还有翻倒的车辆，车轮脱落了，车里的东西也早就被洗劫一空。而且马的数量也不对。这是双马拉的车，而现场只有一具马尸。车辕上的皮带很明显是利器切断。也就是说，有人斩断了缰绳，从而带走了其中一匹马。
    这辆车张成还有一定印象，他曾在夏墟的贸易区看见过。这是一辆游商的车。张成曾经在这车边上还买到过一张木片（不是卡牌）。虽然没相处多久时间，但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记忆的。车主似乎是个中年男人，但是较其他的游商（比方说夏安）那种巧舌如簧和自来熟，这位车主却是显得有点沉默寡言。不过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他的报价真的比起夏安来实惠了太多。
    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商人居然死在了这里……好吧，其实人人都知道游商这行当危险。大部分时间，游商都在荒郊野外来回，野兽、疾病、盗匪等等都是巨大的威胁。
    “张成公子，不止是如此。”虎臣将张成引到距离惨案现场数十米外的一个地方。这里枯草之上覆盖着一层雪……但是哪怕是枯草，你也能感觉到这地方的草似乎特别茂密。
    虎臣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当做木棍使用，随意的撬开了一点枯草和泥土，几乎是一下就挖出了一块骸骨出来。这骸骨上似乎还附着一些不知道什么的粘稠物。
    “这个应该是一两个月前了。”这方面虎臣经验足，天赋也好。毕竟，看着就知道虎方的视觉嗅觉听觉都在双足直立猿之上。“狼吃完之后，将它们埋好，以备饿了再吃。不过看上去它们后来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这地下的状况……你要说没死十几、几十个人都说不过去啊。这个是……
    张成怎么说也是在地球上信息时代长大的，当然知道这种情况是什么。这种东西，用地球的说法，叫做山贼。尽管人们通常把强盗土匪山贼之类相提并论，但实际上还有那么一丢丢区别的。比方说土匪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是主动出击暴力抢劫的，这山贼则是占据山头，暴力抢劫打家劫舍无所不为的。
    “这里离夏墟不远啊。”张成轻声的对自己说。大半天时间坐马车能走多远？应该不会超过70里吧？这种地方居然有这种情况？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这似乎又很正常。攻击夏墟是不敢的，毕竟要忌讳巫员的存在（虽然巫员现在已经不在了）。但是夏墟之外，就算是巫员也不可能管得住。而这边又这么多商旅往来，天然就是最好的狩猎场啊。山贼在这种地方安家才是常态。
    “不过他们为何要攻击游商？”张成问。事情还有一点不明。“强盗之流，都需要游商来贩卖战利品并提供补给才对啊。”说白了，强盗和游商，那是狼狈为奸的存在。
    “他们不需要游商，”虎臣提醒。“他们自己可以直接去夏墟交易。”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张成就完全明白了。
    “虎臣，”张成说道。“你觉得他们应该在哪里？”他可不想受到夜袭。
    “这次他们没能带走马车，”虎臣说道。“想必人人都要负重回营地，一来一回，现在肯定不在这边了。如果公子不想管闲事，那么我们可以不用理会，明日一早拔营而去就行。”
    “不，”张成说道。“我想管闲事！”
    夜色深沉。张成从卡牌里拿出钟表，看了一下，自己刚才一路过来确实没花费多少时间。按挂表显示，二十五分钟左右。当然，这是因为一方面张成是轻装，另外一方面又有魔法来协助。例如脚底抹油之类的法术，对于人的脚程帮忙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说有了表有什么好处，那就是他可以明确的知道两个世界时间不对等。在这个世界，一天不是24个小时。如果强行规定一天24小时，那这里的一秒钟和地球的一秒钟有所差异。
    前方是一个营地了。
    不是张成刚才设置的那种三五人的小营地，而是一个颇有规模的营地。这个营地坐落在稀疏的林地之中，占地面积颇大，至少都有三五十人，甚至更多。但是这不是一个军营。张成怎么说那也是见识过昆吾大夫的军队的，自己也担任过指挥官，所以是看过军队宿营也见过营地设置的。军队的营地，哪怕人数较少，其中自然也有规则所在。而这个营地则看起来七零八落，毫无章法，显然并非军队。
    营地一角是平地，这里聚集着十来匹马。马被很随意的栓在树上，然后地上随意的堆上了一堆青草干草给马吃。至于营地的其他地方，只能说各种各样的帐篷乱七八糟的随意安置。不过营地中央部分，距离马匹不算太远的地方，有一个较大的帐篷。一看就知道是首领的居所。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不过对于张成来说，有了“黑暗视觉”这个魔法，视野不受影响。在他前方不远，有几只野狼正在撕扯着什么。看着张成接近，野狼发出了威胁的“呜呜”声，龇牙咧嘴，试图阻止他靠近。但等到虎方走过来的时候，野狼就不敢对峙了，直接哀鸣着跑开。
    动物比人更懂得判断对手的强弱。在人类面前，它们还敢威胁一下，尝试抵抗，在罗刹妖面前，它们连挡都不敢挡。
    现在张成可以看到野狼刚才撕咬的，是一个捆在树上的人类尸体。
    不是普通的尸体，而是一个人类女性的赤裸身躯。死者脸上没有皱纹，看上去年龄不是很大，全身一丝不挂，双手被反绑在树上。她的腿部被野狼撕咬得露出白骨，但身上同样满满的都是各种伤口。这些伤口可不是野狼的爪牙留下的，只有鞭子，棍子或者火焰等等智慧生物使用的工具才能造成这种伤口。
    被残忍的凌虐致死吗？张成走过去，看着死者最后脸上的表情。这个表情凝固着太多的痛苦和绝望，就算是张成这样早就见惯了生死的人也觉得难以承受。
    然后张成注意到这里不只是一具尸骨。在边上不远，有另外两个女性的尸体。尸体的情况基本和这边一样，赤身裸体，被捆在树上，没有被野狼吃掉的部分身躯同样满满都是伤痕。不过幸好，在遇到野狼前，她们早就因为拷打和寒冷而死。所以脸上都凝聚着死前最后的表情。
    “啧……”张成嘴里发出了一声不知道用意的声音。
    “张成公子，你为何发笑？”虎臣问道。智慧生物对于异类的死亡没有同类那么感同身受，但是虎臣也知道张成不应该笑。
    “笑？我没笑啊。”张成说道。他从身上摸出了“黑暗巫妖”。稍微想了想之后，他又摸出一张“阴影猎手”。
    这倒是个机会，可以试一下自己原先想象中的战术是否可行。
    空地之上，身披黑色外袍的黑暗巫妖显现。通过精神链接，张成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巫妖。
    “老朽领命。”恭伯立刻服从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是这么手一挥的动作，几个食尸鬼已经伴随着蓝色的火焰被召唤出来，朝着一侧奔去。
    这不是召唤法术，不需要操持咒语，也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就连这么一个挥手动作都只是一种习惯而非必须。只见食尸鬼源源不断的被召唤出来，在恭伯的命令下从四面八方向着营地包抄而去。冰天雪地和黑暗对于不死生物而言完全不是问题。等到包围圈形成，恭伯自己也主动向前，朝着营地那边而去。
    张成也给阴影猎手下了个精神命令，阴影猎手潜入黑暗而去。
    他和虎臣则留在这里观察情况。
    这才是旅法师正统的作战方式——什么冲锋陷阵斩将夺旗之类可不是旅法师的作风。旅法师要做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就是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派出自己的生物卡牌去围殴敌人。胜利之后再去巡视战场，就算失败也绝不会影响自己逃跑。
    这就像地球上航母崛起之后，皮粗肉糙攻高血厚战列舰那就落后于时代了。航母不需要和敌人面对面的较量，它要做的仅仅是放出自己的舰载机。


第三节 山贼2
    黑夜之中，只听闻惊呼声骤然而起，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在最初的惊呼之后，有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高叫：“有敌人！”
    不过这声喊叫与其说提醒同伴，不如说直接撕开了入侵者的最后一丝顾忌。隔着稀疏树林看不清楚，但是依然能看到无数身影在营地之中跳跃着冲了过去。呼喊声，厮杀声，惨叫声，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开始不断的响起。
    张成本来想拿出个望远镜细细观察，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没了兴趣。一小会之后，远处的战斗声响已经基本平息，只剩下一处还有呼喝声。不过最后突然黑暗中亮起了一个巨大的光团，一切声音都结束了。
    看起来是恭伯动手了，而且这一招……嗯，应该是“闪电束”吧？
    差不多了，张成开始迈动脚步，带着虎臣向前而行。他注意到虎臣除了那把苗刀，手中还多了一面盾牌。这可不是这个世界常见的方形盾牌，而是地球上中世纪欧洲的鸢盾。整面盾牌全部是使用轻质合金制造，坚固却又轻巧。
    战斗之后的营地，四处可见残肢碎肉。食尸鬼这种玩意有野兽级别的智力，力气很大而且爪牙尖锐，它们还拥有永不消失的饥饿感。所以几乎每个尸体都被啃食了。不过毕竟是在巫妖的支配下行事，它们的食欲并没有影响整体战斗。
    死去的尸体倒是多种族的，张成注意到主要是诸夏，也就是人类，但是也有一些犬戎，甚至还有一个侗蛮——大地精这种生物还是很容易辨别的。总之，这是一个多种族混合的土匪团。
    张成很快就来到了营地中央那个最大的帐篷边上，在这里，恭伯已经在等着他了。
    “情况怎么样？”张成问道。
    “敌人毫无准备，实属小事，又得公子支援，我方并未伤损。”巫妖回答道。
    这也正常，游戏里玩家若是措手不及没魔法辅助之下要是被七八个食尸鬼一拥而上，就算是10级出头都是吃不消的。游戏里玩家起码是武装齐全，而现实中这些土匪就连盔甲和武器都没时间准备。而真的有战斗力较强的敌人则要面对阴影猎手的突袭。
    阴影猎手那种从阴影中潜行并突袭的能力，配合上那足以轻易撕裂钢铁的爪子，放游戏里那就是boss级，需要玩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存盘读盘才能对付。
    “匪首已经就擒。”恭伯说道，用手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张成进入大帐，帐篷里横七竖八躺着五六个人，都是人类。果然不出所料，如果是被毛戴角的异族，那是该杀的杀，该吃的吃，是没闲情逸致去凌虐杀害女性的。这几个人都是被恭伯的法术给制住，此刻却都是昏迷不醒。
    巫妖这种东西，是法系怪物的巅峰。对付一些杂兵还是很容易的。
    顺带说一下，四周已经看不见食尸鬼的活动，显然都已经被恭伯重新收了回去。此刻，恭伯在外面守着，虎臣则在身边护卫，张成这才感觉到boss应该有的待遇。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先把他们制住。”张成说道。此事并不麻烦，帐篷里就能看到桎梏。一种木头做成的，用于绑缚囚犯的工具。几分钟后，虎臣就已经将几个人给戴上桎梏。
    俘虏一共5个，从衣着打扮来看，其中应该是三个肉搏系职业，两个施法系职业。前者三个人中有一个看上去像是首领——他衣着打扮最华丽，身上还有金饰。另外两个一个像是他的护卫，最后一个应该只是小喽啰。至于施法者职业……张成觉得这两个家伙应该是巫觋，而非方士。
    张成先弄醒了哪个小喽啰。就是弄点外面的雪覆盖在他脸上、脖子之类敏感的地方。寒冷的刺激直接把他从深沉的睡眠中弄醒过来。
    “是鬼戎……”小喽啰一声大喊，手忙脚乱想要爬起。但是桎梏困住了他。他翻来倒去，想要挣脱桎梏，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怎么回事？老大，是我啊……咦……”
    他终于回过神来，看清楚首领和几个高层带着桎梏躺在的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又看到前方那个似笑非笑的年轻人，还有斜刺里手持盾牌和弯刀的虎臣。他停止挣扎，额头开始冒汗。
    “有……有鬼戎。”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知道。”张成回答道。“你是这个强盗团的成员？”他看似很随意的问道。
    “不，不，我不是……”喽啰回答道。他还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却也能知道自己已经落入面前这个年轻人手里了。
    “公子，”虎臣提议道。“这家伙说谎，直接杀了吧。”他的声音冰冷如手中弯刀，不会给人留有任何侥幸心理。
    “别别……别杀我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喽啰简直想哭了。
    “再问一次，你是这个强盗团的成员？”张成又问道。“我提醒一下，我这个人其实没太多耐心，而且我晚饭还没吃。”在这个一天只吃两顿的世界，吃晚饭可是一件大事。
    “是……是……公……公子……”喽啰自己都感觉到奇怪，明明对方说话和和气气的，他的上下牙关却不受控制的在剧烈打战。“我只是……只是……小卒……我叫……”
    “我没兴趣知道你的名字，我问，你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张成又问道。
    “我……我……我来向……向……老大……老大报警……”喽啰回答道。
    “这个是你老大？”张成指了指那个带着金饰的男人，问道。喽啰用力的点了点头。
    几个人的身份确定了，和张成猜测的也没什么区别。山贼首领，山贼首领的心腹，山贼中的二当家，还有二当家的学生。这四个人的身份大概可以如此理解。果然恭伯做的很完美，该抓的都抓住了。
    “你们在这里打劫多久了？”张成问道。
    “我们刚刚来三天……”喽啰说道，他努力的想要笑，可是脸上肌肉不受控制，怎么都无法组成笑容来。
    “这是我最后一次强调了，”张成心平气和的说道。“我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
    “三……三个月了。”喽啰的表情简直就是在哭。“是老大带我们来这里的。他说这地方肯定可以发财。”
    “看来你们确实发财了。”张成说道。他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些山贼土匪分散在各个帐篷里，而每个帐篷里都不缺财货。随便哪个帐篷里翻找一下，都能找到不少贝币啊。而这个大帐里更是多。边上还有一个木头箱子，箱子的盖大开，里面可都是上贝！
    “我在这里边缘的时候，”张成问道。“看到一些女人的尸体……被捆在树上遭到野狼分食，这是为什么？”
    “我……那个……我不……知道。”喽啰的脸色立刻变了。他太害怕，以至于没能隐藏得住。
    “看来你真的是太爱撒谎了。”张成很遗憾的说道。“对没耐心的我来说，选择你是个错误。”
    “那个是老大，老大干的，他喜欢这样……”喽啰的话还没说完，张成就已经做了一个手势。虎臣毫不犹豫的一刀劈过来。合金钢铁的刀锋，劈开哺乳动物的骨骼简直如砍菜切瓜般容易。
    张成转而弄醒了边上那个二当家的学生。
    这是个年纪和张成这身体差不多的年轻人，他醒过来的时候也很惊惶，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这个是谁？”张成指着沉睡中的老大问道。
    “老大。”这位巫觋学徒显然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倒是很配合，张成问什么就说什么。几个人的身份再次被确认了一次。此外，张成也知道得稍微多了一点，那就是这个山贼团是从东方过来的。主要成员是逃奴、野人之类人员构成。此外他们中的一部分人，都是夏墟之中的逃亡者。
    其实说“逃亡者”并不合适，因为南铃并没有限制人们的人身自由。想来自然欢迎，想走却也不挡着。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那种集体高强度劳动，“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乌托邦式的生活的。虽说也可以去其他社区，但问题是那些社区都已经形成了稳定的结构。外来者想要在上层找个位置是很难的。这些人希望的是剥削别人，而不是被别人剥削。于是最终这么一个山贼团就出来了。
    这位老大并不是他们中最强的，却是他们中最有眼光的。说起来一开始的时候，山贼团也很虚，人少，实力也不强，大家虽然都无法忍受南铃建立的社区那种生活，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该怎么生存下来，怎么发展壮大——这种蛮荒时代，流行的是真.封建制度。这种制度下可没有大把的肥羊供你选择。所有的肥羊都是有靠山的，惹上肥羊，牧羊犬马上就会扑过来。甚至你不惹肥羊都没用，人家照样容不下你（就像是昆吾大夫对付淮夷一样）。
    但是在这位老大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困境中的那一丝空间，发展很快。他们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人多一倍，更是积攒了大量财富。事实上，老大已经做好准备前往南方。听说楚国那边正在拓展边疆，和南蛮打的正热闹。而楚国国君那边已经发布了拓土令，到时候到山贼团可以花钱购买装备，招募人手，组成更大的队伍楚国那边去。一旦有机会能从南蛮那里占据一块领土，那就真的彻底洗白了。直接从山贼团翻身成为诸夏的合法领主。
    老大能够做个大夫，至于他们这些手下，多多少少也能混个“士人”的身份。
    总之，在这样的前景激励下，在这样的现实收获下，整个盗贼团不仅人数上大大增加，甚至还有了两位上层人士，也就是巫觋的加盟。
    这个老大还真的很厉害啊。张成不得不承认这位比较牛逼。如果不考虑道德等方面的因素，这个人绝对是这莽荒社会中的人才，眼光独到，消息灵通，非同一般。纵然武力值不足也可以当这个老大。
    “原来如此，”张成耐心听对方介绍完了山贼团的情况，“我在这里边缘的时候，”他问道。“看到一些女人的尸体……被捆在树上遭到野狼分食，这是为什么？”
    “这个……”这位巫觋学徒那是眼睛滴溜溜的转，显然知道什么，却又不肯说。张成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虎臣。在他这么做的时候，对方立刻慌了神。
    “等等等等，我知道，这是老大自己的爱好。”他说道。“只要有女人被抢过来，晚上都要被老大狠狠的收拾。没有女人能活过三天的。”
    “原来如此……啊！”张成发出一声叫，一个法术落在他的身上。这是个简单快捷，但是不可小觑的法术。魔法刺激下，难以名状的恐惧莫名的从内心深处生出。
    原来之前昏睡过去的巫觋不知道何时苏醒过来了。
    他们有两个人，对面也只有两个人。虽然两个巫觋作为俘虏被带上了桎梏，然而这东西对于施法者来说不算太严重。
    张成身体颤抖着，战栗着，一时之间精神领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惧压倒。正常情况下这个法术能够让人几分钟内因恐惧而丧失理智，做出种种失控的行为来。哪怕你精神较为坚韧，也照样短时间内全身会因为恐惧而战栗不止，行动不能。
    不过它既不会杀伤敌人，也不会留下什么长久影响效果。
    “快，解开桎梏。”边上的二当家喊了一声。他却是醒过来有段时间了，但是伪装的好，一时之间居然没有被发现。桎梏这东西其实就是原始版的手铐，对于普通人是很强的束缚，但对于施法者来说并不是太过于困难的问题。只需要一个法术，他们就能摆脱……
    “噗呲！”刀光闪过。高强度合金的刀锋切入血肉，斩开骨骼，将人体一刀两段。两个巫觋的咒语同时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消弭，第二个巫觋想说话，但是他刚刚说出“等等……”，刀光已经袭过来，同样将他毫不费力的分为两截。
    鲜血从人体喷出，大量的洒在那个老大的身上。这个刺激让老大从之前的昏睡状态醒过来了。他昏头昏脑的爬起来，开口说了一句：“怎么回事？”
    这句话不需要翻译器翻译，因为这不是这个世界的语言，而是张成的母语。


第四节 山贼3
    法术造成的恐怖感已经褪去。
    张成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只剩下那种恐惧过后的空虚之感。不过他没有关心自己身体，而是看着面前的这位山贼大头目。
    这是一个大概二三十岁的男人人，放地球上可以被视为年轻人，但在这里就是中年了。他留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不过说是乱糟糟，但是实际上却是清洗过的，干净。事实上对于蛮荒时代的人来说，他未免有点太爱干净了。他的脸庞略显瘦削，神情因为刚刚醒来而恍惚，脸上满是困惑之色，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突袭对他来说，太突然也太意外了。
    他有理由认为这里没有威胁到他的武力。夏墟自不用说，这个位置虽然还是近郊，却也已经超脱夏墟的控制范围之外。在这里你只要不尝试攻击劫掠夏墟居民，夏墟那边肯定是无视你的。真正的，那种商队级别，几十上百人的游商队伍，他也无需担心。毕竟这个世界上，商人同样永远坚持着“明哲保身”的原则。
    只要不是祸及自身，或者是有便宜可捞，否则游商是不会主动攻击的。
    除此之外，也不会有什么诸侯的军队会远距离来这里。或者说来这里也不可能特地来剿匪的。各地的领主对于保护自己的领地是很热心的，但是要说保护游商，那就是一个笑话了。游商是什么？对很多领主来说都是苍蝇一样的害虫。死多少他们都不会心疼。
    这种种因素就造成了一个短暂的安全空间……但是到冬季结束的时候，他相信自己所作所为就会流传出去。游商就会对于抵达夏墟进行交易有所疑惑。但是在那一切发生之前，他就会率领整个队伍向南，去楚国，从而实现自己的真.封建领主之梦。
    智者顺势而为，愚者方欲逆天。
    什么是这个世界的势？那就是周室衰落。所有周室统治下的诸侯都会受此影响。但是在周室衰落的同时，人类这边也有势力在兴起，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南方的楚国。
    他已经想清楚了，去楚国那边虽然有风险，但是机会要比风险大。他可不是那些庸庸碌碌之辈，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既然拥有数千年的眼光、历史和知识上的优势，那就绝不可放过。
    只不过他完全没料到居然会在这个时间点遇到了袭击，他的南行之旅尚未开始就结束了。
    “你好。”对方那个年轻人开口了。如果换个环境，这是一次陌生人之间很友好的打招呼。但是俗话说什么话都要看环境，身边有三具四分五裂尸体的时候，那情况就有所不同。
    所以他花费了那么几秒钟才意识到对方说的不是这里的土著语言，而是华语。
    “你……你……”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另外一个穿越者？
    他的目光从眼前的青年转到边上的另外一个人，那是一个站立着的壮年男子，五官没有任何特色，但一手拿着弯刀，一手拿着金属的鸢盾。弯刀之上，粘稠的猩红正在一滴滴的滴落。
    “那个……我叫赵鑫。”他结结巴巴的自我介绍了一句。
    “凑巧，我叫盖伦。”张成回答道。
    “我真的叫赵鑫。”赵鑫说道。对方脸色平静，嘴角还挂着笑容。但是看着这张脸，他却有一种莫名的心悸。说不清楚这个心悸到底来自对方的笑容，亦或者来自边上那把弯刀。
    “名字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张成问道。“你多少级了？”
    “6……我是6级战士了。”赵鑫回答道。“你和我是一样的？”
    “地球上有个论坛，叫做‘盖娅国际论坛’，你不知道？”张成微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赵鑫恍然大悟。原来穿越者不止他们两个，有一整个群体。
    “你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个，我是个废纸收购商。”赵鑫说道。这些东西不需要隐瞒，穿越者之间有些问题坦诚比较好。“我偶然收到了一份日记本……然后我看完了那本日记本上的记载。”
    “你不该看那东西的。”张成遗憾的说道。“6级战士，很不错的等级……看来，你来这里三个月了？”居然和我差不多。
    “以这里的时间算，差不多。”赵鑫回答道。
    “我问一个问题，”张成笑着说道。“在营地外面的树林里，我看到一些女人的尸体……被捆在树上遭到野狼分食，这是为什么？”
    “个人的一点爱好罢了。”赵鑫回答道。
    张成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废纸收购商？这不就是“收破烂”的别称吗？
    面前的男人拥有一张正常人的面孔，但是这不等于他的精神是正常的。这个人拥有一颗什么样的内心？他的目光透过对方略微羞涩的神情，仿佛看到了一颗铁的心脏。那颗心脏黑沉沉的，散发着深黑色的波长。它昂然跳动，辐射出巨大的赤裸裸的原始欲望。这难言的，扭曲怪异的，贪婪的欲望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这股黑色。这几个月以来，它每天都在进食，在大快朵颐，沉浸在蹂躏和支配肥美猎物的快乐中。
    张成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理智从那种不知道是幻想还是幻觉中拉回现实。
    有些人是正常的，有些人则是看似正常。之所以他们会看似正常，是因为他们没有满足自己欲望的力量。没有力量就是天然的枷锁和囚笼，将人类的兽性困在其中，无法挣脱。
    “放开我。”赵鑫提出这个要求，举起自己手上的桎梏示意。这是很合理的要求，他们都是穿越者，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彼此之间天然有着接近的立场。之前发生的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都是误会。毕竟他身上也没写着“我是穿越者”这样的牌子，发生误会在所难免。他不会在意这些事情，更不会怪这个“盖伦”的。事实上，一个穿越者同伴远比一批土著部下重要。毕竟这个世界不缺有野心的人。一个有眼光的首领，是不会缺少一批部下的。
    更别说这个穿越者同伴看上去很强，很厉害。
    但是对方没有回应，没有说话，更没有行动，于是笑容渐渐从赵鑫脸上消失了。
    “你想杀我？”他问道。眼角余光看到了边上死掉了几个部下。三个人，都变成了尸体，内脏、肢体和鲜血洒落了一地。这地方血气冲天。
    对方同样没有回答。
    “就因为我杀掉了那几个女人？”他不敢置信的问道。
    自称盖伦的年轻人依然没有回答，只有脸上微笑依旧。这微笑甚至更加浓重起来。
    赵鑫表情开始改变，一点点变得扭曲，痛苦和委屈转化为暴怒，充斥着他的面孔。他的表情已经变得宛如一颗炸弹，随时可以爆炸。
    “你多少级了？”赵鑫问道。任何人都能看出他脸上的扭曲中蕴含的暴戾与野性。
    “10级。”张成回答道。之前在夏墟的地下城时，他就跨过最后一点点升级的距离，踏入10级范围。而这次对付这个山贼团，几十个山贼团被他的召唤物所杀，同样给他长了不少经验。事实上，这种事情再发生那么五六次，他估计可以再升一级。
    “那你杀过多少人呢？”赵鑫问道。这算是道德评判吗？赵鑫忍不住这么想着，你所展现的愤怒令我摸不着头脑。
    “很多。”张成回答。
    “所以你懂得这个世界，对吗？这是蛮荒世界，是原始时代！”赵鑫说道。“上天和命运赋予我们的本性就是猎夺，我们的天赋就是夺取他人的生命，那么我们就应该安之若素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打怪升级，这就是穿越者的宿命，每个人都必须履行，必须服从。
    “你的意思是，到了蛮荒世界，你就可以解放本性对吧？”张成问道。
    “这有什么错呢？我们本性如此。地球上是文明社会，社会在给我们种种便利的同时，也给我们各种束缚。而这里没有各种便利，也同样了没有各种束缚。所以我们理所当然可以按照自己的本性行事……有什么能力，就可以做什么事情。”
    张成轻轻的鼓了鼓掌。“你的心理建设的很好，你的逻辑也没错，你完美的给了自己所作所为正当性。我没法反驳，甚至我很乐意赞同。只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是什么？”
    “我看你不爽。”张成说道。“既然我们都可以放纵自己的欲望，既然我的本性如此，那么理所当然我需要让自己念头通达。你让我不爽，那么你就该死。虎臣，”他站起来。说不清楚到底是蹲的太久了，亦或者身上有某种沉重的负担终于放下，他起身动作很敏捷。“就食物而言，你对诸夏有什么看法？”
    “这个……”虎臣有点支支吾吾。罗刹妖吞吃其他智慧生物的习惯不是秘密，但他现在毕竟是张成的奴仆，而张成也是人类。
    “你只管放心的说，你以为我没见过吃人吗？”
    “我不是特别喜欢诸夏的肉，吃的也不多。”虎臣回答。“太软了，没嚼劲，实在不合适煮食或者烤食，只能生吃。偏偏我又不喜欢吃冷食，所以一般都是活吃。”
    “你觉得这一只怎么样？”张成指了指面前的赵鑫。“这两只。”他看着那个依然没醒过来的护卫。毕竟是冬天，耽搁这么一阵，其他几具尸体已经冷了，想来虎臣不感兴趣。
    “你……你说什么？”赵鑫身上已经没有愤怒，相反，另外一种强烈的情绪爬上了他的脸庞。他战战兢兢的看着那个高个的壮年男子，后者头部正在慢慢变化，变成一颗大型猫科动物狰狞的面容。嘴巴稍微咧开一点，就能看到那属于肉食动物的可怕獠牙。
    “这个还凑合。”虎臣回答道。
    “那就交给你了。”张成说道。“我要去好好收拾收拾，看看能弄到什么东西。”哪怕别的没有，至少中贝上贝都是一大堆的。
    “多谢公子。”虎臣回答道。猫科动物的眼眸中闪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赵鑫发出一声恐怖的喊声，但是张成已经掀起帐篷走了出去。这里有这么多帐篷，大小零碎战利品收拾一番还真的要不少功夫呢。
    小小的营地里，小丫头在呆呆的看着夜色之中。
    篝火依然在燃烧着，火舌轻舔着罐子，罐子里的小米粥——应该是小米粥——散发着谷物的香气。这不是普通的粥，里面已经加上了熏肉和其他佐料。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只烤禽类，这个却不知道是什么鸟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这是一顿很丰盛甚至很奢侈的晚餐。
    张成的次元口袋能够装很多东西，而这种寒冷的天气能保证肉类至少能放上三五天。
    “张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小丫头问道。嘉全然没有反应，显然根本没听懂她说什么。语言不通真的太痛苦了，而这个糟糕的世界可没有下载在手机里使用的同声翻译软件。
    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张成这么厉害，掌握着种种不可思议的超能力，肯定一切平安。但是，看着黑暗的夜幕，感受着不时吹过来的寒风，听着夜空中响起的各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野兽的嚎叫声，你依然会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她真切的明白，在地球上，张成干什么会尽量带着她，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可以充当翻译。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事情就完全相反了。
    前方出来了马蹄声。嘉猛的抬起头，仔细聆听了几秒钟，然后他从边上拿起了自己的长矛。不过低头看看，却见那头最大的小狗却毫无反映，没有吠叫。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黑暗中已经隐约可见马匹的身影。接着，嘉看到了牵马而来的张成。后面是更多的马。他松了一口气。
    “发生什么事情了？”小丫头跳起来，想扑过去但是又停下来，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
    “一个山贼团。”张成含混的回答道。


第五节 关于灵性之域
    “公子果然神威！”嘉立刻拍了一个并不怎么高明的马屁。他看着被带回来的马，足够有十几匹。前面说过，这个年代马匹的主要用途是拉车而非骑乘，但是哪怕拉车马之间也有高下之分。这些战利品中，优秀的战车马并不多，大部分都是那种质量不高的普通拉车马。但饶是如此，这依然是一笔价值很高的财富。
    只不过有两匹马身上，带着他不认识的马具。
    嘉怎么说也是学习过全套“御”的本事，所以对于各种马具那是很熟悉。但是这两匹马身上却有点与众不同。因为这东西放在马腰背上，看上去完全和拉车不配套。众所周知，拉车的马具就是这么回事，主要是尽量发挥马的力量来带车。可这马具半点不像是拉车。不止如此，这马具两边还有两根绳索垂下，绳索末端还挂着一个看上去像是装饰的圆环物。
    某种祭祀仪式吗？或者是什么神灵偏好的习惯？还是其他什么？他迷惑不解。
    “这是马鞍。”张成看着他一脸迷惑，特意给他解释了一下。
    “这马鞍有何用？”嘉还是不解。
    “骑乘。”张成回答。
    “这骑乘又有何用？”嘉依然不明白。这个年代骑马是有的，但却是那种抱着马脖子，骑光背马式的骑法。当然你也可以讲究些，在马背上铺条毯子或者毛皮。但这也够了。骑马是那种偶然情况下才需要的应急之法。嘉完全无法理解为了这种偶然的意外为什么要专门准备马具。再说了，这个马具看上去就挺重的啊。又大又重，平时很占地方。
    “呃……”张成想解释，想想又算了。不管什么世界，新事物的出现都不会轻而易举。他还记得地球历史上，赵武灵王胡服骑射那可是引发了臣子们的叛乱的。
    嘉转了一圈，突然抓住了一匹马的蹄子，将其提起来。马蹄之上，钉着一个马蹄铁。当然这东西不是“铁”，而是青铜质地。
    这个事情他却是很快就想明白了，忍不住脱口而出“好办法”。
    张成现在明白那个“赵信”想要去楚国的底气所在了。这些马鞍和马蹄铁，就是他的底气。别看这马鞍和蹄铁是如此的简单，但是地球上就这两样东西，直接将战争技术提高了一整个层次，由此引发的革命甚至改变了整个世界。
    简单处置一下战利品之后，两个人就在火堆边上坐下。嘉很殷勤的给张成来了一碗熏肉小米粥，然后又给虎臣一碗。不过这次虎臣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已经吃过了，而且吃的很饱，暂时之间是什么都吃不下的。
    嘉没有强求，依次又给自己和小丫头来了一碗。其他人吃饭，虎臣干坐着也没意思，于是就起身绕营地稍微视察去了。
    天冷肚子饿，这么一碗美味温暖的粥入肚，感觉真的充满了活力。其他几只小狗都已经吃饱睡着了，但是小灰灰依然在张成身边走来走去。
    别看它这么一副灰不溜秋圆不隆冬又蠢又萌的样子，但张成可是清楚的记得之前和恭伯交战的时候，小灰灰可是变成熔岩恶犬，一口咬着恭伯，这才导致恭伯无法逃走，只能俯首归降。
    小熊说了，那才是祸斗的真面目。
    祸斗这玩意也是会变身。平常看着像是普通的狗，但其实是很危险。这种异兽是火焰的宠儿，拥有很强的力量。事实上如果张成是个普通人，那么小灰灰对他来说就太危险了。当然现在张成是10级法师兼10级死士，养只祸斗的话，至少还罩得住。
    这个世界没什么娱乐，又是长途跋涉，所以饭后不久，众人就纷纷睡去。守夜什么的对于施法者来说是不存在的，随便放了一个“警戒陷阱”就可以保障夜晚的安全。
    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而言，这个小队伍装备十分齐全。小丫头吃饱之后，躲在帐篷里，睡在毛皮中，又温暖又舒适，很快就入梦了。
    篝火边上，很快只剩下张成一个人。
    他从怀中轻轻抽出一张卡牌。接着小熊从卡牌中跳出来。本来卡牌处于“待机”状态的时候，小熊是可以自由出入卡牌的，但这次来回之后，小熊却一直呆在里面不出来。
    就着火光才发现，小熊身上毛色之中似乎多了一分异样。怎么形容呢，原先它就像是一只北极熊，全身上下是纯白一片，毫无分别。但是现在这种白色似乎分出一点层次来了，虽然是只白熊，但是有些地方颜色较深，有些地方颜色较浅，这深浅之中就莫名的形成了花纹。
    “最近怎么都不肯出来了？”张成问道。地球上不肯出来确实是有理由的，小心总没大错。但是在这个世界为什么都不肯露面了？
    “那个，张成，我进一步成长了呢。”小熊说道。“现在的我，已经很容易能被人辨认出来了。”
    最初的时候，小熊是可以长期呆在张成脑海里的，后来就只能偶尔为之了，这就是因为它成长了。之前在夏墟的时候，小熊可以被张成当宠物带在身边。巫员作为一介大巫，面对面零距离也认不出小熊来。那些神祗倒是能认出来，但是那也是一眼就认定它是黄熊一个微不足道的分身，看不出它是独立的大灵。但是现在，情况显然已经有所不同了。
    不用问也知道，这次成长肯定和小熊之前“吃”掉了两个神祗的身躯有关。这虽然是好事情，意味着小熊进一步强大，但是却也有副作用，那就是小熊越来越显眼了。
    现在的小熊，要说在凡俗之辈的眼里那自然没什么改变。但是要是落在超凡之人的眼里，却是醒目非常，难以隐藏了。
    小灰灰本来是情绪高昂的在张成身边吐着舌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但小熊一出来，它马上就怂了，缩成了一小坨。
    张成再次拿出一张卡牌，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小灰灰身上燃起。可惜没用，怂归怂，不等于没有反抗之力。只见小灰灰扭动肥嘟嘟的屁股，立刻挣脱束缚，旅法师之火无害的消失了。当然，这种事情张成已经失败了太多次，以至于早就没了最初的那种不甘了。不管你骗也好，哄也好，用食物诱惑也好，用鞭子吓唬也好，小灰灰就是不喜欢，就是不肯，你无可奈何。
    张成已经知道如何制造智慧生物卡牌，也知道要如何制造不死生物卡牌。但对于最常见的野兽，他还没有成功的例子。一念及此，他目光看向边上的马匹——这是一匹好马，而且鞍鞯齐全。话说马匹这种动物，在任何世界都是良好的坐骑。
    “对了，小熊，你上次说的灵性之域是怎么回事？”张成说道。自由都市事情已经结束，这意味着他一时之间没有危险。所以现在可以考虑一些比较耗时的事情。比方说，他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要立刻学习开车。现在看看，似乎也可以去学骑马。
    “灵性之域是一个常用的称呼，指的是物质世界之外的领域。张成你也有感觉吧，”小熊指了指天空。“世界除了物质层次之外，存在着其他的层次，也可以称为维度。比方说，魔网。”
    魔网看不见摸不着，无处寻觅又无所不在。你很难正常的用语言形容魔网究竟在哪里，但是作为一个施法者，张成很清楚魔网确实存在。
    被小熊一说，张成下意识的掏出了旅法师之书。前面说过，这玩意可以当正常的书来读的，只是可读内容很少。他记得旅法师之书里有一个章节“七层世界”。
    打开旅法师之书，翻到那一页。书上的内容如此简单又直接：所有世界都可以被分为七层，分别是物质界、梦界、精神界、星幽界、灵魂界、根源界、神界。当然了，因为神上之神的不同，所以这些层界会被调整得差异较大。不过不管差异怎么个大，本质来说还是一样的。
    至于什么叫梦界，什么叫精神界，什么叫星幽界……为什么要如此命名，不同层有什么特点……还有最重要的，要怎么才能进入世界的其他层次……不好意思，旅法师之书表示想知道没问题，用你的san值来换。
    “那个，我能不能去灵性之域看一看？”张成问道。
    “你不能进入很深的层次。”小熊回答。“深处有危险。但如果是浅层，应该没问题。”
    “要怎么去？”张成问。
    “好几种方法，”小熊说道。“比方说你只要接触到更深一层的魔网，再学会相应的法术，就可以用法术将自己送进去了。”
    “其他方法呢？我是说，不同方法优劣怎么判别？”
    “最好的办法就是有某个神祗愿意庇护，”小熊说道。“你可以安全抵达灵性之域的任何一个角落，当然其他神灵的神国除外。其次呢，那就是大灵的庇护。最次就是靠着法术自己进入。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个可能性，那就是什么都没有，因为种种意外而被丢进了灵性之域，那就是步步危机，回到物质世界的可能性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做个比方的话，那就是地球上出海。理想情况下当然是乘坐一艘大船，最安全，也最稳妥。没有大船的话，你最少也要有一艘小船，好歹出去转转危险还在可控范围内。如果你连小船都没有，那起码你需要一个救生圈。如果你连救生圈都没有……那就不好意思了。那你被淹死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你可以带我去灵性之域看看吗？”张成问道。
    “张成，我的力量还很弱小，”小熊说道。“现在可是太阴星君和姮娥在神战，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我没有信心能在灵性之域中保护你的安全。如果你非想要去，那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你用自己的魔法进入灵性之域，我可以在那里给你带路。”
    张成不再说话。他知道小熊是为了他好。
    还有神战。之前遇到童律的时候，童律自称自己晋升大灵失败是因为神战的缘故，后来那个巫妖也是被神战的消息给影响到。之前张成对此事的逻辑完全搞不明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是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灵性之域的问题。
    总之，灵性之域的事情可以暂时放后面。张成站起来，抱着小灰灰，又看看面前的马。现在是测试一下自己原先的想法的时候了。这匹马正合适。
    走过去，牵过马匹来。为防马匹惊动，他拿出了眼罩，将这匹马的双眼蒙上。此时其他人都已经睡着了，张成抽出了“虚空城堡”。黑色的漩涡入口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这样直接牵着马进入了虚空城堡。
    虚空城堡和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一样。但是进来的却是张成的另外一副身体，所以感觉起来却又有不同。比方说，此刻的张成清楚的感觉到了魔网的存在。
    是的，这个虚空城堡里照样有魔网。
    这让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是一个破碎世界的微小碎片，却因为遇到一棵世界树，所以得以在混沌海中幸存下来。
    不过这个问题可以以后再说，反正有了定海神珠这张牌，虚空城堡已经是可以随意进出了。
    张成看向身边的马匹，他用力拉缰绳，但是马在拒绝行动。它虽然蒙着眼，但是它的野兽本能，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警告。因为它清楚的感觉到面对一个无法形容的伟大存在。
    当张成进一步用力拉扯的时候，马匹发出一声悲鸣，直接跪了下来。面对着位面之主，那恐怖的压力压倒了它属于野兽的本能。它在这里无法行动。
    张成最初的预想是正确的。能够虚空城堡中自由行动的，要么就是张成这种旅法师，要么就是小熊这种类型（虽然实际上小熊行动也困难），要么就是天使这种特殊生物。而真正完全不受位面之主位格影响的，只有旅法师，因为旅法师也是位面之主。
    张成轻轻的从怀里抽出一张卡牌，蓝色的火焰燃起，但是马匹在精神上已经被外面的压力压倒，但是身体上依然有反弹的本能。它稍微扭动身体，就打破了束缚。果然，敬畏于世界之主的力量不等于无法反抗旅法师。想要将其收入卡牌，必须依靠世界树的力量。
    一小会后，张成用自己的意识暂时替代世界树的意识。这一次他再次使用旅法师之火的时候，马匹就不再做出任何抗拒。
    等到一切完成，张成离开虚空城堡，他手里已经多了一张新的卡牌。


第六节 成年祸斗
    “普通家马：源自草原的普通驯化马匹，这些生物动作灵敏，速度适中，性格较为温和，是诸界中常见的坐骑。耗费0，攻击0（撕咬/践踏），生命1（普通），特性；家畜，坐骑。”
    而在这些文字的下方，则有一行小字。“马是一种比较适合骑乘的动物，当然也能用来拉车。”
    不知道是不是进出虚空城堡的动静较大，虎臣突然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张成公子……”他疑惑的看着张成这边。
    “没事。”张成轻描淡写的回答道。“继续休息吧。”
    做成卡牌之后，任何生物都天然能在卡牌里得到休息、补充和恢复，所以卡牌里的生物无需喂食。但是如果旅法师将生物长期带在身边，那这些生物同样需要饮食和休息。
    虎臣迷惑的回去休息了。张成则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在穿越者穿越回去之前，他进入虚空城堡会怎么样？盖娅还能将他带回地球吗？
    不过他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这种尝试太危险。万一地球上的身体因此猝死了，那就连他也无法想象未来会怎么样。
    虚空城堡的存在解决了旅法师的一个大问题。比起智慧生物而言，野兽卡牌使用要简单的多。旅法师无需得到它们的认同。可是野兽卡牌制造却很困难，因为失去意识的动物无法为旅法师而战，而保留意识的动物又会拒绝旅法师的支配——从小灰灰的情况就知道，这不是双方是不是彼此信任，有没有感情的问题，不是你帮了它们或者给他们一点食物之类就能收买的，而是一种生物的下意识本能。把它从小养到大都没用。
    话说正好有空，可以试试另外一张卡牌。
    张成从口袋中掏出另外一张卡牌“魔力戒指”。这正是他从游戏序幕中得到的那枚陶制指环，每天可以释放三次“七彩喷射”。在这个世界里，它可以自动从魔网中得到补充。但是在地球，它只能释放三次，然后就变成废物。
    此时此刻，戒指已经不在这个世界，而是在小丫头地球身体的手边，但是卡牌照样可以被旅法师带到这个世界来。而且卡牌依然没变化。张成拿着卡牌，开始尝试将物品重新召唤回卡牌里面。
    虽然有些对不起小丫头，但是他真心不觉得她会需要这么一枚戒指。
    可是这一次旅法师的力量失效了。因为不管怎么召唤，戒指都没能重新封入卡牌中。
    原来如此，隔着一个世界，就无法正常的使用旅法师的力量……当然这也是正常的。否则旅法师的力量可以说就超越了神上之神了。
    不过……接下来冬天的旅途……张成想了想，又看到了面前摇着尾巴的小灰灰。他把小灰灰重新抱起来。小狗身体暖烘烘，摸起来肉乎乎的。突然想起地球上自己是三无人士（无猫无狗无女朋友）身份，就起了一个很强烈的念头。
    “小灰灰，要跟我去地球玩玩吗？有好东西吃。”他问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点点头。”他看着小灰灰，不过小灰灰半天都没点头，只是吐着舌头，充满好奇的看着张成。
    “那如果你同意的话，就吐吐舌头。”张成说道。他话音刚落，小灰灰就凑巧合上了嘴巴，只是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张成。
    “那你同意的话，就眨眨眼。”这次小灰灰又不眨眼了，而是再次吐出舌头来。
    “好吧，我刚才说的不算。你吐舌头，那就是同意了。”张成说道。他抽出一张空白的卡牌，旅法师之火在小灰灰身上燃起。当然了，和之前所有的尝试一样，不管小灰灰是什么状态，它都本能的抗拒旅法师之火的束缚。只见小灰灰脑袋一扭，旅法师之火立刻熄灭。
    “我知道你害羞，”张成半开玩笑的说道。“不过没关系，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现在的张成已经知道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他再次抽出了“虚空城堡”。旅法师的能力和魔法不同，魔法每天使用次数是有限的，旅法师的能力使用是无限制的。
    等到他再一次回到营地的时候，手里又多了一张卡牌：“成年祸斗”
    成年祸斗：这种生物其实是犬类的一种分支，它们是火焰的宠儿，亦是强大的追踪者和猎杀者。它虽然拥有操纵火焰的能力，却并不惧怕水。这种生物向来让人畏惧有加，因为几乎没有任何方法能避开它们致命的獠牙。耗费：1火焰，攻击3（撕咬/喷吐），生命2（普通），特性；变身，犬类，敏锐嗅觉，火焰操纵，高温免疫，初级智力，致命猎杀者。”
    而在这些文字的下方，则有一行小字。“它只是看上去像是幼犬而已，随时可以变化。”
    这张卡片有点让人看不太懂，例如“高温免疫”“火焰操纵”之类倒是很容易理解，但“致命猎杀者”是什么意思？张成再次召唤出萌蠢萌蠢的小灰灰，看着肥嘟嘟的身体，怎么都无法将它和“致命猎杀者”之类联系在一起。
    就算再厉害的猛犬，也算不上“致命猎杀者”这样的称号吧？
    这一次，张成和小灰灰建立起了那种精神链接，不再是过去那种单纯的宠物和饲主的关系，而是旅法师和生物牌的关系。通过这种链接你就明白，小灰灰其实很聪明，要说智力的什么应该不逊色于猴子或者海豚之类，能够理解一些比较复杂的命令。
    不过这代价也很大。本来张成可以随意的带着小灰灰，无需任何条件。但是现在，他必须支付1的火焰，才能让小灰灰在他身边了。
    好像我做了一件蠢事？不过再次抱起小灰灰，摸摸它，张成又觉得哪怕花费1的代价，能把小灰灰随时带在身边其实也不错。有些地方你不能带人，却可以带狗。
    现在最麻烦的问题在于，他的资源中只有“水”是偏多的。而其他的资源基本上要依靠小熊和神孽来提供。对旅法师来说，生物牌是王道，但是生物牌却也最麻烦。因为生物牌需要资源。相反，法术牌和物品牌却基本不需要资源。特别是法术牌。他的前任显然没有他这种条件，肯定没有他眼下这么多的牌。
    话说要去哪里找源牌呢？
    说实话，现在法术牌、物品牌早已经不是什么问题，生物牌现在也已经有了有效的办法。唯有最重要的源牌，张成现在毫无头绪。现在可行的办法有两个，第一个去找神孽或者大灵……这简直就是笑话一样。神孽那是可以正面硬杠神祗的，大灵么，可参考黄熊或者巴蛇。总之，这种玩意先别说根本不知道哪里去找，找到了你能如何？反正目前肯定是打不过，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说服他们帮忙。
    现在剩下的途径唯有一个，那就是“破损神格”这种类型的东西——神器也可以作为源牌。问题是神器这种东西是罕见物，至少目前的张成完全没有任何线索。而且想也明白，这种东西基本上是有主的，想要夺取，非得冒险不可。
    倒是最后一种，就是之前张成得到的那张“神力残余”。虽然已经用掉了，但是提供了一条思路。或许有其他渠道能得到这种一次性的源牌？旅法师之书上可能记载了。但张成拿起了旅法师之书，却不敢使用。这玩意掉san值啊。而且掉了以后需要杀戮才能恢复。他却是有点后悔，忘记了这茬。早知道对付那群山贼之前，他应该先看一会旅法师之书的。
    不过夏墟最迫在眉睫的危机已经解决了，现在短期没危险，张成有大把时间慢慢处理这事。
    张成想着想着，睡意却上来了。他走到自己的帐篷里，钻进了毛皮被褥，缓缓睡去。
    这个世界的冬日并不特别寒冷。虽然会有小雪，虽然需要穿戴皮裘，但是却似乎是地球上南方的天气，没有地球上那种北方积雪三尺的情况。马车虽然速度会比正常慢一点，却也慢不了太多。
    他们是沿着张成来的路线回去的。这一路之上没有发生多余的事情。唯一的一次是在野外遇到一只孤狼——那是一头饿的瘦骨嶙峋，而且垂垂老矣的老狼。这头狼跟着队伍走了那么半天，最后很聪明的选择了放弃。
    不过小丫头每天认真的向虎臣和嘉请教，语言能力倒是渐长。最初的时候她只能当聋哑人，无法独自交流，但现在还不能流畅交流，却也能够磕磕碰碰的时不时冒出几个词来了
    张成绕过了上次遇到虎方的那座山，从距离来看，此时距离昆吾城只有两三天距离。
    穿越的时间又来了。
    张成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正是清晨。如果此时他还在上班，估计现在必须要跳起来了。但是现在却可以安静的躺在床上静候。
    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卡牌来，其中一张生物卡牌“罗刹武士”，此时此刻，卡牌上面空白一片，但卡牌本身还在。果然和物品牌一样，隔着一个世界那就是失去了影响力。
    毫无疑问，旅法师如果穿越，那需要先将所有的卡牌收起来才行。否则不管是物品还是生物，都会被遗留在这个世界。张成起身洗漱后感觉精神十足，借着穿越带来的高质量睡眠，倒时差的问题已经被完美的解决了。再强的生物钟也挡不住这种力量。
    手机响起来了，张成接了电话，正是老刘打来的。
    “张成，看起来又是很幸运的过了一关。”老刘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但是难以分辨究竟是一种什么笑。“从合众国回来了？”
    “嗯，刚回来不久。”张成回答道。
    “在那边过的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算是过得不错吧。”张成回答道。“不过……嗯，我遇到的一整支队伍都没了。”
    “一整支队伍啊……”老刘声音也稍微低了一点。“是去冒险了吧？所以说被误导了。不过每个人的生存理想都不同，也难怪……有空吗？今天中午出来吃饭，我请客。”
    “好的。”张成想了一下，今天的事情不多，只有两件。他需要先去驾校报名，准备学习驾车，然后去购买一台显示器。哦，对了，还有骑马。异世界那边尚未进入骑兵时代，应该是没办法学骑马的。地球上能学，但是张成不知道要去哪里学。不过感觉老刘是个生意人，见多识广，也许可以从他那里知道哪里能学骑马。
    ……不过，比起这些枯燥的事情，他倒是有了另外一件好事。他抽出了“成年祸斗”，小灰灰出现在地球上。
    小灰灰显然完全搞不明白环境。它甚至盯着张成看了半天。若非旅法师和生物卡牌之间的羁绊，张成觉得小灰灰很有可能生出敌意来。靠着精神链接，过了好一阵子小灰灰才勉强认出了张成的身份，算是稍微熟悉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被张成抱着出去。
    之前抱着小熊的时候总是很别扭。毕竟嘛，那是一个大灵，或者说初生神灵，那是智力比人类都高，见多识广的存在。那种东西再萌也没办法当做宠物。而小灰灰就完全不一样了。
    嗨，现在在地球上，咱也不算是三无人士了。
    他一路抱着小灰灰走。小灰灰只是幼犬，体重很轻，抱着并不费力。而且在驾校边上他遇到了一家宠物用品店。店里很容易的就买到了狗绳和项圈。他特意的选择一个皮质的，原色，看起来略显粗糙的项圈。这种工艺水平哪怕拿到莽荒时代都不会引人注意。然后他就可以牵着狗，一路出来溜着狗前往电脑城了。
    老刘就在电脑城不远处的一家酒店等着他。如果时间早，他先买显示器再去吃饭。如果时间迟，他可以先吃饭再去买显示器。
    东州市的电脑城坐落在城市中心区域，边上有一条街的各色餐饮店。张成到的时候时间还不足十二点，但是隔着马路对面就看到了老刘肥壮的身影。
    “嘿，张成，来了啊！”老刘隔着马路就看到了张成，挥手朝着这边示意。张成也同样挥手。
    此时斑马线这边的绿灯亮了，车辆停下来，而行人开始通过斑马线。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后面的车子突然飞速驶来，硬生生居然撞开了前车。这车撞开前车之后已经明显失控，朝着斑马线这边就猛撞过来了。这边行人算是反应及时，大部分人都成功避开。但是毕竟事发突然，有人措手不及，还是有两人被撞飞出去。当然肇事车失控之下也没好哪里去，直接撞在了坚固的电线杆上。电线杆纹丝不动，车子直接撞的变了形。
    刚才还是风平浪静，一切正常，但是几秒钟时间，就这么一场恶性交通事故出现在眼前了。


第七节 未来计划
    几个被车撞飞，其中一个凑巧飞到了张成前面不远的位置。
    四周路人惊呼着，有些人还愣着暂时回不过神来，另外一些人呼喊着冲向伤员，更多的人则赶紧拿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
    张成也跟着身边的人冲了过去想要帮忙。却见伤员是个中年妇女，被撞到了胸腹之类要害部位，整个口中血喷不止。她勉强被人扶撑起半个身子，看上去想说什么，却什么声音也说不出来，能做的只是无力的略微抬手，似乎想表达什么。
    纵然你完全不懂医护知识，看到这个人的这种表现你就会明白她就是日常所谓的“危重病人”，随时都会挂掉的那一种。
    “小心小心！”边上有个显然知道一些医护常识的人叫了起来。“不能碰她，不能移动她，否则可能会加重伤势！”
    无法之下，那个帮忙的人只能将其以原来姿势放下，转而去尝试帮助其他人。
    没人注意到张成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卡牌，将它放在患者的身上，旋即又重新收起。当然就算看到了，大家也会觉得这是慌里慌张之下手足无措的表现。
    老刘也在尝试救护伤员的的人群之中。伤员一共七个，有两个是没大碍，虽然身上有伤，但他们甚至能够自己行动。另外五个的情况则比较糟糕，三轻伤两重伤，这个轻伤重伤并不是真正医学概念上的轻伤重伤，只是不通医学的普通人的下意识认知。
    老刘带头，和其他三五个愤怒的路人一起，找来了撬棍，将已经变形的汽车的门给扯开，将里面的人给拉出来。车里的人是一个三十岁还不到的年轻人，人倒是完好无损，只是被气囊给顶着动弹不得。人被拉出来后，一股酒味直冲几个人的鼻子。
    因为酒精和撞击的缘故，这家伙神情恍惚，话都说不出来。
    搞不清楚这么大中午的这人一身酒气，但大家闻着这味，对于这场车祸的来由就知道了八九分。愤怒的老刘上去给了这小子左右四个耳光。
    不过这个时候，正规人员也到了。毕竟这是闹市区，东洲市各部门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前后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救护车就到了。专业的医生护士出来，开始收拾马路上的伤员。当然了，警察也来了，开始处置现场，其中包括了解当时情况。现场目击者很多，张成和老刘甚至主动的向警察说明了具体的过程，两个人还留下了自己名字和电话号码以备查询。
    当然了，群众能做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随着警察和救护车的离开，原先堵塞的道路开始重新慢慢的疏通，张成和老刘也进了边上一家店。
    老刘气哼哼的咒骂那个明显酒后驾驶的小子，张成则开始点单。
    “你还养狗了。”老刘注意到张成手上的小灰灰。作为一只狗，小灰灰早已经从四周的气味中闻到了倪端，此时正高度兴奋的吐着舌头四处张望。
    张成将它抱起来，放在一张椅子上。顺带说一下，正常而言饭店是不允许这种小狗入内的，但是这么一只肥嘟嘟的惹人喜爱的幼犬，却没人太在意。
    “很可爱的小狗。”老刘说了一句。他伸手想摸小灰灰的头，不过在他手接近的时候，小灰灰立刻表现出敌意，龇牙咧嘴的阻止了老刘。老刘只能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狗还挺认生的。”老刘说道。
    “我是从它出生的时候就开始养了。”张成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此时冷盘上来了，一盘卤猪肉，张成用筷子挑了一块给小灰灰。小灰灰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住，开始大吃起来。吃掉之后它继续摇着尾巴，流着口水，用期盼的眼光看着张成。
    “看起来最近过的还好。”老刘说道。“在那边怎么样？”
    “算是一切顺遂吧，发生了一次危险，不过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老刘轻描淡写的说道。“你那边怎么样？”
    “我可和你不一样，我是躺平了的人。”说到这个，老刘笑了起来。“吴岚也没了，我熟悉的人又走了一个。”他长叹了一口气。“张成，我这边熟人朋友可真的不多了。”
    “论坛上不是有不少人吗？”张成问道。他想起了在合众国遇到的那次穿越者聚会。
    “良莠不齐，我可不敢随意认识。”老刘回答道。“不然被坑了都不知道被谁坑了。现在论坛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可以通过它购买文珠。”
    “对了，老刘，你听说过一个‘五年诅咒’的事情吗？”
    “听说过，”老刘说道。“不过在我看来这只是以讹传讹罢了。夜路走多了，终究会遇到鬼的。古人说了，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冒险的事情干多了，终究会遇到这种情况的。你看，我头尾已经五年，哪怕严格计算也是四年多了，不照样屁事没有。相反，第一年里死掉的人就太多了。你看看论坛就知道了，那些有讣告的其实只占很少很少的一部分，绝大部分人都是无声无息的悄然过世的。”
    这种情况倒完全可以理解。张成一边吃一边想。毕竟穿越者的穿越是完全随机的。虽然人人都知道“人多力量大”，但能聚集起队伍来的肯定不多。太分散了，而且人心难测。
    “知道吗，张成，我曾经找人做过一个软件。”老刘说道。“用来判断论坛上的人数，结果让人大跌眼镜。大部分上论坛的人，是活不过一年的。哎，其实说起来那个系统害人啊。如果没有那个系统，我觉得生存率会大大提高……对了，最近有文珠需要出售吗？”
    “啊，不，我觉得暂时不用出售。”张成回答。
    “去合众国一趟，一定花了不少钱吧。”老刘笑笑。“虽然不缺钱，但是我们这种人，总是要留好身后事比较好，是不是？”
    “老刘，是不是想再干上一票？”张成倒是有些看出来老刘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哈哈……”老刘笑起来。“哎，最近花销比较大啊。不想办法再赚一票不行啊。”
    张成不解，如果他没弄错，上一次老刘至少也是用文珠赚了几千万。当然这年头没人嫌钱多的，不过这前后大概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吧？
    “哎，我离婚了。”老刘说道。“就前不久。”
    “啊……啊……”张成看了看老刘的样子，稍微有点明白过来了。不过穿越者本身就要做好一梦之后再也醒不过来的准备，所以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算上留给孩子们的钱，加上留给老婆的钱，上一次弄到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呢。”老刘说着，一脸都是自嘲的笑容。“现在，我想弄点给自己花的钱。最近输了好多。”
    “输？你赌博了？”张成问道。
    “算是吧，知道这两年我们这边流行什么吗？早年是蟋蟀，前两年是斗牛，现在斗狗也流行起来了。”说起这个，老刘显然是行家里手。“我最近在斗狗场输了好大一笔。哎……”他摇头叹叹气。
    好吧，这些东西对于过去是工薪阶层，现在也没能一下子改变心态的张成来说，属于那种虽然不是高高在上，却也是几乎没有接触的事情。只有老刘这种商人，有钱有闲的才会在意。
    老刘用筷子夹了一大块肉，送到小灰灰面前。小灰灰倒是把肉吃了，但是老刘想趁机摸摸的时候，它照样开始龇牙，逼得老刘放弃。
    “你这只狗长大，肯定是一头猛犬。”老刘叹气，放弃了撸狗的打算。
    “你有什么计划？”张成问道。“和上次一样？”
    “是备选办法之一，虽然比较稳当，但我觉得既然要干，那就干大一点。”老刘说道。“国内期货市场其实容量有限，我们去玩国际期货。比方说原油之类的。这些市场容量很大，我们拥有的资金微不足道，进退非常方便。”
    这也是穿越者和别人不同所在，金融市场中，资金相对越大越强，唯有穿越者开外挂反而追求更大的市场。毕竟许愿被扭曲可就真的完蛋了。
    “为什么找我？”张成还是有点不懂。老刘现在有钱有文珠，大可以自己干啊。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老刘笑起来。“所谓独食不肥，钱是赚不完的。你想想，多人联手——当然前提是对方是可靠的人——对你的收益有影响吗？”
    “这个……没影响。”张成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使用文珠许愿来影响金融市场，集合一群人操作和独自一个人操作没什么不同。你不会少赚半毛钱，相反可以节约心力和成本。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这就是为什么老刘会找上张成的缘故。因为张成看起来混得不错，显然不是那种三两天后就再无消息的短命鬼。
    “你这边有多少文珠？多少资金？”老刘看着张成已经有所意动，趁热打铁。穿越者有两种态度，一种就是彻底放纵，屁事不管，把文珠卖了换钱花。这种人确实有，但都是笨蛋。另外一种则是把得到的文珠积累起来，自己来使用。这种比第一种好一点，却也有限。当然还有最后一种，是最聪明也最正确的，那就是集合多人之力，正确的使用文珠。
    “我有四五枚。”张成说道。“钱应该能凑一些。但是也就一两千万，不能更多了。”
    这次他去了一趟合众国，真的是被汤玛士的那个奸商敲诈了好多好多钱。当然这些钱花得物有所值。若非如此，他这一次是很难解决那个黑鳞蜥蜴人，面对姮娥的时候更是几乎只有死路一条。那种可以剑劈子弹的家伙，想要以普通方式来交手简直就是送死。
    “很好，这样我们就差不多了。”老刘思索着。“我们尝试外汇市场怎么样？还是国际原油？亦或者其他什么？”
    “我对这些不是很懂。”张成诚实的回答道。“我过去从来没玩过金融。”
    “啊，这样啊。”老刘说道。“不过没什么关系，我先花点时间研究一下，找个合适的盘子，那种可以快进快出，波动大，不管怎么做都难以被人察觉的类型。”他思索了一下说道。“这方面交给我就好，文珠方面，我们可能需要积攒三十个左右。”
    “上次不是二十来个就可以吗？”
    “不，我觉得‘开盘涨停’之类用词不够精确，有被曲解的空间。”老刘解释道。“虽然上次成功了，但风险这种东西越少越好，不是吗？”
    “使用文珠许愿，同样的用词还能有不同的效果？”张成好奇的问道。
    “这个可是我花钱买来的珍贵经验。”老刘压低了声音。“确实如此。完全相同的许愿内容，可能第一次成功，第二次却失败。解决的办法就是尽量精确的表达意思。”
    “也就是说，必须积累足够多的文珠，文珠越多越精确，越难以被曲解。”张成明白了。
    “就是这样，”老刘回答道。顺手又夹起一块连骨肉，凌空丢给小灰灰。其实他丢的不准确。但小灰灰别看着肥嘟嘟的，动作那叫迅如闪电。一个小跳跃，准确无误的将肉收入口中。
    老刘的角度只能看到小灰灰接住肉。但张成这个位置可是看到小灰灰咀嚼的过程。这是一块坚固的排骨，可是在小灰灰嘴里，什么骨头统统是不存在的。它很快将食物嚼碎咽下肚子，没有半点渣渣吐出来。而且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半点啃咬硬物的摩擦声。这货的咬力……估计非洲鬣狗都没这个水准。
    包厢楼下发出一阵吵吵嚷嚷，那是一个女人在叫喊。包厢的隔音效果不好，所以听的很清楚。张成因为好奇，将头探出窗外，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楼下有一男一女正在推推揉揉，大呼小叫。张成几乎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男的。
    这是劳珲？！烧成灰张成都认识，这正是他之前的上司，他最讨厌的老混蛋。
    老混蛋此刻已经没有昔日在办公室凭借职权折腾张成的风采了，他穿着一身有点皱巴巴的西装，戴着领带，脸上显然因为喝了酒而红的通透。他脸上都是讪讪的神情，一边向外走一边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而那个女的则抓着他的西装的领子不放，骂骂咧咧的。


第八节 小灰灰1
    “怎么了？”老刘似乎也察觉到下面并非普通纠纷，于是也站起来，顺带着将吃了一半的一碟排骨全部放在小灰灰面前，然后走到窗边和张成并肩而立，看着下面。
    “死胖子！你居然不去上班，瞒着老娘在这里喝酒！”那女的言行举止让人下意识的想起“泼妇”这个词。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公开揪住一个男人的衣服，而且还理直气壮声如洪钟，不用问也能猜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这位十有八九就是老混蛋的老婆了。
    张成是第一次见到老混蛋的老婆，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对夫妻吵架。
    “哎……我不是暂时没有工作吗……”老混蛋低声下气的说道。动静太大，四周看热闹的人可不止张成这边，到处都有探头探脑的人钻出来。
    “被炒鱿鱼了那就去找工作啊！知道自己失业了，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喝酒？！”那女人声音更加高起来。
    “那个……那个我不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吗。”老混蛋继续低声下气。
    “有闲工夫喝酒，没闲工夫找活干？”那女人不依不饶。
    听了这些话，张成这才明白自己之前做的那件事情的后果出来了。老混蛋终于被开除了啊！
    老刘看了半响，看不出有什么花头。“张成，你认识这个人？”
    “是啊，他就是我之前的主管。”张成说道。虽然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看着老混蛋光天化日之下出丑，他还是感觉到很愉快。真正宽厚仁义的人当见到他们敌人的不幸超过他们仇恨的范围时，总是会发生同情的。但是张成发现要么自己并不是那种宽厚仁义的人，要么就是老混蛋的不幸尚未超出他的仇恨范围。
    “就是那个……”老刘说了半句话，但是张成知道对方的意思，所以直接点了点头。
    是许文杰安排好的打击，是张成亲手将这个打击放了出去。说实话，他之前不知道发送邮件的后果居然会如此好用，居然会让老混蛋直接被解雇。大快人心啊。
    “为虎作伥的后果。”老刘倒是显得有点悲天悯人。没办法，他和老混蛋的年龄差不多，所以自然有一点物伤其类之感。当然也只有一点。“知道过去为什么当兵的出去打仗，官府要给开拔银子吗？如果不给，士兵就不会出征。”
    “为什么？”张成不解的问。这好像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当然是因为高层最喜欢赖账了。最早的时候，抚恤或者军饷是战争结束后补发的。”老刘说道。“但万一士兵战场上阵亡，后方的官员正好把欠饷一笔勾销。这种事情做多了，最后就不得不提前预付了。”他感慨的说道。“所以你们的那个公司啊，最后肯定会朝着这个方向演变过去。”
    老混蛋坑人（很不幸，这些被坑的人中就有张成）卖命，实际上就是给公司节约成本。老混蛋这些所作所为其实就是拿人血染红顶戴，用别人的牺牲，换来自己的晋升。可是他这样，别人也是这样。这次出事他被开除，等同于所有积累下来的功劳被一笔勾销。给上头省了好大一笔支出呢。
    老混蛋被老婆推推嚷嚷的拉远了，看热闹的人也四散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情，大家的兴趣很快就消失了。
    张成拿出手机，给许文杰打了一个电话。当初他按照许文杰说的做了之后，立刻就离职了，所以虽然知道老混蛋会倒霉，但到底却不知道细节。现在他想知道了一下。
    “张成？”那边响起了许文杰的声音。“上次本来想找你，却说手机关机了，怎么，出远门去了还是出国去了？”
    “出国玩了一趟。”张成说道。“老混蛋那边怎么样？”
    “效果比你预想的还好。”许文杰的声音里看似平静，但是张成依然从那种平静中听到一丝兴奋。“客户将情况反馈回来，公司高层立刻大发雷霆，老混蛋被直接解雇开除了。”
    “这么厉害？”虽然说张成之前就知道这个结果，但是听许文杰说起却有另外一种快意。夜路走多了，迟早会遇到鬼的。天天暗算别人，迟早也会被人暗算。
    “本来不会如此，但这公司其实就是个黑泥潭。”许文杰毫不客气的说道。“老混蛋别看靠着欺负老实人积攒了不少功劳，但实际上上头根本不想兑现。你也知道吧，许诺是容易的，兑现是痛苦的。所以老混蛋就这样被抛弃了。”
    “那现在的主管是谁？”
    “我现在是代理主管了。”许文杰再次笑了起来。“我说过，我适合这个黑泥潭。”
    “那恭喜了，下次请你吃饭。”张成按下了按键，结束了这次通话。老混蛋虽然被弄的很狼狈，但也仅此而已。毕竟老混蛋是本地人，家里据说房子都有两套。而且他这么几十年下来也积攒了不少钱。失去工作是一个大打击，但也大不到哪里去。
    张成刚刚结束通话，却听到老刘的手机铃声响起来。老刘接起电话。
    “嗯……好的……我在这里……就在现场边上不远……就那家店……203包厢。”
    “怎么？”张成注意到老刘似乎在叫人过来。“有朋友要来？”
    “不，是警察。”老刘说道。“就是之前那次事故。”想起之前那个不幸的车祸，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幸运的是没有死人，就算是受伤最严重的那个，看上去也能被抢救回来。
    “原来如此。”张成回答，他伸手探入口袋，从中摸出了什么东西。在他想要将这些东西放进衣服内兜的时候，被老刘看到了。
    “这是什么？？”老刘随口问一句。张成顺手将手里的东西丢在老刘面前。老刘这才认出这是三张纸牌——不是普通的扑克牌，因为正面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反面倒是画上了那种扑克牌中常见的花纹。完全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不过老刘也没兴趣知道，随手将卡牌还给了张成，看着他将其收入衣服的内袋。
    “对了，那边有什么世界大事值得一说吗？”老刘重新开始吃喝，不过老刘看样子也是个爱宠人士，因为足足有一半精力都在喂小灰灰。话说狗这种东西果然是可以被食物收买的，随着老刘一次次的把食物丢过来。小灰灰的敌意以明显的速度下降。“那个时代的事情，有什么和我们这边的历史记载有不同吗？”
    “这个……从我知道的消息吧，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许国已经灭亡了吧。”
    根据地球历史记载，西周初年，周成王封许文叔于许（今河南许昌），建立许国，国君为姜姓，爵位为男爵。本来这只是个很普通的，不值一提的国家，后来很快就在春秋战国的兼并狂潮中消亡了。但是在这段周平王pk周携王的特定历史时期，许国还是留下了自己的记载。因为许国是支持周平王的重要国家之一。毕竟许国虽然是弱小的男爵之国，但架不住位置好，其立场就显得很重要了。
    也就是说，两个世界的历史高度重合，但应该不是完全重合。
    “许国灭了？怎么灭的？”老刘应该是刚刚听说这个消息。
    “被犬戎打破了城池，虽然说援军及时赶到，城池陷落后被夺回，但许男全族都死了。”对于那个重视血统的时代，国君的家族都死绝了，这就就是实打实的亡国。因为人民不可能推选出新一任的国君来统领国家，压根就没这种传统。合法性也不支持。
    “这背后……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说不清楚。”张成摇摇头。乱世之中，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下士，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所以得到的情报有限的很。当然这也没什么关系，张成又没打算纵横睥睨，当一个时代的弄潮儿。那个死去的旅法师前辈说的好，“要猥琐发育，千万不能浪，”想浪可是会挂的。
    “话说，”张成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干掉的山贼。“如果我们有人穿越成了犬戎，会不会改变整个世界的发展？”别的不说，灭掉秦国就行了。现在的秦国还不是未来可怕的“并国十二，遂霸西戎”的强国，距离一统六国的帝国更是遥不可及。事实上，现在的秦国只是一个“西陲大夫”，只能称为一个比较重要，实力比较强的大夫，连诸侯都算不上。
    就张成所知，西陲大夫和昆吾大夫联手，这才凑足了百乘兵车，实力能够达到比较弱小诸侯的档次。从这一点就知道现在的秦国的实力是什么水平了。
    “可能性很大。”老刘说道。
    他们还在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却被敲门声打断。老刘打开门，进来三个表情严肃的警察。
    “你就是刘大明？”领头的那个警察问道。
    “是我。”老刘主动回答道。
    “带走！”那个警察一扭头，示意身边两个同伴将老刘抓走。
    “等等，我犯了什么事了？”老刘大惑不解。之前警察电话来的时候，他以为是车祸的事情找他咨询的。毕竟他现场留下了的姓名和电话了。但是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警察显然很明白自己是干什么的，而且绝对没有搞错。“刘大明，人家控诉你殴打他人。”
    “我？殴打？胡说什么啊！”
    “有现场的视频为证。”警察一脸不耐的说道。“人家经过医检，显示有脑震荡。”
    “胡……”老刘张开嘴，但下面“说八道”三个字却说不出口。因为他想起自己确实狠狠打了那个家伙几记耳光。虽然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将那个混蛋打成脑震荡那么严重，但是这事还真的说不明白。毕竟人家刚刚发生车祸，很可能被拉出车前，就被撞出了脑震荡。那小子一口咬死说是被他打成这样，那真的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想要辩解都无从说起。
    “好，带走。”领头的警察眼见着老刘哑巴了，对身边的同伴说道。
    “那我们的事情就这么约定好了。”老刘被带走之前，勉强挤出笑容对张成说道。“等我出来再联系你细节。”
    “好的。”张成此时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挥挥手和老刘告别。
    老刘被警察抓走，张成将桌上所有剩下能喂小灰灰的食物都打包之后，张成买单离开。带着小灰灰在电脑市场稍微转一圈，购买了一台全新的显示器回家。
    买了显示器，找了辆出租车回家。却在离住处一两公里左右的位置遇到了堵车。这个时间点一般来说是不会堵车的，堵了肯定就是出车祸了，而且一时半会堵车是通不了的。张成只好中途下车，一路走回去。
    这一趟提着显示器和食物，就不能如最初一样抱着小灰灰了。一开始小灰灰还被张成牵着小步走，可后来就慢慢的开始在路上撒欢着乱跑了。
    “小灰灰，你看，地球很好玩的吧，你没白来。”张成看着小灰灰撒欢的样子，说道。
    话说这显示器真心有点重。开始时候还不觉得，但是走着走着就感觉到手里越来越沉，而且呼吸不自觉的加粗，额头也开始隐隐冒汗了。张成眼看着前方有一个路边公园，于是拐了进去，想要找个地方先休息一阵子。
    很凑巧，街边公园这里有很多人聚集，而且居然都是带狗的。这个地方是张成平时不会来的盲区，他倒真的不知道这地方居然是养狗人士的聚集之地。
    不过现在他在这里好像显得毫不起眼，毕竟他现在也是有狗的人了。
    前方过来一个中年妇女，牵着一头贵宾犬。这贵宾犬冲着小灰灰凑过来，轻声吠叫了两声。小灰灰一个龇牙，吓得贵宾犬缩到了主人身后不敢冒头。小灰灰得意的挺起胸膛，骄傲的冲着张成发出两声胜利的“汪汪”声。
    “乖乖，”中年妇女倒是没在意，一边安抚着小狗，一边朝着另外一边过去了。那边是一个开阔的草地，眼看着好些人和狗正在草地上嬉闹。其中最显眼的是有狗在接飞盘。只见主人将飞盘用力丢出，狗跟着飞盘方向疾奔，等到飞盘落下的时候，高高跃起，一口将飞盘咬住。
    更多人在驻足旁观，有大人，也有小孩。一幅和谐欢乐的画面。张成这才想起今天周六。
    但是突然见到边上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人群纷纷散开，原来是一只黑灰色的大狗不知道从哪里钻了过来，吓得人群纷纷退开。
    靠！张成暗自咒骂一句，我连小灰灰都系着狗绳，你这么一只大型犬怎么敢放出去乱跑？


第九节 小灰灰2
    张成虽然有了小灰灰，但实际上对地球上的狗了解不多。他只知道一些最基本的犬种。这只黑色的大狗却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说是藏獒，却又不太像。反而像是藏獒的杂交品种？但是不管这是什么品种，任何人看到这只狗都能看出这是一头猛犬。
    这么一只大型猛犬，脖子上却没有狗绳，嘴巴上没有嘴套，头上更没有喇叭型的伊丽莎白罩，这狗主一看就知道是缺乏公德心。这里虽然狗多，但几乎所有的狗都是有狗绳的，极少数没狗绳的那也是对人没危险的小型犬，如吉娃娃或者博美之类。稍微大点的狗，哪怕是金毛这样公认对人类没有威胁的狗，一般也戴着狗绳。
    猛犬迈动细碎的步伐冲着前方而来，沿途其他中小犬类都是主动避开。它突然停下来，冲着边上一只金毛犬怒吠了一声。那金毛犬本是被主人牵着，立刻吠了回去，两只狗面对面的叫了几声，周围其他的小狗噤若寒蝉，纷纷散开。
    人群中后方出来一个挺胖的男人，如果他戴上一根粗粗的金链子，嘴里再叼上一支雪茄烟，那就真的成了漫画里最典型的为富不仁的有钱土豪形象了。他一直走到大狗的边上，用手摸摸猛犬的脑袋。“威虎，不要叫！”
    然而两只狗还是对峙着。猛犬龇牙咧嘴，虽然没有吠叫，却还发出威胁的“呜呜”声。金毛不甘示弱，同样摆出战斗的架势，同样露出牙齿，向面前的强敌示威。
    金毛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男人，大概就张成这种年龄。
    “小伙子，”土豪看着眼前二狗对峙的场面，却笑了起来。“想让它们打一架试试？”他有几分挑衅的问道。
    那年轻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虽然隔着老远听不清楚，却也能认出那是一句咒骂。大概十有八九是“有病”或者“神经病”之类的话吧。他转身牵着自己的金毛想要离开。但是身后却响起了土豪得意的声音，“怕了吧？怕了就别在这里装逼，早点滚。”
    隔着老远的张成都觉得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背地里的人大概都在肚子里悄悄吐槽，这家伙也可能是赌输破产了，亦或者老婆给他戴了绿帽了，让他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导致在这里好端端的没事找茬。麻蛋，不戴狗绳遛狗就是很没公德心的表现了，居然还在那里没事挑事的挑衅别人。
    “怕什么！”年轻人却是好胜心夹杂着怒火一起被勾了起来。别看金毛号称“暖男”，但实际上每个人都知道，金毛实际上是猎犬。它对于人没有攻击性，但是咬起其他的狗可是一点也不含糊的。这种猎犬可不比二哈之类，打架没赢过。不止如此，他的这条金毛其实很活跃，经常和别人家的狗打架，而且从来没输过。
    当然金毛比起这种猛犬显然要差一点，不过也应该差的不多。打一架可能会让狗狗受伤，但他一时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他伸手解开了狗链子。
    金毛扑了上去，猛犬也毫不容情，两只狗立刻撞在了一起。
    金毛已经是大型犬类，而这只猛犬则必金毛还大上一小圈。两条狗激烈的吠叫着，彼此撕咬着，牙齿和牙齿撞击。他们用肩膀彼此撞击，跳跃，然后瞄准对方的弱点。照理说比起金毛来，猛犬看上去个头更大而且更加凶猛，但实际上金毛却占据了优势。
    只有张成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他第一次明白狗之间的咬架居然还这么有技巧性的。这倒不是其中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张成好歹在异世界是一个中阶的战士。穿越回来之后，身体素质和神经反应什么的虽然没办法带回来，但眼光和判断力却是能带回来的。
    猛犬一开始没有全力进攻，相反只是在防守。和它比起来，金毛就显得稚嫩多了。金毛怒气冲天，竭尽全力想要攻击猛犬的脖子——在过去它经历的所有战斗中，这都是它取胜的绝招。然而猛犬守得密不透风，不管金毛怎么努力，都不能如愿以偿。然后，就在金毛又一次进攻失败后，一个不小心露出了一个破绽。
    猛犬在这一瞬间发动了攻势。它的后肢猛的一蹬，迸发出强大的力量，让它一头撞上了金毛的侧面。在这个冲锋中，它已经张开了嘴巴，一口咬住了金毛的脖子。或者具体说，喉咙。
    金毛挣扎着，想要挣脱对方，但是这一刻猛犬才展现出它可怕的力量。它前足撑地，将脖子高高抬起，硬生生将金毛半个身体拉离了地面。金毛根本无法挣脱这可怕的力量。
    在这个动作的配合下，它的獠牙已经在金毛的脖子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喷了出来。
    年轻人发出了惊叫，但是两只狗这么死死纠缠在一起，他不敢上去分开。
    “知道我们狗的差别吗？”土豪笑嘻嘻的说道。“现在的金毛大概也就是几千块，哪怕上好的，血统优秀的金毛，也不过是几万。知道我的狗多少钱吗？我这头威虎可值八十万！”
    金毛的力量明显衰弱下去，它已经渐渐没力气，挣扎不动了，只能发出哀鸣之声。
    隔着老远，作为吃瓜群众之一的张成感觉到小灰灰传来跃跃欲试的态度。这并不是说小灰灰是什么狗中大侠，想要抑强扶弱。仅仅是小灰灰觉得“那条猛犬值得一战”。
    尽管这事情和张成无关，但是他也觉得这个像是土豪的家伙真的需要一个教训。觉得自己买了条好狗就能到处欺负人的？他用手解开了小灰灰的狗绳。
    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几乎都被正在生死搏斗的两条狗吸引住，完全没人注意到张成这边。
    吃的饱饱的，所以身体显得格外肥嘟嘟圆滚滚的小灰灰缓步走向两狗搏斗的草地。没人注意到这么一头幼犬，所以它很容易就从人缝中钻过去，雄赳赳气昂昂，笔直的冲着那条猛犬走了过去。
    猛犬正在那里得意的撕扯着逐渐衰弱，只能发出哀鸣的金毛，但是犬类动物的敏锐听觉和嗅觉却让他及时注意到后方不断逼近的小灰灰。
    在人类眼里，这是灰不溜秋圆不隆咚的幼犬——从外貌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品种，显然就是中华田园犬——但是猛犬眼里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它松开口，丢下已经被彻底击败的金毛，转身面对新来的强敌。
    猛犬轻轻的舔了一下自己嘴唇上的金毛的血。刚才的战斗对它来说几乎没耗费什么体力，只能算是热个身。但是饶是如此，它依然本能的明白面前的是它前所未有的强敌。它四足微微屈下，将身体如一根弹簧一样压倒极限，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的小灰灰。在这样一个敌人面前，它甚至连威胁的“呜呜”声都没有发出。只是咧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
    “威虎，怎么啦？”土豪也已经察觉有异，但是他的注意力当然不会放在前面这头肥嘟嘟圆滚滚的幼犬身上。在人类眼里，小灰灰真的就是那种卖萌专用的小狗。
    他一把抓住猛犬的项圈，但是猛犬猛烈的挣扎起来，挣脱了土豪的手。在面对着强大的敌人的时候，它的主人还在用这种方式拉它的后腿。不过幸好，小灰灰在刚才这个过程中停下脚步，并没有乘机进攻。它傲慢的抬起肥肥的脑袋，示意自己不会赚这种便宜。
    现在，猛犬已经闪开一边，将不知所措的土豪撇在身后。后者完全搞不明白怎么回事，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土豪也许还没搞明白，但是四周众多的观众们却已经搞明白了。这头猛犬的目标俨然就是那只走起路来都显得跌跌撞撞的幼犬啊。这是怎么回事？
    对峙了几秒钟之后，猛犬如离弦之箭一样猛扑上去。它的体型远比对面要高大，所以可以居高临下，一口咬住对方。但是它上往下咬的最后一个瞬间，小灰灰身影却消失了。它一口咬中的只有空气，上下牙齿撞击，发出如铁颚一般的声音。
    小灰灰在它咬过来的最后一瞬间凌空跃起。那肥嘟嘟的身体瞬间跳起了大概一米五左右的高度，轻易的避开了对方的噬咬。不止如此，它还跳到了猛犬的后背上。
    猛犬惊跳起来，想要摆脱趴在后背上的敌人。小灰灰一个凌空跳跃，平稳的重新落到地面上。
    现在，只要不是傻子就明白这条幼犬绝非看上去那么无害了。就连土豪也看呆了。
    猛犬再一次冲了上去，故技重施。这一次大家都可以看得很清楚，那只灰黑色的幼犬一开始一动不动，直到猛犬扑过来的最后一瞬间，它的四足同时发力，整个身体以无比的迅捷和灵敏向上跃起，避开了对方的攻击。这次它就不是跳的很高，正好落在猛犬的头部。小灰灰张开那张小小的嘴巴，一口咬住猛犬的耳朵上。
    小灰灰的嘴巴虽然小，但是咬耳朵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猛犬因为受袭的疼痛一蹦三尺高，它猛的一甩，将小灰灰甩离开身体。小灰灰身体在空中反转，稳稳的四足落地。然后，它用不屑的姿势将脑袋一甩，把咬下来的半截耳朵丢到身边的草丛里。
    受伤的猛犬眼睛都变成了血红色。它再一次冲上来，不是居高临下，而是压低身子，贴着地面试图去咬住对方。可是小灰灰这次也动了，它肥嘟嘟的身体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前冲去，那一瞬间速度快的让四周的观众都看不清楚。仿佛如一道灰光闪过，小灰灰已经冲到了猛犬的头上，一口将另外一只耳朵也给咬了下来半截。
    猛犬哀鸣着甩动脑袋，小灰灰再次被甩出去。不过它同样空中转过身体，稳稳的四足落地。
    猛犬终于露出了畏惧之色。它开始后退了。不过小灰灰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而是迈动四条小短腿，开始向前逼近。尽管它此刻的动作依然看起来跌跌撞撞，脚步不稳。但现在四下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已经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只无害的幼犬了。
    别说四周的吃瓜群众们，就连刚刚被咬成重伤的金毛的主人，以及土豪自己，在这一刻都是看着面前这一幕完全不可思议的场面看傻了眼。
    猛犬持续的后退，而小灰灰持续逼近。它的动作明明看上去很慢，却比猛犬后退速度更快一些。双方的距离迅速减少。
    猛犬终于斗志崩溃了，它哀鸣着，转身想要逃走。可惜小灰灰的速度迅如闪电，它在瞬间加速，再一次施展出刚才显露过一次的超凡速度，在猛犬逃走之前已经挡在它的前方。
    猛犬再次哀鸣起来，这一次它的哀鸣是冲着自己的主人这边的。可惜的是，他的主人此时目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得不止是眼睛睁大，就连嘴巴张开都忘记合拢。他是如此惊讶，以至于完全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来拯救自己的爱犬。
    猛犬哀鸣着，再次掉头想要逃跑。不过小灰灰第三次挡在它面前。这次小灰灰主动进攻，没有给猛犬逃走的机会，它再一次将自身速度加快到极限，以完全不科学的爆发力，如一道灰色闪电一般，撞在了猛犬身上。
    这头猛犬体重应该有五六十公斤，只高不低。而小灰灰看上去不过三四公斤。双方体重天差地别。但是这一次双方的撞击结果却是出人意料之外。小灰灰虽然被毫不意外的撞得倒飞出去，猛犬却也被撞倒在地。而且是那种四脚朝天式的倒下。在它能够挣扎过来之前，撞飞出去的小灰灰已经及时落地，而且再一次以之前那种惊人速度冲过来。它扑向了仰面朝天，毫无抵抗之力的猛犬，小小的嘴巴一口咬在猛犬的喉咙之上。
    它只咬了很短暂的时间，然后向后一个翻滚退开。猛犬的脖子上被撕开了一道小但是致命的伤口——它的大血管被咬断了。半截血管被硬生生扯了出来，鲜血从血管里猛喷而出，如同水龙头一样。等到它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的时候，却已经是脚步踉跄，满身满地是血。
    小灰灰最后一次冲上来，再次化为灰黑色的闪电撞在猛犬的身体上。将它的哀鸣声中将它撞到在地。猛犬的身体抽搐着，再也无法爬起。小灰灰一路迈着之前那种摇摇晃晃，看似不稳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的爬到了猛犬的身体之上。只见它昂首挺胸，蹲坐在猛犬的身躯上，发出了两声幼犬萌萌的“汪汪”叫声，宣告自己的胜利。
    这凶残的小家伙还能顺带着卖卖萌。


第十节 小灰灰3
    麻蛋，要不是亲眼所见，你怎么可能想象这么一只不足十斤重的小狗居然咬死了足有五六十公斤重的猛犬？
    别说四周的观众了，就连猛犬的主人，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
    小灰灰宣告了自己的胜利之后，再次迈着刚才那种跌跌撞撞的蹒跚步伐，却抬头挺胸的从这个小小的战场离开了。留下了价值八十万的猛犬尸体。
    它的动作很快，而刚才这一幕太过于惊人，以至于观众们都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小灰灰真的太小了，它的身体朝着人堆里一钻。等到人们去找它的时候，它早就钻进灌木丛里不见了。
    那个土豪犬主终于回过神来了。他想冲过去，但是小灰灰已经不见了。他回过头，只看着自己的威虎躺在地上，满身是血，在做最后的垂死抽搐。
    “喂喂，你刚才拿着手机，拍了没有？”
    “没有，太快了，我也被看傻了……”
    四周的吃瓜群众们此时也回过神来了。他们中不止一个人拿着手机，但所有人都忘记了应该拍摄一段视频。虽然这是两只狗之间的战斗，但这简直是一段不可思议的传奇，激起了人们极大的兴趣和好奇心。人们开始寻找刚才的幼犬，但是找来找去却找不到了。
    那个年轻小伙子赶紧抱起自己受了重伤的金毛，离开了现场。显然要去找兽医了。不过金毛虽然伤势颇重，但是感觉上只要得到医疗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相反，此时此刻满是鲜血而且被切断大血管的猛犬那就是两回事了。
    土豪进退失据，在那边手足无措的在呆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过最后他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不知道给谁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啊……那个威虎死啦！……我不是开玩笑，它就在我眼前，被一只狗给咬死啦！”
    “一只什么样的狗？”电话对面的声音显然被这个消息引起了兴趣。
    “一只看上去两三个月大的小狗。”土豪回答道。
    下一瞬间，电话另外那边直接挂机，用行动表示自己根本没闲工夫和人开玩笑。
    前面说过，这个街边公园是附近养狗人自发形成的一个聚集区，这里的人男女老幼都有。当然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问题，或者说每个人都很好奇到底那条小狗是什么来历。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
    说它是什么“仙犬”“神犬”之类就过了，毕竟这年头鬼神之说有，但基本上不会和动物沾边。你要说它是哮天犬的儿子，那就不是有没有人相信的问题了，而是大家根本就没这个脑回路，压根想不到这一层。
    “这个，就是獒了。”一个年纪颇大，看上去比较有见识的老人在那边说明，引来了众多听讲的人。“俗话说，三虎一彪，九狗一獒。这只狗，就应该是獒。”
    “什么獒啊？藏獒吗？”人群中有人问道。
    “藏獒那不是獒。”老人耐心的解释。“藏獒只是假借了这个‘獒’字，它其实就是一种生活在高原上的犬种。我说的獒，是老祖宗说的那种意思。若有狗一次性生下十只以上的幼崽，那其中就有可能有獒。这獒啊，生来只不过一二日，就会独占母亲几乎所有奶水，性格极其凶猛，而且力大无比。主人家如果不采取什么措施，那么其他的幼犬就会全部饿死。倘若争抢得厉害的，还会被獒直接咬死。”
    他说的兴起，让周围人都听得鸦雀无声。
    “而且那獒只要长成，那就了不得。天生勇猛无比，凭他什么人兽，统统都是不惧。休说是普通的豺狼之流，都连虎豹，獒都可以不落下风的斗上一斗。”
    “哈，那为什么我之前都没见识过呢？”人群中有人提出了异议。“别的不说，一次性下崽10只的狗可不是什么稀罕事。这獒虽少，但世界之大，照理说我们可以看到很多獒才对。”
    “这个你就不懂了。”老人挥挥手，示意对方安静。“这獒这般厉害，本来是看门守户，打猎御害的极品。可惜它有两个毛病，所以才渐渐不见流传。这第一件，那就是格外凶猛。虽然说可以力搏虎豹，但是同样也会导致极难驯化——因为这獒，非但不惧百兽，就连人都是不怕的。稍微一个不好，那可是会反噬主人。训獒之法虽说有，但是却是秘术，寻常人如何知晓？大抵都是獒尚未长成，就因为咬了主人，被活活打死了。”
    他的声音很有感染力，人群中纷纷发出叹息声。为那尚未成年就被活活打死的獒叹息。
    “这獒还有第二个毛病，”老人继续说道。“那就是食量极大。幼犬之时，母亲的奶是吃不够的，根本容不下兄弟姐妹们分享。但是如果主人不懂，强行将獒隔开，让其他的小狗吃奶，那就完了，獒就没有成长的机会。不消几日工夫就会活活饿死。主人只会觉得夭折了一头幼犬，却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因为这两个毛病。所以獒很少能长成的。”
    人群中响起了更多的叹息声。为那些刚出生就惨遭饿死的獒叹息。甚至有人说起了“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这句名言。
    “大爷，”人群中有人问道。“那刚才这只獒是养成了？”
    “看起来已经初步养成了。”老人说道。“我也只是听说，没想到真的见到了了一条獒。据说这獒，被修道之士拿去，可以当守山灵兽的。这獒如此幼小就如此能战，狗主绝非等闲，很可能就是高人隐士一流了。”
    “大爷，这么说，你以前见过獒？”
    “大概六十年前吧，我在巴东那地方当兵，”老人说道。“偶经过一个寨子，见过里面一头獒。那一夜，饿慌的狼群来寨子这边想要拖走牲畜，结果那头獒独斗群狼，血战了一夜。那一夜都是犬吠狼嚎之声，惹的人都睡不着了。清晨起来，只见那獒毫发无损，附近找到了七条狼尸。主人家说，这还不算啥，有一次这獒独自咬死一头大野猪呢。三五百斤的大公猪啊！”
    完全没人注意到刚才事情的主角之一，也就是那个土豪犬主，正在边上不远，而且将老人刚才说的话听得一字不落。
    他的威虎已经死了，却也没辙，他现在根本找不到要承担责任的主，最后只能找人过来将犬尸拖走。但却又不甘心离开，就在这里四处乱转。想要能不能找到那头幼犬的线索。不过他实际上也很迷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幸好这年头新闻发达，国内外仿真机器人的研究进度都是可以查询的，否则他一定会认为这是一条机器狗。但是听着老人这么一说，心里却明白了。感情那头幼犬就是一头獒？
    如果是过去，他听了老人这番话，那是肯定当做传闻甚至就是胡说八道。知道什么叫科学不？民间传说那九成九都是谎言。但是这一次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相信啊。他这头威虎，值八十万的狗，号称不逊于豹子的猛犬，居然被这么一只小狗当面咬死了！说实话，他现在都觉得这是做梦呢。
    这威虎为什么能卖出八十万？还不是它足够凶猛善战。但是和刚才那头幼犬比起来，它简直就是半毛不值的废物。而且这还是幼犬啊！不用问也明白，这狗要是成年了，那是何等的厉害。别说其他的狗，就连虎豹，那都是可以单挑一场的。
    这狗厉害呀！他心中想着，如果能用钱来买，这头幼犬至少也是值五百万以上的了。
    他徘徊了半响，当然最终什么都没找到。其实来这里的狗中，有一些也是幼犬。毕竟小狗可爱嘛。不过每次看到小狗之后，过去就是大失所望。这狗的毛色虽然差不多，但根本不是刚才那只獒。其实说起来这只獒着实貌不惊人，和普通中华田园犬无异。
    可是这獒既然在这里出现，就足以说明它的主人居住在这边上不远。他也想明白了，从那老人说的就能知道，人家这七老八十的年龄，一辈子也就见过两次獒。这样的好狗，那是一旦错过，一辈子都见不到第二次的。
    当然了，他完全不知道他决心要弄到手的狗，此时正在一个小食盆里努力的吃着排骨。
    张成此时已经回到自己的住处。他忙于连接新显示器和电脑，而小灰灰则在一边努力的啃排骨。刚才张成和老刘用饭点了相当多的菜，却是中途被打断了，所以打包回来相当多。
    话说在异世界，那毕竟是莽荒时代，生产力不发达。张成记得古代的狗是经常吃人类的排泄物的。领主养的猎犬的待遇当然没那么糟糕，但吃肉啃骨头的机会也不是特别多。再说小灰灰又是幼犬，基本都是普通食物。所以张成倒真的没发现小灰灰的咬合力居然这么强。
    在他处理电脑的时候，看着小灰灰将一块几乎纯粹的骨头咬在嘴里，就和咬面包一样嚼个粉碎吞下肚。张成看着自己都觉得不敢相信，于是特意还从食盆里掏出一块大排骨，自己咬了一口肉，再咬了一口骨头，确认这是自己牙口根本无法对付的坚硬骨头之后，才送到小灰灰的嘴里。只见小灰灰张开口，一口下去……就从骨头上硬生生剜下一块来。没错，人类的牙齿根本无法战胜的硬骨头，在小灰灰的嘴里简直就和软面包没什么区别，一口就咬下一块。
    那简直不像是犬牙，而像是高强度合金制造的剃刀……不，不是剃刀，而是锯子。
    张成抱起小灰灰，用手分开它的嘴巴，摸摸那小小的犬牙。这个触感好像很正常啊？小灰灰还舔了舔张成的手指呢。
    完全不明白，只能说作为祸斗，小灰灰是有超自然力量的。也许它就如小熊或者旭羽翔鹰一眼，拥有自由控制某种力场的能力。借助这种能力，所以它的牙齿才如此致命。
    新显示器的安装并不困难。不多时张成已经连好了主机，进入了电脑操作系统。他想起了小熊的嘱托，于是主动打开了浏览器，进入了某合众国的新闻网站。这个网站的更新速度并不是最及时的，但是你可以不翻墙就能上去。
    网页上一大堆看不懂的鸟语，不过这不是问题，这年头有太多的翻译软件可用了。你可能无法理解这些文字之美，但是理解其意思并没有任何问题。
    张成轻轻的从口袋里掏出“初生神灵”。
    “看起来那位红石大巫师混的很不错。”张成说道。从网页上的新闻来看，红石现在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了。很多人慕名而来。虽然大巫师并没有展现新的奇迹，甚至没有见很多人，但是关于巫术的神奇依然成了最热门的话题之一。据说，大巫师家乡那里有一个出售印第安民族特色工艺纪念品的厂子。原本一个工艺品的价格不足一刀，但现在价格足足翻了十倍。不仅如此，这里还出售“大巫师亲自祷祝过的特殊祝福护符”，这玩意就不寻常了。那么一个只能说粗陋的玩意，网上居然售价数百刀。
    另外大巫师制造的通灵药水，大巫师制造的巫术工具，等等等等全部成了热卖品。而且居然有一位不知道是谁的印第安巫师，居然拍了一部教学视频，传授让你成为印第安巫师的课程。虽然这位巫师名不见经传，却自称和红石是师承同门，所以这课程居然还卖得不错。
    “他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吗？”卡牌里，小熊问道。
    “看上去并没有。他现在是热门人物，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第一时间变成新闻吧。”张成一边浏览一边回答道。“不过说起来时间确实太短了。”
    “确实，毕竟是神上之神……哪怕是陷阱和圈套，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生效。”小熊说道。“以地球上的时间来算，一个月的耐心等候比较恰当……也许两个月更安全一些。”
    “如果一个月时间过去……一切正常的话？”
    “那可能地球真的仅仅是一个荒漠。”小熊说道。“没有短期的危险。不过，长远而言更危险。”
    张成看了看时间，时间居然已经是黄昏了。不过他一点都不饿，所以也就没考虑吃饭的时间，而是继续浏览。关于红石大巫师的新闻很多，用翻译软件看其实挺费力。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是老刘的来电。
    张成接过手机，听见老刘的声音。“怎么，你出来了？”他问道。他不知道法律怎么规定，但是如果那个肇事者一口咬死，老刘估计会被刑拘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吧？
    “是啊，”老刘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听到虚弱的味道。“没办法，我这次只能认栽妥协了啊！”
    “什么妥协？”张成不解，但却本能的知道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第十一节 吃草1
    “就是车祸的事情。”老刘说道。“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那家伙当时满嘴都是酒味。”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忘记！张成还没老到健忘的地步呢。
    “他们和我达成了一笔交易，我放弃作证，证明他喝酒了。”老刘叹了口气。隔着电话也能感觉到那股心不甘情不愿。“作为交换，他放弃了对我的指控。”
    “喂，这种事情……能赖掉的？”张成还是不明白。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事故，无数人目睹，现场照片和视频都不知道拍了多少，又有伤员、交警、医生护士之类证明……这种众目睽睽的铁案还能翻天？
    当然老刘被指控的事另说——这是唯一的一个特例。毕竟老刘动手在先，人证物证皆在，真要是被死死咬住还真的不好脱身。可是，单独解决老刘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就算老刘改口，其他证人也很多，张成记得当时留名留电话的……加上张成至少也有四五个吧。
    “哎，我终究也只是个俗人啊。”老刘自怨自艾的说道。“果然在危及自身的时候，我还是优先选择保全自己。”
    张成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他只是保持沉默，安静的听着。
    “如果我不答应，那我十有八九是三个月到半年。”老刘继续说道。“没办法，虽然只是三个月，但三个月也不好受啊。我可不想在另外一个世界都已经孤零零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还要这样。”他说着说着，又开始长吁短叹起来。张成觉得老刘可能是喝了点闷酒，此时酒精已经上头了。
    “老刘，”张成开口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转换一个话题。“你知道哪里能学骑马吗？”
    “骑术吗？”老刘随口回答。“这倒不错，制作马鞍和马镫确实不难。我记得东州市郊外有个马术俱乐部的。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但是理论上应该能学马术才对的。具体位置我迟点给你。”他说着。“张成，你自己小心一点。”
    话说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事情还能改变？张成想来想去觉得很难。因为首先，肇事者要摆平交警，其次，肇事者要摆平受害人（及家属），再次，肇事者要摆平现场目睹一切的群众，最后，肇事者要摆平网络。其实单独摆平其中任何一方都有可能性，但是要同时摆平四者……就算是吃瓜群众都觉得可能性太低了。特别是现场群众，除了老刘之外，想不出能用什么手段搞定其他人。难道用钱收买？但遇到漫天要价的怎么办？张成可不相信这位肇事者背后是什么华国首富之类人物。
    当然溺水的人就连一根稻草都会伸手去捞，穷途末路之下无视成功率和可能性拼一把……这倒是很合理的。张成很快就把这个事情放到一边，转而继续在网络上寻找红石巫师的新闻。
    顺带说一句，他还收到了汤玛士从聊天软件上发来的一句话，汤玛士请张成帮他向其他人推荐那个“全世界最好的靶场”。当然了，对于这种要求，张成是一笑置之，顺带着在聊天软件上回一句“我知道了”。
    “你知道吗，红石现在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的明星了，他的出场费已经高达二十万刀。”张成一边看着新闻一边告诉小熊。这是他能找到的最新情况：某个节目要采访红石，付出了二十万刀的采访费用。
    “嗯，”小熊不置可否的回应了一声。对于这一点，小熊可以说是乐见其成。红石对小熊来说，不仅是一个巫觋，更是一个试探。他越是搞得风生水起，越能证明这个世界的实质。
    找了半天新闻，身心俱疲。张成站起来来到窗边稍微望远一下。然后他才发现小灰灰居然在食盆边上睡着了。当然了，食盆已经被清空了。这个吃货的食量真的非常惊人。
    话说我这边好像还少一个狗窝。张成想着，然后回到电脑前。他心不在焉的打开了一个游戏图标，几秒后，一个游戏已经进入读取画面。
    这是张成电脑上始终没有卸载的几个游戏之一。对游戏玩家来说，总是有些游戏是难以割舍的情怀。比方说这个游戏，属于那种支线剧情极多，正常情况下不通关百八十遍根本无法经历所有支线。但是等到你真的通关百八十遍之后，你反而已经忘记了最初选择的支线剧情是什么样的了。所以张成一直将它留在自己电脑里，在没有其他新游戏可打的时候就炒冷饭。
    以前不管几次，这个游戏玩起来都是让人兴致勃勃的。但是这一次，进入游戏主界面之后，张成却感觉到一种厌倦。他根本没有动力去点击“进入新游戏”或者“读取游戏进度”。他盯着游戏主界面几秒钟，然后选择了最后那个“退出游戏”。
    好像……我有什么地方已经改变了呢。
    张成想着，又打开了网页，本能的点击了自己以前常去的单机游戏论坛。已经已经相当长时间没登陆的缘故，论坛页面已经更新了好多。在游戏界，永远都是推陈出新的。稍微浏览一下论坛就知道，最近出了一个好像很优秀的rpg游戏。理所当然，有好心人已经在论坛上放了这个游戏的可用版本。
    如果是过去，此时此刻的张成早就第一时间点进去下载了。但是现在，他连打开这个帖子的动力都没有。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起身，走向床铺。
    今天已经相当累了呢……而且明天事情的还很多。他要去学车，咨询一下如何骑马，还有自己应该去买点合适的家具……毕竟虚空城堡目前还是以前任的口味布置的。虽然说目前暂时用不上虚空城堡，但也优先考虑将其变成适合自己安心居住的安全屋。一切先从家具开始。
    他一边想着虚空城堡的布局，一边慢慢的睡着了。
    晚上的被窝特别热，热的张成踢掉了被子，照样觉得自己热不可耐。等到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满身是汗——然后他找到了自己这么热的理由：小灰灰居然躺在张成的身边。
    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了床，顺带钻到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枕头边缘。它的身体暖烘烘的，赛过暖壶。就是因为它，张成踢掉了被子，还出了一身汗。
    简单的冲了个澡之后，张成带着小灰灰出门前往驾校。今天是理论课的时间。不过这理论课极为宽松，学生听课也好，闲聊也好，甚至来不来也好，其实压根无人在意的。教练只在课堂上给每个人发了一张试题集，然后通过手机聊天软件建一个群，共享一下电子版，最后顺带着讲解一些大家容易搞混的题目。
    不管是上面教练还是下面的学生都对于理论课敷衍了事——反正在这个国家，只要你能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通过理论考试就没什么问题。
    张成也就听了半节课就走了。他今天事情还很多呢。马术俱乐部很好找，反正是有了地址之后打车能够直接抵达俱乐部大门。
    这个俱乐部规模不大，但也不算小。至少以张成这种门外汉的标准，也觉得这里不错。在马场的服务人员搞明白张成的要求之后，向他提出几个方案。第一就是张成要缴纳会费，加入会员。会员可以自己自备马匹，马场可以协助饲养，饲养费两三千一月，钉蹄费、医疗保健费另外算，当然如果没马，那么马场可以提供购买途径，协助购买。第二，要是顾客没钱，可以认领马匹，那就是一次性支付一年的饲养费用，当然钉蹄费和医疗保健费另算；最后就是作为散客。这个散客就是按次收费了。
    张成一时不能决定，于是被邀请进去好好看看马。这个一看高下就出来的。他从异世界弄来的那匹坐骑，说起来也是几十匹马中挑选出来，不算百里挑一，却也是格外出色。但在这里简直不值一提。别的不说，个子就差别太大太大了。马场养的那些马——根据网络流言，这种小地方的马场根本没什么真正的好马——比张成那匹高大得不只是一点两点。而且那动作那姿态，别说骑出去了，就连站在马厩里都能说明骑乘马和挽马的根本性区别。这甚至比马和驴的区别还大。虽然尚未骑乘，但是看过现代化马厩里的那些马匹，张成自然就知道自己卡牌里的“普通家马”其实就是一匹烂马。
    其实从张成找到的古代资料上看，华国其实自古就没有好马种。蒙古马这种破烂流丢的废柴，放华国古代那也是一流好马了。整个华国自古就没有先进科学的育种方法，也几乎没有在这方面点过科技树，所以只有烂马，更烂的马以及无底线的烂马。
    话说古代还有记录，专业的官方马场居然出现了马种退化……都是烂的狗屎一样的马了，还能再退化，听着都让人酸爽。
    果然，哪怕是马，也只能在地球上找才比较合适。现代社会和蛮荒社会的生产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只要地球上有的东西，就不必考虑异世界。数量又多，质量又好。
    张成也想清楚了，先学骑马，然后就可以去购马。异世界的马就这一匹就够了。而且马这种东西是消耗品，他估计需要弄上一些备用。当然他也不参加赛马，不必购买什么特别优秀的冠军马血统之类极品，只要中高等水准就够了。以后在异世界，最好的坐骑是“幽暗甲虫”，其次就是汽车摩托车之类，但是真正到了汽车摩托车都不合适的场景（以蛮荒世界的条件，估计这种情况要占绝大多数），他就可以换成马。
    这样的话，未来要做的事情就比较清楚了。在地球上，他要学习骑马和开车，顺带购买家具，改造虚空城堡。在异世界，他可能要学习驾车。不过这个更简单，各种条件具备，可以向嘉学，暂时也不急。
    驾校的学习课程已经定好了，一周以后参加理论考试。张成觉得大概就是自己下一次穿越回来之后，他就可以参加理论考试，通过之后第二三天就能实际上车实习了。
    这一周时间正好用来练习骑马。张成没打算练成一身好马术，但至少要会骑。等到马术基本练成，就可以考虑购买马的事情了。作为旅法师，他还需要很多配套的技能。
    然而事实证明张成还是想太好了，第一次练下来，他就觉得自己腰杆被折腾成了两截。
    纵然有现代化的马鞍，但是马背上的高低起伏绝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这么说吧，别说驾驭马匹，就连如何正确的在马背上坐好都难。
    看着他下马鞍的样子，那位骑术教练暗暗偷笑。他嘴上没说，但真的从未见过张成这么心急的学员。这个马场开业有一两年了，哪个新手学员上来不是小心翼翼，只嫌马儿速度太快的？只有张成这家伙过来没几下居然抽了马屁股几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马背上的颠簸对新手来说可不是开玩笑，以他的专业眼光，已经看出张成腰部肌肉肯定已经轻微扭伤了。
    当然轻微扭伤这种事情很常见，不足为奇。无需任何治疗措施也可以在一周内恢复。
    “教练，我今天就到这里了，”张成也觉得今天已经练得差不多了。腰部肌肉的刺痛让他也明白自己肌肉不是劳损就是扭伤——他现在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比较敏感。“我明天再来。”
    “明天？”教练一笑，没有费神阻止对方吹牛。什么叫专业？专业就是他能看出明天张成哪怕过来了也骑不上马。肌肉劳损或者扭伤别看是小病，照样能把人折腾个半死。“好的。”
    张成一边向外走一边从口袋里慢慢抽出一张“治疗轻伤”。启动卡牌之后，全身上下似乎有一股暖流涌过。其他部位倒也罢了，但是腰部刚才疼痛的位置简直就像是被泡在热水里，有着难以名状的舒适感。在很短的时间里，疼痛迅速褪去。
    “新学员？”在他们牵马从马场离开的时候，一名同事策马过来了。
    “新人散客。”教练回答道。“刚才已经骑了两三个小时了，看架势有发展为会员的潜力。”
    “不错嘛，这小伙子我看行。”同事看着张成的背影，“坚持两小时还能挺直腰杆走路。”
    “哈，挺直？我看他连弯腰都弯不了了。”教练笑着说道。
    “你看走眼了吧？那动作……那姿势，显然没问题啊。”同事不解。“不过明天就知道了。我看到他预定了明天的骑马课程。”
    “我刚才陪了他一路呢。这人是个急性子，我愣没见过上马十分钟就抽马的新手啊。他这次肯定扭伤了，躺下来容易，爬起来就难了。”教练摇了摇头。“你不信？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他明天不可能来练习！”教练说道。“如果输了，我就陪马吃草料！你赌什么？”
    “靠，好啊，那如果我输了，我也去吃草！”同事不服气的回答道。专业人士，那就是对自己的眼光绝对自信，否则谈何专业。


第十二节 吃草2
    张成一路回家，先去家具市场稍微转一圈，对自己的购买计划有个底，然后去东洲市比较有名的宠物商店一条街给小灰灰买了狗窝和专用狗粮。
    狗窝倒也罢了，反正未来小灰灰是在家里而不是院子，不需要什么高档狗窝，只是一个差不多的就可以。再说小灰灰只是一只幼犬，什么窝都没问题，所以一切取决于张成的喜好。而一个单身男人养狗能有什么选择？简单便宜的就可以了。张成在第一家店看到了一个稍微过得去的狗窝，直接就买了。
    不过狗粮方面就有问题了。在异世界，嘉会处理好所有牲畜的问题，包括马也包括狗。但是在这里，小灰灰吃饭可是一个不小的问题。话说昨天打包带回来的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这小吃货食量很惊人。不过这方面，哪怕你不考虑小灰灰的特殊种族问题，起码也能看到它比同龄普通小狗大了不一圈的身体。还有身上颤颤巍巍的厚厚脂肪。这是婴儿肥，嗯，婴儿肥。
    其实小灰灰现在走路很稳，能跑会跳。但是因为这一身肥肉的缘故，走起路来依然有一种摇摇晃晃跌跌撞撞之感。当然这样的小狗看起来确实格外呆萌。
    狗粮的挑选问题就比较大了。张成事先就已经从网上知道这里有有十几家宠物用品店，这狗粮少说也有二三十种。而张成自己在这方面简直一窍不通。说实话，要是他天天做饭，他就压根不考虑狗粮的问题，直接把自己剩饭留给小灰灰。可是他事情这么多，又哪里来做饭的闲工夫呢。
    张成把小灰灰抱在怀里。夜里这货睡着后会热的像个热水袋，但是白天的时候体温很正常。小灰灰睁大眼睛，吐着舌头，充满兴趣的看着货架上那一排排的狗粮和猫粮。
    宠物用品店的女营业员正在向张成介绍各种狗粮。虽然她的介绍很有技巧性，但是她的说话方式让张成总是联想起汤玛士。最后，她提议张成可以购买一种价格偏高但不是最高的狗粮，因为这种狗粮最合适小灰灰这种已断奶但未成年小狗吃。
    “分量太少了。”张成摇了摇头。
    “这分量一点都不少啊。”营业员看着肥嘟嘟的小狗，虽然说一看就知道是条吃货，但是再吃货，这也是一条只有几个月大的幼犬。其实作为一个营业员，她很清楚这种现象：顾客常常会因为某些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冲动而拒绝购物，但是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性，他就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这是一个关键时刻。此时此刻如果你如果放弃了，那么也就一切到此为止，顾客很快就会离开。但是如果此时此刻你能再进一步——要驳倒和说服顾客，同时你也必须给顾客留好下台的台阶，留下足够的面子——那么恭喜，你就成功了。顾客哪怕为了挽回面子，也会购买的。
    “还是太少了。”张成回答道。这狗粮还真心停贵。别看这次出国旅游他出去后花了好多钱，甚至还和汤玛士一起花钱去狩猎了。但是人这种东西是受环境影响的——你看买房买车一掷千金的人，一点也不影响他在菜场上和小贩讨价还价。
    “既然一时做不出选择，那为何不叫你的狗来做选择呢？”营业员说道。“让它试吃看看。你的狗叫什么？”
    “它叫小灰灰。”张成回答。昨天老刘点菜的时候肯定是故意的，又因为中途被抓走，所以留了那么多菜打包带回去。可是这些东西却被小灰灰统统报销。其实吃光不是问题，但连夜都没过实在有点过分了。
    在说话的时候，营业员直接打开边上一盒狗粮，倒了满满一食盆。小灰灰闻着这个味道，那眼睛直接发亮起来。刚才它还乖乖的被张成抱在手里，现在开始扭动着想落地了。当然了，旅法师的精神链接也清楚的感觉到小灰灰想要吃东西的欲望。
    “但我怕它会吃太多。”张成没办法，只好把小灰灰放下来。小灰灰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开始大口的吃起狗粮来。
    营业员在小灰灰边上又放上四个其他食盆，每一个食盆里都倒上了一种刚才向张成介绍过的狗粮。只见小灰灰坚持原则毫不动摇，始终盯着第一个食盆没有抬头。一张嘴巴不停的嚼啊嚼啊，以小狗的标准来说，吃的又快又凶。
    通过精神链接，小灰灰在询问张成这些食盆是不是都是给它吃的。张成叹了口气，告诉它只要想吃就可以吃。
    此时凑巧边上又有一个男人过来，用不知道什么方言和营业员说了几句。营业员冲着张成说了一句“请稍等”，立刻跑了出去，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营业员原来是出去拿东西去了，几分钟后她回来，那边柜台电话又响。只好先过去接电话。
    等到她再次回来时候，却看到小灰灰已经吃完了第一个食盆，正在吃第二个。
    五六分钟吧，这么一盆满满的狗粮已经吃完了……小灰灰在努力的进攻第二个食盆。顺带说一下，它同样坚定不移目不转睛，压根没看其他几个食盆。
    第二个食盆只是随意的装一些，数量和第一个食盆不能相比。所以小灰灰很快就吃完，然后以同样坚毅不拔的意志走向第三个食盆。
    这个场面就有点不太寻常了。事实上别说张成和营业员，店里几个其他的顾客都察觉到了异状。其中一个显然是被妈妈带过来的小孩子轻声说道：“这小狗真能吃。”
    小灰灰确实能吃。它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掉了第三个食盆，然后走向第四个。
    这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好吧，张成知道这种指责不公平。毕竟小灰灰本来就不是普通的狗，而是名为“祸斗”的异兽。不止如此，因为那个神性火元素的缘故，小灰灰甚至已经被催熟了，它拥有成年狗的食量一点也不奇怪。
    第四个食盆清光，小灰灰吃东西的速度没有半点减慢，走向第五个食盆。在众人的目光中，以同样高效的速度吃光了第五个食盆。
    就算是营业员也看呆了。除了第一个食盆外，其他四个食盆其实并不满。但是再不满，一口气对付掉五个也太过分了。这不是大型成年犬啊！这是体重显然不超过十斤的小狗！这食量显然不正常啊。她手里捧着刚才打算推销给张成的狗粮。照理说她应该再倒一些喂狗，但是看着小灰灰这风卷残云的架势却又不敢了。
    “这个……”张成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店里气氛很尴尬。早知道就不要试吃了，应该把小灰灰抱走的。
    “这个多少钱？”张成看着对方手里那半盒狗粮问道。不过不需要对方回答，他就已经看到货架上的价格标签。他赶紧付完钱，抱起小灰灰走路。话说吃了这么多，小灰灰的体重好像没有增加，肚子摸起来也没有特别大。天晓得吃进去的东西到哪了。
    张成离开这家店，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店里的人讨论的声音，大家显然都被吃货的实力给震惊到了。张成记得之前是嘉负责喂养小灰灰的，好像并没有发生这种事情啊？
    张成看了看怀里的小灰灰，小灰灰则用无辜的眼神回视。张成突然之间意识到，小灰灰其实可以控制自己的食量。这应该是某种能力，它可以吃这么多，也可以吃的和普通小狗一样少。
    “下次不能这么猛吃了。点点头表示你听懂了。”张成说道。这不是通过精神链接的话，而是用嘴说出来的。小灰灰用力的摇了摇头。
    张成用手捏住小灰灰的嘴巴，按着它连续点了几次头。“好，现在你懂了就好。”
    晚上还是如昨日，搜了搜关于红石大巫师的消息。他现在也隐隐的察觉到，因为红石的缘故，现在似乎又形成了一股关于超自然能力的热潮。别说合众国那边了，好像国内都有很多人在热烈讨论这个话题。甚至有人表示要去红石那里拜师学艺。
    有了狗窝，小灰灰一夜都在狗窝中度过，张成算是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舒服的觉。
    第二天醒来，洗漱和用过早饭之后，带着小灰灰出门去马场。和昨日一样，叫辆车可以直达门口。比较意外的是教练特别热情——有两个教练居然在门口等着他了。其实昨天真的是没什么感觉，所以今天这种热情让人意外。莫非他们察觉到张成有成为长期会员的潜力？
    “你好，薛教练。”张成主动打招呼。那个薛教练正是他昨天的教练，而边上另外一个人穿着同样的制服，显然也是这个马术俱乐部的教练。感觉上两个人似乎是特意在迎接他？
    “看，他来了。”同事耸耸肩，揶揄道。
    “来了也没用，我昨天说的是‘练习’，他今天不可能练习……”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这话说的很虚，没有底气。因为他已经看到张成的步履举止之中，毫无疲劳和病痛。可是昨天他明明可以确定张成已经扭到腰了！
    “今天来练习吗？”同事主动打招呼。
    “是啊，我打算练一个上午。”张成回答。“我的狗放这边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托管到总台那边就行。”薛教练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了。他带着张成一路走向马厩。在张成开始端详选择马匹的时候，自己走到一匹马边上，伸手从草料堆里捡起一根草，叼在嘴里。
    “喂喂，你这也叫吃草料？”同事笑着问道。
    “这不叫吃，叫什么？”薛教练一脸没趣，一边咀嚼着草。话说如今马吃的可都是上等牧草，都是特殊品种，高蛋白的。但对于人类来说，这草虽然吃了也没事，但真心不好吃。不管什么草吃起来都是又涩又酸，难以下嘴。可是之前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也只能皱着眉头咬。
    “所以说你看走眼了。”同事笑着说道。“我昨天看他走路的背影，就知道他没事。”
    “靠，夜路走多了终究会遇到鬼的！”他轻轻吐槽了一声。这小子回去抹了扶他林？
    张成选了一匹看上去性格比较火爆的马，然后去总台那里托管小灰灰，顺带着付钱。
    这种马术学习虽然名义上是教练全程指导，但实际上教练的作用有限。毕竟骑马这种事情其实比较私人，和自行车类似，都是通过反复训练让人身体本能的选择到合适的方式。说白了只要投入时间足够多，任何人都学的起来。教练只能指点要领，顺带一定程度保护你安全。
    当然，不同人性格不同，训练过程也不同。普通人都会选择性格驯良的马匹，慢慢的驱策，从慢步从小步到快步到奔驰到最后跨栏越野，这样循序渐进，逐渐掌握马术技巧。张成显然就是比较野，性子比较急的那种。他选的就是一匹看上去性格火爆的马。骑术教练其实不看好这种选择，因为其中风险较大。但是毕竟是客户坚持，他也只能接受。
    当然话说回来，其实骑马危险性是有限的，只要不是被惊马踩踏，基本上就不会有危险。只要脚下是软草地，摔下马也不是什么大事。张成也正是那种经得起摔打的年龄。
    “练的怎么样了？”在张成距离稍远尝试控制马匹的时候，那个同事又来到薛教练这边了。
    “你怎么这么有空？”薛教练显然不是很爽。
    “哈，我在教一个小孩子，娇生惯养的，动不动就是休息十分钟，我当然有空。”同事看着场面，看着张成大胆的策马，然后毫不意外的被坐骑一个颠簸摔下了马。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薛教练回答。“靠，这个叫张成的家伙还真耐摔。”
    “他好像很急着学会骑马。”同事回答道。
    “谁知道呢。”薛教练耸耸肩，“想要再和我赌一次吗？”他问道。
    “赌什么？”
    “赌他明天来不了了！”薛教练用手指了指远处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跨上马背的张成。
    “赌什么，同样吃草？”同事吃吃笑着回答道。“不过这次赌输了可不能吃一根草就了事的。输的就要抓一把来吃。而且由赢家来抓一把，给输家吃。”
    “好！”薛教练毫不犹豫的回答。他知道这一次同事绝对是自掘坟墓了。这一把草吃下去，虽然说是高蛋白又无毒，但绝对够你受的。至于输赢，他可有绝对的信心。刚才张成这一下摔下马背绝对是受伤的——别看此时此刻还能爬起来再上马。但是只要睡上一夜，明天屁股连坐都估计没办法坐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伤，但非十来天无法痊愈。
    似乎上天都觉得他该赢，因为张成才刚刚上马，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了。坐骑受惊之下，屁股一颠，直接把尚未坐稳的张成再次摔下马背。


第十三节 吃草3
    张成从地上爬起来，稍微拍打了一下身上，就点开了电话。这是一个陌生号码，而且是东洲本地的电话，感觉上似乎是某个前同事？
    “你好，是张成吗？”对话那边响起一个中年男子低沉的嗓音。
    “是我，”张成一边摸着疼痛的屁股。虽然说屁股肉多，但也经不起这么一而再的摔啊。而且感觉尾椎骨似乎撞到了，隐隐发痛。他一边打电话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治疗轻伤”，反正现在治疗法术的卡牌真的是多，用不完。为了安全，你一次必须制造那么几十张治疗卡牌，确保“雨露均沾”，从每个神祗那里都要薅上一把羊毛。“请问是哪位？”
    “前两天那个交通事故，你作为目击者留下了证言吧？”那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是啊。”张成说道。“当时留下证言的人好几个呢。”
    “你别管别人了。”那边很粗暴的说道。“我就跟你商量个事，把证言改改，直接说自己没有看到细节。特别是不能说自己闻到酒味什么的。”
    “你有病啊。我一个人改了证言有个毛用？而且我为什么要改？实话实说不好吗？”
    “他又没撞死人，几个伤员都没事，没死也没残废。受害者都不追究了，你追究个啥？”那边难得的稍微低调了一点。“何必一定要人坐牢呢？他坐牢了对你又没好处……”
    “但是也没坏处。”张成回答道。你以为那些人没死是谁的功劳？还不是靠着我两张“治疗轻伤”和一张“治疗中伤”。否则他们还不一定能撑到医院呢。
    为什么我做的好事成了你给那个肇事家伙说好话的理由？这年头果然好人难做。
    “那好，开个价吧。”对方这么说道。
    啧……还真的来这一手。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趁火打劫漫天要价的人？还是真的家里钱多到用不完？张成想了想，在电话里说道。“五百万。”
    “切，你是穷疯了！”对方那边显然不是真的钱多得用不完。“真以为可以漫天要价？年轻人，何必这样穷追猛打，人家和你又没什么夙仇？”
    “我就是看那种喝酒开车的家伙不爽。”张成回答道。
    “你这是仇富，是一种错误的心理。别人开宝马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样做对你和对别人完全没有任何好处啊。这么吧，五万块换你改口。”
    “谢了，五万块换不来我的好心情。”张成回答道。开宝马？他当时真的没注意开什么车。
    “你可别后悔。”电话里响起对方一种充满威胁的口吻。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张成启动了“治疗轻伤”，在治疗法术作用下，刚才隐隐疼痛的脊背和尾椎骨这边仿佛泡在热水里，暖洋洋热乎乎。热流消失后，隐隐疼痛变成了轻微的痒。
    他心中依然有些好奇，那个打电话的到底想干嘛？真想翻天？真能翻天？但是想想某某死刑犯被放出监狱照样为恶的新闻，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容易就度过了。张成自己随便在外面吃了点点心，然后回家把那包狗粮喂给小灰灰。他估摸着份量差不多，但问题是小灰灰吃完狗粮之后不肯罢休，就在食盆边上绕来绕去，不肯离开。张成把它抱起来强行离开食盆，它就发出委屈的呜呜声，精神链接方面也同时传来想要进食的欲望。
    这狗可比预想中的难养多了，没想到这么能吃……听说过现代宠物狗挑食的事情，但没听说过宠物犬吃不够不肯停嘴的事情。
    张成拿出“成年祸斗”，想要把它封回卡牌里。回卡牌后它就不需要喂食了。但是这次拿出卡牌都没用，小灰灰通过精神链接表示自己不想回去。它想要吃饱。
    张成真的很想问问小灰灰，在异世界的时候，特别是交给嘉喂食的时候为什么没这么大食量。可惜小灰灰终究是野兽级别的智力，旅法师有些比较复杂的思维是无法沟通的。如果将它此刻的精神对话翻译出来，那可以简单的翻译成：“主人，饿饿，饭饭。”
    无奈之下，只好再倒了满满一食盆的狗粮。原本这袋狗粮昨天就被喂了一小半，今天又喂了这么多，现在大概只剩三分之一了。事实上如果放纵小灰灰随意吃，估计一袋狗粮只够它吃一天的。不，应该说一天都不够！
    张成叹了口气，开始上网寻找关于家具的情况。他这个租来的房子其实比较空旷，原本还曾经打算找个合租人的。现在倒是正合适，把家具送到这种空旷的房间里，不会有人起什么疑心，一次性买一件家具就行了。唯一要在乎的是，必须分开向不同店购买。
    每天让人下午时候让家具店的人送过来，然后在家里直接搭好。安装工人一走，张成就可以将东西收入卡牌，运进虚空城堡里。
    此外，虚空城堡里照明不是问题，不过以张成感觉，魔力照明远不如电力照明好用。而且各种家电设备如果运进城堡很方便，但电力设备还是有点麻烦。因为张成不知道要如何发电。
    这电可是有点麻烦的，因为家用电器并不是随便什么电力都能使用。甚至不同国家的电器，那都是有差别的。
    也就是说，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购买发电机吗？不过这件事情可以稍后。反正一时之间都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所以可以借着在地球的时间一件件的慢慢来。
    张成这么想的时候，却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裤腿……是小灰灰。小灰灰已经把食盆清空了。
    旅法师的精神链接里，依然传来小灰灰“饿饿，饭饭”的信息。当然比之刚才已经减弱了一些。但是小灰灰那盯着桌子上那半袋狗粮的神情可是半点都没有作假的。
    这笨狗太能吃了！靠，难道以后每天都买一袋？还是网购买上一大堆堆在房子里更合适？
    不不不，这可不好。张成几乎立刻否决了后者。小灰灰的食量显然不是普通的那种“能吃”，而是字面意思上的“不见底”，这必然是一种超自然力量，估计买多少都会被吃光的。
    现在他开始觉得旅法师和生物之间的那种精神链接也会成为负担。因为你没办法屏蔽。从这一点来说，虽然旅法师掌握的生物牌数量可以无限，但是实际上每一次战斗真正掌控的生物是有限的。所以这就进一步增强了核心卡牌的价值。核心卡牌生物可以作为指挥官，指挥其他的生物卡牌。就像黑暗巫妖可以指挥食尸鬼一样，张成可以间接一次性派遣大量生物。如果真的直接控制几百号食尸鬼的话，估计张成哪怕人在现场也无法有效指挥。
    一时之间，张成居然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拿起狗粮袋子，将所有剩下的狗粮都倒进食盆里。
    小灰灰马上就没有“饿饿，饭饭”的想法，而是变得很开心。
    事实证明了张成的猜测。虽然一袋狗粮统统落肚，撑死一只成年大型犬都够了，但小灰灰的食欲无限。晚餐点了外卖，送过来之后发现吃不完，剩下的全部喂给了小灰灰。而小灰灰也忠实的进行了彻底的清理，什么汤汤水水，一点渣都没留下。甚至连食盆都舔的干干净净。
    养宠物果然很麻烦，特别是一个能吃的宠物。张成看着干干净净的食盆，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一夜无话。
    马术俱乐部这边上班时间比正常上班时间略早半个小时。这也没办法，在开展每天的活动之前，大家都要检查过每匹马的状态。马场这里的马匹有两种，一种是俱乐部会员托管的，另外一种是马场自己的。两者是不同的，因为前者其实就照顾一下，每天溜几圈，检查检查状态就行了。而后者则是俱乐部自己的财产。虽然名字叫马术俱乐部，但长期托管马匹的人不多，相反俱乐部自身的马却不少。两者数量对比大概是一比三。
    国内并没有赛马，骑马更不是什么必备技能。但是必须要说整个社会风气正在朝着这个方向改变。以前那种马作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年代，开车的人那叫帅气。而现在汽车作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年代，骑马的人被认为是时尚帅气了。一身骑装，右手拿马鞭，左手牵一匹高头大马，单单拍这么一张照片都能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
    所以作为东州市边上唯一的马场，开业两三年来，客户的数量倒是以稳定的速度增长着。
    和马匹打交道久了就知道，其实马是一种娇贵的动物，是需要进行照顾的。虽然马场教练的主要工作职责并不在这里，然而实际上早上事情忙的时候打打杂也是常态。老板可不养闲人。
    马场的厩舍内设置有分开的料槽和饲草架，同时添上精饲料和粗饲料，让马匹自由选择。
    今天天气很好，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客人不多，比较空闲，所以几个教练聚集在这里搬着刚刚运送来的饲料，顺带着聊聊天。对于马场来说，各种饲料都有，其中也包含着新鲜的青草。
    虽然号称是专门培植的马匹高蛋白饲料，但真的人很难入口。
    “喂，那个张成今天肯定来不了了。”薛教练看着身边的马匹。这个张成的选择很有趣，明明是个菜鸟，却选择高大健壮，脾气也不太好的马。其实马场里也有小个子的马，特别是西南地区的矮个马，这种马虽然小，但脾气好，很受小孩子、女性以及新手的欢迎。
    “未必。”同事回答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的声音很没有底气。话说昨天打赌真的打的太早了，因为刚打完赌，就看着张成摔下了马。摔下马对新手来说不算什么，毕竟年轻人，摔一下也无所谓。但他知道连续摔两次和摔一次是不同的。一次的话，你可以认为没大碍，休息一会就恢复。但两次以差不多同样的姿势摔下来，那该是瘀伤或者扭伤的程度了。
    很多伤害并不是立刻爆发出来，而是在稍久之后才会发作。特别是扭伤、瘀伤之类的伤势更是如此。受伤之后十分钟你可能觉得无所谓，甚至不影响行动。但是两三个小时之后，就可能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类似，今天你身体活动无碍不等于你明天还能起床。
    在他迟疑着考虑要怎么处理这个意外的时候，却看见边上的薛教练已经在饲料里挑选了。他一根根的挑选出一大把青草。
    “这是干啥？”边上有人问道。“薛强你捡这些草干什么？”
    “我和老陈打赌了。”薛教练嘻嘻哈哈的说道。“这几天那个散客叫张成的，我和老陈赌他今天会不会来。如果不来的话，这草就归老陈吃了。你看，我要先好心的把草选好，都是干干净净，还带着露水的。否则迟点被马吃掉了，那找不到干净的好草给老陈吃啦！”
    “什么，你打这种赌？”其他几个人都好奇的凑了过来。
    “就是，赌我们的眼光。”薛教练回答道。“说起来那小子其实不错，就是太急了。好像很急着想学会骑马……不过昨天结束的时候，已经稍微有点样子了。”不能说骑术合格，但已经有了驾驭马匹的意识了。当然理应如此。颠簸这么久，摔了这么多次，不培养点意识出来都不正常。
    “先别说眼光的问题啦，我挑好嫩草了。绝对又新鲜又多汁，适合食用。”薛教练说道。“老陈，你想现在吃，”他脸上浮现一个恶作剧的笑容。“还是午餐时候吃？”
    “这个……啊……哈哈……哈哈……”吃草可不是舒服的事情，特别是这么一大把草。他打个哈哈想把这事搪塞过去，奈何对方不肯放松。
    “喂，老陈，不是想要食言反悔吧？我昨天赌输了可也是真的吃了草的！”
    “喂喂，还早的很呢。人家今天来不来还不知道呢！你们知道，有些人要么天赋异禀，要么平时注重锻炼，所以……”说话的时候，他眼睛凑巧瞟了一下厩舍的窗外。
    外面能看到有人走过，那个身影看着眼熟。几个教练走到窗边，看着远处过来的张成。因为连续来两三天了，所以哪怕不认识，至少也看着有几分眼熟。
    “等等……那不是……”老陈趴在窗户上，看着张成走向总台的位置。这显然是打算缴纳费用，准备骑马了。他一回头，却看到薛教练正想偷溜。
    “喂，薛强，不是想要食言反悔吧？你昨天赌输了可也是真的吃了草的！”
    “啊，哈哈……”
    “那么，薛教练，你想现在吃，还是午餐时候吃？”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人又不是铁打的！你要说上一次或许真的是自己看走眼，亦或者对方身体素质锻炼的极好。但这一次简直就像是……超越了人类的程度？
    虽然理性知道自己的怀疑没有道理，但是这份怀疑依然越来越强。这人似乎有什么问题。中医老世家？还是什么什么不露相的真人？


第十四节 再回昆吾城
    张成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粗陋的皮革帐篷顶端。
    他爬出帐篷，其他人也已经起身，小丫头已经在刷牙了（南铃造的牙刷）。虎臣和嘉正在点火烧水。天冷，用热水泡开干粮，再加上一点肉干之类，就构成了简单而耐饿的早餐。
    对于这次张成没有带虎臣回去的事情，虎臣没有任何反应。张成觉得他似乎应该压根不知道。
    简单的说了几句后，张成把小灰灰丢给嘉喂养。他这次特别在意，很仔细的观察了一番。果然小灰灰和其他小狗一样，在那里抢吃简单的干粮，也就是米饼和肉干。虽然小灰灰表现得比其他小狗更能吃，但那是正常的“能吃”，而非是在地球吃高价狗粮那样的无底洞。呃，其实不止是高价狗粮，那些饭店打包回家的美食也一样。
    早餐之后，队伍踏上归路。因为携带了一批马匹的缘故，现在的情况是虎臣在后面牵引马匹，嘉在前方驾车，只有张成啥也不用做，在车上呆着。小丫头则跟在后面，和虎臣聊天。当然这个聊天实际上还是在学习语言。
    这段时间下来，小丫头的语言能力暴涨。一开始的时候是完全听不懂也说不了，必须要有张成在身边作为翻译。但现在也不算很长时间吧，已经能够磕磕碰碰的听懂一些，说一些话了。大概就等于张成的鸟语程度吧。虽然还不能正常的交流，但已经不是最初那种完全无助，彻底无法交流的状态了。
    接下去的路途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三天之后，一行人就能远远的看到了昆吾城城堡高处的旗帜了。再走上小半天路，远远的可以看清楚城堡的形状。
    虽然有着建筑风格上的差异，但是那种格局，任何人都能判断出这是一座城堡。
    “这就是你的领地？”小丫头很惊喜的问。在这个莽荒时代，拥有一座城堡意味着什么简直就是不言自明的事情。
    “不，”张成回答道。“这是我主君的城堡。我说过，我是昆吾大夫手下的封臣。”
    虽然作为旅法师，他也有一座城堡，不过那座城堡是个秘密。
    说话的时候，队伍开始接近昆吾城。而昆吾城中似乎也已经察觉这么一个外来的队伍。其实一辆马车倒还好，那么一堆马匹跟在队伍后面很显眼。
    一辆战车从昆吾城中疾驰而出，冲着这边就过来了。显然是守城的军士出来打探一下动静。
    战车来到队伍近前，“来者何人？”这话尚未出口，领头那个战车兵就认出了前面驾车的是嘉——毕竟昆吾城军队人数不多，大部分士兵都认识嘉——于是问话就变成了“可是张成公子回来了？”
    “正是！”嘉很高兴的回答道。虽然之前被贬为奴隶，以至于他等闲都不敢去昆吾城见故人。但是这次回来情况就不一样了。他很快就要摆脱奴隶身份。不止是自己，连妻儿也一起恢复庶民的身份。而且，正如张成之前许诺的，他将成为张成正式的驭手。
    战车很快就掉头回去了，赶紧回去通报昆吾大夫。
    一小会之后，一行人赶着车马进入了昆吾城。城外难民营的整体情况和张成离开时候没什么不同，一定要说有什么改变，那就是增加了几分萧瑟之意。显然随着战局的稳定，在明白昆吾城受战争波及的可能性已经比较低之后，相当一部分难民营的居民已经返乡了。当然依然有很大一部分人一方面因为冬季的缘故或者安全的问题而选择留下来。
    小丫头在车里好奇的打量着这异世界的城堡。这座城堡并非她熟悉的，地球中世纪的石头堡垒，而是夯土城堡。虽然说本质没什么区别，但无论是材料、建筑风格还是审美风格，都显得有极大差别。当然，还有最让她在意的是入口处的“京观”！
    几百几千个狗头被堆积在这里。当然此时此刻血肉已经消蚀大半，臭气已经淡了，而且因为冬天的缘故，苍蝇之类飞虫也没了。但这个场景依然相当骇人，至少看的小丫头目不转睛。
    其实在夏墟之中，很多东西都缺乏真实感。毕竟那是一个无主之地，是偏僻的角落。地球上，虽然有现代化的都市和发达的工业，但同样也有和十万年前没什么区别的原始部落。但是在昆吾城这边情况就不一样了。你进了这里就明白了，战车、京观、夯土城墙，城墙上巡逻的武装士兵以及各种战争武器，这一切都用很强烈的语气告诉来人，是一个莽荒时代。
    进昆吾城之后，张成没有耽搁太久，带着虎臣进城堡求见昆吾大夫。小丫头和嘉则留在外面。嘉是奴隶，是没资格带进去的，小丫头的情况也比较麻烦，暂时还是放在一边比较合适。张成现在也对这个世界的各种规矩礼节知道的更多了一些。比方说领君命远行，回来时第一时间需要向君主复命，而不能回家。
    黄公在门口已经等着他了。张成带着虎臣一进来，他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停在了虎臣身上。张成行礼都过了好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做出回礼。
    “张成，昆吾大夫已经在里面等着你了。”黄公身上有某种微妙的气氛。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张成觉得他似乎已经看穿了虎臣的真实身份。
    其实这才正常。否则的话，罗刹妖一族恐怕现在的势力绝不止这么简单了。
    三个人一路进入大厅，和张成预想的一样，昆吾大夫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
    昆吾大夫面带三分病容，脸色苍白而且相比较之前显得瘦削几分。他穿着不是之前那种袍服，而是另外一种更加宽松，也更加简单的服装，让人本能的意识到他正在养病。但是病容归病容，昆吾大夫的神情之中却满是喜悦。在张成进来的时候，他几乎立刻从位置上起身，上前来迎接张成。
    要特别说明的是，他的目光在虎臣身上扫过，但没有停留。不过张成还是察觉到昆吾大夫在看到虎臣的瞬间，动作有稍稍那么一窒。
    “大夫，我回来了。”张成按照礼节行礼。“这是您托付的玄圭。”他第一时间将这魔法版的视频通讯手机还给昆吾大夫。
    “好，好，好。”昆吾大夫收好宝物，连续好几个“好”字出口。张成安全归来，玄圭无恙，可以说这次行动很完美。“你且先坐下……那一日我离开之后，你这边情况如何？”
    张成早就猜到昆吾大夫会这个问题，所以仔细的描述了自己但是如何逃走，如何躲避，如何困入贰负的空间柜里，又如何看着贰负和姮娥打了个你死我活。最终细节当然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太阴星君出现，贰负和姮娥似乎就此失踪。
    这些内容都是张成和小熊仔细商量过的，至少在剧情方面合情合理，没有漏洞。
    “果然是侥幸之极。”昆吾大夫听完之后，也是感叹了几分。这一次实在是九死一生。
    “那个，等到事情平息，我抽空出来之后，”张成问了一个疑问。“迁和他的军队却不知踪影。”这也是他的疑惑。话说迁不是应该在城外待命的吗？还是也卷入此事之中，在两位神祗交战中的余波中死掉了呢？上次通话时候，昆吾大夫提了一句，但没细说。
    “迁？”昆吾大夫冷哼了一声。“无德无能之辈，不必再提了。”他的神情显然是不满之极。“迁没有子嗣，所以我将他的封地收回，”他看着张成说道。“这次你立下了大功，我就把他的封地交给你吧！”
    没有子嗣？张成花费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是迁已经死了。
    虽然这对于张成来说是好消息，但这个……怎么说呢，因为太突然，所以反而有点不太真实。
    黄公轻轻在后面拉了拉张成的衣角，张成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向昆吾大夫拜谢。
    和所有封建制度的社会一样，在这个世界，赐地是一件非常难得而且非常丰厚的赏赐。是主君赐予部下最好的奖赏。
    “明日，就让黄公带你去接管你的新地。不过，”昆吾大夫停顿了一下。“张成，其实你不必在意此事，你的前途远不止一个上士。”
    原来迁是一个“上士”。因为迁的封地给了张成，所以张成也就理所当然的从“下士”升级到“上士”了。好吧，也很正常，迁本来是昆吾大夫有意选为继承人的人，拥有上士级别的身份和领地也很正常。不过，昆吾大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前途不止一个上士？
    以这个世界的封建等级，上士更进一步，就是大夫。占据一城的小领主！
    可是封建制度下，上级的身份就是你的天花板。不管上级怎么赏赐，你都必然比你的上级低一个档次。张成是昆吾大夫的封臣，也就是说，除非张成离开昆吾大夫，另投其他地位更高的领主，否则是不可能拥有大夫身份的。当然另外一种就是张成推翻昆吾大夫，取而代之。不过这个可能性根本不用去考虑。至少目前不用考虑。
    “我有点机密事情要和你说。”昆吾大夫突然说道。“左右，都退下。”
    房间边上执勤的士兵都退了出去，黄公出去了，当然虎臣也出去了。现在，整个房间里只有昆吾大夫和张成两个人了。
    “刚才你带来的那个人……你的随从，你可知道他的身份？”昆吾大夫正色问道。
    “知道。”张成点点头。“是虎方。”
    “知道就好。”昆吾大夫显然是心胸宽大的，不会在意种族问题，只在意忠诚问题。他甚至没有追问张成为何会得到一个虎方随从。“你收虎方为臣并无不可，但谨记不可放任。”
    “我知道，”张成说道。“我会让他做我车右，护卫我左右，不让他离开我身边。”
    “这样很好，虎方倒是很合适的车右。”昆吾大夫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张成，你这一次功劳极大。”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还有一桩赏赐。”
    “大夫，这个……”张成有点受宠若惊了。如果他没记错，游戏里虽然说“士”这个级别内部升级的任务比较容易，但是那也是游戏里比较容易。放现实中那些升级任务可不容易，玩家需要打生打死才能完成身份的晋升。而昆吾大夫这次直接跳过了中士的身份，直接把张成升为上士，这已经是超级破格提拔了。没想到还有东西。
    “就是这个。”昆吾大夫的手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奇妙的符号，就像是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柜子一样，他的手莫名探入虚空之中，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一个玉碗，或者说玉盏，放在张成面前。玉盏之中是一团小小的，金红色的液体。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其中散发出的力量。那是很奇妙的感觉，虽然那是一团液体，但感觉就像是一团篝火，液体在释放某种辐射，强烈让人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这是？”张成端详许久，却不认得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祝融之血。”昆吾大夫说道。“昆吾氏表面上乃是祝融八姓之一，然而实际上，”他顿了顿，用很肯定的口吻说道。“是祝融的嫡系后裔。是故昆吾氏族内，有此宝流传。”
    张成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念头，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那么，如果有人饮下此宝……”
    “有可能会变成祝融神裔，”昆吾大夫说道，满是欣慰的看着张成。
    x的，这不是游戏里的血统道具吗？游戏第三幕还是第四幕来着能够得到这种血统道具……不是第三幕末尾就是第四幕开篇。可惜那个时候游戏是乱码，所以张成也搞不明白最终得到的是什么。但是根据他的记忆，游戏里变成什么神裔是可以选择的，多选项的那种。而这件祝融之血却显然只和祝融大神有关。也就是说……这祝融之血并非游戏里出场的那件宝物。
    喝下它就能成为祝融的神裔。
    “和先天体质相关，”昆吾大夫稍显遗憾的说道。“以往，这是昆吾氏族长才能使用的宝物。一二十年时间才能积累一滴。”
    原来如此，您的祝融神裔身份是这么来的啊！张成这才明白过来。他开始观察这个玉盏，是这个东西凝聚出祝融之血吗？可是它看上去很平常啊。至少张成完全没感觉到这东西有什么特殊之处。
    “你不用看，这只是普通的玉盏。”昆吾大夫说道。“凝结祝融之血不是靠什么宝物，而是靠祝融大神的首肯。”他将玉盏递给张成。“你且收起。记得事先要焚香沐浴，静养三五天，可以增加成功几率。”他用很平静的口吻突然换了个话题。“张成，你可有心更上一步？”
    张成心头一惊。莫非就是他之前知道的那个啥……昆吾大夫要收他做养子兼继承人了？


第十五节 再回昆吾城2
    对于昆吾大夫要收他做养子和继承人的事情，张成之前是不相信的。因为这完全不合逻辑。但是现在昆吾大夫一方面给了他可以变成祝融神裔的祝融之血，另外一方面刚才又暗示他“不止一个上士”，让人不起这个想法都难啊。
    想想看，张成变成了祝融神裔，再加上被昆吾大夫收为养子，这下子就真的和自称祝融嫡系的昆吾氏“打断骨头连着筋”了。到时候哪怕说你是外人，估计都没人信了。
    麻蛋，这昆吾大夫的金大腿实在太粗了。张成只能这么感叹。
    “那个……那个……”张成支支吾吾，有心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如果他作为游戏玩家，那简直就是想都不想的立刻答应。但是在现实中，特别是已经拥有旅法师力量的现在，这个选择倒颇有一点踌躇的余地。和昆吾大夫捆在一起是好事，但是万一身为穿越者和旅法师的事情曝光，却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我不明白大夫的意思。”
    昆吾大夫欣慰一笑。“张成，你可听说过国不可一日无主？”
    张成一惊，怎么又变了个话题了？“这个，我以为……”
    “如今，天子和太子都被犬戎所弑，”昆吾大夫却没有理会张成，自顾自的说下去。“天下无主，纷乱必起。”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异常的坚定。“犬戎现在依然盘踞在镐京，事情还好说。但是犬戎一旦离开，只怕诸侯将有内战。”
    不用说你也明白，至少我知道接下去周室双王对立，会有异常激烈的内战。按地球历史来说，春秋战国时代即将拉开帷幕。张成心里默默的回答。
    可是，另外一个理性的声音告诉他，地球的历史不等于这个世界的未来。不说其他的，在地球双王并立是正常的操作，但是在这个世界双王并立则难度很大。因为新天子想要登基，需要神祗，特别是周室的祖先后稷的首肯。
    真正的合法继承人，也就是周幽王和褒姒的儿子，已经被杀掉了。这位继承人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后稷背书（也许后稷已经背过书了）的存在。除了他之外，所有人想要成为天子，合法性需要后稷来背书。
    傻瓜也明白，后稷作为周室的祖先，王朝的守护神，不可能让周王朝的天下乱起来。祂选择谁不好说，也许是周携王，也许是周平王，也许还有其他人选。但是祂肯定只会选择一个人。谁先获得后稷的认可，谁就是下一任周室天子。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昆吾大夫说道。
    张成又是一惊，说实话他今天已经吃惊很多次了，但是昆吾大夫的话真的太令人意外。昆吾大夫莫非想效法那个曹操，或者那个织田信长，来个挟天子（幕府将军）以令诸侯？
    把昆吾大夫放地球上，说不准还真有这个实力。但是在这个神魔辈出的世界，这只是妄想。
    “昆吾大夫，您的意思是？”
    “当今天下，能够践天子位的，恐怕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王子宜臼，一个是王子余臣。”昆吾大夫说道。“两个人都已经向我发来密信了。”
    啧……这不就是周平王和周携王吗？不过话说回来，这才是正常的事情。本来在地球历史上为什么就他们两个能称王？当然是因为他们两个有着别人不能相比的优势。而且他们两个确实在资格方面不相伯仲，难分上下。周平王是先王的儿子，而且是嫡长子，周携王则是先王的亲弟弟。照理说周平王的继承权要更高，但因为他有勾结犬戎杀害先王的嫌疑，所以两个人的资格就扯平了。至少在世人眼里是如此。
    当然在地球历史上和这个世界不一样。比方说地球历史上，哪怕有这么一个同名的昆吾大夫，两位竞争者大概也不会发密信过来。因为一个大夫实在没有什么拉拢的价值。昆吾大夫拥有的不过是一座小城，千余士兵，不值一提。
    “两位王子……怎么说？”张成定了定神，问道。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昆吾大夫没有正面回答。“他们中谁许我诸侯之位，我就答应谁！”
    啊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张成一下子明白了。但是他同样感觉到深深的危机感……选对了还好，要是这选错了，那就真的完蛋了啊，而且估计是昆吾城上下一起完蛋，张成也不例外。不过他又想起自己的幸运有10，应该不会这么倒霉。
    “可是……”张成想说，但是又觉得昆吾大夫应该是早就想好了，所以根本不需要他说什么。
    “你先回去休息几日，养养精神。”昆吾大夫说道。“到时候，我有大事交给你办！”
    张成退出房间，不远处，不管是黄公和虎臣都在那边等着他了。三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外走去。黄公和张成并肩偕行，而虎臣在后方三步左右的距离跟着。
    “这次恭喜张成公子了，”黄公显然满是祝贺。“你的这位仆从……没事吧？”他有些含混的问了一句。他既然认出来了，那么昆吾大夫也一定认出来了。黄公有把握确信昆吾大夫会在刚才密谈的时候提及此事。
    “没事，他很可靠。”都已经收入卡牌了，还能不可靠？“刚才昆吾大夫说，”张成顿了顿，“这段时间，两位王子都来信了。”
    黄公看了看左右，确信周围没有第三，不，第四只耳朵。“张成公子，此事不可让外人知道。”
    “我会小心的。”张成回答道。
    “多亏了张成公子的努力，昆吾大夫这此得以诸侯扬名。”黄公说道。“特别是靠近东夷的几个国家，如鲁、齐，都很感谢诸侯大夫。几位国君甚至专门送来了感谢的书信。”
    诸侯给大夫写感谢信，虽然没什么实际的利益，但对于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来说，已经是一种很了不起的荣耀了。
    “……九夷之师事情了结了，”黄公说道。“诸侯联军已经准备近期内发动一场大规模攻势。不敢说能够夺回镐京，但至少能够沉重打击一下犬戎的气焰。”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其实犬戎的威胁此时可以说已经基本结束了，他们的实力虽然依然有威胁，但尚不足以达到攻灭诸夏的地步。当然了，昆吾城依然要高度警惕，以防万一。
    “可有其他的事情？”张成问道。“比如诸夏之外的各族？”
    “听说楚国打算向南蛮用兵，估计会打很多年。”黄公想了想，回答道。楚国虽然是诸侯之一，但历来和周室不对付，彼此战争都打了好几次。楚国想要趁此机会向南蛮这边扩张倒也是一个好消息，说明他们对于此刻的局面持有一种中立的态度。当然从另外一方面也表现了楚人的矛盾之处：他们既不能支持犬戎，因为那是异族，他们也不能支持周室，毕竟和周室的关系太过于恶劣。
    “其他的呢？”张成追问。
    “听说徐国一位公子因为意外死了，举国哀悼。”黄公想了想。“张成公子，其实你离开也不是太久，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不了什么大事的。”
    “徐国？东夷？”徐国应该是东夷中的一员吧？不，不是普通的一员，应该说是东夷之中实力最强的成员。
    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门口的位置。
    “对了，黄公，有一事情请你帮忙，”张成说道。“就是关于嘉的事情。嘉这次跟我去夏墟，也算是帮了大忙了，所以我想把他从奴隶身份中解放出来。”话是这么说，但我其实不知道解放奴隶的合法手续到底应该怎么做啊。
    黄公稍微皱起一点眉头，不过马上放松了。其实嘉那种货色虽然可恶，但也终究是小人物，不值一提。再说此事实际上已经是张成的私事。所谓的奴隶，说白了就是主人的财产，和猪羊牛马一样的。主人要如何处置完全是个人的事情。不管是杀了还是放了，都是自己高兴就好。张成这么做的意思大概是有点担心昆吾大夫不悦。
    毕竟，昆吾大夫是张成的主君。昆吾大夫贬为奴隶的人，张成把他释放了，这其实就是有打主君的脸的嫌疑。
    “这个简单，张成公子无需在意。”黄公说道。“我可以向昆吾大夫请一条命令来，公开宣布嘉已经被释放了。”他很确信昆吾大夫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将两个人送出城堡后，黄公转而回去见昆吾大夫。昆吾大夫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过来的黄公。“你把他们送出去了？”
    “是的。”黄公说道。“张成公子并无怨色。您可能多虑了。”
    “我也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昆吾大夫说道。“张成忠勇，否则如何能舍身保护先太子……但是这件事情上我不能犯任何错误，哪怕一点点错误。”千余年的等候才得到的机会，如果因为自己的大意而失败，那昆吾大夫觉得自己哪怕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可是您已经赏赐良多……”黄公欲言又止。臣下为君主去死这种事情本是常态，也是社会道德规范中合理的内容。但哪怕真.封建制度下，臣下对君主的义务也不是无限的。今天昆吾大夫如果战败逃亡，让张成断后。哪怕会九死一生也是合理的命令。但是这种情况下，嗯，让张成独自一个人冒险，那就不合规矩了。
    而且张成无后——别说后代子嗣了，他太年轻，刚刚加冠不久，连老婆都没有。如此一来，让张成去冒险那确实有过分的嫌疑了。
    “此事恐怕又是九死一生，却又非张成不可。”昆吾大夫静坐在上，君臣对视，良久无言。
    “祝融之血不知道行不行。”黄公突然说道。如果张成能成为神裔，实力就会有一个较为明显的提升，至少会有一些帮助。但是问题是祝融之血这种东西并不会百分百的成功。毕竟嘛，要是这么简单就能成功，那祝融大神的神裔也就不稀罕啦。
    “不能期待太多，”昆吾大夫倒是能看得开。“这只是酬功……”他站起，来到窗前。
    “三十日内，就有结果！”看着窗外的景色，昆吾大夫斩钉截铁的说道。
    昆吾氏复国之机，就在此时！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个条件了！
    从昆吾城出发，回到张成的封地并不是很漫长的路。天黑之前，张成就回到了自己的封地。前面说过，这就是一个土围子包围起来的一个小村落，不过这里就是张成在这个世界的家。
    说起来这个家其实很陌生。但不知道为何，它确实就给了张成一种“家”的感觉。
    进门之后，细节自然不用张成吩咐。一群奴仆迅速的处理好了车和马的问题。毕竟这个宅子哪怕按照地球标准，其面积也不是普通的大，更别说马厩之类本身就有。虎臣和小丫头被张成带着，在这个大宅院里转上一圈，了解一下这个住处。
    其实以地球的标准，这房子除了面积大点别无长处。可是你要是在这个世界呆过一段时间，见识到普通人是住在“窝棚”里的，你就明白这种房子可是阶级社会中贵族的待遇。
    稍后，张成将所有奴仆都聚集在院子里。一群奴隶，在管事，也就是躯的带领下，惴惴不安的在院子里等着主人训话。再没见识的人，看着这种情况都知道肯定有大事情要宣布了。
    张成身边有两个陌生人，奴仆们偷偷讨论这两个外来客人到底是谁。
    其中那个高个子比较好猜。毕竟这位看上去就有几分精悍之气，同时也随身携带了武器。这年头封臣对封君有军事义务，昆吾大夫发布动员令，张成至少要出一乘战车，也就是说起码要有一个能担任车右的家臣，外加一个驭手（不过这个可以由嘉担任）。所以这位应该是主人新收的家臣。但是那个小女孩是谁？如果说是张成的私生子，那年龄真的太大了，如果说是张成的姬妾，那年龄真的太小了。
    张成果然有大事要说。他首先宣布经过昆吾大夫允许，嘉的全家一起被废除奴隶身份，重新拔为庶人。不止如此，嘉还被收留为家臣，作为张成的专用驭手。这个消息一出，对于还穿着赭衣作为奴隶劳作的嘉的妻儿来说，简直是天降之喜，当场就幸福的哭出声了。
    然后张成介绍了虎臣的名字，宣布他为自己的家臣，作为车右——这完全在众人预料内。不过小丫头就有点问题了，因为张成一时之间发现自己难以介绍小丫头的身份。不过还没等到张成想好怎么介绍，小丫头就先开口了。
    “那个……我是张成的妻子！”


第十六节 再回昆吾城3
    小丫头的声音响亮而清晰。张成一时之间愣住了，当然不止是张成，所有的奴仆也都愣住。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马上就是议论纷纷。这个小丫头还真的是……妻子？
    照理说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对于此时的特定环境来说，却也感觉上有点可能。
    张成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只见自己的奴仆们你一言我一语，彼此热烈讨论，很快就完成了剧情的补完。毫无疑问，小丫头是某贵族之女，自幼和张成定了婚事。然而不幸的是犬戎入侵，家族要么逃难，要么遇难（事实上张成自己也是如此，否则怎么会来昆吾城这里）。小丫头自己也是流离颠沛，但是很幸运这次遇到张成。因为婚约的缘故，所以被张成带回来。虽然尚未真正意义上的结婚，但她有理由认为自己是张成的妻子。
    小丫头偷眼看向张成，张成显然完全没有这个心理准备，一时之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赌对了。
    过了好一阵子，张成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小丫头的手臂，“你怎么……学会这里的语言了？”
    “一两句话还是很容易的。”小丫头回答。“轻一点，张成哥哥，你捏疼我了。”
    张成松开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此事。不过想想看这样也不算一个坏选择。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毫无威胁，反正蛮荒世界可不讲究女权。按照地球历史来说，别说这年代了，相隔几百年的战国后期，女人依然是男人的附属物，想杀就杀，你要是理由充分外人连谴责都无法谴责你的。吴起杀妻求将的故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呐。这意味着这并不会造成他什么特别损失，却解决了小丫头尴尬的身份问题。
    因为如果小丫头被承认为她在这个世界的真实身份，也就是一个逃奴……嗯，后果相当严重。
    事实上，要说比较合理的安排，她只有两个身份可供选择，妻子和女儿。当然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客人。但是作为客人，她就只能在张成这边呆比较短的时间，否则一定会有人觉得好奇而追查她的来历。她的父母呢？她的亲人呢？她为何要待在张成这里？相反，如果作为妻子，特别是家人卷入战乱而离散的情况下，稍微懂事的人就不会去追查小丫头的来历。
    这种揭别人伤疤的事情，不管什么社会都是禁忌。文明社会野蛮社会都一样。比方说现在就没人提及张成的父母兄弟之类。
    不过哪怕如此，张成也觉得不爽。自己选择的结果没关系，但是被人强压着牛头喝水，你天然就会不情愿。
    “张成哥哥，你应该没时间研究领地经营的问题吧？我可以替你做哦。”小丫头立刻注意到张成的神情，话说她也早就想明白了各种关节所在。“如果我有你妻子的身份，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她现在的身体太孱弱，就算她自己也明白，什么经验值升级对现在的自己不靠谱。好好投入学习和研究才是现在的她要做的。至少也得先养出一个健康成年的身体来才能讨论其他。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宣布结束后，一群奴仆各自散去。前面说过，这所宅邸本是昆吾大夫的别院，它本身就是供主人带着几十号随从部下来这边居住的，房间数量很多。张成随意的安排几个房间供自己的家臣居住就行了。在这个时代，家臣居住在君主宅邸之中乃是正常，就连黄公之类也是住在昆吾城城堡中的。饮食所需更不用说了。对于这种生活，无论是身为穿越者的小丫头还是身为异族的虎臣都没有太在意。真正在意的人是嘉。他们一家三口从奴隶居住的窝棚搬到了供家臣或客人居住的真正的屋子里（这些屋子在穿越者眼里简陋，但实际上哪怕空着也不会给奴隶住。这就是奴隶制度的规矩。），嘉和妻子孩子一起抱头痛哭一场。
    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自身阶级跌落乃是仅次于死亡的惨剧，相反，自身阶级的提升是让人足够感动上许久的好消息。尽管从很久以前就有很多人（其中也包括嘉自己）认为他一定可以摆脱奴隶身份，但是等到真的成功的时候，这种幸福感依然让人有不真实之感。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就很平静的过去了。这段时间是冬季，并没有什么安排农活生产之类，也没有收入什么的，是很平静的日子。所以哪怕张成离开一个多月回来，自己的领地里也没什么需要他自己处理的事情。
    当然对于这种甩手掌柜的状况，张成是乐见其成。
    不过虽然没什么大事，躯也给他带来一些领地的新消息。比方说沼泽地区，昆吾大夫已经修了一条路进去——虽然说以地球标准来说那路完全是烂泥地，但哪怕如此也足够马车进出。而有了马车进出，不用问也知道里面玉石矿的挖掘工作已经正式开始了。近十来天，偶然会有驾驶马车的运输人员来到张成的领地里休息和补充食水。而昆吾大夫则安排了少许工匠移居到张成的领地里。主要是为了修理马车。相关移居工匠的事情尚未正式开始，但已经有昆吾城的人在张成的领地里建造工匠的房屋和作坊了。
    这些都是小事，张成随便听听，就把事情丢到脑后去了。吃过晚饭之后，张成把自己的几个部下——包括自己奴仆总管躯，也包括小丫头，一起召集在最大的房间里。讨论一下关于新领地的事情。昆吾大夫说明白了，提升张成为上士，同时把迁的领地全部转给张成。
    听到张成公布这个消息，几个部下几乎都是立刻向张成致贺。
    对于真.封建领主来说，领地当然是越大越好。这个年代几乎所有的财富生产都和土地有关。土地越大就意味着收入越高，控制的人口越多，实力就越强。
    但是这一次，听着部下细细介绍着上士和下士的不同，张成觉得这个奖赏实在不怎么样。如果张成可以选择，张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这些新领地比较好。因为在领土扩大的同时，张成要面对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封建义务。
    真.封建领主可不是拿着领地不干活的，而是需要为自己的封君提供军队。只要昆吾大夫有令，张成就必须派出和自己领地相称的军队接受主君的指挥。
    为了能过履行这种义务，这个世界所有人类的贵族子弟，包括最低的游士，从少年时期就要接受各种和战争相关的教育，一方面必须学会战斗技巧，要么远射，要么近战，要么施法（换成穿越者的说法，叫做拥有职业）。另外一方面，他们也要学会包括鼓乐、舞蹈、驾车、数学、文字等等能力。这些能力尽管有其他用处，但实际上真正的目标都是为了战争。
    其实例如数学、文字什么倒还罢了，地球人也学这些，只要有翻译器一切都不成问题，但是鼓乐舞蹈什么的，张成是真心不懂。而且张成要是作为小兵倒还行，哪怕不懂也没关系，跟着同伴混就是了。但他作为领主，他还真的不能不懂这些。
    击鼓而进，闻金而退，三军观看旗帜而行动……这是地球上历史记载的古代指挥方式，在这个世界也已经出现，甚至还相当的完善成熟。但是具体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敲鼓也绝不可能随便乱敲，鸣金也不是随意乱鸣，旗帜也绝不是放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是需要有人拿着舞蹈的。总之，在指挥军队方面，张成是非常无知，而且觉得自己在这个方面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露馅。
    而且除此之外组织军队也让人头疼。张成作为下士，需要提供的兵力很有限，只需要“一乘”，也就是一辆战车加上一些步兵。这点力量对昆吾城而言无足轻重，所以昆吾大夫在这个方面对于张成也很宽容，容许他慢慢来。张成现在才凑了一辆战车三个人，至于跟随战车作战的徒卒则连头绪都还没有。
    但是成了上士就不一样了。成了上士之后，张成的提供的士兵就会成为昆吾大夫重要的军力。隐约听说迁为昆吾大夫提供了不知道三乘还是五乘的兵力。虽然字面上不起眼，对于总兵力不过兵车三十余乘的昆吾大夫，五乘可是不容忽略的宝贵力量。所以成为上士之后，张成就别指望昆吾大夫召集部队打仗的时候会忽略掉他了。
    和部下们（特别是嘉）讨论了一番之后，张成深刻的明白自己这个上士并不好当。果然……在这个世界当咸鱼也行不通啊。这也是文明世界和蛮荒世界的区别，莽荒世界可没那么多资源去养闲人。
    天完全黑透的时候，张成终于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卧室里。他抽出“初生神灵”，小熊从卡牌里出来。然后张成才从次元袋里掏出了昆吾大夫给他的“祝融之血”。
    “喔哦，”小熊用很人性化的声音发出感叹。“神血！”它低下头，凑近玉盏闻了闻。“没错，这确实是火神祝融的力量。”
    “这东西是什么用的？”张成问道。虽然昆吾大夫已经告诉过他，但是多问问总是没错的。
    “据说神血是神祗身上滴落的鲜血，但这其实是不负责任的谣言。按我说，这就是神祗力量的精粹，它可以让普通凡物变成神裔。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变成神裔，毕竟每个凡物的禀赋不同。”小熊说道。
    变成神裔无疑是很大的优势，别的不说，昆吾大夫的例子还在眼前呢。昆吾大夫自己出去打仗了，结果老家附近有沉眠的鬼戎苏醒，于是神祗爸爸赶紧提示昆吾大夫要尽早注意这个潜在威胁。更别说神祗血脉会给人带来极大加成——全属性加1加2可真的不能忽视啊，战力直接就上升一个台阶了。不止是属性点要加很多，还有各种各样的加成和免疫。比方说火焰魔法，威力应该可以翻倍。
    “禀赋出色的人可以化身神裔，那么不出色的呢？”张成问道。
    “不出色的也能得到一些祝融的力量，”小熊说道。“虽然无法成为神裔有点浪费。”
    如果这是游戏里，张成在知道这些细节后，早就一口将其喝下了。但现实中的他可拥有旅法师的力量。张成想了想，摸出一张空白的卡片。蓝色的旅法师之火燃起，他的手里多了一张卡牌。
    “祝融之血：这是某个世界火神力量的精粹，显然是火神赐予自己信徒的圣物。喝下它能让人获得火神的部分力量。它也可以作为源牌使用。提供：1神圣/1火焰；特性：源。”
    果然！张成想起了之前那张“神力残余”。从目前他知道的情况，神祗的力量似乎就是源牌的来源。不管是“破损神格”，还是“初生神灵”，亦或者“混沌神孽”都是如此。
    一开始的时候还好，张成生物牌很少，有一张“初生神灵”提供3点通用觉得也够用。但现在不行了，生物牌越来越多。特别可以作为核心牌的这些生物，不管是黑暗巫妖和下位天使，虽然本身战斗力很强，又能指挥其他卡牌，但消耗真的很大。
    之前困扰着张成的疑问现在已经一个个的解开了。之前张成连小灰灰都控制不了，如何制造生物牌完全没有头绪。但现在他已经初步掌握如何制造生物牌了。特别是那些炮灰卡牌，已经不再是问题了。可以说，现在对于张成来说，源牌是影响旅法师战力发挥的重要关键。
    这样的话，未来如果去参加神战，倒是有可能会有收获。哪怕不能收获“祝融之血”这种好东西，起码也可以得到一些如“神力残余”之类一次性的东西吧。
    不过现在想要参加神战还太远了……至少要过15级。张成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
    第二中午的时候，黄公如昆吾大夫说一样上门拜访，带张成去接收新的领土。
    和张成现在拥有的这个村子不同，迁本来拥有的土地比较分散。应该这么说，迁曾经拥有的土地简直就是分散在昆吾城的领土范围内。距离昆吾城最近的土地简直就在昆吾城边上，是一个规模很小的村子，只有三十户。而距离昆吾城最远的土地，则是另外一个角落。
    感觉上这不是迁一开始就有的土地，相反是他一次次为昆吾大夫效劳，所以一次次得到奖赏，逐渐积累起这么多封地。从这一点来说，封建制度还真的不是稳定的制度。因为封来封去，最后君主自己的土地就不够用了，甚至变成了君弱臣强的格局。地球历史上，周王朝就是因为这样才一蹶不振，最终逐渐衰亡的。
    每一块分散的领土，或者说一个村子，都至少有一个管事或者一个“三老”存在。张成一路过来主要就是见各个管事和三老，向他们宣布昆吾大夫的任命，宣示自己的封建统治权力。
    要说这趟接收之旅有什么特别的收获，那就是张成对于昆吾城的情况有进一步的了解。


第十七节 再回昆吾城4
    尽管狭义上所指的“昆吾城”就是昆吾大夫的那座城堡及周边，但通常人们提及“昆吾城”的时候，所指的是以城堡为核心的一大片土地。
    昆吾大夫是直属天子的附庸，但他实际上是周天子的直辖领地里距离王都最偏远的角落之一。如果是平时，那自然是乡下地方，不利于社会经济的发展。但放在这个战乱时代，这就成了一个优点。不仅如此，在王畿范围内，昆吾大夫的领土是最靠近楚国的。事实上，昆吾城有三个邻居，一个是随国，一个是道国，还有一个正是楚国。
    这个年代生产力落后，不同的领主之间，在地图上看起来是邻居，但实际上可能彼此相隔着很大的无人区，而且没有道路可通。所以表面上昆吾大夫有三个邻居，但实际上和随国、道国这两个邻居之间的关系来往不密切，基本上没什么交流。相反，因为楚国和昆吾大夫实际上是同姓，同为祝融的后裔，所以昆吾大夫和楚国的来往更为密切一些。换个角度，昆吾大夫可以被视为王畿和楚国的中间商，一方面将王畿内的出产卖给楚国，另外一方面又把楚国的特产卖给王畿，从中捞了不少好处。昆吾城之所以能供养一支相对而言人数众多，而且特别精锐的军队，部分理由就是因为这个。
    昆吾大夫是领土面积不足方圆五十“里”的附庸，但这个面积是理论值而非实际值。因为实际情况就是那些无人区是根本没人管的，谁占了就是谁的。当然这个年代人口密度低，通常来说这种荒地是没人占的。因为一方面野外有很多危险，另外一方面很多条件更好的土地都尚未得到开发利用，所以这种偏远的地方没人在乎。只有已经经历了长期耕种的熟田才是优质的资产。当然，野外也并非真的是彻底的荒野，有很多“野人”的村落坐落其中。这些化外之民野人来源复杂，有些干脆就是逃奴。他们不算是领主直接控制下的领民。领主通常无视这些野人，但有时候也会强迫野人纳贡。
    总之，这是一个莽荒，但是又生机勃勃的世界。
    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昆吾大夫是一个大夫，本来除了昆吾城之外别无其他领土。但他现在实际控制着远不止昆吾城范围。借着和犬戎战争的机会，昆吾大夫此时实际统治区域已经增大了一倍。毫无疑问，之前昆吾大夫主动率军进攻犬戎，在取得辉煌胜利的同时，也实际上夺取了原本部分王畿内同僚的领地。这些同僚要么被犬戎的进攻浪潮吞没，身死族灭，要么就是放弃领地逃走了。
    所以说起来昆吾大夫的脑子其实很清醒，虽然是保家卫国没错，但丝毫没放过给自己争取利益的机会。
    第三天黄昏时分，张成和黄公终于来到昆吾城目前控制领地的边缘。远远的，张成看到另外一座城堡，这里叫做“边城”，是边城大夫的领地。当然张成对于边城大夫来历身份什么的一无所知，他唯一知道的是这位大夫显然平时积累不够，面对犬戎入侵的狂潮应对不当，如今已经告别了历史舞台。
    这里是张成最后一片新领地，一个经受过战乱，现在几乎没几个人的村子。不过这可不是这里的居民被杀掉了，而是昆吾大夫之前及时把这个村子里居民迁移走了。或者至少是“国人”被迁移走了。这也是昆吾大夫为什么能在这场战争中乘势扩张自己——作为一个领主，有个大神在背后撑腰实在太有用。虽然祝融没有直接下凡来帮自己儿子，但单单提供各种宝贵信息就已经难能可贵，让昆吾大夫能够好整以暇的面对危机，做出正确判断。
    前面说过，村子暂时没人。所以黄公只是将这块地指给张成。不过对于张成来说，这个空旷的小村子远不如远方的那个城堡有吸引力。
    那城堡上隐约可见士兵行动，显然城堡里有驻军。
    “张成公子在意那个边城？”黄公注意到张成的表现。
    “边城里……可是犬戎？”张成问道。
    “啊，张成公子定是误解了。”黄公哈哈一笑，“边城大夫应该是死了，现在城里是西陲大夫。”
    西陲大夫……就是那个西陲大夫，秦人的祖先？
    之前昆吾大夫的同盟，也就是西陲大夫，据说驻军在昆吾城边上。张成之前不知道听谁这么说，说西陲大夫在昆吾城不远处建造了一处营地，驻扎在那里。
    现在想来，这说法相当奇怪……这根本不是盟友之间的态度。两个大夫加起来也不过百乘兵车，几千人，这数量并不太多，一个昆吾城难道还容不下？现在张成才知道这是刻意放出来的传言。真正的情况是昆吾大夫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夺回了被犬戎攻占的边城，很慷慨的将边城让给西陲大夫的部队驻扎。如此一举数得，一方面昆吾大夫这种举动很慷慨很宽容，任何人都不能说不好，却成功的将西陲大夫的兵力放在危险的第一线，自己留在第二线。另外一方面就是边城大夫要是回来了（听说已经被犬戎杀了，但说不定有继承人），那也没办法来找昆吾大夫的麻烦。
    顺带说一下，在黄公的只言片语中，张成明白了西陲大夫毕竟是远方来的，几乎不可能留住边城这块飞地。所以等到犬戎撤走，战争结束，那么昆吾大夫会有极大可能吞下整个边城。这就是为什么最近昆吾大夫封赏会如此慷慨——他自己又有大批领地即将进账。
    这就是高层和中层的差异，也是“自己人”和“外人”的差异。张成意识到自己自从夺回了九夷之师的卷宗后，现在真正的成为了昆吾大夫眼中的“自己人”。所以黄公已经基本上没对他隐瞒那些秘密了……虽然感觉不怎么样，但确实要承认这些蛮荒世界的土著其实也有很强的保密意识了。
    “张成公子想更进一步吗？”黄公突然问道。他面带微笑着看向张成。
    “我要怎么进一步？”张成问道。
    “只要昆吾大夫能位列诸侯，”黄公回答道。“那么张成公子更进一步不是难事。”
    “昆吾大夫位列诸侯……”张成想了一下。“应该很难吧？”虽然之前昆吾大夫告诉张成，两位天子候选人谁给他诸侯的位置，他就会支持谁。可是这事情实在玄乎。这么说吧，如果这世界的历史发展和地球历史线会错开，张成觉得应该就是这一刻了。在地球上，接下去会有一段双王并立的局面，而这个世界的发展则完全无法预料。但是大概率是不可能出现同样的历史了。这意味着昆吾大夫首先要选对候选人，其次选对了之后，还要撑得住敌对方的进攻，最后哪怕撑住了，最后天子也不能反悔食言。虽说什么“君无戏言”，但是密约不一定在这个“戏言”的范围内。所以说一句“很难”并不过分。
    “是很难。”黄公马上赞同了。“昆吾大夫并非周族，哪怕这种局面下，想要位列诸侯同样非常困难。非有奇功不可。”
    虽然双方说话的内容都是很正统的对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张成总觉得黄公看着自己眼光有点不太对头。这好像是打量什么珍稀动物一样。
    这个接收领地的小队伍人不多，只有两辆战车外加四五辆其他车辆，总人数不足二十个人。这个时候张成和黄公共乘一辆战车，其余的人则乘坐其他车辆跟在后面。
    根据这一路的交接，张成现在拥有的土地为千亩左右，分散在昆吾城的范围内，不包括这个暂时无人的边境小村落的话，共有五处。这千亩土地其实有两种，一种是张成的直属土地，由张成的奴隶负责耕种放牧的，一切出产归张成所有。另外一种则是井田，由国人或野人耕种的，缴纳部分税赋（劳动时间，不是货币税）。野外的土地，比方说林地之类则模棱两可，如果宽容的领主那就是任由居民使用，而严苛的领主可能会收取额外税赋。
    每一处村子都有一座领主的宅邸——所有其他的宅邸都没有之前那座昆吾大夫的别院那么上档次。不过比起庶民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房子了。
    张成手下一共有5个“三老”，负责具体管理每个村子。每处宅子都有一个管事，外加数量不等的奴仆。这些管事和奴仆都是张成的奴隶，可以随意使用，一言而决。但“三老”不能任意任免，这些都是国人推荐出来的，领主，至少张成这个级别的领主不能任意任免。一定要任免的话需要通过一个比较复杂的手续，而且会受到上司，也就是昆吾大夫的监督。
    和千亩大小的领地匹配，他的领土上正常有大概一千五百到两千人左右的领民。这是领主支配下的国人和野人，国人有军事义务，青壮年男子要当兵打仗，同时缴纳数额较少的税赋（免费为领主劳动的时间），野人没有当兵的资格，同时缴纳的税赋较多。国人如果有什么意见，张成不能无视，否则起码会反应到昆吾大夫那里。野人的死活那就压根没人在乎了。所有这些土地，包括直属张成自己的耕地、草场、林地的出产，以及普通居民的税赋，年收入大概为上贝30朋左右。不过这个根据年景不同有较大波动。
    此外野外还有一些在张成领土范围内但实际上不受他统治的野人村落。怎么对付这些村落那就见仁见智了。至少昆吾城这边，领主一般来说都是过上一段时间就去勒索一番，敲诈一点物资回来就满足了。大概就这样。
    顺带说一下，这次新增的领地就没有仓库积蓄，也没有牲畜——不管是仓库、牲畜都被昆吾大夫清空，只有负责耕种的奴隶和少量粮食被留了下来。所以张成不能够立刻从封地获得收益，他必须要等到来年收获的时候才能得到收入。
    作为封臣，张成必须负担“兵车五乘”的军事义务，也就是五辆战车连带着跟随战车作战的徒卒。徒卒姑且不论，这五辆战车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而是必须满足昆吾大夫的要求，也就是说必须具备一驭手，一战士和一个施法者的基本配置。这本来也是张成头疼的东西，但是很幸运，目前他无需在意这个麻烦。因为迁虽然死了，但是这是战争时期，迁组织起来的军队此刻就在昆吾城并没有解散。这些士兵还在昆吾大夫的麾下接受指挥，这意味着张成什么也不用做就解决了这个大问题。至少暂时如此。
    除此之外，黄公还和张成讨论了一下家臣和封臣的问题。最初的时候，也就是张成只是一个下士，只拥有一座小村子的时候，作为下层贵族，张成虽然有能力招揽和供养家臣，但还没资格进行分封。张成自己只是真.封建制度下最低等的领主。但张成变成上士之后，他就初步有分封别人的资格了。理论上，张成可以将自己某个村子随意封给一个什么人，将对方变为自己的封臣。当然实际上他不能这么做，除非是分给自己的几个儿子，否则这种做法很吃亏。毕竟直辖的收益可比分封要大得多。
    黄公就是在这点上对张成提醒一番，提醒张成昆吾大夫这次提拔和赐地是非常慷慨的。
    一个大夫正常情况下，最多只有三五个上士封臣。其实不管是哪种封臣，在地球历史上，那都叫“裂土”。听这个词就知道，对于领主而言这是一种多么令人讨厌的事情。
    接收领地也就到此为止了。把自己新得到的领土和财富搞清楚后，队伍就原路返回，黄公在昆吾城边上和张成告别。
    “对了，张成公子可有妻室。”分别的时候，黄公试探的问了一句。虽然这个年代的人类早婚，但以张成这个年龄有妻子的可能性不大。这个年龄结婚，一般都是父母很有远见，也有现实需要（大贵族来说，子女联姻是很重要的政治筹码），早早的就给儿子定好了婚事。
    “这个……”张成其实知道自己迟早会被问及这个问题。毕竟和地球不同，在这个世界，不结婚是一件非常古怪，完全不合常理的行为。事实上别说结婚了，哪怕大龄未婚都可以惊世骇俗。如果是过去，他可以坦然说一句“未婚”，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张成公子，父母之命不可违啊。”黄公说道，张成脑子转了半天也没回过神，完全不知道黄公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有一女，”黄公说道。“年龄二八，薄有姿色，如果张成公子不嫌弃……”
    张成一惊，果然！当然说起来这也很正常。不管什么社会，如张成这样年纪轻，潜力大的金龟婿，那都是很容易被人找上门做媒的。


第十八节 小灰灰
    话说张成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见过不知道几百几千人，但这么多人中，他遇到的美女只有一个，那就是南铃。这也没办法，不同文明，不同文化，审美观天然就有差异。而一个人想要扭曲自己的审美那也是很难的。地球上不管多么穷困潦倒的男人，只要他是正常人类，他就不可能对母猴子动情。好吧，某东南亚岛国那些连猩猩都不放过的家伙例外。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道理。不止是张成，就连吴岚的穿越者小队也是如此。穿越者之间彼此聊天从来不提及这方面，至少论坛上没有。至今为止，张成不知道任何穿越者和土著结成伴侣的例子。别说例子了，连风声都没听说过。当然另外一个理由就是穿越者通常来说都活不久。
    “这个……”张成支支吾吾，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小丫头这个事情不好说。如果是奴仆这边自然好办，没奴仆会不长眼找主人追问细节，只能自己脑补。但是黄公是有资格追问的，而且如果追问起来张成很可能露馅。
    却见黄公没有追究，而且轻叹了一口气。“张成公子，那我们就此先别过了。”他行礼告辞，张成也松了一口气，行礼告别。
    从这里回去之后，今天晚上估计就要直接穿越回地球了。这次接收新领地，头尾居然花费了四天时间。只能说受交通条件限制，人类在这个世界活动能力很弱。
    车辆确实比步行快上很多，但是比起骑马来那就就差上很多。张成记得历史上，尽管马镫是骑兵发展的关键性科技，但在马镫出现之前，骑兵就实际上已经基本上淘汰了战车。战车的适合区域太受限制了。
    从这一点来说，那个“赵信”的计划确实有可行性。毕竟，楚国位于南方，南方多森林，多山地，多河流……总之，战车的机动性受到极大限制。骑兵的价值就会更加凸出。
    不过这不等于完全否定车辆。毕竟车辆依然有很多价值。毕竟在未来，随着科技的发展，骑马和马车成了两条彼此互不干扰的独立发展线，而火枪时代初期，战车将再一次走上了舞台，这一次将直接粉碎骑兵，将骑兵一度变成侦察和机动兵种，再也不是战争主力。
    当然这是整体，对于单人来说，骑马永远比马车灵活和快速。
    和预料的一样，晚上的时候张成就再一次穿越了。
    眼睛睁开的时候，眼前景物就变成了现代钢筋混凝土和涂料构筑而成的天花板和现代电器。张成起来尚未做点其他什么，就听见了手机铃声。又是老刘打来的电话。
    “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那边混得怎么样？”老刘在电话里问道。
    “还行，”张成回答。“暂时没什么危险，你呢？”
    “我还能怎么样？我一直就是老样子，无所事事的过上几天。”老刘回答道。他说话的口吻真的听不懂这到底是炫耀还是感叹。
    又闲聊了几句话，老刘似乎有客人大清早上门，不得不仓促挂掉了电话。
    张成起身，这段时间他事情还挺多的。早上还要去锻炼骑术，而驾校那边的笔试时间也是今天下午，他得按时参加。如果这次考试没能通过，那就得继续向后拖一周。虽然说目前并没有很紧急的需要，但张成觉得自己驾驶工具方面的学习一定要及时掌握。
    真的在异世界遇到危险，有一辆用来逃跑的汽车总归是一张管用的底牌。摩托车也是这个问题……虽然他有几辆摩托车，但是这几辆都是改装成的兜风车，车子虽然不差，但底盘不够，在路上开无所谓，开到野外效果不能肯定。
    其实之前汤玛士给他弄来的那辆摩托车很不错，但是那毕竟是汤玛士提供的车，不方便直接带走。好在这个也不急，反正找机会去买就是了。
    先搞定最方便的骑马和汽车，然后想办法找机会去弄到直升飞机和飞机。这样的话，基本上就齐全了。不，还不够，还需要船只……总之，要充分利用旅法师的能力的话，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和掌握。
    然后张成发现了一件事情：虽然感觉自己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但实际上一个人要是不工作，又不打游戏，他的时间真的是用不完的。
    因为他下午从驾校笔试回来的时候，他发现时间才下午三点。
    所谓的笔试，就是在电脑上勾选择题而已，简单快捷，十五分钟搞定。
    关于大巫师红石的新闻现在已经找的差不多了。虽然红石现在是合众国的风云人物，但再怎么风云人物，关于他新闻报道也总归是有限的。几天下来，该看的东西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目前没有任何征兆，除了耐心等待别无他法。至少张成在电脑上搜索了半个小时，没有看到什么最新的新闻。
    小灰灰从边上凑过来，用牙齿咬着张成的裤脚，精神链接里发过来可怜巴巴的“饿饿，饭饭”。
    你明明在另外一个世界那么好养活，几块干粮就够吃，为什么来到这边就变成了无底洞？张成无奈，一把抱起小灰灰，决定出门去买狗粮。
    每天一袋狗粮……售价三五百，足足十斤重，但只够小灰灰吃上一天。不，事实上不够它吃一天的。如果放开肚子随便吃，天晓得小灰灰能吃多少。好像哺乳动物中食量最大的是黄鼬，也就是黄鼠狼，一天能吃掉自身一半体重的食物。张成都开始怀疑小灰灰正跨越犬科动物的边界线，朝着鼬科进化。事实上，哪怕他都开始有一种养不起的感觉了。
    正常的中产阶级普通人家，谁养得起这种无底洞啊！
    宠物用品店里，那位女营业员一看到张成就乐开了花。这几天来，张成几乎天天都来买狗粮，这种大客户店里能不欢迎吗？而且她现在也知道张成拥有一只很能吃很能吃的宠物狗。这对于宠物用品店来说绝对是个优点，越能吃的小狗他们越喜欢。当然了，她并不知道狗粮都是被小灰灰吃掉，而是认为张成家里还有其他的宠物狗。
    别看这么一大袋狗粮颇有份量，但你家里要是养着三五只大型犬，那也是很容易吃光的。更别说这个社会上还有些好心人常常会喂养流浪犬，那就更是无底洞了。
    “哈哈，又来了。”女营业员本来是陪着其他几个客人看东西的，看见张成过来，直接将那几个客人丢给自己的同事，过来招呼张成这边了。
    “哈哈……又来了。”张成觉得有点尴尬。没办法，宠物太能吃了，这天天来呢。可是他还不敢一次买更多。更多的话只会激起小灰灰更大的食欲。
    “还是一袋狗粮吗？”
    “嗯，就是老规矩。”张成说道。“就那种来一袋。”
    营业员笑嘻嘻的从架子上取下一大袋狗粮，递给张成。她想顺势摸摸小灰灰，但是被小灰灰一龇牙吓回去了。
    “你家的小灰灰可真凶！”她笑着说道。
    “它只是不喜欢别人摸它。”张成回答道。除非他用旅法师的精神链接下达命令，否则小灰灰不接受任何人的抱起和抚摸，不过它依然会接受喂食。
    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抱着小灰灰，张成转身向宠物用品店外面走去，却看到店门口的位置不知道何时站着一个胖子。嗯，说是胖子也许不太合适，要细致的形容的话，这位仁兄大概介于胖子和壮汉之间。其实胖的人很多，老刘也是胖，但是老刘的胖和这位的胖是不同的。老刘那种胖会让你觉得胖归胖，但并不会给你什么威胁。而这位的胖呢，要么能直接上舞台扮演南霸天，要么能扮演跟着恶霸主子后面的头号打手狗腿子——只需要换件衣服即可。
    不止如此，这位看上去还有点眼熟。不过张成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位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张成……不，看着张成抱着的小灰灰。虽然张成知道来宠物用品店的都是爱猫爱狗人士，而小灰灰确实也长得很萌很可爱，但这位的目光还是有点不正常。
    两个人擦肩而过，张成抱着小灰灰走了出去。而这位胖子则立刻掏出手机，点开了某个视频播放软件。此刻手机里播放的正是不知道谁上传的一段小狗吃食的视频。
    如果张成还在，他立刻能认出视频里主角正是小灰灰。只见视频里的小灰灰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大口大口的吞食着食盆里的狗粮。啃咬速度之快咀嚼架势之猛吞食分量之大简直就是为世界宠物史撰写了新的篇章。看上去这是一头饿疯了的小狗，但是看着它肥溜溜圆滚滚的身体，你又明白它的主人没虐待它。
    这种视频好玩，但其实并不真的值得注意。因为现代信息社会资讯发达，稍微了解一点动物方面的知识之后，你就知道老虎狮子之类动物经常一顿吃掉几十公斤的肉，每两三周只用吃一顿。
    看了这个视频，再看看宠物用品店周围的布置，你就知道这个视频是哪里拍的了。胖子上前一步，问女营业员。“请问刚才那个客人经常来这里买狗粮吗？”
    “是啊，每次一袋。怎么了？”营业员不疑有他，立刻回答。
    “没事，我只是问问。”胖子转身离开了宠物用品店，转而朝着张成离开的方向追上去。
    几分钟后，张成就注意到身后的追踪者。虽然追踪者在努力的躲躲藏藏，但是问题是这种体型的人着实不多，躲躲藏藏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走过街道拐弯，这里不是繁华闹市，马路上的车辆不少，街道上的行人不多。
    那个胖子追上来了。
    张成心中有些惊讶，但并不畏惧。他手上可抱着小灰灰，它的战斗力，在旅法师的评价体系里可是丝毫不逊色于“阴影猎手”的。而且他自身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在他左侧的内斜兜里，装着一叠物品牌。第一张卡牌的名字叫做“无声手枪”，他的右侧的内兜里，装着另外一叠卡牌，第一张卡牌的名字叫做“疲乏波”。当然最贴身的里兜更是藏着一叠的治疗卡牌。
    虽然不敢说自己到底有多强，但是张成觉得自卫肯定不成问题。而且这是他节制的，有限的，保留的绝大部分力量的情况下。真的现在把张成逼急了，面对正规军队也许底气还不足，但面对任何民间武装力量都应该是碾压效果。
    “小兄弟，等等！”胖子追上来，虽然长得不好，但是他神情之间并无异色，反而很有礼貌。
    “什么事？”张成问道，语气并不怎么友好。
    “小兄弟，打个商量，”胖子的目光没离开过小灰灰。没错，是这只狗！“你的这只宠物卖吗？”
    “不卖。”张成直截了当的回绝道。
    “五万！”胖子报价道。他话音未落，张成已经转身要离开了。
    “五十万！”胖子说道。张成转身就走。“五百万！”胖子说道，张成这次停下了脚步。
    不得不承认这个数字让张成起了那么一点好奇心。小灰灰这货看起来很萌很可爱，但是几乎所有的幼犬都是很萌很可爱的。你要说花五万来买小灰灰，这可能是你真的是个爱狗人士，兼有钱人。但是你花五百万，那你就不是有钱，是有病。这小灰灰到底是怎么引起这家伙如此重视呢？莫非是某种能力？亦或者别有用心？
    张成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胖子，然后回答道。“不卖。”
    他本来以为这胖子会恼羞成怒什么的，没想到这人居然讪讪的呆住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几秒钟后张成才意识到自己绝对想多了。他这是去合众国待久了，遇到了太多的抢劫谋杀之类暴力事件，以至于都有点被害者妄想症了。这国内能和外国比吗？这长得凶恶不等于是坏人啊！其实说起来，长相毕竟是爹妈给的，你长相凶恶真的不是你的错。
    张成继续赶路，胖子却不肯放弃，像牛皮糖一样死死跟在后面。
    张成一直来到自己的住处后，直接将门关上。这样子这家伙总该死心了。在张成将狗粮喂给小灰灰的时候，却听见外面的敲门声。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谁了。
    “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张成打开门，恶狠狠的说道。
    对面，胖子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第十九节 求助
    虽然在异世界，张成接受过不少人的跪拜，不过那些都是奴隶。在地球上，这是张成第一次遇到成年人对自己跪下来。面对前所未有的事情，一个人自然难免失去了平常心。哪怕表面依然是镇定的，但内心深处却是受到了冲击。
    “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张成问道。
    “小兄弟，”胖子跪着不肯起来。何止跪着不起来，他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一次我身家性命都在你手里了！”
    张成很想吐槽一声“我们虽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但你的身家性命关我毛事！”不过可能是刚才的动静大了，此时又是下班时间，对面房间有人打开了一条缝，有人正在看过来。不只是对面，这楼上也传来开门声，显然楼上的邻居也被惊动了。
    在钢筋混凝土丛林里，“邻居”的概念早已经不比过去，甚至被戏称为“住在隔壁熟悉的陌生人”。但是看到这个动静已经惊动了别人，张成也没什么办法。他现在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人吃软不吃硬了。这人要是真的跪你面前了，你还真的没什么好办法解决。
    “好吧好吧……”张成只能暂时妥协。“你先进来吧。”他不想惊动隔壁邻居。虽然这房子是他租过来的，可以一走了之，但租来租去确实也挺麻烦。事实上，这房子过去觉得不怎么样，现在倒正好符合他的需求。
    胖子一进门，就看到正在食盆边上吃狗粮的小灰灰。看看那硕大的食盆，还有堆积得冒尖的狗粮就知道和小灰灰完全不配啊。这食盆装狗粮的分量，食盆边上围着三条狗都正常，但偏偏这家里只有小灰灰一只狗。
    再看看这家……毕竟是出租的房子，房子里的摆设和装潢都是非常简单。只需要一眼就看得出这里的居民经济条件只能说一般。不过这条狗可不一般。这是怎么回事？大隐隐于市？特别是刚才自己报出五百万的价格的时候，对方那神情是真的没动心。
    “先说清楚，不管什么理由，这狗我是不卖的。”张成说道。
    这其实不是为了我的利益，是为了你的利益，和我个人的道德底线。张成在肚子里暗自说道。我可以随时把小灰灰召唤回卡牌，让你狗财两空。也可以放任不管，让你被小灰灰咬死。
    “不敢，不敢！”胖子连声说道。这一番观察之后，他迅速的察觉某些不协调之处。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本能的知道这个年轻人不好惹。其实这也很容易猜，能拥有一只獒，还能把它养在手里，正确明白它的价值，这肯定有见识有来历。真的是奇人异士？
    “先坐。”张成指了指沙发。客厅里有一张没什么格调的廉价沙发，不是张成买的，而是是屋主自己的。
    宾主两人落座之后。胖子自我介绍了一下。胖子姓卓，名伟，在东州市市郊开着一家养狗场。
    这是一个很正统也很平常的职业。毕竟这年头随着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宠物变得越来越普遍了。而犬类的繁殖场也应运而生。而且现在的宠物主越来越在意血统品种问题。宠物市场上，一只混血的中华田园犬可能就值一两百块，但是那些血统纯粹的狗几千几万都不在话下。前几年藏獒流行的时候，一只血统纯粹的藏獒甚至能卖出几十几百万的价格，吸引不知道多少人加入养狗场这一行。虽然说这几年来这些藏獒之类的犬种牛皮吹爆，已经不值钱了。但是宠物主对血统品种问题的要求并没有降低，反而提高了。所以养狗场这行依然能过得去。
    但是呢，享受惯了暴利后，这普通的生意怎么做就怎么提不起劲了。一窝狗崽生下来就能卖个几十万的日子没了，一去不复返了。虽然说养狗场也混得下去，不至于关门歇业，但卓伟的目光却盯上了养狗中的一条羊肠小道：养斗犬。
    尽管国家从来不曾公开允许，但实际上斗狗这种事情就从来没消停过。包括东州市在内，这周围好几个地级市的范围内其实历史上就有斗狗的深厚传统。别说东洲，省城也不例外。而且随着人民群众腰包鼓起来，近年来这斗狗行当也越发壮大起来。在小小的一个东州市，据说面向大众，稍微上规模的斗狗场就有三四家。至于那些面向富贵人家的，亦或者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那就更多了。这已经形成了一个比较稳定的地下产业了。
    而在这个产业中，如果有一头骁勇善战的斗犬，这简直不要太值钱！现在的规矩，斗狗场的场主是和斗犬的犬主平分门票。门票还是小事，这个赌博就是大事了。这斗狗基本都是分出明显胜负的，天然就合适观众们押注。
    现在什么狗还能卖上几万几十万的身价？就只有这斗犬了！别看斗狗都是消耗品，基本上一只狗连斗个十来场就差不多要废了。可是这十来场要是都能赢，那足够让主人赚得盆满钵满。不止如此，如果这狗如此出色，退役了照样可以卖回给养狗场配种。多少钱买过来的，翻几个倍卖回去，这简直就是白赚钱一样！一两年时间，几十万就能变成几百万。
    一开始卓老板还是老规矩，配种、养狗，卖给别人当斗犬。但是架不住而且这个收益实在太大，大的让开养狗场的卓老板都眼红得主动上场了。想想看，一条斗犬，你几万元卖给人家，人家把这条狗练好了，赢了几百万，然后再把狗作价几十万卖回给你。这白花花的银子从眼前流淌而过，自己却摸不着，谁受得了啊！于是乎，卓胖子靠着几次辛苦的配种养育，终于配出了一条好狗。然后他还找到了东州市这边最有名气的训狗师，严格训练了一番。
    这个强强组合非比寻常，就连那训狗师，见识过不知道多少斗犬的，都对条狗赞赏有加，称为一流斗犬。这条狗，还特意起了一个名字，叫“威虎”。
    训练结束，将威虎领回来的那天，训狗师都亲口说了。这只威虎非比寻常，力大无比，骁勇绝伦，外加脑子聪明，能领会格斗战术。等闲的狗，两三条一起上也斗不过这只“威虎”。这头狗，打遍天下无敌手什么的确实是夸张，但在如果仅仅是东州市周边，以那些普通斗狗场里的斗犬的素质，基本上就不会输。
    被那训狗师一顿吹捧，卓胖子那是真的踌躇满志，差点飘起来了。当场就直接电话报名参加了斗狗比赛。你参加就参加呗，他居然一报名，立刻就给自己的狗下了重注。本来重注也就重注了，把历年积蓄拿出来就行了。可是卓胖子他飘了啊。这人飘起来就特别容易做傻事。他就做下一个愚蠢的决定，将养狗场的流动资金，包括他从银行贷来的钱，统统丢进这一局斗狗里。他要赢一个开门红！
    可是这人啊，终究不能飘。卓胖子带着威虎回家的路上，那叫踌躇满志，那叫春风得意，恨不得高喊一声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很牛逼。他就很想抖抖威风，想炫耀一下。于是就没事找事，放任自己的狗和别的狗打架（也是为了看看威虎到底有多少厉害）。这就惹出了小灰灰。威虎被当场咬死。
    得，这下完了。人家已经接受了报名，也接受了重注……你要改报名还好说，要收回赌注基本上就是妄想了。如果卓胖子取消报名，那就等于他不战而败，赌注理所当然的就被主办方收走了。这威虎价值八十万，而他压在威虎身上的足有几百万。前面说过，这是他历年积蓄，外加银行贷款，外加流动资金全部加起来的结果。如果没了，那就真的成了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不只是一无所有，还要背负沉重的债务。真的落到那个地步，卓伟也就剩下一条路：好好吃一顿，然后上天台，信仰一跃。
    没有任何办法，斗狗比赛已经近在眼前。除非他能够及时买一条很厉害的斗狗，否则哪怕不是必败无疑，起码也是胜算寥寥。也许有人会问这这养狗场里，找不到第二条比较厉害的狗吗？哪怕没有威虎这么厉害，次一等的也可以啊。但是问题是这斗狗不止讲究狗的天赋，还要严格训练的。送那些没有经过训练的狗去决斗，等同于送持枪的老百姓去和职业军人战斗。
    找不到合适的斗狗，找到了也不一定买得到，买到了也不一定打得赢。卓伟想来想去，就找到了最后一条救命稻草——小灰灰。
    他这几天就一直在四处找。不得不说，虽然他很努力的等待和寻找，但实际上一无所获。谁知道张成最近就是这么忙呢？要么出去学骑术，要么就去买家具，要么就去搜索新闻网站，压根就没带小灰灰出去遛狗。
    最后卓伟是急了眼了，抱着万一的心态想找找那种特别能吃的幼犬——没想到就被某短视频app上给找到了某疑似例子。然后他就按视频提示，去宠物用品一条街上找了找。这还真的一下子就碰上了。
    所以完全能理解卓伟表现出的惊人韧劲——虽然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这要是不成功，就是真的要成仁的了。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别说下跪了，吃屎都没问题。
    所以等到张成稍微明白一下这个前因后果就明白了，这事已经黏上来了。卓胖子这个“身家性命”绝非谎话。虽然不喜欢这个家伙，但是看着人家就要上天台了，正常人总是有那么一点怜悯之心。再说了，纵狗行凶虽说可恶，但终究不是死罪，更别说狗还已经被咬死了。
    这位卓伟卓胖子没别的要求，既然买不可能，那就借小灰灰一天，赢了那场该死的比赛就好。
    “这只獒叫什么名字？”卓胖子小心翼翼的问。
    “啊，它叫小灰灰。”张成回答。要特别说明的是，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小灰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已经完全清空了食盆，几百块的狗粮已经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用事实告诉你养宠物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理所当然，舔干净食盆之后，小灰灰又开始发来“饿饿，饭饭”的精神信号了。
    “它叫小灰灰？”
    “是啊，我起的名字。”张成说道。作为犬主，起名是他理所当然的天赋权利。别说小灰灰了，叫红太狼都没问题。哪怕小灰灰是公的。
    “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可一点都不霸气。所以卓胖子就真的迷惑的，这人真的就是养一头獒当宠物吗？养着一条獒，却没打算卖，又起了一个纯粹的宠物名。难道真如那个老头说的，能识獒，养獒的，都是世外高人？不过迷惑归迷惑，大事可不能出错。
    张成脑子里还在想着怎么处理这事呢，架不住小灰灰又过来了。小灰灰咬住了张成的裤脚，再一次强调了自己“饿饿，饭饭”。
    这只喂不饱的笨狗！
    卓伟弯下腰，想去触摸一下小灰灰的头。架不住这货立刻松开了张成的裤脚，一个龇牙，清楚的表示你敢摸我就敢咬。
    “这狗……这小灰灰厉害呀！”卓伟倒吸一口凉气。这这种反应，这种速度，这种架势……肥嘟嘟圆滚滚的萌货外表都是伪装。他有些忐忑的看着面前的张成。等着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我考虑一下。”张成最后这么说道。
    卓伟也没办法，只能先告辞。跪也跪了，哭也哭了，求也求了，但对方显然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只能说好歹没有被对方直接拒绝。
    看着对方走后，张成打了一个电话给老刘。
    “怎么，张成，有什么事吗？”老刘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笑意，感觉心情很不错。
    “有个事情我问一下，”张成说道。“前几天我在路上遇到一只大狗，比较凶猛的那种。它的主人居然没给狗带链子，于是我把狗打死了……我担心它主人找我索赔。”
    “在市区里遇到的吗？”老刘问道。
    “是的，市区内遇到的。”
    “那就不用赔了，”老刘显然在这方面比张成熟悉。“你有空可以看看东洲市的‘犬类暂行管理办法’，除了极少数对人类无害的犬种，大型犬是被禁止进入市区的。不戴狗绳的话，任何公民都有权打死。这年头，大型猛犬的事情是民不举官不就。真的出事了，不管怎么走法律程序，都是犬主吃亏。被打死都是白死，甚至被打死了还要被罚款。”


第二十节 斗狗
    “那个，老刘，你知道斗狗的事情吗？”张成之前记得老刘似乎说过此类的话。
    “怎么，想去斗狗？”老刘声音带着笑。“这事我熟啊，我可是常客呢！”
    “如果我想去看看，要怎么去？”
    “什么怎么去，老哥我带你去就行了！”老刘说道。“不要去太远的，就近的那个吧！在城郊那边，明天上午就有一场比赛呢。”
    张成想了一下，觉得自己骑术缺上一节课也没关系，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上午九点的时候，老刘开着车带着张成一路来到了城郊。
    话说张成在东洲这边也呆不不少时间，这还是实地第一次来到乡村。无需其他的证据，仅仅是那一座座村民的别墅就已经充分说明了国家的“乡村振兴”策略已经在这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进入村子，停车费20元——停车费是一个头发花白但是看起来精神十足的老头收的，尽管这个价格比市内停车价格还贵，但谁叫这是人家的地盘呢。门票价格却也不菲，一个人80元。这门票粗制滥造，只是一个出入凭证，上面甚至没有座位号。
    在距离停车场大概两百米左右的位置，有一个应该曾经是打谷场的空旷场地。不过如今打谷场已经被高高的结实铁栅栏围成了一个圈子。有人在外面围成了几层木头的台阶。不过观众们更加愿意站在那里，贴在栏杆上观看。当然如果你真的在前面挤不进去，没有好位置的话，那坐在台阶上也是一个好选择。
    比赛尚未开始，但栅栏前已经围满了热情的观众。老刘带着张成在台阶高处坐了下来，其实在这个位置视野也很良好，甚至可以看清全场。
    “这里是个简单的场子。”老刘介绍道，“没什么特别的门门道道，最合适新手来看。今天应该有三场。”
    “这个还分新手老手的？”张成问道。“这个斗狗比赛应该是……违法的吧？”
    “法律灰色地带，”老刘回答。“法律不可能禁止狗和狗咬架，法律最多禁止赌博。”他笑着说道。“民不举官不究，现在很多人就喜欢这种调调。前两年这地方还是斗牛场呢。”
    “东洲这里还有斗牛？”张成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宅男。哎，所有休闲娱乐时间都放在单机游戏上了。
    “前两年……东洲这边的斗牛可不是人和牛斗，而是牛和牛斗。可是这年头，牛实在太少，大家都用拖拉机了。而且牛价格又贵，驯养又难，所以斗起来，牛主都是想办法让牛保留几分，免得自己的牛受重伤。如此一来哪里比得过斗狗刺激，这斗狗都是真的见红见血的。”
    “价格很贵。”张成想到刚才的门票，一个人80元。其实他不是没钱，而是他的思想观念还没有从之前的宅男状态发生根本性改变——虽然他这次去合众国被汤玛士那个奸商坑很多钱。
    “张成老弟，”老刘有些不满了。“这也贵？知道东洲市体育馆那边的足球赛不？”
    “知道啊。”张成不解。“前几天我正好看到新闻，说那边要举办什么什么杯足球赛了。”
    “就那地方，二十二只白斩鸡追着一个球跑上九十分钟，连踢真球还是踢假球都看不出的货色，那门票就敢卖300元。你看着真刀真枪生死对决的斗犬却只用80元……这哪里贵了？”
    真看不出来，这老刘还曾经是个球迷。虽然如今已经因爱生恨。
    又有一些观众进来了，斗狗场的观众人数应该已经有数百，但应该不会过千。接着，场地边上有人敲响了铜锣，整个吵吵嚷嚷的场子突然平静下来。场地一侧，一道涂红色油漆的栅栏门打开，有人牵着一头狗出来，绕场一周。
    张成对狗了解不多，看不出这是什么狗。但是感觉上应该是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混血狗。但是不管是什么品种，这狗绝对是猛犬。
    只见那人牵狗绕场一圈，回到原处。接着场地另外一侧，一道涂着蓝色油漆的栅栏门打开，另外一头狗被人牵出来，同样绕场一圈，又回去了。
    “这是什么？”张成问道。
    “开场的前戏。”老刘显然对于这个很熟悉了。“就像赛马一样，斗犬都要先出来溜一圈，让观众们好好看看这狗什么样。现在还有十分钟的下注时间，观众可以在喜欢的狗身上下注。不过这地方玩的很小，不过五块十块，最多也不超五十。与其说是赌博，不如说是添加气氛。”
    “这个主办方怎么赚钱？”张成问道。
    “东洲这边，主办方在押注上，向来抽水二十分之一，也就是百分之五。门票收入主办方和狗主是对半分的，一半的门票加抽水，大概就这样。”老刘说道。“不是很高。其实国内这边都差别不大，不正规。规矩也少。真正厉害的是外国，听说中亚那边，一场比赛赌金能够轻松过百万刀，各种规矩都很齐全。听说我们这边有些小圈子的比赛，和国外学的很像了。不过那些圈子是非请勿入的。”
    网上到处都说斗狗是一种野蛮的运动，不文明。但是张成不得不承认，虽然这是野蛮的运动，但是此时此刻确实有一股莫名的激动让他心脏都加快了。
    “也就是说，这个赌金就是观众之间的，和主办方以及狗主无关？”
    “当然，否则的话人性贪婪，谁晓得主办方能弄出什么猫腻来？别说这个了，哪怕现在这样的江湖规矩照样有猫腻！”老刘恶狠狠的说道，显然不甘心。“上一次我就是被这个坑了。”
    张成怀里的小灰灰张开嘴巴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显然它对于这两只狗都毫无兴趣，和之前那只“威虎”可完全不同。从这一点来说，那只威虎确实不简单，能够被小灰灰认为值得一战。而这两只即将下场较量的狗，小灰灰连一点注意力都欠奉。
    “你是说……狗主在场外下注？”张成有些想明白了。“这个比赛结果太容易操纵了啊。”
    “都是如此。”老刘回答道。“那个西方那些彩票公司不经常贿买球员踢假球的吗？足球如此，其他任何比赛都是如此。什么赛马啦，什么拳击啦，什么格斗啦……只要牵涉到赌博，那都能造假。可是大家照样会赌一把啊。再怎么说，这狗作假可比人作假难得多了。”
    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张成开始把注意力转到场子里。时间已到，两只狗入场了。刚才一只狗单独出来遛圈子的时候张成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两只狗被人牵着同时出现在场子里了，这局面就不同了。这两只狗的体型有差别啊。一只是绝对的大型犬，一只大概就是介于大型犬和中型犬之间。当然，虽然体型有差别，但是两只狗都咆哮踊跃，斗志十足。
    “左边那只较大的狗，”老刘显然来之前已经做了功课，“叫做‘黑甲将军’，右边那只小一点的狗，叫‘狮虎兽’，都是第一次出场的新狗。这种场子主要还是让新狗出场，勇猛的斗犬才有资格去更大的舞台。”
    说话工夫，狗主已经解开链子。两只狗立刻冲在了一起开始撕咬。狮虎兽个子虽然小，但动作更敏捷些，一上来就占据先机，一口咬住了黑甲将军的头部，大概是耳朵这边的位置。两条狗彼此翻腾，挣扎，撕咬，死死纠缠在一起，一时之间看不出孰强孰弱。
    但是张成之前看过威虎和金毛的战斗，这两只狗，虽然可能更加勇猛一些，但是你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它们其实全靠那股野性在厮打，和那只金毛没什么区别。
    四周观众大声呼和，为自己选择的狗呐喊加油。声浪阵阵，热火朝天。不过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四周的观众显然大部分和张成一样，都是看热闹的，但是也有少数人是看门道的。张成注意到远处有几个人端坐高处。此时场中两只猛犬战斗方酣，这几个人却在那里抽烟闲聊，显然是全无兴趣。
    身边老刘也是如此。别看老刘目光盯着斗狗场里的战斗，但他情绪稳定，身体松弛，显然这场比赛根本没让他兴奋。
    场中的战斗还在继续，过了很长时间，狮虎兽终于体力不支，给黑甲将军找到了一个机会挣脱。接着就轮到黑甲将军反攻了。黑甲将军咬住了狮虎兽的侧面，獠牙撕扯之下，在狮虎兽身上留下了一个大口子。两只狗都挂彩，血染皮毛。
    没戏，两只狗是半斤对八两。张成心中做出了一个判断。最后应该是黑甲将军凭借较大的力量慢慢的磨死对手。所谓身大力不亏。黑甲将军个子大力量自然大。
    “黑甲将军要赢了。”老刘说道。
    “嗯。”张成回答。战斗还在继续，一切正如预料的，两只狗格斗技巧在一条水平线上，那体型较大，力量较强的黑甲将军就逐渐占据了上风。最终狮虎兽被压倒在地，无力挣扎。胜负已分，几名有经验的工作人员连同狗主一起，用工具把两只狗分开。这并不难，因为胜利的黑甲将军也已经精疲力尽了。稍后，平静下来的黑甲将军被带到场子中央，和狗主一起接受观众欢呼，失败的狮虎兽则被人毫不客气的拖下了场。
    不过在张成看来，狮虎兽其实并没有受到重创，只是体力耗尽罢了。
    胜利者退场，几分钟后新的狗出场。张成注意到出来的狗是一只体型中等的狗，黄色毛皮，最重要的是身上并没有猛犬的那种凶猛气质。他忍不住问了问老刘。
    “啊，养狗场养出来的次品呗。”老刘说道。“这比赛也有高潮有过场，第二场通常都是过场。你看名字就知道了，第一场是黑甲将军对狮虎兽，第二场是‘小狮’对‘三黄’。这只应该就是三黄。第二场比赛基本上都是不合格的斗犬，主要是取乐一下大众，狗主也分不到钱，大概就几百元的出场费。如果小狮很强，它应该会被咬死咬伤。”
    “如果它拒绝战斗呢？”
    “怎么拒绝？这比赛周边栅栏一关，能跑哪里去？”
    “这种比赛有意思吗？”张成觉得这简直就是虐杀啊。
    “当然有了，有人就是喜欢看这种场面。而且不止如此，你知道的，人类天然崇拜强者，鄙视懦夫。如果三黄表现勇猛，拼死一战，它有机会活下来，哪怕受伤也可以得到治疗。一只勇猛的狗，哪怕实力不济，至少也是合格的看门犬，或者可以当猎犬之类。相反如果它不能勇猛战斗，那就必死无疑。没被咬死也要变成香肉火锅。那种养狗场可不养废物。”老刘给三黄判了死刑，因为张成觉得这三黄怎么看都不像是勇猛的狗。
    必须说明的是，三黄出场后，大家都知道这第二次较量是过场，于是纷纷散开，到台阶上落座。上厕所的上厕所，喝水的喝水，打算以一种比较休闲的心态看看比赛。
    小狮出场了，是一只看上去就很凶猛的藏獒，外形如狮子一样，有着浓密的鬃毛。
    “这只大概就是狗主无聊了，”老刘分析道。“常常有人这样，嫌自己的狗缺乏野性，就想找个猎物磨炼一下。这个狗主估计不仅分不到钱，还得出钱。”
    张成用旅法师的精神链接询问小灰灰对于“小狮”的看法。小灰灰的意识如果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大概就是一个轻蔑的“哼”。充分说明那种菜鸡没资格让我搭理。
    “我到前面看看。”张成说道。趁着前方栅栏前的人群变得稀疏，他带着小灰灰来到了栅栏边上的位置。
    这次就连主办方也知道是没有胜负悬念的娱乐局。所以没复杂过程，直接让两只狗入场。
    三黄首先出场。它战战兢兢的从自己的位置出来，显得不知所措。人群嘘声四起，它在惊慌中看到了远处隔着栏杆的小灰灰。而小灰灰冲着它就是一瞪眼，直接吓得三黄四肢僵直，站在原地直打颤。
    “废物！”“咬死它！”诸如此类的恶意呼喊不断从观众中响起。接着小狮也出来了。
    小灰灰这边距离小狮更近一些。小灰灰冲着小狮一瞪眼，小狮立刻停下脚步，冲着这边摆出警戒的架势，并且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但是这架势没用，反而激怒了小灰灰。这次小灰灰不只是瞪眼了，而是直接龇牙，用充满威胁的姿势冲着小狮低吼了一声。要知道，小灰灰的体型是可以随时钻进栅栏里面的。
    藏獒瞬间气焰全消，发出一声哀鸣。整个身体后退到栏杆边上，缩成一团，哪里还能再战。此情此景，登时引来一片哄笑声。


第二十一节 王中王1
    第二场比赛不了了之。任何人都看出这两只狗根本没办法打斗了。于是狗主和斗狗场这边的人出来，七手八脚才把两条狗给弄下去。观众群中则有好事者不断发出“退票”的喊声。
    张成回到了老刘身边。老刘也被这一幕弄得正在捧腹大笑。
    “这次斗狗场这边都弄得下不来台了。”老刘分析道。“其实这是常态，没经过训练的狗，很容易被这种场面吓到。其实何止是狗，以前我看过一个纪录片，说的是古罗马的时候，那些用来角斗的猛兽，老虎狮子之类的，上场看到那么多观众喧闹的场面也会受惊不肯战斗的。狮子老虎都这样，更别说狗了。所以这斗犬啊，基本都要练。听说好的训狗师其实不好找，普通的狗练过之后都能变成强狗。”
    说话之间，第二波笑话结束，第三场比赛要开始了。这一次出来的两只狗都就和之前有点不同，因为两只狗出场溜一圈之的时候，都能看出身体有旧伤。一只狗的一只耳朵很明显少了半截，另外一只狗嘴角有个大豁口，看起来格外凶恶。
    不过小灰灰依然无视之。相反，它已经又开始“饿饿，饭饭”那一套了。张成不得不掏出狗粮，一粒一粒的喂给这头无底洞。
    “这两只就不是新手了，”老刘在边上解释道。“虽然不是什么名犬，但能够斗过几场后还能上场的，基本上都有那么几分本事。”
    斗狗比赛是很残酷的，上场选手被咬死咬残都是常态，受伤流血更是家常便饭。能够熬过几场比赛后还能出赛的，基本上水准都过得去。果然正如老刘说的，这两只狗打起来与之前黑甲将军和狮虎兽不同。那场面才叫有勇有谋，有进有退，不是仗着一股野性无脑乱莽。双方撕咬，碰撞，都在努力保护自己的要害同时又瞄准对方的要害。两只狗激战许久，终于出现了一个关键，一只狗咬住了对手的一条前腿，而对手则趁着这个机会锁住了它的脖子。
    生死关头，两只狗各自奋勇，发挥了最大的战斗力。那条狗喉咙被撕开了一条大口子，血如泉涌，很快就不行了。而它也咬断了对方的腿。
    这场面就有些不妙了。这失败者虽然重伤濒死（其实可以确定死刑了），这胜利者也残废了。胜利者纵然被主人带着，在场中接受欢呼，但那种悲凉的气氛却莫名其妙让人伤感。
    “这场面……两败俱伤了啊。”
    “这不算两败俱伤。”老刘是过来人，“胜利者永远不会失败。”
    “这狗已经残废了吧？”张成判断。“就算治好了应该也没办法再当斗犬了。”
    “要换个角度去想。它毕竟赢了，就算不能再格斗，也是值钱的。可以被主人卖给养狗场……别看它残废了，但这种过得去的斗犬拿来配种可是很受欢迎的。它的余生，按照人类的说法，就只剩下享福了。从此吃喝不愁，身边环肥燕瘦围绕，会有很多的孩子。实实在在的狗生赢家。当然这是它应得的。”老刘哈哈一笑说道。“不过，这个狗主人应该没赚很多钱，买狗需要不少钱，训练狗也要花费不少钱。重要的是，这狗应该没赢得冠军。赢得大赛冠军的话，这狗就厉害了。不说什么门票之类，单单卖回给养狗场，这狗主赚个十倍也不成问题。”
    “赢冠军？”张成问。这斗狗还有争霸赛的？
    “当然了。我都说了，这斗狗都成地下产业了。自然就有争霸赛。”老刘说道。“不过那个争霸赛就不是这种野场子，正规得多，赌的也大。不过那种比赛频率不高，一个月也就一两场吧。不过真的很刺激。最低档次的都有刚才这两只狗的水准。这里的比赛其实就是看看热闹，随便一个什么狗主都可以报名参赛。所以烂狗很多。像刚才那种一出场就被吓坏，无法战斗的烂狗都不少。但那种比赛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种比赛，斗犬都是精挑细选的吗？”张成问道。
    “比这个更妙，狗主要缴纳高额押金。”老刘说道。“要是出现这种不战而败，或者检查出给下了药什么的，或者说其他什么，那就要扣押金了。如果没有这种情况，那押金就是赌金！”
    原来如此，张成开始明白了。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用高额成本让你不敢作弊。
    “看到那些人了没？”老刘手指遥遥一指。张成看到这正是那几个对斗犬不感兴趣的看客。那几个人看上去是认识的，此时聚在一起也不急着散场，而是在那边抽烟闲聊。
    “看到了。”张成说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这些人是真正的赌客。”老刘说道。“赌狗的方式其实和赌石差不多，赌客并不是随便下注，而是需要靠着经验和技巧来寻找优秀的斗犬。”他用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就那样子把狗牵出来绕场一周，你能看出什么东西来？一场真正的斗狗比赛，足足有几百上千观众，但这些观众所有购买的赌注加起来，也不足真正赌金的五成。剩下的五成赌金就来自这些真正的赌客了。能不能赚钱，全靠真本事。真正的赌客都是提前下注的。”
    “提前下注？你也赌过？”张成想起老刘之前似乎提及此事。
    “哎，你别说，真的亏死了。”老刘叹了口气。“我确实大败亏输。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入门了，这眼光哪怕不算好，起码不算差。可照样失败，一口气亏了我几十万呢。其实那次我真的算准了的，绝对不会出错。可是就他妈的出了意外，我看好的那只狗居然输了……只能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其实不管什么格斗比赛，爆冷的例子真的太多了。”
    说起这个事情，老刘摇头叹息着。“我本来还想靠着自己的眼光赚点钱的呢，没想到反而赔了不少。你对这个感兴趣？”
    “嗯，我想试试。”张成回答，同时摸摸怀里小灰灰的脑袋。
    “这个，老弟，不是我说，我混在这一行也有五六年了。从一开始凑热闹，到后面慢慢练成一点眼光。自觉自己也是千锤百炼养出来的一双眼睛，毒的很。可纵然如此，照样赔了不少钱。”老刘说道。“斗狗是小众行业，但是说是小众，其中的水可一点都不浅啊。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用来形容斗狗这个行业真的再合适不过了。我们这种人，有更稳当的方式可以赚钱呢。”
    “你之前为什么想靠斗狗赚钱？”张成突然问道。
    “哈，我是想靠自己本事赚钱，天经地义。这年头谁有嫌弃钱太多的？再说了，哪怕我们自己对钱需求有限，也就泡个小妞喝点小酒打点小牌什么的，但也得想想家人啊。”老刘苦笑了一声。“虽然我这样混着，你也过的不错。看似我们都过得去，但是未来谁知道呢？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们现在怎么说一次来回都可以得到一枚文珠。但要是有个万一……”他声音低下来。“我总想着给我的孩子多留一点，老婆也是。”
    “你不是离婚了吗？”而且你也买了人身意外保险了。
    “嗯，是离婚了，财产也分割了。”老刘说道。“但是她没有找别的男人，更没有再嫁。所以我知道她还是我老婆。万一我有三长两短，哪天一觉睡过去再也起不来，我希望至少她有足够的钱让自己舒舒服服的养老。小孩子更不用说了。虽然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多留一点钱，小孩日后的生活总是会轻松那么一点。”
    “我眼下有个机会，我确信我能赢钱。”张成突然说道。“你说我该不该参加？”
    “哈哈，有钱赚的事情，不要犹豫。”老刘说道。“但是要注意风险。有些时候，人算不如天算。你得考虑那种‘万一’。别的不说，煮熟的鸭子都还能飞得了呢。”
    “对了，老刘，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什么争霸赛，是个什么流程？”
    “我记得大概一年一次，号称东洲狗王争霸赛，基本上每个月就进行一两轮比赛吧，就在东洲最大的那个斗狗场。”老刘说道。“别看一个月一次频率不高，但毕竟受伤了也是需要时间恢复的。那个比赛可不是普通的狗能登场的，听说押金的金额很大。所以如果不是狗真的很厉害，能引来一堆金主来投资，或者狗主真的有钱，否则基本不可能在那种比赛登台。”
    “如果押金已经投注了，这狗因为一个什么意外没了……”
    “普通赌输了，那要怪自己眼光不好。但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就得狗主赔钱了。”老刘说道。“狗主砸锅卖铁也得赔。不赔的话，后果只怕他吃不消。这些赌狗的三教九流无所不包，黑白两道都有。”
    原来如此，张成觉得自己差不多搞明白整个事情了。此时比赛结束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人群散去，场地周围人群已经很稀疏了。看看时间也确实不早。两个人站起来，打算离开。
    “刚才这一场，”老刘说道。“观众大概五六百人，赌金加门票，大概五六万元。主要是玩的少，这里投注起价不过10元，所以每个人投注都不多。但是要在那种比赛场里，投注可都是百元起价的。那就是五六十万的钱。这个赢起来其实也很爽，但输起来那也是很快！”
    “对了，那个什么比赛……是四天后？”
    “哦，你也知道了？”老刘终于相信张成确实打算玩这个了。“四天后就是第一轮比赛的开幕赛了。有兴趣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比赛？”
    “好。”张成回答道。
    他在中途下了车，又来到了宠物用品一条街。这次除了买了一袋狗粮之外，还在那里找了一瓶染毛剂。
    小灰灰正如其名，是一只灰色的小狗。但说是灰色，但其实它的毛色是黑棕灰三色皆有，只是整体看起来是灰色。张成拿出染毛剂把小灰灰成淡白色，但是架不住小灰灰闻到那股味立刻表示自己很不喜欢。地球上的化学品对狗来说不是好东西。
    张成无奈，从口袋摸出一张“魔法伎俩”。这张牌其实没什么用，却可以用来清洁几乎所有东西。他启动了这张法术牌，在魔法的作用下，染色剂如水滴一样在小灰灰体表脱落。经过了这么一场表演，证明这化学染色剂只是临时用用，很快就能消除，小灰灰这才勉强接受下来。
    试过之后，张成给卓伟打了一个电话。必须要说，也许卓伟正在急迫的等着这个电话呢，因为刚刚拨出去对方就立刻接听了。
    “我同意借给你。”张成说道。“四天后比赛之前，你带个合适的小笼子过来就行了。记得，不要尝试抱它摸它，提着笼子就好。别想其他的，我既然敢借给你，就不怕你把它偷走。”
    “好的！”隔着电话，卓伟的声音似乎有点颤抖。
    “还有一个事，”张成说道。“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它的来历。如果泄露，那你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四天时间一晃而过。
    第四天中午的时候，老刘按时把车开到了张成住处的楼下。老刘有一辆黑色的奔驰，老款，十几年的那种。张成上车后，他注意到张成的目光在扫视着驾驶座这边。
    “怎么，对我这车感兴趣？”老刘随口问道。
    “最近在学车，刚学会踩离合器。”张成回答道。
    “哈哈，早该学了。学车之后就要买车了，你想买什么车？”
    “我想买一辆能够真正在野外越野的车。那种皮厚抗揍耐操，不出故障的。油耗倒不在乎。”
    “你想出去当一个驴友？嗯，这其实不错的。”老刘真心实意的说道。“在那个世界是冒险，在这个世界，就尽情的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吧。要喝水吗？”老刘把自己车上一瓶矿泉水递给了张成，“这一路过去要半个小时呢。”
    “对了，今天的比赛情况了解了吗？”在张成拧瓶盖的时候，老刘问道。
    “不太清楚。”张成回答道。
    “第一场比赛，”老刘说道。“有个叫做卓伟的狗主——我认识这人，这是个开养狗场的，但只是个小养狗场。但别看他的养狗场不大，牛皮倒是很能吹。你猜他的狗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张成把矿泉水放在嘴边，准备喝。
    “他的狗叫做王中王。”老刘说道。
    张成一口气没顺过来，直接呛了水。


第二十二节 王中王2
    “咳！咳……咳！”花了好几秒钟，张成才恢复过来。没事没事，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别说狗了，就连人，登台出道都会起个艺名呢。
    老刘没有太在意，毕竟喝水呛到乃是常事。“我们这边起名算是比较花俏的，基本上都喜欢给狗起例如某某将军，或者是狮虎豹之类猛兽的名字。省城那边起名就朴实的多，都是什么疾风、闪电、铁牙诸如此类。这个王中王算是我见过狗名字里最牛b了，不过上次我见过另外一头名字很拉风的狗。”
    “哦，什么名字？”
    “那只狗叫做狴犴，也就是龙生九子中的第七子。可惜名字起的再好也没用，那头狴犴初次登场就被另外一只叫做威猛将军的狗击杀了。就是不知道这只王中王会怎么样。不过一般来说，起这种特别牛逼名字的都不是什么特别强的狗。”
    车子开的很快，两个人不多时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道路很通畅，但是地方很偏僻。如果让张成来形容，会说这地方是一个山区的小村子，事实上也是如此。这地方比较空，有一个露天停车场，但没人收费。在他们到的时候停车场的车子起码都有几百辆了。
    “这个地方……”张成看了看前方的斗狗场。“居然会建在这里？”
    “很惊讶吗？”老刘笑了。“斗狗毕竟是灰色产业啦，要是在市区就过于显眼了。毕竟这里押注是收入的大头。而且又有一群什么小动保来找麻烦。”他撇撇嘴，“其实就是放不开。
    残忍的虐待心理，是人类野蛮的天性之一。这种野蛮的天性也许不值得称赞，但它就是存在。”
    “你说的倒是像个哲学家。”
    “哈哈，自从发生那种事情后，我现在特别爱看这些人类本性的哲学书。知道尼采不，他的作品其实很不错。”
    因为这块地确实是偏远郊区的缘故，斗狗场相当大。所有此类的场地分为两种，一种类似于拳击擂台，参赛者在高处，观众在低处。另外一种则类似于体育馆，观众们在高处，参赛者在低处。而这个斗狗场的格局就是后者。看得出来，这里分为站票和坐票。靠比赛场较前的位置是坐票，都安了座位。而后面则是站票。此时坐票已经半满，而站票则密密麻麻，足足几百号人。比赛场四周同样被铁栏杆包围着，也有两个入口，入口处被涂成了红蓝两色，显然是供双方选手登场的。在斗狗场高处，还有着灯光和喇叭，不过并没有投影屏幕之类。
    和张成上次去的那个地方一比，这地方看着就正规大气很多。不止如此，这里还有一个主席台，主席台上放着麦克风。
    “这是干什么？”张成指着主席台和麦克风问。
    “有讲解员的。”老刘说道。
    “斗狗还需要讲解员？”张成算是长了见识了。
    “很重要，有了讲解员来讲解，烘托气氛，才能进一步刺激观众的兴趣。才能让你热血沸腾，好出钱去赌一把呀。而且这场子大了，站在远处的人看不见一些细节，需要解说才能了解啊。”
    两个人买的是坐票，走到前面选择座位坐下。这个位置距离赛场可近多了，站票和坐票之间有着栏杆相隔，有保安站在栏杆的入口处。不知道两者之间的票价差距多大。总的来说比起上一个斗狗场，这里一切都显得正规。所谓地下产业并不是一句空话。
    “……欢迎各位观众们的到来，”有声音从高处的喇叭传来。张成注意到一个人来到了主席台麦克风的位置。“我是今晚的解说员方秋，在我身边的这位大家可能认识，他是斗犬比赛资深人士叶玉衡……今年度东州市狗王争霸赛今天正式拉开帷幕……”
    “这也叫狗王？”老刘笑了一下，对身边的张成揶揄道。“就像是年年高考一样，全省第一叫状元，全市第一也叫状元，全县第一还叫状元。这个狗王含金量真的不高。”
    “这个叶玉衡是谁？”张成问。
    “不知道，反正不是赌徒，就是训犬师。”老刘回答。
    “……今年经过初步挑选，一共有六十四条斗犬将参加今年的角逐……我来介绍一下，今天的开幕赛，首先出场的是‘长牙’，高加索獒，体重68公斤，3岁，去年省级挑战赛的前八得主，在准准决赛才被淘汰……”
    随着他的声音，一只大型猛犬被牵进了场子。这是条灰黄色的大狗，体型真的很大，比成年人还大，仅仅在场中溜圈就显得威风凛凛，非比寻常。要特别说明的是，这狗确实名副其实，牙齿特别长，牙尖都露出嘴唇外面了。
    “高加索的体型高大，兴奋度高，身体结实，打斗起来也格外勇猛。”老刘评价。“应该是条仗着天赋优势战斗的狗。”
    “可是……这狗身上没什么伤疤……”张成倒是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情。这几天他通过上网，多多少少都积累了一些经验。所以他知道斗犬最容易受伤的就是脸部。这狗脸上几乎完整无缺。这说明哪怕在它失败的战斗中，它也没有受什么伤。这就从侧面证明这狗很厉害。
    “这应该是它的狗主或者是它的训犬师的功劳。”老刘不以为意。“只要战斗时候及时认输，那工作人员就会把两条狗分开。按我看，如果打分这狗能上80分。全省八强应该不完全是运气。而且这狗今年比去年应该更强一些。就是不知道那个王中王是什么狗了。”
    老刘可是自诩在斗犬方面眼睛毒辣，当然不会和张成一样全无准备就过来看比赛。但是王中王的资料是空白，证明这是条新狗。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其品种、体重之类信息。
    几圈溜完了，长牙被牵了回去。
    “那么我们来看看他的对手‘王中王’，叶老师，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霸气的名字。”
    “没错，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厉害的名字，希望这位狗主并不是随心所欲的起名，而是多多少少以现实为基础……我们很快就能看到到底是王中王，还是火腿肠了。”
    照理说此时工作人员已经给狗主打信号，让他带着自己的狗入场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王中王迟迟没有进场。
    “叶老师，你说这王中王的名字，是否暗示着这狗的品种什么的？”
    “我想没有暗示品种。因为不管什么犬种，都有强者和废物。从来没有一种犬能说自己无敌。就连比特犬那也是同等体重下最强，如果体重上不利的话那也很难赢……此外……”
    两个人围绕着王中王的名字和品种问题聊了一小会。照理说此时王中王也应该出场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它愣是没有出场。已经好几分钟过去了，就连观众们也察觉到不对头之处。
    “好像后台有点问题。”解说员说道，“请大家稍等。工作人员应该会立刻去看看的。”
    “这种情况很常见，”在观众席上，老刘解释道。“有些性格不稳定的狗，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下就会这样。主人连拉都没办法把它们拉上场。这种狗在战斗中很容易怯场败退，看来这王中王也不过如此。”
    老刘其实原先对“王中王”这个名字颇有期待，但现在显然已经变为失望。
    “……卓胖子！这就是你带来的狗？！威虎呢？我的威虎呢！”在进入场地的通道后面，卓胖子已经被另外两人挡住，已经连续挨了好几下。他的眼眶都被一拳打成了乌青。
    “你们听我解释……这是王中王……”卓伟努力解释，但这没用。他说过威虎被小灰灰咬死，但根本就没人信。
    “王你妈个头！”其中那个大个子怒火中烧。“当老子三岁小孩吗？这是幼犬，它能上场打？”他上前一步，一拳砸在卓胖子的脑壳上。可是纵然被打得踉踉跄跄，卓胖子始终死死护住那个小型狗笼。
    “老子是给威虎下的注，现在你找了条小狗来搪塞我，你当老子是吃素的是不是？威虎呢？把威虎给我弄来！要是弄不来你今天就别想活了！”
    “张大哥，张大哥……有话好说，先让我过去，让我入场……”
    “老子在威虎身上下注了五十万，现在却看不到我的狗。被你换成了这个什么王中王！你说这事怎么解决？”
    “哎呀哎呀，张大哥，求求你，先让我过去。我都说了……它能赢！它一定能赢，这不是普通的狗！这是修士看守山门的灵兽啊！”
    “你小子编故事的水平倒是见涨啊……”姓张的还想再打，却见几个穿着保安服饰的人来了。这几个人显然是斗狗场的，眼见此景，他只能稍微后退，看着卓胖子抽身走掉。
    “给我听着，卓胖子，”他大吼道。“我的五十万，一分也不能少。少一个子我就剥了你的皮！”
    “哦……大家久等了，王中王出场了……”在解说员说话的时候，入场的门被打开，一个灰头土脸的身影走入场中。“咦，怎么回事？狗呢？王中王呢？”
    他确实有理由发出质问，因为入场者身后并没有如常态一样牵着一条结实的链子，链子上拴着一条狗。事实上他手上只提着一个笼子。但是哪怕如此，他依然在场地里行走，如正常遛狗一样绕圈。
    “后台出事了吗？还是王中王发生了什么意外？叶老师，要不您稍等，我去问问。”主持人方秋在惊讶中下场去了。全场都为这奇怪的一幕而骚动不已。
    “完了，第一场估计长牙不战而胜，王中王一定出了什么意外。”老刘悄声对张成说道。而张成只是微笑不语。
    一小段时间后，方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各位观众，我要向大家说明一下，王中王已经出场了。大家没看错，这位狗主手上的狗笼，笼子里就是王中王！”
    所有人都愕然三秒钟。三秒钟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哄笑，但是哄笑声转瞬间就已经铺天盖地，笼罩全场。
    “这太荒谬了，”方秋继续说道。“叶老师，这看起来像是一个恶作剧。这王中王居然是一只关在小狗笼里的幼犬。您怎么看？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它看起来很肥。是什么特别的名犬吗？看起来不像。”
    “这狗是普通的中华田园犬，”叶老师说道。“不过品相倒是不错，如果长大了应该是一条好狗——当然也只是中华田园犬中的好狗。如果斗犬分体重，我觉得它倒是很优秀。因为和它同样大小的狗应该打不过它。”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的味道。这实在太荒谬可笑了。问题是这个犬主居然此时此刻还在秀，还在举起自己手中狗笼，向观众展示他的狗。
    “可是我们这次比赛可没这种规矩。真的很遗憾。”方秋也同样不满。这事情让他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别说他了，实际上全场观众都有这种感觉。大家花钱是来看一场精彩的斗狗比赛，不是为了看一场闹剧。全场嘘声四起，一个矿泉水被丢进了场地里。下一秒钟，更多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丢了过来，大部分都落在卓伟的身上。打得他抱头鼠窜。但哪怕如此，他还是在绕场。“骗子！”“滚蛋！”之类呼喊声此起彼伏。
    “看来我们今年的开幕赛增加了一些娱乐元素。说起来这也不错。嗯，叶老师，我们可以来看看今天第二场比赛，出场的是……”他的声音停顿了下来，因为他注意到狗主在场地里呼喊着什么。
    “有趣，大家可能听不清楚，但是王中王的狗主在要求比赛尽快开始！”
    这一次简直就是在挑衅众人的智力了。全场爆发出一阵讨伐煞笔的怒骂声。更多的矿泉水瓶丢了进来。这些满瓶矿泉水砸中可真的不是闹着玩的。打的狗主不得不逃离了场地。
    “那么，我们第一场比赛是长牙不战而胜了，”说话的时候，那只高加索獒被牵了进来，在场地中间蹲着。“去年据说它运气不好，不过看来它今年运气不错。直接进了三十二强。”
    “真没想到这里也有这种事情。”观众席上老刘嘟囔了一句。“真是钱多的没处花的疯子！”
    斗狗比赛不是凭空报名，而是需要大额押金。玩这种闹剧，押金肯定被扣掉。
    “那么下面今天第二场比赛，即将出场的是……”在解说员说话的时候，刚才那个被赶下去的狗主居然又跑上来了，而且这次他直接打开了狗笼。王中王从狗笼中一跃而出。


第二十三节 王中王3
    长牙此时蹲坐在场地中央，如东洲本地习惯一样，和狗主在一起，算是接受观众欢呼。这次是不战而胜，观众并没有欢呼。但规矩就是规矩。
    卓胖子就在这个空隙冲进了场子，没有将笼子放在地下的闲暇，直接打开笼门，把里面的小灰灰放了出来。小灰灰从笼子里跳出，稳稳落地，然后对着前方的长牙走去。
    “保安，把这个捣乱的家伙带走……”解说员直接喊出了声。接着几个斗狗场的保安过来，努力试图把卓胖子给拖了下去。
    但是王中王迈着小碎步，高昂着头，一路走向高加索獒。
    高加索獒号称犬类中的巨人，而这只长牙体重差不多70公斤了。不止如此，因为受到比较好的训练和合理的饮食，让它显得彪悍壮实。如果将它毛刮了，估计能看到满身的腱子肉。但是哪怕隔着毛，也能注意到到他健壮的身体轮廓，蹲在在那里的架势宛如一只小狮子一般。
    王中王走到距离长牙三米左右的距离，这才停下脚步，傲慢的晃晃脑袋，示意对方滚开。
    长牙刚才还是蹲着，但现在已经四肢大开着地，身体下伏，全身肌肉绷紧。它的嘴巴更是龇牙咧嘴，发出充满威胁的“呜呜”声。不过主人这边显然完全搞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努力拽紧了狗链。
    “长牙，安静，安静。”虽然是不战而胜，但不战而胜依然是胜利者。
    但是长牙不肯安静，而是伏低身体，如临大敌。它的生物本能告诉它，在它面前的绝非一只圆滚滚胖嘟嘟走起路来肥肉抖三抖的宠物，而是一只散发着难以形容威势的可怕凶兽。
    眼看对方居然不肯滚，王中王冲着对方一瞪眼，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口小而锋利的牙齿。其实它还没有到换牙期，所以都是乳齿。但乳齿虽小，却也很锋利。
    高加索獒开始后退几步，但依然保持着刚才那种全力以赴的架势，似乎下一瞬间就要冲上去。
    这一次就连高加索的犬主都察觉到问题所在了。他的狗是怎么了？它在面对……面对前方的的王中王？
    可是在人类眼里，这真的是一只简直人畜无伤的幼犬。王中王那种圆滚滚肥溜溜的身材，走起路来那满身肥肉都是一颤一颤的，出去卖萌没问题，但出去斗狗那简直就是笑话。除非斗狗比赛新开一个项目，叫做幼犬角斗赛。这就是为什么刚才王中王一出场，就被认为是一场闹剧。
    但是，这个长牙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很明显有问题好吧！再说了，华国人的传统中就相信狗有着敏锐的直觉。很多此类的故事到处流传，例如狗察觉到地震将主人拉出房子，或者狗察觉到危险提前警告主人从而脱离大难之类什么的。长牙的犬主眼见着这完全不正常的场面，悄悄的解开了自己的狗链。
    现在，长牙可以毫无阻碍的面对着王中王了。
    整个斗狗场的格局就是观众们居高临下，一览无余。长牙的反应被很多人看到了，至少是被大部分坐票的人看到了。站票的人那也是很多人都配备了望远镜的。喧嚣声不知何时悄然轻了下来，很多人都看着这令人莫名其妙的一幕。
    长牙正在以全神戒备的姿势面对着王中王。因为伏低身子，所以此时两只狗的眼睛在一条水平线上。但是双方体型上的巨大差异让这一幕看起来非常的古怪。
    王中王用充满威胁姿势的向前踏出一步。
    长牙则向后退了半步。当然它的半步可比王中王的一步大得多了。也就是说双方的距离不但没有拉近，反而进一步变远了。而长牙全身上下在微微起伏，有经验的人就知道它的身体宛如弹簧一样被压缩到极限。这可能是一种示弱，也可能是一种爆发的前奏。
    “喂喂，我没看错吧？”身边的老刘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顺带着了看左右两边的其他观众。是的，他没看错。此时斗狗场中那奇异的一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其实揉眼睛的远不止是他一个人。事实上每个人都感觉荒谬绝伦，都觉得不可思议，但问题是事实就在眼前。
    号称犬中巨人，体重近七十公斤的高加索獒正在被一只不足七斤的幼犬逼得节节后退。
    “……那个……叶老师，这是怎么回事？”许久没出声的解说员终于出声了。只不过他的声音着实有些干涩。“长牙被王中王逼退了。”
    “……我在这个行业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叶玉衡也有些蒙圈了。“这是什么狗？没理由的呀！”
    虽然犬类的智力不能和人比，但是判断这种情况下孰强孰弱肯定也是够了。怎么可能？
    说话的时候，王中王又上前一步，而长牙又后退一步。双方的距离进一步拉远。
    “长牙，冲上去，咬它！”有人高喊了一声。虽然看不懂为什么高加索獒会做出这种举动，但是双方实力的差别是很明显的。只要高加索獒冲上去咬一口，只要一口，王中王就得变成同名火腿肠，或者改名肉中肉，给长牙加餐都嫌不够。
    “长牙冲上去，咬它！”有更多的人叫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喊着这个声音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形成了席卷整个斗狗场的声浪。所有人都站在长牙这一边，为它声援。
    不过喊话的多数都是后面站票的观众，前面坐票的观众席上依然比较平静。
    “他们这是怎么了？”张成小声问身边的老刘。为什么大家都站在长牙这一边？照理不是应该表现优秀的小灰灰获得更多支持才对的吗？
    “他们押注了长牙了。”老刘回答道。“这种情况不多见却也不少见，一只狗要是不肯战斗就会被视为不战而败。所以遇到这种情况，那赶紧下注就行了。他们应该看到王中王出场就立刻抢时间下注了。现在好了……王中王果然是王中王，与众不同啊！”
    “长牙冲上去咬它！”又一阵声援响起。
    不过说不清楚长牙是听不懂，亦或者根本无暇去听。王中王又上前一步，长牙再次后退一步。
    这一进一退之间，强弱早已分明。
    “……这个场面真的是惊人，王中王居然依靠气势压倒了长牙。”解说员不得不开口了，他也必须开口。“不过只要长牙战胜这股气势，它就能轻易取胜。叶老师，你觉得这斗狗也有气势一说吗？”
    “气势肯定是存在的。这种场面其实大家都有经验，那就是大个子的狗有时也会被小狗撵着跑。这就是气势的问题。不过能够把受过训练的斗犬吓到，这王中王果然名不虚传。我开始明白狗主为什么起这个名字了，不得不说这个名字起的很贴切。”
    “您觉得这是不是长牙的问题？”
    “这应该是长牙的问题，因为长牙基本上是靠着高加索獒的天生身体素质作战。作为一种牧羊犬和护卫犬，它的战斗主动性相对不是很高。这是它们的天性。护卫犬能够迫使对手后退就是胜利。从这一点来说，比特才是斗犬中最勇猛最主动的。眼下这种局势虽然是对峙，但对峙不了多久。不过不得不承认，王中王的表现让人惊讶。”
    “也就是说，王中王可以凭借气势压倒长牙，但是靠气势无法取得胜利，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毫无疑问，王中王的狗主有些仓促了。这只狗其实潜力很大，如果再用一两年的时间养到成年，应该能够成为黑马吧。但是这么幼犬就上斗狗场，是没有用的。别的不说，长牙哪怕不反抗站在原地给它咬也没用。力量上的差别太大了。”
    给长牙打气的声浪开始慢慢消退下去。解说员说的完全没错，两只狗实力上存在根本性区别。哪怕高加索獒一动不动的给王中王咬，王中王也咬不动呀。
    “这是我见过最特殊的一头狗。”叶玉衡说道。“能在这里看到这种特殊的斗犬，算是让我大开眼界。明白天下之大，奇人异事从来不缺。过去只在史书上有过记载类似的事情。”
    “您觉得这王中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气势显然不是来自训练，它也不可能接受训练。您刚才说的史书是什么？”
    “是的，古书上有记载过。”叶玉衡说道。“我记得西晋博物学著作《博物志》有记载，汉朝的时候，有外国献了一头如狗的动物，称为‘猛兽’。这猛兽虽然小，但是能够轻易威慑所有野兽。哪怕进了老虎笼子，都能吓得老虎装死。现在看来，或许那真的就是一只狗。”
    “还有这种记载？”
    “真的，千真万确。”
    在说话的时候，两只狗的对峙依然在继续。王中王虽然看上去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方，把对方逼退，自己占据了比赛场的中心位置。但长牙虽然被压得后退到了边缘，却不肯放弃，依然是一副随时准备扑上去的架势。它的犬主就在身边，努力的呼喊，鼓动自己的狗立刻扑上去。
    斗犬比赛中，犬主或者是训犬师是被允许在场中激励自己的斗犬的。但是每方只能有一个人，而且除非分出胜负，否则不能和斗犬有直接接触。在主人的激励之下，在自身好斗的天性冲击之下，长牙的战意逐渐加浓。它的喉咙里响动着兽性的咆哮，似乎随时都会扑上去。
    另外一边，几个保安都不自觉的松开了手，放开了卓胖子。眼下这局势让他们都明白，这位不是来搞什么闹剧，真的是来比赛斗犬的。卓胖子挣脱开，终于可以看着自己辛苦借来的王中王（真名是小灰灰）发威了。
    “长牙，上！长牙！上！上！上去！”对方的犬主努力鼓动着。“咬它！上！”
    高加索獒一只前爪向前缓缓探了一步。
    下一瞬间，王中王被对方这个举动给激怒了。它也伏低身子，摆出和长牙简直一摸一样的姿势，凶狠的看着对方。它的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了小而尖利的牙齿，肥嘟嘟的身体同样绷紧了，同时喉咙深处发出了嗜血的咆哮声响。
    这种姿势，这种肢体语言，那双黑色眼睛中赤裸裸的透露着杀意。如果此刻它的动作翻译成人类的话，大概就是“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你！”
    其实作为一个人类，看着这么一只肥嘟嘟的小狗摆出这副进攻的架势并无感觉，最多也只觉得好玩有趣。但是作为一只狗，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这只高加索獒长牙居然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发出一声哀鸣，转身就跑。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次它进场其实并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作为胜利者出场展示炫耀。所以它后面的入场门并没有正常斗狗时一样被关上。栏杆门是虚掩的。长牙一头钻了进去，变化太快以至于狗主都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斗犬逃走。他自己只能手足无措的尴尬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王中王这才满意的收起了刚才的战斗姿势。雄赳赳气昂昂的迈着小短腿来到了场地中央，蹲坐而下，冲着四方“汪！汪！”的叫了几声，宣告自己的胜利。
    不管是野生动物还是家养牲畜里都有这种规矩。同类搏斗的时候，一方如果落荒而逃，另一方并不会穷追不舍。这不是捕猎，不是你死我活。所以一方只要逃走，那就是不战而胜。
    整个斗狗场突然陷入一阵难言的沉默之中。别说在解说席上的解说员和特邀嘉宾了，就连后面买站票的观众也都鸦雀无声。
    这一次的胜利者无人喝彩。
    “骗局！”一个清晰的喊声突然打破了这令人难堪的沉默。几秒周，它就从一个人喊出的声音变成了几百个人共同呼应的声音。
    “骗局！骗局！骗局！骗局！骗局……”有节奏的声浪吞没了斗狗场。
    王中王怡然不惧，傲视四周。接着，卓伟从后面走上来，把笼子放在边上。王中王再次昂首挺胸的主动钻进笼子里。
    “这次真的看了一场好戏！”老刘大呼过瘾。“真的是峰回路转，一点都没有想到……这怎么可能？这狗是怎么回事？不过这次斗狗场恐怕真的有麻烦了。”
    卓伟刚刚离开斗狗场，没走几步就接到一个电话。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将他揍了一顿的那个姓张的。这个姓张的可不一般，据说是混黑社会的，是手下有一群马仔的头目。
    这位他可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第二十四节 王中王4
    “喂，卓伟吗？”
    “……那个……张哥……”听到姓张的声音，卓胖子身子情不自禁的一个哆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赢了还是输了。刚才这最后一下他也是被逼得迫不得已，不得不拼死一搏。幸好王中王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果然轻易击败了长牙。
    “卓兄弟，”张哥的声音出乎意料之外的柔和。哪里还有刚才还说“别想活了”“剥了你的皮”时候那种穷凶极恶的架势。“这个……老哥我是个急性子，刚才是冲昏了头脑，才做了那些糊涂事。兄弟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老哥我在聚仙楼这边已经定下了酒席，给卓兄弟你赔罪！”
    “那个，”卓胖子也是惊了。“张大哥，这事……那个，还不好说啊。解说员已经宣布长牙赢的呀……”
    “听他们放屁，明明赢的是你的王中王。”张大哥义愤填膺。“哪家的规矩是胜负由解说员说了算的？真当我们这些人眼睛都瞎了？你放心，这事情别说不会输，哪怕真的输了也不是你的错！我姓张的挺你到底！”
    不说卓伟这次安下心来退场离开，此时场中已经翻天覆地起来。刚才王中王初次登场的瞬间，特别是解说员说明白了王中王就是笼中小狗的时候，太多的人瞬间就在手机里给长牙下了注。这年头，就连斗狗都可以用APP下注的。
    没办法，俗话说有钱就是任性。就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喜欢玩这种闹剧。但是别人出钱演闹剧是他们的事情，这种千载难逢的情况你不顺路赚点钱，你家里难道有矿？
    所以嘛，就在刚才那短暂的一两分钟，太多人给长牙下了注。接下去解说员明确宣布长牙获胜。但是解说员刚刚宣布完毕，下面峰回路转，长牙被王中王的气势压倒，直接跑了。狗跑了不要紧，赌客都傻眼了。
    你要说长牙赢了，没问题。因为确实是官方解说员明确宣布了。你要说王中王赢了，那也没问题，毕竟最后结果人人目睹。这种模棱两可的局面下，谁会乖乖认输？于是所有输了钱的赌客，外加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好事者，在场地里闹腾起来，要退钱。人太多了，虽然有保安，但局面也已经濒临失控。
    “这会不会闹起来？”张成小声的问身边的老刘。
    “没事，这种乌龙局的情况又不是没发生过。毕竟是大地方，名声有时候比钱更重要。庄家应该会退钱的。”老刘说道。
    比起这个事情，他更加在意王中王这回事。这怎么可能呢？一只糯米团那样的小狗，居然把一只高加索獒给吓跑了？有兴趣的不止是老刘，身边那些买了坐票，显然是斗狗的资深人士的观众都在交头接耳。他们可不关心赌注的问题，在意的是王中王的问题。
    这种什么狗？老刘已经在翻看刚才解说提及的“博物志”了。现代的智能手机，寻找资料很容易。“张成，我找到了。”他得意的把手机里的内容展示给张成看。
    “……汉武帝时，大苑之北胡人有献一物，大如狗，然声能惊人，鸡犬闻之皆走，名曰猛兽。帝见之，怪其细小。及出苑中，欲使虎狼食之。虎见此兽即低头着地……”还真的有这种记载。张成倒是略有吃惊，不过毕竟这不算正史，不知道到底是虚构的，亦或者地球上其实也可以出现异兽？
    “真的是大开眼界，在地球上居然也有这种玩意。”老刘心满意足。今天真的确确实实让他好好长了一番见识。别的不说，仅仅这就值得这个票价了。
    斗狗场后方的喧闹已经渐渐平息下来了。张成没注意到细节，但感觉上应该是保安们宣布了什么消息，让大家情绪恢复稳定。
    此时第二场较量开始了。入场的是一头“勇虎”，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混血大狗，一头“闪电”，应该是罗威纳犬。客观的说，打起来比刚才好看多了。王中王对阵长牙的过程中，就没发生过真正的战斗。实际上就是长牙摆出警戒的架势，和王中王对峙许久，最后斗志崩溃落荒而逃。
    但这两只狗则是进行了在如字面意义上一样的激斗。两只狗实力相当，在场中翻滚撕咬，怒吼连连，场面几乎失控，就连它们的狗主都不敢靠近两只狗。
    边上的解说员在那里也是妙语连珠，很好的帮助那些难以看清楚战斗细节的人了解整个战斗过程。缠斗许久，终究是“勇虎”技高一筹，锁住了“闪电”的喉咙。眼见挣扎不得，“闪电”的犬主及时投子认负。几名工作人员联手用工具分开了两只狗。闪电的伤势看上去并不很严重。不说别人感觉怎么样，至少张成觉得这场战斗很不错。是一场很精彩的斗犬。
    但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至少张成清楚的感觉到身边的老刘对于这场精彩的角斗没什么兴趣。相反他在玩着手机，感觉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其实不止是他，坐票席上大概有三分之一的观众都对于场中的激战兴趣不大，相反都在拿着手机寻找着什么。
    勇虎来到场中，宣示自己的胜利。
    “老刘，在找什么？”
    “没什么，我在找王中王的资料。”老刘说道。
    “不是说没资料吗？”张成奇怪的问道。
    “不，我在询问这方面的资深人士，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刘说道。“别在意……哦，今天没有第三场了。”他突然笑笑。“忘记了忘记了，哎，我们该回去了。”
    两人一起顺着人流离去，不多时就已经回到了车上。
    “今天晚上差不多又要穿越了吧？”老刘说道。“在那边情况稳定吗？暂时有什么计划吗？”
    “暂时没什么危险，所以我要抓紧时间，学习骑术，还有开车。”张成说道。
    “骑术？”老刘迟疑了半响，突然笑出声来。“就是上次你说的那个啊。好，这个确实很重要！打算在那边推广骑兵吗？”他摸摸自己的肚皮。“你想大干一场？”
    “暂时还没这个想法。”张成诚实回答。“但是觉得不管逃命还是赶路，骑马都比车快一点。特别是山区更是如此。你有没想过造船？”
    “没有，”老刘回答。“我压根不需要船。我现在在那边就当做玩佛系游戏呗，看看海，看看天空，抓抓鱼。反正鱼人就这点好，就算独自一个人什么都不干也能过的很好。你想出海吗？出海的话倒是可以来找我。”
    “我暂时离海很远。”张成回答道。
    “学骑术外加学开车啊，”老刘不知何时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你是不是已经成为士人了？”
    “是的。”张成稍一犹豫，但是还是如此回答。他不知道老刘为何猜出来，可能是自己近期的举动有些反常吧。
    “有在领地里攀登科技树的打算吗？”老刘问道。“我看到很多野心勃勃的人都有这个打算。毕竟地球在这些古代科技方面发展的很完善。不过问题是他们一般都没有自己的领地。”
    “老刘，你真的没有一点点野心吗？”
    “野心？哈哈……那个世界的水很深，如果说有的穿越者是励志打出自己的一片天下的凶猛生鲜，那我就是一条在沙滩上彻底躺平连翻身都懒得动弹的咸鱼。”老刘笑了起来。“地球才是我的根本。”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张成第一次觉得老刘并非那么真的如他说的那么心甘情愿。
    车子启动了，一绕两绕的，很快就上了国道。
    张成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毫不意外的看到正是卓伟打过来的电话。
    卓伟先是感谢了半天，然后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句，能不能将小灰灰再借给他一次。他许诺高价“租用”小灰灰。
    张成假装犹豫了一下后同意了。眼下学车、学骑马还好，花费不大。哪怕日后买马买车，那也是几万几十万的事情。但是未来想要直升飞机、飞机以及轮船什么的……多赚点钱肯定没错。而且还不能是普通的赚钱，而必须是相对光明合法的钱。
    比方说之前在合众国，那个黑帮手里得到的枪他就很乐意收起来，但账户里的钱他就不敢碰。就算是小丫头许诺钱已经安全了他也不敢。毕竟银行账户什么的很容易留下记录，风险太大。
    旅法师有的是赚钱方式，不必为了蝇头小利而冒不必要的风险。
    别的不说，用制造物品牌的能力进行走私或者贩毒什么的真的不要太爽。而且这种行为还可以光明正大出入各种正规交通渠道，连躲都不用躲。查更是没办法查——这个世界就没禁止游客携带卡牌的。当然了，目前张成还无需考虑这些，毕竟也没有合适的渠道。
    张成回到住处的时候，卓伟已经把小灰灰送回来了。
    张成现在真心觉得人不可貌相。这卓伟看上去长得一副演恶霸不用化妆的外表，实际上却是胆小又有点腼腆的人。当然如果他得意起来那也会嚣张，也会飘。
    不过这次事件让他又有了一个体会，那就是旅法师和生物之间的精神链接会随着距离增大而减弱。这意味着旅法师实际上不能和自己的生物相隔太远。
    不过到底要多远，恐怕需要进一步的实验来验证。
    在张成拿回小灰灰的同时，在省城某大学畜牧类院系的办公室里，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清楚的看完了那场小灰灰PK长牙的场景视频。
    看着体型巨大的高加索獒被一头和糯米团没什么区别的小狗先是逼的节节后退，到最后的时候彻底斗志崩溃，不顾主人在身边的鼓励督促，直接落荒而逃。从体型来看，高加索上前一爪子就能把小狗踩死，张开口甚至能直接把小狗生吞落肚。但最后它还是被吓跑了。
    送录像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二十多岁，此时正襟危坐在教授面前，等待着他的解释。
    “这个很罕见，”教授沉吟了半晌。“不过是可以解释得通的，你应该听说过吃狗肉的事情。”
    “这事和狗肉有什么关系？”
    “在屠狗场面对专业屠夫的时候，基本上所有的犬只都会丧失攻击性，甚至会丧失逃跑和挣扎的能力。”教授解释道。“哪怕它们本身并没有看到同类被屠宰也是如此。”
    “确实听说过类似的情况。”
    “出现这种情况的关键在于气味。犬类的嗅觉非常敏锐，远超人类。而垂死的犬类却能够通过一种方式，将自己的死亡信息传达出去。那就是肛门腺。”教授解释道。“犬类肛门腺通常有两个作用，第一是用来润滑帮助排便的，第二就是用来释放气味，以供同类辨识。但其实它还有最后一个作用。在面对生命危险的时候，特别是垂死的时候，肛门腺会分泌化学物质，一种信息素，这是警告同类危险的信号。这种信号对狗来说是非常敏感的，能够直接刺激神经中枢。这意味着，如果一只狗基因变异，正常情况下也分泌这些东西，那就会其他所有的狗都退避三舍。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成年大狗面对幼年小狗都会很害怕，因为这是天性的机制影响。”
    “原来如此……”对方松了一口气。“那么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解决这个问题？这个其实很简单，加大排风，减轻空气中化学物质的浓度。或者用其他什么方法稀释或者掩盖掉这种气味，让狗闻不到就行了。思路就是这样。总之只要浓度低于某个界限，这种招数就没什么用。当然话说回来，高加索也是原因之一，高加索獒这是一种敏锐的护卫犬和牧羊犬，如果选择没那么敏感的犬种，相关效果会差很多。”
    “果然高见。”对方终于心悦诚服了。其实事情压根就没那么复杂，这世界也没什么超自然能力。任何东西都是有理由的。
    “不过，如果是幼犬天然分泌这些信息素的话，那就是时间越长，分泌信息素浓度越高，效果越强。如果没有给它太长时间，那它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但是，这种变异的狗很少见，应该有很大的研究价值吧。”
    “确实，对方带着狗笼进来的，所以那只狗实际上在狗笼里积累了很多信息素……我懂了！”


第二十五节 战犬戎1
    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一队身影小心翼翼的沿着沼泽边缘地带缓步而行。
    因为冬季干涸的缘故，沼泽的水域面积理所当然减少了许多。原本是沼泽边缘的烂泥地，此时也因为水份蒸发和结冰变成了坚实的陆地。这就造成了一条切实可行的道路。
    一阵寒风迎面吹来。这是源自北方的寒流，在这个季节也不多见。这或许预示着不久的将来，一场大雪即将降临。这种寒风可不是开玩笑的，刺骨的寒意贯通脊椎，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尖。生物若无足够的御寒能力，单单被这种风吹着就受不了。正确的做法就是在这种天气减少行动，找个避风的位置窝着。
    但是这支队伍在严寒中忍耐下来。尽管在风中，他们的毛皮被吹的纷纷扬扬，他们的身体直打哆嗦，但是它们还是坚持下来。没有一个人掉队，也没有一个人出声。其中理由很简单：他们身上的毛皮抵挡了大部分的寒风。对于冬季来说，长着毛皮的生物耐寒能力可绝非裸猿能够媲美的。
    是的，不是衣物，而是毛皮。此时此刻如果有人类在场，估计会立刻喊出“犬戎”这个名字。
    不过很遗憾，这种时间点，这种天气，是没人在野外闲逛的。
    在寒风中前进的，俨然就是一队豺狼人。这些豺狼人全部全副武装，手持各种粗陋但实用的武器，忍受着严寒，用反曲的后爪在冬季干燥的泥土地上行军。
    他们的数量不是很多，也就是二三十个。走在整个队伍前方的是一个身材最高大，装备也最好的豺狼人。他的手持一把青铜长铍，身披有资格被称为“甲胄”的皮革盔甲，头上还戴了一个皮革头盔。虽然它的头部结构和这个头盔的造型并不合拍，但怎么说也是勉强戴上了。和他相比，其他的豺狼人穿着就寒酸得多。他们身上披挂的是粗陋得近乎原始的皮革和金属片，只能说勉强遮住要害的位置。
    但风猛烈吹拂起他们毛皮的时候，就能看到毛皮下方那瘦骨嶙峋的肌肤。这些豺狼人不知道已经饥饿了多久。
    整个队伍在寒风中缓步前进，直到在一处小坡边缘才停了下来。这个小山坡虽然很矮，但是山坡上有个相当大的洞穴，可以遮风。
    大部分豺狼人都进入洞穴避风，但包括领头的在内，两三个豺狼人来到了小坡顶端，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视野尽头的村落。
    那是一个典型的人类村落，一堵过得去的外墙和几个高处的警戒塔构成了基础的防御力量。这种防御在对付野兽的时候是很有效的防御，但是面对着能使用工具的智慧生物那只能说聊胜于无。此时天色尚早，又是冬季，整个村落看起来寂静无声，只有偶然的几声犬吠证明这个村落并非废墟，而是有人类居住的地方。
    在这个村子里，有食物，有居所，有御寒的衣物毛毯，有他们想要的一切。还有人类，脆弱的，无毛的，美味的，但同时也是危险的诸夏！
    此时此刻，昆吾城中，昆吾大夫穿着简单的衣物，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最新送来的文件。对于一个领主来说，战争时期总是要特别小心特别慎重。这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毁家灭族的战乱时代，容不下一点点的松懈和懒惰。
    “西陲大夫又在那边击溃了一支犬戎部落吗……”他轻声的自言自语着。“边城这边也过来了……那么其他被犬戎占据的地区……情况应该已经不可控了吧。”
    “是，大批犬戎部落已经迁入王畿的范围内。恐怕宗周之地，已经非我所有。”信使忧心忡忡的说道。
    之前犬戎是一次军事入侵，说白了是过来烧杀掳掠的，干够了会撤退。但是现在，他们居然开始大规模的部落迁徙……这架势就不妙了。这是想要完全占领宗周之地啊。
    “申候这次已经是诸夏罪人了，”昆吾大夫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管他最初到底是为什么勾结犬戎，现在估计已经是追悔莫及。别看现在申候和犬戎还是同盟，但犬戎一旦完成迁徙，申国、缯国就等于孤悬在犬戎群中，灭亡只是迟早的问题。”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这句话作为座右铭并付诸实践的可绝不只是诸夏。
    “另外有一事，据说犬戎散兵已经集结成贼寇，正在附近掳掠野人。”信使说道。
    “嗯，最近我也在关注这个事情。”昆吾大夫说道。“果然之前逃散的残兵败将现在聚拢起来了吗？也是我最初想的简单了。本以为残兵败将不足为患的……现在看来，果然斩尽杀绝才是正确的选择啊。当时击败犬戎之后，应该纵兵围捕才对的。”
    昆吾大夫之前击败并杀死了大量的犬戎，但那些战斗中也肯定有一部分逃兵幸存的。那些幸存者基本上失去了组织，失去了辎重和给养。本来以为这些犬戎会因为缺乏组织和给养自然而然的死在野外的。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虽然说野人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算是领主的臣民，他们的死活对昆吾大夫来说是不相干的事情。但是呢，如果犬戎通过劫掠那些零散的野人村落而继续在昆吾城领土范围内活跃起来那也是一个麻烦。
    不过，从他们只能掳掠野人的村子就能看出，这些犬戎数量有限而且战力不多。基本上是不会对他的封臣造成什么威胁的。当然，如果封臣本身和兵力都在昆吾城这边，那事情不好说。
    “这些犬戎目前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他想了一下。“清理不是急务。不过……”他想了想。“张成在休养，不合适。黄公最近也忙，让辛组织队伍在领地内巡视一下吧，看看有没有机会逮住那些犬戎的溃兵。”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看窗外，此时却已经天亮了。
    张成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木质结构的屋顶。明媚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照在他的被褥之上。
    这是他的家……他在这个世界的宅邸。曾经是昆吾大夫的别宅，现在赐给了他。又穿越回来了，张成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卡牌，然后走出房间。
    已经有奴仆为他准备好了早餐和洗漱用品。对这个世界的土著来说，这只是过去了很平常的一夜。
    这是一段很难得的休闲日子，因为张成确信包括今天在内，这段时间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他想着，也许自己应该去学一下驾车。想要充分发挥旅法师的能力，他必须具备多种技能才行。马车这种东西虽然说原始，但是似乎也是个用得上的技能。
    骑马他已经入门，汽车也已经上车实际操作，摩托车感觉自己已经学会。但是在这个世界通用的驾车技能，也就是说士人都该懂的“御”，他还是完全不懂。当然他可以用年纪尚小，来不及学习来解释。不过暂时来说，他不会离开这个世界，所以还是得学学驾车比较好好。
    驾驶马车和地球上握方向盘是两码事。和地球上的古代历史一样，这个世界的车辆也是多种多样。按照拉车马的数量可以分为单马拉车，双马拉车，四马拉车，甚至还有六马、八马这样的夸张手段。不过六马八马的性价比太低，基本上就是为了出门装逼用的，不是常用方式。
    不同数量马匹拉车其效能的差异显而易见。而这个世界的战车则一定是四马。
    按照地球历史所说，华国的战车是古代战车中最大最重的一种。和欧非的那些芝麻绿豆大的小战车比起来，这种战车是用来冲击敌阵，兼顾了冲击力、远程杀伤力，机动力和近战的高端重型装备。而那些单人、双人的小战车则压根就是弓箭手的快速作战平台。
    在这个有魔法的世界，事情也差不多。之前张成可能不懂，在学过马术之后，他开始有点明白了——这骑在马上奔驰的时候就根本没办法施法啊！不管是多么平整的地面，这马飞驰的时候都是上下颠簸，影响手势的。
    在这个世界，魔法必须通过手势、咒语和药材才能释放。免药材倒还罢了，但是想要免咒语和免手势……基本上要付出法术降级为代价了。相反，如果是战车上，只需要驭手配合，别特意让车辆猛烈颠簸，那车上的施法者可以比较容易的施法。
    张成已经有一次指挥战车作战的经验了。上一次讨伐淮夷战斗中，张成清楚的注意到战车在战斗中发挥的极大效果。虽然是出其不意，但有限的几辆战车配合步兵，几乎是瞬间就粉碎了蜥蜴人的抵抗。
    应该这么形容，在现有科技水平下，尚未出现能替代战车的兵种。在可预见的有限未来，只要穿越者们不成气候，那战车应该都不会被淘汰。当然真的如南铃计划的，数年之内跳过所有的中间发展，直接点出燧发枪这种未来军事科技，那情况当属另论。
    “我想乘着现在有闲暇，学习一下驾车。”把嘉找来之后，张成这么说道。
    对于君主的要求，嘉是完全不会拒绝的。
    一小会之后，张成就在自己院子里看到自己的战车已经被套上四匹战马。虎臣在边上，小丫头也应该因为好奇而在边上看着。
    张成已经坐过很多次战车了，但是这一次和过去还是不同的。毕竟过去什么都不用管，战车在你身边停下，你直接跳上车厢就行了。而这一次则是要实际去操控马缰绳。尽管张成知道这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四匹马不是瞎子，所以怎么做都不会出什么意外，但感觉上确实有点紧张。在上车的瞬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一句诗经。
    “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两骖如舞……”
    “那个……喂，不许进来……混蛋，你们两个笨蛋，快抓住他！”外面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战车认出那正是他的主管，也就是躯的声音。
    接着有人冲入了院子。
    不过那个人刚刚冲进来，立刻被后面的人抱住了腰，一个不稳直接摔趴下了。接着，几个奴仆蜂拥而来，将这个不速之客整个压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张成看到闯入的人是个年轻人，不，只是少年。他显然毫无威胁，因为虎臣原地都没挪动脚步。从他和奴仆的纠缠也侧面证明了这一点。两三个没有武装也没有经过战斗训练的男仆就将他轻易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巴，让他说不出话来。
    “公子，抱歉。”躯走了过来。“不知道为何此人突然闯入。我立刻将他赶走！”
    “等等。”张成有些疑惑。在这个真.封建时代，敢闯入领主的府邸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事，因为领主是拥有司法权和审判权的，把你杀了就杀了，你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怎么回事？”张成走上前，问道。看着主人表态，那个仆人松开了捂住不速之客嘴巴的手。
    “张成公子，”这个陌生人大叫起来。“是犬戎……犬戎来袭了！”
    怎么回事？张成可是很清楚之前昆吾大夫和犬戎之间的战况的。别的不说，昆吾城入口处那个京观还在呢（虽然皮肉已经烂光了）。现在昆吾城周边没有犬戎，否则张成也不可能呆自己封地里不是？
    “哪里来的犬戎。”
    “我是边上村子的……”那个陌生人喊道。“犬戎天没亮就来袭击我们了！张成公子，请快救援，否则村子是绝对支持不下去的！”
    这附近有村子？可是当初昆吾大夫赐田的时候就说的很明白了。这周围就是这一个村子。也就是说如果是其他村子的话，那应该是其他人的领地了。张成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部下们。
    嘉在一边上前一步。“是野人的村子。”他说道。对于领主来说，这些野人的村子实际上不受他们控制，当然保护村子也不是领主的义务。但哪怕如此，如果是犬戎的话……很容易想象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张成看了看边上的虎臣和嘉，对于这个问题，土著也许有第二个选择，但是穿越者就没了。
    “上车！”张成说道。他闭一下眼睛，果然面板上出现了一个新的任务。
    “来了！”小坡的顶端，犬戎的首领看着一辆战车从村落中疾驰而出。那双和鬣狗没什么区别的眼睛里闪动着兴奋和贪婪。“果然……”
    只要最强战力的领主及核心精锐部下一走，这个村子就能被攻下来了！
    至于那个小村子……就那么一点油水，他才看不上呢。但用来调虎离山确实不错。


第二十六节 战犬戎2
    嘉控制着战车，以均速离开了村子的正门。
    那个野人的村子不远也不近，按照求援信使的描述加上嘉的解释，张成推测那大概是距离这里步行两个小时，驾车则小于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村子规模一般，居民一百多人，通过向领主缴纳少量粮食获得了领主的暂时容忍。黎明之前，小村受到约莫二十名豺狼人的袭击。眼下村民暂时依靠外面的栅栏勉强守下来，但是时间延长的话，被豺狼人突破是迟早的事情。
    至于豺狼人哪里来的……这个倒不用问也能猜得到。肯定是昆吾大夫之前击破的那些股豺狼人的残余幸存者。只是不知道这些幸存者怎么重新聚集在一起。只能说昆吾大夫当初下手不够狠，使得逃走的豺狼人太多了一点吗？
    “话说这一次要好好的侦察。”张成一边想着，一边拿出一张卡牌“无人飞机”。
    无人飞机：由微电子技术制造出来的小型直升飞机，纯电动，长航时，大载重，现配备了专业级的摄像头，可用于航拍。耗费：0。特性：包括飞机和控制台。
    直升飞机飞上天空，通过控制台的显示器，以天空视角将四周林林总总一览无遗。
    这玩意放在这种莽荒时代，绝对是作弊级的玩意，可以保证犬戎有来无回！
    “等等！”张成突然喊了一声，正在驾车的嘉立刻减慢车速。
    “什么事？”嘉一时不解，回头之后才发现张成手中捧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东西，一脸都是古怪的表情。
    “那边……”张成也完全没预料到刚刚把飞机放出去就会发现这种事情。其实照理说，他应该接近目的地的时候才这么做的，但是他是新手，想先练练如何操控。这架飞机是高端产品，售价昂贵的同时航时很长，不在乎那么多。“有犬戎！”
    冬季的平原一片萧瑟，地面被冻得硬邦邦的，一马平川外加坚实地面，正是战车纵横驰骋的好地形。
    站在山坡顶上的豺狼人首领很惊讶的看着尚未远去的战车突然转了一个弯，朝着小坡这边过来了！那种气势汹汹，那种驱车狂奔，只要你不存侥幸心理你就能一样看出来，这家伙就是冲着自己过来的！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阴沉下来，太阳藏到了云层后方。天空显得有些灰蒙蒙，而天地间的灰色在天边合拢在一起，就像预示着绝望的未来。
    “出来！出来！”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种遥远的距离被发现，但豺狼人首领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他立刻开始将部下喊出来。哪怕是豺狼人的智力也很容易明白：在战车面前，步兵是跑不掉的。除非击败这辆战车，否则他们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
    一群豺狼人从避风处跑了出来，看着远方疾驰而来的战车，一个个都默然的微微颤抖，惊恐的神情凝聚在眉眼之间。他们在害怕。他们都是溃兵，之前被人类的战车部队正面击溃过。他们中每一个都知道战车那种摧毁性的冲击力，外加车上高阶战士和法师可怕的杀伤力。
    不过面前只有一辆战车，或多或少的让他们坚定了战斗的信念。
    他们没有选择，要么战斗，要么就要饿死在这片荒野里。而且就算逃跑，在战车的追逐下，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逃不掉的。当然他们不知道无人机，有了无人机，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四匹战马奋蹄狂奔，战车越来越近。现在，即将爆发战斗的双方都能够比较清楚的观察到对手。一方是一辆战车，四马，马没有披甲，车上三个人，如正常诸夏战车配置一样，包括一个驭手和两名战斗人员。左边那个显然是人类贵族中的方士，没有披甲，至少外面没有披甲，两手空空，腰中却佩戴着剑。右方那个则是人类贵族中的武士，披甲，但却是简单轻便的皮革甲胄。此刻手持一把奇形怪状的弓箭，弓箭两端各自有一个造型古怪的轮子。驭手同样披甲，但是披挂的则是金属的重型甲胄。
    不用问也知道，这战车肯定就是这个村子的领主。
    “大家听着，杀了这三个人，我们就能冲进村子里，大家都能好好吃一顿啦！”豺狼人头目大喊着，鼓励着士气。
    也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也许是豺狼人也被困境激发起了嗜血狂暴的天性，愤怒和冲动逐渐代替了恐惧和绝望。豺狼人开始情绪高涨，一个个都紧握手中武器，准备投入战斗之中。
    而另外一侧，张成这边也看清楚面前的豺狼人。
    从这个碍眼的小山坡后方绕出来的居然超过三十个犬戎。这不是小数目，说明这些家伙都有备而来。这些豺狼人的力量已经超过了村子实际上的战斗力。如果张成按照原定计划的离开了这里去增援那个小村，那么村子的防御力量恐怕不足以抵抗这种数目的犬戎。
    这些犬戎都显得瘦削，其中有些甚至看上去瘦骨嶙峋，显然已经被饥饿折磨许久。他们的眼睛简直可以说发着绿光。不用问也知道这些犬戎若是占领了村子会有什么后果。
    这是莽荒时代，可不讲究文明社会“优待俘虏”那一套。更别说地球上好歹还是同类之争，这个世界连同类都不是了。豺狼人那满口牙齿，一看就知道比起吃素更合适吃肉。
    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
    这是张成第一次真正的用战车作战。所以在双方真正进入交战距离之前，他开始使用自己的法术。“集体蛮力术”“集体轻灵术”“集体坚韧术”，三个法术落在人和马的身上。一瞬间的功夫，马凭空增长了三分力气。它们速度变得更快，而且动作更加轻巧灵活。
    张成闭上眼睛，再次审视了一下任务“一个野人村落受到豺狼人溃兵的攻击，向你求援。你可以去救援，但他们可能付不出合适的酬劳。无视他们，他们肯定坚持不到正午。”
    有趣，任务提示也不是万能的啊！现在看来，如果张成没有及时使用无人机，那么这个任务的结果可不是“付不出合适的酬劳”那么简单，而是整个村子，也就是张成的私人领地都有可能被摧毁。
    当然现在么，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豺狼人们组成了松散的队列，虽然相隔还远，但有战斗经验的嘉一眼就认出这些犬戎想要干什么。“公子，犬戎应该想要先攻击我们的马。”他出声提醒。
    面对着恐怖的战车，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用几个敢死之士去攻击战马。虽然攻击者一定会被战马踩踏甚至被战车碾压，但是只要杀死或者重创战马，那一切都是值得的。毕竟双方数量上有着十倍的悬殊差别。这些敢死之士的死亡会换来其他人公平战斗的机会。
    “那么我们抄掠它们的两翼。”张成回答道。他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所以知道一些战车的基本战术。
    战车开始改变方向，转向斜刺里，避开豺狼人的正面。虎臣开弓放箭，只见弓如满月箭似流星，一箭射中了目标。人群中一个稍微居前的豺狼人被一箭贯胸，惨叫着倒下。
    其实张成想掏出枪来的。但是觉得这样战斗未免太欺负这些豺狼人了。他倒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感受一下这个世界正统的战斗方式。毕竟未来可能要上战场拼杀，而且很可能在战场上需要隐藏旅法师的力量。不是每次都有拿出一把机枪随意扫射的机会。
    这些豺狼人，曾经哪怕其中一个都能让他面临生死危机，但现在他们全部加在一起，在张成眼里也不过是一盘菜。想炒就炒，想煎就煎。甚至可以说，哪怕他现在不是旅法师，而且也只有独自一个人，只需要采取正确的战术就能干掉所有的豺狼人。从这一点来说，人类真的很难抵抗经验值系统的诱惑——这是人类慕强的天性啊。变强真的太重要了。
    “厉害！”虎臣感叹了一句。这滑轮弓真的是太厉害了，充分发挥了滑轮组和材料的优势，让弓箭手耗力减半的同时，射程和威力却得到增加，而且更加稳定更加容易瞄准。
    这真的让他有点爱不释手了。
    嘉驱策战马，朝着斜刺里冲去，留给弓箭手更好的射击机会。眼看着连拼命的机会都不会有，前面那几个豺狼人嚎叫着冲着战车过来了。这辆战车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披挂马甲的战马。只要重创甚至杀掉战马，那么他们就有机会。
    但事实上他们没有任何机会。此时距离、视野都很合适弓箭手和施法者发挥威力。张成没有施法，但虎臣的箭无虚发。他有条不紊的射出三箭，没有一箭落空。现代滑轮弓证明了它比这个世界的普通弓箭强的多，几个胆敢冲上来的豺狼人不是被穿胸就是被爆头，一箭毙命。
    “快！投石！”豺狼人头目喊着。
    几个豺狼人开始使用一种简陋的投石器。感觉上豺狼人的身体结构并不合适使用弓箭，但应该不影响使用弩。不过张成也没料到他们也能使用投石器。不过投石器嘛……以地球历史上可知，这种武器虽然结构简单，威力中等，弹药充足而且易于携带，但是它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射程和准确率比较感人。对付早期的弓还凑合，但是在弓箭技术发展之后，它就不行了。哪怕对着不会动的目标，也是十丢九空，更别说是疾驰的战车了。
    如果说这一轮投石有什么作用，那就是将战车逼退一点距离。嘉控制着战车，开始绕着豺狼人周围绕圈。投石手完全无法命中战车，相反来自地球的滑轮弓如果得到一个优秀的弓箭手，那准确率简直就是开挂一般。虎臣又射了两箭，一箭一个。
    其实距离双方交战也不过那么几分钟的事情，豺狼人就损失了接近五分之一的人手。这种情况下，犬戎表现出明显的动摇。这是完全不公平的战斗。战车和他们拉开距离，不和他们近战，相反利用弓箭射程的优势，一个个在远距离将他们射杀。
    这是从古今中外都通行的HR战术，不管是战车、骑射手还是轻装标枪手，差别都不大。只要你没有足够的远程部队，只要你速度没人家快，那就是无解的单方面挨打。
    “居然没有崩溃吗？”张成轻声的自言自语。豺狼人再蠢，也应该看出完全没有任何获胜的可能吧。当然事实上如果张成真的给了豺狼人近战的机会，豺狼人只怕崩溃的更快。罗刹妖那种魔武双修外加物魔双免的能力，打大BOSS其实表现一般，但欺负起杂兵来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至于豺狼人没崩溃的理由，基本上也能看得出来——就是那个首领。它几乎有普通豺狼人一个半那么高，从脖颈到脊背的一排鬃毛如同一根根立起的黑色钢针。远远的看去，它枯黄色的狰狞面孔上涂上了某种染色纹路花纹，令他凶恶的长嘴尖牙变得格外狰狞骇人。它身上那套威武的皮甲厚实而完好，而它的手上拿着一杆铍，其实就是一根长枪，而枪头部分特别长，等同于一把短剑。此时此刻，一轮黄色的光芒笼罩在长铍的锋刃之上。
    “魔化武器”？居然还是个施法者。张成轻轻的撇撇嘴。但是这个局势施法者也没用。除了少数自动跟踪法术外，大部分攻击法术如火球术什么的，基本上奈何不了灵活高速的战车。
    那个豺狼人头目又不知道使用了什么魔法——距离太远辨不出来，下一瞬间，他手里的长铍突然光芒大盛。接着，就在相隔数十米的距离上，犬戎头目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枪，朝着战车这边丢了过来。
    黄色的光芒形成一道弯弯的弧线，宛如一道从天而落的陨石，直射战车而来。它没有攻击马匹，而是直接对上了车上的乘员。
    居然来这一手！张成倒是有些意外。意外归意外，但并不害怕。因为现在的角度就是虎臣挡在最前面。罗刹妖显然对这次攻击相当在意，在犬戎头目丢出长铍的同时，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自己的金属盾牌，也就是地球上制造的轻巧而厚实的合金鸢盾，并将这面盾牌挡在身前。
    然而事实证明他是多虑了。长铍一枪命中虎臣，但是就连金属盾牌都没挨上，就被罗刹妖一族天赋的防御力场挡下。最终无害的跌落尘埃。
    虎臣再次弯弓搭箭，和刚才不同，这次他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咒术，箭身开始散发着红色的，看着就令人感觉不祥的光芒。
    “中！”虎臣轻声喝道。箭如流星赶月，一发入魂。直接从犬戎头目眼中射入，后脑透出。他高大的身体不甘的倒下，开始做垂死抽搐。
    下一瞬间，所有的豺狼人都丢下武器，四散奔逃。


第二十七节 战犬戎3
    “要俘虏吗？”嘉继续策马，同时问自己的主君。
    “不要俘虏！”张成回答。这些豺狼人无非三个用处，当奴隶卖掉，做成卡牌，变成经验值。当奴隶卖掉的话相当麻烦，张成也不缺钱，做成卡牌的话，这些家伙感觉也不是合适的炮灰，既然如此就统统变成经验值好了！顺带说一下，虽然刚才豺狼人都是被虎臣射杀，但因为虎臣是张成的召唤生物（卡牌），所以经验值全部到手。
    主君有令，嘉自然是服从。他开始驱策战车走“之”字型路线，巧妙的从两翼将向两侧逃跑的犬戎尽可能朝着中间一个方向逼入，方便弓箭手的射杀。战斗已经没什么悬念可言，张成趁机从次元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旅法师之书。
    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旅法师之书上燃起。这次张成决心从头开始看书。他眼下没什么急迫的任务，所以就从头开始看。
    “……世界的本质即为混沌。将一切物质，能量，时间，空间，信息……所有的一切尽数粉碎，混为一体，其即为混沌。混沌既是一无所有，也是包容万有，孕育万物……”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声述说着这个故事。但是在这个声音响起过后，内心深处有某种疯狂正在蠢蠢欲动。
    这段是已经看过的，但是哪怕已经看过，同样让人浑身不舒服。果然和猜测的一样，这些看过的内容也是可以再看，也同样会损失理智值，不过感觉上损失的会少一点。
    “……若无特别的保护，否则穿越混沌海的尝试乃是一去不复返的单向旅途。此乃秩序生物无法承受之旅……而唯一可行之法有三。其一，以世界之力庇护旅者，唯有神上之神可以为之。其二，世界之间距离足够接近，可用各种方法降低混沌之毒的发作速度，争取在生命湮灭之前抵达另一世界。其三，旅法师。旅法师之所以能在混沌海之中旅行，乃是因为……旅法师自有世界。”
    一股深沉的记忆突然泛上脑海，一个谜团豁然开朗，瞬间解决了张成之前所迷惑的问题。明明混沌对于秩序生物而言是不可解的猛毒，那为何旅法师依然能游历于混沌海之中？甚至能自由的观察世界的诞生和湮灭？毕竟旅法师那也是一个普通人类啊。这是因为旅法师可以自成世界，所以可以将自身藏入自己的世界之中。如此就没关系了。哪怕旅法师的世界是一个高度残缺的世界，但那也是一个秩序的领地，没有混沌之毒。
    原来如此，所以……旅法师之所以能够穿越，是因为他们根本无需面对混沌之毒。
    在张成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海的想象画面，世界宛如一个个孤岛，悬浮在海洋之上。如果有人想脱离自己目前所在的孤岛前往另外一个孤岛，那除非两者距离极短，否则这人必然被淹死。但如果这个人能随时瞬间变出一座孤岛来，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可以在淹死之前爬上这座岛，休养生息，等到完全恢复之后再投身旅途。如此一来，在理论上，他显然可以随意的来往任何两座岛屿。
    而这混沌海和在混沌海中浮沉的世界……就构成了被称为“多重位面”的宇宙观。
    在这个宇宙观中，世界尽管完全隔离，但并非彻底无法交流。因为位面与位面之间需要交流，也可以进行交流。可以交流物质，可以交流能量，可以交流信息，甚至可以单纯的交流负熵。而这种交流可以是善意的交换，也可以是恶意的掠夺。前者可以名为“位面交易”，后者可以名为“位面战争”。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交流的主体是位面本身，或者可以简单的认为，是神上之神！
    张成用力的合上书，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差不多已经到达极限了。难以形容的嘶吼正在他的脑海里升腾，理智需要竭尽全力才能把这些不知来自何方的疯狂给压制下去。他用力的呼出一口带着腐臭的气息，这才意识到追击战已经接近收尾。
    张成之前已经下令不要俘虏，所以不管是嘉还是虎臣都没有半点俘虏敌人的意思。战车从后方赶上，把一个犬戎撞倒在地。那个犬戎没有死，在地上爬行着发出求救的呼喊，于是嘉控制着战车特意打了一个回旋，用车轮残酷的从犬戎身上碾过。
    战车加上乘员的体重全部灌注在坚硬的车轮上，让车轮之下响起了骨骼和血肉同时碎裂的声响。战车驶远之后，能够看到那个豺狼人身上被碾出了一条血肉槽出来，已经完全不会动了。
    现在没几个犬戎了。
    虎臣有点懒洋洋的再次开弓，在较近距离一箭射中一个豺狼人。长箭从后面贯胸而出，那个豺狼人一头扑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豺狼人跑的比普通人要快一点，但是再快也不可能和战车媲美。不管是双足直立猿，还是双足直立鬣狗，只要选择了双足直立行走，那速度就比不过四蹄动物。
    “快点，小村那边恐怕还要救援！”张成突然想起这些豺狼人还不是全部。立刻督促两个部下要加紧行动。
    到中午的时候，小村的居民已经陷入绝望之中。
    从天未亮开始到现在，差不多已经经过了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里，豺狼人已经有条不紊的拔除了外面的尖木桩，填平了壕沟，为最终攻破木头栅栏墙开出了一条通畅的道路来。
    在视野的尽头，那个犬戎首领一口咬断手中的骨头，在嘴里嚼的嘎吱作响。它左手正拿着一根战锤——这是一个粗笨的铜质八棱骨朵，有暗黄的薄光浮现在足有两个拳头大的骨朵上，携带着强烈的邪恶气息。正是这个战锤，在两个小时之前连续击碎了四个诸夏的头骨，将他们化为了此刻犬戎们口中的食物。此刻这个首领面前只剩下一条脊椎、几根相连的肋骨和挂在骨头上的一层碎肉了。
    但是很显然，包括这个犬戎头目在内，所有的犬戎都没有吃饱。因为饥饿的缘故，其他的犬戎正在犹犹豫豫的缓慢蹭上前去，企图在首领剩余的食物里多争得一块残骨碎肉来填胃。
    可惜这些诸夏都太瘦，骨多肉少。首领的目光转移到远方栅栏墙后，那里有更多的诸夏，有诸夏的女性和小孩，这些成员肉质更加细嫩。当然了，除了本身之外，诸夏的村子里也有很多其他的食物，比方说谷物牲畜之类。犬戎乐意过游牧或者游猎的生活，并不特别喜欢农耕，比起谷物，肉类更加符合他们的胃口。当然真的饿慌了那也顾不上什么口味的问题了。
    诸夏们只能守在栅栏之后，不敢出击。刚才他们中有十个勇敢的成员乘着犬戎拔除尖木桩的机会冲了出来。这种勇敢的举动导致了一场近战。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和他们的勇敢相匹配的武力。这些勇士中既没有能够施法的方士或巫觋，也没有真正的武士——这是一个野外小村，没有保护者，也无法供养脱产的战士——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些勇士中的一部分变成了决战之前令人欣慰的点心，其他的也受了伤。
    隔着遥远的距离，能够看到诸夏数量并不太多。他们总数大概有几十个，是犬戎的三倍。但是其中青壮年男性个体太少。如果加上刚才死伤的十个，那么青壮年男性比犬戎数量略多，但既然已经伤亡了十个，那么现在数量对比反过来了。
    犬戎头目将手中的残剩的尸骸一丢，瞬间引发了一阵争抢。刚才的战斗进一步奠定了他首领的地位。虽然他成为巫覡不过数日时间，施法能力尚浅薄，但有施法者和没有施法者就是两回事。诸夏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他们刚才死伤掉了十个最勇敢的，而犬戎这边却一个都没丧失战斗力。事实上，如果他们刚才放胆攻击，或许已经攻下这个村落了。
    不过嘛，按照事先的约定，他们只是疑兵。毕竟如果联合所有的犬戎来进攻这个贫弱的村子完全没有任何难度，但是哪怕攻破这个村子，他们得到的好处也不够多。当然了，如果调动敌人失败，那么这边也就委屈一点，弄假成真，把村子打下来了。
    眼下的局势是后者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部下们的争抢已经慢慢平息下来。毕竟只有不多的一些残肉剩骨，很快就抢完了。他们都还很饿，绿油油的目光现在都盯着栅栏后防守的诸夏。头目不管他们，转而把注意力转移到栅栏那边。他本意当然是为了观察诸夏防守力量，却意外的听见了一个喊声。
    “著夏们想议和。”不只是他，边上其他犬戎也听见了。一名机灵的部下也大笑起来。诸夏的语言在这个世界比较通用，犬戎之中也有很多能挺懂，甚至有很多人能说。“瞧，他们还把使者派出来了。”
    果然有一个年纪较大的诸夏，手中拿着一根树枝，树枝上挂着一面不知道是什么的旗帜。他将树枝放倒，旗帜拖地，示意自己不是来战斗的。看着这一场面，犬戎头目的嘴巴都咧开了。
    “头，把这老东西轰回去吧！”部下同样笑的很开心。战斗的局势是如此明朗，诸夏已经没有任何谈判的本钱了。
    后方还在为进攻做最后的准备，也就是准备一些粗陋的木排。这些其实就是用拔除下来的尖木桩用干枯的藤条缠绕在一起。虽然很粗糙而且很不牢靠，但是如果它能搭在栅栏上，那么就可以当做一道斜坡使用。只要木排靠上去，那么这个村子就等同于宣布完蛋。
    虽然被人类视为野蛮落后，但是犬戎也是智慧生物，懂得正确使用工具。
    “傻瓜！”头目收起笑容，冲着部下呵斥了一句。“正相反，让那老头过来吧！”
    部下先是一惊，半晌迷惑不解。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和诸夏谈判？这还有什么好谈判的？等到木排做成，可以一举攻陷这个村子，到时候不什么东西都是胜利者的了？半晌之后，他回过神来，脸上浮现比刚才更加夸张的笑。“懂！懂！懂了，不愧是头！”
    他主动冲向前去，把那老头截住。顺带着查了一下老头身上有没有武器——当然这个举动实属多余——然后把他带回来。
    说是“议和”，其实就是投降。诸夏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请求犬戎退兵。为此愿意缴纳村子里所有的牲畜和部分谷物，当然还有其他一些财物，比方说布料、贝币等等。用一句经典的话来形容，“钱财只管拿去，只求留下性命。”
    听完了诸夏老头的要求，犬戎首领哈哈一笑。“可以，但是为了证明你们议和的诚意，你们要把村子大门打开。”
    “这个不行。”老头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村子大门打开，犬戎进了村，那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凭宰割了。
    “那就是没有诚意咯！”犬戎头目脸色就是一变。
    “此事和有没有诚意无关……”老人据理力争。但是这没有意义，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想着讲理。理是什么？蛮荒时代，谁的嗓门大谁有理，谁的刀子锋利谁更有理。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背后一痛，转头只见一个犬戎手持长矛，一矛刺入他的后背。
    “你们……”他挣扎着想谴责对方这种行为，却见边上另外一个手持斧头的犬戎上前来，一斧斩下。他本能的伸手格挡，手臂上立刻一轻。
    等他回过神来，却见自己被砍下来的手已经落入了那个犬戎之嘴。
    他惊悚环顾，此时却已经有五六个犬戎围上来，个个眼睛中都满是饥渴。而犬戎头目一脸都是邪恶的笑容。“你们不讲信……”
    他最后的话窒在喉咙里，因为那个持长矛的犬戎从后面刺穿了的他的头部，矛头贯口而出。
    几分钟后，犬戎头目坐在地上，大口吞噬着美味的人类心脏——老头肉少，美味的地方不多。而其他犬戎也个个都分到了一块人肉。虽然分量依然很少，但至少也是进一步压压饥火了。
    “对了，你。”他伸手指了指那个机灵的部下。“去那边喊话，就说这个老头胆敢出言不逊，惹怒了我，所以把他杀了。想谈判议和的话，让他们再派一个有礼貌的人过来。”
    “这个……诸夏不会上当的吧？”就算是机灵的部下也犹豫了一下，觉得此事成功率不大。
    “他们就是这么蠢，会上当的。”犬戎头目咧开大嘴，鲜血从牙齿缝隙中滴落。
    别再来老头，来一个青壮年就好了。当然来一个女人更好，肉嫩。
    犬戎头目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新的法术。通过这个法术，他本来就很出色的听觉被进一步强化了。然后他毫不意外的听到了诸夏的争执声——他们在讨论要不要派出新使者。
    这个争论声音让犬戎头目嘴巴再次咧开，笑的非常开心。


第二十八节 战犬戎4
    “犬戎无信……他们这是圈套……”有人如此说道。
    “但可能是他性子急了点……犬戎要求再派一个使者……可见他们也有一点谈判的心思……”另外有人说道。
    “我们的机会很小……”
    “再小的机会也比没有好……”
    听着这些对话，犬戎头目心头大乐。当然了，他也没忘记督促手下继续加工木排。目前已经完成一个了，一共要做三个。只要这玩意完成，就可以正式发起进攻。诸夏这边依靠的围墙太矮了。是的，如果说直接攀登确实很难。但是只要有一些基础的攻城武器就能将其突破。
    和其他人不同，头目那是有过见识的。在他所属的部队被击溃之前，他可是参加过不止一次的攻城战，攻陷了多个诸夏的城堡。他甚至参与了攻陷诸夏王都的战斗——不过那次是例外。由于天子仓皇出奔，王都并没有进行正统的围城战就被攻陷了。
    所以他很清楚诸夏的特点。和犬戎不同，那些诸夏的贵族们都很强大，甚至可以说很可怕，他们的职业军队那也是训练有素而且战力很强，犬戎一方必须要依靠数量上的优势作战。但是诸夏的民众很弱小。普通的犬戎也能击败两三个诸夏。但是有一点，不管诸夏的贵族还是平民都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很愚蠢。
    不是说他们中每一个都很愚蠢，而是诸夏之中，愚蠢者的比例很高。只要是几十个诸夏聚集在一起，里面肯定就有蠢货。这些蠢货最大的本事就是用自己的愚蠢影响别人正确的判断。比方说眼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有几个聪明的诸夏早看明白这事是一个陷阱，所以决心死守。姑且不说他们能不能赢，但是犬戎头目知道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讲和。但他们之中就有几个蠢货，这几个蠢货死死认定还有讲和的机会，所以一定要派出新的使者。或者说，派出新的餐点。
    所以听着诸夏的激烈争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之前他作为一个普通的犬戎士兵的时候，是没有这种感觉的。相反他只想尽快战斗，尽快享用战利品。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但是现在，他从普通犬戎的身份被提拔为巫觋后，他莫名的就突然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这种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看着愚蠢的家伙们徒劳挣扎的场面……真的是太令人愉悦了。
    他们争论了半天，终于做出了意料之中的决定。又有一个使者要派过来了。来的使者是一个中年男性，相当符合犬戎这边的要求。在他过来的时候，那个机灵的部下已经馋得都快流口水了，他主动请缨。“头，我马上把他带到那边去。”
    把他带到刚才的地方，那边隔着树丛，可以杀了吃，又可以分到一块好肉。这种青壮年男人的肉可比那个老头多多了，也更好吃一些。老头又干又瘦，简直就是聊胜于无。吃掉之后，再让诸夏派一个使者过来……呃，看上去似乎不可能了。但是怎么说呢，反正也赚够了不是？
    “傻瓜！”他再次呵斥了这个看似机灵，实则完全不开窍的部下一句。“就在这里，就在诸夏看得见的地方。”
    “在这里？”部下一惊，不过这其实没什么。他们并不在意在哪里开吃。“不过要是他们看到我们杀了使者，就不会再上当了。”
    “错啦！”犬戎头目回答。“要是在树林里面吃掉他，他们就真的不上当了。但是在这里吃掉他，那就不一样了。”
    “还能再吃一个？”部下又惊又喜。
    “应该能。”犬戎头目说道。
    那个使者来到了他面前。此时此刻，他们在树林前方。也就是围墙后面的诸夏视野范围内。诸夏的听力并不敏锐，但视力还不错。这个位置，诸夏也许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是肯定可以观察到他们的动作。
    下面，只需要一点表演了。
    使者过来了，犬戎头目和他面对面，提出的要求和上一次没什么不同：开门，表示议和的诚意，不开门就是没有诚意。当然了，对方也是同样的拒绝。傻瓜也明白这“开门表示诚意”就是不怀好意。
    于是犬戎头目跳起来，和这个诸夏面对面的争执了几句——争执的内容嘛，一点也不重要。只要装出自己很愤怒就行了。总之做了一番表演之后，他发出了非常响亮的吼声，宛如愤怒到了极点。“你居然敢亵渎神祇！”在用力吼出这句话，乘着诸夏莫名其妙而惊疑不定的时候，用手里的铜骨朵将对方一锤打倒。
    对方在最后关头躲了一下，没能一锤敲死。但这没什么用，铜骨朵上早就被附加了残暴的法术，暗黄的薄光擦过了诸夏毫无防备的身体，混乱的魔力已经侵入了他的身体。他躺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这个正合适！他示意那个拿着斧头的部下将诸夏拖进树林里去，然后又让那个机灵的部下过来。“再去喊一下话，就说这家伙居然在巫觋面前亵渎神灵，死有余辜。想谈判再派个人来！”
    加持在自己身上的法术此时效果还在，所以他毫不意外的又听见围墙后面那些诸夏又开始争论了。诸夏总是这么蠢。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想冲到那些愚蠢的诸夏面前，好好的将他们嘲弄一番。当然现在不行，但这不影响他肚子里暗爽。
    再吃一个诸夏，让大家的肚子里多一点食料，进攻起来也可以更卖力一些。
    和他预料的一样，等到将那个诸夏分割完毕，或者说每个犬戎都又分了一些食料（当然最美味最可口的那部分是犬戎头目的）之后，由于怯懦和卑贱的天性，诸夏又派来了第三个使者。看到这使者，犬戎头目简直嘴角都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了。
    来的居然是个小姑娘。一个十二三岁，个子不高的诸夏女孩。
    搞不清楚那些诸夏怎么想的，但是不得不说犬戎头目的眼睛都差点放光了。这可不比其他，这是好吃的，是娇嫩可口的肉，不是那些满是血管的筋肉或者苦苦的内脏……这种东西往日里可轮不到他这么一个小兵享用。事实上，哪怕现在，若不是此刻他独立领军，这也轮不到他享用。
    怯生生的小女孩被带到了他面前，而他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可惜此时一个不识趣的部下从树林里面跑了出来。“头，准备好了！”
    这让犬戎头目不得不把注意力从食欲方面挪开。理智告诉他，不可误大事。他的任务是进攻这个村子，而不是饱餐一顿。当然了，一旦攻陷这个村子，那肯定有更鲜嫩的食物。
    看看天空，天色正午，远处没有任何警讯，是进攻的时候了！虽然不能攻下那种囤积大量物资的大型村落有点遗憾，但……其实这个状态对他个人而言更好一点。
    “好了，你们这些废物，吃够了，也休息够了，准备进攻！”他大喊大叫着，把部下们的位置排好。二十来个士兵不是什么大军，很容易摆开战斗队形，做好战斗准备。六个犬戎已经抬着木排做好了冲锋的准备。只要木排靠上去，那就可以比较容易的攀援而上。
    诸夏也察觉到了变动——不是瞎子都明白这种举动意味着什么。
    “上！杀光那些懦夫！”犬戎首领大吼起来。几个部下扛着木排开始冲锋。
    栅栏后方飕飕的射来几根箭矢。但是很遗憾，这些弓制造粗糙，射程有限。在较远距离内几乎不构成什么威胁。第二波弓箭才谈得上有威胁，但是豺狼人头目冲在前方，吸引了弓箭手的注意力。但是在弓箭射过来的时候，能够清楚的看到豺狼人头目身上散发着淡黄色的魔法光芒。弓箭射上去，被这魔法力量挡住，只有一根箭射穿了防御法术，刺入身体。但是遗憾的是入肉不深，被豺狼人头目一把从身上扯了出来。
    “杀杀杀！”他狂怒的吼着，居然一路冲到木头围墙脚下并高高跳起，一把抓住了木栅栏的顶端。防御者们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这个犬戎就这样爬上了围墙上头。这个可怕的敌人挥舞着手里的铜骨朵战锤，全身上下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魔法光芒。他的面前无一合之敌，那些弓箭手都被逼迫着不得不从木头围墙上跳下。
    另外一边，木排已经靠在了栅栏上，挨的很结实。其他豺狼人踩着木排开始向上冲。
    哪怕最勇敢的人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战意，已经有防御者开始转身逃跑。豺狼人数量并不多，他们有机会逃走一部分人。至于那些没能逃走的人……只能说听天由命了。
    没有方士，没有巫觋，没有脱产的职业武士，就连装备和数量都谈不上优势，防御工事更是聊胜于无，这种情况下诸夏被拥有魔法支援的犬戎击败并不稀奇。
    犬戎头目驱散了弓箭手，也立刻注意到局势所在。他已经看出，围墙保卫了村子，但也困住了村中的人。想要尽量多的夺取胜利果实，那就必须占领大门口。只要占领了大门，那村子里的诸夏就是笼中老鼠，被抓住只是时间问题。反之，诸夏就会通过大门口逃出去。那么抓起来可就麻烦了。
    “快，你们这些白痴！去大门口！”他发号施令，率领着最先冲上来的几个犬戎直扑大门而去。这就是最关键的几秒钟，成功就可以得到完整的胜利，反之就让胜利大打折扣。
    他这敏锐的判断决定了这场战斗最重要的节点。在这关键时刻，他不顾一切选择直接跳下了围墙，用魔法加速，冲向大门口。五六个诸夏战士冲过来，想要围攻这个敌人以打开逃生之路。而犬戎首领及时为自己再加持了一个法术，让整个身体都膨胀起来，宛如巨人。那姿态简直就是煞星下凡，威慑几个诸夏战士迟疑不前。十余秒钟，就这关键性的十余秒成了决定性因素。四面八方更多的犬戎冲到，想要突围的诸夏被逼退。笼子被关上了。
    接下去的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了！犬戎已经占领了最关键的位置。慢慢的把诸夏搜出来，妇女和儿童都要就地吃掉，让所有犬戎都吃个饱先。然后男人作为奴隶将各种战利品东西搬回去，当然，奴隶和“后备口粮”其实也就是一个意思……
    在犬戎首领畅想着自己要如何享受胜利的时候，却见远处一道浓烟升起。
    糟糕，是诸夏的援军来了！那是哨兵的警告！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应该立刻撤退。但是很遗憾，此时正值他们占据了绝对优势，已经攻下了这个村子。这种胜利果实近在眼前却无法去摘取的感觉真的让人抓狂。所以此时此刻，包括头目在内，所有的犬戎都显得犹豫不决。
    “怕什么！”头目终于下定了决心。来自游牧生活而产生的自由散漫习惯战胜了军队的纪律性和组织性。“我们先看看是什么援军！”如果真的有上百士兵外加施法者，他们也只能赶紧逃命，但是如果敌人数量不多，那未必不可一战。
    先不管村里的诸夏，先看看来敌人是什么情况。
    站在围墙上，远方的敌人援军已经出现，清晰可见。那是一辆战车。
    结实，笨重，有着长长车轴的战车。车前四马拖拽，车上三名乘员。对于有经验的犬戎战士来说，这是一辆再典型不过的诸夏战车，车上三个人，一名驭手，一名职业武士，一名施法者。车后看不到步兵。这可能是没有步兵，也可能是车速太快，把步兵都甩在身后了。
    战车是一种可怕的武器。之前被诸夏战车击溃和追击屠杀的记忆还在，虽然哪怕战车还远着，依然有犬戎表现出了明显的迟疑和畏缩。
    “不用怕，战车冲不进来的！”犬戎首领大喊大叫的鼓舞士气。确实，战车不可能攻城。他有足够的时间细细考虑怎么对付战车。事实上只有一辆战车，还不足以让犬戎头目害怕。
    然而战车已经径直冲向大门。战车上，张成看着前方的大门和木墙上方驻守的犬戎对着两个部下说道。“投降不杀……算了，投降的也杀掉！”
    蛮荒时代的战争规则远比文明时代残酷。可以茹毛饮血，也可以斩尽杀绝。对双方都是如此。
    虎臣张弓搭箭，一箭射倒了一个站在木墙上的豺狼人。那犬戎从围墙之上摔落，一时还没死，惨嚎之声回荡在村子上空。


第二十九节 战犬戎5
    “傻瓜，傻瓜！快点把头低下去！”犬戎头目大喊大叫着，提醒自己的部下，诸夏职业武士的弓箭可和野人村落的垃圾弓箭是完全两回事。前者百步之外可杀敌，后者三十步都不一定能射死犬戎。而这弓箭可能是魔法加持的缘故，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说话之间，战车一头冲向村子大门，丝毫不见减速。
    “那个白痴！”看着部下们已经找好掩体，犬戎头目再次观察敌人。这个架势显然要正面冲击村子的大门……虽然这几匹战马不错，但也不可能正面和坚固的大门撞啊！加多少魔法都不行！他幸灾乐祸的等着战马撞上大门——这个撞击简直是自杀，最好的结果就是战马撞死，最差的结果就是乘员也跟着一起撞死。
    一个火球从战车上释放出来，轰向大门。显然诸夏方士打算用魔法轰开大门，供战车通过。
    但是这是没用的。犬戎头目检查过大门的情况，这大门很厚很结实，仅凭一个火球术是根本不可能轰开的。实际上，除非三五个火球术同时轰过来，否则根本不可能。而凭借这战车的速度和战车和大门的距离就能知道，方士没那么多时间施法。
    正如他预料的，火球爆炸开，虽然说冲击力震得大门一阵摇晃，还出现几个裂口，但整体完整无损。他站在大门上方，咧开嘴，嘲笑诸夏的愚蠢，然后突然看到至少三个火球从战车上连珠发出。
    “快闪开！”他大喊一声，向边上跳去。
    因为守护法术尚未失效的缘故，他的动作敏捷，远超常态。顺利的及时退到了安全位置。而待在那个位置几个部下则一时反应不及。三个火球几乎同时在大门上轰开，将大门连同大门上方的犬戎一起炸飞。几个豺狼人哭爹喊娘的落地，而战车一头冲进了村子，战马践踏外加车轮碾压，那几个被火球的冲击力掀飞摔伤，一时爬不起来的犬戎被尽碾毙。
    虽然这个场面出于意料之外，但是犬戎头目并不慌张。他知道，战车是非常可怕的武器，兼具速度，冲击力，远程攻击和近战肉搏。但是战车需要平坦的地面。如果是野外平原，他估计自己没有任何机会，但是在村子里不同。在这里，受建筑物和地形、杂物的影响，战车根本提不起速度。没有速度的战车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只能近战，而犬戎数量上依然有很大的优势，不怕近战。
    此时大门处的犬戎已经被击溃，而其他犬戎大部分分散村子各地。战车开始逐个追杀猎物，而犬戎头目带着几个亲信部下，耐心的借助房子、杂物隐蔽身形，等待着战机。
    战机很快来了。在追逐一个豺狼人的时候，战车进了一个狭窄的地形，结果猎物没抓住，反而被两边的建筑物逼得不得不停下。战车上的成员都跳下了车，驭手只能控制战车慢慢转向——地球上开过车的人都懂得这种狭小空间掉头是多么麻烦的事情，更别说战车多了四匹马需要调整。
    包括犬戎头目在内，五个豺狼人靠着房子的庇护，乘机包抄了过去。两名部下攻击那个方士——以方士刚才表现出的施法技巧来看，这几个部下其实在送死。不过送死也无所谓，反正他们的价值就在于拖住方士。犬戎头目将和另外两个部下则可以抓住时机，杀掉那个武士。只要杀掉那个武士，那么这一战就胜券在握了——方士虽然很强，但是他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撤退而已。
    一切正如预料的，两个部下从另外一边杀出来，吸引了方士的注意力。而犬戎头目乘机冲出来，那个手持弓箭的武士也注意到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武士手中的弓箭消失，出现了一把长长的，色泽与众不同的金属长刀。这年代这种武器可真心不多。
    铜骨朵对长刀，双方一时对峙，谁也没有轻动。
    然而斜刺里两个部下一前一后杀出，让诸夏武士短暂分神。机会！犬戎头目乘机冲上，就在双方接触，对方因为失了先机而举刀欲格挡的最后一瞬间，它凶口一张，仿佛铜锣被狠敲一下，一声狂吠之声被魔法凝聚而成的音波束破口而去，直轰敌人的面门。这一下是他的绝招。一旦被命中，再强的战士也要吃亏，重的立刻眼瞎耳聋，五官流血，轻的也要头昏脑涨，五感暂时丧失。然后只要一锤，就能把这个诸夏武士毙于手下。
    这就是犬戎巫觋的厉害，他们近战施法合为一体，暴起发难之下，就算是强者也不免中招。
    可惜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全然没有任何意义。这名诸夏武士浑不在意这魔法突袭，而是挥起刀来，先将斜刺里冲过来的那个豺狼人兜头一下，砍为两截。又乘着第二个犬戎被第一个犬戎挡住的瞬间，一刀刺穿了对方的胸口。那个豺狼人口吐鲜血，颓然倒下，诸夏武士这才好整以暇的回头面对着一时震惊而没有行动的犬戎头目。
    骗……骗人的吧！这家伙是这么强的吗？话说刚才那个方士也是如此……这么强的方士理所当然会搭配很强的武士。
    犬戎头目心中已经失去了胜算。他想撤退，却哪里走得了。只听着一声并不特别响亮的古怪声响，他的身体突然一震，如遭雷击般不受控制的失去了力气，慢慢瘫下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但是他猜得到自己被魔法攻击了。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嘴里已经喊出了“我愿降……”
    等到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无力的躺在地上，诸夏武士一只脚踩在他后背上，这脚好重。
    不，不，不，不要杀，不要杀！他脑子里求生的本能在嘶吼着。我可以当奴隶，我可以为您效劳，我可以干苦役，仆从，耕作，采矿……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杀就好！
    “投降的也杀掉。”他的耳朵听见了这个残忍无情的声音，是那个方士在说话。不不不，不要杀，他会是一个很驯服的奴隶的……他已经投降了……
    但是什么都来不及。头顶上一股可怕的冰寒颤入肌肤，切入脖项，直接斩断了他所有的残余意识。
    这场小战斗其实就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一小会的工夫，村子里犬戎的数目就减少了一半，其中连同犬戎头目。
    头目被杀外加自己人数迅速减少，剩下的犬戎几乎立刻被勾起了被诸夏战车击溃的可怕记忆。他们想逃，但是很遗憾，就和刚才的情况一样，他们也被困在村子的栅栏围墙里面了。唯一的出口就是被魔法轰塌的大门口。问题是你只要是长着两条腿，选择双足直立行走，你就不可能跑的过战车。
    战车在村子里横冲直撞，赶得犬戎东躲西藏。这地方毕竟太小，哪里能躲得了。而且诸夏武士残忍无情，根本不接受投降。无论反抗、逃跑还是投降，都是一律杀掉。
    前后时间并不太长，攻入村子里二十来个犬戎已经被尽数消灭。这就是这个年代战力上的差异。这二十多个犬戎能够轻松攻占这座村子，而一辆战车搭载三名战士却能轻易消灭他们。
    战车停了下来，战斗的喧嚣已经安静。虎臣拿出了一根长矛，开始寻找是否有幸存者来补刀。
    话说有罗刹妖跟在身边真好用，又安全，又省事。张成整个过程中几乎没费太多事，除了用无声手枪干掉两个不长眼的家伙外什么都没做。。
    这就是当一个旅法师的感觉。想打可以打，不想打可以佛系等待部下去打。经验值还不变！
    闭上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这些豺狼人提供的经验值真心不少。如果这种事情再来一次，他差不多就达到11级了。
    已经有村子里的居民战战兢兢地的藏身之处钻出来了。每个人都看到遍地犬戎的尸首，还有停在村子中间的战车。一小会之后，一名五六十岁的老人在两三个中年人的陪伴下，来到了战车边上拜见张成。
    这种野人村子可没什么正规的“三老”之类的村长职位。只是人们自发的推选年纪最大，经验最丰富（理论上）的老人来担任代表罢了。
    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别看犬戎是可怕的敌人，但领主其实也并不待见这些野人。虽然不会把他们当成的敌人，却也当成是麻烦。所以很多时候，他们会被领主就这样驱赶离开。事实上，很多情况下领主不是不想驱逐他们，而是懒得理会他们。
    但是，如果是这次专程过来驱逐了犬戎，那也许可以顺便着将他们撵走。这可不是开玩笑，作为这片土地的合法领主，他完全有权这么做——除非这些野人“自愿”成为领主的奴隶。
    奴隶制社会就是这么一回事，奴隶主总是想法设法的拥有更多的奴隶，或者说将更多的自由人变为奴隶。
    村中的几人畏畏缩缩的看着战车上的领主：和传闻中一样，领主还很年轻，应该是刚刚举行冠礼不久。但是没人会质疑他的力量——这满地犬戎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此刻一脸严肃，闭着眼睛（张成实际上在看自己的面板），显然心情并不好。这可以理解，杀了一堆穷光蛋犬戎，几乎啥也没得到，浪费了大量时间，心情好得起来才怪呢。
    整个村子的命运其实此刻就系在领主的嘴巴上。如果领主让他们滚蛋，他们必须立刻迁走。如果领主让他们缴纳赋税，他们就得乖乖缴纳，否则刚才怎么屠杀犬戎，现在就可以怎么杀他们。老人带着几个村民跪服在地，尚未想明白要拿出多少好处才能满足领主——他必须留下最基本的口粮，才能避免村民不至于饿死。一念及此，他忍不住下了决心。
    “小民等人愿意投献！”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愿意成为领主的奴隶。很残酷的选择，但是看上去是唯一的选择。谁叫他们这么弱小，无法保护自己呢。
    很遗憾，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张成一则不懂得这个世界的规矩，不懂得这种情况下领主有权要求野人缴纳税赋，从而逼迫他们走投无路不得不自愿为奴。二则……他也不懂“投献”这个词的意义。毕竟是隔着翻译器。这个词在现代社会已经很少见了。
    “这些犬戎是从哪里来的？”张成似乎没有理会对方的话，转而问道。“之前都没有察觉动静吗？”
    “这个……之前有传闻，在西面有犬戎出没。”老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听说那边也有一两个小村，恐怕已经落入犬戎之手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领主没有答应投献这种事情……相反，领主大人似乎在关心一些其他什么。
    “果然如此，犬戎还有剩余……”张成想了一下，说道。“今天早上来我这里求援的年轻人是你们村子里的？”
    “是，他叫信华，是我的小儿子。”老头说道。张成突然提及这事情，让他有点担心。他不得不担心。因为为了得到支援，甚至是得到面见领主的资格，信华可能会做出一些莽撞的行为，触怒领主。这意味着领主不一定想要得到奴隶，而想杀人出气。
    “他跑的很快！”张成说道。估算了一下这个叫信华少年的脚程，你会发现他虽然两条腿，但跑的几乎可以媲美战车了。虽说这明显是不顾一切透支体力的结果，但也够厉害的了。“他可以来我这里当一名信使。”
    老头心头一惊，然后又是一喜。领主半个字都没提赋税和驱逐的事情，也没有提投献的事情，似乎根本没听到。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而主动提出让儿子来为领主服务，那就是更是喜上加喜了。毫无疑问，这就是领主假装没注意投献的原因。
    “多谢大人厚爱……”他冒出了一大堆感谢词。有些感谢词甚至连翻译器都没办法翻译。
    “你说的那些小村在哪里？”张成终于听不下去了，主动打断了对方的话。
    “就在西边，距离我们这里只有小半日路程。”老人说道。
    本来应该在这个村子里找个向导……但是既然有了无人飞机，那向导也就不用了。张成想着，身边的嘉看出了他的打算。
    “张成公子，”他小声提醒。“马匹恐怕需要休息，喂食。”
    “哦，好的。”张成回答。但是要怎么办？他应该付钱吗？还是……不过他也不用考虑太多了，因为得到他的准许后，嘉已经跳下了战车。“你们听着，赶紧给我们的马喂饱，顺带弄点东西来吃。张成公子已经赶了半天路了！”他用很傲慢的姿态对于这些野人说道。口气完全是命令式的，不容任何辩驳的那一种。
    这就是这个莽荒世界领主对野人的正常态度，虽然嘉只是一个领主的家臣，一个甲士，照样可以狐假虎威，目中无人。
    这个命令马上就被接受了。现在，就算老头再迟钝也意识到张成对他们没有更多的要求了。投献什么的，领主没有提——这种态度本身就说明了一切。他既不会驱逐他们，也不会提出缴纳赋税。所有人欢天喜地的跑出去，执行这个命令。战马被解下，有人专门去准备谷物和水给战马食用。为张成他们准备的午餐也迅速送上来。这个时代虽然是早晚两餐，但是要是累了饿了也可以随时加餐。
    午餐的主食是那些张成之前吃过的黏米粥——瓦罐里煮的。一只不知道是什么鸟的烤野禽。虽然是野味，但味道比较柴，不是很好吃。此外还有一些风干肉。不过可以看出他们已经尽可能的招待张成三人了。只能说这些野人村落其实过得非常艰难。
    不过，张成毕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二十个多个犬戎的尸体被搜集起来。张成注意到村民眼下虽然只是将尚未折断的弓箭回收并还给张成，但是他们离开之后，这些村民会做什么则不言自明。
    好吧，蛮荒社会本来就是如此，张成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喂马，用餐，休息一会之后，战车离开了小村，朝着西方而去。
    “有点不太对头。”战车前进之后不久，嘉突然说道。“张成公子，刚才两股犬戎之中，都有巫觋。”
    一个是用了一个不知名的法术，来个飞枪刺杀，可惜被虎臣挡下。另外一个也是来了一个出其不意的音鸣爆。现在的嘉已经完全不敢妄想车右的地位了。他现在明白，虎臣是魔武双修的少见人物。和虎臣比起来，他实力还远远不够，那他只好想办法在其他方面有所表现。
    “有巫觋……是的。”张成回答道。他也注意到那两个犬戎之中的施法者。
    “可是巫觋是犬戎的统治阶级，”嘉说道。“昆吾大夫不可能放任巫觋逃走的。如果只有一个还觉得是意外，但一下出现两个……”
    “你的意思是……这些巫觋是新出现的？”张成明白了嘉的意思。巫觋就是牧师，牧师是神祗挑选的代言人，拥有神祗赐予的神术。问题是神祗并不会随意挑选代言人。按照穿越者自带系统的就职过程，你要为某个牧师服务效劳，取得他的允许，然后才会为你举行一次专门的仪式。在仪式中你要得到神祗的认可，然后你才拥有牧师等级。
    牧师职业的优势是基本无消耗，不像法师还要一个个的魔法去学习，同时不需要兼职就能同时具备战斗和施法的能力，此外还有治疗法术这个特别的优势。牧师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一切依靠神祗老大。有事没事要为老大举行各种祭祀活动，老大的忌讳你不能碰触，老大的敌人你要主动去打，老大的任务你要抓紧完成。
    在游戏里，如果选择了牧师职业，那就会有一些特殊的任务出现。其实开始当一个小牧师倒也无所谓，和其他职业没区别，但等级若是提高了，牧师的专门任务就来了。这些任务都是神祗直接布置的，等级一到就会自动接到。这种任务基本上都是那种没什么奖励的破任务，而且这些任务是不容放弃的，敢放弃就是直接降等级。事实上游戏里的正确操作就是不但不能放弃这些任务，还必须优先完成。第三幕这种破任务特别多。不过张成现在既不是牧师，也不必去第三幕，所以这个可以暂时不理会。
    总之，不管是从游戏里看还是现实里看，突然之间豺狼人溃兵中冒出一堆牧师来都不太正常。
    其实两个豺狼人的巫觋还好说，但是如果一会遇到更多……那张成觉得就有必要向昆吾大夫或者黄公反映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比起这个来，这场战斗要简单得多。有虎臣在身边，对付这些杂兵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第三十节 战犬戎6
    冬日的黄昏中，战斗的喧嚣终于平静。嘉用脚踢着一个犬戎的身体。踢上去的感觉似乎有点生命活力的样子。为了确保这个生物已经死了，所以他抽出自己的佩剑，一剑划开了犬戎的脖子。不过事实证明了这个生物确实已经死了，它一动不动，脖子新增加伤口里也没流出什么新的血来。
    整个村子已经寂静无声。嘉在做扫尾的工作，也就是补刀。这种事情是领主大人不屑于动手的，只能由队伍中地位最低的人去做。在正统的军队里，也就是昆吾大夫的军队里，做这件事情的是仆役，但是现在他们只有一辆战车，没有从卒，那么做这件事情的则是嘉。
    经历今天战斗后，嘉已经完全不敢奢望“车右”的身份了。之前嘉对于虎臣还是很不服气的，觉得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抢了自己车右的位置。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这种心态了。他已经在实践中完全明白虎臣和他不是一个档次的。这一战，斩首五十七级。加上之前的两次战斗，今日张成已经馘过百犬戎。其中起主要杀伤作用的就是虎臣。虽然嘉自我感觉自己也立功不小，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比他高明许多。虎臣兼具方士和战士之能，绝对不平凡，毫无疑问是一个游士身份。比他这种“匹夫”是高了整整一个档次的。
    不过，补刀并搜刮尸体虽然说并不是什么高尚的活，但确实是肥差。纵然犬戎都是残兵败将，他依然找到了一些财物。包括武器、装饰品和贵金属之类。大东西要上缴，小东西可以私藏。
    现在已经确定，所有的犬戎都死了。
    本来嘉应该砍下上百个犬戎的首级或者至少割下它们的耳朵带回去领赏。可惜的是时过境迁，昆吾大夫已经取消了悬赏令（在西陲大夫的军队抵达后，这个悬赏就被取消了），所以这些犬戎的脑袋和耳朵不能换钱。不过依然可以写成报告，将胜利的消息报给昆吾大夫。昆吾大夫一定会表示高兴的。
    嘉把死去犬戎的尸体挂在战车后面，拖到一个地方集中，准备焚烧。其实把这些尸体丢在这里随便野兽啃咬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既然张成发话了，那嘉必须照办。
    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活，不过五十多具尸体依然要花费那么小半个时辰吧。
    尸体就堆积在村子边缘。不过，以嘉对于主君的理解，估计张成会放火烧掉这个村子的。毕竟这个人类的村庄已经变成了一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堆。粪便和食物残渣堆积遍地。这种场面对于土著来说，或许证明了犬戎的野蛮和愚蠢，但在张成眼里觉得犬戎其实过着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生活。游牧或者游猎民族压根就没有什么处理垃圾之类的概念。
    此刻张成和虎臣则在村口的位置，观察着祭坛的情况。
    从人类角度来说，这是很凄惨的画面。毫无疑问，村子被攻破，所有的居民都成了犬戎的食物。豺狼人在村子中心建了一个小型祭坛，在这里杀害了所有的俘虏。然后把祭品统统吃下肚。这场暴行发生在大概两三天之前。哪怕现在，这里依然残留着俘虏们痛苦绝望中挣扎的一些痕迹。
    在祭坛上方，是神祗的雕塑和象征符号。而这个象征符号张成可是很熟悉了。
    这件事情透露着古怪。
    这些犬戎毫无疑问正是被昆吾大夫击溃的残兵。这些残兵败将在战场上落荒而逃，在荒野中流浪了一段时日，最终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重新组织起来进攻人类的村子。表面上看起来，这一切都是很自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问题是，这些失去组织的溃兵并不是凭空集合起来的，而是他们之中出现了牧师。
    打扫战场的嘉过来了，将缴获的一些饰物交给张成。果然，这是神祗的徽记……和祭坛上的符号一模一样。张成现在手里一共有五个这种徽记，表示这群犬戎中出现了五个牧师。而且这五个牧师并非来自不同神祗，而是来自同一个神祗。
    神徽的中央，画着一轮圆圆的图案。任何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一个月亮。
    这是姮娥的记号。
    过去张成对姮娥几乎没什么了解，更谈不上什么成见。但是经历了夏墟的一系列风波之后，他知道了这位女神的风格了。
    “把这里烧掉吧，所有的都烧掉，连村子。”张成说道，同时从次元口袋里取出几罐油料给嘉。此时是冬天，天干物燥的，正合适放火。这个满是残骸和尸首的村子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烧掉才是合适的结果。
    嘉离开后，张成召唤出了小熊。和他预料中的一样，对于张成的判断，小熊也完全赞同。
    毫无疑问，这种奇怪的变动源自神战。显然姮娥在和太阴星君的神战中处于不利位置（至于为什么会不利张成和小熊都很清楚），为了扭转局势，这位女神开了一个大招。
    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姮娥在特意为难昆吾城（毕竟昆吾大夫和女神过了招，可能被女神记恨），另外一种可能这只是波及。也就是说不只是这些豺狼人溃兵，这种现象在豺狼人中很普遍，有大批的牧师在这段时间中产生了。后一种可能性远比前一种大。毕竟如果将其视为对昆吾大夫的报复，这种做法太小儿科而且没什么意义——就算添加几名牧师，这些残兵败将照样奈何不了昆吾城。
    至于姮娥到底是怎么做的，这是一个谜。就算是身为大灵的小熊也无从揣测。只能推测为姮娥突然之间得到了大量的神力，甚至神力多到没地方用了，所以在自己的信徒之中提拔了一大批牧师。
    “张成，这应该是姮娥留好的底牌之一。”小熊说道。“其实想也知道，祂敢于分身下凡和贰负抢夺神孽，必然有所依仗。祂有着哪怕赌输了也不影响大局的底气。”
    “底牌……这算是胜负手了吗？”听到这个词，张成略有沉吟。
    “应该不算，这么说吧，神战的失败就是绝对的灭亡。灵魂会被镇压在胜利者的宝座之下永世哀嚎，直至世界终末。所以除非认为自己有极大的取胜把握，否则没有神祗会投身于神战之中。只有一张底牌的话可不太够呢，因为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料敌要从宽。就连贰负，也知道要拉上盟友撑腰。”贰负显然是小熊很鄙视的那种神祗，有事没事都会拿出来批评一番。
    “确实如此。”张成回答。“也就是说，双方表面上正在交战，但实际上都握着几张底牌没有打出来？”
    “生死存亡之战，任何有理智的存在都会小心翼翼。留着底牌很正常。”小熊回答。“现在看起来姮娥已经翻开了一张底牌。”
    “这种牌干嘛不一开始就用出来？”张成问道。“留着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肯定不是正常渠道得到的神力，大概是会有比较大的副作用吧。”小熊回答道。“太阴星君的底牌不就是如此吗？”
    “啊，什么底牌？”张成问道。
    “轻吕。”小熊说道。“这玩意可是很容易引起其他诸神的警戒的。当然这也只是一张牌，太阴星君拥有的牌肯定远不止轻吕这么简单。”
    在说话的时候，嘉已经开始放火，火焰正在升腾，逐渐吞没这个小村子。
    “这下子，未来难测了。”张成说道。
    两个世界的历史似乎再次发生了偏差。在地球历史上，犬戎接下去会受到诸侯联军的痛击，丧失进一步扩张的能力，转为防御。最终秦国受封，并开展了漫长的灭犬戎战争。但在这个世界，尽管之前已经出现了这种趋势，联军占了优势，但现在被姮娥这一招就给扭转过来了。
    所以说有神的世界就是麻烦，神祗随意的做点什么就会在人间产生巨大的扰动。
    现在如果双方来一场大战……张成觉得诸侯联军不一定能取胜了。至少正面作战不行。而且随着时间推移，犬戎一方牧师数量可能会更多，整体战力会更强。而诸侯联军战力再增强的余地很小。难道历史要在这里转弯了？
    “对于这场神战，你知道多少？”张成突然问道。说起来，好像从来没有细致的问过小熊这个问题。
    “知道得不多，”小熊回答道。“只能说，这次神战发生的很突然。和以前的神战有所不同。以前的神战都是双方积怨已久，各自呼朋引伴，组成了一个联盟彼此对峙。对峙很长时间，仿佛冲突试探，最后才爆发神战的。但是这一次不同。”
    “以前的神战？能和我讲讲有些什么神战吗？”
    “以前，屏翳和玄冥曾经因为雨之权柄发生了神战，那是我所经历过最早的一场神战了。另外还有句芒大战少白皋，那也是打得轰轰烈烈。通常每次神战都会把诸神都卷进去，联盟对抗联盟。而这次，据我所知，并没有形成联盟，也许祂们私下里结盟了。毕竟姮娥有隐秘这个神职，很难探测究竟。而太阴星君……话说回来，传说太阴星君拥有‘黑暗’这个神职，祂也应该具备部分的隐秘之能。或许这就是黄熊很难探知真相的原因。”
    “为什么神祗要进行神战？”
    “归根结底是为了神职而战。”小熊说道。“不过黄熊不是神祗，所以并不能真的明白神祗的想法。只能通过道听途说来理解。总之就是权柄的问题，如果有两个神祗拥有相近或者相同的权柄，祂们就很难共存。”
    “比方说……后土和司命？”张成突然想起之前谁告诉他的，关于这两位大神的事情。
    “正解。”黄熊回答。“如果这两位发展下去估计也会做过一场。等到他们其中一个觉得自己拥有足够的力量、资源和盟友，确定自己必胜，或者至少有极大胜率，那就可能发起神战。”
    “另外一方不能拒绝吗？”张成问道。
    “能拒绝。但有相同或者相似的神职作为链接，你可以尝试躲避，但不可能每次躲避。多逼几次，迟早会成功。除非被挑战一方舍弃了自己那个有冲突的神职。可是神职那么宝贵，谁会心甘情愿的舍弃呢？而且就算舍弃，那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舍弃的。”小熊说道。“参照地球历史，司命和后土的神战最后的胜利者应该是后土。因为司命的名号将消弭于历史之中，鲜少有人提起。当然也有可能是两者两败俱伤，被那个‘十殿阎王’摘了胜利果实。”
    不过张成觉得这个还在遥远的未来……实在不好说。
    “所以我对这次神战了解不多。”小熊继续说道。“姮娥和太阴星君，到底谁是挑起神战的一方？谁又是被动防御的一方？祂们各自的盟友都有谁？祂们潜藏的底牌和杀手锏又是什么？诸如此类我几乎一无所知。唯一确定的就是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善茬。我只能通过对照地球的历史，确信太阴星君胜利的几率较大。对了，张成，”小熊突然说道。“我感觉到了，你的力量进一步变强，已经能够接触更深的魔网了吧？”
    “啊，是的。”张成确实已经升级了。他现在是11级法师兼11级死士。话说这个犬戎溃兵的任务在游戏里并没有出现。事实上在游戏里，除非是要回来买什么之前没钱买的东西（比方说此刻已经穿在张成身上的魔法皮甲），否则“难民营”这个地图通关后就没有回来的必要了。就算一定要回来，那也不会刷出新任务。现实和游戏显然是两回事。
    靠着这个任务，靠着这么一百多个豺狼人提供的经验，张成这才成功升级。几个豺狼人巫觋真的是功不可没。杀死他们的经验值远比杀死普通豺狼人高。
    这个时候，三个人已经重新上了战车，一边遥望着身后被火焰吞没的村子，一边回家而去。
    虽然一整天都是赶路和战斗，但俗话说“得胜的猫儿欢似虎”。胜利的喜悦会冲淡疲惫。别说人，马都是如此。几匹战车马依然看起来很有精神，至少速度没慢多少。以这个速度来说，他们应该稍微赶那么一两个小时的夜路就能回家。
    “张成，你现在应该有能力用自己的魔法去灵性之域了。”小熊说道。“这需要一个专门的法术。”
    张成轻轻的打开了自己的法术书，从上面找到了小熊所提及的法术：“初级灵性投影”。
    前方，残阳如血。


第三十一节 魔君
    天完全黑透后很长时间，换成地球上的时间大概至少是晚上九点，张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宅子。今天打了好几战，坐了一天车，别说人类了，就连虎臣那也是满脸疲惫。回来之后，简单的用餐、洗浴之后，各自回去安歇。
    这就是有个宅邸的好处了：什么都不用关心，自有一群仆人帮你搞定一切。
    现在经过了那么多次实践，张成已经完全确信自己最初的猜测是正确的：杀戮确实能恢复san值。这一次在阅读旅法师之书的时候同样让人感觉很不适，甚至到达极限，让人觉得自己整个意识都开始有分裂动摇的趋势（换成地球的说法说就是精神分裂了）。但是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前后也就不舒服了半个小时左右吧，一切就恢复常态。如今回到家，自我感觉虽然有点疲惫，但是也仅仅是有点疲惫，并无其他不舒服。
    晚上入梦也同样舒服，几乎是脑袋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又处理掉一些零碎杂事。主要是处理犬戎的尸体。不过事实上张成有些多虑了，哪怕放地球上，莽荒年代的人杀起异族那也是茹毛饮血的。更别说犬戎还不是异族，而是异类。就这么一天的时间，所有的犬戎都已经被村民扒了皮。毛皮肯定会被做成御寒的衣物，至于犬戎身体其他部分——张成完全不想去关心。反正只要那些尸体能得到妥当处理不至于引发瘟疫就够了。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这个年代人们的观念。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当一个下级贵族。
    信华在得到父亲的口信之后，已经愿意留下来。话说张成这副身体年龄折合成地球标准大概就是高中和大学的档次，而这个信华大概就是初中小学的档次。这个少年个子很高，而且很有想法。因为他在这里住下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要从躯那里学习文字。
    按照地球人的看法，这年轻人大有前途啊。
    不过前途归前途，眼下他只是一个跑得快的信使。张成给昆吾大夫写了一份简短的书信，让信华带过去给昆吾大夫。信的内容自然是关于昨天的战斗。至于为什么不是给一匹马让他骑马过去……因为这个年代让仆从骑马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张成并不想引起谁注意。眼下的他不想被土著同僚甚至主君认为是异类——能当咸鱼是最好不过的选项。
    昆吾大夫天黑之前就回信过来，对张成昨日一战大加赞赏，称张成所作所为极大稳定了昆吾城周边的治安情况。同时很慷慨的赏赐了一些“绢”，其实就是一些轻薄的织物。同时昆吾大夫也说明白了，如果张成觉得威胁较大，无需冒险出战，可以随时来昆吾城这边求援。当然信里也稍微提点了一点军事上的传闻。据说前线又发生了几次战斗，战斗的结果没有大胜也没有大败，整体持平。这意味着人类这边诸侯联军未能及时打开局面。另外，他也说了犬戎迁徙一事。昆吾大夫有些忧虑，万一犬戎全面占据宗周之地，那昆吾城可就有变成前线的可能了。到时候，如果不能得到其他诸侯的支持，那么昆吾城是无法长期坚持下去的。
    至于关于犬戎之中不正常的出现了一些新的巫觋的事情，昆吾大夫则半个字都没提。
    收到信之后，张成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不理解昆吾大夫现在是一个什么态度。但是政治上的事情本身就是很难理解的。除非身居高位，掌握各种信息资源，否则你基本看不懂别人的操作很正常。反正张成也不需要理解，他就一个上士而已。
    小丫头这段时间语言学习进度不错。最初的时候，她语言文字方面是彻底的不通，但现在她居然已经能够初步掌握语言了。是的，虽然来这里时间还很短暂，但是小丫头已经能够和土著居民进行一些粗浅交流了。也就是说比张成鸟语的水平还高。虽然张成知道环境是学习语言的重要因素，但是如果换成他自己，估计没办法学的这么快。
    这一天天黑以后，张成提醒其他人自己需要冥想一会，不要随意打搅。做完这个准备工作之后，他坐到床榻之上，打开了自己的魔法书。“初级灵性投影”。
    游戏和现实不同，比方说游戏里，玩家若是打开自己的魔法书肯定无法找到这个魔法。反正张成是现实里第一次看到这个法术。
    5级法术，“初级灵性投影”。这本魔法书是黄公赠送的，每个魔法都有着黄公留下的一些基础性说明。这个魔法的用处就是让施法者将自身灵魂和一部分精神投入灵性之域中，从而能够尝试从灵性之域中得到一些情报和信息。这不是战斗的法术，但比方说占卜或者祭祀的时候，它就有用了。考虑到这个世界魔法的命名规则，可以推测大概6级或者7级法术中会有一个法术叫“灵性投影”，7到9级法术中有一个“高级灵性投影”或者“终极灵性投影”什么的。
    小熊从卡牌里钻出来。现在的小熊虽然还是白色，但身上的花纹分化已经更加明显了。
    “张成，想去灵性之域看看吗？”
    “是的。”张成回答。“应该没问题吧？”
    “有我在，没问题的。”
    这个魔法的施法过程稍微复杂。不过它不是战斗的法术，在这方面并没什么关系。在张成完成咒语之后，他清楚的感觉到整个身体都震荡起来。魔力包围了他的身体，仿佛潮水一样淹没了自己。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悬浮在虚空之中。他身边已经没有房子、建筑甚至家具，只有虚空。在头顶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银色天空，可以看到柔和的灰色云层在天空上移动。
    有力量托住他的身体，就像是水的浮力一样，恰到好处的让他悬浮在空中。在他下方则是一片闪闪的光芒。宛如之前他在地球上坐飞机，飞过夜空中的城市上空一样。
    眼前的奇妙场景让人一时手足无措，但幸好不管他做出什么动作来，似乎都不影响他的悬浮，他也无法移动。现在的他，除了欣赏这个奇妙的世界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张成。”小熊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张成注意到前方的虚空中，小熊的身影已然浮现。此刻的小熊不再是平常那种小猫大小的体型，而是一只如字面意义上的洪荒巨兽。而且，看上去它无法把自己缩成正常大小。
    “这里就是……灵性之域？”张成定了定神，问道。
    “是的，灵性之域最外围。或者说灵性之域和现实世界的交界点。”小熊回答。“如果说灵性之域是一片海，那么这里就是沙滩。”
    “这里……有危险吗？”来到陌生地方，张成本能的想知道这里是否安全。
    “这里没什么危险，除非你得罪了伯奇。”小熊回答。“这里可以算是伯奇的管辖范围，但是伯奇的力量并不强大，所以并不能真正掌控这个领域。所以认真说起来，哪怕你得罪了伯奇其实也没太大关系。”
    “那么，我们头顶上那是……”张成看了看头顶上银色天空。“灵性之域的更深处？”
    “是的。”小熊回答。
    “那我们脚下……就是一个个的梦境？”张成遥望脚下，视野所及范围都是仿佛到处点缀着奇异珍珠般的大地。而且那算不算大地都要存疑，只能说那是一片灰黄色的区域。这里是伯奇的领域，而伯奇是梦神。那么，这些都是梦？
    “没错。我们脚下，”小熊说道。“用一种比较通俗易懂的理解，就是物质世界。在我们的头上，则是彻底的灵性之域。这个地方说是属于灵性之域的范围，但是实际上和物质世界非常接近，属于交界地带。所以实际上是彼此互相影响的。我们头顶上就不一样的，那地方就是正式的灵性之域了。那地方就有真正的危险了。”
    “那么，这里可以被称为‘梦界’？”
    “一定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小熊回答道。
    这里就是灵性之域的边缘，而旅法师之书上记载着这世界分成七层，分别是物质界、梦界、精神界、星幽界、灵魂界、根源界、神界。也就是同一个的东西的不同称呼……这里应该就是梦界了。
    “我不能动。”张成其实想去近距离看看下面的梦境，也想去看看上方的那银色虚空。但是现在的他无法动弹。除了那股莫名的浮力支撑身体之外，他根本无法借力，就算凭空挥舞手脚也没用。随后他想起这个魔法的用处就是让施法者将自身灵魂和一部分精神投入灵性之域中，从而能够尝试从灵性之域中得到一些情报和信息。也许这只是让你观察这个奇妙的界域，而不是让你自由行动。
    “来。”小熊靠近过来，在它庞大的身躯接触到张成的时候，张成感觉到一股吸引力。他的身体被小熊吸附过去，整个人趴到了小熊后背上。和张成不同，小熊可以在这里自由行动。
    说不清楚小熊到底是从哪里借力的，但是正如张成之前看到的黄熊一样，小熊可以在这里踏空奔走。
    “我们下去看看。”张成说道。
    小熊开始朝下方奔去，就像是它在走一条斜坡一样。没花费太多时间，他们就来到地面上。前方似乎是一种近乎海绵一样的固体，一个个闪光的球体浮现在海绵之上。在高处的时候，这些球体看起来仿佛是发光的奇异珍珠，近距离看才明白，这确实是一个个梦。
    光球大概有三米的直径，仿佛是一个电影屏幕，里面反映着各种普通，或奇妙的梦境。
    “这里不可以随意离开我。”小熊说道。“你前进一步就可能会跨越那层边界，直接回到物质世界去。这种粗暴的穿透会造成精神上的冲击，虽然这不是很大的伤害，但是也要一两天休养才能恢复。”
    “我懂了。”张成开始随意的观察一个梦境。这应该是一个奴隶的梦，因为在梦中，梦的主人在努力的吃东西。他身边有三个陶罐，里面分别装着谷物、肉汤还有蔬菜。而他就在这三个陶罐正中央端坐，不停的吃啊吃啊吃。只能说是很简单又很朴实的梦。
    “我……可以干涉梦吗？”张成很有兴趣的问道。这是他第一次见识人类的梦境。“比方说，通过梦告诉他一点什么。”
    “很难。”小熊说道。“更多的情况是梦境直接毁灭。这需要足够的力量和技巧。或者你从伯奇那里得到了相关的权柄。你可以试试看。”
    “会给他造成伤害吗？”
    “不会，梦境被破坏，做梦的人会在睡眠中突然惊醒，也许还会心悸上那么一会。但没有什么伤害。你可以试试。”小熊说道。“注意不要离开我。”
    张成换了个角度，注意到仿佛高处有一道光照下来，落在这个梦上面。
    “这是什么？”
    “梦是物质世界对于灵性之域最主要的一种投影，但是反过来说，灵性之域范围内的东西也会在现实中投影。”小熊说道。“这就是凡人的梦投射到到灵性之域的深处。据说，灵性之域虽然广大，但是来自物质世界的投影是这里重要的力量来源。”
    “也就是说，这里的存在，也能影响物质世界？”张成很感兴趣。
    “是的，当然普通人类……不，应该说普通物质世界的生物是做不到的，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将自身本质进行升华，或者说将自己本质转移到灵性之域中来。不过也有取巧的方式，也就是魔网。”小熊说道。
    “你很熟悉这里？”张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这里是大灵主要的捕猎场地。”小熊说道。“正好有猎物来了，我可以示范给你看。”
    小熊的身体突然消失，不，不是消失，而是变成了透明。张成感觉到小熊还在身边，但是却看不见它了。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天空上有一个影子掠过。一个像是风筝，又像是某种飞行野兽的东西高处盘旋。接着它注意到张成，于是从高处宛如翔鹰一样飞掠而来。
    “哈哈，一个凡人！”张成听见这个生物发出一声尖利的笑声。“你胆敢侵犯我千梦魔君的领地，这是自寻死路！”


第三十二节 神战余波
    “千梦魔君……”张成看着这个生物。现在距离近了，他能够更好的观察这个生物。这个生物看上去像是一只鸟，又像是一只蝙蝠。它就在张成上空盘旋着，发出尖利的声音。张成注意到这是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能理解完全是因为翻译器的功劳。也就是说，这种状态下翻译器依然有效。
    张成本能的想试探性的用一个“魔法飞弹”，但是抬手准备施法的时候才发现没有任何效果。这里能感觉到魔网，也能够从魔网中提取要素，但是说不清楚到底缺了什么，总之施法失败。他想去摸出一张卡牌，但是身上的衣物似乎依旧，口袋里的卡牌却摸不到了。
    “魔法？你敢用魔法来对付我！”千梦魔君哈哈大笑。“凡人，这是我的领地，一切的力量都在我支配之下。别妄想反抗了，乖乖被我吃掉吧！”
    一切的力量都在支配下？是它压制了我的魔法？张成小声的问小熊。“它是怎么做到的？”小熊虽然隐身，但张成能碰得到它，所以并不慌张。
    “啊，吹牛。”小熊言简意赅的回答道。“你在这里本来就不能使用魔法。”
    千梦魔君进一步接近，如果以张成此刻的身体作为大小的参考标准，那么千梦魔君大概就是一只大型鸟类程度。它在张成周边反复盘旋，却没有如它所说的那样发动进攻。
    “不过看起来你对这里一无所知，”千梦魔君说道。“人类，你这是误闯我的领地吗？”
    “是的，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张成回答道。
    “好吧，看在你初犯的份上，饶你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留下一只胳膊，滚回物质世界去吧！”千梦魔君说道。现在别说身边有小熊了，就算没有，张成也能听出这完全是个色厉内荏的骗局。这货根本不敢攻击他。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张成说道。
    “这个都不知道？那你怎么来的？哦，对了，你肯定是个施法者，随便学了一个新魔法就用上了。”千梦魔君笑了起来。“看到前面这些梦了吗？你可以将它们打破。打破的瞬间，梦虽然已经瓦解了，但通道还在。你可以跳进这个通道，如此就可以轻易回到你的世界了。”
    “它说的是真的吗？”张成问小熊。
    “是真的。”小熊回答。“如果没有其他选择，这确实一个很不错的办法。受到的冲击会小一点。不过其实哪怕直接一步踏空跌回物质世界，影响也不是太大。”
    “谢谢了，那我就这么走了啊。”张成假装去碰最近的那个梦。
    “等等，你就这么走了？”千梦魔君急了。
    “我不走，那留下来干什么？”张成反问。
    “你得留下一部分身体来……”
    “我觉得还是不要留比较好。”张成现在看出来了，这家伙真的只是比较逗逼而已。
    “如果它吃了我一部分身体……我会怎么样？”张成忍不住问小熊。
    “啊，如果在这里折损了一部分身体，等同你精神受到攻击，”小熊回答。“以我的了解，休养几天就可以了。如果你整个身体都被摧毁了，那等同你精神受到了重击，不会死，但可能要修养十天半个月左右吧。而且至少十几天乃至于几十天内，是无法再次进入这个领域里。不止如此，你将会丧失这段记忆，不记得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小熊为什么说这里没有危险。哪怕死了也只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无碍大局。张成抬头看了看银色的天空。在那片领域内才有真正的危险。
    他把目光重新转移到面前的千梦魔君身上。“这是什么生物？”
    “可能是伯奇的眷属。”小熊回答。“在这个领域里，常有这种生物出没，不过有智慧的基本上都是伯奇的眷属。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这些生物都是精神生物，它们身体里蕴含着精粹的能量，吃他们可以补充力量。不过你不能吃，你的本质并不在灵性之域，吃了这种东西你会无法承受的。”
    “你想骗我！人类。我是伟大的千梦魔君……”在千梦魔君说话的时候，突然之间天空之上出现了一阵明显的扭曲。整个银色的天空都在震荡着。原本柔和的灰色云朵中，突然出现了一团完全不同的黑色。它速度极快，像是一阵风暴，又像是夹杂着雷雨的云层，朝着这边降落下来。
    “小心。”小熊说道。它所指的对象当然不是那个千梦魔君，而是那团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黑色。那团黑色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十几秒钟的时间，它就由远及近，化为笼罩这个区域的庞然大物。这不是雨，而是一阵雷霆。因为等到它笼罩过来的时候，整个空间似乎震动起来。
    在这股破坏性的能量风暴下，整个区域内很大一片范围的梦全部被撕碎了。原本宛如一个个大型发光球的梦崩裂开来，宛如泡沫破裂，转瞬不见。就像是地球上的停电，瞬间抹去了一个很大面积范围内的光明。而这个风暴气势汹汹，笔直的冲着这边来了。难以形容的能量波在交错轰击，席卷一切。
    但是明显是因为小熊的缘故，张成感觉身边仿佛有个防护罩，挡住了恐怖的能量风暴。这风暴的力量不可小觑，能量波在周围引起了一阵子扭曲和异变，就连脚下如海绵一样的土地也被轰击的尘土飞扬。
    “妈呀！”千梦魔君一声尖叫，慌不择路之下一头冲进了张成的怀里瑟瑟发抖。这种能量风暴显然是一种致命的危险。让本土生物的千梦魔君都要如此害怕。
    “这是什么？”张成问小熊。“这地方常有这种情况吗？”
    “来自灵性之域最深处的扰动，”小熊回答。“在最深处也许只是一阵波动，但是到了这里就形成了一阵风暴。按我说，这就是神战引起的。”
    “神战，你是说神战分出胜负了？”不可能的吧？不是说双方都扣着几张底牌没打出去吗？
    “不，只是神战的余波而已。”小熊说道。“这种程度……大概就是其中一个神祗的神国一部分被打爆了。我猜应该是太阴星君，当然也可能是姮娥。不过神国很大，被打爆一角乃是小事，不值一提。这里还好啦，毕竟只是灵性之域的最外围，只等于沙滩的地方，就算大风大浪在这里也无法造成什么太大影响。要是在灵性之域的深处，这种扰动可就致命多了。”
    张成抬眼看向银色的天空，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童律晋升大灵会失败，还有为什么听说要神战，那个巫妖立刻就知道无法晋升大灵了。这种玩意要是时不时给你丢下一个，你不想失败都难。
    而且都说了，这对于神战来说还是只是“小事”，不值一提的那种。那如果真的出“大事”是什么情况，那简直不用想也能猜得到。
    风暴慢慢平息下来。四周恢复了常态。千梦魔君也从瑟瑟发抖状态中恢复过来。它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没事，在这种可怕的风暴中依旧安然无恙。然后它才意识到自己被这个人类抓在手里了。嗯，然后它才想起来，刚才自己是慌不择路之下主动冲入这个人类手中的。
    “放开我！”它挣扎起来。张成现在抓着它——这是一个长着肉翅的生物，身上表面有很短的绒毛，绒毛上有着类似于羽毛的纹理。它头部很大，有着大眼睛和大嘴巴，像是地球上的眼镜猴。嘴巴边缘露出两颗稍微凸出的獠牙。整个样子看起来并不可爱，但是也谈不上让人恐惧或者厌恶。而且它身上也闻不到什么臭味。
    “放开我，人类。我是伟大的千梦魔君，如果不放开的话……”它的声音突然停下来，剩下所有的话都吞回肚子里，不止如此，它的身体也停止了挣扎。因为它看到了张成身边凭空出现的洪荒巨兽。
    “大……大……灵……”千梦魔君的体型对比张成都算小，对比小熊那简直不够小熊一口。
    小熊把头转过来，看向这个奇异的梦境生物。它的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口獠牙锯齿。
    “啊啊啊啊……”千梦魔君发出了简直可以被称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不……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不好吃！”
    它哪里还敢挣扎啊，反过来紧紧的抱住张成身体，拼命朝着他怀里拱了。
    “啊啊……啊啊……”拱了好一阵子，千梦魔君这才意识到不太对头。这是怎么回事？它扭过头，看到没动弹但是依然虎视眈眈的大灵，还有这个人类。
    “那个……”千梦魔君问道。“你们是一伙的？”
    “你叫什么？”张成问道。
    “我叫千梦魔君……”这个生物刚刚回答，张成一把抓起它，将它递到小熊面前。面对着这巨兽的嘴巴，它拼命挣扎，哭喊着。“别别别……我没说谎！我都说真的，千梦魔君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
    原来如此，难怪。张成把它拿回来。“你是伯奇的眷属？”
    “是是！我是伯奇一块灵性的碎片。伯奇在这里分裂出了一块碎片，于是我就诞生了。我是祂的眷属，但祂并不在意我。”
    还有这么一回事……张成开始觉得自己对于世界更深处的奥秘了解的太少了。不过这也没办法，到了5级魔法的时候，人类才能凭借魔法的力量将自身的意识投入到这个领域里来。而且还是进入之后什么都做不了的类型。如果不是小熊，那么此刻他应该在半空之中看风景，除了看风景之外什么都没办法做。最后等着魔法效果消失自己自然回到物质世界。
    不过话说回来，11级法师的力量其实不够，所以他清楚的感觉到魔力正在褪去。魔法持续时间快要结束了。因为没有计时器的缘故，难以正确判断自己在这个世界到底呆了多久。
    “伯奇经常会来这里吗？”张成问道。
    小熊称呼这里为灵性之域，但是按照旅法师之书的说法，这里应该是梦界。也就是说上面这个银色虚空就是精神界？
    “是的，祂常来……”千梦魔君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它注意到小熊一瞪眼，“不不不，祂不常来……我我我……不知道祂常来不常来。我诞生不是很久，祂没有给我这方面的记忆。”
    最后的话的时候，千梦魔君已经带着哭腔了。
    小熊张开嘴巴，不知道有意无意的舔了舔牙齿。
    “不不不，不要吃我。”千梦魔君的精神崩溃了。“我很有用的，我是天生的梦行者，我能够改造梦境，可以帮你传递消息……我可以……”
    “可以把它带到物质世界去吗？”张成问道。他知道魔法效果快消失了。
    “可以的！”千梦魔君精神一振。“我可以去物质世界……”
    小熊轻轻张开嘴，一口将千梦魔君咬住。小熊并没有真的咬下去，只是衔在嘴里，但架不住这个生物发出了一阵绝望的，简直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魔法效果结束了。张成感觉到一种抽离感，就像是身体被压缩成了一条细细的线，然后通过一条狭窄的圆筒穿了过去……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是的，就像是自己来回地球的那种穿越一样。至少和穿越的初始阶段很有类似感。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看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身前那盏油灯还在放出持续的光芒。当然那不是油料，而是魔法的光线。
    小熊还在他身边，它的嘴里咬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这东西近乎透明，完全是因为它在拼命扭动挣扎才让张成察觉到它的存在。它很小，小熊体型如同幼猫，而这个生物大概就是小老鼠了。
    “可以收起来，可能有用。”小熊说道。
    张成拿出一张空白卡牌，蓝色旅法师之火燃烧起来。“千梦魔君，不要挣扎。如果你敢乱动，我就让你被吃掉。”张成威胁道。
    那个透明的生物立刻不动，任凭蓝色火焰燃遍全身。把智慧生物变成卡牌就是这么简单。
    张成手里多了一张卡牌“梦境蠕虫”。


第三十三节 杀戮之影
    “梦境蠕虫：这种生物是游走于梦境的寄生兽，通过侵蚀智慧生物的梦，从而获得精神能量而生存。它们虽然是纯粹的精神生命，却也能够来到物质世界。无论在哪里，这些生物都以敏感灵活著称，很难捕捉，是诸界中出名的隐秘种族。在较少的情况下，他们中一些个体还会诞生智慧。耗费：0，攻击0（蚀梦），生命1，特性：精神生物（梦境蠕虫），梦境操作，中等智力。”
    在卡牌中央，是一个很难形容的图案。仿佛就是一片空白，点缀上几根若有若无的虚线。卡牌下方有一行小字。“梦境蠕虫是智慧生物，除非得到认同，否则不会接受旅法师的号令。”
    张成躺在床上，小熊就趴在床边。尽管在这个时代，床并不是睡觉专用，但在张成这里就是睡觉专用。
    “所谓大灵，是不是就是将本质转移到灵性之域？”张成问道。
    “某个角度可以这么说吧，当然具体过程复杂的多。”小熊回答。“将自己的本质从物质世界转移到灵性之域中，就会产生很多额外的能力。任何存在，如果能将自己本质转移到灵性之域，差不多就能被称为大灵了。大灵能够在世界的两个层次中同时存在，所以，除非同级的力量，否则不管是凡物还是灵性之域中生物，都奈何不了大灵的。”
    张成听的不太明白，只能说勉强理解了这个意思。总之，这就是为什么需要巴蛇去追捕黄熊的缘故。还有那个困住黄熊的结界——那个结界显然对张成没有哪怕一丁点的限制能力，他进出自由——但却能限制着黄熊无法离开。
    “那个投影要怎么做到？”张成问道。他对于这个更感兴趣一些。
    “伯奇的领域内几乎没办法投影，投影也是投影到梦中。毕竟那是灵性之域最外围的地方，那就是沙滩，有一点点小浪花而已。这里太接近物质世界了，所以难以有强大的生物存在。要进入更深一层的灵性之域。”小熊说道。“那情况就不同了。”
    “有危险对吧。”张成完全理解了。伯奇的领域，或者按照旅法师之书上的说法叫梦界，里面几乎没什么危险。就算游客被梦界彻底摧毁那也只是休养十几天的问题。但是更深处显然没那么简单了。但是反过来说，“梦”这个领域距离现实太接近，这地方没什么危险，但也没什么利益可言。在这个领域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更好的观察整个灵性之域。他拿出“梦境蠕虫”，召唤出了千梦魔君。
    和其他所有的生物卡牌不同，千梦魔君居然就在张成拿着卡牌的那只手上出现。具体的说张成感觉到自己手背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这才意识到千梦魔君已经被召唤出来了。现实世界中的千梦魔君和梦界中的样子截然不同，是透明的蠕虫，而不是眼镜猴蝙蝠。因为透明的缘故，张成必须集中全部精神才察觉到千梦魔君的存在。事实上，张成觉得自己能注意到它完全是因为旅法师和生物卡牌之间的那种心灵链接。和下位天使一样，这个精神链接也是非常强烈，双方都能彼此了解对方传达的所有复杂概念。
    被变成卡牌之后，千梦魔君也意识到面对是一个旅法师，一个远比它想象更为伟大的存在。它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不服和抵抗——别的不说，那个大灵还在边上虎视眈眈着呢——主动愿意为旅法师效命。
    在物质世界中，千梦魔君这种生物就等于一只透明的虫子，它难以被察觉，但是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它的力量最多也不过挪动几张纸或者几片树叶的程度。它不能飞，只能爬行，不过爬行速度还不错。优点就是它的身体是超自然的，能够免疫大部分普通攻击，也就是说要是被人拍一巴掌或者砍一刀什么的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当然他们本身孱弱的体力决定了他们没有任何攻击力可言。
    它真正的价值可以自由来往梦界和物质世界。而无论在物质世界还是在梦界，它都能够轻易入侵凡物的梦中，修改控制梦境。所以它能够作为秘密的信使，能够将那些秘密信息送给收信人而不会有泄露的危险。不过这个信使的麻烦之处就是它不能给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送信。不是说完全做不到，而是这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辨认出那位陌生人身份。适合千梦魔君送信的目标是那种千梦魔君比较熟悉的人，而且必须知道他具体位置在哪里。除此之外，如果遇到梦境被封锁的情况那也就没辙了。
    不过在另外一方面，千梦魔君也可以通过窥探他人的梦境而有机会获知那些人类心灵最深处的秘密。虽然说可靠程度远不如“食脑邪灵”，但它并不会对目标造成伤害。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小小的好处……那就是它可以帮助张成做梦。不能凭空让张成拥有美梦或者噩梦，但它能够帮张成让梦变得更美好。如果真的是那种不可修改的噩梦，它能直接帮张成将其毁灭。其后果就是张成会在梦中惊醒，然而却没有噩梦惊醒的那种满心恐惧和不安。
    张成几乎立刻想要试试了。反正现在已经是晚上了，睡觉时间。
    也许因为更加年轻，这副身体的睡眠质量非常好。张成躺在床上没多久，就发现自己进入了梦境。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清楚的在梦中明白自己在做梦。
    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看看四周，看看自己到底在哪里。但是本能的意识却很强烈的拒绝了理智的提议。这个“观察四周”的念头几乎刚刚诞生出来就被驱赶走了。他无心观察四周，更加值得观察的是他面前的人。
    是的，此时此刻在张成面前的是他自己。
    或者说，是那张在地球上每天早上洗漱时都可以在镜子里看到的脸。
    虽然脑子里某个角落中，理智清楚的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但是看着自己熟悉的脸就这么在眼前，这依然让张成感觉到本能的一种茫然和惊恐。
    “哈，你醒了？”那个熟悉的自己说道。
    我现在是谁？镜子……镜子，我需要一面镜子！张成努力去想，梦中世界就是这么奇异，因为他手边就突然出现了一面镜子。用镜子一照就知道，现在的“自己”正是犬戎世界的那副身躯。他松了一口气。现在，两个自己彼此面对面。对方是地球世界面孔，而自己是犬戎世界的面貌。
    也许是梦境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本来就会如此，张成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好。”那个地球面孔说道，他的表情很友好。“事先提醒，这是个梦，但是又不是完全的梦。我终于找到了一个面对面的机会了。”
    “这个……你是谁？”张成不解了。
    “我是你，旅法师张成。我又不是你，因为我们我们之间终究有所区别。”
    “你是……”张成想到了自己阅读旅法师之书时候的感受。那种精神深处冒出来的嘶吼和狂乱，那种让你意识都分裂开的，在思维深层不可名状的力量。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想到了这个，但是此刻他就是想到了这个。而且本能的认为那种力量和现在面前的自己有所牵连。
    “用简单的话来说，我是第二个你。”对方说道。
    “双重人格？”相隔良久，张成终于开口。
    “没错。”对方回答。“你看，我已经占有一席之地，但也仅仅是一席之地。”
    “你想替代我？”张成想起在地球上看过的那些关于多重人格的书籍。他不是医学专业，读此类书籍完全是因为好奇心作祟。事实证明他也没从这些书中学到什么东西，只是对“多重人格”这种情况有了一点概念。
    “我没有这个力量。”对方说道。“除非你主动让贤，否则我就永远——至少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只是你一个影子。看上去什么都能做，但实际上什么都做不了的影子。”
    “那你……找我做什么？”
    “靠着千梦魔君的力量，”对方说道。“我才能以这种比较正常的姿势来见你。我想解释一下，我觉得我是比你更优秀的战士——这个‘战士’所指的不是职业。”
    “这个，我们能力应该相同吧。你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也能杀戮。”张成说道。
    “你是‘能’，而我是‘喜欢’。”对方一笑。“种种阻碍弱者的障碍，种种麻痹强者的顾忌都可以阻碍麻痹你。而我不会被阻碍，也不会被麻痹。所以我比你更加善战，好战，敢战。我是为了战斗而战斗，为了能够将任何人踩在脚下，倾听他悦耳的悲鸣声，感受那令人兴奋的触感……杀戮是我的本能，我的工作，我的娱乐。我心中藏着一份渴望和期待。”
    “你期待什么？”
    “我想要用无数的首级，搭建一座京观，或者叫做骷髅台。”他面色平和，但是言语之中的狰狞让张成明白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话说原来我真的是个疯子吗？亦或者所有人内心深处都潜藏着那一份疯狂和嗜血。“昆吾城只有一座小京观，几百上千个首级。太小了。我希望能搭一个大的。我想看看万人、五万人、十万人的京观是什么样子的。而且我也不想要这种简单粗陋的堆积，如果我搭建京观，我想要用水泥，至少也是泥土浇灌填实，变成一个真正的平台。小的平台我能在一侧拍照留念，大的可以站在上面留念。”
    “那个，如果我没兴趣怎么办？”
    “我不能强迫你，或者说我不能强迫我自己。”对方笑着回答道。“当你内心动摇，当你愤怒却又怯懦，当你面对困境，当你遭遇羞辱和威胁却发现自己无从报复，当你被那些道德、情感或者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捆住手脚的时候，你就可以来找我帮忙。我会随时恭候的。”
    “好……好吧。”随着这句话，对面的自己一笑。于是梦境猛的崩塌开来，张成张开眼睛，看到窗外照过来的明媚阳光。没有工业化污染的世界，阳光和空气总是特别清新。
    精神链接还在，证明千梦魔君并没有离开。而梦中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妈蛋，原来我真的已经疯了。张成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过还好，按照他学到的关于多重人格的知识，那个疯狂人格只是潜伏在潜意识中，并不是那种真正的已经成型的，甚至能接管身体的人格。人的潜意识是一个很大的概念，里面潜藏的东西太多，以至于不管有什么都很正常。别说一个嗜血好战的人格了，淫贱的甚至变态的人格那也是很正常。但是只要这些人格不具备接管身体的能力，不能影响外界，那这个人就是正常人，不是通常观念中的“精神病人”。
    只要不能影响外界，那就是一个狂想或者幻想。狂想和幻想又有什么错？是人就会有。特别是情绪激动的时候更是如此。众所周知，很多狂想和幻想的内容是说不出口的。
    他起床，洗漱，然后发现今天格外的冷。如果不想用魔法，那就得乖乖披上毛皮衣服。幸好他在这方面他，旅法师有着极大的优势。地球的商场里可不缺衣物。张成走到院子里之后才明白这寒意的来源——原来又是一场大雪。确实昨日气候有变冷的趋势。
    呆在自己的屋檐下，一边看雪景一边吃了早餐。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如果估计没错，这雪下到中午，地上都能积累起过膝的雪层。事实上如果这雪早下两天，估计自己的战车就难以出动了，当然那些犬戎也很大可能不会来袭击村子了——这种冰雪中，根本没办法长途行军的。
    “张成哥哥，”小丫头冲过来，空手丢出了一个雪球。张成怎么说也是一个11级的战士，这种攻击还是可以缩头躲过。他随手从地上捏起一个雪球，丢还回去。赶着小丫头咯咯笑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在打雪仗的时候，张成突然想到这场雪可能波及范围不止区区一个昆吾城。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意味着前线的战局会稳定下来。但是，因为姮娥的缘故，时间并不站在人类这一方。等到大雪化去的时候，那么犬戎会变得有多强呢？
    难以猜测这个世界的发展会何去何从。不过接下来的几天，估计也就是在家里呆着，有空去灵性之域上看看吧。
    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似乎可以去神战之中看看了。当然这个念头立刻被打消了。除非迫不得已，否则还是等到自己等级再升几级吧。


第三十四节 梦中所得
    梦界和现实世界有着显而易见的关联。
    来多了，问多了，才明白自己最初的想法有很多错谬之处。比方说，在原本的认知里，一个人对应一个梦。但根据小熊和千梦魔君的解说，张成才知道一个人可以对应很多个梦。没错，那些贴着比较近的，十几个几十个梦境，可能就是同一个人做的梦。一个人同时就可以做这么多梦。所以梦的数量远比人的数量多。
    可是有些东西是一下子就猜到的。那就是距离的问题。梦界和物质世界有一定的时空相似，也就是说，张成穿入梦界，距离他最近的就是自己身边那群人，也就是自己封地所在村子中那几百号居民。
    所以张成第二次穿入梦界，理所当然就想去找找昆吾大夫。目前张成在这个世界没什么危险，最危险的大概就是被昆吾大夫知晓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张成无法确定昆吾大夫届时会采取什么态度。昆吾大夫有可能杀了他，也可能默默接受，可能性一半对一半吧。
    梦境是没有东南西北这个稳定方向概念的，只有前后左右。小熊虽然可以在梦界中自由行动，但是找人不太擅长。相反，千梦魔君在这方面就轻车熟路了。在张成说明昆吾大夫的身份，特别是说明白昆吾大夫是火神祝融的神裔之后，千梦魔君立刻就明白了。
    “祝融的神裔，这个我知道呀！”说完这句话，千梦魔君立刻带着张成和小熊朝着梦境的一个方向飞去。
    梦境没有东南西北，只有前后左右。如果没有这里的生物带路，外来者很容易就会在这里迷失方向。
    “看！”千梦魔君突然停下飞行。“前面有东西。”
    在视野中，可以看到有一个奇怪的身影在一个个发光的梦境中徘徊着。这个东西看起来很小，佝偻身体，双足直立，像是一只小猴子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千梦魔君发出尖利的呼啸声，冲着那个东西就冲过去。
    那个奇怪生物显然搞不清楚状况，张成看到它呆在原地没动弹，然后被千梦魔君一把抓住，然后就地揉成了一团吃掉了。吃的过程中没流出什么血迹之类，仿佛那不是生物，而是面团。
    “这是什么？”
    “啊，一个人类的精神体，没有魔法护持的那一种。”小熊回答道。
    张成看了看脚下梦境大地。梦境的大地就是那片暗黄色的，仿佛黄泥一样的地面。这里是现实和梦交界的位置。按照小熊的说法，如果张成选择在这片大地上步行，谁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会一脚踩空，落回物质世界。
    “梦是一个精神层面的世界，物质无法进入，但精神可以进入。在有些特殊情况下，人类的精神可以在没有魔法护持的情况下进入这个世界。这个人如果不能及时返回，那他就成了梦境生物最好的食物。当然了，这里毕竟是灵性之域的最外层，没有危险，就算被吃掉那也是小事，头昏脑涨精神萎靡个几天也就恢复了。”小熊解释道。
    千梦魔君回来，兴高采烈的继续为张成带路。
    前方又是一大片发光的梦境圆球。
    “就是这里，张成，”千梦魔君说道。“你说的那个祝融神裔就在这里。”
    和张成估算的一样，强者的梦境果然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不需要小熊或者千梦魔君的指引，张成很容易就找到了昆吾大夫的梦。
    那是一片难以形容的区域，暗黄色的地面化为岩浆般的赤红，有强大的能量在其中涌动，让小熊都不愿太过于靠近，只是远远的观察。在这片赤红中间，有着十几个梦。它们如火焰宝珠一样，点缀在这片红色的土地之上。这个环境显然有攻击性，就算是千梦魔君或者小熊这样的存在也不愿意接近昆吾大夫的梦境。
    “这就是昆吾大夫的梦啊……”张成轻声的自言自语。果然厉害。梦境距离物质世界太近，所以必然会受到现实世界的影响。
    “他是火神的后裔，有着神力庇护。如果强行接近，就会遭到神力的伤害。”千梦魔君解释道。这种场面可不常见，这就是为什么千梦魔君会记住昆吾大夫所在。
    “会受到伤害？那我要你给他传信呢？”
    “我不能隐秘行动，而是要尽快的得到梦境主人的许可，让他明白自己只是一个信使。”千梦魔君实话实说。“这样的话，他放开防御，我就能安全出入。”
    原来如此。张成开始观察这个区域其他的人。这里对照物质世界应该就是昆吾城，除了昆吾大夫之外，还有一大堆他手下的封臣家臣等。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高等级的施法者和战士。他们的梦不知道会不会不同。
    事实上证明张成猜测的很正确。不只是昆吾大夫这样的神裔，其他的强者也是如此。肉搏系的强者，也就是辛，昆吾大夫的封臣上士，张成的同僚，也就是传授了张成死士之道的那位。他梦境宛如套着一个坚钢的罩子，呈现一种金属光泽。按照小熊的介绍，这是他自身坚韧的精神力生命力加上司命神力的体现。这种梦境千梦魔君无法侵入，当然张成这种梦界旅人也看不见他到底在做什么梦。
    还有黄公，黄公应该是一个法师，张成不知道黄公的等级，但他肯定是精英施法者。他的梦就显得七彩斑斓，同样看不清楚里面的内容。按照小熊的说法，这说明梦境的主人长期接触魔网，导致其精神力中蕴含着大量魔力。所以变得无法观察。
    能被梦行者观察到梦的具体内容的都是弱鸡，强者都是有隐私权的。虽然感觉很不公平，但细细一想却也觉得很合理。毕竟这个让人投影入梦界的魔法只是个5级法术。这个级别的法术只能算中等。如果说凭借一个中等法术就能偷窥那些高阶强者的秘密，那这个法术也就太夸张了。哪怕真的如此，那么那些强者肯定也会发展出相应的防护。
    总之，现在张成明白在梦境能做的事情其实比较有限。看上去很神奇，但梦界最主要的价值在于，在这里能够比较方便的观察灵性之域深处的变动。
    就像是站在沙滩上，你就能观察远方海洋上的风浪了。
    这些风浪在物质世界是完全感受不到的。就像张成之前遇到的那场神战余波。这种事情在物质世界上不会造成任何扰动。一个普通人完全不可能知道神战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波折，某个神祗的一小块神国被打爆。但是张成在梦界，所以他很直观的观察到了这个场面。
    他们已经开始离开梦境中的昆吾城。回到了自己的出发地。
    “神祗在灵性之域的最深处吗？”张成问小熊。他想起了旅法师之书上说的世界分层，最深处的那一层被称为“神界”。顾名思义，显然那地方就是神祗所在之地。
    “是的。”小熊回答道。“神战的真正战斗就是在那里进行的。”
    “那个地方……是类似于这里一样，是投影进去吗？”张成有些好奇的问。
    “不，到了那里，反而精神和物质重新结合起来。去那里的话是真身过去，不是投影。特别是在神国范围内，可以理解为是一个……超凡程度远超过物质世界的现实世界。”小熊用了一种拗口的形容词。不过张成还是了解了小熊想要表达的意思。
    梦界也差不多就这样了，有空……张成突然想到一个事情。他的部下们的梦到底是怎么样的？
    找到部下们的梦虽然耗时，但没有难度，就是一个个的光球看过去。张成看到了虎臣的梦。虎臣的梦境同样五彩斑斓，被魔网的力量浸染。不过比起黄公来，他的梦起码还是勉强可以看清楚一部分。这也从侧面说明，黄公的施法者等级要比虎臣更高一些。
    张成观察了很久，终于勉强分辨出虎臣的一个梦境。在这个梦里，虎臣在和一个不知名的敌人战斗。那是一个很难形容的敌人，上半身甚至于头部都和人类很相似，体格健壮而且同样手持兵刃。不过他的下半身却被遮掩在烟雾之中。激烈的战斗之后，虎臣最终获得了胜利，用自己的那把苗刀，将这个难缠的敌人斩为两截。他站在敌人的尸体上，虽然满身是伤，但依然发出充满胜利喜悦的狂呼。
    “这是什么生物？”张成问身边的小熊。千梦魔君经验不足，也没见识过这种生物。
    “啊，这个是炎帝族裔。”小熊随便回答道。“据说和虎方素来不睦。不过炎帝族裔数量很少，他们也没有如虎方一样建国，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炎帝族裔……很陌生的名字。话说犬戎游戏里好像也确实没见识这种玩意。张成摇摇头，转而看其他人的梦境。
    小丫头的梦境简单的多：一大堆数字、程序和文字符号混合在一起。显然在梦中她依然在进行着某种计算。反正张成看不懂她在计算什么。
    嘉的梦境也很简单：他梦到自己获得了张成的册封，成为了一名士人。现在，他成了这个村庄的主人。作为领地的所有者，以及作为新晋贵族，他用领地名作为自己的氏。这个地方没什么正经称呼，平时被称为“沼泽”或者“泽地”或者“大泽”。所以他的正统名字就叫做“泽嘉”。从此在诸夏贵族体系内，建立一支微不足道但全新的分支，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诸多奴仆和村民各有各自的梦。有些想着购买牛马的，有的想要积攒更多粮食的，有的想要大吃一顿的，有的想要赚钱的，有的想要改行去经商的……等等等等。也许正是人们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总之不同人的梦境差别很大。有些梦可以看出是做梦人的潜藏野心和欲望，但另外一些梦就是莫名其妙，全无逻辑。
    毕竟，一个人能同时做十几个梦，其中混乱可想而知。
    魔法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张成在边缘看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梦。
    别的梦，除了虎臣之外，都是人类的梦。而这个梦则是一个吃人的梦。
    在这个梦里，梦境的主人在大快朵颐，将一个哭喊着挣扎的人类踩在脚下。不止如此，他还用手中的利刃砍下这个人类的四肢，一边吃着肉一边欣赏着对方的哭喊声。
    在同一个主人的另外一个梦境里，张成看到一辆战车被击毁，车轮折断，战马也倒下了。战车和战马挤成了一团，而梦境的主人则在战车的残骸上欢呼着，庆祝自己的胜利。
    麻蛋，居然是犬戎的梦？
    如果是其他地方，张成可能怀疑这是犬戎奴隶的梦。但是他自己的领地他自己清楚，这地方根本没有奴隶。或者说，这个村子里唯一蓄奴的人，也就是张成自己，他根本没有犬戎奴隶。
    果然，还有犬戎在觊觎这里吗？
    上一次张成大概杀了一百来个豺狼人，现在看来还有余党。不过这样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比起昆吾大夫击溃的犬戎部众，一百这个数字确实太少了。昆吾大夫前后大概击溃了数千犬戎，哪怕只有十分之一逃得性命，那残存的溃兵也有数百之多。
    但是问题是世界这么大，我这个村子不是磁石，犬戎这些溃兵也不是铁屑，他们为何向这边聚拢？别的地方跑不香吗？第一批你可以说是意外偶然，第二批居然还有那就让人怀疑了。
    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特别的理由，唯一的解释就是——姮娥的意志。
    张成在游戏里是玩过牧师的，所以知道牧师有些特殊的“神谕任务”。这些任务都是神灵直接下达，要尽快优先完成。完成得好没什么奖励，但是完成不好或者是过了任务期限之类，你会直接掉牧师等级。你辛辛苦苦打怪杀敌赚经验值才提升的牧师等级，就这么被神祗蛮不讲理的削掉了。苍天啊，这还有正义和公理吗？玩家只好凄凄惨惨戚戚的选择读盘（当然游戏里的任务，哪怕没金钱和物品奖励也有经验值可拿。多少是一个安慰，现实可非如此）。
    如果现实对比游戏，意味着姮娥可以强行要求祂的牧师来这边，不容拒绝。
    “这是不是和姮娥有关？”张成看向小熊。终究，太阴星君没能隐瞒下全部……姮娥已经知道我和小熊的事情了。不过从祂这种小儿科的举动来看，祂哪怕知道，也只是知道部分。
    “很有可能。”小熊回答道。


第三十五节 神意1
    张成睁开眼睛，此时正值天黑，房间里有魔法光芒照明，但窗外则是漆黑一片。
    虽然上一次很容易就消灭掉了上百豺狼人，但是张成知道这些只是杂兵，甚至是杂兵中的最垃圾的那种溃兵。他们丢掉了纪律和荣誉，没有补给和装备，在战场上落荒而逃，在野外流浪。因为饥饿才聚集在一起，简直和野兽没什么区别。
    这种程度的角色，别看在序幕里可以当boss，但放在第三幕中，那就是杂兵中的杂兵。属于那种玩家随手一个火球术灭掉一群后甚至懒得去尸体上捡战利品的炮灰级怪物。
    这些杂兵可不等于犬戎的真实实力啊。虽然张成还没有和犬戎的精锐部队交战过，但是看看昆吾大夫就能明白人家的真实战力。昆吾大夫只是人类诸侯联军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成员，而整个诸侯联军全加起来也就和犬戎保持对峙状态，堪堪匹敌。
    从这一点就明白犬戎的实力有多强了。
    事实上，在西陲大夫的援军抵达前，昆吾城对犬戎而言属于那种“只要下定决心就一定能攻下来”的猎物。而且哪怕现在，张成也觉得昆吾大夫并未从根本上摆脱这个状态。只不过犬戎如果进攻昆吾城，投入和战果肯定不成正比，还给了联军主力战斗的良机，智者不选。
    “姮娥为什么会知道？”张成问道。
    “考虑到祂突然有了大笔的神力，那这事情确实并不不奇怪。”小熊也显得略有忧虑。“祂也许会慢慢的全部都知道的。张成，我们那之后已经过了多久了？”
    多久了，张成回忆一下。先是在地下空穴（经过贰负的折腾，那已经不是地下城，而是真正的地下空穴，封闭的那种）呆了几天，然后因为嘉的伤势休养顺带为了抓食尸鬼又几天……在冬日返回又花费了好多天……回来之后接收新领地……总之前后大概一两个月了吧。张成觉得自己有必要学学这个世界的历法了。
    “三四十天了吧？”也许更多一点。
    “太阴星君真的很性急啊。”小熊说道。“不过也可能是完全没料到姮娥的出牌吧。”
    “太阴星君？”小熊不说倒还罢了，但说起这个名字，张成几乎立刻醒悟过来了。
    原来是太阴星君。难怪了。这是祂在催促他们兑现参与神战的承诺。
    其实回想起来，确实很奇怪。太阴星君只向他们要了一个参加神战的承诺，除此之外没有附加任何条件。没有规定时间，没有规定方式，更没有规定要取得的战果什么的。不止如此，祂还冻结了姮娥和贰负分身的尸体（上面蕴含大量神力），赠送给了小熊。虽然说是顺水推舟借花献佛，但确实显得很慷慨。
    哪怕普通人也明白这种不限定时间的承诺很不可靠。是的，我答应帮你去打仗，这个承诺我认。但是呢，我没说清楚时间啊。所以哪怕我一百年后再去打仗也不违反承诺。
    张成就第一时间就察觉了这个漏洞。如果不是小熊提出要求，他其实就打算这么蒙混过关的。毕竟神战什么的，太危险了，人人都是避之不及。
    现在看来，太阴星君这么做可绝不是因为慷慨大方，更不是疏忽大意，而是因为祂有实打实的手段逼你及时去参加神战。而且不必祂耗费自身半点力气。
    “切，这么狡猾的吗？”张成叹了口气。果然是神祗啊，看上去似乎有漏洞，但实际上滴水不漏，你根本没别的选择。
    如果张成和小熊迟迟不肯兑现参战的承诺，太阴星君根本无需费神自己下凡来找他们，祂甚至不会费神派部下来送通知。祂只需要向姮娥略微透露一点信息就可以了。
    而姮娥却也没办法忽视这种威胁。毕竟那是曾经杀死祂一个分身的存在啊。虽然张成知道这完全是一个误会，张成会胜利其实就是欺负姮娥不懂现代热武器，属于那种不能用第二次的“三板斧”。但是姮娥不知道啊。
    灵性之域的最深处，也就是旅法师之书上所说的“神界”，是神战的主战场。但是这不等于说这里就是神战的全部。物质世界的争夺同样也很重要。太阴星君被周室承认为正神，而姮娥被认为是邪神，在这个方面太阴星君天然就占据了优势。所以姮娥一定会想办法探究张成和小熊的底细。而且，为防万一，祂很可能出手断绝后患。
    面对这种情况，张成也根本没有其他选择。要么在物质世界里和姮娥交手，要么去神战的战场和姮娥交手。前者要比后者更加糟糕。因为后者至少张成身后有太阴星君为支援，太阴星君好歹是和姮娥同档次的存在。而前者的话……
    如果犬戎真的全力进攻，那张成的保护伞昆吾大夫是保护不了他的。张成很清楚这一点。
    越想越觉得太阴星君的设计极为巧妙。如果太阴星君在神战中取得优势，那么祂也就对张成的参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但是如果太阴星君在神战中处于劣势，那意味姮娥将有更多的余力来逼迫张成。
    妈蛋，果然好算计。张成彻底想明白了，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祗果然不一般。
    而且这是太阴星君阳谋，你想明白了也没什么办法。反正张成不可能和姮娥和解。眼下也没别的选择，必须首先斩断姮娥伸过来的这只手。
    张成起身，穿好衣甲，召集自己的奴仆部下们，将外面来的犬戎的事情说清楚，然后带着虎臣走出了村子。
    漆黑的夜色，齐膝的积雪，在这种天气根本就不合适动物活动，走上一步都要消耗一分力气。幸好张成也只是装装样子，走出稍远距离，他就召唤出了小熊。小熊从卡牌中出来，也不去什么地方，直接跳到了张成的肩膀上。
    现在的小熊，比起提供“3通用”的作用，它更加重要的是用途就是盗取神术。有它在身边，就是一个几乎无止尽的神术之源。现在身边没有其他人，所以张成也就不用遮掩什么了。
    虎臣用敬畏的姿态面对着宛如宠物一样的小熊。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浮现。接着，两个透明的风元素被召唤出来。张成清楚的感觉到一阵强风笼罩着身体，他脱离的雪地的限制，浮在空中。“飞行术”是需要施法者好好练习才能掌握的，而“召唤风元素”显然要简单的多。特别是小熊能够很好的控制着风元素。
    不过张成在游戏可真的不知道风元素还能这么控制。事实上，游戏里召唤出来的四大元素都是法系职业的炮灰，顶在施法者前头挨揍用的，没什么明显区别。而现实中显然它们还有其他的价值。
    张成和虎臣开始用比较快的速度悬浮飘动，很容易就绕着整个村子环游一周。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现。
    果然梦界和现实并没有那种非常细致的对应关系。张成可以确定犬戎溃兵的存在，但无法判断对方到底藏在什么位置。如果细致慢慢找，那估计要花费很长时间了。
    不过幸好没事，张成还有航拍的无人机呢。作为高档货，他特意购买了低等的红外线镜头，质量很差，但勉强够用。人绕着村子跑一圈很耗时，但是操控无人机飞行就很快捷了。
    几分钟后，张成就在较远处发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雪夜的温度低，红外线看起来是一片漆黑。所以黑暗中有温度的玩意特别惹眼。这个犬戎溃兵并不如梦界中的那样，在村子的周边。而是在一个较远的位置，换成地球的数字大概三四公里左右。那边有一片很小的的灌木林。那个豺狼人斥候用冬天光秃秃的灌木枯枝给自己铺了一个勉强过得去的窝，然后在这个较为安全舒适的窝里执行斥候任务。
    如果是人类的话，裸猿必须穿戴者厚实的足以御寒的衣物，但这方面豺狼人很有优势。他们身体的毛皮起了很好的御寒作用。所以哪怕在这种大雪冬夜，他们也不怎么需要额外衣物。
    不管豺狼人在梦中梦的有多好，但现实中他完全不是张成的对手。事实上，豺狼人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受到袭击的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就跑。当然他没有任何机会可言。
    很快，张成就站在被砍倒的豺狼人斥候身边。这个豺狼人斥候的状态要比张成之前干掉的那些豺狼人好上很多。这个犬戎身体哪怕不能说膘肥体壮，至少那也是正常体型，不像那些家伙瘦骨嶙峋。他的毛皮也显得蓬松而有光泽。这也是为什么这个生物能够独自在雪地里过夜的原因。
    张成召唤出了食脑邪灵。这个宛如变形食蚁兽一样的生物扑向犬戎，将它长长的舌头通过鼻腔刺入豺狼人的大脑。很快，张成就通过精神链接得到的食脑邪灵传来的信息。
    和张成估计的一样，这个豺狼人并非独自而来，而是一支豺狼人部队的斥候。不过和他预料中的不同，这不是一支溃兵。具体的说，他们是一支三十个豺狼人的小型部队。这是这个时代军事的常态，一支数千人的大型部队行动的时候，总是会派出多支小队伍执行渗透、侦查和扰乱任务的。
    就在他们脱离主力部队独自执行任务的，主力部队不幸撞上的昆吾大夫的精兵。
    战斗的结果就是主力部队几乎全军覆没，但这支小队伍因为脱离主力部队独自行动，所以反而幸存下来。和那些溃兵不同，这支小部队无论装备还组织都完好无损，此外他们随身也携带了足够的给养。这让他们依然保存了相当的战斗力。
    和其他的溃兵一样，他们也攻击野人的小村子。这个世界人类的那种奇妙的统治格局，也就是“国人”和“野人”的区别，造成了有相当多不受贵族统治也不受贵族保护的野人小村落。在这个斥候来这边之前，他们的队伍已经覆灭了两个野人的村子。所有的俘虏都被献祭给神，然后变成了豺狼人的食物。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来这个村子……这就和张成的猜想一样。是因为他们这支队伍的头目，一个豺狼人巫觋，接到了神谕。
    神谕内容模糊不清，就连豺狼人巫觋也无法正确解读。只能勉强理解为神祗要求他们来这边侦查一下周边的情况。面对着神祗的神谕，巫觋当然不可能拒绝。于是他们就过来这边了。作为这支小部队的斥候，他已经发现了这个村子，并将村子的位置汇报给了后方。顺带说一下，他已经知道之前有另外一支数十人的豺狼人溃兵在村子边上被此地的领主全部杀掉。领主本身是个年轻的方士，拥有一辆配备完整的战车，一名优秀的驭手和一名武艺娴熟的车右。除了战车外，村子里能够用来投入战斗的青壮年大概数十人。相关这些情报都全部及时发送给后方的巫觋。明天或者后天的时候，这支部队的全军就会抵达这边。这个斥候显然认为如果在野外和人类正面战斗，豺狼人没什么优势。但是发动一次偷袭就是另外一回事。
    果然如此……并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牧师确实得到了神祗的指示而来。
    如果张成没有在梦界中发现这个豺狼人的梦，那么明天或者后天，村子就将遭到一次突袭。说不清楚最后会有什么后果，但这肯定会给村子造成破坏和伤亡。
    现在，豺狼人军队的主力和这里相隔一天的路程吗？张成想了一下，斩草要除根，与其在这里静候客人上门，不如自己主动出门做客去。
    两个风元素在夜空中迅猛飞翔。前面说过，在现实中张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元素生物，但在游戏里他可是经常召唤它们作为炮灰的。风元素在游戏中能减免很多伤害，看着血少攻低，实则最抗揍（不过攻击力太低，所以不如火元素好用）。在玩游戏的时候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就当做是游戏背景设定了。现实中才知道这玩意纯粹就是一团透明的风，几乎没有实体可言。这种东西用刀剑砍上去无效才是正常的。
    不知道子弹打上去会怎么样。但是哪怕子弹有效，显然也没有对于血肉之躯那么立竿见影。
    所以热武器也不是万能的，遇到那种没有实体的怪物，不管是幽灵还是女妖之类，亦或者是风元素、水元素之类，子弹应该也难以发挥杀伤力。
    张成一边漂浮飞行，一边想着这个问题。风元素的速度比预想中的更快一些，过了不算特别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已经看到了远方的营地。深夜中那团篝火隔着老远就能看到。篝火照亮了四周豺狼人的影子。
    这些豺狼人在干什么？过了好一阵子，张成才意识到他们在搞献祭仪式。这是祭祀之火。


第三十六节 神意2
    这是一片简陋，但是位置很好的营地。营地的中心部分有一座小型的祭坛，此时此刻祭坛边上祭火正在熊熊燃烧。
    一个看上去应该是豺狼人牧师的家伙正挥舞着一个巨大的棍子，在火焰边上跳着张成看不懂的舞蹈。
    也许是风元素的力量掩盖住了张成的气味，所以这些鬣狗人并没有察觉远处几个悄然降落的不速之客。张成开始掏出卡牌，将无人机释放出去。
    虽然是续航能力极强的高价货，但这个时候电也已经不多了。估计做完这次后就差不多要耗尽。张成提醒自己回去之后需要去弄一套野外可用的充电设备来。
    小熊的神术很好用，可惜小熊盗窃神力的事情不能曝光。也就是说，在神祗的目光下，甚至哪怕在巫觋的目光下，小熊最好还是什么都不干比较好。
    通过无人机，可以清楚的判断这周围有二十多个豺狼人。也就是说几乎所有的豺狼人都在这里了。从这一点推测这些豺狼人应该是进行战斗之前的那种鼓舞士气的献祭仪式。仪式完成之后，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就会朝着张成的领地出发，
    不过作为领主，张成一点也不喜欢这些客人。
    “张成，现在先等一下。”小熊提醒。
    “怎么？”张成觉得击败他们很容易，让虎臣杀过去就行了。当然，他更加希望能够将其全歼，也就是别给他们逃走的机会。特别是那个巫觋。按照他目前得到的情报，这个豺狼人巫觋不比他之前杀掉的那些新手。那些新手牧师是姮娥刚刚提拔的，换成游戏的说法也就是1级2级牧师的水平，就两三个低级法术，用完也就没了。但是这个巫觋哪怕不是高手，至少也是个精英，拥有较多法术，可能拥有危急时刻逃生的底牌。
    “姮娥的目光正注视着这里。”小熊说道。“我不知道被祂看到会有什么后果，但暂时不靠近总归没错。不过应该可以用枪，这个距离……姮娥肯定观察不到我们。”
    原来如此，此时此刻祭祀之火燃烧，神祗应该正关注着这里。考虑到和姮娥的过节，确实此刻过去并不合适。
    张成拿出望远镜，想要好好看清楚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果然并不是凭空的仪式，在祭坛边上，可以看到有几个俘虏被捆绑在那里。一看就知道是人类。哦，不止是人类，还有一个豺狼人。可是为什么？人类他能理解，豺狼人……是豺狼人之间的内斗吗？
    张成放下望远镜，从卡牌里取出一把狙击步枪。这个距离对于弓箭太远，但是对于枪械，特别是狙击步枪，那绝对是有效射程之内。张成开始用瞄准镜观察那些俘虏。
    “不用想太多了，”小熊提示。“打算救人的话已经太迟了。”
    张成通过狙击步枪的瞄准镜看到了那个俘虏已经一动不动。借着祭祀之火的火光，隐约可见地上是一片殷红色。事实上看那个同样被当成祭品的豺狼人就能看出来，他身上的毛皮可是沾染着很明显的血迹的。
    豺狼人牧师还在那边舞蹈着，不过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那种怪异而魔性的吼叫声音变得高亢入云，甚至让张成都能听见。接着，他的动作突然定格，用棒子朝着身前的俘虏（具体的说是俘虏尸体）一指。
    下一秒钟，聚集在四周的豺狼人，就像是发了人肉狂一样冲上来，开始一场原始而血淋淋的盛宴。
    “奇怪来着……”小熊似乎是自言自语。“为什么姮娥要这样？”
    “怎么了？”
    “姮娥在接受献祭……有点不太正常。祂过于饥渴了。”小熊说道。“张成，一会记得从那个巫觋的脑子里查查，姮娥是否给他们提出来什么特别的献祭要求？”
    “好的。”张成回答道。
    夜空中，爆发一声清脆的枪响。手持木棍的豺狼人牧师感到身体一阵发虚。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却看到胸腹之间已经多了一个前胸透后背的大洞。这个洞大的足够一个人将胳膊塞过去了。他眼睛中透露着深深的惊讶，但这不影响他一头扑倒在地。
    其他豺狼人也立刻跟着骚动起来。对于莽荒世界的土著来说，枪械这种玩意的射程是超乎他们想象的。所以纵然他们惊讶的四处寻觅，却哪里找得到半点踪迹。
    第二声枪响了。一个豺狼人整个人被打飞出去。子弹从他侧面射入，洞穿胳膊之后再次进入胸口，强烈的空腔效应搅和得他五脏六腑全部成了一团糟。他几乎是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直接毙命。而子弹在洞穿了他的身体后，又击中了另外一个犬戎的脑袋，直接就是爆头。
    这下子，稍有有点眼色的就知道子弹是从哪边过来的了。
    豺狼人们愤怒了挥舞着武器，朝着子弹的来向冲过来。但是正如前面说过，蛮荒时代的人是猜不到枪械的射程的。如果这里是地球，而这些犬戎都是地球人。那么这些被袭击者哪怕确认了敌人的方位所在，第一个反应也是趴下来躲避狙击手的瞄准，而不是这样挥舞着武器气势汹汹的冲向狙击手的方向。
    因为所有胆敢这么做的人都已经死了。这就是枪械的可怕：威力够强的同时，射程还够远。
    狙击枪在夜空中稳定而持续的射击着，平均十余秒发射一发子弹。有条理的在犬戎的冲锋过程中将他们一个个的击毙。等到豺狼人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从狙击枪下逃走的机会了。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只是一场打靶游戏而已。张成在汤玛士的靶场可是这么练过的。
    虎臣从降落开始，就准备好了自己的武器：可能是考虑雪地的因素，他这次掏出来的是一根长矛——从矛尖刀矛身全合金一体的。可是很遗憾，他的长矛没有发挥的余地，任务变成一路收集尸体。
    一段时间后，张成站在了祭坛前方。此处的场面相当凄惨，四个人类，一个豺狼人被当成了祭品。四个人类的衣着打扮就能看出是野人，应该是犬戎在附近掳掠来的俘虏。倒是那个豺狼人样子很古怪。因为他的样子和其他被张成击毙的豺狼人没什么不同。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毛色，亦或者是身体状况，都差不多。
    “喝……”在张成俯身打量着这个祭品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对方在轻微出声。“……喝药跑”
    张成几秒钟后才意识到不是这个世界的语言，而是鸟语，具体的说就是“help”。虽然张成鸟语很烂，但这个单词还是能听懂的。
    犬戎在说鸟语……不，不是这样的！这家伙也是穿越者！
    张成之前就已经猜测肯定穿越者穿越成犬戎，但是那只是猜测。在现实中，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治疗重伤”，这张卡片，根据张成的理解，能够能够短时间内恢复致命级的严重伤势。但是在他使用之前，就被小熊阻止了。
    “没用的。这不是普通的伤势，他是祭品。”小熊说道。“生命和灵魂已经被姮娥取走了。”
    犬戎穿越者还在挣扎，他的喉咙蠕动着，努力再次说出了一声“help”，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发出的最后一声声音。
    张成在犬戎穿越者的尸体边呆了很长时间，然后掏出了“食脑邪灵”这张卡牌。
    他几乎立刻就从一个犬戎的脑子里读到了这个穿越者的事情。这个穿越成犬戎的穿越者之所以变成了祭品被送上祭坛，完全是因为他犯下大错。
    他居然想释放俘虏并带着俘虏一起逃走。
    犬戎的社会体系中，巫觋是非常关键的位置。也许是神祗的刻意慷慨，也许是偶然为止，总之，几乎所有的犬戎高层都有巫觋这个兼职身份。对于这个野蛮落后的种族（相对于人类来说），他们没有能力发展出独立的施法者体系，他们几乎都是巫觋，少量方士。用游戏的说法，这是一个迷信崇拜神祗的种族，施法者都是牧师，少量术士，基本没有法师。
    牧师对于底层犬戎来说，特别是这种独立行动的军队，那是有着生杀予夺大权的。于是乎，当这个穿越者被抓回来的时候就惨了。
    事实上，对于这个蠢货的死大家都不关心。因为哪怕最蠢的犬戎都知道，没有巫觋的指引和法术支援，他们几乎不可能在这片诸夏的领地上幸存下去。全队人马都无法脱离巫觋，更别说是独自一人了。
    至于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奇怪举动的……反正不是第一天。这个家伙好像是十来天前突然变得有点鬼鬼祟祟，行为举止显得有些怪异。不过当时大家也不在意。但是后来这家伙出现行动不积极，老是吊车尾扯后腿，大家虽有意见但没说。这次胆敢盗窃战利品逃走，这就触犯了领队牧师的逆鳞了，直接被处死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普通的杀掉，而是要被当做祭品……这个问题这些犬戎都不关心。反正他们已经习惯于服从巫觋。巫觋代表着高层，代表着神祗，做什么都是对的，如果有不对的，那肯定是人家别有深意你无法理解。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从豺狼人牧师的脑子里得到了回答。为什么要把罪犯死囚献祭掉呢？因为这是神祗的命令。神祗明确下达了这个命令，从此不能随意杀死俘虏和罪犯了，只能用献祭的方式来处死。遵从命令的有好处，不听命令会引来神祗的怒火。
    “真有趣……”听到张成提供的答案后，小熊沉默了许久。“姮娥为什么会这么做？增强自己对犬戎一族的控制能力吗？亦或者是力量亏损太多，不顾一切的寻求祭祀来补充力量？”
    “献祭对神祗意味着什么？”张成问道。
    “啊，力量。当然祂们的力量主要来自神职，献祭只是力量的补充。对很多神祗来说并不重要，所以这些神祗也就懒得在人间宣传教化。这一点和大灵相反，大灵的力量主要来自献祭。当然，对于正在神战中的姮娥来说，任何一点力量都是宝贵的，提出这种要求也理所当然。”
    “可是你不是说……现在姮娥的神力多到没地方用了吗？”祂可是近段时间提拔了一大批巫觋啊。张成已经知道牧师的力量来自神祗（几乎所有奇幻游戏都是这种概念），所以每提拔一个，就等于神祗分出一部分力量给巫觋。虽说新手巫觋因为等级低所以力量有限，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是啊，所以我才迷惑。”小熊也是不解。“明明神力多到没地方用了，却也渴求献祭来补充力量……这是未雨绸缪呢，还是昏招？”
    “未雨绸缪是指？”
    “未雨绸缪就是说姮娥这种神力用不完的状态持续不了太长时间……可是按我说同样蠢透了。难道祂指望着事后剥夺巫觋的力量？这可就动摇了祂自身信仰的根基啊！而且我不相信祂真的是神力用不完。肯定有问题。”
    小熊轻轻的沉吟了一阵子，看着张成。“张成，要不要去看一下？”
    虽然之前就已经决定参与神战，但是并没有决定具体的时间。或者说在张成的概念里，他需要进一步升级之后才会去参加这场战争。
    不用问也知道，神战可是在神祗的目光下进行的。旅法师的力量在神祗的目光下最好隐藏起来。也就是说神战中不能使用卡牌。所以张成估计自己要到15级左右，才能比较有把握。至于什么时候升为15级呢，张成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估计他要改变计划了。否则的话，姮娥一定会再找麻烦。这次这么一波几十人的残兵还好对付，一口吃掉还长经验，但真正过来一支犬戎大军，事情就难说了。
    和过去一样，张成一把火烧掉了这个营地连带着所有的尸体，但是对于那个穿越者，他还是费了不少力气，在一块较为松软的土地上挖了一个坟墓，将他土葬。
    路边一个坑，就是穿越者的结局。张成站在坟墓前，一直到了天亮。
    “对了，”第一缕阳光让张成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灵魂被姮娥收取了……那他在地球上会死吗？”


第三十七节 蛮荒法则
    按照之前预估的情况，两个世界的魂穿似乎是一种极为简单粗暴的“复制粘贴”。这种复制粘贴无视你目前的状态。就像是电脑上的复制粘贴一样，ab两个文件夹放了同样的文件，其中a文件夹中的文件损坏了，那么如果你用a文件夹的文件去覆盖b文件夹里的文件，直接导致b文件夹里的文件也坏掉了。
    穿越者在地球世界和犬戎世界拥有两个身体。在回到地球期间，犬戎世界的身体如果死了，并不会让穿越者结束穿越，而是会强行将灵魂穿入尸体之中，导致穿越者的灵魂死亡。然后等到穿越时间结束，再次穿越回地球，等于将一个死亡的灵魂穿回地球，导致地球上的身体死亡。这种简单粗暴的机制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如果两个身体中的一个死了，另外一个也跟着要死。
    但是如果死了之后，还能以一种超自然的状态活着呢？
    比方说，变成了不死生物。有些不死生物和生前是无关的，如食尸鬼。但有些不死生物是保留着生前的记忆和能力的，如巫妖。又比如说，如果灵魂被神祗收走呢？
    “这个问题值得探究。”小熊说道。“可惜我们不知道他在地球上的身份，否则无论如何都值得去看看。”
    “我想问一下，一个正常的生物死亡……灵魂会怎么样？”张成问道。
    “不会怎么样，灵魂本身残存的力量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分解掉——凡物的力量很少，所以他们灵魂几乎做不出什么垂死挣扎，但是另外一些存在则能够很猛的垂死蹦跶几下——然后在虚弱中被冥府之风扯入冥土。在那里，他们将被冻结在世界的背面，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分解，最终变成世界的基础。据说如此。黄熊并未去过世界背面，那种地方并不能随意旅游。”
    “没有轮回吗？”
    “没有地球上的那种轮回。”小熊回答。“你知道，张成。地球上那种‘六道轮回’的概念让我耳目一新。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能将六道轮回的细节告诉昊天，或许祂就能在这个世界构筑出这种轮回。如果这个真的有用，祂一定会奖赏我的。”
    “那你为什么……”
    “因为更大的可能是我想多了。六道轮回的概念很先进很玄妙，但是不一定有用。”小熊直接的回答。“据我所知，现在这种机制……死去生物的灵魂被分解，利用，对于世界来说是正面的。因为每次这样的一个生死过程，据说世界的力量就能提升一点。但是这个六道轮回我就不懂了。昊天不可能做亏本买卖，不可能为了美好的幻想建立一种新秩序，就让世界失去了积蓄力量的机会。”
    “如果是这样的话，”张成把岔开的话题重新拉回来。“神祗为什么会收下灵魂？灵魂有什么用吗？它能增强或者补充神祗的力量？”
    “据我所知答案是不能。我也不知道普通凡物灵魂对神祗来说有什么价值。”小熊说道。“说法很多，各种各样的都有。不过除非是神祗，否则无法验证这些说法。黄熊也不能。”
    “能说说吗？”张成问道。虽然是不靠谱的流言，但是他还是想听听。
    “第一种是作为部下或者说炮灰，也就是所谓的‘圣灵’，”小熊说道。“但是在我看来这没什么意义。因为据我所知，这些圣灵几乎都是不死的，你可以杀死他们，但是神祗随手可以将其复活。至少在神国范围内是如此。这样一来他们的数量就变得没什么意义了。有几百几千部下就够了，不是吗？如果我是神祗，那我一定会挑选最优秀的，而不是随随便便接收那么一大堆劣质者的灵魂。你觉得刚才这个被献祭的异人会很强大吗？”
    “不。”张成回答。他不知道这个死去的犬戎实力，但是能够被这么二三十个普通犬戎轻易抓住并制服，这说明他最高也不会超过5级。也就是说只要你保持着稍微挑剔一点的态度，这个穿越者就连做炮灰都不合格。
    “第二种说法么，据说是用灵魂来作为神国的基础……说的好像神国就是用凡人的灵魂为建筑材料修建起来的一样。”小熊不屑的说道。“这反正我是不相信的。在神祗得到神职开始，祂们就能建设神国了。从来没听说过他们需要个毛的凡物灵魂。”
    “至于第三种说法就更可笑了，那就是让自己的信徒灵魂呆在自己的神国里，整天赞美自己，如此一来就能为神祗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小熊说道。“先不说这种具体做法到底可靠不可靠，单单这个理论就有问题了。这些维持这些灵魂不消散的力量来自神祗，而神祗如果能以这个方式增强自己的力量，那就等于灵魂其实可以维持自身不消亡，不止是不消亡，还能越来越强……这就等于动摇了整个世界的根基。昊天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而且眼下的这个证据也证明了这一点。”小熊示意还在燃烧的火焰。“无论是这个犬戎，还是这些人类，可都不是姮娥的信徒。但姮娥就是收下了他们的灵魂。想也知道，这种灵魂可不会在神国里虔诚为姮娥唱赞歌。就算他们可以被改造，估计姮娥现在也没这个时间。”
    在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重新“乘坐”上了风元素，开始回家。
    “下一次穿越回来的时候，我们先去试探性的看一下神战的情况怎么样？”小熊问道。它问的有点小心翼翼，因为害怕被张成拒绝。
    “好的。”张成也想明白了，这个世界的麻烦还没完呢！
    他本来觉得这一次完成任务，夺回九夷之师的卷宗之后，他就可以安心的在昆吾大夫这棵大树下好乘凉了。但是现在明白，神战这一关他躲不过去。
    越想要躲，危险就越大。与其承受不知来自何处的袭击，还不如想办法直接上去看看。
    事实上，这场神战影响范围极为深远，绝非两个神祗那么简单。这个世界的局势，整个历史的发展，几乎都和这场神战有关。如果（尽管可能性很小）张成能在神战中施加什么影响的话，他或许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历史。将它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推动，亦或者将其拉回到地球位面的历史线上来——哪怕是似是而非的历史线。
    以前觉得这种事情似乎很蠢，但现在莫名的觉得其实也挺带感的。
    风元素突然停了下来，也就是说，将张成放到了雪地上。小熊则有些疑惑的打量四周——这里距离那些个犬戎的营地不是很远。
    “怎么了？”张成问道。风元素是小熊召唤了，受到它的控制。
    “这里应该就是那些人类俘虏的村子。”小熊说道。“感觉应该是……这个村子有幸存者。”
    犬戎杀死好几个人类，这些人类想来也是从比较近的地方掳掠过来的。张成开始观察四周，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些被雪覆盖的痕迹。这个地方本来应该是一个比较小的村子——几十个人甚至十几个人规模。这种规模的人口就连修建保卫村子的围墙、壕沟和木桩的能力都没有。这就是为什么犬戎可以轻易的攻破了这个村子，而且还放火焚毁了它。
    由于天气的缘故，这个村子的残痕几乎都被雪覆盖了。若非小熊提醒，张成哪怕零距离都辨认不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蛮荒世界的生产力，能够容许这种几十个人甚至十几个人聚集生存吗？这附近交通可不方便。而且……四周是稀疏的树林，看不到耕地。
    “幸存者吗？”不过哪怕在犬戎的袭击中幸存下来，也没有办法凭这个残破的家园度过这个冬天了吧。张成想着这个问题，顺带着在雪中四处寻找着幸存者的迹象。
    张成不是什么痕迹专家，再加上有大雪，几乎找不到可用的线索。他只能猜测这些幸存者应该及时逃走了。否则的话，犬戎的祭坛上肯定不止那么几个人——之前看着犬戎那种贪食的架势就知道他们绝不介意用餐多上几道菜。
    他感觉到小熊身上有魔力在流动，似乎小熊在用什么法术找人。一小会之后，小熊指引了一个方向。“那边走，前面！”
    张成朝着稀疏的树林里走去，虎臣则跟在后面。
    一阵风吹来，虎臣停下脚步，对着空气嗅了嗅。“张成公子，前面有人。”
    走了一小会，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找到了人类的足迹：这是不久前刚刚留下的足迹，很清晰的印在雪地上，很容易看出来。
    顺着脚印，事情就好办多了。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更多的脚印，然后发现前方一座小山。
    说是小山其实有点过分，其实就是一个土坡，换成地球的高度的话不会超过二十米。不过虽然不高，但是它却显得陡峭险峻。这座孤零零的土坡周围树林要茂密的多，已经不是刚才那种稀疏的树林了。
    就在张成打量着四周的时候，他听到脚步声。那是人类的双脚踩在雪地里才会发出的窸窣声响。声响来自四面八方，因为一转眼之间，四周冒出身影来。十八九个人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张成和虎臣两个。
    这些人衣着打扮非常吻合“野人”这个词的本意。感觉就是各种零散的毛皮或者布料披挂在身上。他们手中拿着长矛等武器，面带不善之色，简陋的衣物上能看到很多战斗的痕迹。
    很显然，这就是被摧毁的小村的幸存者。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在那场犬戎袭击的战斗中得以逃生——他们在数量上，装备上，以及天赋力量上都比犬戎逊色，又没有魔法支援，从这一点来说，被击败也是理所当然的，能够逃生就说明他们素质不错。
    张成环视一下四周，肚子里考虑着要怎么开口。村子已经被烧掉了，冬季还很漫长。而哪怕冬季结束了，要等到收获的秋天依然太过于长远了。事实上，张成很清楚，如果自己就这样离开，这些人估计都活不到明年冬天。只要他们是普通的野人，那就八九不离十。
    “把衣服脱掉！”领头的那个野人头目突然主动开口。张成看向对方，注意到有点和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这个头目的眼中不是想象中的恐惧和不安，而是贪婪。
    这个肥美的猎物让他欢喜得几乎要发抖了。这完全可以弥补犬戎袭击而来的损失。
    他环顾一下四周，却只见这些野人都是一样的神情。他们没有因为被犬戎袭击而失去家园以及部分同伴而不安，愤怒，恐惧，警惕……至少张成几乎感受不到这些情绪。相反，他只感受到了恶意和贪婪。他的目光停留在这些人的武器上……这是青铜的长矛和长戈，还有剑和短戈。虽然衣着很差劲，但他们的武器在这个时代确实堪称不错，够得上“精良”了。
    话说张成和虎臣的打扮确实很醒目。虎臣一身皮革甲胄，外罩一件毛皮外套，手持一根长矛，一看就知道是护卫。张成则穿戴着这个年代华丽的锦绣衣服，同样穿着毛皮外套，腰中佩着一把剑，典型的士人打扮。虽然傻瓜也明白这架势这两个人不是敌人，甚至可能是来援助的，但是他们随身的这些衣物可比“帮助”贵重得多！
    护卫还好，那个士人身上的毛皮外套……那是昂贵的貂裘！哪怕隔着老远都能看出那种材质，那种毛皮色泽，那种细微的缝纫工艺……若非害怕战斗弄破这件衣服，他们早就动手了。这件衣服要是拿出去卖，至少够他们全体吃一年的！
    他们的眼光很正确。这件衣服是放在地球上商场换季打折后依然标价1200元的貂皮大衣。
    张成不敢置信的一次次的重复确认，但最后还是失望了，这些人眼中真的只有贪婪和恶意。
    不过也许张成真的打量太久时间了，突然之间，虎臣身后一人暴起，长矛刺向虎臣后背。普通的皮革甲胄虽然轻便，但防御力并不高。这突如其来的背后一击如果刺中的，皮革甲胄是挡不住的。当然，这一击根本连皮甲都没碰上，就被一个看不见的墙壁挡了下来。
    “虎臣，”张成叹了口气。“干掉他们！”蛮荒世界的规矩果然不一样啊。那就按规矩来吧。
    听到张成的命令，虎臣笑了起来。他的头在笑容中变形，从人类的头部变成了一颗有着满口獠牙和斑斓毛皮的虎头。
    “虎方！”过了好一阵子，领头那个人才回过神来！一瞬间难以形容的恐惧压倒了一切。虎方是什么？那是暴烈好战，嗜血残忍，最重要的是对人类而言压倒性强大的生物。他想转身，想要逃跑，但是已经来不及。擒贼先擒王，虎方轻轻一跃就已经跳过了彼此之间至少五米的间隔，手中长矛锋刃在空气中划出一条弧光。


第三十八节 造纸术
    雪地限制住了双足直立猿的活动能力，让他们奔跑活动的速度大大下降。但是积雪并未限制双足直立猫的活动能力，至少看不出来。折合成地球时间，整个过程大概五六分钟，雪地里就遍布了卧倒的尸体。
    几乎没人能在罗刹妖面前抵挡一个回合以上。这不仅是战斗技巧和力量速度的压倒性优势，也是士气方面的压倒性优势。这些不知道是野人还是野盗的家伙在确认对方是虎方之后，完全没有战斗的欲望，都在尝试用最快的速度逃走。可惜他们跑不掉。
    虽然事先早就知道罗刹妖的厉害，但是现实证明张成还是低估了这种生物的灵活程度。哪怕在雪地这种环境里，他们依然速度快的吓人。
    张成突然想到，如果有更多的罗刹妖卡牌，那就厉害了。毕竟在这个世界，虎方可是一个很出名的种族。张成不知道虎方有多少人口，但是既然建立了独立势力，既然能占据一方，那怎么说几千几万人口肯定不在话下。
    “虎臣，我能招揽更多的……”张成琢磨了一下自己的用词。“你的同族为我效劳吗？”
    “抱歉，张成公子，这件事情上我不能帮上什么忙。”虎臣回答道。“我们一族都很傲慢，轻易不会臣服于外人。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们沦为俘虏。如果我的同族被你俘虏，或许我可以尝试说服他们为你效力。”
    果然没那么简单。张成也明白，这种强力的卡牌很难得。这也让他明白另外一件事情，或许他可以找普通人类做成卡牌。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逝，说实话，以普通人类的战斗能力，他不觉得要比狼强多少，而且麻烦更多。但如果是那种一骑当千的强者，那估计和虎臣一样，可遇不可求。
    话说他现在有食尸鬼作为炮灰了，应该去抓精英。问题是张成真的不知道什么地方有精英可抓。这事只能先等等。他必须要去神战看看，了解一下局势。他们作为盟友而不是炮灰参战，理所当然可以随时退出。不过虽然小熊没提，但张成也明白，以太阴星君这种算无遗策的本事，这个“随时退出”估计也难。倒不是说怕对方强行限制你，让你不能离开，逼你卖命。这不是太阴星君的风格。但到时候又会有什么特别的手段迫使你卖命。
    风元素将他们降落在距离村子比较近的位置。在白天，两个人的身影很快就被上面的看见。两个人走到村口的时候，村子的大门就已经被打开来。
    虽然只是一种很简单的，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真的给张成一种强烈的归属之感。这里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家。
    “张成哥哥，回来了？”小丫头拿着画笔欢迎张成。她的画笔很简单，是鹅毛笔——也就是利用禽类最长的翎毛沾墨水。不过张成不确定这是什么鸟类的羽毛。
    “你在干嘛？”张成问道。他注意到小丫头面前的皮质纸张——话说这段时间小丫头一直很乖很认真的在学习语言和文字。全身心投入别无他顾的那种。所以存在感低得张成都几乎忽略了她。不过现在感觉……张成花费了一小会才意识到小丫头说的不是地球语言，而是这个世界的土著语。
    “那个……你能……能对话了？”
    “目前只能勉强对话！”小丫头说道。“看我的计划，怎么样？”
    张成注意到皮革纸张上画着的图形，数据以及一些原材料。
    “这是？”张成哪怕不懂也很快看出来，“造纸？！”
    “是的，”小丫头回答。“造纸作坊。”
    “这东西有什么用？”要是和平年代倒也罢了，但这是战争年代啊。
    “赚钱啊，同时也为了能做点什么。”小丫头笑了一下。“南铃觉得我们应该是救世主或者拯救者，我不认同她的看法。穿越者不合适站在舞台的最高层。但你不觉得在细微之处悄然改变世界是一个很酷的想法吗？”
    好吧，事实是张成并不觉得。也许几天前小丫头这么说他会有共鸣，但是现在，面对着神战的威胁，张成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先保住性命再考虑其他。当然话是这么说，他也不会反对小丫头的想法。说到底，在这个落后的世界提高生产力，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你能确定纸有市场？”张成问
    “上次我在夏墟那里仔细观察过了，在游商交易的货物中，皮质纸张是绝大部分游商都会涉及的买卖。这种东西赚的不多，但胜在完全没有风险。随时可以变现出售，所以我想，造纸是目前最合适赚钱的技术。”
    这也很正常，简牍这种东西终究太笨重太不方便了。不止如此，简牍只能写字，不能作画，实在限制多多。而且造纸的好处是技术难度其实很低，就算是这种蛮荒年代也很容易实现。
    “你不是说想学习魔法吗？”
    小丫头看着张成，充满希望的问道。“张成哥哥，你能教我？”
    “其实那个……”张成不是不想教，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会魔法的。这种体验显然没办法传授给其他人。理论上，除非穿越者和土著一样的方式学习魔法，否则他们之间并不能互相传授。“等你语言学会了，能够正常交流了，我可以带你去找导师。”
    第一幕难民营三个传授魔法的导师，对游戏玩家来说，选谁就职都可以。但是放在现实里小丫头找老师，毫无疑问那个居住在昆吾城的女巫是最合适的人选。游戏里这位女巫是看你声望的，你声望不够她就不会理会你。不过游戏归游戏，张成觉得如果自己带着小丫头上门求学，那个女巫应该不会拒绝。因为这个世界的观念就是如此。就像是他第一次见到辛的时候，对方就行了大礼。
    “太好了！”小丫头很高兴的说道。然后她开始继续画造纸作坊的图纸。她一遍画一遍哼着张成完全没听过的曲调，很快沉浸其中。
    张成没有打搅她，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今天还有很多事情，他要为自己制造更多的法术牌。
    生物牌是旅法师的最重要卡牌，但法术牌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资源。至少张成知道，如果有治疗卡牌的话，他的前任也不至于死在贰负的突袭之下。
    张成离开后，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仆走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小丫头画的东西。她看不懂这画的是什么，但是另外一些事情她懂。
    “那个，主母为何不多多亲近公子？”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也想啊！”小丫头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简直和飞机场没什么两样的胸脯，外加又干又瘦又矮的身体。话说在地球上的身体好歹还是有那么一点料，虽然比不上姐姐，但至少靠着服装能托出一些曲线，可爱路线不用说，性感路线也能蹭蹭一点擦边球。而这副身体……就真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别说性感路线，可爱路线都没办法走。地球上如今以瘦为美，但小孩子瘦了真的不好，别说正常人了，恋童癖估计都没兴趣。
    话说这段时间以来吃的多吃的好睡得好，身体似乎已经稍微稍微圆润了一点点，但那最多也只是补补欠下的旧账罢了。事实上，在这个年纪的正常女孩都要比她好。哪怕是这个世界都是如此，更别说地球了。所以小丫头现在已经深刻明白，哪怕自己不穿越，这个身体的原主人那也是活不了多久的。所以她虽然穿越了，夺取了这个身体，但她无需背负什么原罪。至少她自己心里可以很坦然。
    “主母不必太介怀，都说张成公子是有德之人。”女仆说道。“再过几年一定能琴瑟和谐。”
    “当然。”小丫头回答道。“东西拿过来了吗？”
    张成已经回房间去做卡牌了，但是如果他在这里，他一定会很惊讶。因为小丫头说话已经比较流利，和人说话除了有一点口音上的差别外，已经没什么不同。而这一点口音上的差别也丝毫不影响沟通。
    女仆递过一个木头的杯子。杯中是白色的乳液。虽然此时是寒冬，但端在手里就能感到这液体尚有余温。这是羊奶，最新鲜刚刚挤出来的那种。小丫头不再犹豫，举起杯子，咕嘟咕嘟就把里面的东西喝了个干净。
    “谢了。”小丫头随口说道，吓得对方赶紧行了一个大礼。“这是隶妾应该做的。”
    “家里有几只羊？”小丫头问道。这杯羊奶下肚，虽然羊骚味比较浓，但整体来说口感还行。
    “二十五只羊，”女仆回答。“开春之后，应该能有三十只了。”
    总之这种地方，一天几杯羊奶是绝对没问题了。她低头再看看自己的胸脯，三年内能有较大发展吗？好像依然没什么自信。哪怕有了充足的羊奶也一样。哎，算了。这里虽然不行，但不等于地球上不行！三年时间，不敢说超过姐姐，但至少也能达到可以比一比的程度。
    “主母要是喜欢羊奶的话，可以买一些羊来。”女仆提议。
    “啊，有钱吗？”小丫头随口问道。这件事情她知道，张成所有的钱（也就是“贝币”）都随身携带了。虽然说男人的钱就是女人的钱，但是眼下她确实不知道张成有多少钱。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家庭财产收入都是女人负责的（也就是经典的，古今中外通用的“男主外，女主内”模式），但或许她得等到明年秋收的时候才能积攒起合适的资金？
    借款什么的，估计也不合适吧？就算想要，这里也没银行呀。
    “公子上次回来，带回了很多马。”女仆说道。“听说昆吾城中缺马，但羊很多。”
    用马去换羊吗？而且不止是羊，造纸作坊需要的东西还很多。不过考虑到战争年代，马可比羊有价值得多。小丫头考虑着这个问题，看着面前的设计图纸，最终决定设计几个版本，以适应不同投资。有钱一套方案，没钱可以另外一套方案。
    “对了，你上次说，你怎么变成隶妾的？”她一边思索着设计图纸，一边顺口问道。
    “那个……是隶妾的丈夫……”女仆回答道。她的事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被丈夫牵连。至于她丈夫为什么犯罪呢，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
    这个世界的法律并不是公之于众，让人人都知道不能违反。法律只在有限的人中传播，通常就是贵族。而且绝没有“不知者无罪”这种事情。平民中那些“国人”还好，至少还能有渠道知道一些法律的一鳞半爪的，稍微小心谨慎一点就不会触犯王法。而野人就糟糕了，经常就有这种那种理由被抓起来。
    所以他们全家都被贬为奴隶了。
    不过幸好，哪怕奴隶，那生活也是有高下之别的。虽然变成了奴隶，她倒没有吃什么苦头。特别是换成张成作为这里的主人后，情况反而变得更好。他在自己领地里也呆了一段时间，所以大家也都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张成从不打骂惩罚奴隶，甚至说话都用很平常的语气（而不是居高临下的口吻）。对于偷个懒之类的，那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总之，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而言，是一个很宽容的奴隶主。
    小丫头再听了一次女仆的故事。这个世界果然是蛮荒原始的世界，也就是说是统治者肆意妄为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穿越者想活下去可真的不容易。
    她开始在纸上写上一个新内容，关于这次造纸作坊果然还要考虑更多。除了经济利益还要考虑其他法律风险……她不能给张成哥哥添麻烦。
    下次穿越回来的时候，她想着。差不多就基本掌握了这个世界的文字了。她就能去试着学习一下这个世界的超自然能力，也就是魔法。
    说起来，在这个世界虽然都在一起，但是在地球上，双方已经分开多久了？嗯，几个月了吧？按科学理论，三个月时间的分离，就足够让人印象开始模糊，不记得细节，只记得最鲜明的印象。一年时间就产生疏远。两年时间，哪怕本来很熟悉的人都会产生明显的距离感。
    也就是说，必须想办法再见到才行。越快越好。


第三十九节 再遇克星1
    意识从模糊转为清醒之前，张成就听见了窗外的滂沱大雨声。
    原来今天下雨吗？张成盯着窗外好长时间——虽然窗户开着，有雨飘进来了，但是他就是不想动，只想静静的看着。
    有一种奇妙的落寞感，就好像这里并非他的归属。几秒钟张成才想起这里确实不是他家，这里只是他租来的房子而已。在这个世界，其实他也是如飘萍一般啊。
    心中感慨了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张成打开手机，看到的正是老刘的电话。
    “哈哈，又回来了。”老刘的电话里带着笑意。之前张成觉得这个笑很自然，但是现在听着却如一种莫名的沧桑。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超然和无力。“老弟看来一切安好啊。”
    “是啊。”张成说道。这段世间发生了不少事，灭掉了一些来袭扰的豺狼人，又去灵性之域看了看，还又被扯到了神战上——本来以为这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没想到就这么来了。现在想来，有些令人唏嘘。
    “看来是发生了什么。”老刘在电话里说道。“没问题吧？”
    “没，”张成轻描淡写的回答。“我遇到了一个穿越者。”他稍微介绍了一下那个死掉的豺狼人穿越者，特别是说明了他的灵魂被神祇收取的事情。
    “这个真的不知道。”听说这事，老刘也是沉吟了半晌。“你知道论坛上那个摆脱穿越者身份的传言吧？”
    “似乎看过。”张成想到似乎听谁说了……似乎是小丫头说的。这个传言要么和小丫头说的差不多，要么根本就是小丫头放到论坛上去的。“就像是那个封神，或者给昊天献祭什么的？”
    “就是那个。”老刘回答。“不过还有一个……如果身死魂留，又被穿越回来，那会怎么样？”
    “你是说……”张成想了半天，“有人这么做过？”
    理论上，一个穿越者有第三方帮忙，他的灵魂是可以被移出身体并暂时保持在体外的。只要一个高阶法师或者高阶牧师即可。而这个被魔法暂时维持住的灵魂会怎么样呢？它能穿越回地球吗？如果能，他能再次穿越过去吗？穿越过去又会穿越到哪里呢？穿回身体上（如果那身体还没死）？还是穿回维持灵魂的魔法之中？
    “传说有人做过，但是后果不得而知。但是不用问也知道……”老刘说道。“后果肯定不怎么美妙。”
    穿越者中也是分不同类型的，比方说老刘这种坐看云淡风轻的，有张成这种混得如鱼得水的，也有南玲这种他乡胜似故乡的，那肯定有那种钻破脑袋也不想再穿越的。此事没有后继，本身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不过张成突然想到了虚空城堡。
    之前他就考虑过利用虚空城堡能否避开穿越。当然这个实在没把握，但是或许可以试一下？
    “所以那位不知名的朋友，”老刘叹了口气。虽然不曾打过照面，但是同为穿越者，兔死狐悲为对方叹口气还是没问题的。“下场应该没你想的那么好。”
    “原来如此吗……”张成低声回答。话说到这里，两个人的情绪都有点低落，一时手机之中只闻呼吸之声。不过这个沉默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张成听到了另外一个提示音。
    “先接个电话，我又有一个电话来了。”
    “好的。”老刘也似乎有事。“我这边也好像有人在外面叫门呢。”
    张成之前从只言片语中得知，老刘虽然和老婆离了，但似乎还在一起住——这种情况在现代社会不罕见。离婚夫妻暂时居在一个屋檐下，只是分居两室，而且互相也管不着了——所以老刘每次穿越的时候，都是把卧室的门关好锁死，免得被看出破绽来。其实细细思量，老刘这婚离得不冤，穿越者还真的不能有枕边人，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一个不小心把伴侣拉进异世界，那可是很容易死人的。
    电话挂掉，张成接起了这个陌生电话。
    电话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卖冷兵器的小老板。张成要的第二套装备做好了。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还多了一套板甲。面对着大客户，特别是付款爽快的大客户，他当然格外殷勤。昨天刚刚打造完成，今天一大早就电话过来了。虽然是雨天，但这不影响热情的老板主动送货上门。
    不过这个时间确实太早了，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误会。
    张成洗脸刷牙，叫了个外卖早餐，然后打开电脑。一边心不在焉的搜索着关于大巫师红石的新闻，一边看着自己的聊天群。他现在的群不多，最主要的就是兵击爱好群——在他未来必须掌握的技能里，冷兵器格斗始终是重要的一环。不过时间有限，比起冷兵器格斗来，骑马开车更加重要一点，所以暂时被放后面了而已。
    群里消息，有人正在筹备进行一次聚会。
    张成随便看了看，然后把注意力转到网络上。网络本来普遍存在着“三分钟热度”的情况。但是这一次和红石相关的东西看样子要违反常态了。虽然张成鸟语不好，但看着数量也能感觉出来，这股和红石紧密关联的巫术和超自然能力的热潮并未退热，相反好像颇有火上浇油之势。相关的魔法巫术教学视频什么的一个跟一个，而且一个个都在打着红石的招牌。有些还好，至少也是印第安巫师（起码是自称），有些就是莫名其妙了，从高僧到魔法师一应俱全。如果说这些是不值得关心的噱头，那么那些关于魔法的科学研究就真的值得关注一下了。
    不止是合众国这边的新闻，几乎每个国家都有科学家开始研究这种玩意。当然，在这方面，由于红石的缘故，合众国这边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进度比别人明显快上那么一筹。已经有新闻说，科学家们已经在红石的配合下取得了一定的突破。当然至于到底是什么突破，那就含混不清了。话说张成自己也很好奇怎么解释魔法这种玩意。
    不过好奇归好奇，至少张成的目标并不是如何用科学解释魔法，而是确保红石会不会出事。虽然小熊选择了红石作为自己的巫觋而且给予了他很多的力量，但是这其实是一次试探，是小熊深入了解地球灵性之域的实验。不过，虽然这些新闻什么的都是语焉不详，但是起码可以知道红石现在活着，而且过得不错，并没有出现如身体状况病变，或者遭遇突发意外，又或者诸如此类的突发不幸。话说，虽然不知道详情，但是猜也能猜出来红石现在他可是国宝级人物，一旦身体状况有变，那一定会有消息传出来。
    心中那个念头更浓了。如果真的要去参加神战，那么必须要为自己留好后路。真的要是在战斗中被逼急了，哪怕是旅法师的力量也必须使用，总不能在那里等死吧。饮鸩止渴也比坐以待毙要好，不是吗？
    最理想的方法就是完全读完旅法师之书，明白旅法师穿越的奥秘。但是这事还有点难度……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很明显了。他必须试一试，到底能不能使用虚空城堡来摆脱穿越。
    想到这个，张成不再犹豫。他打开了东洲本地的论坛——本地论坛还是有点特色的，论坛版块繁多，甚至有一些供人们进行交易的版块，比方说房屋租赁什么的。张成眼下住的房子就是在这个版块上找到的。这里资源不多，但经常会有那些罕见的房屋资源出现。比方说眼下，他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某人因为工作变动，打算退掉租来的房子。但是很遗憾，他已经预先交掉下一个月的房租。这种情况下不用问也知道房东是不会退租的。所以他就把自己最后一个月的租约拿出来出售，看看有没人恰巧需要这一个月的短租。
    这种“二房东”的出租房子其实是不受保护的。因为在这个年代，考虑到安全问题，大部分人签订的租房合同中都有着不允许转租的条款。而且这个租约时间又短，只有区区一个月，普通渠道实在难以出售这种特别的房子，只能在论坛之类比较偏门的地方找找机会。当然也许这位二房东也只是随意试试，真的不行也就算了，亏一个月房租而已。
    张成在手机上找出地图校对了一下，这个房子距离他这边真心不远，就在隔壁小区。从这里出发的话，步行不过十分钟。
    电话联系了一下，房子是完美状态：也就是水、电、煤气、光纤什么东西都是一应俱全。当然现代的商品房而言，这是常态。张成不过是为了确保条件没问题。
    对方很急，提出的价格也不高。而且因为只需要一个月时间，所以也无需考虑那些长远的东西。两个人几乎没什么太多讨价还价就在电话里达成了一致。
    外面门铃响了。
    张成看了看墙角那大半袋的狗粮，拿出“成年祸斗”，将小灰灰召唤出来。小灰灰一出来，那眼睛就朝着狗粮袋上瞟个不停。不过眼下不是吃饭的时候，张成将它抱起来，然后去开门。
    是外卖小哥送早餐来了。
    几分钟后，张成就在显示器前面一边吃一边看新闻，小灰灰则在自己的食盆里大快朵颐。
    虽然说红石掀起了一股关于魔法浪潮，但实际上也就这么回事。日子该怎么过的，还要怎么过。毕竟说到底，印第安巫师的那点本事也就这么回事。改变不了国际局势，也扭转不过经济格局，更谈不上改天换地。因为显而易见的是：如果印第安巫师的本事真的很厉害，那他们也不至于被赶进所谓的“保留地”啦。无非就是科学上有了新的研究点而已。而且怎么说那也是发生在异国他乡的事情。所以这股热浪虽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但并不比上个世纪那个“气功热”更夸张。
    诸多和红石相关的新闻中，倒是有一个相当有趣。那就是红石现在亲手做的那些首饰之类的玩意居然被认为有幸运效果，也就是能帮你走运。这个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宣传广告，但不得不说很有效。现在网络上这种东西的价格已经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上升了一倍了。别说大巫师亲手制作的东西了，那些出自什么什么印第安人的工厂，其实很粗糙很丑的纪念品（不过确实有异域文化特色）都因为红石的祷祝（号称）而咸鱼翻身，变得一件难求了。
    除此之外还多了一群试图学习印第安巫术的男男女女，不止一个人宣布自己通过通灵药水成功的和那些神灵进行了沟通。这还罢了。之前张成看到某个自称红石同门的印第安巫师在晚上发布巫术学习教程，现在更好，另外一名巫师开办了巫术速成班——号称一个有足够天赋的人可以在两周内学会巫师之道……不过如果你天赋不够学不会，那人家也不会退还学费。总之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东西。却架不住真的有人报名。
    小灰灰轻轻的咬着张成的裤脚，扯了扯。
    张成这才意识到小灰灰已经清空了食盆，正在用无辜的大眼睛期盼的看着自己。呜……忘记这笨狗不是一般的能吃了。他这才注意到心灵链接——刚才全神灌注的在看外国新闻，以至于都忽略了心灵链接。心灵链接的对面，小灰灰“饿饿，饭饭”的念头可是持续不断的传来。
    “好吧，”张成看了看自己面前吃了一半的早点，又看了看小灰灰肥嘟嘟的身躯。再次拿起狗粮，倒了满满一食盆。“接下去的事情主要靠你，多吃点吧。”
    小灰灰很快又专心致志的投入了进食中，充分践行“民以食为天”的真理。
    九点多的时候，老板过来了。送来了全套装备。其他的东西和上次一样，就是多了一件板甲。这不是那种全身覆盖的板甲，而更加接近于四分之三甲。主体部分是板甲，连接部分则换成锁甲。手臂上也按照张成的要求进行了特别的加工，包括手套。总之，真的看起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好，有薄弱环节，却也基本符合张成的要求了。
    面对这种合金级钢材打造的钢铁甲胄，除非是借助魔法，否则普通的青铜武器已经不足以杀伤穿戴者了。
    把盔甲收好，张成打开电脑。重新登陆盖娅国际论坛，注册一个新账户。这次管理员居然在线。张成假装成是新人，完全没受到任何质疑——反正这个论坛也不怕外人来看。看不懂的人永远不懂，看懂的人很快就会加入这个大家庭。几分钟后的聊天后，对方开通了那个新账号权限。
    张成用新账号发了一个求助帖——新人求助的那一种。
    比他预想的更快，连续好几个人加了他的论坛好友，其中一个正是“克星”。


第四十节 再遇克星2
    这家伙……果然没换账号。虽然说这个论坛注册账号容易，但人类的天性就是如此：没有必要的事情不会去做。
    在被克星骗过之后，张成就再也没在论坛上发过帖子。几个月时间过去了，对于这个死亡率超高的穿越游戏来说，就连死活都难以确定。克星又何必换账号呢？退一步来说，哪怕知道张成还活着，他也无需担心什么。毕竟这是一个论坛，无法确认身份地址来历的网络论坛。
    除了克星之外，另外还有几个陌生人。张成都稍联系了一下，几乎每个人说起话来都是简单直白，和张成第一次上论坛求助遇到的情况完全一样。简单归纳一下就是：拿钱来，我罩你。
    至于你凭什么能罩我，又要怎么来罩我……人家只字不提。
    张成过去就感觉有几分怀疑，现在心里更是很清楚了。这种“罩你”完全就是骗人的。因为异世界足够广大，而且因为交通条件的落后导致穿越者之间根本不可能彼此有效支援。人家要是上来问你“出生点”在哪里，这或许还是有点来支援你的诚意。但这些人都是问都不问，直接开口要钱，那就肯定是骗的了。
    真的要能彼此支援就好了，至少新人的死亡率可以下降一个台阶。
    所以这些人都是鬣狗啊。不靠着自己的力量捕猎，而是靠着吃新人的尸体过活。就算骗了你也没关系，反正新人的死亡率超高。事实上，要是沦落到小丫头那种出生真的是死路一条，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
    话说张成上一次也遇到这么一个人。最后张成没上当，与其说是他头脑冷静不如说是运气。不，也谈不上运气，因为他被另外一个骗子，也就是克星吸引了注意力。
    和这些人简单的敷衍了几句后，张成看了看窗外。雨势已经小了许多。他随手拿起一把雨伞，抱着小灰灰出门而去。顺带说一下，小灰灰已经再次吃完了一整个食盆，也许本来会继续“饿饿，饭饭”，但被张成抱着出门的时候居然马上就不出声了。
    十几分钟后，张成见到了那个租房子的人。前面说过，就在临近小区，彼此距离很近。因为电话里彼此都已经约好，所以事情整个过程波澜不惊。稍微看了一下房，确认房子里一切现代社会必备的东西都齐全，对方给了张成钥匙，张成则付了一个月的房租。
    顺带说一下，其实对方已经已经搬走了，这房子空着。也就是说，现在开始一个月，这房子就给张成自由支配。张成很满意，这个房子正符合他的要求。对方也很满意，一则张成付钱没有拖拖拉拉，二则人看起来比较正派。至于为什么张成会租这种一个月的房子呢？他也找个合适的理由：是接待几位朋友来这边游玩用的。
    对方走了，张成没走。他直接从卡片里取出自己的台式机。将台式机连上了电源和网络，开机。几分钟后打开了论坛。用论坛的聊天功能和克星打了一个招呼。
    “克星”应该是在线等着他，因为张成立刻看到对方冒出一行字来。
    “恭喜你活过第一波了。刚刚回来吗？”
    “是啊。”张成本来觉得自己此刻应该一边冷笑一边打字，但事实上他发现自己平静的很，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那里太危险了。”
    “理所当然。”克星回答道。“经历过之后有什么想法？”
    克星的说话方式依然那么友善，很符合新人彷徨无策，对未来充满惶恐的胃口。比起来，那些冷冰冰的要求缴纳保护费的家伙就低了一个档次。人总是有自我保护的本能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论坛聊天功能有限，我们换个方式。”
    论坛的聊天功能确实很弱，于是稍加沟通之后，两个人换成企鹅聊天。当然了，这也是张成申请来的新账号。
    两个人开始聊天。如果有个不相干的第三者看到这段聊天，他可以立刻下结论这两个人一见如故，有说不完的话题。克星显然经验丰富，但经验再丰富，也不曾料到这次对手有备而来。两个人聊天都很有节制，张成刻意透露出的少量消息说明他“出生”在一个野人村庄。目前村子受到犬戎威胁，村民惶惶不安。而克星透露出的消息不知真假，但看起来他居住在某个城里——应该不是昆吾城这种小城，而是一座交通相对繁华的大城中。克星已经在异世界挣到了一点家业，只要不自己作死，至少可预见的未来没什么生命危险。
    至于职业和等级什么的，克星没说。张成纵然问了，克星也想办法转移了话题。总之，整个聊天过程除了一些为了活跃气氛的插科打诨和安慰之外，基本上就是一个老人为新人做一些必要的科普。双方聊的起劲，就连吃午饭都没停下聊天。
    模仿一个新手，张成努力想询问“我为什么会穿越”和“我怎么才能不继续穿越了”这两个事情，而克星总是在巧妙的避开这个核心回答，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他炫耀自己某某手游排名靠前，还发个张成两个评估软件。
    总之，一切招数看上去都这么眼熟。这两个评估软件，张成估计这玩意应该就是木马软件了。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木马，它只是读取当前的地址并把信息发给目标而已。
    在你来我往了足够长的时间之后，张成就像所有那些勉强应付许久，终于按捺不住的人一样，提出了最尖锐也最直接的问题。
    “我不想穿越了，要怎么做？”张成问道。
    “这些话题网上不方便说，还是当面聊吧。东州市人民路欢乐茶座，一个小时后，我在这里等你。”这一次，对方很直接的说道。
    “人民路欢乐茶座？”果然又是这里，连个地址都没变呢。也确实如此，毕竟位置差不多，选择同样的答案也很正常。一边想着，张成一边在键盘上敲出回答道“好的。”
    当然这一次他不会真的如上次一样去茶座了。他估摸着，克星已经通过木马软件得到他的地址很长时间了。此时此刻有较大可能已经在这边附近等着，也可能在赶来的路上。他将整个房间巡视一下，然后带着小灰灰出了门。
    出门之前特意给自己戴上了帽子和口罩——这种打扮在东州市这边并不多见，但如果一个人身体不舒服，感冒发烧咳嗽的时候，他就会如此打扮。这是一种习惯，是爱国卫生教育的结果。所以如此出门的时候，虽然引起别人侧目，却也不至于被人怀疑。
    张成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四周有好几个可疑的人物，但他无法确定。他一路走到了小区外的公交站，然后将精神链接给小灰灰。
    小灰灰被张成放在楼梯口边上，就看着对方到底是什么时候会过来。
    话说小灰灰确实智力高，因为在这种有正事要办的时候，它就半点都没有“饿饿，饭饭”的欲望了。相反，它传来清晰的精神信号，告诉张成有人在撬门。
    果然来了……如果是普通小偷，那没理由那么凑巧。也就是说……就是刚才看到那几个可疑的人中间的一个，就是“克星”。
    这个房子的东西太简单，没有太多需要翻找的堤防。也就是说克星最多不过十来分钟就会找遍整个房间。所以张成脱下帽子和口罩，快步从公交站往回走，一直来到一楼大门口。
    像这个时代普遍的低头族一样，将手机拿在手里，摆出一副似乎在这边等什么人的架势。
    小灰灰传来清晰的信号，那个人出来了。张成从身上掏出一张法术牌“高等催眠术”。这个魔法的效果就是迅速让对方入睡——这个睡眠会持续几十分钟，而且是超自然的。也就是说，普通办法是无法唤醒睡眠者。据说意志坚定者可以抵御它的效果，但张成不觉得克星能。
    一楼的铁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他的相貌很普通，张成确信自己从未见过。但是这个人的神色之中，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一种混合着坚定、恶毒和贪婪的气质。说这个人长得穷凶极恶的吧，那也不能这么说。但是他就像是那种让人看上一样就觉得不太正经的。他的衣着略显凌乱，但实际上他的气质和他的衣着打扮无关，而更加近乎是一种内心在表情上的映射。
    这种气质很熟悉……这个人张成虽然没见过，但这种气质他却见过。但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
    不过这没什么关系，反正张成只需牢记着就行了。他在克星走过自己身边，背对着自己的时候释放了法术牌。克星完全没料到在无魔的地球会遭到魔法的攻击，一头就扑倒了。
    虽然下雨，但此时雨势其实已经不大。小区内还是人来往的，很快的，有人昏倒的事情引来了其他人，小区的保安也过来了。
    这没什么好说的，昏迷不醒显然是急症。于是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有人搀扶患者，也有热心人人尝试联系患者家属。当然，这个热心人的名字叫张成。他拿了克星的手机，从里面那些网购软件上找到了他的联系地址。要做这个事情很容易，因为克星的手机也是指纹解锁。
    唯一让人奇怪的问题是，克星手机通讯录里虽然有例如“爸爸”“妈妈”“堂兄”“表姐”之类亲戚朋友的联系方式，但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却是一个都接不通。
    不是那种人家正好有事或者手机不在身边的凑巧没人接，而是让人觉得你被拉黑的那种。
    这个家伙……果然也有问题。老刘虽然和老婆离婚，但也不可能电话拉黑啊。
    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张成虽然没有去现场看，却也能猜到。反正就是被120送到了医院，然后突然醒了过来，无伤出院。医生也看不出是什么问题，只能按照常理推测一下是精神压力过大或者其他什么的。总之，如果克星对自己身体状况有自信，那他估计会马上出院。如果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没什么信心，那他就会做上一堆检查后出院。
    反正张成已经记下了克星的电话，通讯地址，以及长相。其他的事情慢慢来。
    这个社会很安全，反过来说就是想做点违法犯罪什么的也很难。比方说张成完全不知道小区什么装有监控摄像头。他可不想被人看到蓝色的火焰升腾，然后人体消失之类的奇观。宁可事情麻烦一点，来回步骤多一点，也要确保安全。
    话说，突然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些人会想方设法的坑新人的钱呢？
    你要是遇到一个，那叫做偶然。毕竟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无需追究。但是你这么遇到多个骗子……虽然手段不一，但是这数量真心不少啊。
    很难想象一个穿越者会需要钱——除非是知道自己活不长，需要给家人留好后路。就像是老刘一样。可是哪怕傻瓜也明白，为家人留下财产有更好的选择，那就是买保险。老刘也是买了大额保险给子女的。当然老刘眼下想要搅风搅雨，为子女妻子留下更多财产只能说他太贪心不足了，这个要另作他论，毕竟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可是老刘毕竟没指望靠着从那些新手穿越者那里骗钱啊。
    自己消费？可是一枚文珠价值十万，起码是十万。假如把穿越视为一项工作，那穿越者们年薪都是数百万起步的高薪人士。这就是为什么张成认识的这些穿越者，虽然大家都知道穿越危险，却也勉强觉得这个危险物有所值。就像是雇佣兵要冒生命危险，但雇佣兵从来不缺人，因为这行薪水高。这种高薪，只要你不去动辄买别墅豪车，估计也是很难花光的。
    下午的时候，雨势越发小了。张成等到雨完全停下来才在小区门口叫了辆车去驾校。
    天空中充溢着雨后的那种特有的清朗，乌云已经从天宇的正中间被逼开，但是依然部分遮住太阳。也因为这个缘故，太阳将整个云层的边缘都染上了一层金边。从车窗里看上去，只觉得这景色奇异，美不胜收。
    “这云看起来真漂亮。”司机突然说了一句。
    “嗯，是很漂亮。”张成回答。不过这个时候又有一个陌生号码打电话过来，打断了他欣赏这镶金云层的兴趣。他心不在焉的接起电话，听见的正是那个陌生声音。
    就是那个让他修改车祸证人口供的家伙。话说张成好长时间没接电话，差点都忘记了这事呢。
    “小子，”那个陌生声音粗暴的说道。“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第四十一节 不速之客1
    如果这是合众国，估计此刻马路上前后左右已经冒出三五辆汽车，车里满载穿着黑色西装的大汉。几辆车联手，将这辆出租车逼停在路边，然后一群大汉下车一拥而上……好吧，以上是电影电视剧甚至漫画普遍的剧情，但现实中其实不太可能。
    但是张成始终没发现有什么“厉害”，对方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威胁，也只能咕哝上一句“有病”了吧？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什么叫“厉害”了。因为等到驾校上完课回家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住处（不是新租的那个房子）门上，被人用涂料涂了一堆标志和文字。如“贪心不足”，“给你好看”之类，还画了一个骷髅头在边上。
    这只是一堆涂鸦，哪怕被警察抓住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判不了什么罪。但这却是黑社会最常用的威胁方法之一。因为这种做法确确实实会给普通人很大的心理压力。几乎没人可以淡然面对这种未知的威胁。
    不过用这种方式对付一个旅法师，而且是一个早就突破了文明社会人们心理障碍的旅法师，那就太……怎么说呢。因为张成进门后，从抽屉里找出一枚硬币，然后轻声的对着前面空气说道：“正面朝上，我就去把他们都杀掉，反面朝上，就不理他们”。他将硬币向上一抛，看着硬币落在地上，滴溜溜滚出老远才停下。却是反面朝上。
    张成把硬币丢回抽屉，一边叫了晚餐外卖，一边继续上网搜索红石的消息。这些日子也不是白过的，张成已经初步掌握了翻墙技巧，可以去一些本来去不了的网页找找了。不过在新闻方面，其实还是差不多。
    这个晚上却意外大有收获。因为他居然在一个涉外论坛上找到了一段红石的视频。他之前找到的新闻基本上都是文字，最多配上一两张照片。这却是第一次找到视频。
    视频里，红石在几个看上去要么是政府工作人员，要么是雇佣保镖的簇拥下，沿路走过。一群看上去应该是记者的人，如见到臭肉的苍蝇一样，四面八方来来去去，相机闪个不停。当然不停的有人说话提问。这个说话的声音又急又快，还有杂音，所以张成理所当然听不懂。但哪怕听不懂，单单看着视频，照样能感觉到红石的状态不太好。
    不是普通的状态不佳，而是一目了然的情况糟糕。红石看起来神情萎靡，疲惫不堪，就像是刚刚熬夜四十八小时外加长跑三千米一样。
    这样子，好像真的有问题啊。
    不只是张成看出来了，论坛下方一堆留言中，也有人指出了这一点。一个不知名的网友留言道：大巫师看起来状态很差，这该不会是施法太多导致身体出现问题了吧。
    张成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这是什么时候拍的。这应该是拍摄在一两天之前，是红石刚刚从某研究室出来回家。是配合科学家做了一些实验导致过度疲劳？还是另有原因？
    不知道红石现在的情况会怎么样。他看了看窗外，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是晚上了，换成合众国，此时差不多应该是黎明？张成哪怕用猜的也知道那些科学家一定在研究巫术的奥秘，却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研究出一个什么结果来。
    张成用手轻轻的扣住“初生神灵”，将视频里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推测告诉小熊。
    “这应该没什么。”小熊倒是回答了。“这件事情只能从他的生死来判断。”
    感觉好像有点对不起红石。但是张成现在已经很明白，人和神的关系可是从来没有平等之说。
    大灵虽然不是神，但现实中小熊已经被红石当成某种意义上的神来对待了。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张成又想到了即将到来的神战。
    这是完全未知的领域。犬戎游戏中没有半点涉及。不，别说游戏的指引了，这种事情就连黄熊这样悠久寿命的大灵都没有经历过。大家只知道神战是两个神祗将自身神国对接，进行一场没有任何妥协余地的生死之战。但具体战斗会怎么打，以一种什么方式来打，到底是文斗还是武斗什么，那就完全未知了。什么都有可能。
    或许是两个神祗各自统帅炮灰大军在沙场交兵，或许是两军交战是次要的，两个神祗在两军阵前单挑才是主要的，或者可能更加文雅一些：两个神祗并不是手持兵器进行刀兵见红的战斗，而是和和气气的坐在牌桌前打牌、下棋或者打麻将。
    说实话，最后一种虽然感觉更文明更和谐，但是对于除了两位大佬外的其他炮灰，其中的危险性恐怕比前两者还高。
    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张成不知不觉已经感觉颇为困乏，准备躺床上睡觉了。临睡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却是买的发电机到货了，明天就会送到。
    虚空城堡装修计划……也已经到了尾声了。
    第二天如常去练了一个上午骑术，下午时候发电机送到。这是家用的小型发电机，之前张成就在东州市老城区那边的商业街常常见到——那边的供电系统结构老化，盛夏时节常常断电。这普通人家里断电也就断了，熬一熬也就过去了。这商铺店面里断电可真受不了。本来就是用空调的冷气吸引路人的，这断电就别想做生意了。于是家家户户几乎每个小店都配了这种发电机以防万一。这玩意的优点就是结构简单，操作非常方便，安装没有任何技术难度。而发电能力也勉强能供一个普通人家里使用。
    当然近年来随着供电线路的更新改善，这种发电机越来越少用了。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很普通的商品，就算有人买了放家里备用也很正常。至少送货的人完全没有任何怀疑。
    等到把门关好，张成就启动了“虚空城堡”。房间前面的空气中出现看起来像是黑色雾气组成的漩涡，张成提着发电机，一步跨出，已经来到了虚空城堡之中。
    城堡之中已经和昔日完全不同。
    原本通道出入口所在的位置是一个长厅，一个大得宛如室内运动场的地方，由某种坚硬而且表面粗糙的岩石为建材建成。属于那种一看就知道完全是古典时代技术水平的建筑物。但是现在，它已经变成了完全另外一个样子。无论是天花板、地面还是墙壁，全部石头变得如此平滑整洁，甚至连拼接缝都看不到了。不止如此，天花板上很整齐的镶嵌着宛如led灯一样的发光体，照的整个大厅亮如白昼——事实上如果是地球人初来乍到，那他百分百会以为那是电灯。这让整个大厅充满了现代化的痕迹。
    至于那发光体真实是什么……张成只能说这是一种天然适应魔网并能从魔网中汲取力量的矿物。它是一种冷光源，等同于恒定了犬戎世界最基本的法术之一的照明术或者叫光亮术。它并不是这个小小世界的原有物，而是由旅法师自某个不知名世界携带到这里。目前张成给它暂时命名为光亮石。
    这玩意的缺点就在于：它依赖于魔网才能发光，所以在地球这种无魔之地毫无任何意义。而哪怕在有魔网的地方，这玩意也是不能开关的。至于张成的那位前辈居然将这种恒定光源放在起居室里……张成只能说那位旅法师或许已经习惯于大白天睡觉了。
    他走出大厅。城堡外面倒是一成不变，一系列低矮建筑已经全部消失，变成宽敞的跑道——没错，变成了跑道。如果不是边上城堡的主楼魏然屹立，普通人大概会觉得这地方可能是一个小学操场。
    至于城堡内部更不用说，此时早已不复张成初来的那种古朴落后城堡风貌。换成了现代化的装修风格。一楼二楼只是改变了表面，就是把原来粗糙简陋的风格变得如瓷砖一样平滑精致，而且每隔一段距离就安装了一盏灯。当然现在这里没有电源。
    这个环境，无论是从粗糙到光滑平整的石头，以及这些灯，还有这些灯后面关联的管线，这些东西如果让装修工人来做，无疑是一件复杂又费力的工作。但是事实上要做这些事情却简单的难以置信。张成一路来到三楼，也就是起居之所。这里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一件件家具把整个房间体面的装点起来了。床、衣柜、床头柜、书架、电脑桌、沙发、椅子、茶几、餐桌、办公桌等等等等，已经一应俱全。来这里的人可能会批评不是室内装修专业出身的某人审美水准不高，但也必须承认这里确实一个现代化的居室。
    可以说，这个第三层除了中间的世界树和那个祭坛之外，这里已经看不出和现代人的住宅有什么不同。
    张成走上前，将手放在祭坛上。下一瞬间，他的意识和世界树的意识结合在一起。
    现在，整个虚空城堡，这个小小的世界，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种力量难以形容，却又令人着迷。就像是你的意识脱离了常规物理世界，可以触及这个世界每一个可见或不可见的角落，随意的修改一切东西。就像是此刻，他用意识提起发电机，穿越空间的障碍，直接将其挪移到城堡主楼边缘的一个位置。这里已经有电线埋好了。他用意识控制着这些铜质电线，将它们和发电机的接口融合在一起。哪怕地球上最好的焊工都难以如此完美的完成。但在位面之主眼里，一切都是小事。
    张成用意志开启了发电机上开关，然后按下了房间里的开关。他的意志比人手更方便更直接。发电机启动了，他能够看到源源不断的电流从发电机里产生，沿着电线流经整个电线网络。现在整个房间里所有开关，所有电源插座都能使用了。
    事实上，别说打开开关这些小事了。现在张成清楚的感觉到，他只要愿意就可以修改这个小小世界的一切规则。比方说让魔网消失，或者再造出第二张魔网。但是他同样能知道构成世界的法则是如此的精巧而细致，仿佛就是用一张张纸牌搭建而成的巨大纸牌屋。除了少数纸牌外，比方说那些最顶端的，或者是微不足道位置的，随便什么地方抽一张纸牌都会导致整个纸牌屋倒塌。这也差不多是对位面之主的唯一，却也极其有效的制约：所以位面之主虽然全知全能，能做任何事，但这是建立在他不计后果不惜一切的前提上的。
    当然对张成这种冒牌货来说，还有另外一个制约。位面之主所做的这一切都不是无代价的，祂需要消耗一种被张成命名为“造化之力”的能量。这种东西，正是世界树从虚空混沌中吸取的能量和物质转换而来。从这一点来说，世界对于混沌来说就是可恶的肿瘤：它独立于混沌之外，却又从混沌中吸取养分。
    真实的位面之主，如昊天、盖娅之流显然每时每刻都能从虚空中吸取天文数字的造化之力，想干嘛就能干嘛。而张成此刻所依托的世界树那就逊色得多了。祂的力量非常有限，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从虚空中抽取那么一点造化之力。所以张成只能从地球购买各种东西带进来，而不是直接凭空创造出一切。
    张成安装完发电机，确定一切正常之后，从这种结合状态中退出来。虚空城堡第一阶段的现代化改造已经完成了。所有的现代化都市家庭需要的东西这里都有了：上头有蓄水池，供水管道，排污管道，还都是pe管。就连抽水马桶、热水器和淋浴设备都齐全了。倒是那些电器，也就是电视、冰箱、洗衣机之类还没有。不过眼下的情况，电器真心是小事，只要想要随时可以买到。
    总之只要再搞定供水，或者说蓄水池的水源，这里就地球上的公寓没什么区别了。当然供水的话……地球技术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个需要在另外一个世界想点办法。
    张成高高兴兴的走出门，具体点说走上露台，看着穹顶之上那和宇宙太空几乎没什么区别的混沌海。那个透明的护罩上，有雷电和火花闪过。这是世界树持续吸取造化之力。他注意到远处有一道火红色的流星掠过……张成揉揉眼睛，确信那个流星居然在太空转了一个弯，朝着这边撞了过来。
    这是什么玩意？张成一下子傻了眼。这是从未见过的东西啊。这种感觉……是不速之客？
    他突然想起“虚空城堡”的卡牌介绍。“如果不考虑虚空中的种种危险，这地方确实是外敌无法抵达的安全之所。”这句话的意思是……
    张成用力吞下一口唾沫。这大概就是“虚空中的种种危险”了。


第四十二节 不速之客2
    那个东西看上起是一颗较大的流星。它呈现火红色的光泽，宛如正在燃烧。
    因为刚刚走出露台，所以无法确定这颗流星到底来自何方。但是感觉上应该来自很近的地方。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它并非普通流星，因为它刚才很清楚的拐了一个弯。这不是那种受到什么引力而形成弧线轨道，而是直接的改变了方向。与其说那是一颗流星，不如说那是一个生命体，或者是一艘有动力的船舶之类的东西。
    就算是对于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一无所知，至少你也能明白它如果撞上虚空城堡，可能会发生一场灾难。
    可是怎么办？事实上张成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做不了。那种高度，那种巨大的流星，一切现有的手段都奈何不了它。和世界树结合在一起是全知的位面之主，但是位面之主的力量仅限于自己世界内部。对于世界外部那就没有任何可用的手段。或者说理论上可行的手段只有一种：那就是把自己世界的东西丢出去砸人。不用想也明白这是很蠢而且没什么效果的手段。
    却没有时间给张成考虑更多，因为那个流星看着远，但是转瞬之间却已经很近了。好像头顶这片混沌海和地球上的宇宙有所不同，这里不怎么讲究物理定律。至少在张成尚未想出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之前，红色流行已经撞在虚空城堡之上。
    此时才能正确判断那颗流星硕大的体型：它样子看上去类似于陨石，整体呈现圆形，大概有虚空城堡本身体积四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大小，表面上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焰。它就这样结结实实的撞击在虚空城堡周围那看不见的壁障之上。
    然后……流星就这样停留在那里了。
    是的，它既没有如张成担心的那样，一击撞破虚空城堡的如玻璃一样看不见的壁障（就像是陨石撞破太空飞船的外壳一样），直接冲入虚空城堡内部，也没有被那层壁障直接弹开，而是就这样陷在那里不动。仿佛这层壁障并不是如张成想象的那样类似于玻璃一样的坚硬而脆的结构，而是富有弹性的。它纵然被这外来的流星撞击得变形，凹陷，但并没有破碎。相反它通过自身形变耗尽了对方的动能，硬是将其挡在了壁障之外。
    不，不是完全挡住。能够用肉眼观察到这颗像是流星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尝试挤进虚空城堡之中。虽然不能借着冲击之势，一举突破这层无形壁障，但是它却慢慢渗透进来。那层看不见的壁障虽然能抵挡冲击，但对于这种“渗透”却缺乏阻挡能力。事实上，就算肉眼也能看到这颗流星正在缓慢，却实实在在的一点点进入虚空城堡。不止如此，张成还注意到它在变小。刚才刚刚撞击上来的时候，它还有虚空城堡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那么大，现在已经明显缩小了一圈，最多也只有四分之一那么大了。
    有一种奇怪的直觉，那就是这个东西变小的原因是因为一部分力量被虚空城堡吸收了。这层透明外壁是可以吸收外界能量和物质，并转换成造化之力的。它在被渗透的过程中，也吸收了流星？
    张成观察着这天空之上的异物，正在考虑着自己该怎么做。或许他应该尝试着向这颗流行发动一次攻击？虽然流星很大，但此刻挤进这个世界的面积很小。这小小的一角，如果用rpg打过去的话，应该可以打碎。
    但是下一瞬间，他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亲爱的朋友，请不要攻击我。”一个温柔且亲切的声音在张成脑海里响起。“我没有恶意。”
    “你是谁？”这种情况张成已经见怪不怪，这和旅法师的生物卡牌精神链接类似。甚至可以说没什么不同。
    “我是一个被放逐的可怜人，”那个声音说道。“请容许我在您的世界稍稍驻足，略微休息。”
    被放逐……张成看着这颗流星。本来倒也看不出什么，但此刻细致的观察，从那种褶皱和形态来看，莫名的像是某种动物的胎盘。嗯，就像是那些网络上常见的图片类似。
    “只是稍稍驻足？”张成问道。
    “是的，请您暂时收留我这个可怜的流浪者。”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在说话的时候，流星又将自身一部分挤了进来。不过与此同时，流星的体积似乎又缩小了那么一些。
    这个过程太过于明显，让张成平静了许多。因为这颗流星——不管它到底是什么——它的力量并没有比世界树的力量更高。因为在它挤进来的过程中，它正在被世界树吸收。
    心中一定，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身边抽出“下位天使”。下位天使作为前任旅法师的助手，他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下位天使朦胧的身影出现在张成边上。几乎立刻，他就给出了张成需要的答案。通常来说，这种东西就是被流放的神祗。不过这没什么，在世界之外，位面之主也许对他无可奈何。但是只要进入世界之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这位不速之客在界壁之外用什么手段攻击破坏虚空城堡，那张成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控制着虚空城堡逃跑。但只要他想要进来，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前后大概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流星又将自身挤进来一大部分。当然它的整体体积进一步缩减。
    “你说你是一个流浪汉？”张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是，我是被故乡放逐的流浪汉。”流星回答。“我的名字叫做‘灰色之狼’。我被诸神嫉恨，遭到了放逐。我没有恶意，我仅仅需要暂时的休息。”
    灰色之狼……这名字好奇怪。不过这本身是精神沟通，只有意译没有音译的那一种。
    张成没有说话，看着灰色之狼一点点将自身挤过这层坚固又充满韧性的界壁。如果体积等于力量，那么为了进入虚空城堡，灰色之狼就亏大了。因为张成看得出来，最后进入虚空城堡的范围的时候，它的体积足足缩小了十之八九。
    体积大大缩小的流星已经落在了草原的中间部分。它先前像是燃烧着火焰的陨石，但现在体积大大缩小后，他露出了真面目。那是抱成一团的身体，和他自称的名字一样，他现在的外形宛如一只狼，一只蜷缩成一个球的狼。落在草地上之后，它开始舒展身体，化为一只巨大的野兽。大小比巴蛇那是差一些，但丝毫不逊色于当初的黄熊。
    唯一的问题是他自称“灰狼”，但看起来是红色的。
    这个世界……就像是张成能够感觉到这个世界有魔网一样，灰狼也感觉到这是一个狭小，但是完整的世界。尽管它在物质层面上很小，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它完整得令人吃惊。它满足的看着这四周，感受着这令人安心的感觉。
    这里不比充满危险的混沌虚空。这是一个真正的世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远方的城堡里，感觉到那种高位的存在。这种高位存在天然形成的威压或许会让阴影蚂蚁甚至普通的智慧生物感觉到恐惧。但是对它来说却完全不同。它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窥破了这股假象——这股力量虽然拥有很高的位格，但它的意识没有凝聚。也就是说，它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是一个空壳而已。这就像是一件锋利的武器，如果握在敌人的手里，它自然值得畏惧。但如果它只是放在地上，那它就不值得害怕。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怕。
    “亲爱的朋友，”灰狼继续冲着那边说道。“在混沌中长途跋涉让我饥肠辘辘，能否允许我稍稍进食呢？”对方还没有回答，它就冲着走了几步，来到了一只被它震慑得战战兢兢无法行动的阴影蚂蚁身边，一口咬住。这种生物不管生命力还是精神力都很不错，正合适它饥肠辘辘的状态，几口就被它咬碎咽下肚子。灰狼舔了舔嘴唇，这点零食远不能让他吃饱。但是话说他也并非真的在意这些零食。
    “谢谢你，亲爱的朋友。”灰狼继续说道。虽然进入这个世界并没有太久，但他已经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好处了。这个世界虽然很小，但所有权柄空悬在那里。也就是说，这里没有神职之分，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使用任何一种权柄。
    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世界啊。可惜这种格局有一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这里一山不容二虎。
    正常的世界，不同神祗占据不同的权柄，彼此可以共存，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这里就不行的。当然这本来就是一个小世界，这种架构也无不可。本来这山头就太小了，根本就没有第二只老虎的位置。
    他已经感觉到那个和他沟通的……世界的主人。
    在世界之外的时候，那股高位格的力量形成一种假象，屏蔽了他的感知。但是既然进入这个世界，既然窥破了这层假象，他很自然就了解到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物。说实话，生命力的强盛程度还不如他刚才吃掉的这只阴影蚂蚁呢。不过话说回来，这凡物身边有另外一个更加强大的生物。那是刚刚出现的？还是一直潜伏的？但这种程度的生物同样不值一提。
    “亲爱的朋友，”巨狼开始在草原上走了一圈。地方不大，除了那些战战兢兢藏在角落里的阴影蚂蚁之外，这里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他随口又吃了一只蚂蚁，然后走到了草原中部，面对着前方的城墙。这段时间的观察让他进一步了解到这个世界的虚实，“可否为我准备一个小小的休憩之地呢？”
    “你想在哪里休息？”对方做出了一个没有出乎他意料的回答。
    “这座城堡的庭院挺大的，”巨狼说道，“和我的故居颇有相似之处。应该很合适我。”
    “不行，你不能过来！”
    “好心的朋友，这话未免太让人伤心了。”巨狼更进一步。“我们的友谊就这么不堪吗？就让我有一个小小的，舒适的栖身之地吧。”它走向城堡，没有从大门进来，而是一个跳跃直接登上了城墙，然后再跳进了城堡里面。现在，前方就是城堡主楼，那个凡物的居所了。
    “出去，离开这里。”对方再次说道。
    “亲爱的朋友，你这种没有礼貌的做法让我很不高兴。难道你不觉得应该对我保持足够的礼貌吗？要知道，我随时可以杀死你，夺取这个小小的孤岛世界。”巨狼舔舔嘴巴。“或许我应该教教你各个世界通用的准则：那就是弱者必须对强者保持敬畏。只是这个学费可能会比较贵。”它裂开嘴巴，露出一口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的牙齿。
    “不同世界……你去过其他世界？”
    “当然。”巨狼说道，“不过不是这种微不足道小世界，而是……我找到你了，狡猾的小东西！”他已经找到了张成的位置。“你居然胆敢对伟大的灰色狼神无礼！”巨狼的意念变得充满恶意。“也许死亡能让你明白自己有多愚蠢！”
    “你明明刚才说只是想短暂休息一下。”
    “也许吧，但我不能容许有人对我，伟大的灰色狼神无礼。”
    “那我向你道歉。”张成在精神链接中说道。此时他已在祭坛边，正要把手放在水晶球上。
    “用你的生命来道歉吧，我会好好享用你的生命力的！”巨狼说道。对方的软弱回答结束了他所有的疑虑。他打算用神力将这个凡物从建筑里拉出来，然后吃掉。但是在他行动之前，他突然感觉到那虚空中的凝视。那股比他位格更高的力量突然有了灵性，那个存在在冷冷的看着它。巨狼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在世界之主的意念面前颤抖不已。
    “这……”巨狼想说什么，但他已经没机会说了。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位格被直接剥离。就像是被人脱掉一层盖头一样的简单。他被打下那个境界，那个层次，本来那些悬于虚空，无主的权柄触手可及，但现在全部离他远去，成了他无法接触的东西。
    这是位面之主的力量，祂可以随意提拔，也可以随意贬落神祗。
    下一瞬间，更大的惩罚到来了。巨狼的思维，他的理智，他的记忆全部被剥离出去。他再也无法正常的思考了，灵性和智力被降低到和普通野兽无异的地步。巨狼颤抖着，已经无法思考的它只能根据本能的驱使，转身朝着城堡之外逃去。在逃跑的过程中，它身体越来越小，成了一只只能被称为大狼的存在。
    张成几乎是瞬间感觉到世界树的造化之力暴涨了一大截。他下意思的明白，自己现在可以将虚空城堡的面积增加两成。同时他也多了一张卡牌“神灵本质”。


第四十三节 魔法研究
    “神灵本质：这是一个神祇被剥离下来的记忆和智慧，里面蕴含着神性的火花。对于神来说，这是终极的惩罚，意味着他们被彻底打落尘埃，再也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鲜少会有位面之主用这种方式惩罚神祇。耗费：0。特性：这记忆和智慧虽然好，却不是凡人所能吸收的。”
    嗯，这只是一个附属产物，真正的好处在于暴涨的造化之力。
    吸收混沌的力量，转化为造化之力是世界树的本能，无需张成插手。事实上，世界树无时无刻不在做这件事情。而这个转化造化之力的速度，却不取决于世界树自身，而是取决于虚空城堡的整体。
    比方说，张成可以将这个灰狼（现在已经沦为野兽了）彻底的抹杀，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让它生活在虚空城堡中，能让世界树提取造化之力的速度加快。又比方说，如果他用这次得到的造化之力让虚空城堡的面积增大，那提取造化之力的速度也会加快。
    因为这完全是飞来横财，所以张成也就不考虑太多。在他意识下，仿佛凭空出现一样，整个整个虚空城堡的构成物迅速增多，让虚空城堡整体的体积和面积急速增长。不过作为位面之主，张成知道这并不是物质凭空产生。而是混沌海中，物质本身是无穷无尽的。只是需要花费造化之力“提取过滤”，将其变成世界的一部分而已。
    良久，张成才从世界树的意识中退出来。这次小小的意外花费了他很长时间，以至于他回到地球上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深夜。
    在电脑上折腾了几分钟，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收获。显然关于巫术魔法的研究，都被那边小心的保密起来了。其实这才正常……当然了，虽然小熊说过地球人的科技很难在物质层面上区了解灵性之域，但张成真的很想知道一下，他们是怎么研究的。
    ……
    白色整洁的办公室里，两个人正坐着，一起看着侧面墙上的显示器在播放视频。
    在这个视频里，红石在一个巨大的机器里躺下去。头部戴上了一个很大的罩子，无数导线从这个罩子外延伸出去。看着这个视频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大脑测试的仪器，可以通过它观察到人类脑部活动的许多细节。比方说哪个区域活跃，哪个休眠之类的。这是目前地球上人类对自身大脑研究中最重要也最先进的仪器设备了。
    “情况怎么样？”一名穿着便服的中年白人男子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视频一边出声询问。在他对面，是一个大部分头发已经叛变，剩下没叛变的头发也变成白色的老人。两个人坐在一个大但是有些凌乱的办公室里。要特别说明的是，尽管从两个人落座的位置就能看出，老人才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但在双方态度上，两个人正好反过来。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老人只是一个学者，而他面对的则是一位专员，据说是政府和军方高层联合派过来的。不过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来历，有一点可以明确：他的话决定着这个研究项目的命运。
    “没有任何进展。”老人挠了挠所剩无几的头发，或者说头皮。“我们现有的理论都不支持这种现象。目前我们只能说，他是一个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普通人。所有的指标都很正常。”
    “也就是说，无法解释？”
    “是的，无法解释……就和上个世纪的情况一样。”老人叹了口气。“上个世纪，我们的前辈经历过一系列的研究和实验，最后确认了‘超感官’和‘模糊心灵信号’这两种超能力。两者之外的超能力也很多，但因为受限制于当时的技术，无法予以确认。我不得不说，眼下的情况和上个世纪惊人的相似。”
    “有一点不同。”中年男人回答。“‘超感官’和‘模糊心灵信号’这种东西，虽然是超能力没错，但本身没有实用价值，只有研究价值。而这一次……这个印第安人是真的能预知天气。根据他的预言，本次西南部的旱情至少还要持续一个月。我们的气象专家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基本相同。”他笑了一声。“不过我们的气象专家可是拥有气象卫星，拥有多普勒雷达，拥有遥测技术，拥有大量气象站……他们在这么多支援下才能做的东西。那个印第安人什么都不用就可以做到。而气象，正确预知气象，博士你懂的，不管是政治、经济还是军事方面都有不可或缺的价值。比方说这一次的旱情。如果做谷物期货的话稳赚不赔，当然现在去买可能已经迟了。”
    “也许你是对的。”被称为‘博士’的老人回答道。
    “那么最后的结论是什么？”中年男人问。
    “我希望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研究，寻找突破口。但如果没有，”博士回答道。“那我的结论就是现代技术在这方面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想要一个‘自己的’印第安巫师，那就只能按照那些原始方式，逐步训练和培养？”
    “就是这个意思。”
    “那些训练方法靠谱吗？我们从那些部落里通过多个渠道搜集到很多的巫师修行方法，事实证明红石没有骗我们，但在细细归纳总结这些……充满原始社会迷信味道的修行方法之后，我觉得那些方法未免太不靠谱了。有些更是形同自杀。”
    “我无法确定。”博士垂头丧气的回答道。对一个科学家来说，没有比承认自己无知且无能更加令人沮丧的了。“我的意见是，如果非要进行这个研究，必须要将这个项目长期化。我们可以资助红石培养两名族人作为学徒。如此，我们可以从中观察巫师修炼过程的每一个细节，得到足够的数据……我承认，这恐怕是一个较为长期的研究项目，不能期待短期内得到什么成果……这是我的结论报告文件。”他将手一叠文件心不甘情不愿的递给对方。
    “谢谢您的意见，博士。”中年男人说道，然后收好文件起身离去。留下可怜的博士抱着头，沮丧而无助的靠在办公桌上。
    专员走出门，门外已经有助手在等着他了。专员将手中文件递给助手，他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透露出了足够的信息。
    “阁下，那个……”
    “‘大脑改变’派已经承认失败。他们无法解释印第安人的魔法。”专员说道。“他们自称需要足够的时间，但我觉得这个项目成功率很低。”
    对超能力或者魔法之类超自然现象的解释一直以来分成好几个理论。其中之一就是所谓的“大脑改变”理论。这个理论认为，所谓的超能力，其实是大脑某个部位特别强化的后果。
    先不说这个理论成果如何，至少这个理论本身是很吸引人的：这意味着巫术或者超能力有速成之道：只需要刺激大脑某个特定区域，让其“强壮”即可。
    “教会那边怎么样？”他突然问身边。毕竟魔法这种玩意牵连甚广，教会那边始终是一个重要的沟通对象。很多传说中，教会都是收藏了大量各类魔法、巫术和炼金术资料的存在。当然现实中也是如此。这是几百上千年的积累，非同小可，就算是号称地球最强的合众国这方面也是远远不如的。甚至连可比性都没有。所以真的想要研究魔法，那么和教会的交流就成为不可或缺的内容。
    “那边认定印第安魔法源自和恶魔的契约。”助手回答道。“不过说起来确实很像。”
    在教会宣传中，至少在表面上，人类的魔法师或女巫之类，是因为和恶魔签订契约才能使用魔法。而在印第安巫师的传承体系中，巫师也是通过沟通自然之灵才能得到力量。这两者确实有着显而易见的相似之处。都是人类和“超越人类之外的存在”进行沟通交流，最终达成某种契约，才能拥有超自然的力量。
    “恶魔……自然之灵吗？”专员低头沉思了一下。“博士提议，由我们出资，让那个印第安人培养几个同族学徒。我们或许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搞明白魔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选择他的同族呢？”
    “那个印第安人已经明确拒绝了，他不会教导白人巫师之道。”专员冷笑一声。“不过如果我们真的找到合适的学徒，他应该不会拒绝。因为拥有巫师天赋的人很少，很难找到。他也不希望自己后继无人。”
    “我们不能找其他巫师来帮忙吗？”
    “说服其他巫师确实容易得多，但是他们实力有限，更有欺世盗名之辈。同样的修行方法，不同人修行起来也是有着明显差别的。不止一个人告诉我，那个印第安人是最后的大巫师了。而且很可能再也没有下一个大巫师……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我一点也不感到惋惜。”专员再次冷笑一声。“对了，那个印第安人呢？回去了吗？”
    “回去了。实验结束后就走了。”助手回答道。“据说是杰拉德在找他。”
    “杰拉德……那个亿万富翁？”专员皱了皱眉头。“他还有这个闲情逸致？不是说他得了什么重病，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是的，胰腺癌，已经全身扩散，无药可救。所以他这次是来找那个印第安人为他治病的。科学帮不了他，只能求助于魔法了。”
    “那个印第安人还能治病？”专员大感兴趣。“用他那些通灵药剂？”
    那些通灵药剂早就被反复化验过百八十次，有效成分的排名从最高到最低都一目了然，别说有效成分了，无效成分都被化验得清清楚楚。要说魔法巫术超能力什么的，毕竟原理不明，实在难以判断。但是这些药剂什么的其实没卵用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不，用某种……某种巫术。他已经答应了。”助手笑了起来。“也不可能不答应啊。杰拉德先生开出了天文数字的治疗费。”
    “多少？”
    “不知道，但是据说那是能够直接能让整个印第安部落直接发财的价码。不过这完全可理解。我们的杰拉德先生今年不过60多岁，如果没有这个病，他还能活好多年的。”
    “有什么具体的最新消息吗？”
    “那个印第安人据称要进行一些复杂的仪式，他需要沟通自然之灵来得到更多的力量。根据我们目前的资料来猜测，他甚至可能需要以损害自己身体为代价换取暂时提高自身的力量。而他自己也承认，哪怕如此，也并无百分百的信心治愈胰腺癌。杰拉德先生许诺哪怕治疗失败，他也会提供不菲的费用。不过比起治愈的奖励来说，这点费用就微不足道了。”
    “真有趣……”专员回答道。“这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关注一下这个事情，有任何新进展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对了，关于那位马丁先生的事情有最新进展了吗？”
    “目前可以肯定，马丁先生已经离开了我们国家。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马丁这个人。”助手有些不安的回答。专员的职责和此事无关，但他不能拒绝对方的提问。“我们找到了那位司机，康恩先生。是他送马丁到了飞机场。我们本应该从他那里得到关于马丁先生超能力的第一手资料。但是康恩先生坚持认为一路没有任何异常，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受雇司机而已。在他的描述里，我们可以知道，不管是超市杀人，还是马路车祸，都和马丁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果然……被超能力洗脑了吗？”
    “是的。考虑到马丁先生有这种能力，他就未免有些太过于危险了。”助手叹了口气。也幸亏这种洗脑能力有限，并不能恒定，一段时间就能回复。但单单这一点已经够可怕的啦！
    想想看，他可以无声无息之间给你催眠，在短时间里强行改变你的认知。从这一点来说，一切普通的手段对这个人都是无效的。想要抓他不可能，至少靠人无法完成。此外，这位马丁先生还可能拥有包括念力、控制闪电、空间移动、召唤怪兽等不可思议的力量。论强大，他或许还比不上那些漫画里的超级英雄，但是论能力的多样性，恐怕超级英雄也比不上他。“此事已经反映给了局长，相关情报要保密。我们只能耐心的等着这位马丁先生再一次出现了。”


第四十四节 缺陷
    红石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毫不意外的看到客厅里已经有一大堆客人。不过让他意外的是部落酋长居然也在这些客人之中。
    酋长是一个年龄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但如果他路上遇到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那么这个路人百分之百会将这个酋长归入“老人”这个范畴内。因为酋长头发全白，脸上遍布代表着压力和愁苦的皱纹，他的眼睛中也已经充溢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麻木——这种特征通常只出现在那些年过八十，丧失行动能力，只能待在养老院的孤寡老人身上。
    但是红石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也就是说，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绝望和麻木正一点一滴的从酋长的脸庞上，从酋长的眼眸深处，从酋长的皱纹之下褪去。一个熟悉酋长的人就会惊讶的觉得他好像年轻了好几岁一样。
    “红石，”看着大巫师出来，酋长脸上充满希望的问了一句。让他失望的是，红石摇了摇头。
    “还……还不行吗？”
    “暂时没办法。”红石大声的对着客人们说道。
    “大巫师先生，”一个客人站起来。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百人男子，身体匀称，戴着一副彰显学问和地位的金丝眼镜，斯斯文文，身上穿着白大褂。在当今地球，不管你在什么地方见到这种白大褂，你的第一反应就是“医护人员”。“您依然给不出治疗方案吗？”
    “不。医生，”红石说道。“我说过，虽然这事情没有超出一个巫师的能力范围，但并不是巫师传统的固定职责。这是有些巫师擅长，有些巫师不擅长的领域。事实上这是一件相对复杂的工作，连我都是第一次。我首先必须要沟通自然之灵，祂或许会给出一个治疗方法，或许祂仅仅会给我一个提示，亦或者祂会给我力量……”
    “总之就是现在连第一步都无法完成，对吧？”另外一人起身质问。
    红石的目光转到了酋长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才重新转回这个人脸上。如果有完全中立客观的第三者在场，那么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就会说酋长脸上有某种力量，迫使红石将目光重新回到那人身上。
    “是的。”红石回答道。这个人身份不明，但是从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就知道，他应该是那个大富翁的亲信，甚至可能是亲戚晚辈什么的。
    “这是否意味着什么？”那个人很不客气的问道。
    “我想不是。”红石回答。“应该是我的状态不对。”他说道。“巫师通灵的时候，特别是因为重大事情沟通自然之灵的时候，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确定自己的精神处于一个最佳状态。我们需要以最佳，最饱满和最敏锐的状态来面对自然之灵。某种意义上说，所有的仪式和修行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但可能是我近期太累了。我没办法让自己保持那种最佳状态。”
    那个人用不知道什么语言轻声说了几句。但是哪怕你听不清他说什么，你知道也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到了不屑。这位显然是对所有的巫术魔法之类都保持高度敌意和歧视的人。这很正常，白人的宗教就是如此要求他们的。特别是白人的牧师，这些牧师总是喜欢将自然之灵贬称为“恶魔”“魔鬼”“邪魔”之类。全然不懂自然之灵的伟大。
    “您需要多久？”
    “我需要几个星期来调整我的状态。”红石回答道。“我相信不会太久的。我相信杰拉德先生应该能够等得起这段短短的时间。”
    那些白人纷纷起身离开，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房间里就剩下了红石和酋长两个人。
    这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客厅，里面摆着几张旧的皮革沙发，一些脏兮兮的毯子，还有一张油漆都脱落了一部分的茶几。先别说这些东西眼下都很旧了，但哪怕它们刚刚出厂还干干净净崭崭新新的时候，它们也没资格进富贵之家的门。任何人都能在这个房间里看出：要么这里的主人是个穷光蛋，要么就是随意布置一下。
    “刚才是真的吗？”等人走光，酋长问道。
    “我没有必要说谎。”红石回答。
    “红石，抱歉，但是这一次……”酋长看着自己的巫师，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道歉。“这一次的机会真的很难得。”
    “我懂的。”红石回答。亿万富翁杰拉德，胰腺癌——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年头狗仔无数，这种事情早就上了新闻。红石记得很久以前自己看过这个新闻，当时新闻说他最多活半年。这个“半年”可能是无良编辑的胡乱揣测，但他活不了多久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
    所以这位亿万富翁找上门，提出了一个酋长无法拒绝的要求：他将成立一个部落建设专用的基金，并捐款数十亿，也许上百亿。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历年以来积累下来的无数问题，无数欠账，无数麻烦，无数争执，都可以一口气的全部解决掉了。整个部落贫困落后的局面可以一次性的，根本性的给予解决。房屋、道路、工作、文化、食物、养老、保险……等等诸如此类持续不断困扰整个部落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你做的很好，”酋长有些干巴巴的解释道。“我们的工艺品厂子最近得到了无数新订单，简直滚滚而来。而我们的旅店客房更是爆满，预约来我们这里的游客已经排到了一年之后。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是的，眼下形势十分喜人，如此发展下去的话，我们应该可以慢慢解决所有问题，但是……所有人都希望能更快一点。大家都迫不及待的不想继续过这种日子了……越快越好。”
    “我会努力的。”红石轻轻叹息一声。“要相信自然之灵的力量……不过我暂时确实无法和祂进行感应。这段时间配合政府的那些科学实验让我疲惫不堪。”
    “是那些研究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了吗？”
    “我相信没有。虽然我已经细细阐述了巫师的力量之源，但那些白人根本不懂，或者是根本不愿意如此去相信。”他冷笑一声。“放一百年前，我也许会被他们送上火刑架。幸好整个世界确实变得越来越文明了。”
    停顿一下之后，他继续说道。“现在我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传说中，那些强大的大巫师在每次在施展过那些威力强大的法术后，都必须休息一段时间了。”
    “什么？”
    “部落传说中记载着，曾经辅佐‘骏马’酋长的那位大巫师，就曾经在战斗中召唤了一片笼罩整个草原的雾气，从而帮助部落在一次至关重要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但是在随后发生的第二次战斗中，他未能重复这个奇迹，导致部落战斗失利。过去我一直不懂，以为那是偶然，或者是那位巫师欺世盗名。现在才明白那是正常现象。是过去的我有点傲慢了。”
    “那个，红石，你……”
    “酋长，我已经是大巫师了，真正的大巫师。”红石说道。“我不敢说我如传说中的那些大巫师那么强大，但我想也不至于逊色太多。有些事情我不想保密。我不知道这是自然之灵的规定，亦或者是人类自身力量的限制，但是大巫师并非无所不能。每次展现那些巫术之后，我必须休息一段时间。如果我这次治好了那个杰拉德先生，暂时之间，我希望你能帮我推掉所有那些邀请，特别是那些希望我展现奇迹的邀请。不要随意的许下诺言。”
    “我会记得的。但是这个杰拉德的事情……”
    “我估计我会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但应该不会超过一两个月。到时候应该就能再次沟通自然之灵了。”红石回答道。“对了，那个年轻人的事情怎么了。就是你那个侄子。”
    “他在外面！”对于这个话题，酋长立刻正色回答。“你真的要……要传授他巫师之道吗？可是他已经不小了，已经18岁，要上大学了。”
    “我成为巫师的时候，已经二十多岁了。”红石笑了笑，回答道。“那个时候我刚读完了硕士。他有这方面的天赋。当然这方面不能强求，需要他自己做出选择。我建议他作为我的助手一段时间，让他看看巫师是什么样的，然后他自己做出决定。就当做他的课余打工好了，只是我不会付薪水。”
    “没事，可以从公款中支付。”酋长慨然回答。一个学生打工的薪水而且，这种小数目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问题。“我确信不会有人提反对意见的。那我出去跟他谈谈。”
    几分钟后，他从屋外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又高又瘦的年轻人。
    “巫师的天赋可以被看出来吗？”酋长小声问道。
    “大巫师就可以。”红石回答。他用手指了指，示意年轻人坐下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互相细细打量对方。
    这是一个年轻人，严格的说还属于“男孩”的范畴，一脸都是好奇、兴奋和迷惑。
    “这位就是我说的，红石大巫师。”酋长作了一个最简单的介绍。“这位是安提库斯，我最小的那个侄子。”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东边的彩虹”，并没有特别的寓意，只是普通的名字。
    “很高兴认识你。”年轻人在大巫师的目光下有些局促不安，他站起来，伸出手。
    “我也是。”大巫师伸手，和对方轻轻的握了握。“你叔父告诉过你，关于你来做我助手的事情了吗？”
    “真的可以吗？”年轻人问道。他依然有些不敢置信，不相信这样的运气居然落到自己头上。要知道，现在大巫师是现在是整个部落，或者说整个保留区的英雄。当然之前红石就很有地位（部落巫师总是很有地位的），但红石过去的荣耀和现在比起来，那叫小巫见大巫。别的不说，每个人都知道部落里开办的那个装饰品工厂，主要出售部落文化纪念品的，就因为借了一个“大巫师祷祝”的名头现在卖得飞起。这样一个月来已经从原本停工停产变成现在需要三批工人三班倒的加班了。更别说那些过去稀稀疏疏，现在汹涌而来的游客了。
    对于现在部落的年轻人来说，最大的梦想估计就是向大巫师学习巫术之道了。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超自然能力啊！
    “当然可以。”大巫师回答道。
    “我非……非……非常乐意。”年轻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不想影响你的学业，”红石说道。“你就当做课余打工。”
    “那个……我可以不去上大学的。”年轻回答。
    红石笑了一下，突然想起自然之灵的那些话。知识和技术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力量之一，这是自然之灵也认可的真理。巫师的力量并不比其更加强大。它只是看起来神秘吸引人罢了。“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所以你可以兼顾着，以防万一。”
    年轻人的表情看起来略有失望，但马上就振作起来。作为部落里的一员，他本来就知道巫师们并不是随随便便找继承人的。拥有天赋只是最基本的条件。通常来说，他们要受到多次考验，只有通过所有考验的人才能真正踏上巫师之路，其他人只能半途而废。事实上，人的天赋并不是恒定不变的。比方说红石，小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能力，成年后，甚至是在外面完成学业归来才被部落巫师注意到卓越的天赋。
    “好的，大巫师。”
    “你叫我红石就好。”红石说道。“那么作为助手，你的第一个任务。”他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之前客人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烟灰缸里都是烟灰了。“先清理一下房间。”
    “好的。红石先生。”年轻人看了看，墙角有一个箱子，里面堆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杂物。想要清理房间，这个箱子显然是第一个要处理的东西。他走过去，发现这是一副画具，其中还包括一张未完成的画。从种种痕迹来看，这是新作品。
    “啊，这是什么？”从来没听说过大巫师居然还有作画的爱好。画布上，是一只白色的小狗……不，应该是小熊。因为它没有明显的尾巴。
    “自然之灵。”大巫师看了一眼，淡淡的回答道。“和我契约的那一位。”


第四十五节 赌棍
    时间转眼又是傍晚了。
    张成现在觉得，也许自己真有几分侦探的天赋。因为通过这一两天的观察，他已经将克星的情况了解了许多。不过这也应该是对方毫无防备的缘故。
    毕竟对于穿越者来说，不管在另外一个世界到底是万夫莫敌的勇士，还是神秘莫测的施法者，在这个世界都是普通人。是“随便一个警察叔叔就能铐走”的普通人。所以在大部分情况下，穿越者在地球都是安分守己，安心当一个宅男什么的。像克星这种，打打法律的擦边球而已，绝不会引来太大的风险。当然了，反过来他们在地球也同样感觉很安全，几乎没有太多戒心。
    在不设防状态下，观察一个人不难，特别是张成还有小灰灰这个好帮手。犬类的鼻子可是有名的厉害。通过小灰灰的帮忙，能够很容易知道克星的日常行动。
    连续几天来，张成每天早中晚来克星家门口打卡签到，由小灰灰来判断目标到底每天去哪里。这对于人来说很难，但对于狗来说很简单。
    克星的日常行动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宅”。
    尽管张成自己也属于宅男范畴的人，但是绝对没有宅到克星这个地步。他好歹当年也是正常上学，后来也是正常上班，哪怕如今辞职了，那也是天天出门，学骑术，学开车，上街购物什么的。严格意义上说，张成只是爱好比较宅（喜欢玩单机游戏）。然而克星却是完完全全的宅男，因为在过去的两天时间里，克星完全足不出户。每天吃饭点外卖，而且吃的外卖是那种刚刚过运送价的便宜货。
    如果不是很确定对方也是穿越者（哪怕最初不是，混了论坛之后也就是了），张成估计会觉得这位应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宅男。
    不说其他的，单他的吃和玩……就让张成看不懂。对于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穿越者来说，几乎都会在地球上好好享受好好放松的。
    之前在合众国参加那个穿越者聚会，近距离接触那些穿越者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这一点。醉生梦死，骄奢淫逸什么的估计都很正常。或者说，这才符合人性。在生死不由自主的时候，人都会本能的想要放纵一把。那个搞出一场大手笔最后跳楼自杀的亚当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是日子过得这么简朴的……嗯，张成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难道“克星”另有其人？不，不可能的。两次的手段几乎完全一样，甚至连骗人的言辞都几乎相同，肯定是同一个人。可是他为何要过这种日子？
    哪怕是念念不忘要为妻儿留下更多财产的老刘，那也绝对是丝毫没有在生活上亏待自己的。
    完全不明白克星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如果不刨根究底只看表面，那么只能说克星是个穷人。所以他来盗窃文珠似乎也很正常——这么小小一颗文珠价值可是十万起步，财帛动人心。
    但不明白归不明白，张成的计划可没有半点改变。
    现在已经确定克星是独自一人居住。这也意味着事情要比预想中的简单很多。
    时间在波澜不惊中很快流逝。黄昏时分，张成在教练车上走完圆饼。这一次他开的不错，整整连续三四次都没有压到。包括张成在内，同车学习的一共四人，全部都是男士。另外三个居然都是大学生。好像现在大学生来学习开车是一种流行？
    车子老老实实的在走圆饼练习，而车上的人都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购买什么车。前面说过，几个人都是大学生，都还没有车。但没有车的人讨论起汽车来那才叫激烈。特别是争论什么车好什么车孬，那真的是宛如刀兵见血一般。但是据张成所知，这几位同学中，没有一个人是打算学完车后就买新车的。其中状态最好的那位，那也是打算毕业后先买一辆二手车开着。过几年经济更宽裕的再买新车。
    此时大家为“轿车好还是跑车酷”的话题进行激烈争辩。劳斯莱斯正在大战兰博基尼。
    “所以车啊，还是轿车最好……”张成一边开车，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这番没营养的争论。他打开车门，准备换人。出去的时候却心头一震，因为他看到前面好几个警察在那里。
    这是……他心中告诉自己，这和自己无关。也许合众国的警察有理由找自己的麻烦，共和国的警察可没理由。他还没来得及违法犯罪呢。
    这里是驾校的训练场地，人多眼杂。众人似乎都察觉到什么气氛不对，却又说不清楚到底什么地方不对。须臾之间，只见前方斜刺里突然有喊声传来，接着看到一个身影朝着这边疾奔而来。几个警察瞬间高度紧张起来。
    那跑过来的人也注意到这里有警察。但是却也来不改变方向了。他显然横下心来，不但没有减速，反而越跑越快，看上去就知道打算从这里正面突破。警察迎上来人，当头撞在一起。第一个警察被撞飞，第二个警察抱住了对方，却架不住对方突然来了一招漂亮的下勾拳。那一声拳头和下巴的撞击声响，就连隔着老远的张成和几个同学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种动作，这种反应……显然是个练家子。换成异世界，这位估计是6、7级的战士了。如果这是拿着冷兵器开打，估计这几个警察要吃大亏，甚至可能全灭，但是赤手空拳的战斗中情况就不一样，拳头的攻击力太弱了。
    那人再厉害也架不住警察这边人多。两个警察被打倒，第三、第四个扑上来，紧紧纠缠在一起。那人一时被拖住，无法逃脱。接着后面更多的警察追了上来。七八个警察围攻之下，那人最终被强行按在地上了。虽然他不断挣扎、叫骂。但并没有什么用，被强行戴上了手铐。
    几分钟后，更多警察过来了。十余个人一起，将垂头丧气的嫌疑犯给带走了。现场只留下一群驾校的教练和学员议论纷纷。
    大家讨论的话题各种各样，至少张成听的就有至少三种之多。包括“这家伙是练什么的，真厉害。”“这家伙是谁？犯什么事了？”还有“这么多警察，会不会还有目标？”。但张成目睹刚才这一幕，心中想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念头。
    如果我现在是犯罪嫌疑人……我该怎么办？乖乖被警察抓走吗？
    不，不可能的。张成几乎是立刻坚决的否认了这个念头。这种行为，古人有个词，叫做“太阿倒持”，是自己找死。他毕竟是旅法师，不是超能力者。超能力者的超能力是无法被剥夺的，万磁王就算被关进监狱也不怕，所以退一步观察一下情况倒也无妨。而旅法师被逮捕，身上的卡牌被收缴走，那就真的成了待宰羔羊。没了卡牌，旅法师纵然拥有千般本事，万种能耐，也成了废物，无法自主自己的命运了。
    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脑海之中突然泛起一阵冷笑。一股非常突兀的思绪冒上来。如果真的不识抬举敢来抓我，那该杀人杀人，该放火放火，该屠城，也就屠城！
    不……我可没有屠城的本事……
    没事，以后会有的！那个声音冷笑着回答。只要有九级法术，积累个百十张卡牌一撒，屠城也非难事！或者积累数千数万不死生物也行，虽然最后会被消灭，但短时间里丧尸屠城绝对没有太大问题。
    张成这才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的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渗出了汗。再去内心中寻觅刚才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却发现根本找不到痕迹。他的内心之中是一片茫然，一无所有。
    看来那个什么第二人格还是会时不时冒出来的。张成只能说当做脑子里蹦出来的妄想好了。是人就会有妄想的。反正有了旅法师的力量，就算他做点什么法律不允许的事情，人家也很难找上来不是吗？而且说起来，要是真的，他也可以一走了之。他就不信有人能抓住他，实在不行朝着虚空城堡里一走就了事。旅法师的能力这方面真的太方便了。
    而且，旅法师似乎天生就应该是永恒的旅人，像张成这样定居在地球不打算走的才是另类。
    脑子里一片乱七八糟的，张成定了定神，却听见教练宣布今日课程结束，大家各自回家。
    看看远方的晚霞，稍微估算了一下时间，张成找了一辆车，直奔克星的家而去。
    抱着小灰灰一路来到克星的家门口。前面说过，克星住在一个很普通的小区里，距离张成的住处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反正东洲并不是座大城市。也就是说，哪怕你想要绕城一圈，只要没遇到交通堵塞，那你也不过就坐上两个小时的车而已。
    所以不久之后，他来到了克星家楼下。
    怀中的小灰灰传来清晰的意念，今天克星也照样一天没出门。
    这就是小灰灰的好处了。带着小灰灰，没人会对带着一只萌蠢可爱小狗的人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但要是带着虎臣的话，那种带保镖的范儿估计就会在很多路人眼里留下深刻印象。小灰灰不能像虎臣一样为你挡枪，但在这个禁枪的文明社会里，挨枪的可能性真的太小了。相反，例如追踪探查之类的事情会多得多。
    张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高等催眠”，然后按了门铃。一小段等待时间后，克星那张熟悉的面孔就出现在张成面前了。张成立刻就把催眠术冲着对方一丢，看着克星瘫倒在地。
    催眠术能够让人立刻睡着。张成测试过，这个由超自然力量引发的睡眠最初几分钟是根本无法被唤醒的，哪怕时间稍长，唤醒难度也很大。事实上一般都是等到魔法效果消失才能醒。
    看着主人昏睡倒地，张成赶紧上前一步进门。他先把门合上，然后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木头的桎梏！这是从异世界带回来的。是在那个“赵信”的营地里搜刮来的战利品之一。
    同时张成还准备了能够透气的大袋子。其实克星个子不小，有着正常成年人的体型和重量。整个过程颇花费了不少手脚，但是最终张成还是将他铐上后装进了袋子里。
    现在他可以稍稍打量一下克星的房间了。
    虽然克星衣着打扮都很正常，但是他的房间可谓脏乱差到了极点。各种各样的垃圾堆积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发出种种不可名状的气味。厨房这里堆积着发臭发霉的各种餐具，衣柜门开着，塞满了各种衣物。靠外面一点的衣物还好，那些塞在角落里的衣物，张成甚至看到了一些明显的霉斑。
    如果张成是一个被请来打扫房间的清洁工，那张成肯定自己会开出最高价，而且确信自己会花费至少一天时间。事实上，整个房子共有三个房间，唯一稍微垃圾少一点的地方就只有床铺和电脑桌了。顺带说一下，这床上的被子天晓得多久没洗了，凑近都能闻到那股汗馊味。
    总之，面对着这样一个杂乱差的环境，就算你想找什么东西也无从找起。简直难以相信这里居然是一个“年薪”数百万的穿越者的家。
    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张成虽然也是独居，虽然也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怎么在意居住环境的宅男，但是比起克星可真的好上太多了。这地方，三和大神都要俯首称臣啊。
    四周看不到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除了电脑。刚才开门之前，克星显然正在玩电脑呢。不只是电脑，手机也放在电脑桌上。张成凑上前，注意到显示器上的画面……那个是什么？花费了那么几秒钟，张成才认出那是某种网络棋牌游戏。又花费了那么一点时间，张成才意识到这是某个网络赌场。
    克星正在通过网络下注呢！张成接手的时候，正好赌局结果出来了，克星这次赢了五六百。
    张成尝试着点了一点提款，果然手机立刻收到短信，提示他的银行账号收款。
    原来是……赌棍！还是网络赌博的赌徒！张成简直觉得荒唐。他一直觉得网络赌博的都是白痴——别说网络了，现实中近距离无遮挡的情况下，人家也有众多千术来收韭菜。隔着网络你简直就是送钱。不过回过神来想想，穿越者沉迷赌博似乎也不算离谱。
    张成转而将注意力转到自己主要目标上来。他随手抽出一张“蛮力术”卡牌。将魔法释放在自己身上。魔法能量和身体结合的那一瞬间，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全身肌肉都有一种膨胀感。现在，装着克星的大袋子再也不是一个负担了，张成很容易提起它走进了虚空城堡。
    几分钟后，他带着房门钥匙离开了这个房子——本来打算在克星这里睡一觉，现在却不肯了。这么脏乱差的地方他才不愿意。现在要赶紧回住处。
    穿越的时间快到了。


第四十六节 神战的准备1
    睁开眼睛的时候，又已经到了异世界了。
    时间正是清晨，黎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房间里。这种穿越带来的睡眠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睡眠质量特别好。基本上清醒过来之后觉得浑身充满活力，一般不会有那种赖床的心理。
    张成穿好衣服，走出房间，迎面看到小丫头冲了过来，一头扑进怀里。
    虽然在这个世界标准，这只是正常的一夜。但是对于穿越者来说，这却是相隔多日了。
    “张成哥哥，给你的礼物！”小丫头手中捧着一叠什么东西。张成认出那正是皮纸：前面说过，这个世界同样有皮质的纸张。只不过这种纸张价格贵，性价比低，所以不如简牍那么通用。不过如果你是想画个图什么的，那就需要锦帛或者皮纸之类的了。
    “这是……企划书？”张成看着上面的文字，忍不住问道。
    “是啊，关于领地发展的企划书。”小丫头用力揉了揉鼻子。一脸都是“快夸我，快夸我”的得意之色。“我已经完成了！”
    可怜张成之前在地球上只是小白领，最低等的那种，大部分时间还被外派到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企划书什么的真的是第一次接触。他自己估计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居然有这种待遇。
    张成打开企划书——这企划书是一大张纸折叠起来的。张成看到开始部分分析了张成领地的整体情况，发展水平以及面临的各种问题——内容中规中矩，但问题是这些东西小丫头是怎么知道的？特别是领地的地图，人口和其他一些基础数据情况。
    “嘿嘿，我看了书房里所有的书。”小丫头说道。“里面有昆吾城周边的地形图和说明书。”
    啊，原来还有这种东西吗？不过细细一想却也很正常。这地方毕竟曾经是昆吾大夫的别宅，有这方面的书籍并不奇怪。当初昆吾大夫是慷慨的将这里的所有东西一起赏赐给张成的。所以小丫头看到这方面的知识完全没什么问题。
    等等，有问题……张成看着小丫头。“你，”他有点不敢置信。“能看懂了。”
    小丫头的穿越是最糟糕的那种穿越，摊上一具孱弱而且疾病缠身的身体不说，还没有携带任何翻译器。也就是说她开始的时候完全无法和土著交流对话。若非她遇到了张成这个外挂，只能说必死无疑。
    但是现在过去多久？也就是从自由都市回来，前后多少天？小丫头不止学会预言，还能断文识字了？虽然张成之前就知道小丫头智商很高，但这个速度……只能说委实惊人。
    这篇企划书，放在地球上那些公司里，也许简简单单不足为奇。毕竟经营一个领地不比经营一个公司。拓展优势项目，弥补基建不足，开发长期资源……诸如此类在地球上都是司空见惯的概念。而放在领地上那就不同了。
    这份企划书要是献到昆吾大夫的面前，估计能让昆吾大夫惊得掉了下巴。
    总之，目前领地的发展面对着一系列问题，耕地少而且质量差，粮食产量不足，人口少，直辖人数不足，附近的优质资源缺乏，道路状况不佳……整体开发程度低下，但有着巨大的潜力。特别是沼泽地区，如果能采用正确的排水方法，能开发出很多新耕地。另外，沼泽地区大量的植物也正是造纸的重要来源，而需要的化学原料则可以通过昆吾城市场这边购得。前面说过，昆吾城也许地处偏远，但是其实位于和南方楚国交流的交通要道，商人其实很多。哪怕在这个战乱时期，来往的商人依然不少。
    企划书近期目标为两年内将领地收入提高十倍，远期目标是五年内将领地收入提高三十倍以上，并且争取用高额利润的诱惑将昆吾大夫拉入，最终建成一个小型商业圈。
    当然，为了完成以上的宏伟目标，那么……需要一点小小的投资。
    不知道是所有企业的企划书都是如此，还是小丫头这边特别刻意为之。总之企划书的后面在投资方面概述很少，只是列出了一张投资表格。建设修整道路，建设水利设施，建设造纸作坊……等等等，初步投资需要上贝30朋左右。
    “那个，需要一点点投入哦。”小丫头在耳边提示。
    张成哭笑不得，这还是“一点点投入”？他从次元口袋里把自己的钱拿了出来。必须要说干掉那个“赵信”得到的战利品很可观。加上之前的积累，张成也确实积累了不少钱，至少30朋还是拿得出来的。此外还有很多尚未变卖的战利品，包括武器、盔甲、衣物之类的。放着也是占次元口袋的空间，所以全部拿出来给小丫头了。
    有仆人将次元口袋里的东西搬走。张成把企划书还给小丫头，看着她欢天喜地的想要离开。
    “嗯，一会我可能要去一下昆吾城。”既然小丫头已经语言文字都过关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把自己最后一个牵挂给去掉。
    “好的，没问题。”小丫头回答道。
    一小会之后，张成来到了宅邸的地牢。没错，虽然只是昆吾大夫的一个别宅，但是这里也有一个小地牢。其实这很容易理解：奴隶制社会，牢房是必备品。因为奴隶反抗和逃跑是必然的，奴隶主一定要做好严惩的准备。昆吾大夫自然也不会例外。
    这个地牢虽然小，但是毕竟是昆吾大夫所建，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地牢，整体结构和地球上影视作品里没太大不同。不过此刻地牢里并没有囚犯，所以显得干干净净的，奴仆们每日打扫清洁房间的时候，显然地牢也在打扫的范围之内。此外，囚牢里有限几个囚室里面都被堆了一堆干稻草，充作囚犯的床铺——以这个世界落后生产力来说，这显然是常态做法。
    躯跟在张成身后。他有点惶恐不安，显然不知道主人光临囚牢是为什么。
    “我抓到了一个陌生人，”张成说道。“一会会把他带来。”他看着自己的主管说道。“不知来自何方，先关他几日。让我去城里问问来历。”
    “那个，公子，可需要刑讯？”
    “不，什么都不需要，”张成回答。“关在那里就好，当然要给他吃的，不能饿着他。你带人在这里等着。另外，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就算是……夫人……”张成说出“夫人”一词的时候明显犹豫了一下。“也不能说。”
    躯一时之间颇为迷惑，但这是主人的命令，他又不得不听。果然，一小会之后，虎臣和张成等人就带着一个陌生人过来了。
    这个陌生人显然中了法术，就算被虎臣扛在身上依然呼呼大睡，然后被直接丢进了牢房里。虽然这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且是人类而非异族，但一看就知道是可疑分子：因为这家伙身上的衣着打扮完全不同啊。
    但是，从对方白皙娇嫩的皮肤却又能看出，这恐怕是一个养尊处优之辈。种种特征让人明白，这个被抓来的俘虏可能真的不太寻常。难怪张成会专门交代。
    躯交代几名手下将这陌生人身上的桎梏去了，抬进了囚牢里。
    把囚犯关进来后不久，张成就带着一群人去昆吾城了。这很正常，封臣时不时都要去面见一下主君，联络一下感情什么的。特别是这个战乱年代，更要时不时的了解一下最新战况。等到张成走后约莫大半个时辰，躯看到这个陌生人居然醒过来了。
    也难怪他要醒过来。躯毕竟年纪大了，见多识广，早就看出这个陌生人一身衣着虽然看着干净整洁，材质特殊，但绝不会很耐寒。而且看他一身细皮嫩肉的样子，不用问就知道是没吃过苦的。外面天这么冷，被冻醒是迟早的事情。
    那人醒过来，惊讶的看着四周的环境。当然他也看到了牢房外面的躯。说也奇怪，这个陌生人惊讶的大喊起来，说的却是躯听不懂的语言。此外，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在摸自己的脸。
    过了好长一阵子，看着这个人各种反应都做过了，喊也喊了，叫也叫了，摸也摸，惊讶、恐惧、愤怒等等所有的情绪都表现过一次，看得躯都有些不耐烦了，那人终于颓然的坐在了稻草堆上。看样子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了，啊，不，现实了。
    看到此人并无自残的举动，躯这才放心离去。张成公子是特别交代的，他可不能搞砸了。别看他年龄不小，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野心。那个犯罪被贬为奴隶的嘉已经凭借自己的功劳摆脱了奴隶身份……这前后才几个月啊？就从一个罪人变成了张成的家臣。连带全家人都脱离奴隶身份。由此可见，张成这个人和别的奴隶主不同，是那种懂得论功行赏而且慷慨大方的人。宅邸里的奴隶几乎都察觉到这一点，个个都是想要复制嘉的成功。躯也不例外。
    他不可能和嘉一样跟着张成出去打仗冒险，但是至少他可以将宅邸这里管得好好的。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指的就是他这种情况。
    也许有人会觉得他都这么一把年纪，就这么终老也凑合。可是问题是任何社会，奴隶的身份都是上不台面，无法得到认同和尊敬的。其实当年的躯也不是普通人，出身那也是游士，自幼也有家学，可惜因为小错犯了某位大贵族的忌讳，被贬为奴隶，最终落到昆吾城这边。
    这件事情如果办好，毫无疑问会给主人留下深刻印象。他可不能搞砸了。
    中午时分，他提着罐子进入牢房，罐子里装着以地球人标准只能被称为“谷物粥”的食物。前面说过，这个世界一日两餐，一般是早晚餐，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是特例。这个囚犯显然没吃过早餐。为了避免他饿坏，一顿简单午餐也是正常的。他一进入就注意到囚徒窝在稻草堆里，瑟瑟发抖。
    一看到躯进来，囚犯立刻跳起来，冲到门边，大喊大叫着。问题是语言不通，躯半个字也听不懂。他做的只是将罐子和勺子放进囚犯可以拿到的位置。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囚徒显然不耐冻啊。这都是大白天了，气温比较高都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那么晚上还真的不一定能捱得过了。
    张成公子这一次昆吾城，快则今夜归来。但是如果事情较多，那明天归来也正常。要是晚上冻死了可真的不好了。张成公子这次叫他过来，特意交代种种，显然对此事颇为在意。
    囚犯用哆哆嗦嗦的手将食物罐子提进了囚牢里面。热乎乎的谷物粥对于被冻得全身发抖的他简直就是救星一样，他也顾不上其他，开始用勺子吃粥。
    躯转身到了自己的住处。作为宅邸的管家，他当然有那么一点点的特权。他的住处房子比较大，也比较整洁。虽然不能和主人客人的居室那么好，但在奴隶之中却已经是最高等了。他的房间里，有三张羊皮。
    那是没有经过剪裁处理的羊皮，不能当衣服穿，但可以当褥子或者被子来抵御严寒。事实上这东西是张成的财产，只不过天气冷了，张成看着仆人们的情况，就把多余的衣物和毛皮拿出来给大家过冬用。作为管家，躯很自然的得到了其中几张。
    他把羊皮拿进了牢房里。囚犯最初不解，但是看着被丢进来的羊皮的时候，他就明白过来了。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立刻将这羊皮披挂在身上——虽然很不方便，但怎么说也可以御寒。他冲着外面的老头喊了几句，问题是语言不通之下，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当然了，哪怕双方交流无碍，他说什么也照样是没用的。
    看到情况稳定下来，在张成公子回来之前这个囚犯一定可以安安全全的。躯终于放下心来了。他转身离开——作为管家，家里杂事多的很呢。
    他现在可以确定，不管张成这次出去拜见昆吾大夫要几天。但他回来的时候，这个不知道来历的囚徒一定会会好好的等着他提审的。


第四十七节 神战的准备2
    下午时分，张成再次见到了昆吾大夫。
    昆吾大夫的情况比上一次见面进一步好转。如果说上一次还能被称为“大病未愈”，那么这一次的情况大概就是“大病初愈”了。可见上一次和姮娥的战斗虽然是吃了大亏，但是并未伤损根本，此时哪怕不是基本恢复，也是恢复大半了。
    这只是一次很简单的见面，看似交流一下关于前线，关于战局，关于犬戎以及关于昆吾大夫这边下一步打算的事情。原来的张成只是一个下士，是没资格参与这种大战略问题的。但现在他已经被提拔为上士，情况那就完全不同了。
    昆吾大夫先是赐地，又是赐爵（上士），更是赐下了祝融之血这样的宝物。虽然祝融之血被张成拿去当源牌用了。不过此事总要给一个交代。
    不过幸好，昆吾大夫并没有太多的遗憾之色。显然张成没能成为祝融的神裔，已经在他的预料之内。祝融之血终究是有几率，而不是必然生效的东西。而且这个几率并不算很高。
    君臣二人简单的聊了几句，简单的开场白之后，昆吾大夫就把话题转到了战局之上。尽管之前诸侯联军打算对犬戎发起一次猛烈的打击，改变前线对峙的整个局面。但是占卜的结果是不吉。再加上冬日的影响，所以一时之间，原定的计划只能暂时取消。
    在地球上，古代出征之前占卜也许只是一种迷信。但是在这个世界，这可是真实有效的方法。
    谈及此事，昆吾大夫显然有些唏嘘。他又说起犬戎趁着冬季大规模迁徙的事情。这一番情况可能真的不妙了。
    昆吾大夫没有开历史预知挂，所以并不知道地球上这段历史。但是就当前的情况来看，怎么着都不是很妙啊。诸夏周边的异族，无不因为犬戎的胜利而蠢蠢欲动。无论是实力依然强大的东夷，还是一直都很难对付的长戎、山戎、白狄、赤狄等，亦或者虽然野蛮落后，但潜力巨大的南蛮，几乎都有所行动，至少是有所准备，令人高度不安。在不知不觉之中，似乎有一股隐隐联盟起来的趋势。
    如果真的这个联盟形成，那后果……只能说不堪设想。而打破这个联盟的唯一办法，至少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取得一场对于犬戎的大胜利。
    “大夫，”张成听着昆吾大夫述说告一段落，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您可听说神战之事？”
    “神战？”昆吾大夫一脸惊愕之色。显然张成知道此事让他大为惊讶。“你居然知道了。”
    “嗯，因为某些缘故，意外得知。”
    “此事不可外传。”昆吾大夫叮嘱道。“哎，诸神扰动，实乃万事之源。”他叹了口气。“今日之事，皆由千亩之战而起。”
    “千亩之战？”张成回去地球后也是恶补了一番历史的，所以有点印象。“是那个姜氏之戎……”地球历史记载，周宣王亲自率军进攻姜氏之戎，在千亩这个地方遭遇大败。
    “姜氏之戎是犬戎一支，”昆吾大夫说道。“周室大败，丧南国之师。宣王都是受伤逃回来的。此战之败，就是由姮娥而来。因故，周室视姮娥为邪神。”他再次叹了口气。
    张成越听越玄乎。原来如此吗……在地球上，千亩之战只留下很稀少的记载。张成记得，周宣王晚年的时候，对于西戎胜少败多。比方说打太原之戎，打奔戎、条戎等等都是失败。到了打姜戎的时候，更是遭到了千亩之战的惨重大败，整个周王朝军队的主力部队，也就是“南国之师”，全军覆没。历史学家推测这是因为周王朝经过了周懿王、周夷王、周厉王等一系列昏君统治后，赏罚不公，横征暴敛，奢侈腐化外加穷兵黩武，实力已经大规模下降。对外还是对内都不稳，而“国人暴动”、“诸侯不朝”等等无不进一步削弱了周王朝的实力和威望，此时对于西戎已经没什么特别的优势。事实上宣王还能主动出击，宣王之后，周室就在和西戎的战争中处于守势了。
    但是在这个世界，似乎另有原因。也就是说，南国之师之所以遭到惨败，和神祗有关。而且，姮娥似乎是主要的关键。
    但是听着这个历史话题的时候，你会觉得有点怪异。按昆吾大夫的说法，那么在千亩之战前，姮娥似乎也是周室敬拜的正神……那为什么姮娥要帮助西戎？是因为某种动机，亦或者只是一时任性？
    以张成目前了解到的，其实这个世界的神祗并不非要凡物的信奉不可。神祗可以从神职之中得到力量（所以神职越多，神祗就越强）。凡人的祭祀只是一种补充。除非是神战那种特定情况，否则有它不多，没它不少。如此一来，好像姮娥真的有任性妄为的资本。
    可是面对这种情况，难道周室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吗？不能反制神祗的任性？如果没有，那“天子”这个名号还有什么价值？
    昆吾大夫注意到了张成的表情，也看穿了张成的问题。
    “夏商周三代，天子之位依旧，然而……”他重复了一下。“实则已经大不相同了！”
    张成没有追问，因为从昆吾大夫的神情看出，昆吾大夫显然不打算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
    “最近可能有要事。”昆吾大夫突然话题一边。“需要你替我远行。”
    “啊！”张成一惊。远行？就是让我作为使者或者信使之类的意思吧？不过这年头，确实只有心腹之人才合适充当使者之类。张成此时为昆吾大夫出使，倒也是符合此时他身份地位的正常工作。“谨遵大夫之意。”
    昆吾大夫点了点头。“听说你订婚了？未婚妻现在在那边？”
    “嗯……”这种情况下张成不能否认。昆吾大夫问这个问题肯定和刚才说的“远行”有关，否则他要是出远门了，小丫头怎么办？如果他承认的话，那么昆吾城中上下肯定会照看着小丫头这边。至少不会出现安全问题。
    “你那个未婚妻是什么人？”
    “萝……氏。”张成总算控制住了自己，没说漏嘴。话说这个世界有萝氏这种姓氏吗？
    不过昆吾大夫显然不打算细细追究小丫头的身份。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不问了。蛮荒时代男尊女卑乃是常态，没人会太关心女子出身来历，只要确定女人身份地位和男人匹配就行了。此外，这个年代毕竟交通不发达，一旦远嫁，那回家的机会是很少的。最重要的是，张成被提拔为下士、上士都只是近期的事情，之前他的身份是游士。以游士的身份，哪怕娶个庶民的女子那也是正常的。所以说此事无需追究，更不可追究。
    又说了一些关于战局的情况，讨论了一下两位王位继承人的情况，张成就告辞离开了。出门之后，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拿出了“初生神灵”。他即将去神战的战场，那么搞明白这场战争的前因后果，搞明白双方各自的布局就很重要了。就算是当一个棋子，那也得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角色才行。
    “姮娥和周室是不是很久以前就有矛盾了？我是说，百年左右？”
    “这个我知道的不多。”小熊回答。“黄熊大部分时间都潜伏起来制造神职，对这些细节方面了解真的不是很多。”
    这个也对，黄熊实际上是隐居状态。要说改变世界的大事，特别是涉及灵性之域的事情可能还有些耳闻，但那些小事，比方说姮娥被周室宣布为邪神之类细节问题，就知道不多了。另外，黄熊终究是个一个大灵，对很多事情并不感兴趣。
    不过幸好，张成这边还有一个可供询问的对象：黄公。
    黄公就在昆吾城里。前面说过，他是昆吾大夫的老牌心腹，虽然有自己的封地，但实际上日常起居都在昆吾城这边。而且这段时间昆吾大夫虽然在城里，可是因为养病的缘故，所以大部分事情还是由黄公代为处理的。
    不久之后，张成就在昆吾城城堡的另外一处见到了黄公。
    “张成公子今日是来拜见昆吾大夫的吗？”黄公也发现了张成身体没什么变化，这说明祝融之血失败了。虽然有些惋惜，但这也是常态。祝融之血生效的几率并不特别高。几句闲聊之后，张成就示意黄公让身边人退下。只剩下他们两个。
    “是的，刚刚大夫提及一件事情，我年少无知，颇为迷惑，所以想向您请教。”张成用自己能用的最客气的口吻说道。
    “啊，张成公子何必如此客气，只管问就是了。”
    张成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一次，“昆吾大夫说，夏商周三代，天子之位虽然在，但其实已经大不相同了。这句话我不懂。”
    黄公迟疑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回答了。
    “张成公子也是方士，我就不瞒了。你知道据说上古之时，天子可封神？”
    张成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了解不多，但对于地球历史可是看了很多的。地球传说，黄帝晚年天降飞龙，接他直接登天。据说一些黄帝的近臣，抓着龙角龙爪龙须，都跟着一起登天了。所以他点了点头，回答了一声。“我听说过。”
    “因此上古之时，天子和神祇也没什么太大区别，甚至可平等对话。但后来到了陶唐时代，其时虚空封闭，魑魅魍魉绝迹，”黄公尽量言简意赅。“天子已经难以封神。所以天子和诸神相比就有差别了。但是夏禹治水，平九州，有大功于天地，本可封神以酬功，但夏室放弃了这个机会，做出了另外一个选择。最后的结果就是夏室家天下。”
    张成想起之前那个半神幽灵“童律”提及的夏室，黄公的说法有所不同。但加上小熊的说法，结合自己在夏墟之中的经历，开始明白过来夏室家天下其实也很难。地球历史上很难，这个世界历史上更难。而且现在他明白，夏室其实也比较贪心，又想要封神，又想要家天下。可惜最后的结果是两个目标都没能实现。
    “夏室为天子，家天下，诸神共同立约为证，不得干涉人间。”黄公说道。“而且为保障夏室江山，设计了种种手段。九夷之师就是之一。九夷无法抗拒夏室的征召。夏室有命，九夷必为前驱。所以太康失国，少康就可以复国。无他，酬功而已。”
    张成点头，表示明白。毕竟家天下是一个大变革，新事物的出现并不是一下被所有人接受，不管是夏禹还是夏启都看出了这一点，做出了很多准备。可惜最终证明一切都没用。
    “可是虚空既然封闭，魑魅魍魉绝迹，诸神便不一样了。”黄公摇了摇头。“神祇之位越发尊贵。偏偏夏室仗着昔日约定，常常反制诸神。天长日久，夏室就成了一些神祇眼中的障碍。不止如此，诸神庇佑各族，而夏室却以诸夏为先，矛盾渐渐增长。最终……夏桀无道，将所有积累的问题一起引爆。夏室灭亡虽然是夏室自己的缘故，但背后诸神之手清晰可见。据说，殷人那也是和诸神定下了密约，从而取而代之。所以这殷商比起夏室来，对诸神的影响力就下降不止一筹了。”
    “殷商建立，殷人也知道诸神难测，所以他们转而依赖帝灵。天子虽然同样无法封神，但殷人研究出了将死去天子提升为大灵，也就是帝灵的办法。依靠帝灵的力量，他们可以完全撇开诸神，肆意妄为。但最终……诸神忍不了了。”
    黄公所知和小熊有所区别。比方说小熊认为殷人是打算将所有帝灵一口气晋升为神祇，直接建立一个强大的神系，从而引发诸神的嫉恨。而黄公则认为这是因为殷人有了帝灵后根本不需要鸟诸神，引起诸神嫉恨。这应该是角度的问题。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总而言之，最终殷商的所作所为照样引发了诸神的不满。于是，以武王伐纣为契机，新一轮改朝换代到来了。那就是牧野之战。
    至于这一场牧野之战，小熊知道的就相当详细了。因为黄熊就是亲临现场的吃瓜群众之一。几乎是看到了整个过程，也毫无疑问的推测出了真相。
    按照黄熊的说法：诸神虽然没有亲自下场，但是其实和亲自下场也差不多了。


第四十八节 神战的准备3
    黄公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周室的事情，就不合适他这个周室臣子嘴里说出来的。但是其中的意思很明显。夏室那是凭借大功于天地而建立王朝，这功劳本来是可以封神的，所以夏室天子的地位和诸神相当。殷商依靠诸神的暗中支持推翻夏室而建立王朝，那就在诸神面前就矮上一头。为了免于诸神掣肘，主要都得借助于帝灵的力量了。至于周室，那是全凭诸神的力量这才消灭帝灵，推翻殷商，那这个“天子”的地位高低就不言自明了。
    后稷封神，那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别人送周室的祖灵一个神职。这种封神就和夏室的封神（当然现实中夏室没这么选择）差别很大。后者那是天然可以拥有和自己本性最匹配的神职，成为诸神中的强者。而前者么，实力真的不强。看看昆吾城这里后稷神庙的情况就懂了。后稷封神，只是好歹保留了几分“天子”的颜面罢了。
    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地球上的一句俗话：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这种情况下的周室，那自然缺乏和诸神叫板的底气，根本不可能如夏室一般和诸神平起平坐。
    “可是，”张成还是有点不死心。“如果诸神特意和周室为难，就没有办法了吗？”
    黄公淡淡叹息了一声，“诸神终究受限，和凡世隔着一层。如果真的和周室对立，并无价值，此外更是举步维艰，诸事不协。”
    “但是，如果非要作对呢？”张成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张成公子可知昭王南征？那便是司命之故。”黄公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昭王南征，是西周历史上一次惨痛的失败，号称“昭王南征而不复”。在地球历史的记载中，这是因为一次意外，周昭王大军取胜返回的时候，因为战利品太多而导致浮桥坍塌（一说中了楚人的计谋，坐上一艘胶黏起来的船，在渡江中途胶溶解导致船只解体）而落水身亡。楚人乘机进攻失去统帅的军队，周室的天子六师全军覆没。这是周王朝建立以来的空前挫折。
    在地球上，这就是周昭王太过于骄傲自信，麻痹大意了。但是在这个有神有魔法的世界，这种剧情肯定要变上一变了。别的不说，这边哪怕一个初阶法师都能使用“飞行术”（只需要法师等级5级就可以）的呢。正常情况想要淹死周天子根本就不可能的。
    所以……在这个世界，昭王的失败是神祗影响的缘故吗？是司命直接或者间接出手，帮助楚人击败了周军。也就是说，哪怕这种杀掉天子，倾覆六师的事情……最后的结果也就是司命被周室认定为邪神罢了。就连这个“邪神”的身份，那也是理不直气不壮，很多地方不以为然。比方说昆吾大夫，显然就不怎么在乎这个邪神。楚人更是立场相反。
    被认定为邪神，其实对神祗本身几乎没什么影响——当然神战的时候例外。
    张成开始明白了：说白了，神祗高高在上，周王朝的天子其实根本没有制衡神祗的能力。相反，如姮娥这样的强者，周室要是不听话，会挨第二轮，甚至第三轮的打击。
    千亩之战周室大败，于是周室将姮娥打成邪神。表面上这是对姮娥的反击，但实际上反而导致神战一开始，姮娥首先就要对周室出手，就会引发人间的大战，要摧毁周室。
    如果当初周室忍下千亩之战的大亏，打落门牙和血吞，估计这次就没有周幽王被杀的事情了。但周室不肯忍。所以他们就要挨第二轮、第三轮的毒打，打服为止！
    如果一切按照地球历史发展，周室最后毫无疑问被打服。不得不服。双王对立，切身利害相关，怎么可能继续再把姮娥认定为邪神。周平王和周携王有一半的几率是一个承认姮娥，一个否认姮娥，另外一半的几率是大家一起承认姮娥。
    什么，你说周室的祖先后稷？人家既然敢打你，那当然是不怕后稷的。这也从侧面说明，后稷的实力不过尔尔，镇不住场子。
    由此可知，如果未来一日司命大战后土的时候，司命估计也要第一时间要给周室一轮重拳。把周天子打疼，打怕，打服。或者干脆灭了周室。
    站在穿越者超然的角度，只能说这个世界的凡人脑子还不清醒，还不懂得虚空已经封闭，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么多随随便便封神的机会。所以神祗和凡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他们需要被神祗一而再，再而三的毒打，这才能稍微明白一点孰强孰弱，明白世界上强者为尊。
    让百世传颂神的逍遥，我辈只需独占世间潇洒。
    无数的念头在张成脑海里闪过，最终只是化作轻轻的一声叹息。
    现在可以确定了，神战的发起者是姮娥，太阴星君是被动接战。从这一点来说，姮娥显然更有把握，赢面更大，底牌更多。
    “另外有一事，”张成向黄公询问道。“听说昆吾城外有一个女子，能够传授魔法。”
    这当然不是他“听说”，而是从游戏里知道的。游戏里第一幕难民营，主角的主要任务就是就职。而如果打算就职法师，那么有三个选择。第一个就是住在酒馆里的某法师。这位法师没啥好说的，见钱眼开，给钱就教你魔法。当然他的收费也着实不菲，而且喜欢乱收费。日后学习新魔法填充法术书的时候，这位售价是最高的。
    现实中张成虽然没和这位法师见过面，更没有拜师学艺，却也猜得出来对方的身份。这位显然就是一位游士了。而且是一位经济拮据的游士。
    第二位就是黄公，这就不说了。在游戏里他就是居住在城堡里的法师，在他手里就职需要钱和声望兼备。收费比起第一位就好上很多的。当然现实里，黄公不仅免费就职，还送了张成一本已经填充满了各种法术的魔法书。这本书不知道让张成节约下多少时间金钱。
    至于第三位，就是那位不知名的隐居女巫了。在难民营后面稍微偏远的位置，有一位女巫。这位女巫则是完全看你难民营声望的。如果你声望够，人家可以免费教学，声望不够，人家根本不鸟你。想要以游戏流程在女巫手中就职法师颇有难度，因为这意味着主角必须在没战斗职业之前完成多个较为危险的任务以提升声望。不用想也知道其中难度不小。
    当然以上是游戏设定，现实中肯定有另外的办法。以张成现在对于这个社会的理解，他觉得只要拉虎皮扯大旗，把昆吾大夫抬出来，应该能让那个女巫同意教学。
    其实黄公也可以教授魔法，但游戏里，黄公是整天呆在城堡里啥事也不干安安心心的当一个不走路的npc，玩家随时可以上门学习。但现实里，黄公可没什么时间当老师呀！他事情多着呢。毕竟现在战争时期，昆吾城上下都是做好了准备，无论是斥候还是城防工作都不可有半点松懈。
    “传授方术？”黄公先是错愕，随即想起了什么。“你说的，莫非是……夫人？”
    “夫人？”张成也是一愣。话说因为游戏乱码的缘故，所以他真的不知道女巫是什么身份。当然以现实推测，可以看出这位女巫肯定是贵族出身。而且她是有钱人，否则怎么可能免费传授魔法？游戏里连黄公都要收钱的。可是他完全没想到会有“夫人”这个称呼。
    如果说昆吾城中有什么人会让黄公称之为“夫人”，要么就是昆吾大夫的老婆，要么就是黄公自己的老婆。
    可是，按照常理又不应该。因为无论是昆吾大夫还是黄公，都没理由把老婆送到城堡外独居的。这个时代可不讲究感情破裂所以夫妻分居什么的。
    “应该是夫人了。”黄公一笑。“能以女子之身传授方术……嗯，为何我没有听说过此事？”
    你当然没听说过，你又没玩过游戏。张成肚子里吐槽了一句。“这位夫人是？”
    “大夫寡居的姐姐。”黄公小声说道。
    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人物。不过这个年代，人们都是聚族而居（别说这个年代了，以后很多很多年里，这种做法都很流行），昆吾大夫也有一大堆族人，也肯定有那么一些兄弟姐妹的。嗯，兄弟不好说，因为张成目前没发现昆吾大夫有兄弟（此外昆吾大夫目前还没有孩子）。但稍远的表亲、堂亲肯定不缺。事实上，昆吾大夫的封臣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的族人。
    对封建领主来说，给子孙封地乃是常态。周室封了那么一大堆诸侯，同族占了绝大部分。
    “那个……”张成尽量委婉的把小丫头想要学习魔法的事情说了一下。或者可以这么说，张成希望黄公可以居中介绍一下，好让对方答应传授小丫头魔法。
    黄公却是大笑起来。“张成公子未免太看低自己了！”他笑着说道。“如今昆吾城上下谁不知道你张成。不足半年时间，屡建奇功，被昆吾大夫看重。你只管去见夫人。只要她真的有意传授方术，她定然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原来这么简单吗？
    昆吾城周边并不很大，一小段时间后，张成带着小丫头来到了女巫的房子。他现在的随从队伍也扩充了，除了嘉和虎臣之外，还多了一个信华，外加其他两名奴隶。作为尊敬，他将其他人留在较远的位置，自己上门求见。
    游戏里，你可以直接进入女巫的房子。女巫站在自己房间中央，对外人的进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是现在现实里，你必须整衣冠后上去谒门求见。
    门很快就打开了，站在张成面前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以地球人的目光来说，她大概三十岁出头，衣着简朴而干净，但是身上首饰比较多。其中有几件首饰，比如脖子上的项链和头发上的发钗，都是闪动着明显的光晕，一看就知道是比较强的魔法装备。这寡妇果然有钱！就算昆吾大夫也没有这么豪华的装备啊。难怪她免费教学。
    她的长相其实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相反符合穿越者的口味：瓜子脸，高鼻梁，长眉入鬓，眼睛有神。有着一种成熟女性外加贵族身份混合而成的风采，妥妥的女王范。
    “原来是张成公子！”女巫上下打量一番张成，开口说道。“听说，”她完全没有给张成说话的机会。“您的未婚妻想要向我学习方术？”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明显带着轻蔑。
    这女人真的神通广大，不愧是昆吾大夫的姐姐。张成告辞黄公就立刻过来，中间并没有耽搁多久，她却已经知晓此事了。虽说昆吾城不是大地方，但她消息未免太过于灵通了。
    “正是如此。”张成只能这么回答道。
    张成是游士出身，成为昆吾大夫的封臣不足一年。由此可见他的未婚妻也定然没什么身份可言。不是游士就是庶民。很容易理解张成希望出身低贱的未婚妻能够通过学习方术以提高身份的想法，但很难想象低劣的庶民有能力学习方术的奥妙。
    女巫再次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公子自己也是方士，为何不教？”
    “这个……”张成一时之间没办法回答。
    未婚妻能力低下，根本没办法教，所以寄希望于找一个更优秀的老师——这种想法不问可知，欲盖弥彰。女巫思索着，她想要用一个简单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也罢，我就试她一试。”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远处的小丫头过来。小丫头来到近前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出小丫头没什么家教，不通礼仪。当然以这个年龄来说，这还有挽救的余地——却也从侧面证明她根本没什么才华。
    她的手一扬，一卷简牍从手中展开。“看见了吗？”她问道。
    张成在边上看去，却看见里面并不是什么诗歌文献之类，而是……数字！
    “我就考考你的记忆力。”女巫说道。记忆力是方士最重要的天赋，所有方术的仪式、步骤、细节、咒语之类都必须被完整的记忆，不能有半点差错。记忆力不好的人压根没资格学法术。
    是的，简牍里是很单纯的数字。因为如果是诗歌文献之类的文字，那么很可能对方读过背过。毕竟游士之家也是有家学传承，学过什么真心不好说。但是数字什么的那就根本不可能投机取巧。看着小丫头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女巫嘴角泛起了笑容。
    “3.1415926……”这是什么？别的不认识，但是前面这三个数字可是很熟悉，这是……圆周率？
    张成目光看向小丫头。


第四十九节 初入神战1
    “看清楚了吗？”女巫注意到小丫头的目光已经从简牍上挪开。事实上她正在看着她，一脸迷茫之色。
    “看清楚了。”小丫头回答道。
    “不是叫你看清楚，而是要你记下来。”女巫说道。“这就是我的考验，再给你一点时间。”
    “我已经记住了。”小丫头的表情很古怪。
    切！女巫的脸色变得阴沉了一些。平民总是这样下贱，不但没能力，还喜欢撒谎。哪怕这种事情，稍微复核一下就能确定的事情也喜欢撒谎。当然话要说回来，这才是庶民。他们永远都是这么低贱而又愚蠢。
    “确定已经记住了？”女巫问道。张成毕竟是昆吾大夫手下的红人，她哪怕心头不悦，也必须给张成几分面子。
    “确定。”小丫头说道。她的脸色也重新变得正常。这是圆周率？区区二十来位数而已。她以前幼稚园的时候就背到一百位了。当然在这种蛮荒世界，知晓二十来位圆周率数字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简直可以被认为是奇迹了。但是面对一个更高更完善的科技文明的时候，那么这点奇迹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那你背一下给我听。”女巫说道。刚才这个小丫头看了多久？也就是弹指之间吧。她很确定如此短暂的时间，她不可能记下这些数字。除非她真的拥有非凡的记忆力……不，应该说哪怕拥有非凡的记忆力也不行。她很清楚背诵数字这种事情有多难。别说这种智力不足的庶民，就算她自己，也没办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记下如此复杂的数字。
    小丫头开始背诵。“3.14159265358979323846……”她越背越快，转眼之间已经将对方的数字全部背出来……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她当做游戏而背过的，现在也没忘。
    “你……”女巫的表情早已经从不屑转为惊疑。对方知道这个？不，这个完全不可能的！“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记住的呀。”小丫头回答。
    女巫定了定神，伸出双手，展示在小丫头眼前。“看清楚我的手的动作。”她的手迅速做出了几个变化非常快速的手势。“现在重复做一次。”
    小丫头伸出手，将女巫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次。这对于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女巫的脸上先是惊讶，然后再次化为轻蔑。不过这一次轻蔑的对象不再是小丫头，而是张成。
    这个女孩确实有学习魔法的天赋。本来作为中阶法师的张成完全有能力自己教导，但是他偏偏就要将她交给别人教导——其中缘由不问可知。学习魔法只是一个由头，真正的目的就是想用通过这种办法进一步加强和昆吾大夫的联系吧。毕竟她是昆吾大夫的姐姐，在有些事情上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哼，男人！女巫站直身体，清晰的用鼻子哼出了一声不屑。可是男人不都这样的吗？不过他恐怕要失望了。因为她和昆吾大夫姐弟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是非常好。当然他们也不是很差。具体来形容的话，应该是比较冷淡吧。
    “好的，她可以在我这里学习。”女巫回答道。
    在游戏里，所有的就职都是瞬间的。也就是说，当张成控制的角色达到要求的时候，和职业导师对话，然后点开人物面板就发现你就职成功了。但是现实中并非如此。如张成向黄公就职这种事情显然是特例，是他自己突然恢复了一点身体本身的记忆。而真正的就职，就如他向辛学习战士之道一样。哪怕武器之道其实在理论上很简单，全靠实战和训练，那基本教学也需要花费一天时间。
    而魔法显然并非如此。别的不说，想要看懂魔法书，这需要的就不是一点两点功夫。
    “要学习多久？”张成问道。
    如果将女巫此时的心情用最贴切的话来表现出来，估计可以翻译为“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但她毕竟是贵族，所以所有的不屑都被浓缩在一声“哼”中说出来。
    “你在城里找个住处，让她每天天亮过来。”女巫说道。“至于能学多少，要学几天，就看她自己了。”
    当然找个房间什么的，对于现在的张成来说毫无问题。昆吾城中有个酒馆，或者按照本地的人的说法，叫“客舍”。不过昆吾城城堡里空房间其实很多。总之，稍加思索之后，张成决定在城外给她找个住处。这事情不难，无非只是钱的问题。
    将一切细节安排完整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时分。将小丫头等人留在昆吾城这里，自己则和虎臣返回。他用含糊的口气告诉嘉等人，自己可能要出去巡视一圈自己的领地，“微服私访”，以进一步了解情况。对于主君的要求，嘉等人也只能顺从。
    把大事小事都安排好，张成离开昆吾城。现在终于到了去神战看看的时候了。
    他本来想尽量多带一些召唤生物，至少带上恭伯，但是小熊提醒他最好不要这样。因为神战其实就是一个无底洞，是一场源源不断的消耗战。万一太阴星君觉得你实力强，把你丢到重要战场上那就亏大了。
    最后的判断就是只带上虎臣一个人过去。
    张成已经离开了昆吾城，来到了外面的荒野里。前面说过，此时正是冬日，前段时间的积雪都尚未完全化尽。旷野里萧瑟一片，不见绿意，张成又刻意的选择了偏僻方向，这边更没有行人车辆之类。
    在一棵枯树变立定，小熊从张成身上跳下来，一直来到距离他们大概十来米的距离。小熊在地上蹲坐，抬头看着天空，那姿势很像是五脊六兽。大概两三分钟后，小熊转过身，冲着张成点了点头。
    “已经联系上了。”小熊说道。“虽然我已经说明过只是先看看了解一下情况，但不知道那边会怎么安排我们。”
    面对着神战，就算是小熊那也是心里没底。不，不只是小熊，应该说两个神祇发生神战的时候，任何想插手的存在都是心里没底的，除非是力量远比神战的两位更加强大的神祇。
    不过虎臣却是很镇定，只是将一把把不同的武器拿出来，轮流擦拭。张成已经将之前从地球上买到的那副板甲给了他，此时虎臣也已经穿在身上。
    他们的等候并没有多久，前方的空气中有一道能量之门浮现。那股能量宛如流水一样波光荡漾，悬浮在虚空之中。显然这就是召唤张成进入神战的门扉。
    张成定了定神，将内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动摇赶走。理智告诉他，从他杀掉了姮娥的分身之后，他就已经深层次的卷入了这场斗争之中，根本就没有脱身事外的可能。他向前，跨过了这一扇传送之门。
    等到小熊、张成和虎臣都进入之后，能量之门突然原地瓦解，化为点点微芒，消散于空气中。
    跨过传送之门的感觉类似于“虚空城堡”，一步跨出，天地更易。刚才他还在一片寒冷萧瑟的冬季荒野里，而现在则在一个晶莹剔透的宫室之中。
    如果张成给他们所处的地方命名，那么他大概会起一个“水晶宫殿”这样的名字。因为整个周围都是由各色水晶构成的。粉色、蓝色、淡绿、深紫……种种颜色的水晶构成了这个宏大的宫殿。
    张成现在正在宫殿的中央位置，前方一级级优雅而圆弧状的台阶，台阶的高处是一个水晶宝座。宝座由宛如黑曜石一般的黑色水晶雕塑而成，端庄而典雅。太阴星君就端坐在宝座之上。每一级台阶上，都有一个侍女或者卫士打扮的人站在上面。这些侍女或卫士或是垂首，或是正视前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张成等人的到来。
    太阴星君的打扮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没什么不同，此时此刻她用高傲而平静的目光端详着来到宫殿中的三人组。不过事实上，张成觉得太阴星君的目光根本就没在他或者虎臣身上，而是盯着小熊在看。虽然小熊是三个人中体型最小的那个。
    能够让神祇集中注意力的，凡人根本不够资格，虎方也不行，只有大灵才有这个待遇。
    “太阴星君，”小熊人立而起，笨拙但是完整的施礼。“我应约而来。”
    “欢迎。”太阴星君从宝座上站起来。“虽然本来应该有更多的表示，但事实上我现在并无太多闲暇。相信你们在人间也有所察觉……那个贱人突出奇招，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可否稍微介绍一下战局。”
    “战局对我不利。”太阴星君说道。“原本上次那个贱人的分身被你击败后，折损大量神力，应该是我占了上风。但是很遗憾的是，她出了很玄奇的一招，扭转颓势，转而让我不利。”
    “怎么回事？”小熊问道。
    “那个贱人充分利用了自己的扭曲神职。”太阴星君回答道。“你既然来到了这里，应该能感受到吧？”
    小熊不再说话，而是闭目凝神，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原来如此。”小熊说道。“我懂了。但是我真的没料到祂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也没有料到。扭曲神职……果然是有很大潜力的神职呢。”太阴星君冷笑了一声。“现在那个贱人占了上风，整个战线犬牙交错，我并不能指定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让你先了解一下情况，希望你能谅解。”
    当然这是客气话。就算是张成也听出来了，太阴星君的意思就是虽然你们只是来打探一下情况，但依然要上阵厮杀。不过这也在预料之内。
    “三个选择，正面，侧面，还有后方。”太阴星君说道。
    太阴星君和小熊之所以采用“说话”的方式，显然是为了照顾张成和虎臣。张成也看出来了，双方对话的时候是非常跳跃性的，不需要解释什么，显然他们在一边说话一边进行心灵对话，信息交流效率超高。
    “后方！”小熊立刻做出了回应。
    “好，”太阴星君回答的非常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那么我派人送你们过去。”
    她举起一只手，整个水晶宫殿里突然光芒大盛。张成清楚的看到虚空之中一个身影浮现。那是一条庞大巨蛇的幻影，它下身盘成一团，上身高高抬起……正用充满恶意的目光居高临下打量着三人组。
    这是见过面的老朋友了，所以张成也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就像是巴蛇也第一时间认出他一样。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上次见面的时候双方是敌对阵营，但是这一次却成了同盟。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从巴蛇那恶毒的目光中，你就明白这个盟友也许比敌人还危险。
    “送他们过去。”太阴星君无视了巴蛇那显而易见的恶意目光，或者祂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事。
    “太好了。”巴蛇裂开嘴巴。很难想象一条蛇居然能笑，但巴蛇毕竟是大灵，它愣是用蛇的身体表现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欢迎几位加入战局。我是你们的后援。”
    “真的没问题吗？”就算是张成也忍不住多问了小熊一句。巴蛇可是曾经发誓要追杀他的。
    “没问题的，”小熊用心灵对话说道。“它不能明目张胆的暗算我们……只需稍微小心就可以了。它不一定有机会。”
    巴蛇的幻影身体蜷缩成一团，再次形成了一道传送门。“这是你们选择的战场。”它咧嘴笑着，看起来笑的十分开心。


第五十节 初入神战2
    走出传送门，张成看到的是一片稀树林。
    作为现代人，看到这树林的第一眼就知道它不是普通的野生植物。因为这些树木生长得太过于整齐了，以至于让人马上想到“绿化带”或者“观赏林”这样的词。树木高大挺拔，自有有一种整齐脱俗的美感。而地上的绿草那也是一片绿茵，与其说是肆无忌惮胡乱生长的杂草，不如说那是专业的草皮。草又密又软，而且长度正好过脚背。
    如果没有其他，张成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个比较大的花园了。
    在他们身后，也就是传送门所在。这里有一座只能称为“亭子”的建筑物。这个亭子同样是用淡红色的水晶为建筑材料建设而成，亭子正中间悬浮着一块黑色水晶。黑色水晶之上，雕刻着太阴星君的徽记。
    四周看不到其他什么东西的活动痕迹。不过地上草皮有显而易见的践踏痕迹。以此迹象来推测，这里应该经常有人经过。最新一波人刚刚走过不久。
    就在张成和虎臣打量四周的时候，小熊轻轻的跳上了张成的肩膀。
    “到了，张成，这里就是神战战场了。”小熊说道。
    “这里是……后方？也就是说我们不是在前线，而是在……”张成四处张望的问道。
    “不，这个‘后方’不是指我们的后方，而是敌人的后方。”小熊说道。它示意张成靠近那个黑色水晶。它伸出爪子，轻轻在黑色水晶上碰了一下，“这里是神国的基点……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基点是什么？”
    “神国并非是一次性制造出来的，而需要神祇一块一块的制造，然后最终拼在一起，构成神国。”小熊说道。“基点就是这一块神国领域的核心。这里是太阴星君控制下，如果这个基点被对方占领，那么这里就会被转化成姮娥的地盘。”
    “被占领会有什么后果？”
    “谁占有基点，谁可以很方便的来回传送，从而调度军队或者予以增援。”小熊说道，“占领越多，军队调度的余地越大，对于神战来说很有好处。”
    “也就是说，整个神战就是一场夺取基点的战斗？”张成有点明白了。
    “不，这只是一个角度。”小熊回答。“神战就是两个神祇的神国对接……神祇的神国大小和祂们的实力直接相关。两个神国连在一起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神国。这里只容得下一个主人。神战的主战场，就是神国。这里有单挑，有群殴，也有两军对阵。”
    不知道小熊做了什么，张成发现四周出现了一个投影画面。这个场面有点熟悉，以前玩一些电脑游戏的时候，就常常看到这种“大地图”的场面。投影中这是一块椭圆形的陆地，由无数的小块构成，每个小块都上了色，要么黑色，要么白色。整个神国简直就像是一副围棋，而这个投影就是一个三维棋盘。
    从棋盘上来看，似乎它由黑白两块陆地撞击在一起形成的。此时黑白二色彼此交错，而白色已经占据了上风，不仅占据的块数多，而且形成了“中央突破”之势，前锋已经在在黑色防线上中打开一个大缺口，直插黑色腹心。不过这边有个比较特殊的地形，一条山脉挡在了白色的进攻的路线上。凭借山脉形成的隘口，黑色看上去挡住了对方攻势。不过哪怕如此，也很明显的处于弱势。
    “这就是……神国地图？”对于现代人来说，很容易看出这个投影的信息。
    “是的，我们在这边。”小熊用嘴巴一指，张成顺着小熊所指看去，终于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这里倒真的是“后方”了。这里是黑色深入白色领域的一块。感觉这里曾经是前线，但是现在已经被白色彻底包围，孤立无援。不过这个小区域其实不止一块黑色，应该说还有那么一小片。不过整体来说被白色侵蚀攻占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非常险恶的战略局面。
    一个基点算作一个棋盘格，那么这个区域一共有六个格子。不过至少看上去这里暂时非敌人攻击的重点。现在张成理解太阴星君“正面，侧面，还有后方”的选择了。正面大概就是那个隘口，姮娥攻击的主力，侧面就是其他区域，那也是随时会遭到敌人大军进攻，而这里则是暂时看上去最安全的位置——这种位置，换成围棋的话这里就是一个死子。白方因为随时可以吃掉它，所以反过来可以不急着吃掉了。
    “那个，我们……”
    “坚持三天。”小熊说道。“三天之后，传送门会重新打开，我们就能回去了。但是如果三天内，这个地区被姮娥攻陷，那……”它下面半句话没说，但不用问也知道那是什么下场。
    六块领地里，这里正是最中间的位置。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周边感觉不到战斗，真正的战斗在周边那几块领地进行呢。在这个小区域内，这里是后方，边上几个地方才是前线。
    听不见厮杀声，也看不见军队，除了草坪上的践踏痕迹之外甚至连生物活动的痕迹都没有。不知道这边的战斗到底是怎么进行的。
    “马上一波要来了。”张成听见了小熊的提示。接着，一道道光芒闪烁，就在这个亭子的边上，出现了很多身影。那是一个个身披甲胄的男女。
    “这些是……”张成有些惊讶。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大部分是人类，但也有一些其他种族的，如蜥蜴人或者蛇人之类。他们穿戴着发光的甲胄，手中持有各种武器。甲胄的式样和人间通用的甲胄差别很大，相反类似于虎臣这种板甲结构。
    这些是什么人？是传送过来的援兵？可是不是说了传送门三天后才能打开吗？而且这架势，这些人都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像一个个木偶一样。张成花了一点时间才确信这些人并不是身上的甲胄发光，而是他们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些是……”
    “是圣灵。”小熊解释道。“就是那些落到神祗手里的灵魂。有些是信徒，有些是祭品，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用圣灵作为炮灰是神祗的常用手法。”
    “但是他们……看上去不像是有智慧的样子啊。”这些圣灵怎么看都更像是木偶或者机械。
    “已经经历了高强度的消耗。”小熊解释道。“他们最初和生前没什么不同，但是……在反复被杀死，反复又被神祗重生之后，理智和灵性会逐渐消磨，慢慢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一个圣灵能被消耗多少次？”张成问道。
    “至少也是近万次吧，”小熊回答。“这些已经消耗了三五千次，不算好货色了。”
    张成来到一个人类女子的面前，看到那张和木偶没什么区别的麻木表情。她的眼中已经毫无灵性，只有在你刻意去寻找的时候才能发现那么一丝微弱的，和木偶有所不同的活力。
    仿佛虚空中有一个命令传来，下一瞬间，所有的圣灵都行动起来，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而去。他们的动作机械僵硬，但是速度着实不慢，一下子就跑开了。
    “我们跟上去！”小熊提醒。不过在他提醒之前，张成已经在跟着这些圣灵了。圣灵们小步快跑，他们显然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对了，这里可以使用卡牌。”小熊突然提示。
    “等等，这里不是神国吗？”这里可是神祗的老巢，还有两位神祗呢！祂们在这里无所不知。
    “是隐秘神职，”小熊解释。“姮娥拥有隐秘神职，在这个神职的作用下，太阴星君是没办法观察姮娥这边领土上的活动的。这个地方已经被姮娥隔离开，也就是说太阴星君无法观察。同时它又并非隶属姮娥，意味着姮娥也无法观察这里。只要你不离开这种特殊的领地，不要进入姮娥控制的领土，祂们都没办法观察到你的行动。至于这些圣灵，已经没有什么灵性和理智可言了，他们也无法泄密。”
    既然如此，张成毫不犹豫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牌“无人飞机”。幸好上一次刚刚给它充过电了。
    一小会之后，张成就在天空视角看到了战场。此时两军正在正在一个小山谷里厮杀。
    神国的地面也并非是枯燥的平地。神祗因为各自不同的爱好，亦或者其他什么理由，同样在神国里塑造出复杂的地形地面。沙漠、隔壁、草原、山峰、谷底、湖泊等等地形在神国全部都有，不止是地形，就连自然现象也是如此。可以这么说，神祗在自己的神国里拥有无上的权威，可以将自己的神国改造成祂喜欢的任何样子。
    而这片山谷就是一个小小的战场。
    这不是普通的战斗，因为战斗的双方都是这种身上发光的圣灵。他们数量并不算太多，也就是千余人吧，但是那种前赴后继完全没有后退的战斗让人本能的想起游戏。那些战略游戏rts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当然这个场面要比电脑游戏更加真实，同时也更加宏大——普通的电脑游戏里可没有上千将士的拼杀场面。
    这边太阴星君的圣灵军团主要是人类圣灵，而对面姮娥的军队则主要以豺狼人圣灵。双方都是肉搏为主，施法者为辅。施法者数量只有近战的十分之一左右。但是无论是豺狼人还是人类，无论是近战还是施法，都如木偶或者机器人一样。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些圣灵可比普通生物强大多了。因为他们看上去既不会痛，也不会迟疑或恐惧。甚至连普通的伤害都不能阻止他们。张成不止看到一个断了手或者断了腿或者身体被重创的圣灵还在继续战斗，直到被对方杀死为止。
    当然杀死了也没什么用。他们的尸体很快会消融于大地之上不见。而且很快他们的神祗就会再次将他们复活。他们除了灵性和思维能力被削减一点点外并无其他损失。
    随便一个圣灵都可以被杀死那么成千上万次才能被彻底消磨干净。
    每当战斗进行了一段时间后，双方就都会有生力军加入进来。不用问也知道那些就是被批量复活的圣灵。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看起来这场战斗似乎永远都不会结束一样。
    但是，张成通过无人机的摄像头可以确信，姮娥的圣灵军团已经占据了优势。他们的优势正在一点点积累，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当达到某个临界点的时候，他们就将彻底击破面前的敌人，将战线向前推移。
    “真有趣，”又观察了那么一小会之后，张成确信自己没看错。姮娥这边取得优势并不是因为他们有数量优势。恰巧相反，太阴星君这边有数量优势。而姮娥这边之所以有优势，是因为他们这边有一些并非圣灵的存在。
    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反正不会超过十个，就混杂在圣灵之中。他们身体并不发光，所以很容易辨别。不过他们也并非打前锋横冲直撞冲杀在前。相反，他们都在一些边角，受压力很小的位置。总是在某个关键时刻杀入，击杀一小股敌人之后立刻后退。他们的所作所为看似无足轻重，毫不影响大局，但在圣灵和圣灵的战斗中，这种做法却起了很关键的推动作用。
    这些显然就是姮娥的外援了。就像是张成这边几个人来这边一样。
    小熊也在和张成一起看无人机的摄像，在这方面，这高科技的造物在这种时间点实在太好用了。别说小熊，虎臣也凑过来细细观察。整个战场的局势在无人机的摄像头下一览无余。而且，因为缺乏这方面的意识，战场双方也根本没发现天上的无人机。
    时间稍久，就看出这种战法的正确之处。看似不起眼，但实际上却是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减少自己的风险，是和圣灵战斗中最正确的方法。因为圣灵是可以反复复活几千次的，而且没有恐惧痛苦之类的感觉，根本没办法拼一股劲击溃，只能徐徐消灭。
    战场一角，十余个太阴星君的圣灵刚刚消灭了数量和他们自身几乎相等的敌人，正打算进一步突击，一个蛇人却突然冒了出来——他刚才就在一边待机。就在圣灵们拥挤成一团尚未分开的时候，他抬手从手中放出一条锥型的冻气，瞬间将超过十个圣灵冻成了冰雕。蛇人笑了起来，挥舞手里的手杖，将冰雕一个个击碎。一次本来很有威胁的突破就此瓦解于无形中。


第五十一节 初入神战3
    虽然对于神战还有很多不理解之处，但是张成已经注意到这个山谷位置很重要。
    其他事情可以慢慢来，但是这个山谷不能丢。如果姮娥的军队突破山谷，那么将以黑虎掏心之势，直扑腹心这个小区域的核心，也就是张成过来的这个亭子。到时候就被占领了。
    他控制着无人机，将注意力停留在姮娥的圣灵中混杂的这批外援身上。
    可以看到，这批外援都是蛇人。而且他们中施法者占据绝大多数。
    “是风夷呢。”虎臣突然开口说道。“想要击破敌人，看起来非对付这些风夷不可。”
    张成想起以前自己和那个古代蜥蜴人通灵的事情，在那个古代蜥蜴人的思维里，蛇人是很野蛮的民族。可是看起来这群蛇人中，施法者至少占了一大半啊。野蛮人有这么多施法者？
    “这个，听说风夷都是野蛮人？”他试探着问道。
    “以前听说是如此，”虎臣回答。“但据说这上百年来，风夷已经开化了不少。虽然他们依然恶毒又残忍。说起来，现在九夷之中，休说其他，哪怕莱夷也开化许多了。之前听说，莱夷居然在海滨建起了一座城，用于和异族通商。倒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稀奇事。”
    莱夷不就是鱼人吗？张成从老刘那里知道，其实鱼人根本就是自给自足，哪怕独自一个人也能在海里过的很好。这种情况下鱼人居然建城以通商，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不过没时间想太多了，这些蛇人现在是最大的威胁。如果这样下去，姮娥一方迟早会突破山谷，到时候基点亭子就危险了。张成这一次怎么都要呆三天的。
    张成从次元口袋里取出了狙击步枪，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对方也是外援，他这边也是外援，外援和外援之间天然就有相似的立场。对方可能是死心塌地为姮娥卖命的，但更多的可能和和自己这边一样。如果双方能达成一致，事情也许可以变得简单许多。毕竟这是战场，干掉这些蛇人简单，但谁知道下一个对上的是什么敌人？
    “我们能不能和对方沟通一下。”张成问道。他问的是小熊，但实际回答的是虎臣。
    “如果我们能稍微扭转一下这个局势，以我所知，那些风夷就会主动找我们了。张成公子，让我去稍微会一会这些圣灵。”虎臣主动请战。
    “好。”张成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小熊的手（或者说前爪）对着虎臣抬了抬，张成清楚的感觉到至少五六个辅助法术落在了虎臣身上。虎臣无论是力量、速度、体质、精神集中力等等都得到了提升，盔甲也变得更轻，更坚固。“自己小心，不要冲锋靠前被敌人包围。”
    虎臣一路向前，很快来到战线的后方。太阴星君这边的圣灵对他视而不见，显然有某种辨别敌我的方法。他拿出了自己用着很顺手的滑轮弓——地球先进科技的集中体现——弯弓搭箭，一箭命中一个冲锋在前的犬戎圣灵，直接爆头。
    圣灵哀嚎着倒下，身体很快消融于大地之上。虎臣再次拨动弓弦，连发六箭，没有一箭落空。
    这些圣灵虽然因为死的次数太多了而灵性磨灭，但至少还有战斗的本能。五六名弓箭手察觉不妙开始朝着虎臣射击。当然了，因为罗刹妖天赋的保护力场，这些飞来的箭矢没有半点用处，就连他那副崭新的好盔甲都没机会发挥作用。
    这个时候才能看出罗刹妖的本事来。罗刹妖杀得兴起，每次手中扣上三支箭矢，三箭连发宛如流星赶月，奇快无比。他巨大的力量加上滑轮弓的加成，箭箭都势不可挡。别说甲胄，盾牌都挡不住。只是一下子，已经击杀二、三十名圣灵，让整个战场都产生了影响。
    这个时候卡牌的效果就很明显了。他只需要手一晃，箭矢就从蓝色火焰中冒出来。由于圣灵死后会消失分解，只要箭矢没有折断损坏，就能被重新召唤回来。
    姮娥一方的阵线被罗刹妖强行撕开了一个缺口，太阴星君的部下立刻涌入，整个战斗的局势都为之一变。罗刹妖继续缓步向前，箭无虚发，简直如人型炮台一般势不可挡。
    张成在后方，闭眼看了一下面板。他惊讶的发现居然有经验值入账！是的，杀死这些圣灵是有经验值的。杀死一个大概就有6到10点的经验。这种经验值和战斗的风险完全不相称。当初他序幕干掉那个残废的豺狼人也有25点经验呢。而这些武装齐全的豺狼人圣灵却只有个位数。但是怎么说呢，再怎么少那也是经验值呀！
    蛇人察觉到了变化。他们开始朝着这边集中过来，然后理所当然的看到了手持滑轮神弓，身披合金甲胄的罗刹妖。
    双方的外援终于在战场上面对面了。
    虎臣将弓箭放下，那些蛇人也没有第一时间施法。双方隔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彼此打量。张成则在更远的地方，举起手中的狙击枪，用瞄准镜一个个观察蛇人。
    居然有十一个蛇人，有两个拿着近战武器，一个拿着弓箭，应该是战士，其余八个都拿着例如法杖这样的武器，显然是施法者。不过看不出他们到底是牧师、法师亦或者其他。
    虎臣和他们对峙了一会，没有交手而只是交谈。接着双方各自退下，留下两方圣灵继续打。反正这是一场几乎无穷无尽的战斗。
    “张成公子，对面主动提出要交涉了。”虎臣回来报告。“他们说，我们一刻钟后来一个人在山谷边上的那个小山顶端见面。”
    “好。”张成大喜。如果能达成协议，大家一起敷衍了事，那神战对他来说就没有什么风险了。然后顺路杀一些圣灵，还能好好的长长经验呢。
    “不过风夷也许会有诈，”虎臣说道。“请小心。”
    张成看了看小熊，小熊给了一个肯定答复。“没问题。你可以带我过去。把定海神珠给我。”
    “他们不会认出你吗？”
    “如果只有我们刚才看到的那种程度，”小熊轻蔑一笑。“他们是认不出我的。”
    几分钟后，张成带着小熊来到了山顶的位置。这边气候晴朗，天高气爽，唯一的问题就是天空没有太阳，只有一轮新月悬挂天空。如果普通人不知这里是神域，那么他大概会觉得这是黄昏时分——夕阳已落，但是其实天色还很明亮。这种场面其实并不稀奇，就是维持时间比较短暂而已。但是就张成这段时间看到的，神域的天色应该被恒定为这个状态——天色不会变亮，也不会变暗，就永远维持在这个状态。
    站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周围较大范围。你会明白其实山谷这边确实便捷，但其实并非只有山谷这一条路。只要愿意，完全可以绕过这个山头，从后背袭击敌人。不过很快又明白自己想多了。圣灵不是普通的智慧生物，因为他们无限复活而且不会恐惧动摇什么的，所以战术迂回之类手段几乎没什么用。就像是游戏里，npc伏击玩家完全是没意义的行为。不管剧情里npc是正攻、伏击、夹击还是其他，其实最后结果都是一回事。
    稍等一小会，对面出现了一个蛇人。在奥术视觉之下，可以看到对方也是小心翼翼有备而来，身上至少有七八个辅助或者防御类的魔法。
    张成认出这正是之前用了“寒冰锥”的那个蛇人施法者。寒冰锥是6级法术，也就是说需要13级法师才能使用。张成现在才11级，还不能用这个法术呢。如果不考虑旅法师的能力和身边的小熊，仅仅以自己的施法能力，张成确信自己应该打不过这个蛇人。这个蛇人哪怕不是高阶施法者，也是距离高阶施法者只差一线的精英了。
    这是张成第一次在现实中近距离观察蛇人。这种生物确实就像是人和蛇的混合体，上半身是长有鳞片的人体，下半身是粗壮的蛇尾，头部则是双足直立猿和蛇的混合体，有双和蛇一样大但是阴冷的眼睛。此外，虽然是施法者，但蛇人身体依然显得肌肉发达，强健有力。
    双方在距离五六米的距离停下来，彼此打量着对方。
    “我是舒龙公子，零。”沉默了十几秒后，蛇人主动开口。
    “我是……上士张成。”张成犹豫了一下，如此回答道。同时他问小熊：“舒龙是什么？”
    “我听说过，应该是……东夷的一个国家吧。大概就是风夷建立的国家。”小熊回答。原来如此，这蛇人是某国的贵族。考虑到他是施法者，这个身份也很恰当。
    “诸夏……”蛇人问道。“你找我们想谈什么？”
    奇怪，不是你们主动提出谈判要求的吗？当然我也确实想谈判。张成想了想，决定谈判优先，这些小花招其实没什么意义。
    “我们素昧平生，而且并无仇怨，”张成说道。“何必一决生死？而且来这边我并不是心甘情愿，想必你们也是。既然如此，我想我们可以和平相处。”
    蛇人笑了起来，当然这个笑容在人类眼里显得阴冷恶毒。“说的很好，那么有什么提议？”
    “我们保持眼下这样如何，我们让战线就维持在这里？”
    “这不公平，人类。”蛇人稍微低下头，那宛如爬行动物的脸上笑容进一步放大了。“我这边有优势。”
    “你刚才应该见到我的同伴了。”张成说道。“你们的优势并不大。”
    “一个虎方而已。”蛇人回答道。话是这么说，但他并没有强调自己的优势。虎方毕竟在这个世界是很强的种族，每个虎方都不可轻敌。没人敢说自己面对一个虎方能够必胜，除非是达到了恭伯这样的等级。用游戏的说法，17级以上的施法者或者战士对付虎方才较有把握。
    “那你们想怎么办？”张成问道。
    “简单，”蛇人回答道。“上贝五十朋，”他轻轻的舔了舔长有鳞片的嘴唇。蛇人的舌头和蛇一样是分叉的。“算作赎金。”
    原来是个要钱的！如此看来，这是一个雇佣兵了。这倒是有趣，神祇居然会花钱买雇佣兵。但是想起这是生死所系，不胜则死的神战，那么似乎什么手段都不值得奇怪。
    “我没这么多钱。”张成回答道。其实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用物品来代替吧。”
    “两件魔法奇物。”对方开价。
    “用这个代替。”张成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东西，丢了过去。
    “这是？”蛇人接过，却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只看出这是一个杯子。
    “白金之杯。”张成说道。这是张成地球上带过来的不锈钢茶杯，地摊上卖十五块钱的那种。顺带说一下，张成已经用了几年，所以里面积累了一些茶垢，正打算丢掉。
    蛇人捏捏、敲敲，摸摸，反复试了试杯子。杯子本身造型倒还罢了，但是这个材质……他立刻明白这个材质确实与众不同，是一种不知名的坚硬金属。物以稀为贵，杯子本身很常见，什么造型都有，但是这个什么“白金”做的杯子就不一般了。
    “怎么样，这东西可不一般。”这杯子在地球上要进垃圾桶，但在这个世界要进藏宝室。
    “好。”蛇人却也干脆，一口应下，顺带着将杯子收起。
    “既然如此，我们就达成约定了。”张成说道。“你的人不许参战，我这边也不会参战。”
    蛇人再次露出了那个阴狠的笑容。“不。”他很清晰的说道。
    张成心里暗叹，果然对方是个老手，不好欺瞒。刚才他提出的是“让战线维持在这里”，现在改成“不参战”。外援不参战的话，那么姮娥的部队一定会被太阴星君的部队给反推出去，因为之前他就确定太阴星君这边在数量上有优势。
    “好吧，那把战线稳定在这里。”张成只好改口。同时心中告诉自己，其实这样也不错。
    “人类，你可以走了。”蛇人说道。张成愕然，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这是答应了？可是如何稳定战线那也是要说明白的。还是对方根本不在乎这些细节？
    “不懂我的意思吗？那换个说法，你可以滚了！”蛇人说道。
    “那……我们的约定……”
    “约定？你的赎金。”蛇人指了指自己。“所以我放你活着离开，就这么简单！”
    张成慢步向后退去。其实他很想立刻摸出枪，不过枪械这种武器嘛，距离远一点总是有优势的。先拉开一点距离没错。
    “等等。”蛇人突然开口说道。
    “怎么？”张成停下了脚步。
    “我改主意了。”蛇人脸上再次出现那种笑容。“我觉得你现在就死掉比较合适！”


第五十二节 初入神战4
    蛇人扭动自己的尾巴，在草地上蜿蜒前进。凭借“高等奥术视觉”，这个名字叫零的蛇人一开始就洞察了全局。
    对战士来说，凭借肉眼判断对方强弱其实有一定难度。而且很容易被重重化妆或者伪装给糊弄过去。但是对施法者来说，这只是一个法术的问题。所以他一开始就确信，他面前的这个人类其实就只有接触第五层魔网的水准。
    这个水准说强不强，说弱也不弱。正常情况下出去混却也够了，但是这种程度要来神战战场，那也未免太……看不起神战了。
    而且，凭借法术加持，他注意到对方有个次元袋。这种东西其实不多见。不是说它的制造难度大（虽然制造难度确实不小），而强大的施法者几乎都能具备“虚空藏物”的能力，甚至可以开辟半位面作为自己的储物空间。这意味着强者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而弱者才需要这种东西。结合对方的表现，那毫无疑问，对方是一个有钱的弱者。
    这种人确实是存在的。虽然这个世界商品经济并不发达，“钱神论”尚未出现，但是金钱的力量已经初现倪端。有钱人雇佣一个强大的护卫并非罕见。虎方确实是最佳的佣兵。
    但是他出自小心谨慎，依然采取了试探的态度。如果对方立刻施法攻击，或者立刻召集部下，那么说明至少他还有一搏之力。但是对方却是一声不吭的步步后退……
    果然，根本没有一搏之力，只想通过赎买来解决问题吗？蛇人心中盘算着，脸上保持着冷笑，越来越近。
    然后他注意到这个人类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仿佛老虎或者猩猩一样露出牙齿。
    “你笑什么？你在找你的部下，那个虎方？”他继续前行，同时也不忘打击对方的信心。当然更重要的是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弄坏那个次元口袋。那个口袋里到底藏着多少的财物呢？能够雇佣一个虎方……又能随意丢出一个“白金之杯”这样的稀罕物，显然里面还有更好的。“可惜呢，现在那边大概也已经快开始了。虎方虽然厉害，但只有一个却也没什么可怕的。”
    “你不守信用。”那个人类停下脚步，突然说道。
    “你说对了。”蛇人笑了起来。“可是你要死了。出来！”他做了一个手势，同时一个法术丢了出去，正中张成。这是个简单快捷，但是不可小觑的法术。魔法刺激下，难以名状的恐惧会莫名的从内心深处生出，人精神领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惧压倒。正常情况下这个法术能够让人几分钟内因恐惧而丧失理智，做出种种失控的行为来。哪怕你精神较为坚韧，也照样短时间内全身会因为恐惧而战栗不止，行动不能。这是一个很优秀的起手法术。众所周知，施法者单挑的时候，第一个法术从来都不是为了杀伤敌人，而是为了限制敌人的行动，扰乱、牵制敌人，能够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使用更强大的法术。
    四名部下从四个方向出现。这个人类已经错过了唯一的逃跑机会了。如果刚才他给自己上了一个帮助逃跑的法术，他或许能逃走。但现在太迟了，现在他被四面包围，而且陷入魔法的恐惧中。这个人类这边确实只有两个人。现在，他们可以将他和虎方各个击破了。
    几个部下都接近过来，准备或者开始施法。五对一，而且对方只接触第五层魔网，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实力悬殊的战斗中获胜。然而突然之间，一名施法的部下发出了惨叫。他的身上白色雾气升腾，鳞片以惊人的速度干枯。
    怎么回事？还有敌人？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身体已经感觉到激烈疼痛，而白色的烟雾从他身体升腾而起。这是他身体内的水份被强行蒸腾出体外。高阶法术中确实有这么一个法术，但是他的奥术视觉可没有看到半点的魔力反应。他惊讶的打量着，目光最终停留在人类肩膀上的那只小熊。
    那只小熊的口中，含着一颗圆珠。在他的高等奥术视觉中，能够看到这个圆珠正在散发着并不强烈的魔法光辉。可是刚才不管是这这只小熊还是圆珠，都没有任何反映啊。他的目光停在小熊的眼睛上。对方双眼中从远古时期累积下的傲慢和轻蔑，那一瞬间，他明白了对方恐怕是他根本无法企及的存在。
    已经有一个部下倒下了，蛇人的脑子一片混乱，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必须赶紧杀死对方。
    他鼓起最后的力气，用力冲着对方头部丢出手杖。他的手杖上早就被附加了特别的魔法，它看上去是个钝器，但实际上是个利器。只要命中头部，对方必死无疑。是的，他纵然因为疼痛而动作迟缓，但对方中了魔法，此时应该无法行动。应该如此。
    然而本来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人类向前一低头，闪过了飞来的手杖。
    这是张成第二次中了惊恐术了。话说这个法术确实很优秀，正常情况下能够剥夺对手几分钟，起码也是几十秒的行动能力，哪怕面对意志力坚强的对手，也能延续一段不算太短的时间。但是作为死士，他有对抗恐惧的力量。
    其实当初对着巫妖的“恐惧光环”的时候还好，还能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种支撑的力量，但对于正规法术就不一样了。在游戏里，死士的这个天赋是完全无视恐惧效果，对方一个惊恐术过来，屏幕提示你免疫恐惧。但现实中只能说对方一个恐惧法术过来，你并不是真的无感，只能称为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丢丢罢了。你勉强能行动，但行动起来手脚都是发抖的。
    但是哪怕只是强一丢丢，避开对方的投掷而来的武器也够了。
    张成用颤抖的手从次元口袋里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步枪。如果是剑或者长矛之类的武器，此刻的他还真的用不了。但是眼下距离真的太近了，哪怕枪口颤抖个不停也能打得中。
    砰砰砰……枪口火焰亮起。蛇人身上连中数枪，并被枪弹的冲击力带着仰面朝天倒下来。他伤口几乎没流出多少鲜血，因为绝大部分体液都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
    其他蛇人都已经不动了。定海神珠好歹是神器，威力并非是这些精英施法者所能抵抗。唯有这个蛇人，一半是天赋生命力强大，一半是护身魔法多多少少抵消了一些伤害，所以躺在地上还能勉强挣扎。事实上他竭尽全力，挣扎着从身上掏出一个玉戒。伴随着治愈法术的光芒，他的身体恢复了一些活力。他勉强抬起疲弱无力的身体，却看到那个人类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举枪在手脚步稳定。惊恐术效果已经过去了。
    他刚才已经见识过这种武器的威力。在这个蛮荒时代，枪械简直就是犯规。
    “等等！”蛇人大喊起来。“你不能杀我！”
    “凭什么？”张成耸耸肩。他倒是有点好奇，这种情况下对方居然还能用什么办法来说服自己：莫非你要宣布你是太阴星君的间谍？如果真的如此张成还确实会有点顾忌。
    “我是舒龙公子！”蛇人说道。“我父亲就是舒龙的世子！”当然，他只是父亲诸多子嗣中不起眼的那一个，不过这一点就不用细说了。“你杀了我，就是对……对东夷宣战！”
    他知道诸夏现在形势艰难。被犬戎攻杀了天子之后，诸夏的主要军事力量几乎都拿去对付犬戎了，现在是绝对不敢和东夷再开战的。
    “原来如此。”张成回答道。
    蛇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听见了一声很响的枪声。这是他生命中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子弹很稳的从额头射进去，贯穿头颅，带着大量红白体液从后脑勺冒出来。张成闭上眼睛，召唤面板，可以看出自己经验涨了很多。这个确实是精英级施法者，经验值真不少。
    把蛇人的玉戒收起来——玉戒已经被使用过不止一次，所以表面布满裂纹。但怎么说都是一件战利品。除此之外，张成在其他蛇人身上都搜了一次，将能找到的东西不分好歹全部先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回头朝着虎臣所在的那边过去。
    蛇人没有说谎，虎臣此时正在面对着围攻。
    他的局面本来比张成还恶劣，因为他面对着三战士三法师的围攻。他的三个敌人，一个手持长矛，一个手持短斧和盾牌，最后一个持弓箭。其他的蛇人则在更远的位置，为同伴提供魔法支援。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群殴模式，但因为罗刹妖的天赋防御力场，情况却反过来。事实上在张成到来的时候，他看到虎臣正压着对面打。
    虎臣身披合金甲胄，一手持盾牌，一手持苗刀。一刀接着一刀，虽然砍的都是对方刀斧手的盾牌上，但巨大的冲击力依然让对方身体踉跄，步伐不稳。此外，对方的盾牌也已经出现了很多裂口，距离报废不远。
    哪怕隔着老远，张成就能看出虎臣即将取胜。
    果然罗刹妖这个种族……打boss不行，毫无优势，但是打杂兵那是最强的，没有之一。
    张成举起枪，瞄准点射。远处那个正在寻找机会的蛇人施法者应声而倒。这就是当初在汤玛士的靶场里练枪的成果。而对方没见识过火器，此刻显得茫然不知所措，那个刀斧手一时分神，被虎臣一刀劈个正着，脑袋直接飞了出去。接着虎臣冲向长矛手。
    弓箭手回过神来了。可是两个人的距离太远了。这个距离是步枪的有效射程，却超出了弓箭的有效射程。他尽管看到了张成，却没办法瞄准，只能看着张成再次举枪瞄准点射——另外一个施法者应声而倒。
    上一次张成射击豺狼人的时候，豺狼人那是傻乎乎的朝着他冲过来送死。而这一次蛇人显然更加精锐，更加擅长战斗，至少也是更加知道进退——他们眼看不妙，掉头就跑。
    可惜他们同样低估了火枪的威力和射程。张成换上弹夹，逐个点名。要是地球人遇到这种情况，那都肯定是猫着腰跑，以减少被射击的面积。但这些土著哪里懂这些，张成几乎是毫无难度的以打靶的方式打倒了两个逃跑的蛇人，一个施法者和一个弓箭手。最后那个长矛手则被虎臣缠住。彼此厮杀了一会后，长矛手搏命一击，长矛居然击穿了罗刹妖的防御力场。可惜罗刹妖身上披挂着地球制造的合金板甲，这一击唯一的效果就是在板甲上留下一个不起眼的白痕。然后罗刹妖顺势一刀，将蛇人斩为两截。
    战斗终于结束了。
    然而尚未有喘息的机会，只见山谷那边已经有了动静。张成赶紧拿出无人机查看，却看到原本势均力敌的战局已经发生了极大改变。姮娥这边显得人多势众，而太阴星君这边却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防线，被突破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了。
    妈蛋，不用问也知道，这些蛇人来之前肯定做了什么。这意味着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半点谈判的诚意，相反却想利用这个谈判的机会，把生米煮成熟饭。
    果然战场之上什么人都有。张成来参战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但这不等于所有来参战的都不心甘情愿。
    张成从卡牌里拿出了重机枪，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架设好，耐心等待着。
    太阴星君的圣灵军团终于被突破了。姮娥的部队以排山倒海之势，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分割屠戮了所有残存的敌人，然后朝着这边就冲了过来。正常情况下面对几百上千根本不懂得后退和害怕的敌人，哪怕是很强的战士或法师都需要暂避锋芒，但重机枪例外。
    机枪开始咆哮。子弹撕开了武器、盾牌、盔甲甚至魔法的防护，撕开了圣灵的身体，如一条可怕的镰刀，瞬间横扫了一切。第一波扫射就让密集队形冲锋的圣灵军团变得稀稀疏疏，而第二波点射则是彻底的把山谷变成了一个屠场。
    几分钟后，山谷已经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接着，双方被复活的圣灵又开始小股小股的出现。他们在山谷中间相遇，再次开始厮杀。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宛如春梦无痕。这场战争似乎永远也不会有中止的时候。
    不过经验值不是梦。张成闭上眼睛，看看自己的经验值已经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已经过半，离12级又近了一步。


第五十三节 初入神战5
    危险暂时解除了。很显然，在姮娥一方新的外援到来之前，这场战斗将无止境的进行下去。
    张成站在战线后方，看着战斗规模逐渐增大——后方复活的圣灵越来越多——不过整个战线被稳定在山谷里。不止如此，正如前面说的，单纯以数量计算，太阴星君这边人数更多一些。所以如果没外援插手的话，那么他们迟早会形成优势。
    尽管这个场面很神奇很不可思议，但是张成必须承认，这不是他想象中的神战。
    为什么神战是这种毫无价值可言的消耗战……这种局面和“神战”这个名头完全不匹配啊。说起来，这种场面更加类似于例如王者荣耀或者dota之类的游戏，双方无限刷小兵。只是里面的小兵数量更多，兵种更齐全罢了。当然，除了小兵之外的出场人物也远没有游戏里那么强。至少不能一个人横扫一路。刚才用重机枪是开挂，不算常态。
    “为什么神战是这种方式？”张成问小熊。
    “最有效率。”小熊回答道。“神战归根结底是神祇之间的战斗，如果不考虑外来盟友的助力，那么归根结底就是比拼两个神祇的力量。说白了，神战的目标就是能耗尽对方神力的同时，自己的神力没耗尽。只要如此，那就基本赢了。而这种方式使用神力最有效率。”它停顿了一下。“我现在明白那些神祇为什么需要信徒，甚至敌人的灵魂了。”
    原来如此……关于神力之类的东西，张成几乎一无所知。只是看着有所感慨。“对了，之前那个是怎么回事？姮娥为什么突然有了用不完的神力？”说起来，张成更想知道为什么人间姮娥突然大爆发。如果没有姮娥的突然爆发，他甚至不会来参加神战。至少他之前是计划15级以后再来的。
    “这正是我想说的。”小熊从张成身上跳下，转而跳上了张成身边一块大石头上。现在双方的身高就几乎相等了。“眼下有一个非常意外的机会！”它停顿了一下。“而且可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什么机会？”张成不解。
    “一个夺取神职的机会！”小熊说道。“你应该记得，姮娥拥有‘扭曲’这个神职吧？”
    “记得。”张成回答。正是因为拥有这个神职，所以在姮娥才能够承受杀戮之神的攻击而不至于被杀死。虽然代价是其他无辜者的性命。
    “祂把这个神职分离出来了。”小熊说道。“我不知道祂为何要这么做，但估计是这个神职和其他神职兼容很差劲。所以干脆拿出来另做其他用途……”
    “可是这个和姮娥的神力有什么关系？”张成不解。你要说姮娥将这个神职脱离出去神力就大涨……听着就知道不可能啊。真要如此，祂之前为什么要这个神职？当礼物送人不香吗？还能换回一个坚定的盟友呢！
    “是扭曲神职的效果！”小熊急切的解释道。“祂扭曲了整个世界的神力流动！”
    “然后……”姮娥就会神力大涨？
    “然后祂就得到了用不完的神力，因为诸神的神力都被扭曲了。”小熊说道。“但是这些因为扭曲而被掌控的神力不能用于神战！这样你明白了吧？”
    “原来如此……所以一方面神力多到用不完，可以随意赐予牧师，另外一方面又非常渴求神力，因为神战消耗……”张成终于回过神来了。“这就是姮娥的底牌？”
    “是的。”小熊回答。“有后遗症的招数，所以没有一开始就用上。因为第一，”它说道。“这种做法就是薅诸神羊毛，诸神不可能永久忍耐下去！他们肯定或明或暗会给姮娥下绊子报复的。第二，”它顿了顿加重了自己的语气。“如此以来，这个神职就可以被他人夺取了。”
    它举着前爪，用充满激动和兴奋的口吻说道。“张成，如果可以，我想去夺取扭曲神职！”
    小熊的兴奋之色趋于言表。很容易理解小熊的兴奋，但是张成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能做到？”如果真的这么好夺取，那估计满世界都是竞争者了。
    “嗯，有机会！”小熊说道。“所以我想试一试！”
    “要怎么做？首先，扭曲神职在哪里？”张成问道。
    “就在神国里。”小熊说道。“除了神国也不可能放在其他什么地方，否则的话，诸神早就下手啦！”小熊应该是使用了传送能力，因为张成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亭子边上。小熊摸了摸那块悬浮的黑水晶，之前看到过的地图投影再次出现在张成面前。
    “看，应该就在这里，”小熊说道。“扭曲神职！”
    小熊所指的位置不是太阴星君的控制范围，而是姮娥的控制范围，距离张成这边老远。嗯，严格来说不算太远。如果将整个神国视为黑白棋盘，每个基点算作一个格子，那么张成这边最短需要经过6个格子，就能抵达神职所在之地了。当然也可以绕远路。从这一点来说，小熊选择张成脚下这块格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里是距离神职最近的位置了。虽然这里确实是被姮娥四面八方团团包围的死地。
    但是看着也知道，你一个被包围的死子，本来就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了，却突然来个大反攻，反过来夺取敌人的地盘。姮娥怎么可能忽略这种明显的意外？
    “这……我们是直接出发，直插这里？”张成问道。只把这里作为基地，来个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不，”小熊回答。“我们只要离开太阴星君的控制范围，进入姮娥的控制范围，祂立刻就能察觉我们。到时候祂的分身会随时降临的。这是神国，神祇完全控制之地。在这里，姮娥的本事可不止上次我们见到的那么简单。”
    上一次那个叫简单？张成觉得头皮发麻。但是他知道小熊没有骗他。在凡间，神祗的力量是被限制的，但在这里，在神国范围内是没有限制的。神祇能真正的展现自己的全部力量。当然张成一点也不想知道姮娥的真正实力到底有多强。
    也就是说，为了保命，他们只能在太阴星君的控制范围内活动。否则就得随时准备面对姮娥。
    好像这很难很难啊！
    虽然小熊很激动很兴奋，但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基本上没戏。双方实力悬殊，可以说成功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就算张成也无法理解小熊为何如此兴奋。
    “等等等等，”张成问道。“既然不能突袭……那是否意味着我们必须在夺取神职之前，先一步攻占这至少6个格子？”
    “最少。”小熊说道。“要考虑到需要绕路的可能。比方说为了迷惑姮娥，或者说前方有一个我们很难对付的强敌驻守什么的，亦或者这里地形很不利……此类情况就必须考虑绕路。”
    “然后，我们抵达了这里。”张成在投影上指了指。“这边神职应该不会无人看守吧？”
    “肯定不会。最大的可能是有一个姮娥的强大分身在这边。一方面间接控制着神职，另外一方面也是看守，免得有人动心。防备敌人，也防备自己人。”
    确实这个可能性最大，张成问道。“我们必须打败守护神职的分身，或者至少也要调虎离山是不是这样？”
    “没错。”小熊兴奋的回答道。
    “我们能打得过姮娥的驻守分身吗？”张成疑惑的看着小熊。虽然小熊自称“成长”了，但是怎么想也觉得小熊不具备这种能力。
    “肯定打不过啊。”小熊很奇怪的反问。“我只是一个大灵啊，不可能和姮娥正面交战的。”
    神祗和大灵，其中可是隔着宛如天堑一样的差距的。
    “那打不过怎么夺取神职？”张成越来越奇怪了。作为旅法师，张成也很清楚自己打不过姮娥。别的不说，他的前任，实力远在他之上的那位旅法师，就被贰负给杀了。而姮娥的实力远在贰负之上。由此可看出挑战姮娥是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
    “如果仅仅是我们，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了。”小熊说道。“但是别忘了，张成，我们这边也有盟友啊！太阴星君！”
    “啊……太阴星君……祂肯帮忙吗？”
    “为什么不肯呢？姮娥这一招出来，太阴星君也很头疼吧。这么一个削弱敌人的机会祂理所当然不会放过啊！”
    “祂会同意自己牵制住姮娥，任由我们去夺取扭曲神职。”
    “如果可以的话，祂当然希望反过来：我们去牵制住姮娥，祂去夺取扭曲神职。但如果祂别无选择，祂也只能同意。”
    “但是一切的前提，就是我们必须一路推到神职所在的位置……神职是什么样的？能不能移动？”张成问道。
    “神职是世界的一个权柄，可以是一个概念，也可以是一种实物。当这个权柄被凝聚为神职的时候，它就可以被具现化出来。这种具现化是可以根据所有者而改动的。通常来说，神职会被具现化为一块水晶，或者一个雕塑，甚至可以是一只动物。常常有人将这种状态下的神职称为神格，这个称呼很不严谨，这只是神职具象化之物，而神格则是神祗的评价等级。”
    “还能是只动物？”张成好奇的问，脑子里莫名想起了小灰灰。
    “很少，但只要神祗愿意，祂确实可以这么做。”小熊说道。“当然神职终究只是神职，并非真正的动物。所以哪怕变成了动物的外形，那也会显得呆呆笨笨，毫无灵性。不过我相信姮娥肯定不会这么做。我猜测祂会将神职化为一栋房子，一座高台，或者一座石碑之类的东西。但不管化成什么外形，能瞒过凡人的眼睛，却绝对瞒不过一个大灵。我只要看到我就一定能认出来。”
    “正常的情况下，神职会在哪里？”
    “会被神祗放在祂本体神躯的最深处，也可能是藏匿于祂的灵魂最深处。”小熊不是很确定的回答道。“所以正常情况下，唯有杀死一个神祗才能从祂那里夺取神职。而在这个世界，唯一杀死一个神祗的有效途径就是神战。也就是说唯有神战方能夺取神职。”
    “原来如此。”张成细细的思索着小熊的计划。其实这个计划谈不上完美，但是它确实有着显而易见的可能性。当然这个计划的前提就是张成这边必须至少打下6个格子来。
    只要将这6个格子变成黑色，也就是太阴星君的地盘，那么最后确实可能性极大。经历了上一次贰负和姮娥的战斗之后，张成已经明白神祗之间的战斗其实都是势均力敌，容不下太多分神。如果太阴星君全力牵制，那么姮娥可能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成这边夺走神职。
    “在我们……那个逐个占领格子的过程中，”张成问道。“姮娥会不会移走神职？或者在我们距离目标只差一步的时候，祂会不会先手来阻挠我们？不，不只是先手一步。比方说，”张成用手指了指前方的那个白色格子。“哪怕我们只前进一步，占领了一个格子，姮娥也肯定不会不闻不问。到时候如果祂一个分身打过来……”
    “不会，”小熊蛮有把握的回答道。“祂的绝大部分精力都必须对付太阴星君，不可能动不动分身降临。当然祂也一定会派遣一些精锐部下过来查看，到时候需要我们根据具体情况处置。至于扭曲神职是不会移动的，祂可是有“隐秘”这个神职的，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祂有理由认为没人知道这件事……太阴星君是付出较大代价才从其他途径间接知道此事的。”
    “原来如此。”张成有一种直觉，或者说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让他明白，太阴星君可不是好对付的。这些神祇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祂告诉小熊这个消息，或许就是打定了某个主意。但是有些事情就是阳谋，摆在你面前你也没有好办法。因为事实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
    旅法师无法封神，因为旅法师本身位格在神祇之上，但旅法师理论上可以拥有神祇作为手下。这可是张成的前任都无法达成的成就。虽然张成之前理智的时候从未妄想过这种可能。但不得不说在那些狂乱的梦里，他确实幻想过将诸神做成卡牌打包带走。当这种机会真的出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都在欢喜的跳动着。
    “我们就这样试试看好不好？”小熊问道。看着看着小熊一脸兴奋，张成发现自己难以对抗这个诱惑。小熊不能，他也不能。


第五十四节 初入神战6
    张成作为外援加入神战，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是当一条咸鱼，第二就是当一条生猛海鲜。尽管两者差距巨大，但严格说起来其实风险却差别不大。
    因为神战就是这么危险。
    在神国范围内，神祇可不受物质世界那么多限制，祂能够真正发挥出祂的力量出来。这个有多强呢，其实看看之前姮娥分身下凡有多强就知道了。那种剑劈子弹（而且是狙击枪子弹）的迅捷，十来秒就能一个大招能量之潮秒杀一切凡物，受到任何伤害都能转嫁给其他生物的异能，无限制的随时召唤植物束缚扰乱敌人，随心所欲让敌人疾病缠身……而如此强大的姮娥，只不过祂真实实力的一小部分体现。
    这就是神战的荒诞之处：交战双方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所有的外援都在神祇面前不堪一击。说白了，不管是谁，只要野外遇到boss，也就是神祇的分身那就是即死。
    不管是圣灵军团，亦或者外援，其实战斗的胜负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背后的神力。双方战斗的本质，就是用最小的成本，去消耗对方的神力。
    张成看着面前的三维棋盘，突然之间发现边上有一块格子在动摇。
    不是张成所在这边，而是距离他很远，相隔大半个神国的另外一个角落。在这里，黑白两色交织在一起，其中一个格子在变换，然后……突然消失掉了。
    是的，一个格子，或者说一个基点，也就是一小块神国，突然消失不见。整个神国很大，足有几千个格子，如果不是正好看见，张成也察觉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张成好奇的问道。
    “那块神国炸了。”小熊看了一眼，回答道。
    “为什么神国会爆？”张成问道。他想起之前在梦界遇到的那股风暴。按小熊所说，这就是神国被打爆的结果。
    “因为这块神国上建设了某种非常重要的设施，”小熊回答道。“不能落入对方手里。所以在即将被对方攻陷的时候，神祇会引爆它。这是亏本买卖，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会这么干。”
    “有什么非常重要的设施？”张成一时想不明白。
    “比方说，恒定的传送门。”小熊回答道。“或者神像之类，落入敌人之手就会被羞辱。”
    “我突然想到一个念头，我们能不能……”张成心中一动。“把神国带走？”
    正常情况下没人会动这个脑筋，但是张成是旅法师。也唯有旅法师这种存在才会起这种念头。
    之前张成烧掉嘉身上割下来的瘤子的时候，居然收留了一部分神力，得到了“神力残余”这张卡牌。虽然只是只能用一次的源牌，但确实给张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既然那种东西都能做成源牌，那么这个神国好像也可以试试看。既然神祇并不一定需要，那就送给他好了。
    “有可行性，在安全情况下可以一试。”小熊回答道。“张成，我们就这样试试看好不好？”它再一次充满期盼的看着张成。
    “好。”张成回答道。“我们要做什么准备吗？”
    本来的计划就是来这里混三天，保证三天安全就回去。但现在，既然打算夺取神职，那就不一样了，必须相当长一段时间留在这里。
    “嗯，我需要留下一个分身掌控这里。”小熊说道。“在我们不在的时间里，代替太阴星君掌握这里细微战局变化。”
    “太阴星君会答应？”张成不解，但是旋即明白太阴星君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一块神国而已，对神战中的神祇来说那是无所谓的东西。
    “祂当然会答应，但是这意味着，”小熊意味深长的看着张成。“我必须代替祂支付力量，以复活圣灵，或者是做其他一些事情。或者说，如此一来，我们就得深入卷进去了。”
    “那就这么做吧。”张成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但是如此一来，我们就必须……必须相反设法搜集力量，不能如我们之前一样自由随心活动了。一旦这里被姮娥攻陷，那不止意味着我投入的力量全部告吹……而且我自身不一定能承受这种打击。我可能会就此陷入深眠。”
    “那个，你不是可以盗取诸神的力量吗？”
    “不行，这是要和姮娥面对面的交锋。一旦我盗取其他神祇的力量，姮娥会立刻察觉。我只能使用我自己的力量。”小熊说道。“那个，张成，如果这么做的话，那你会承当一些本来不必要的风险和责任的。”
    “没问题的！”小熊这股诚恳的态度让张成心中颇为感动。话说，他本来就把小熊看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助手。“我们试着看看能不能夺取神职吧。”
    “我去和太阴星君联系一下，”小熊突然用爪子一指，“那边好像有新的敌人来了，要去看一下还是交给虎臣？”
    “我去看一下。”张成想起刚才的蛇人。蛇人还有其他后援吗？
    下一瞬间，张成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山谷这边，虎臣就在他前方不远。两支厮杀的圣灵军团人数已经上升了不少，从之前的几十人恢复到现在上百人的规模了。和刚才一样，双方势均力敌，但是姮娥这边人数稍处劣势。由此可见，姮娥在这里投入的力量有限。
    在山谷正中间的位置，屹立着一个高大的蛇人。
    有圣灵为参照物，可以看出这个蛇人身材真心高大。这个家伙挺直身体，比虎臣还高上一个头。虎臣的身高大概一米九出头，而这个家伙感觉上至少也是两米一以上。当然蛇人毕竟下身是蛇躯，身高很难精准，但他那体型确实与众不同。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家伙刚刚在向虎臣叫阵。
    两个太阴星君的圣灵冲向蛇人，后者挥舞手里一根长棍，当头就是一下。两个神灵用手中兵器格挡，但这一棍的力量超乎想象，轻松将正面撞开了他们兵刃，余力将两个圣灵砸烂。
    是的，砸烂。两个圣灵的上半身直接被砸成了融化的奶油。虽然知道圣灵其实就是被神力控制的傀儡，但是这个场面还是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家伙好厉害！
    四周看不到其他的蛇人。他再次冲着虎臣这边做出了挑衅的动作，示意单挑。
    看到张成来到身边，虎臣侧头看过来，目测张成态度。张成点头示意虎臣可以随意选择。
    虎臣手中的蓝色旅法师之火闪过，出现了一根长矛。他举着长矛，走向前方的蛇人。
    蛇人此时左右开弓，将周围一圈的圣灵，不管是姮娥一方的还是太阴星君的一方的，尽数砸死，使得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无人区域，等着虎臣靠近。
    “虎方！”虎臣在正前方站定，那个蛇人用嘶嘶声音说道。“早就听说你们的大名，我一直想找你们一族较量较量，可惜没机会。不过今天看来可以弥补这个缺憾了。”
    “如你所愿。”虎臣挺起长矛，向前冲去。
    蛇人挥动长棍，以泰山压顶之势砸了过来。虎臣闪在一边，那棍砸在地上，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地面在振动。偏偏这个蛇人动作极快。本来这样一棍砸空，足以让人空门大开。但对于这个蛇人来说却不同，他扭动腰身，不收回棍子，直接将棍子舞出一个横扫，逼的虎臣跳起躲避。乘着虎臣跳起闪避的空隙，蛇人身体猛的向后一弹，居然跳开了一段距离。
    惊人的力量，迅捷的速度，以及双足直立动物难以揣测的诡异行动模式……隔着老远，张成能看出来这个家伙很不好对付。哪怕对虎臣也是如此。
    这个蛇人恐怕不是普通货色。
    张成想把虎臣叫回来，此时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股圣灵，就在张成和虎臣中间的位置撞在一起，彼此厮杀。其中几个施法者不约而同的都用了“音鸣爆”来攻击，沉闷刺耳的声音在山谷之上来回震荡，却哪里还能叫得住虎臣。
    等到这些碍事的家伙几个回合之后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这才注意到虎臣已经占了上风。
    虎臣的长矛比对方的棍子长上了那么一截，大概半米左右。这点长度其实本来没啥，也就是上前一步就能弥补的程度。但是在一个武器大师的手里，这半米的距离就成了可怕的优势。虎臣精确的把握住了这个半米的距离，让双方的棍子始终无法攻击到自己，而自己的长矛却能攻击敌人。
    虽然蛇人的动作很敏捷，而且因为身体结构的缘故，行动模式很诡异，但是也已经挨了两三下。虽然都不是要害位置，却也身上挂彩，一副狼狈之相。这些伤势都是他几次冒进带来的。
    此时此刻，被长矛逼迫，蛇人迫不得已开始逐步后退。但是越后退情况越糟糕，这意味着他没办法弥补双方武器长度上的差距。
    虎臣乘势而上，牢牢的把握自己的优势，将敌人压得不断后退。两个人越战越远了。
    “靠着武器算什么本事！”节节后退很长一段距离，蛇人被逼进了一个角落，后面已经是岩壁。但是哪怕如此，在罗刹妖的攻击下也只有招架之功。他忍不住怒吼起来。“懦夫！”
    罗刹妖冷冷一笑，上前一步，猛刺向敌人。这一次蛇人身上突然放弃闪避，一棍扫过来，似乎想要拼个鱼死网破。罗刹妖半点没犹豫，长矛直接刺向蛇人的胸腹要害之处。
    然而长矛在蛇人胸口擦过，传出金铁之声。仿佛这个蛇人体表的不是软韧的钙质鳞片，而是金属甲胄。而蛇人这一棍已经扫到了罗刹妖身前，眼见是无法躲避了。
    罗刹妖用长矛的矛杆硬生生的挡住了这一棍。
    前面说过，这是用地球上高科技合金打造而成的长矛。兼具了硬度、韧性和重量三者之长，可不是这种莽荒世界的金属工艺能媲美的。蛇人的棍子纵然比长矛粗上很多，但想砸断长矛却做不到：合金钢材可不比青铜之类的玩意，韧性极强。长矛在巨大的外力下弯一个弹性的弧度，然后下一秒钟重新恢复。
    一切都无事发生，只是罗刹妖被这重重一棍的冲击力扫得踉跄后退了几步而已。
    “靠着魔法算什么本事！”罗刹妖冷笑了一声。“懦夫！”
    “闭嘴！”蛇人大怒。此时他身边出现了两个蛇人施法者。这就是刚才罗刹妖一矛未能建功的原因。在刚才最关键时刻，两个蛇人施法者用魔法保护了他。
    这可就不是单挑了，从来没有这种单挑的规矩的。而且两个蛇人施法者隐身藏在这里等候，显然就是在这里埋伏着等着伏击罗刹妖。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下一瞬间，两个施法者联手，一个强大的魔法已经用了出来。有看不见的力量笼罩住了罗刹妖，就连他的防御力场也无法生效。
    “知道厉害了吧，这是给你特别准备的魔法‘空间囚笼’。”蛇人战士哈哈大笑。“你的能力在这个魔法面前毫无意义。在这里等死吧！”
    是的，罗刹妖很强，特别是天生的防御力场更是厉害，能让他免疫于绝大多数的伤害。但是防御力场也不是万能的，比方说防不住这种针对性的法术。更妙的是，此时此刻罗刹妖被他独自引到这边。虽然有同伴，却也来不支援了。
    “懦夫！”虎臣怒喝一声。
    “哈哈，决斗中有懦夫和勇士，但战场上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比方说现在，我用智慧战胜了你！”他挥舞着棍子，乘着罗刹妖无法躲避，猛的砸过去。
    罗刹妖用长矛挡住这一棍。纵然长矛坚固无比，但他被魔法束缚，无法用普通的动作和姿势来格挡，只能单手勉强挡住。防御力场加甲胄也挡不住这种冲击力。甲胄撑住了，但罗刹妖的手臂上清楚响起骨头裂开的脆响。
    “哈哈！知道吗？我会砍下你的头，然后告诉所有人，我用一只手就杀了一个罗刹妖。”
    “卑鄙！”
    “这就是死者的不利之处了：死人可没有办法来揭穿。要怪就怪你马上就要死了吧！你的同伴也马上就会死的！”蛇人哈哈大笑着，再次抡起棍子，打算全力一击。就在他作势蓄力的时候，他看到罗刹妖的身体变得透明模糊起来。


第五十五节 初入神战7
    “想跑！”蛇人冷笑一声。罗刹妖一族魔武双修，世人皆知。他当然不会给对方逃跑的机会。
    一个蛇人施法者手一扬，一道绿色的光线命中了罗刹妖。这是经典的魔法“次元锚”，一切空间传送类法术的克星。“走得了吗？”
    然而中了次元锚的罗刹妖身体继续消失，仿佛这个魔法并未生效。在彻底消失之前，罗刹妖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这是旅法师在召唤自己的生物卡牌，是比空间法则更高的法则。区区次元锚可挡不住这种召唤。只是一瞬间的工夫，罗刹妖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就算是两个蛇人施法者那也是惊讶不已。刚才这不是挪移之术？是隐身？还是变形？
    “我已经伤了他！”蛇人战士确信自己刚才这一棍手感不会错。罗刹妖起码也是折断了一只胳膊。倒是他身上的甲胄真心不凡。他们看过了，罗刹妖的甲胄之上并没有附魔，但是那种新颖的造型，那种未见过的材质……显然那绝非凡品。“他跑不远，追！”
    他冲在前头，迎头撞上了几个太阴星君的圣灵。这些圣灵都被他一棍一个，如砍菜切瓜一般，并无一合之敌。遇到远程的魔法或者箭矢攻击，则都被他后面的施法者挡住。他很快就突破了太阴星君这边圣灵的阻挠，看到了罗刹妖。
    果然是短距离传送……刚才的次元锚是被罗刹妖的天赋防御力场给挡住了吗？但无论如何，罗刹妖受伤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现在是击败他的最好机会。
    “这三个家伙和刚才那些是一伙的吗？”张成问虎臣。这些家伙都是蛇人，但是……感觉有些不同。比方说刚才那个什么舒龙公子如果有这么强大部下，应该不会雪藏起来。
    “不，不是。”虎臣回答。“只是都是风夷罢了。是对面那边反应迅速。他们应该有很多后备力量，一旦知道这边损失后就会立刻补上……听说风夷残忍恶毒，不讲信义。过去只是听说，现在才明白果然如此。”他轻轻的把手上的“治疗重伤”卡牌挪开。卡牌里面储藏的魔法已经被耗掉，在治疗法术的加持下，他手臂上的伤已经在快速恢复中。但骨头断裂这种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手上一时还使不出力量。
    蛇人迅速的接近了，杀气腾腾。现在张成也看出来了，这三个蛇人是老搭档的。一战士两法师，行动之中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默契。一开始觉得他们可能是那个什么舒龙公子的残余，现在看来是神战之中另外一个小组。两群人除了种族相同之外并无其他关联。
    也就是说，太阴星君和姮娥其实在这方面是同样做法：将参与神战的外援分成小组，随意使用。要么就是这些神祗比较傻，要么就是事情比想象的还糟糕。神祗的力量太强了，以至于外援本身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至少这种精英级的战士法师是如此。
    蛇人冲近了，看着张成和虎臣一副不躲不闪的样子，速度也自然而然的慢下来。
    “这个家伙实力如何？”蛇人战士做了一个手势，向同伴示意。
    “一般，是个方士，能接触第五层魔法。”同伴回答道。这不是特别强的敌人。虽然不弱，但没有超过他们的能力范围。
    “等等，我要求停战。”张成隔着老远就说道。
    蛇人战士显然被这句话弄的犹豫了一下。“为什么？”他用嘶嘶的声响说道。“凭什么？”
    “我用这个东西交换！”张成从身上拿出一个东西，远远的示意道。
    “张成公子，这些家伙是无信之辈……”虎臣想提醒，却被张成用一个手势阻止了。
    “以此物为补偿，希望你们放过我们。”张成说道。
    蛇人施法者眼睛中闪过一丝奥术的光辉，显然在远远观察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随后他冲着蛇人战士点了点头，示意这个东西无害。
    这种“缴纳赔款”从而换取对方退兵的做法，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和习俗都支持的一种做法。和地球中世纪那种俘虏缴纳赎金就可以被释放差不多。基本上，只要双方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死敌，那就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解决纠纷。一方认栽认赔，另外一方也就可以放过对方。不止是个人可以如此，群体也可以如此。比方说两国交战，只要失败一方认输并献上珍贵的礼物（往好里说叫礼物，往差里说就就是赔款），胜利者也可以放过对手。
    “好！”蛇人战士点了点头。看着张成将那个东西遥遥的抛了过来。他一把接住。
    这却是一个看上去就很值钱的稀罕玩意。这是一个用某种奇怪的材质做成的造型奇怪的东西。上面是一个不停发出一闪一闪红光的……板子。这是一个精致的造物，边缘整齐光滑，不见毛刺之类。别的不说，单单这个不断一闪一闪的红光看上去就很可爱。嗯，当然他不是地球人，地球现代人看到这种一闪一闪的东西就会很警惕。因为红色已经是地球文明中约定俗成的警戒之色。
    特别是定时炸弹更是如此。
    这真是张成之前在合众国，陪同小丫头在火灾为了拯救女警而顺路收取的定时炸弹。
    蛇人将东西细细打量半天，又交给身边的施法者查看。反复检查观摩之后，终于将其收入腰间的口袋里。
    “好，那我们走了。”张成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不知道定时炸弹什么时候爆炸，但想也知道肯定不会太长时间。这是亚当早就设计好的。他扭头就走，身后的虎臣虽然不情愿，却也只能跟着张成离开。
    “站住！”身后的蛇人发出了一声断喝。“想走，哪里这么容易？”
    “你刚才已经答应了……难怪说你们风夷无信！”虽然说开化了，但终究还是野蛮人……不，不是野蛮——野蛮反而会带来淳朴——而是开化的太过头了。以至于整个风俗变成这样。
    “没事，只要你们都死了，那就不会有人说了。”蛇人的目光打量着单手持矛的虎方。可惜了，换一个对手他或许就会放这两个敌人离开，但这个虎方太厉害，养好伤之后他未必是对手。如果不乘这个机会杀掉他们，那么很可能日后有危险。毕竟在这个神战的战场上，没人知道自己会遇到谁。为了避免危险，信誉什么的也只能先放边上了。
    “走！”张成躲在虎臣身后，两个人逐步后退。蛇人们则步步进逼。
    蛇人战士的速度稍微放慢了一点，让身后的两个施法者逐渐靠近自己。这也是战斗的老规矩，这种单人或者数人之间的战斗，从来都是魔法先上。
    然后突然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一阵可怕的强光和声响席卷了周围的一切。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血色——如果他是地球人，估计就知道这是眼睛受伤充血。但是哪怕他不是，他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的身体沉重无比，而且疼痛——无处不在的疼痛——充斥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有预兆的攻击，而且如此强大的攻击……
    但是事实上惊讶的不止是他，还有对面的张成。张成的惊讶是有理由的，被这么一个炸弹零距离爆炸之后，这个蛇人居然还活着？哪怕奄奄一息了。这放地球上，简直可以自吹一句“金刚不坏”了。这可能是因为蛇人的身体结构特殊，对于爆炸的力量有特别强的承受能力，也可能是因为这个蛇人身上有什么守护的法术，帮他至少抵消了一部分伤害。
    当然不管怎么样，最后的结果没什么不同。虎臣走上前去——虽然只是被爆炸的气浪波及，但是虎臣身上也沾染了很多尘土，显得很狼狈——用长矛对准了蛇人。
    “原来是……原来是那个东西……”蛇人挣扎的说道。他没有看近在咫尺的罗刹妖，而是看着稍远的张成。“你骗了我！”
    “说对了。”张成回答道。
    “卑鄙！”蛇人怒骂了一句。
    “没事，只要你们都死了，那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张成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战场上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比方说现在，我们用智慧战胜了你！”虎臣补了一句。
    “你们……”蛇人战士想说更多，但他已经没办法说更多了。因为罗刹妖已经手起一矛，正中他的喉咙。长矛撕开了皮肤、血管和脊柱，将他的愤怒和诅咒永远噎在了喉咙里面。
    虎臣上前，将被爆炸的气浪掀飞的另外两个蛇人都补刀。
    前方的战斗还在继续。因为之前蛇人战士的勇猛突进，在太阴星君的圣灵军团这边撕开了一个缺口，现在更多姮娥一方的圣灵正在冲着这边冲过来。当然这种冲锋没什么用。虎臣已经拿出了滑轮弓，箭无虚发，转眼之间射杀了几个敌人。有了滑轮弓的先进结构，加上罗刹妖的可怕力量，射出去的箭就连盾牌都难以挡住。很短的时间里，敌人的突破之势就被阻遏住。而随着后方又一批圣灵的增援，战斗重新恢复之前那种缠斗之势。
    死去的圣灵很快自我消弭，随后被神祗的力量重生。对他们来说，一次死亡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如果他们还有这种思维能力的话。但是外援不同，死去的蛇人尸体躺在地上，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山谷里。而之前不管死掉多少圣灵，山谷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虽然是胜利者的身份，但是张成也清楚的感觉到这个神战真心不寻常。刚才杀掉的两批蛇人，不管是第一批还是第二批，其实放在凡间都可以说一句精英。第一批蛇人的施法者等级比张成还高。第二批蛇人那个战士可以单挑罗刹妖，三人组合可以稳赢虎臣。这种程度放在人类之中，那是铁打铁的“士人”身份，起码也是属于下级贵族中的佼佼者啊。换句话说，他们是整个族类的精英和中坚份子，是宝贵的力量。
    可是这些精英就这么死在神战之中了。
    当然，这些是风夷，是蛇人，但不用问也知道，肯定也有足够多的人类也在这个神战的战场之上。为两个神祗拼杀。
    暂时没其他事情好做，就是靠着虎臣在圣灵之中开无双给自己增长一些经验值了。干掉这么多蛇人之后，经验值真的上升了不少。张成注意到自己的经验值距离12级已经不远。
    不过自从成为旅法师之后，说实话对于经验值和等级已经没那么执着了，已经不是之前的“唯经验值论”了。毕竟旅法师的力量其实要比法师方便很多，不同世界还能通用。但法师等级毫无疑问同样很重要，特别是魔法还能用来制造卡牌。别的东西不说，卡牌是永远不怕多的。
    现在，这里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张成再次取出无人飞机，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圣灵都是很机械的沿着最近最方便的路线前进，根本不懂得迂回之类的。这给观察带来的很大的方便。张成很快确认周围很大的一个区域内并没有什么敌人。当然例如隐身术之类的那就没办法观察了。
    下一次回地球，想办法弄个优质的红外线镜头过来。张成想到这个念头。不知道那些军事级的红外线摄像头能不能对付隐身术。
    在他正在考虑这些的时候，突然之间察觉到了某些诡异的倪端。前方的圣灵正在……正在后退？
    是的，他没看错。原本如moba游戏里的小兵一样只会机械的沿着固定路线前进的圣灵，此刻居然在后退。这种玩意可压根没有任何“恐惧”或者“士气崩溃”这样的概念的。他们后退只有一种理由，那就是来自更高层的命令。太阴星君？还是？
    下一瞬间，小熊出现在张成面前。
    “别慌张，是我。”小熊说道。“我已经和太阴星君达成了协议。”小熊用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说道。“很抱歉，没能得到最好的条件，但现在这六块神国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下了。”
    “啊。”张成这才明白过来。“怎么样？”
    “这里所有都交给我了，由我指挥，由我控制，圣灵军团也是。一切战利品也归我所有。只不过没能得到那些最好的圣灵军团，只有这些‘过期产品’了。”小熊说道。
    在神国遥远的水晶宫殿里面，太阴星君面前浮现了神国的投影图。她的手轻轻一抹，某个早已陷入白色重重包围的黑色格子突然变了颜色，瞬间变成了一种黑色中带有一些纹路的样子。虽然还是黑色，但细看和其他的黑色格子有了明显区别。
    巴蛇的身影浮现。裂开的嘴巴里满是得意的笑。“陛下，成功了，黄熊果然上钩！”


第五十六节 初入神战8
    “当然如此。”太阴星君的面具下传出轻轻的笑声。“黄熊绝对挡不住神职的诱惑。”
    细细看向这个神战的棋盘，可以看到黑白两色格子中，其实都有些与众不同的格子。这些格子都是黑白颜色中各有一些纹路之类。别说黑白两色了，棋盘上甚至有其他颜色的格子。比方说在双方保持对峙的某处，一小圈格子，总数十余个，并非黑白，而是黄色。
    虽然在整个神战的棋盘上这点黄色微不足道，但确实与众不同，格外惹眼。太阴星君的目光此时就落在这黄色的格子上了。
    “相当麻烦的东西……一个黄熊不一定够！”太阴星君的声音里，慵懒中带有一丝烦恼。
    “陛下，黄熊真的要封神了吗？”
    “一半对一半。”太阴星君回答道。“它夺走了神孽，所以有了三种选择。第一选择，制造一个不完整的神职，然后献祭神孽让昊天帮他补完神职。如此一来，成功率几乎百分百。第二个选择，直接献祭神孽以求神职。但难以准确的确定神孽的价值，就凭一个神孽，昊天不一定会给他一个神职。第三个选择，从姮娥那里夺走扭曲神职。你说怎么办？”
    “如果是我的话，”巴蛇笑得嘴巴都咧开，呈现一个巨大而可怕的弧度。“我会从易到难逐一尝试。”
    “所以，虽然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投入很大的力量，只是抱着敷衍的态度……但如果真的发现了一个可以夺取的神职，那祂就绝不会放过。”祂伸出一只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伴随着这个动作，神国的某处黑色格子里出现了某个难以名状的变化。“最令人难熬的就是距离成功只差一线的时候啊。”
    神祗的目光再次回到黑白棋盘，不，神国投影上来。祂不看别的，而是看着那块与众不同的黄色区域，用充满愤怒和嫉恨的口吻吐出一个名字。这种恶意虽然比不上祂提及姮娥时候那么浓烈，但是差别也不是太多了。
    “山鬼！”
    另外一边，张成开始察觉到神国和凡世不同之处。
    尽管一开始没什么感觉，感觉空气、环境、重力什么的几乎没什么不同，仿佛是来到了某个岛屿之中。但是现在清楚的感觉这地方确实不是凡间。因为很多身体的需求都消失了。
    是的，使用手表可以知道自己已经在神国了过了至少8个小时，照理说哪怕躺着无所事事，此时此刻自己也应该感觉到饥饿干渴了。然而现实中张成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果然是很奇妙的地方。
    一边感慨着，张成一边举起步枪，用一个单发点射撂倒了一个圣灵。在另外一边，罗刹妖冲入敌群之中，挥舞着双手长剑，宛如收割一样一口气斩杀了三、五个敌人。
    但是没有用，更多的圣灵已经从后面冲上来了。之前混在圣灵军团里打酱油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但是此刻必须靠自己扛的时候才明白，这些圣灵当真不可小觑。
    这些圣灵几乎可以无限复活，他们也根本没有什么疼痛、恐惧之类的感情。但他们偏偏又保留了自己的战斗技能。是的，这些圣灵以穿越者的评价体系，大概为5到10级左右，其中少数特别强的10级出头。加上他们完全不怕死的特性，所以其实不好对付。
    张成和虎臣眼下能挡住，完全是因为他们开了挂。张成手里的步枪是彻头彻尾的外挂，而罗刹妖的防御力场也和开挂没什么区别。
    幸好这些圣灵虽然保持着生前的战斗技能，但是他们已经丧失了绝大部分思考能力。也就是说，他们丧失了学习能力。虽然他们打不破罗刹妖的防护力场，但他们依然会徒劳的反复尝试去攻击打破它，而不会像普通智慧生物一样，失败后去想其他什么办法。另外一方面，虽然他们每次都被子弹击毙，但是他们也没办法学会躲避子弹的正确办法——至少不懂得要猫腰低头，减少子弹的射击面积。和他们战斗，有一种玩电脑游戏，利用人脑欺负电脑的感觉。
    但是这些圣灵，只是神战之中最微不足道的成员。
    张成不得不承认，没有己方圣灵掩护，这压力真心好大！是的，这些圣灵都很机械，很麻木，没有学习能力，不懂得变通，但数量是可以对抗质量的。
    现在情况已经有所不同了，因为小熊接管了这个神战的局部战场。现在每次复活圣灵都依靠小熊的力量。小熊可不比神祇，它没有无尽的神力可供挥霍。所以它不可能采用之前那种无脑莽的策略，而是必须小心翼翼的调度自己的兵力，用最高的效率使用他们。
    这种情况下张成这边也就理所当然要帮一些忙了——帮小熊是主要的，赚经验值是次要的，至少张成是这么认为的。
    但这真的是一场无穷无尽的战争。
    “退！”张成提示，虎臣立刻砍倒最后一个对手，脱离战斗，冲着张成这边就跑过来了。张成跳上摩托车，虎臣坐上后座，然后弯弓搭箭，一连射杀了三个圣灵。
    不过没有机会，更多的圣灵已经冲过来了。
    张成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如果没有机枪大炮和足够弹药，真心挡不住这种前赴后继不怕死的大军。
    摩托车油门一拧，车子咆哮着冲了出去，将双方距离拉开。神国土地平坦，正合适摩托车。有圣灵给自己加上了大概是“脚底抹油”之类的法术，速度大增。可惜的是哪怕有魔法，双腿也没办法和轮子媲美。相反，这些跑的特别快的容易成为攻击的目标。虎臣连续几箭，将几个冒头的一一射杀。
    车子很快开到了一个小坡上。站在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支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圣灵军队。它们形成了一字长蛇阵，冲着这边就过来了。
    这些圣灵，就是第一战的主要敌人。
    张成在这边只呆三天，所以小熊希望能在这三天里完成一次扩张，也就是攻占一个白色格子。这不是小熊太冒险，而是必须要解决一个关键性问题:神力不足。
    而对面那个白色格子，核心一定储存有大量姮娥的神力，以供这些圣灵源源不断的复活。一旦能够将其攻占，就意味着能将其中神力据为己有，“以战养战”。
    至于为什么这些核心会存储神力……只能说这是为了效率。如此一来才能最有效的利用圣灵军团作战。普通的战斗中这种攻占对方的基点点夺取对方神力的做法是不可行的，因为等到你一路攻陷了基点，其实里面的神力也就耗得差不多了。而且放在整个神战的角度来说，区区一个基点里存储的神力微不足道，根本不算什么。也只有小熊这种穷鬼才会在意这种事情。
    小熊真的是个穷鬼。在得到太阴星君的允许，接管这周围几个格子之后，它才真正意义上明白神战的可怕消耗。它现在所有的力量加起来都不够复活圣灵军团五次。也就是说，如果如如之前那样战斗，哪怕小熊能够运筹帷幄，充分发挥自己的指挥艺术（如果有的话），每次战斗都取得一比十的伤亡比那样的大胜，它也就够支持一整天而已。
    这就是神战的消耗……而且是无意外情况下的，被人忽略的，不值一提的消耗。这就是神祇和大灵的差别所在。当然话要说回来，主要是小熊本身也谈不上什么积累。
    太阴星君完全没有给小熊补贴的意思。事实上达成协议的那一瞬间，所有基点里储存的神力就都被清空了。
    不用问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剩下的选择只有一个：偷家。
    将敌人的圣灵军团放进自己的地盘，让张成想办法拖住。然后派遣自己的圣灵军团通过其他路线去偷家。
    如果失败，那小熊夺取神职的计划第一步就宣告夭折。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自己的基点被对方占领，和基点结合的分身被摧毁。那就彻底完了，别说夺取神职了，小熊本身也要五痨七伤，准备回去休眠几十年吧。
    当然从积极的一面来说，这种行动的成功概率极大。毕竟这是第一战，敌人毫无防备。也估计根本没料到穷鬼偷家这种想法。神战不是十二回合就结束的擂台赛，而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所以神战中，堂堂正正之师正面碾压才是王道。偷袭暗算之类取巧手段能用一时，但用不了一世。一旦被针对，反而损失会更大。
    现在，这些圣灵就被张成牵着鼻子绕圈圈。
    张成丢出一张卡牌“阴影蚁群”。十只阴影蚂蚁蜂拥而出，和几个挡路的圣灵打成一团。蚂蚁的攻击方式相当特殊，他们也无惧对方的武器，直接以两败俱伤之势交手。不过事实证明这些蚂蚁的外壳确实足够坚硬，圣灵的武器没什么用，反而自己被蚂蚁的长牙截为两断。
    一个圣灵挥舞着自己手里的长剑狠狠斩落在蚂蚁坚硬的头部，结果没有切开，反而让长剑断为两截。上半截凌空飞起，在空中打着转，落到了张成面前。
    张成之前就注意到，圣灵的身体，包括圣灵身上的武器和盔甲，都会随着死亡而消散的。这些应该就是圣灵身体的一部分，是神力造物，是圣灵附属品。但是这些武器和盔甲的质地其实并不算差。从圣灵厮杀的情况猜测，感觉武器应该有低级附魔武器的水准，盔甲也能达到这个世界“重甲”的防御力。
    如这样武器截断飞出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感觉到这半截剑会很快消散，张成伸手将其捡起来。这玩意摸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金属，反而像是陶瓷。不出所料，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它开始瓦解消散了，宛如冰块溶解或者水汽蒸发。张成已经一张卡牌在手，旅法师之火在这半截残剑上燃起。与其说这是一种深思熟虑后采取的行动，不如说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张成手里已经多了一张牌。
    “神力残余：这是神力的余烬。显然这是某个神祗为自己的圣灵配备的武器残余。这种装备是神祇的造物，是神力的凝聚，但仅在神国范围内有效。但对旅法师来说依然可以作为源牌使用。它的储量不多，只够一次性使用。提供：1神圣；特性：源。”
    这样也行？！张成尚未回过神来，更多的圣灵已经接近。一些圣灵被虎臣挡住，但另外一些圣灵则直冲着张成这边就冲过来了。
    张成赶紧召回阴影蚂蚁，跳上摩托车就跑。车子开出一小段距离，就看到那些圣灵全部去围攻更近的虎臣了。转眼之间，罗刹妖已经落入重重包围之中。不过这其实没什么关系，张成拿出“罗刹武士”这张卡牌，将虎臣召回卡牌来。瞬间失去目标的圣灵们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张成身上。但是它们刚才被罗刹妖拖了那么一段时间了，已经失去了攻击张成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张成再次从卡牌里召唤出罗刹妖，然后开车迅速离开。
    几个圣灵用魔法加快了自己的速度追上来。但同样没什么用，被罗刹妖开弓射杀。
    这就是摩托车的好处，速度就是快！可惜没有汽车，不然更方便。
    双方距离再拉开，脑海里响起了小熊的提示“再坚持一会！”
    “喂，那边情况怎么样？”张成问道。
    “遇到了几个蛇人。”小熊说道。它现在在称呼方面已经和张成保持一致，不谈什么“风夷”，只说“蛇人”了。“那帮家伙好厉害！”
    得，显然姮娥那边又有外援来了，而且是很强力的外援。依靠有利的地形可以挡住圣灵军团。
    应该比第二批蛇人强一些，和第一批那些蛇人一个档次。
    “确定能突破吗？”张成问道。
    “一定能！”小熊回答。“但是，你这边不能增加压力了！也就是不能再杀死圣灵了。”
    圣灵被杀后，很快会在基点复活，立刻就会加入防御战。
    可是这种敌人层层围追堵截的场面……想不杀敌谈何容易。张成注意到虎臣又射出一箭，射死一个圣灵。死去圣灵大概两三秒后就开始消散分解，不到十秒就完全消失。速度真的很快。
    “干了！”他发了一个狠。反正在这个区域是盲区，他不管做了什么都没人知道。
    下一瞬间，他掏出了“虚空城堡”，肉眼可见的黑暗能量宛如漩涡一样在空气中旋转着。


第五十七节 初入神战9
    圣灵之所以显得机械麻木，是因为他们已经死了太多次。尽管死亡之后可以立刻被神祗复活，但死亡并不是全无代价的，哪怕神国之内的死亡。每次死亡都会削减他们一点理性和思维能力。也就说随着死亡次数愈来愈多，圣灵就越显得像是个木偶或者机器人。
    然后这些“磨损严重”的圣灵就被神祇挪出关键性的主战场，丢进那些无关大局的次要战场作为消耗品。不用问也知道，直到他们被死亡彻底磨灭自己的意识，就连战斗的技巧都遗忘的时候，那么这些圣灵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退场。
    至今为止，张成遇到的圣灵全部都是这种类型的。都已经死了几千次，所以基本上都麻木得和木偶没什么两样。这些圣灵尽管还掌握着战斗的技巧，也懂得施法，但已经不能如正常的智慧生物一样，对周围环境做出灵敏而正确的反应。
    如果是普通豺狼人看到这个黑色旋涡，估计第一反应是停下来观察打量一下，起码也需要先试探着接触一下。但是这些已经被死亡磨灭了思维能力的木偶可不一样，他们居然一头撞了进去。或者说，他们无视了这宛如旋涡一样的黑暗能量，毫不理会的笔直向前。然后，毫无疑问的，那些圣灵就冲入了虚空城堡之中。
    另外一些圣灵的前进路线和黑暗旋涡没有相交，他们则无视身边同伴的消失，继续追赶骑着摩托车的张成。
    这一口气就装进了起码二、三十个圣灵了。张成一拧油门就跑，后方更多的圣灵追击而来，也就这么一路直接冲入了虚空城堡。
    果然有效！张成心里一喜。至于这些圣灵进入了虚空城堡会有什么后果，他倒是完全不用担心。这些可是没有智慧的木偶，进入虚空城堡也做不了什么。
    张成收回卡牌，用摩托车的速度优势，带着追击过来的圣灵军团继续绕圈。偶有一些弓箭或者魔法的攻击也不怕，因为在车后的虎臣就是一个盾牌，他的天生防御力场足以抵挡这些软弱的攻击。
    所以这些圣灵真的很蠢，和游戏里那些傻乎乎的npc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总之就是无脑尝试攻击最近的敌人。而根本不会想着应该围追堵截，结果就是被放风筝。
    每当圣灵们形成一条直线追击的时候，张成就会放出虚空城堡。让这些家伙莽撞的一头冲进去。这个做法比远程射杀还管用，因为几乎一次性就可以装走几十上百个圣灵。随着次数的增多，后面的圣灵队伍越来越短，也越来越稀疏了。
    “成功了！”小熊传来一声充满惊喜的欢呼。“赢了……成功了！张成，没问题了。”
    张成下了摩托车，看着身后追过来的圣灵们。他记得最初这个小战场上，姮娥一方的圣灵大概是一千多个，现在还剩下大概一半。
    现在不必客气了。张成从卡牌里取出一挺轻机枪，架好。
    一切和在靶场里练枪没什么区别。事实证明了五百个没有任何遮蔽物，也没有任何掩护火力，更没有任何躲避子弹意识的人，是对付不了一挺机枪的。这就是地球火力的凶残之处。
    空气中硝烟散去。前方的旷野里已经空空如也。张成叹了口气，果然……这些家伙消散速度太快了，“神力残余”很难制造。不过他立刻想起了虚空城堡里。
    不知道被装进虚空城堡的圣灵怎么样了！
    张成收好机枪，顺带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卡牌。发现自己的子弹已经耗掉了很大一部分。子弹太少了……不，其实子弹不少，但是这些子弹日常练练枪，对付一下街头枪战那是够的，用于真正的战斗就不行了。这根本架不住真正战斗的消耗。
    张成一边想着，一边闭上眼睛，呼唤出自己的面板。杀死圣灵其实经验值很少，和圣灵本身的战力并不相配。但是架不住圣灵的数量多啊。他的经验终于已经突破了12级了。现在的张成已经是12级死士和12级法师。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升级需要的经验值越发庞大了。这就是经验值升级的缺陷……越到后期，升级需要的经验值越多。这就是为什么游戏里第一幕结束的时候，哪怕玩家没有怎么追求升级，等级也能从1级提升到7、8级的程度。而第三幕哪怕完成所有任务，干掉所有怪物，最多也不过升2、3级。到了第五幕更夸张了，竭尽全力也只够升一级的。
    小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张成的面前。不过这个身影并非小熊的真身，更加类似于圣灵，全身都在发光的。
    “我们赢了！”小熊一脸都是眉飞色舞。“夺取了姮娥一个基点。现在那边已经归我所有了。要过去看看吗？”
    “好。”张成说道。
    小熊在前面带路，带着张成和虎臣朝着前方走去。
    “我问一下，圣灵可以离开神国吗？”张成问道。
    “据我所知，不行。”小熊回答。“反正诸神从来没这么做过，那肯定是有着某种忌讳或者难度。只听说过诸神分身下凡，没听说过圣灵下凡。世间也有一些以讹传讹的谣传，但那也不是这种普通圣灵。”
    “如果强行被带离神国会怎么样？”
    小熊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张成一眼。“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啊，莫非你……等等，先到我本体那里再说。”
    新基点的情况和张成想象的没什么区别。这里位于一个小孤峰之上，只有一条狭窄的道路。论地形来说完全不科学——当然，神国本来就是神祇按照自己的兴趣所塑造，也根本没什么科学不科学。不管是深渊还是孤峰，不管是小溪还是江河，神祇都能造的出来。
    死去的圣灵早已经消失不见，但是蛇人的尸体却留了下来。一共有十来个蛇人，当然此刻已经全部阵亡。他们以弱小的兵力借助地形的帮助，在这里抵挡圣灵军团，可以说他们做的很好，拖延了足够长的时间。然而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靠着十来个人，哪怕是十来个精英级的人，那也是打不过一整个圣灵军团的。
    “一共得到了125个单位的神力。”在张成接近基点亭子的时候，小熊从亭子顶端跳了下来，来到了张成面前。而那个带路过来的分身在小熊接近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
    “125个单位的神力是多少？”
    “我之前只拥有半个单位的力量。”小熊言简意赅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麻蛋，这神战果然厉害……或者说这神祇确实远不是大灵能媲美的。张成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拥有如此力量的神祇，为何需要大灵来帮忙？
    “对了，正常情况下的黄熊……有多少力量？”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
    “1到5左右吧。”小熊回答道。“别看这样，其实复活圣灵消耗的力量非常非常的少，否则神祇也不会收集圣灵了。这是最有效率使用神力来战斗的方式。我这次赚大了！哈哈，”它很得意。“估计没人想到参加神战还能赚的。这下子，哪怕我们离开，我的分身也能仅凭消耗就能支持很长时间了。”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基点亭子。小熊什么都不需要做，亭子里投影出现，向张成显示整个神战的战局。
    小熊控制下的格子已经有7个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扩张了一个格子微不足道，但是实际上张成知道现在小熊缴获了这125个单位神力，才有在神战中立足并当个炮灰的资格。
    “你说……这姮娥或者太阴星君有多少单位神力？”张成突然问。
    “这……我只能猜测。”小熊说道。“由于扭曲神职的效果，现在姮娥大概有五十亿单位的神力，不过其中很大部分不能用于神战，起码不能直接用于神战。而太阴星君则拥有十亿单位的神力吧。当然这只是猜测，真正的情况除了神祇本人谁也不知道。”
    麻蛋！张成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多了。也就是说大灵正常情况下的力量是5，而神祇的力量是10亿……这未免太悬殊了。整整两亿倍的差别呀！
    “其实真实计算不能这么算。”小熊看出了张成的想法。“毕竟这里是神国。这里是神祇的主场，大灵受到压制的。如果是在凡间，大灵大概有神祇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五的实力。也就是说只需要集结了几十上百个大灵，那就能击败神祇。”
    当然这是理论上，实际上几乎不可能。因为哪怕打赢了，神祇也只是损失一个分身，无伤大雅。得罪了一个神祇后患无穷，是个大灵就不会参加这种事情。除非有绝大的利益。
    “如果天时地利条件具备，比方说神祇没有展开神域，那么哪怕一对一的情况下大灵击退一个神祇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物质世界有其上限，没有神域，那么大灵和神祇几乎相等。”
    “可是如果这种情况……那为何之前会追捕黄熊呢？”张成还是有些不解。“大灵在神战中受到限制，哪怕抓到一个，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帮助啊。这是吃力不讨好。”
    “神祇并不需要大灵的力量。”小熊回答。“而是需要大灵的控制能力。有没有觉得之前这种圣灵之间的互殴很没有档次？神国太大，敌人太强，就算太阴星君也没办法精确的控制着每一个局部的小战场。想要以最小代价消耗敌人最多神力，那就需要灵活的指挥和控制者。唯有大灵能符合这个要求。如果黄熊被抓过来，”小熊解释。“它就会被强行结合在某个基点上。它别无选择，唯有振作精神，督师死战。因为姮娥想要攻占这个基点就必然会摧毁它。”
    原来如此，张成这才明白过来。
    “当然大部分情况并非如此……最好的办法是达成协议，用一个人情或者一件礼物之类的换取大灵的帮助。想要让大灵心甘情愿的参加神战可不简单，比方说我，太阴星君许诺了一个神职啊。这种条件可不正常……更多的情况下是半威胁半诱惑，换来大灵的一个分身参战。”
    不同情况有不同待遇啊。这样想也是，黄熊是宅在家里制造神职，连个可靠盟友都没有。这种家伙当然是抓就抓了。至于其他那些，如果本身实力强劲又有盟友支援，神祇可分不出足够的力量来对付。最合适的就是恩威并施了。如小熊这种特别强（当然这是太阴星君的误会）的，你没有把握抓来的，那么只能用最宽松的条件来争取。
    话说，张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按照游戏时间线那会发生什么？
    游戏时间线里，黄熊束手就擒，被抓到神战里当炮灰去了。这个可以略过不提。那么夏墟一战，太阴星君赢得最终胜利，祂将夺取一个神孽。毫无疑问，把神孽献祭给昊天，太阴星君将得到极大的好处。这意味着双方实力对比会拉的更大。姮娥哪怕用扭曲神职，估计效果也没有现在这么好。双方应该依然是势均力敌……
    然后势均力敌上几十年？不过毕竟姮娥所作所为会得罪所有的神祇。于是众神都纷纷出手给姮娥使绊子。一个两个神祇出手其实还没什么的，但是架不住数量多啊。墙倒众人推之下，姮娥显然会吃大亏。然后最终被太阴星君击败。也许，这就是原本的情况。当然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现在姮娥虽然在夏墟失败，但太阴星君也没捞到好处。所以祂处于劣势。
    原来我已经稍微扭转了历史了吗？张成在心里自嘲了一声。
    “不说这个了，”小熊跳到了他身上。“那些圣灵，你把他们装进了虚空城堡了吗？”
    “是的。”张成回答。他不担心那些没脑子的傀儡能做出什么破坏举动破坏虚空城堡，但是却不敢自己进入虚空城堡了。因为入口位置很可能挤满了全副武装的圣灵。你一进入，这些圣灵如果而上，那你来不及反应就直接打出gg了。这就是这一招的缺点。
    “我想也许我们找到了一个取胜的捷径。”小熊突然说道。它伸出一只前爪，碰了碰张成。一瞬间，张成看到自己的体表覆盖了一层金属光泽。
    “短时间内，凭借圣灵的力量是打不破这层防护的。”小熊说道，同时跳上了张成的肩膀。“我们可以进去看看。”


第五十八节 神国圣灵
    张成再次打开了虚空城堡。肉眼可见的黑暗能量宛如漩涡一样在空气中旋转着。这个场面看着就让人不安，但事实上这种能量并不会伤害谁。他等了那么一会，确定里面没有圣灵冲出来，然后迈步进入。
    一步之间，天地易变。这里已经不是神国，而是虚空城堡。前面说过，入口处是一个足够让一个班级的学生上体育课的大厅。但是此时此刻却人满为患。
    众多的圣灵站满了这个大厅。不，也不能说“站”满，因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都是坐着或者躺着。他们中绝大部分都一动不动，但少数还在迈着蹒跚的步伐，用很慢的速度走动着。
    不管是在动的，还是不动，显然都没有任何攻击张成的意图。事实上别说攻击了，他们根本就是无视了张成，就连丢过来一道目光的闲暇都欠奉。
    虎臣跟着进入，但是眼见着这种场面，就算是罗刹妖也放下了警惕。这场面虽然诡异，却显然没有任何危险。
    “果然如此……”小熊环顾四周，说道。“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但差不多。”
    “怎么回事？”
    “圣灵是受到神祗控制的。但隔着一个世界，就算是神祗也没办法将祂的意念传递过来。”小熊说道。“他们恢复‘自由’了。但是太迟了……他们本身的灵性和自我已经在无数次死亡中消磨得差不多了。”它察觉到了某些东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现在明白，神祗为何会接受献祭了。”
    在各种献祭仪式上，不管是祭品是敌人还是虔诚信徒，神祗都会欣然接受。这是因为不管祭品到底是什么身份都不会有什么差别。圣灵就是在神祗控制之下的灵魂，不管这个灵魂生前是崇拜神祗，是反对神祗或者是中立，他们都将被神祗彻底的控制。
    只要在神国范围内，神祗对圣灵的控制就是不可动摇的。这支军队非常廉价（复活需要神力很少），绝对忠诚，无需担心叛变之类麻烦，确实是神国极好的防御。
    这就是神祗需要灵魂献祭的缘故。
    不过隔着一个世界，这种控制显然就失效了。圣灵们恢复了他们的自由。当然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毕竟是对整个战局毫无价值的偏僻角落。所以这些圣灵都是磨损过度的次品。就算脱离了神祗的控制，却也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了。
    “以前不懂，来到神战之后才明白。”小熊解释道。“原来神祗收集灵魂是为了这个呀！”它发出了一连串的啧啧声。“果然很多东西不接触一下根本就想不明白的。”
    不过要怎么处理这些圣灵呢？张成注意到圣灵身上发出的光似乎比神国里黯淡了一些。他意识到这些圣灵并不会永久存在——他们本来就只剩下灵魂了，是神祗的力量给他们构建了一个临时的肉体。现在失去神祗源源不断的补充，他们也维系不了太久。
    想起之前半截剑变成“神力残余”，他赶紧从身上掏出一张空白的卡片出来。
    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一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圣灵身上燃起。这个圣灵是一个豺狼人，此刻他呆呆坐在地上，动作僵硬得简直像是一个石雕。哪怕旅法师之火在他身上蔓延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然后张成手里多了一张卡牌。
    “神国圣灵：这是神祗用凡物灵魂做成的圣灵。圣灵身上有着神祇的烙印，这让他们完全受到神祇支配和控制。这些圣灵都保持了生前的智慧和能力，只要神祇允许，他们就是永生的。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不灭，一次次反复死亡会逐渐将其灵魂本源磨灭。神国圣灵可以作为源牌使用，也可以作为生物召唤。但是因为神祇烙印的缘故，它们很可能被神祇从旅法师手里夺走控制权。提供：1神圣；耗费0，攻击0，生命1（普通）。特性：源，复生。”
    卡牌下面有一行小字：“你无法确定这张源牌何时会耗尽，但它确实用不了几次。”
    好东西呀！张成看着这满大厅的圣灵，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些玩意战斗力很差劲，但架不住可以当源牌使用啊。而且不是一次性源牌，是能够使用多次的源牌。
    他赶紧拿出了一叠空白卡片，开始一张张的制造卡牌。先是从那些呆着不动的开始。然后一个个过来。
    小半天时间之后，张成收获了一叠卡牌。其中部分圣灵是完全不懂得反抗躲避的，所以被轻松做成了卡牌。另外一些却保留着反抗的本能，让旅法师怎么都无法做成卡牌。既然如此，张成也就不强求，转而将他们的武器盔甲给剥下来，做成了“神力残余”。剩下的灵魂……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事实上也不需要他做什么了。因为这些圣灵确实正在渐渐消失。他们其实早就死了，只是灵魂一直被神祇驱役至今。一旦维持他们存在的神力不能得到补充，他们也就渐渐消散了。
    确定一切结束之后，张成回到了神国这里。
    张成离开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估计前后也就一两个小时吧。但是回来时候战局就发生了变化。
    显然，这场神战并没有如小熊说的那么枯燥，至少姮娥一方的反应速度相当快。
    小熊现在控制着的这个区域共有7个格子。周边都是姮娥的控制区域，合计有十来个格子。之前姮娥只有一个方向出兵进攻。之所以会这样，显然这是因为这个区域是个死子——它已经身陷敌后，被重重包围，被攻占只是迟早的事情。姮娥一方只需要使用最小的力量慢慢将其吞并就好，根本不需要花费更多的精神。
    但是现在，看着咸鱼要翻身，煮熟的鸭子要飞，钉在棺材板上的钉子居然开始松动……这块区域不仅没有被攻占，反而反过来吞下了一块白色格子。这立刻就引起了警惕。姮娥一方马上采取了行动，除了正面一个格子开始出兵攻打，边上另外一个格子也开始有圣灵军团发动攻击了。一看就明白，玩的就是前后夹击，要把这块格子夺回去。
    张成出来的时候，这边正在战场中心。小熊，或者说小熊的分身，正在进行战场调度。
    前面说过，这个基点亭子位于一座孤峰之上，上下只有一条狭窄的道路。之前十余个蛇人凭借这种有利地形，硬生生的拖住了上千圣灵很长时间。而现在情况反过来了。是小熊这一方面利用有利地形在进行防御。
    此时孤峰之下的战斗正酣，两军第一线的圣灵在狭窄的道路上彼此厮杀，毫不退让。狭窄的地形使得姮娥一方难以发挥人数优势，但是至少那是一换一的消耗战。和普通的消耗战没什么不同。但是另外一边情况就不同了，小熊这边将所有的施法者和远程单位全部调到高处，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居高临下的打击敌人。虽然敌人的远程单位也在反击，但双方的杀戮效率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显而易见，虽然双方都是无惧死亡的圣灵，但是将各兵种混合在一起无脑莽确实是非常低效的方式。正确的组合和调度能够让军队的效率大幅度上升。
    张成看了一段时间，判断己方一线圣灵战死五六个，高处远程单位战死七八个，而杀死的敌方至少也是上百。效率对比大概为一比十。最重要的是，对方完全没有任何一点推进的可能。按此下去，这场战斗会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消耗战——双方消耗比为一比十。
    没过一小会，死去的圣灵就会复活，源源不断的从后方赶过来，加入前线。最终双方的部队呈现一个稳定的数量对比。
    麻蛋，看来姮娥反应很及时啊。张成心里想着。双方在总兵力上的对比大概为一比三，直接交战的大概为一比二（还有那些都在复活后赶赴途中），神力消耗上的对比大概为一比十。虽然说对于整个神战来说简直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但是这种成绩，就算是太阴星君也挑不出错吧？
    这也亏这个格子的地形特别好，太有利于防御一方了。从这一点来说，小熊用“相互偷家”的方法将其占领真的很聪明了。
    虎臣已经很自觉的站到了高处，滑轮弓发挥了可怕的杀伤力，基本上就是一箭一个。张成闭上眼睛，看着自己的经验值在缓慢，但是稳定的上涨。
    可惜箭不多了……因为之前并未想到会有这种高强度的战斗，不管是子弹还是箭矢都有些捉襟见肘了。不止如此，看了一会张成就感觉出来了：小熊并没有用全力。小熊控制下的圣灵，此时上第一线的只有一半左右，另外一半还在后面待机呢。只要小熊愿意，别的不说，高处的火力再加一倍不成问题。
    “他们不会攻击其他格子吗？”张成问道。
    “不会。”小熊回答道。“因为那是没用的，每个格子都有基本的防御力量，只是暂时没有召唤出来，所以不存在突袭一说，想偷袭只能偷家，把对方的圣灵部队调出来，然后进行偷袭。当然最重要的是，”小熊说道。“这里太微不足道了，姮娥没有察觉到危险。神战如此危险，祂应该是抽不出空来察觉这小小的异常。”
    原来如此，归根结底这是一场消耗战。张成看着下面圣灵的战场，看到小路上一处特别狭窄之处。真妙啊，如果将虚空城堡的出入口设置在这个位置，那么估计所有的这些圣灵都会被直接装进去。到时候会有多少源牌呢？
    现在开始明白神战的好处了。这些圣灵又是经验值，又是源牌！最重要的是，他们很好抓。就像是用网兜在鱼池里兜鱼一样，一下子就能抓几十几百条。看样子想涨经验升级，还是积攒源牌，神战是一条很好的途径……唯一问题就是需要足够的弹药。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张成问小熊。看这个战局，你也就心里有数了。
    “什么都不做。”小熊回答。“我们必须低调，低调，再低调。偷袭了这个基点已经很显眼了，我们暂时什么都不能做。要是再攻占一个基点，那就肯定会被察觉了。”
    到时候不管是什么方式，都是一场惊涛骇浪。就小熊这小身板，可承受不起啊。
    “就这样维持住？”
    “就这样维持住。”小熊回答。“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时间里，太阴星君很可能会发动一一次大规模的反攻。到时候我们可以乘机扩张一格。”
    到时候就可以再装走一大批圣灵。张成想着，点了点头。耐心，他提醒自己，耐心。之前他只有“水”这个资源多余，因为他没有消耗这个资源的卡牌。但是现在，他有了很多“神圣”这种资源了。虽然说是消耗性的不是永久性的，但架不住数量多呀!
    “神圣”这个资源，可以用来召唤下位天使和旭羽翔鹰。目前虽然这种资源并不紧缺。但这是有用的源牌。有用的资源永远都是越多越好。
    不过目前……他心中一动，罗刹妖又是一箭。滑轮弓在罗刹妖手里威力无穷，但终究是消耗箭矢的。这一箭射死了一个圣灵，但箭本身折断（这很正常），显然无法回收了。
    来这里差不多十二小时了，距离三天还远的很。这样射下去，最多两天箭矢就射光了。其实箭矢射光没什么，回凡间购买就行了……张成想了一下，把罗刹妖重新收回卡牌，转而放出了下位天使。下位天使可是有远程攻击能力的。他能够操纵那种丝线，隔着很远的距离攻击。
    果不其然，下位天使对于张成的命令并无异议。他来到一个合适的距离，居高临下，用丝线攻击。每次都能轻松杀掉一个傀儡。
    和罗刹妖不同，下位天使你可以放心的让他冲锋陷阵，哪怕脱离视野也不怕。因为这种生物可以复活。额……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复活。但卡牌的显示从未出过错。
    “张成，”小熊提示。“这个东西不能越界。虎臣无所谓，但它如果进入了姮娥的控制区域，马上就会引发姮娥的注意力。这个世界是没有这种存在的，神祇绝不会漏过。”
    “我知道了。”张成回答道。他稍有遗憾，这次神战的收获就到此为止了。但是旋即又明白自己太贪婪了。他这次可是收集了整整一叠的“神国圣灵”啊！对于紧缺源牌的他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更别说经验值呢。


第五十九节 世界之殇
    水晶宫殿里，太阴星君端坐宝座之上，看着面前的黑白棋盘。
    神战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但是只要是战争，那就肯定也是分阶段，分层次的。此时的战局就趋于稳定，双方都在准备，为下一阶段的激战酝酿积蓄实力。这种时间点也就是说所谓的平静期，双方为下一步准备。对神战中的神祇来说，这种宝贵的间隙是不容浪费的。必须利用这宝贵的时间进行外交，拉拢盟友，离间敌人，以及为人间的大局做筹备。
    神国是神战的主战场，但神国并非神战的全部。就像是凡人的战争一样，正面战场确实很重要，但是骚扰敌人后方，截断敌人粮草之类也非常重要。如果只盯着正面战场而忽视其他，那这个将军很可能会遭遇那种很憋屈的失败。
    宫殿的正中间，一道灵光亮起。接着巴蛇出现在太阴星君的面前。
    “他们已经送走了。”巴蛇得意的笑起来。虽然说蛇这种东西本来是不会笑的，但是大灵情况要另说。“和您预想的完全一样。”
    “黄熊果然想深入插手……确实，扭曲神职！一个非常有潜力，几乎无法靠着自己的力量制造的神职……”太阴星君优雅的用手托住下巴。“可惜不知道黄熊是怎么做的。”
    姮娥拥有“隐秘”这个神职。这个神职在神战中真的是很麻烦的力量，等同于姮娥的控制区域有战争迷雾，你根本无法察觉姮娥那边到底做了什么。事实上，幸好太阴星君在这方面也有一些本钱，否则神国内的战斗就会变成单方面透明，非常吃亏。
    至于现在么……双方整体扯平。姮娥看不到太阴星君这边到底怎么布置的，太阴星君也看不见姮娥怎么布置。但整体来说姮娥在这方面还是有一定优势。
    “黄熊不管怎么做都没关系。”巴蛇张开大嘴，讨好的说道。“何必知道那些无足轻重的细节？反正最终的结果符合您的要求就行，不是吗？”
    太阴星君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有点疑惑，姮娥居然没有察觉这种反常的事情。”巴蛇说道。
    本来这种棋盘上已经没有任何希望的死子突然复活是很令人惊讶的。但是看上去姮娥没有对这种情况做出任何应对。没错，祂确实加强了这边的投入，派出了更多的圣灵，投入了更多的神力……但这种敷衍的态度可不像是面对神战。神战是什么？神战是不胜即死的战争，容不下哪怕一丝懈怠。
    “不，那个贱人一定已经察觉了。”太阴星君用很肯定的口吻说道。“不过出于谨慎的心态，祂在试探，耐心等待，怀疑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不过，祂迟早会发现那是黄熊的。”
    “原来如此吗……”
    “我说的那个准备怎么样了？”太阴星君突然问道。神祇的目光看向虚空，祂的目光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看向遥远的另外一处。
    “啊，您说去东海那边拜会那一位吗？”巴蛇低头。“会不会有点难。”
    “它是黄熊的老朋友。”太阴星君不耐烦的说道。“我肯定，黄熊近期也肯定会拜会它。虽然不能说百分百成功，但是我加上黄熊，有一定几率能说服它。这值得一试。”
    巴蛇笑的更厉害了，露出一口令人毛骨悚然的牙齿。“陛下，您引入这么多，恐怕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呀……”
    “如果能让山鬼滚出我的神国。”太阴星君说道。“我愿意付出一些本钱。当然如果顺利能摧毁那个贱人一个分身的话，那就更圆满了。”
    踏出传送门，重新回到物质世界，或者用一个更加贴切的词语：凡间。
    张成踏出一步就跪倒在地。难以形容的疲惫简直如潮水一样的淹没了他的意识。除了疲惫，还有干渴、饥饿和疼痛。他这才意识到神国并没有真的让自己免疫饥饿干渴和疲劳，它只是用某种力量强行掩盖住了而已。而一旦这种力量消失，所有积累下来的债务都会要求立刻偿还。神国真麻蛋不是活人呆的地方。
    当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张成躺在地上结结实实的喘了一口气，然后从次元口袋里取出水囊，给自己灌了一肚子水。幸好只有三天，其中中途还去了一次虚空城堡，没吃东西但喝了一些水。这种状态下哪怕不吃不喝不睡也死不了人。如果是三十天，估计一回到凡间就直接没命了。张成想起了那个《述异记》里的“烂柯棋局”的故事，还有岛国的那个什么“龙宫传说”。情况就是那种。
    张成推算时间，估计明天晚上才是穿越时间了。这种程度根本受不了，连路都走不动了。没办法，张成拿出了“虚空城堡”，一路勉勉强强的来到了自己的卧室，朝着席梦思上一趴，直接在床上睡了八个小时。
    起床，吃喝，然后才回到世界上，赶紧往家里赶。这次就连昆吾城也没空进了。好在卡牌里有一张“普通家马”，虽然是烂马，但怎么都比徒步赶路好。他终于在黄昏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宅邸。
    一问才知道小丫头等几人还在昆吾城没有回来。显然正统的学习魔法，哪怕以小丫头的智力那也不是两三天就能学会的事。
    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回家只是稍作停留，他就进入了牢房。
    克星还在牢房里呢。
    短暂几天的牢狱生活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改变，除了胡子拉碴之外。克星看到一个新的人过来，立刻从稻草床上跳了起来，冲到了牢门口，看着外面的陌生人。确实是陌生人，两个人此刻是第一次见面。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把我关起来？”克星用地球语言大喊大叫着。但是实际上他自己都没抱希望。事情发生了超乎他理解之外的变换：魂穿变成了真实穿越，而他变成了囚徒。这些人，这些异世界的土著，和他语言不通。
    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别说异世界了。地球上在推行全民教育之前，相隔百里语言不通乃是很平常的事情。
    所以普通的穿越者如果没有随身自带翻译器，那简直和自杀没什么区别。孤身一人，衣着打扮迥异，语言不通，身份不明，又没有生活物资……这种人几乎无法在一个陌生社会活下去。别说古代这种落后的生产力（这种生产力水平可养不了闲人），哪怕是现代社会，你也很难混，最终极大可能混成乞丐流浪汉之类。
    面前的陌生土著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盯着他看了几分钟。不知道为什么，这眼光看得克星有点心底发毛。然后，对方比出了一系列手势，口中吐出一些拗口奇异的音节，冲着他一指挥——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用催眠术将克星放倒之后，张成将他拖出来，装进之前的口袋里。躯在边上帮着忙，不过脸上确实一脸疑惑。这不怪他，张成的这种行为举止很奇怪，肯定引起了躯的怀疑。但是这就是奴隶制度的好处：奴隶无权质疑主人的任何行动。
    张成也没解释，将克星的袋子拖进了自己的卧室。几分钟之后，房间里就只有他和克星两个人了。他将睡着的克星再一次拖进了虚空城堡。
    借助虚空城堡能不能摆脱穿越，就看克星的表现了。
    一切准备完毕，张成打开门，刻意出门转了一圈。直到天色完全黑透这才回到房子里。而穿越的那种异样的睡意也很快就到来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的房间。和往常一样，手机铃声响起，又是老刘的电话来了。
    “张成，过的还好吧。”老刘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还行。就是很累……怎么，”张成听出老刘的口气。“怎么，有什么好事。”
    “意外知道了一个消息，”老刘说道。“听说鱼人在海滨建成了一座城市。”
    “啊……”张成想起了之前虎臣说过此类事情。说起来确实奇怪，海洋中生活的鱼人居然在陆地上建起一座城……这简直就像是在说笑话。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此事已经流传开了。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老刘说道。“其实在那边一次性无所事事的呆那么多天，真的很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但是又觉得毫无必要，太危险。”
    “啊……这个……”张成想了想。“如果都是同族的话，那应该没关系吧。”
    “就是同族才危险啊。”老刘隔着电话笑了笑。“我是叛徒。”
    张成想起之前老刘和吴岚说的故事。他明白了，老刘选择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立场，帮助吴岚等人干掉了大批同族。这就是毫无争议的背叛（从种族来说确实如此）。他因为种族生理特性的缘故，没办法和吴岚等人一起，最终只能独自在海里流浪。当然话要说回来，这也不是不好。现在吴岚挂了，他的整个小队都挂了，老刘照样在海里逍遥自在。
    “听说鱼人的社会发展程度很低，很野蛮落后……他们不可能来个全种族通缉吧？”没有完整的社会，没有强大的国家机器，根本不可能进行“通缉”这么高难度的举动。
    “万一遇到一个我不认识的熟人呢？”老刘反问。“话说你在那边混的看来真的不错。”
    “马马虎虎吧。”张成说道。
    “很多人不是这样的。”老刘感慨道。“我之前几个人网络聊了很久。他们在那个世界度过最初的艰难求生后，就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厌倦。因为之前温馨的幻觉被突如其来的清醒撕裂了。想要活下去，一个人就不得不与自己的过去，从襁褓开始的，长达二三十余年的意识与法则构筑起来的支架，或说是壁垒相对抗。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至少是在这个国家里，杀戮是一种几乎消失的事情，是一种……会令人感觉残酷与可怕的行为。即便我们都知道，为了遏制邪恶的行为，死亡是必不可免。但我们还是会感到畏惧，憎恶，以至于我们可以说是尽所可能地漠视与避开与之相关的所有事物……”老刘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但是在那个世界，杀戮从来就是一件如同光与黑暗同样寻常的事情。”
    其实我一开始也被吓得精神崩溃，在敌人面前掉头逃跑，需要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之后才能面对杀戮和战斗。张成在心里感叹着。但是慢慢的，一切都简单起来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完成了这个转变，但终究是完成了。这甚至和旅法师的力量无关。在成为旅法师之前，我就已经迈出了那一步。
    当然，也可能是我早就在这个过程中疯了。张成想起了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这只是吐槽，他并不认为自己真的疯了。只要那个人格不能接管身体，那它就等同于一个幻影，一个狂想，或者是一次冲动。
    而狂想什么的……众所周知，一个人不管有什么样荒谬绝伦的狂想，只要这个狂想只存在于脑子而没有变成现实，那就没什么关系。
    “对了，明天下午有王中王的比赛。”老刘突然冒出了这一句。他说的太突然，以至于让张成花费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王中王？小灰灰？可是……
    张成顺势翻了一下手机。果然，卓伟已经在聊天软件里给他留言，向他再借小灰灰了。这些都是地球时间昨天的事情。不过昨天张成忙着解决克星的事情，没空翻看聊天软件记录。
    “你喜欢小……王中王？”张成问道。
    “你不觉得那条狗太神了吗？不瞒你说，我怎么说也在斗狗圈子里混了那么几年，什么狗没见过？就是第一次看这种神犬。真的是太牛了！我和圈子里的几个朋友聊起王中王，他们都很感兴趣，都要来看王中王的第二次比赛。顺带说一句，王中王比赛的门票不是正常价格，是普通比赛价格的五倍！就这，我还是托关系才买到了呢。我给你留好一张票了，来不？”
    “当然来！”张成回答道。顺带着在聊天软件上回复卓伟了一句：“好的。明天早上十点过来。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放下手机，一种莫名的感觉突然涌上脑海。之前倒还罢了，但是这次经历让他感觉到一阵深深的倦怠。因为他真的彻彻底底的感觉到自己不一样了。
    虽然身体上感觉自己除了多了点旅法师的超能力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动，但是心理上已经真的不同了。
    为什么还要把小灰灰借出去？
    因为我一时心软？他用不可见的动作摇了摇头。不，我没有作死到这个地步！我只是……
    我只是在为未来的某种可能性做准备。
    我想试试这个世界对于超自然现象的接受程度。
    因为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旅法师前辈，他留下的遗言，很清楚的说明成为旅法师是一个“坏消息”。在他的描述里，旅法师是“世界之殇”。
    旅法师是注定要流浪的。在一个世界内流浪，也在不同世界之间流浪。
    目前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去不同世界，那么至少要知道我有没有能力在一个世界内流浪。


第六十节 再战王中王1
    打完电话，张成起床，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早餐，然后出门。现代社会，交通方便，没费太多力气他已经来到了克星家门口。
    用克星的钥匙打开门。相隔一夜之后，房间里的酸臭味似乎更浓烈了一些。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张成把小灰灰留在外面做警戒，自己则进入了虚空城堡，一小段时间后将昏睡的克星拉回了地球。
    现在，克星的用处已经完成了。张成不知道克星这边最终是一个什么结果，但是这是实验的第一步。
    毕竟神战太危险，张成也得为自己准备好后路。生死存亡危机的时候，谁也不能说自己还能留有后手。但真的要是让那个世界的诸神知道了自己是旅法师，小熊盗窃神力的事情，他哪怕幸运有10都得玩完。因为那就成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了。姮娥敢打诸神的秋风是因为祂也是神，是“自己人”，而且很强。张成和小熊就完全不行了。除非他们能够封神，否则没有哪个神祇会允许这种小虾米胆敢偷窃自己的神力。
    把克星丢回自己床铺之上。为了确保安全，还用“魔法伎俩”稍微清理了一下对方的衣物，用电动刮胡刀剃了下胡子。这样一来，估计克星睡醒的时候都无法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做完这一切，张成才重新上街找了一辆车，直接开往马场。
    骑马这个事情他虽然已经基本掌握，还是需要多练。之前他算是第一次骑马跑长途，自己给自己的打分是勉强合格，六十分以上，七十分以下的档次。这是建立在一路都是平原，而且冬季也没什么障碍的前提下的。真的要是地形复杂，那他就快不起来，而且摔落马背的几率还真不小。当然另外一方面就是马具，特别是马鞍，终究是“古人”的仿制品，质地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更糟糕的是马不行。蛮荒时代的马匹毕竟不是骑乘马，甚至不能说“骑挽两用种”，真的只是拉车马。想要真的想要靠着骑马获得机动性，那必须在地球上购买好马才行。张成也想明白了。反正汽车驾照到手，他就可以买辆车，一路开着车去北方产马区买马，顺带着还可以练练车技。反正他不需要那种血统高贵，身价百万刀的纯血赛马。相反，普通的马更加合适。当然话要说回来，今天我们说的“普通的马”，放在古代，哪怕是两三百年前，那也是天马了。这就是近代育种技术发展的威力。
    当然了，如蒙古马什么的就算了。蒙古马的优点是生命力强，耐粗饲，而不是跑的快。反正张成也不用担心马匹饲养的问题，多买几匹，丢卡牌里，需要的时候轮流拿出来骑就行了。
    骑马，购物，然后学车，回家上网搜索资料。找找大巫师红石的，也找找看哪里能买船，买直升飞机，哪里能学船舶驾驶，直升飞机驾驶，一天时间就打发过去了。
    至于汽车是不需要去找的，东州市的4s店就那么多，基本上什么类型都能找到。等驾驶证到手后再去找也来得及。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张成把家里所有的狗粮都倒给小灰灰吃，事实证明这货真的是无底洞，它居然从早上一口不停的一直吃到十点，吃光了至少十五公斤的狗粮，直到卓伟过来都没停嘴。当然了，也亏是这么吃，被卓伟装笼子里的时候很配合，一点也没有之前的扭扭捏捏。对吃货来说，吃饱了就行，其他什么事情都不是大事。
    午饭之后一个小时左右，老刘过来带他了。
    一坐上车，老刘立刻就是一脸神秘兮兮的笑容，向张成透露了一个秘密：“老弟，知道上次那个王中王是怎么回事了吗？”
    “怎么回事？”张成装傻。
    “这事惊动禽兽畜牧专业的专家了，现在可以肯定，”老刘说道。“王中王是基因变异。”
    “看的出来。”张成真心实意的回答。小灰灰的爹妈真的只是普通的野狗，不管体型还是战力都很低劣的那种（这一点，张成有绝对的发言权）。但是小灰灰却是祸斗——这肯定不是遗传，而是变异。
    “这狗厉害啊。”老刘说道。“它能分泌某种信息素，直接刺激其他犬只的神经中枢。”
    张成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一个“哦”，间接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不过这招不一定有用。”老刘没听出张成语气——他正在开车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路况上。“他们说，如果能吹吹风，加快空气流动，王中王这一招就不好使了。到时候他就是一只普通小狗。”
    “不太像吧。”张成故意说道。
    “我也觉得不太像。”老刘很随意的回答道。“但是除此之外也找不到理由了。啊，也不是没有其他理由，有个朋友告诉我，这王中王可能和近期东州市一桩奇闻相关。”
    “奇闻？什么奇闻？”
    “据说不知道哪里冒出一条獒出来……獒知道吧？不是藏獒或者高加索獒的那个，而是字面意义上的獒，俗话说的十犬一獒的那个獒。”
    “我不知道。”张成都有些感兴趣了。“这个什么獒是什么东东？”
    “咳……这个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明白，总之就是狗中少见的变异种，特别强。这种獒，是可以被那些真正有道行的道士和尚尼姑之类拿去当守山灵兽的。”老刘说道。“有一条獒出现，就是说有一个什么奇人异士来我们东洲这边了。”
    他抽了个空，斜眼看看张成。果然后者一脸面无表情，显然对这种说法不赞同——起码也是不赞同。只不过是碍于礼貌所以没有出声罢了。
    “你是说，这獒就是王中王？”张成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什么“獒”。
    “很可能是。”老刘回答。“它真正的主人可能就是一个奇人异士。”
    “什么样的奇人异士？”张成问道。
    “应该是那些有道行的人……巫婆神汉，或者是道士和尚之类。”老刘回答道。这个说法太过于玄奇了，所以他也只是随口一提。“对了，张成，今天打算下注吗？”
    “嗯。王中王的对手是谁？”
    “是一条叫做‘狼王’的狼犬。真正的狼犬，字面意思的。”
    “什么叫字面意思？”张成知道，狼犬是一个很大的泛称。很多狗，比方说德牧啦，昆明犬啦，和狼有几分相似的都叫做狼犬（当然二哈例外，虽然实际上二哈最像狼）。
    “就是说不是那种普通的狗，而是狗和狼配种配出来的。”老刘回答道。“很凶猛的那种！”
    车子在红灯前面停了下来。这是一个持续时间接近100秒的超长红灯，于是老刘为了消磨时间，拿出手机，给张成发了一个视频。“你看，这就是上次狼王战斗的小视频。”
    张成打开了视频。这显然是用手机拍的，有点模糊也有点抖动。拍视频的时候，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了。不过视频不长，也能看出这狼王可真心凶猛。那只战败的狗缩在角落里，全身已经血染毛皮，呜咽个不停，但是四周观众丝毫没有怜惜失败者，“咬死它!”的喊声此起彼伏。人是如此，狗也是如此。这狼王同样凶残无情，乘着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反复攻击对方受伤的前腿，将那条腿脸皮带肉加骨头都撕扯下半截来。那狗哀鸣着求饶，甚至做出翻滚露出肚皮这样的动作了（对猫狗之类生物来说，这个动作就是表示彻底臣服），它还照样咬住了对方的脖子，将对方活活咬死。
    总而言之，这段视频确实足够血腥凶残，哪怕是斗狗比赛这种情况也很少发生。如此凶残的狗真心不多见——可见它体内，属于狼的那部分血统更强一些。
    “厉害吧？”老刘看着张成看完视频，问道。
    “厉害。”张成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狼王的主人已经放出话来了，这次要直接把王中王变成狼王的美餐！”老刘有些惋惜的说道。如果王中王真的输了，这毫无疑问会真的发生的。毕竟王中王太小了，两口就被吃掉。
    “为什么？”
    “名字对冲呗。一个叫‘狼王’，一个叫‘王中王’，这是摆明的针对别人啊。那狗主当然心里有气。”
    它的真实名字叫小灰灰好吧，至于艺名什么的……那真的和它没半点关系啊。当然张成也就心里想想。不管那是狼王还是狼皇，都不可能赢得过小灰灰。
    车子已经到了斗狗场。一切都和上次一样。两个人进去，验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但是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观众数量明显不一般。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段时间，坐票的位置上已经座无虚席了。而站票区域那也是人满为患。上一次张成看到站票的人密密麻麻，而这一次不只是密密麻麻了，简直是人山人海，让人怀疑后排的人还能不能看到下面的比赛。
    另外一方面，主席台这边解说员也已经就位。和上次一样，还是那个方秋和叶玉衡。看样子这两位就是这个狗王争霸赛的专职解说了。
    上次来的时候张成对于这个什么东洲狗王争霸赛的赛事还了解不多，但是这次就不一样了。他已经知道这个赛事是全市很多家斗狗场联合举办的赛事。无论是规模还是质量，至少在东洲这地方是毫无争议的南波万。不止如此，这比赛还和省城那边有所关联，表现优秀的狗几乎都会被拉去省城那边。
    据说还有国家级的比赛……但是那些就是张成不知道的部分了。
    比赛尚未开始，两名解说员已经开始聊天。说是聊天，其实还是为了烘托气氛。
    “……叶老师，您对于王中王怎么评价？”
    “我只能说是犬中异种，非比寻常。当然我依然保留我上一次的意见，这狗还是参赛太早了，如果迟两年参加比赛，一定会有非凡表现。甚至可以说提前预定了狗王宝座……”
    “这么说，您对于王中王这次比赛并不看好？”
    “我有理由这么认为。因为这次王中王要面对的是狼王。我想大家都了解过资料，狼王是一头狼犬混血，它的优点和缺点很独特，对于王中王恐怕不是个好消息。”
    “狼犬的优势和劣势是什么样的？”
    “好的狼犬会兼具父母特长，有狗较大的体型和力量，又有狼的凶猛和狡诈。众所周知，狼作为野兽，它的战斗意志远比作为家畜的犬坚定的多。除非体重上有极大优势，否则狗是打不过狼的。它不会如犬类这样，轻易放弃战斗。”
    “也就是说，凭借气势作战的王中王会吃亏。”
    “是的，会吃很大的亏。当然王中王确实是异种，是我生平仅见的特别斗犬——其实不止我，估计全世界都是独一份。我的逻辑不一定成立。”
    “如果您押注，您会选择谁？”
    “我会选择狼王。两者比起来，胜算比大概是四六开吧。王中王四，狼王六。”
    “也就是说，在您眼里，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
    “是的，整体来说如此。不过狼王稍占优势。当然了，最后结果出来之前，什么都无法确定。”
    两个评论员聊着天，而场中的观众越来越多。此时并非最终决赛，狗王争霸，不过是三十二强的比赛而已。这种火爆场面不用问也知道是因为王中王的缘故。大家都想见识见识。毕竟，哪怕见多识广的专业人士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异的狗。
    “好的，看来我们本次比赛的选手已经就位。那么，先进场的就是我们的今天比赛的明星！明明是幼犬，却足以挑战任何敌人的王中王！”
    说话之间，卓胖子已经上场了。


第六十一节 再战王中王2
    虽然事先几乎所有观众都已经知道了王中王的事情，而且不止一个人都看过之前那场比赛的视频。但是卓胖子举着狗笼出场依然引发了观众席上一阵惊呼。惊呼之后，是一阵席卷全场的窃窃私语——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目睹是另外一回事。
    还真的是一只幼犬啊！
    其实装在这种狗笼里，大家看不清楚王中王到底长得什么样。但是这种狗笼显然只能装那些体型非常小的宠物狗。看着比赛一方举着狗笼出场的样子，就足以打消人们心中任何的怀疑。还真的有一条狗，一条幼犬，却能对抗那些成年猛犬！
    可见这段时间以来这事情已经传的很广了。当然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毕竟是小圈子的事情，外面倒是流传不多。
    卓伟绕场几周。上次他这么做的事情遭到到矿泉水瓶的无情打击，但是这一次却收获的是赞叹和惊呼。
    “大家看到，狗主手中的是一个小笼子，”方秋介绍道。“是的，王中王就在这个笼子里。这是一只约莫三四个月左右的幼犬。大家可能会很奇怪，一只幼犬来斗狗场干什么？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它真的是来斗狗的，而且我保证，它配得上王中王这个称号！至于王中王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表演，敬请大家期待了。”
    王中王下场了。
    “叶老师，再次看到王中王您似乎有点激动。”主持人说道。
    “是的，哪怕已经是第二次看到，我依然感觉很神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好了，那么，我们本次比赛的另外一位选手，‘狼王’登场了！”主持人说道。接着，另外一侧门打开，一只迈着优雅步伐的动物从门口走了出来。
    “哇，这是狼！是狼！”观众席上传来一声喊声。这声喊没有喊错，因为这哪里是一只狗，分明就是一只体型特别大的狼。无论是头部，身体，毛皮，它就是活脱脱的一条狼。哪怕此时此刻它戴着链子，链子的另外一端被拉在犬主手上，它还是更像是一只狼而非狗。
    狼王迈着轻巧而优雅的步伐开始绕场。面对着喧闹的场面，它完全不为所动。这个生物拥有着野兽的那种平静，以及隐藏在平静下的凶残。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它的外貌激发了人类某种下意识的本能，也许其他什么理由，总之你看清楚它的长相时候，你就会觉得它身边的犬主有危险。
    四周虽然喧闹，但狼王走过一个区域的时候，那个区域的声音就会迅速的沉寂下来。这头狼犬身上有某种让人闭嘴的力量。
    “哇塞，这个狼王真的名不虚传，看着就觉得很危险啊。”张成身边不远处另外有人赞叹道。“倒是那王中王看不清楚。”
    “那王中王犀利的很啦……上次直接把对手吓跑了！”几位显然是朋友的人互相交头接耳，讨论着王中王和狼王到底谁更加厉害。
    “看起来狼王表现的很平静，”解说员开始说话了。“看样子它没有被王中王的气味所触动。”
    “这是很正常的，拥有狼的血统，‘狼王’没理由简简单单就被影响的。不用问也知道，野外丛林之类的地方，是不会缺少更大型猛兽气味的。如果闻到一点气味就受惊，那狼就不用混了。要知道，狼也是野兽中的强者，群狼更可号称可以杀虎猎熊。”叶玉衡说道。“而且，王中王在笼子里面，有多少气味传到外面还真的不好说。”
    不知道什么原因，狼王突然扭头，看向解说席上的两人。明明只是看一眼，却立刻让解说席上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一窒，声音都停顿了那么一下。
    “这狼王还真的很有威势……”狼王把视线挪回去之后，方秋说道。“叶老师，说实话我倒是越来越期待王中王和狼王的一战了。两只都不是普通的狗啊！哦，对了，这里通报一个数字，狼王体重61.5公斤，王中王体重3.7公斤。双方的差别实在很悬殊。”
    此时，狼王也结束了巡场，从出发的栏杆门返回后台去了。斗狗场暂时空下来着。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之间的短暂平静。接下去会留给大家五到十分钟时间投注，然后，比赛就会正式开始。
    整个赛场里，几乎每个人都在和身边得到人交头接耳。至少今天两只狗出场的表现非常好，大家都被激发起了热情，对接下来的比赛充满了好奇心。
    到底王中王能不能压制得住狼王，真的很值得期待一下。
    “要不要押注一笔试试？”老刘问身边的张成。
    “那个，我已经来这里之前押注了。”张成回答道。“网站上。”
    “啊，你不看就下注的吗？”老刘先是疑惑，又是一笑。“这叫盲押，其实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啦。”他指了指稍远处的两个陌生人。“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了吗？”
    “没注意……他们刚才说什么了吗？”
    “他们说，一条狗叫狼王，一条狗叫王中王，这就是命中克星了。王中王肯定能压倒狼王。所以他们就盲投给王中王了……哈哈。”老刘笑起来。
    “哈哈。”张成也跟着笑了几声。“老刘，你要押注哪个？”
    “你给个建议？”老刘说道。
    “你自己不选一个？”
    “这个还真的不好说。这两条狗都不平凡呀。王中王不说了，凭我这双眼，能看出这狼王非比寻常。要是换个对手，我肯定押这个狼王。但是对手是这个王中王，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赌狗也这么多年了，这还真的是无从揣测的局。”
    “压王中王吧。”张成建议。“下大注都行。”
    “下大注？这里赌博的金额上限真心不小呀，几十万都能吃下。”
    “相信我，我认为王中王会赢。”张成说道。
    几分钟时间就在观众的期待中迅速过去。突然之间，那个狼王的犬主突然从里面出来，似乎在冲着这边喊了些什么话。
    “真有趣，”方秋说道。“狼王的犬主说这里的气味有些太浓，对狼王不利，所以要求加大排风。好的，这不是什么问题，工作人员会很快把排风开大。”
    本来室内场地排风乃是常态。不只是排风，有工作人员出来将斗狗场的场地里洒了一会儿水，据说是减少烟尘，方便大家观看。这些零碎琐事全部结束之后，，方秋终于说出了万众期待的那句话。“比赛正式开始！”
    斗狗场对面的两道栅栏打开，两条狗被主人带出了场。在双方接近到一个稍稍的距离之后，卓伟打开了狗笼，王中王从笼子里一跃而出，平稳的落在地上。动作矫捷得让全身肥肉只抖了三抖。另外一边，狼王脖子上的锁链也被解开。
    两只狗遥遥对峙。必须要说，如果说大家之前并没有看出王中王有什么异常，现在也察觉到了。这条幼犬确实不一般，因为狼王的目光几乎就凝聚在它身上，再也挪不开去。
    每个人都能清楚的看到狼王的动作已经全无之前的优雅，相反，它屈腿弯腰，以弹簧绷紧的般的谨慎态度面对着面前的幼犬。显然，王中王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王中王开始朝着狼王走去。它昂首挺胸，大大咧咧，脚步稳定，那种神态，那种动作，那种肢体语言，与其说是走向一个危险的敌人，不如说是走向自己的窝或者走向自己的食盆。
    被王中王的气势所摄，狼王不自觉的开始后退，向后连退两步。但是，它也只退了两步。
    观众席上，老刘的目光死死盯着两条越来越近的狗。他记得很清楚，上一次面对长牙的时候，王中王可是逼得长牙不断后退，从斗狗场正中间的位置一路退到了斗狗场边缘，最终把长牙逼得斗志崩溃。而这个狼王却只退了两步。
    一个虽然气势逼人，但另外一个也不甘示弱。别说坐票席了，站票那边也是一阵阵骚动。观众当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你真的看到这种场面的时候，看着这么一只幼犬逼得成年猛犬后退，你还是会大感震惊的。
    “……王中王开始接近了。我们看到狼王俯下身子……它显然已经清楚的感觉到王中王带给它的压力。不愧是王中王，纵然是幼犬也足以让成年犬退缩。”方秋在一边解说着。“叶老师，你觉得它能顶住王中王的压力吗？”
    “它已经顶住了。”叶玉衡说道。“两只狗的距离越来越近，但是狼王只有一开始退了两步。除此之外它只是俯下身体，贴近地面……它看样子准备攻击。”
    “它这动作是准备攻击？”
    “毫无疑问是的。因为王中王的体型太小，和狼王不在一个高度上。如果狼王想攻击，要么就是居高临下，从上往下咬。要么就得压低身体，从正面咬。”
    “它会攻击吗？”
    “极大的可能会攻击。”叶玉衡说道。“只要它咬出一口，那么这场比赛的胜负就明确了。”
    确实，这肥嘟嘟圆滚滚的幼犬可无法承受狼王的一口。
    “它们接近了，越来越近……叶老师，您看到了吗，王中王的速度明显降低了。您觉得这是什么原因呢？”
    确实，场中的王中王走的越来越慢，而对面的狼王却始终没有再后退一步。虽然它的身体压的越来越低，简直就要贴地了。
    “王中王也应该感觉到狼王给它的压力了。”叶玉衡回答道。“虽然王中王绝对是异种名犬，但是靠气势压到别的狗实在不是可靠的方法。所以我说王中王的主人太心急了。如果此时它是一只成年犬，哪怕体型稍小也可以用实力来击败敌人。真的太可惜了。”
    “您是说，王中王已经错过机会了吗？”
    “是的，很遗憾，已经没有取胜的机会了。狼王承受住了它的压力，所以现在它反过来要承受狼王的压力了。”
    “叶老师，可是王中王已经开始进一步逼近了。”
    解说员说的没错，因为王中王只是略一停步，然后立刻继续以雄赳赳气昂昂之势走向狼王。双方一直近到不能再近，彼此鼻子都几乎要碰到一起的时候，王中王才真正停下脚步。
    “这是怎么回事？叶老师，您看这种距离下，狼王依然没有发动攻击。”
    “是的，王中王给它的压力真的很大。但是时间对它有利。因为动物的身体都有适应能力，我们人类也一样。天天在高空行走的人不会恐高就是这个道理。它承受住了，过一会就会适应。而王中王却不可能承受……”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王中王抬起一只前爪，一爪子扇在狼王的脸上。这一下可不轻，因为眼尖的观众都能看到狼王的脸整个朝着左边一歪。等到它脸回正，王中王伸出另外一只爪子，一爪子打得它的脸朝着右边一歪。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叶老师，王中王在打狼王的耳光？”
    “不，这应该是凑巧。人类和狗不一样，爪子不是狗的战斗武器，牙齿才是。狗也没有耳光一说……这种无意义的攻击反而会让狼王了解王中王的实力，它一定会反击的……”
    狼王谄媚的吐出舌头，发出几声充满讨好意味的“呜呜”声。就像是在说“能挨您老人家的耳光是我的荣幸，您老多来几下。”
    王中王蹲坐下来，充满傲慢的冲着狼王叫一声“汪！”。虽然是狗吠，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出这是在说“滚！”。因为狼王立刻夹起尾巴来，灰溜溜向栏杆那边跑去。栏杆门锁着，它出不去，只能呆在出口处。狼王的主人冲过去，又喊又叫的想要激发爱犬的战斗意志，但完全没用。狼王夹紧尾巴，根本不为所动。只要还有一点点的眼力的人都知道这场比赛结束了。
    王中王走到了场地中间，如上次一样冲着四方“汪汪”的叫了几声，趾高气扬的重新钻回狗笼里去了。


第六十二节 微澜1
    斗狗场里，卓胖子来到场地中间，高高举起自己的狗笼，向观众宣告自己的胜利。整个赛场里刚才还紧张得寂静无声，现在却一片惊叹和笑声。
    “天啊……真的不可思议，狼王完全丧失了斗志。它比长牙的表现还差，长牙至少还是表现出敌意。而狼王就连表现出敌意都不敢！”解说席上，方秋发出惊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完全不可思议，难道这王中王真的……咦，叶老师？哦，各位观众，叶老师可能感觉有点不适，所以先行离开了。”
    在观众席上，目睹着刚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老刘连眼睛都瞪大了。“厉害……厉害啊！不愧是王中王。能起这种名字的要么就是废物，要么就是真正的狗王了。”
    “这狼王还真的是名不副实的废狗！”边上有人又气又恨的说道，显然是刚才下注买了狼王。“简直是一团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话不能这么说，”这位说话的显然就是押注押对了。“不是狼王不行，是王中王太厉害了！其实早该想明白，这狼王虽然厉害，却也只是一只寻常的狼犬而已。别说是狼犬，就算是狼又能怎么样？野外、动物园里，这狼可从来不缺。而这王中王却是极其罕见的异种。狗主敢把这种幼犬送来斗狗而不是过两年等狗长大，这肯定是有极大的底气的。那个叶玉衡说的很正确。傻瓜都明白两三年后王中王成年后更厉害，但是反过来也可以说明……其实狗主人觉得，根本不需要等到两三年后。”
    “说的对！”另外有人附和道。“这个叶玉衡总是当别人是傻瓜，却也不反过来想想。”
    几个人分析一番，各自心满意足。后方的站票区域也有骚动，不过远没有上一次那种全体暴动的态势。赢家自然赢得高兴，输家那也是输得服帖。实际上，眼见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大家更多的是兴奋，而不是失败后的沮丧。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种狗！简直就是神了！这简直是可以当做都市神话，说上一辈子呀。
    “得！”老刘出来的时候满脸笑容。“这下子赚了！老弟果然好眼光。”他笑的很开心，因为刚才确实给王中王下了重注。“一口气赚了五万块，哈哈。”他满心欢喜。“今天晚上我请客，去海上天！我还以为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呢。”
    张成注意到很多人开始退场，不过老刘端坐位置不动。
    “他们不看了吗？”
    “今天的比赛并不是那种一张门票连看三四场的类型。”老刘介绍道。“很多人专门就是为了来看王中王的。为了满足好奇心而来。所以就只买了这一场的票。这里还有几场呢。”
    叶玉衡没有再出场，刚才屡次判断失误显然让他尴尬万分。现场只剩下解说员方秋一个人了。此外，场中观众走了足足一半，可见王中王现在斗狗圈子里真的已经名头响亮，大家都是想来见识见识王中王的。
    没有相隔太长时间，下一轮比赛已经准备了。狗主带着自己的狗入场了。
    “……各位观众，现在出场的是‘独眼龙’。”主持人介绍着。这是一只金毛犬……不，应该是某种混血犬，只能说有部分金毛犬的血统。独眼龙有着金黄色的毛皮以及一张满是伤痕因而只能称之为狰狞可怕的面孔。“大家注意，它并没有真的瞎眼，它是异色双瞳。有一只眼睛是黑色，另外一只眼睛是黄色的。这只黄色眼睛和毛皮同色，所以看起来好像眼睛没了一样，所以有这个名字。”
    “不错的狗。”老刘说道。独眼龙脸部伤痕累累，嘴唇上有多个缺口，让牙齿都外露了。这种样子让人本能想起身经百战的老兵。不过除了脸部之外，它的身体其他部分几乎完好无损，动作敏捷而充满活力，在主人的牵引下迈着轻松而稳定的步伐巡回全场。
    “……如果独眼龙在这场比赛中取胜，那么它很可能就是王中王的下一轮对手。”主持人介绍道。
    下一轮对手吗……张成看着独眼龙，不得不承认这条狗给人影响蛮深的。一小会之后，它的对手出场。那是一只黑色的大狗，像是杜高，又像是混血。狗的名字叫黑豹。
    很快的，两狗开始交手。
    “这狗很厉害啊！”张成猛的发现独眼龙有些与众不同。如果此时小灰灰在他身边，估计小灰灰同样会觉得“这只狗值得一战”。但是它的对手也极为不凡。怎么说呢，整体来说半斤对八两，胜负难料。
    转眼之间，独眼龙身上多了几处伤口，黑豹也没讨得了好。在伤痛的刺激下，两条狗更加疯狂，在那里激烈的纠缠，撕咬。张成是外行，但好歹在异世界也见识过足够的战斗，战斗技能无法带过来，但眼光能带过来。只能说这两条狗动作非常敏捷迅速，而且不止是敏捷迅速，还很有法度，该进则进，该退则退，避实击虚，简直就像是格斗家之间的比拼，而不是两头没智慧的野兽之间的战斗。
    “是很厉害，是很少见的好狗。”老刘判断道。“黑豹也很厉害，倒是半斤对八两。如果按平常，这两条狗都是种子选手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老刘现在显然已经不在意独眼龙和黑豹了，他估计满脑子都想着王中王。
    张成突然想起那只被小灰灰咬死的威虎。之前他真的没什么特别感觉，也就是觉得这条狗稍微有点厉害罢了。对于卓伟说的“在东洲边上基本上就不会输”没有任何认同。但是经历被吓跑的长牙，被吓服的狼王之后，你就明白那条威虎绝对不寻常。人家虽然说被小灰灰咬死了，但是那好歹和小灰灰明刀明枪的战了几个回合。如长牙或者狼王这种，就连战的资格都没有。
    不用问也知道谁比较强。
    而这两只狗，却又感觉和威虎很接近。如果说威虎能和小灰灰斗上一斗，那独眼龙和黑豹应该也能和小灰灰斗上一斗。虽然肯定打不赢，但至少能打。
    为什么会觉得有点奇怪，这么优秀的斗犬，不应该这么早遇到的呀。是主办方出了篓子，还是因为是抽签比试运气不好？等等，这种比赛抽签的吗？
    “老刘，这个什么狗王争霸赛有没有可能有黑幕？”
    “当然有可能。”老刘回答。“我早说了，斗狗这行当就是典型的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莫非是我搅乱了什么？张成心里暗想。
    “主要是什么样的黑幕？”
    “这个就多了。比方说……为了增加观众，就刻意的打造明星斗犬。”
    “这也行？”
    “这当然行。就像王中王这样，拥有特色的斗犬很容易受到观众的喜爱。而一旦受到喜爱，”老刘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票。“这门票钱可就升上去了。而且哪怕升上去了也照样一票难求。所以你看，捧一只明星犬出来，所获很多的，而且是皆大欢喜的那种。可是为了让明星犬百战百胜，那免不了要用一些手段啦。当然了，王中王绝对是个例外。对了，张成，你也有一只狗，那只什么……小灰灰？”
    “啊？怎么了？”
    “毛色不同，否则我几乎以为王中王就是小灰灰了。和小灰灰一样胖呢！”
    “幼犬不都差不多，都是圆滚滚的。”张成顺利把话题岔开。“你说王中王可能会对上独眼龙？”
    “是啊，如果独眼龙战胜黑豹。”老刘回答。“不过看这架势，哪怕击败黑豹也要五痨七伤了。好在王中王也不在乎独眼龙是不是伤势未愈。”
    王中王是靠着自己的气势来压倒敌人，所以受伤的敌人和未受伤的敌人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我怀疑王中王会被人盯上。”老刘突然说了一句。
    “盯上？”
    “废话，普通的斗犬那个是没人盯。成年的狗都是认主的呀！而且那些都是猛犬，天然对陌生人有攻击性。外人把狗偷走，那就只能当狗肉卖。但是王中王不一样，这是幼犬啊！你想想看，把王中王偷走的话……养上三五个月，训练训练，再染个色什么，神仙都认不出来！”
    “还真的有可能。”张成想了一下，回答道。
    “就是说啊，所以那卓伟最好牢牢的看牢了自己的狗，”老刘说道。“这狗可不一般，值钱。”
    “能值多少？”
    “五百万……不，绝对不止。多少钱我真心不好说，但如果那个卓伟把这狗卖两千万，我马上凑钱把它买下来！”
    张成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突然想到如果有人劫走了小灰灰会怎么样。
    好像根本行不通。小灰灰不接受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的接触。给吃的可以，但不能抱也不能摸，一抱一摸，小灰灰就会龇牙。这可不是普通的威胁，而是毫无疑问会真的咬下去的。至于小灰灰的牙口如何，那些被嚼碎的排骨是最好的答案。
    在距离斗狗场很远的市区某个办公室里，有人正靠在办公桌上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一段视频。视频的内容正是刚才狼王vs王中王。视频上可以清晰的看到王中王一路走到狼王的面前，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打的狼王半点脾气都没有。然后一声“滚”，直接让狼王灰溜溜的夹着尾巴滚了。
    鼠标点了一下电脑里另外一个视频。在这个视频里，狼王显得威风八面，凶残无比，将自己的对手咬死咬伤。狼王的牙齿要比普通的狗更长更尖锐（这一点不像狗，像狼），牙齿深深的埋入对方的毛皮，将整块肉都撕扯开来。不管对方怎么哀鸣求饶，狼王都不为所动，直到将对手活活咬死。视频的最后，狼王威风凛凛的站在对手的尸体边上，满嘴都被鲜血染红，好一副凶残又高傲的王者风范。
    你如果不是仔细校对两个视频里狼王的长相，你肯定会以为自己搞错了什么。麻蛋，这还是同一条狗吗？二哈附体了吧！
    “不是说信息素影响吗……牧羊犬、护卫犬对此敏感倒也罢了，这狼犬都撑不住？”
    “是的，已经开了排风，而且事先洒水了，照理说空气中信息素的浓度已经大幅度降低了。”说话的是办公桌对面的另外一个男人。“但是还是不行。”
    “这王中王真的太有趣了。很多人对它感兴趣。”
    “但我们捧红狼王的计划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大家喜欢的是战无不胜的强者，而不是在敌人面前夹着尾巴逃跑的败犬。”
    “但是王中王可以。和那个卓伟联系过了吗？”
    “没有，他动作很隐秘，每次比赛结束之后都会离开。除了报名之类的必要手续之外，几乎找不到什么空子和他聊天。”
    “那电话吧，现在就给他打一个。”
    几分钟后，电话拨通了。因为开了免提，所以整个房间里都能听讲讲话声。
    “卓伟吗……嗯，商量个事，我想要买下你的王中王。”
    “不行。”对方果不其然的一口直接拒绝了。就连听听这边报价的兴趣都没有。
    “我可以出一个高价。”
    “不，谢了，这狗我不能卖。”那边的声音很冷淡，显然完全没有聊下去的欲望，直接挂掉。
    “没人会卖掉下金蛋的鹅，对吧？”办公室里发出了一声轻笑。
    “有趣……找几个人，去他的养狗场里看看，看看能不能直接把王中王弄过来。有这种人吗？”
    “有，我知道有几个专业偷狗的，应该可以试试。”


第六十三节 微澜2
    卓伟挂上停车档，熄火，拔钥匙，然后提着狗笼从车里下来。
    这里是他的养狗场，虽然这个场地在同行眼里中不算大，但其实规模不算小了。养狗场一共雇了三个人，连同他在内一共四个。此时正是黄昏，是给狗喂餐的时候，养狗场里的员工都在忙。这也是整个养狗场集体骚动时间，犬吠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下车之后刚就有一个电话过来了。“卓胖子，我的钱什么时候还我啊！”
    “光头强，别催别催，现在立刻给你打回去，就原卡返还怎么样？”
    “好的！”电话对面一听这话，这口气自然就变得特别温和起来。“最近怎么发财了？”
    “什么发财，勉勉强强才把欠下的债给还完大半呢！还有几十万欠着呢！”卓伟一边说着一边往管理房走。养狗场内部占地面积极大，场地被一个个大小笼子分割，中间留下过道。两边的狗要么等着喂食要么正在进食，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候，叫的特别响。
    似乎被这个叫声惊扰而不爽，手中笼子里的王中王突然大叫了一声。奶狗的声音并不大，却一声平全场。刹那之间，周围所有的狗都不出声了。那些胆小的宠物犬倒还罢了，就连那些大型犬，性格好斗的，都不再出声，缩回角落了。
    麻蛋，这哪里是狗啊！简直就是虎啸山林，百兽辟易。
    “卓胖子，听人说你养了条威虎，很是厉害。是不是赢了几场？”
    “哈哈，老黄历了。我的威虎已经没了……”现在说起此事，卓伟已经不再忌讳了。人要向前看。有了这王中王或者说小灰灰，哪里还需要什么威虎。
    “没了？卖了？病了？还是死了？”
    “死了。喂喂，你又不玩斗狗，管这个干嘛？”
    “谁说我不玩斗狗？我最近刚刚买了一条种犬回来呢！据说是斗狗场上的常胜将军，只不过最后一场比赛把前爪弄残废了。这么一只残废狗我就花了三万！”
    “得得，等你先配出一条好狗再来说吧。上次你那些京巴不都砸手里？”
    “你还别说，最后没办法，只好低价出售了。”对面叹了口气。“哈巴狗真的没人要了。这年头，大家都流行养泰迪了，我这次亏大了。”
    “还亏！谁不知道你光头强去年卖了几百条柯基，赚都赚翻了。”卓伟说道。“宠物犬还是好赚钱的。”
    “哪有你这边卖斗犬，一次十万的赚啊！下次有什么好的种犬，给哥们分享一下！”
    “我这里倒是有一只，绝对好狗。可惜不能拿来配种。”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来到管理房门口。养狗场的管理房边上就是一个大笼子，用来关大狗的。前些年流行大狗，所以养狗场里大部分都是这种大笼子。但这几年不一样了，小狗更受欢迎。所以大笼子里狗不多，只有两条藏獒——本来作为种犬的，但是市场太不景气了，藏獒现在是劣质品，看样子迟早要送狗肉馆去。因为这个缘故，两头藏獒伺候得并不特别好。
    藏獒号称勇猛，谁都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天生无畏还是智商不高。但是此刻两只出名的傻大胆狗却是一声不吭，缩在角落里。不用问也知道是手中狗笼的效果。
    看看手上的笼子，以及笼子里闭目养神的小狗，他真的觉得一阵心痛。真的太可惜了，为什么这王中王是一条幼犬啊？
    如果它是一条成年犬，怎么着都要乘着这个机会找上一大堆母犬给它配种！想想看，传说级的獒犬，道士看守洞府的灵兽……会养出什么样的下一代来。想着都让人激动。
    不过自古以来，狗都是很能生的。哪怕什么都不懂的人也知道，这狗一窝七八条很常见，而每年都能生。这意味着只要刻意配种，哪怕一条母狗一辈子能生出数目很夸张的后代来。但是从来没说什么仙家灵兽能够繁殖很多的例子。如果真的有，那这种级的狗估计就满世界都是了。
    养过这种狗的，这天下还有什么狗能被你看上眼？
    其中原因不问自明。用一句科学的话，那叫不稳定遗传。所以这王中王的后代，估计不能和这王中王一样。但是也不用奢求一样，哪怕只有王中王一半本事就很厉害了！
    在想着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听见了小灰灰一声很不耐烦的“汪”，这个声音让他一惊。“好了，下次聊，我马上把钱打给你！”挂了电话，这才赶紧把笼子放在桌子上，转手到边上柜子里取出用保鲜膜包好的食料。职业养狗场的食料可不是宠物商店里出售的那种，他准备则是精饲料：生牛肉水拌青菜。
    事实上之前他给小灰灰准备了多种养狗场常用饲料，最后确定这是它最喜欢的食物。
    将饲料放在大食盆里，恭恭敬敬的端到这小狗的面前。果然不需要动手，小狗自己就轻轻将狗笼口掀开，钻出来了。这种便携式的笼子是专用来装小型宠物的，为了防止宠物中途脱出，所以这笼门只能从外面打开。照理说小灰灰是不可能钻出来的，可是这狗显然不按常理。
    小灰灰来到食盆面前，开心的大吃起来。
    趁此机会，他打开手机，用app向对方卡上打钱。现在他有钱了。
    赌博就是这么一种操蛋的事情，一天时间足够你输掉几万几十万。但是同样的，一天时间也够你赢几万几十万的。据说，那些真正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徒，并不是那种一开始就输的很惨的类型。相反，他们一开始都赢的很多。但是正是因为赢了，这大笔横财一方面导致他们丧失了平常人的心态，更加扰乱他们对金钱的正常感觉，最终导致他们输钱的时候也失去了正常心。止损人人都懂，但是赢过大钱的赌徒对金钱的观念已经被扰乱了，所以无法及时止损，会输的彻彻底底。
    不过两场比赛，他就已经赢了不少钱了。
    转完账，他打开了手机聊天软件，看了一下聊天记录。张成发来一句话，晚上九点半再把小灰灰送回去，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小灰灰可以都呆在这里……吃。
    他眼瞅着一满盆食料已经去了一半，赶紧转去准备第二份。
    在卓伟认真给小灰灰准备食料的时候，一辆破破烂烂的小巴停在了养狗场门口稍远的一个角落里。车上两个人，驾驶座上的人戴着旅游帽，而且将帽檐拉低，遮住半个脸，副驾驶座的人带着一套灰白色的帆布手套。这两个人的打扮那真的是四不像，既不像工地里的农民工，也不像是送货的运输员，更不像是出门游玩的过路客。
    事实上如果你打开这破破烂烂小巴的门，你就会更加奇怪。因为这车中间被稍微改装了一下，拆掉了中间的座位，转而换成了一个厚实的矮笼。笼子边上，放着一根结实的硬质木棍，一捆粗绳，还有一个连在金属杆子上的套索。另外一边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类似于防暴叉的叉子。车子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夹杂一丝血腥的臭味。当然对车子里的人来说，这个味道显然已经很习惯了。
    城里人一时半会会看不懂。但是农村人只要看上一样就能猜得出来，这两人就是偷狗贼啊。
    这是一种很低级的小偷，别的不偷，专门偷狗。他们利用农村养狗放养的特点，用各种工具短时间内将狗制服，然后塞进笼子里带走，卖给狗肉馆或者屠狗场。这种工作，通常只有那种最无赖的二流子才会去干。可你别看这样，这一行其实挺来钱的，据说干的顺利一天能偷几十条狗，能卖几千元。
    对很多养狗人来说宠物其实就是家庭的一员。失去家庭成员的那种痛苦，那就不是偷狗贼所关心的事情了。
    “就这里？这里可是养狗场！”坐在副驾驶座上，戴着帆布手套的那位显然很不满。他眼睛看着前方画在墙壁上的文字，说明这里是“卓越养狗场”。作为证据，隔着老远你就能听见高墙里面的犬吠声此起彼伏，非比寻常。这种地方能偷的？里面肯定有人时时管着的。
    “就这里！”旅游帽很肯定的说道。“这里有一只特别的狗。”
    “特别的狗？什么样的？”
    “有人出价300万。”
    “什么？”帆布手套立刻精神起来。“300万，你没弄错？”
    “弄错了老子跟你姓！”旅游帽很不满的说道。“是头幼犬，很小的那种。”
    “这年头还有狗这么牛逼的？什么样的狗？好几年前好像有个什么名犬比赛，冠军得主也不过售价300万……”
    “管他什么样的狗！它哪怕八条腿也不关我事！老子只想要三百万。这一票干不干？”
    “干！怎么不干……要怎么干？”
    “看到没有，那个麻醉针。”旅游帽指了指车子后面说道。“我特别买来的。对付狗也能对付人。只要一下，就能搞定。这麻醉药的药效很强，而且有副作用，会让麻醉的人记忆混乱。只要把人麻倒，我们就可以直接小狗带走，这车就丢路边不要了。三百万哪，啥都够了。”
    “这么大的养狗场……不止一个人吧？”帆布手套有点嘀咕。对方要是报警那就真的完了。毕竟这年头摄像头无处不在，一旦偷盗的事情曝光，九成是跑不了的。你可以跑，但“天眼”总是能很快把你找到。
    “我知道这地方，这养狗场其实不大，也就是几十条狗，晚上只有一个人值班的！”旅游帽说道。“等天黑透了，里面的人就下班啦！”
    果然不多时，养狗场大门打开。几名工人说说笑笑的离开了。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过了那么一会，等到下班的工人走远了，帆布手套和旅游帽下来了。旅游帽在前，帆布手套在后，来到养狗场大门前，按了按门铃。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有人来开了门。开门的正是卓伟。
    两个人自称是来买狗的，来的路上迷路了，导致天黑才到。对养狗场来说，陌生人是很常见的。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场开在这里，边上还有路牌呢。时不时会有人来联系买卖。大部分是城里的宠物店，少量是个人上门求购。不过没关系，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
    旅游帽和帆布手套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来了。
    不愧是养狗场，两边都是整整齐齐的铁笼，有大有小。笼子里各种狗都有，大中型犬不少，但也有一些小笼子里是小型犬。眼见着有陌生人来，这些狗都是激发出了看家护院的本能，冲到了笼子边上吠个不停。其实一只狗倒也罢了，这么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几十上百只狗，那对普通人的心理压力很大。就算是两位职业老手，那也是感觉有点头皮发麻。
    幼犬很少……事实上，目前所见的几乎都是成年犬，其中大半还是种犬……毕竟这年头，幼犬才是主要商品，好卖。成年犬基本上都是种犬，是留在手里的。有些养狗场还专门养肉狗。
    但那只值三百万的幼犬在哪里呢？
    “两位是开网购店的？”卓伟一边走一边向两个客人介绍犬只的品种，特点。他开养狗场也是多年，自然懂得生意场上的那一套法螺大法。事实上，做生意的人哪里会不懂这个的？吹的好不好不一定，但是会都是会的。
    三个人走进了管理房。管理房里是简单的桌椅沙发，待客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大食盆，里面装满了食物，而一只肥嘟嘟的小狗正在大吃特吃。这食盆比狗还大。
    旅游帽和帆布手套立刻交换了一个眼色。十有八九就是这只狗了。虽然除了胖，看不出它有别的特点。但是能够在管理房办公桌独享美食的，不用问也知道这狗不普通。越是外表普通，越证明不普通。
    “老板，这只小肥狗真不错。”旅游帽走到桌子边，打量着小灰灰。“很可爱，多少钱？”
    “啊，这只狗是我自己养的，不好意思，是非卖品。”
    “别这么说嘛。你开养狗场的，上门就是生意。”旅游帽一边说话，一边找机会冲着帆布手套做了个暗号。“这么可爱的狗……”
    “抱歉……这个真的不卖的。”卓伟说完，突然感到脖子边上一疼，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回头却见帆布手套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他花费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自己挨了一针。


第六十四节 微澜3
    这麻醉药果然霸道。
    这年头麻醉药常用，特别是医院。但医用麻醉药性能并非最好，因为要求副作用少，要对患者身体无碍才行。而这种不知名的麻醉药显然就不讲究这个了。只是十来秒的时间，卓胖子跌跌撞撞的靠在墙上。纵然努力挣扎也无济于事，慢慢的就瘫在地上了。
    旅游帽和帆布手套相视一笑。搞定了！
    接下去的事情有点麻烦，最多八个小时，卓胖子被麻醉的事情就会曝光。必须要在这之前要扫清首尾，及时脱身。没错，这年头“天眼”无数，什么视频监控啦，什么人脸识别啦，犯罪的风险大了很多。但是怎么说呢，这一切终究是有漏洞的。只要你有足够本事，你照样能逃脱——否则的话何来如此之多的通缉犯？
    回头看去，却见小狗依然在那里吃，吃的很开心。这小东西全身圆滚滚肉乎乎，一看就知道是大胃口。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狗值三百万。
    “这什么狗？”大局已定，帆布手套有足够的闲暇盯着这狗细细观察。毕竟干这一行，对狗多多少少有一点了解的，一时之间却认不出这狗到底是什么品种。能卖出这种价格的，肯定是什么纯血高贵的犬种。但说实话，完全看不出这狗什么地方值三百万。
    “不知道，我也不感兴趣。”旅游帽回答。带这种幼犬出门需要一些装备……嗯，桌子上那边就有一个小型的狗笼，看着应该就是用于携带这条狗的。
    “你不觉得这狗根本不值三百万吗？”
    “肯定有人觉得不值，比方说我。但只要有人觉得值就行，我的意见可以放一边。”
    “确定没搞错？”帆布手套看着小狗，“一只田园犬是不可能值三百万的。我怕弄错。”
    “应该就是这条狗，他们说，这条狗叫王中王。”旅游帽说道。“王中王！”他这句话是冲着小狗喊的，小狗毫无反应，理都不理，只管继续吃。
    旅游帽拿起了笼子，上下研究一下，确信这是市面上很常见的小型犬笼。用于携带小型宠物的。这东西结构其实也很简单，并无什么难度。他伸手去抓桌子上的小灰灰。
    他动作很快，又是从后面抓过来，照理说这种年龄的幼犬动作笨拙，是绝对避不开的。但是在他的手接近之前，小灰灰突然停下来，冲着那伸过来的手就是一龇牙。
    旅游帽吓了一跳，缩回了手。小灰灰见他缩手了，于是回头继续吃。
    “这小东西还挺凶的。”话虽如此，但这毕竟只是小狗，这肥嘟嘟圆滚滚的身段可吓不住人。他们两个人转而绕到小灰灰后方。旅游帽手中拿着狗笼，示意帆布手套将小狗抱起，塞进笼子里。然后就可以带着笼子走路。
    帆布手套从后方伸出双手，一把抓住这肥嘟嘟的小狗。却不料这小狗看似笨拙，但动作反应非常之快。他的手刚刚摸到小灰灰的身体，尚未发力将它抱起，小灰灰用闪电般的速度回头就是一口。
    帆布手套惨叫一声，松开小灰灰后退了半步。只见手上血如泉涌，连手套都染红了——他的一只手背上已经少了一块肉。连手套都被咬下一块来了。
    谁能想象这么点大的幼犬咬起人来这么狠！
    小灰灰轻蔑的将头一甩，一块被咬下来的皮肉连同破布就这么被摔在地上。它也不理会，转头继续吃自己的美餐去了。要特别说明的是，在卓胖子出去开门之前，正好给小灰灰装了满满一食盆。所以纵然小灰灰能吃，此时也不过是吃了三分之一左右。
    “x的！”剧痛之下，帆布手套暴怒起来。他眼瞅着边上有一根木棍（养狗场这种东西似乎是必备品），一把抄起，就想用棍子去打这只小狗。
    这种举动立刻被旅游帽拦了下来。傻瓜也明白三百万是活狗的价格。死狗一文不值。
    “喂喂，脑子清醒一点！这是三百万！”旅游帽努力的说服同伴。同伴也慢慢的冷静下来了。
    之前完全看不出这小狗有什么特长（胖不能算特长），现在倒是明白了几分。
    “快快快，包扎一下！”
    幸好两个人都是干这行的。虽然说实际上很少遇到，但每个人其实都有被狗咬的心理准备。这种伤并不致命，只需要纱布、止血药，还有碘伏就能暂时对付过去——实际上他们甚至没有回车里去拿，这边的管理房边上就有医药柜，里面啥东西都有。毕竟这里是养狗场。
    伤口不小，丢了一整块肉。幸而现代医学神妙，迟点去医院打个破伤风狂犬疫苗就能搞定。
    在他们包扎伤口的过程中，小灰灰则一副我自巍然不动，天大地大没有吃饭事大。继续保持着稳定而高速的进食，却已经把食盆里的食物吃掉一半了。
    海上天是东州市这边一家酒楼，位于海边。据说这家酒店和周边几个渔港有着直接联系，所以海鲜菜肴极为出色，在东洲这边名声不小。此外装潢服务也颇为不错，唯一的问题就是价格稍贵，所以被视为高档酒楼。
    老刘显然早已经是熟客，但对于张成来说，还真的是第一次。七八人看着桌子上那一道道好菜，生猛海鲜，自然是大享口福。顺带说一下，其余人等都是老刘呼朋引伴招来的斗狗圈内人物，主要就是介绍给张成认识。老刘觉得张成对这个圈子有兴趣，既然如此，他也不吝引荐一番。
    从这点来说，老刘确实是这个圈子里的老人——高手不高手不好说，老人肯定没错了。
    几位圈子里的人正在讨论那只神奇的王中王。虽说几个人都是年龄不小，见识不少，但一致认为这王中王真的是犬中异种，非比寻常。所有人一致很看好王中王可以夺冠。可惜的是，王中王早就被人投资了。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十分热烈。
    他们开始谈及本次狗王争霸赛。这其实是第二届——尽管斗狗这事在这里源远流长，历史悠久，但是确实是这近年来才开始重新兴盛的，只能说刚刚起步。甚至可以说，就连组织者自身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观众，会如此热情。
    这个争霸赛，则是东州市这边几个有名的，较大型的，有后台的赌狗场联合组织的。去年一推出立刻大受好评，观众云集。于是今年再接再厉。
    总之，斗狗虽然是小圈子，但是却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小圈子。也许是现在经济发达了，有钱有闲想要找刺激的人越来越多了，斗狗圈子前景无限光明。据说，仅仅是据说，在东州一地，斗狗圈子内的资金多达数亿。而且每年流入的资金都在急剧扩大。这就是为什么仅仅本地就有大大小小几十家养狗场在不断培育斗犬。
    这么说吧，只要政府不进行严厉打击，这一行还是很有前途的。
    当然话要说回来，想在这一行混也挺难的。如果你仅仅是普通观众，每次都买个门票，或者随意下注一两百给自己青睐的狗捧场，那自然没什么。但是如果你想做一个职业赌客，那就太考验眼光啦。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后面有能人。别看这地方眼光毒辣的老手如过江之鲫，但是让老手折戟沉沙的例子也太多太多。别的不说，老刘就是最好的例子。
    老刘以前说自己在斗狗里输了几十万，这显然是一种比较含蓄，掩饰遮羞的说法。现在张成知道了，老刘估计输了有几百万。
    难怪老刘急着想要再用文珠捞一把。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估计上次赚的钱确实没剩了。
    考虑到自己必须近期内买车、买马……可能还要再次出国买弹药。而且这次张成已经决定不再小打小闹了。神战那种战场，如果有足够的弹药简直就是刷经验的黄金宝地啊。在神战之中，几千几万发子弹可远远不够，怎么都要几百万、几千万发子弹才好。总之，未来可能需要很多钱。虽然可以通过文珠，但能多条路子总不会有错。
    突然之间，旅法师的精神链接之中传来小灰灰的感觉。张成这才意识到小灰灰在愤怒。
    旅法师和生物的精神链接是受到空间距离影响的。空间距离拉远，精神链接的接受能力也会减弱。小灰灰的精神链接传来愤怒，那么意味着小灰灰现在非常愤怒。张成暂时只能用精神链接提示小灰灰不要变身。
    小狗变身成熔岩犬那是惊世骇俗，会引发完全不要的风暴。但是如果是小灰灰咬谁……不管是狗咬狗还是狗咬人，那都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小灰灰确实很愤怒。
    旅游帽找到了一个网兜。养狗场不缺各种对付狗的工具。这种东西本来是用来对付不驯服的犬只的，只需要将它们头部套住，就可以让犬只基本丧失逞凶的能力。它的大小不合适对付小灰灰这样的小狗，但可以将它兜起来。
    但是这个网兜横向扫过来，在把小灰灰装进网兜的同时，也把食盆给打飞了。食盆里美味的食物自然是洒落了一地。小灰灰的美餐就此告吹。
    普通的狗也许无所谓，但是小灰灰不同，它是高贵的生物。从它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它的主人就告诉它不能吃脏的东西，也一直用手或者食盆喂食。它可不会去舔被弄脏的食物！
    “看，抓住了！”旅游帽大喜。如此一来这只小狗也就束手就擒了。他将网兜扣在地上，全然没有注意到网兜里面的小灰灰响起了一声充满了愤怒的咆哮。当然哪怕他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一只幼犬的“汪汪”叫有什么好怕的？哪怕叫的特别大声。
    “快，把笼子拿过去，我去把它抓出来……”他声音窒住了。具体的说，两个人，无论是帆布手套还是旅游帽，都呆住了。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个非常结实的塑料布网兜破了。这是专业工具，被这个东西套住任何正常的狗都不可能挣脱。这玩意结实得用剪刀都难剪开，但居然被圆滚滚胖乎乎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狗给整个撕开。
    小灰灰从里面钻出来，充血的双眸凝视着面前两个人类。一种难以形容的威势笼罩在它那圆滚滚的身体上，在和它的目光正面相对的时，就算是人类都感觉到不由自主的心脏抽紧。
    这玩意……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呀！
    完全是下意识的，旅游帽一把抓起刚才那根棍子。之前帆布手套想操棍子打狗，被他阻止了。但是这一次，他自己却抡起棍子，一棍砸了下去。
    说不清楚是他没命中亦或者小灰灰关键时刻躲开了。总之这一棍正落在小灰灰前方一点点的位置。就在两个人的眼前，小灰灰扭头一口，将粗壮结实的木棍“喀嚓”一口咬下一截来。
    伴随着那声“喀嚓”声，两个偷狗贼的眼睛都瞪大了。他们收回棍子，看着上面那整齐的简直像是利刃切过的断口，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冷气。
    这玩意真的是狗吗？难怪值300万啊！
    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咆哮，小灰灰扑了过来。具体的说它就像子弹一样弹射而出，以完全不科学的力量高高跳起，直扑旅游帽的上身而来。旅游帽后退躲避，还是被小灰灰一口咬住了衣服。伴随着一声织物撕扯的声音，他的上衣，从领子到衣袖，被扯下了整整半截。
    旅游帽后退了几步，看着自己被扯下来的衣服。他的衣服上，不管是金属拉链还是金属纽扣，被狗牙咬到的位置被全部切断。这狗牙咬什么都是一口两段啊！
    妈呀！这哪里是狗，这是怪兽好吧！
    两个人彼此看了一眼，突然之间，不约而同的掉头就跑。小灰灰立刻再次扑过来。也亏是帆布手套机灵，随手从沙发上带起一件卓伟的衣服，丢向凌空扑来的小灰灰。被这衣服一裹，小灰灰一时被纠缠住，没能立刻追出来。两个人顺利跑出了管理房。
    出来之后才发现外面万籁俱寂。养狗场的狗叫声完全消失，细细看去，只见大大小小所有的狗都缩成一团，窝在笼子角落里。接着，他们听见管理房里响起了一声根本不是幼犬能发出的恐怖咆哮声，夹杂着难以形容的狂怒和嗜血。
    笼子里一条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狗发出一声轻微的哀鸣，却是大小便都被吓得失禁了。
    “快跑！”两个人哪里还敢停下脚步，拼命的冲着养狗场外面跑去，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第六十五节 微澜4
    两个人夺门而出，跳上了自己的破小巴。幸好这小巴车破烂归破烂，性能还是很可靠的。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打火那是一打就着。油门一踩，车子就猛的窜了出去，沿着来路疾驰。
    “吓……吓死我了！”跑出好一段路了，开车的旅游帽这才稍微回过一点神来。“这什么狗啊！刚才那一口要是被咬中就真的完了……”
    副驾驶座上的帆布手套却没有回答，一声不吭。旅游帽感觉不对头，扭头看去，却见帆布手套脸色苍白，手指剧烈颤抖着，指向前方。几秒钟后，旅游帽才意识到同伴所指的不是前方，而是汽车的后视镜。
    “追……追……追过来了！”帆布手套的声音已经不像是人声了。“那……那玩意……”
    什么？旅游帽赶紧看向后视镜，
    天色已经黑了，但马路上路灯明亮。路灯的光芒下，通过后视镜能够清楚的看到后面那个狂奔而来的小狗。那玩意哪里是狗啊，至少狗不可能跑出这种速度来。旅游帽的看了看车速，自己的车速不慢，已经超过七十码了，和后面追兵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情急之下哪里还管得了什么交通规则之类了。他油门一踩，汽车迅速加速到了90码。这也是这辆小破车常态下的最高速度。但是后面那条狗的速度也进一步加快。那种奔跑的架势简直像是悬浮飞行的子弹：只见小狗四爪在地上略略点上一点，就凌空飞上十几米！若非亲眼目睹，你简直无法想象一只幼犬能跑出这种气垫船的架势来。而这种奔跑方式速度太快了，丝毫不逊色于猎豹。
    旅游帽惊恐之下狂踩油门，车子速度被提到一百一十码了。对于这辆破车来说，这速度已经不是它的正常速度，已经超越它的常态极限了。这种速度下会有什么后果，就连旅游帽自己都不知道。
    “帮我看着后视镜！”旅游帽大声喊道。这种速度对好车无所谓，但对于这辆破车那是超极限发挥，整个车子都在发抖。他必须集中精力抓紧方向盘才能维持。为了保持这种速度，他已经没有闲暇看后面的情况了。“甩掉了吗？”
    “……没……没看到了。”帆布手套那也是吓得够呛。但是总算还能做出正确反应。
    旅游帽保持着高速又开了一会，他确信自己至少会因此接到不止一个超速罚单。当然现在的他也丝毫不在意这种小事了。要钱的事情严重还是要命的事情严重他很清楚。他终于抽出空来，脱掉了自己的被撕破的外套。刚才那一下他至今心有余悸，那种力量……一口将结实的夹克衫给撕扯开来……那根本就披着狗皮的怪兽。
    必须要说他很幸运，因为首先，这里是郊区，晚上的时候车子少——黄昏的时候会有那么一阵子下班车流高峰，但现在高峰早就结束了。而这条路则是去年才整修过的新路，路面平整，没有什么大坑小坑。在这种路面情况下，这辆破车才能开到这个速度。事实上，如果这里是那种烂路面，他估计自己是甩不开那个怪兽的。
    “该死，那是什么狗！”旅游帽也算是从最初的惊惶中恢复一些过来了。“难怪值三百万。”
    说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帆布手套……前面说过，帆布手套掉了一块肉。本来他们还能赚个三百万来补一下，现在看来这个亏是吃定了。
    车子突然猛的震了一下，似乎是磕着撞着什么，又似乎是路面有个凸起，让车子跳了一下。如果是往常，那么旅游帽会无视这种小事——开车的人都知道，这种例子太多了。但是现在某个不祥的预感已经弥漫心头了。
    该不会是……不，不可能的！这种车速，怎么可能追上来。传说猎豹速度最高能达到120码，但是猎豹维持这个速度的时间只能用秒来计算。他刚才开车跑了多久了？怎么都有十几分钟了吧。而且刚才双方也在马路上较量过速度了。可以看出，那狗的速度虽然可怕，但血肉之躯压根不可能和钢铁发动机比速度。人类终究是万物灵长。
    “去后面看一下，是怎么回事。”他示意副驾驶位上的帆布手套。
    帆布手套这个时候也缓和下来了。刚才的他还全身颤抖，现在好歹恢复了行动能力。他答应了一声，从副驾驶座向后爬去。他慢慢的爬过狗笼——不知道多少狗曾经以奄奄一息的状态被关这个笼子里，送进了狗肉馆。这个笼子几乎没洗过，所以那种狗的臭味比较浓。不知道为什么，在爬过狗笼上方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那些狗垂死的吠声。手上受伤之处的痛楚莫名的增加了几分。
    话说刚才在副驾驶座上还没什么感觉，但爬到车子中后位置的时候，他确实听见了一些不正常的响声。这个声音很像是车子底盘挂到了某个麻袋或者塑料袋之类东西，这个玩意正在摩擦地面。这种情况对于汽车来说很常见，但眼下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很不安。
    他继续爬过那些工具和杂物，来到了后窗的位置，隔着窗向外看。前面说过，此时虽然入夜，但是这段路的路灯照明情况良好，所以倒也能看清楚四周。车后面自然是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东西。不过那个刮擦声不断，让他本能的尽力向车下的方向看过去。
    旅游帽听到车后的同伴发出一声尖叫，吓得差点方向盘都脱手了。
    “怎么回事？”他一边把好方向盘，一边问道。
    “那……那个……追过来了！不……不是追过来……它……它挂上车子了！”
    隔着后窗看去，正是小灰灰那双因为愤怒而充血的双眸。它此时此刻一双肥肥的前爪搭在车子后方的一个凸起位置，整个身体都悬空了。刚才的声音正是小狗被惯性和风吹动，身体不停摇晃撞击车尾的声音。
    “什么？！”旅游帽一惊。怎么可能？它明明被甩开了！几秒钟后他意识到可能是这头叫王中王的小狗抄了近路。它怎么知道路的？话说哪里来那么大的仇啊，这么死缠不放！
    旅游帽开始控制着车子左右摇晃，试图把小灰灰甩下车去。他的车技不差，整个车子在他的控制下剧烈左右摇摆，别说车后了，就连车厢里的帆布手套那也是站立不稳，反复摔倒。
    “怎么样？”摇摆多次之后，旅游帽冲着同伴问道。
    “不……不行……它在咬车子！”帆布手套的声音了夹杂着难以形容的惊恐。“一块块的咬下来……它要在车子后面挖个洞钻进来！”
    旅游帽清楚的听见车子后面那种塑料和金属碎裂的声响。那声音让他毛骨悚然。不用问也知道，那条小狗正在一口口的将车子后方的车体撕开，扯下。只要一会，这怪物就能在车身后方硬生生咬开一个缺口，从而钻进车子里来。他完全不敢想象那种怪物钻进车厢会有一个什么后果。
    “快，打电话报警！”旅游帽提醒同伴道。命比什么都重要，宁可坐牢也不能送死啊！
    “来……来不及了！”帆布手套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现在干啥都来不及了！这家伙咬起车子来贼快！”
    “我想起来了，前面那边有个派出所！”旅游帽想到了派出所，立刻镇定了不少。派出所里有警察，有枪。这种怪物也只能用枪来对付了。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破裂声，帆布手套看到那只小狗一口从车上扯下老大一块。那肥嘟嘟圆鼓鼓的身体下面是丝毫不逊色于猛虎的力量。它脖子一扭，将金属碎片丢到了马路上。拆掉这块之后，原本平直光滑的车子后侧被硬生生的挖出了一个足够它容身的缺口平台。小灰灰前爪稍稍用力，直接上了那个平台。刚才只有两个前爪勉强搭着车后的情况下，它照样能撕扯开坚固的车体。任何人都明白在它有了一个立足之地后会发生什么。
    这头魔兽四爪稳稳的站着，向上隔着窗户看了帆布手套一眼。眼睛里闪动着摄人的寒光，你绝对不会怀疑它要咬死你的决心。
    完全无法理解这么一只狗哪里来这么大力气，完全无法理解一只狗哪里来的这么大仇恨，也完全无法理解这狗怎么就能把车子给咬穿了呢。但不理解归不理解，车子后面已经被扯出一个大缺口了。那狗已经开始进一步撕扯车体。
    帆布手套突然之间情绪崩溃了，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向他所有知道的神佛祈祷。从观音如来到城隍土地，从耶稣基督到圣母玛利亚。总之，他把自己此刻能想到的所有超凡存在都祈祷了一番，只要他这次能逃得性命，他绝对洗心革面做个好人。
    “快，看一下，我们到派出所那边还有多少时间！”旅游帽更冷静一些，狂喊着提醒同伴。帆布手套一边哭一边拿出手机。车后连续不断的传来金属、皮革、塑料的撕裂声，而他就在这声音中用某导航软件找到了答案。
    “目前车速五分钟！”帆布手套如一个受委屈的小姑娘一样一边抽泣一边回答。
    “五分钟……”旅游帽突然吼了一声。“我们必须撑过五分钟！快，打开车厢灯！”
    一声可怕的金属撕裂声响起，通过后视镜，他看到车子后面出现了一个缺口，那个怪物就要进来了！
    “用杆子！把他捅出去！”旅游帽怒吼道。
    帆布手套哭泣着，但是依然用受伤的手抓住那根用来套狗的套杆，将套杆反过来捅向缺口，想把缺口外的小灰灰捅下车。第一下猛戳似乎戳到了什么，外面响起了很响亮的“喀嚓”声，把杆子收回来发现已经少了一截。这是包铁的木头啊！来不及犹豫，他再一次捅向外面。一声喀嚓又一声喀嚓，每捅一次就少掉一截。十来下之后，杆子已经没了。
    “用打狗棒！”旅游帽怒吼着提醒同伴做最后挣扎。在对付杆子的过程中，小灰灰没空进一步撕开车体了。
    车子里有两根打狗棒，一长一短。这两根打狗棒都是硬木的，很结实。它们足足坚持了一两分钟才宣告结束。
    他们还有叉狗的叉子，叉子的柄也能用。这个叉子坚持的时间略长，但是最终还是阵亡了。
    车子里已经没有能用的棍子了。两个人都听见了那可怕的撕裂声。小灰灰从外面咬住了缺口边缘，猛的一扯，将缺口掀开一个大口子。这小小的猛兽钻进车厢了。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它！
    前面的旅游帽回头看见小灰灰进来，眼疾手快的拿起自己脱下来的破衣服（之前被小灰灰扯破的），冲着后面一丢。车子高速行驶带来的劲风相助，这破衣服将小灰灰裹了个正着。别看小灰灰咬起硬物那是一口一截，但对付这种软布料就麻烦了许多。来回反复撕扯了好一阵子才把它变成烂布条，随风被吹出了缺口。
    “快，脱衣服！”眼看着有戏，旅游帽赶紧提醒同伴。帆布手套也回过神来了。小灰灰刚刚把破布条解决，又一件外套迎面而来，将它罩住。在小灰灰对付这件新的外套的时候，旅游帽已经脱掉了自己里面的长袖t恤。接着，帆布手套也一样。
    对付完外套，又连续对付两条t恤，小灰灰愤怒的简直发狂。幸好t恤这玩意单薄，对付起来比外套简单的多。
    “怎么办，我们没东西了！”帆布手套简直绝望了。
    “傻瓜，裤子！”旅游帽吼道。在小灰灰解决掉最后一条t恤之后，他及时的丢出了裤子，用裤裆将小灰灰罩了个正着。
    这裤子比外套还难对付，毕竟还连着皮带呢。小灰灰疯狂撕咬着，不管是布料钢铁皮革还是口袋里什么杂物，都是直接咬碎撕扯，然后被劲风带出缺口去。一条裤子刚刚解决，另外一条裤子就迎面罩了过来。
    “怎么办！”在小灰灰撕扯着最后一条裤子的时候，帆布手套绝望的喊起来。
    “我们快到了，争取最后几秒钟！毛巾……破布！啥东西都行！
    “都没了！”
    “那就用内裤！”


第六十六节 微澜5
    前方就是乡镇派出所了。
    派出所是主体是一栋三层楼建筑，边上还有一处平房。两栋房子被一个高墙包起来，形成一个大院。
    距离派出所很近，就差百十来米了。但是，身后的凶兽已经在对付最后一条内裤了。这内裤正好套住了小灰灰的头上，比上一条内裤坚持时间多了那么一丢丢。
    不是说他们手法好，而是车速很快。强风从前方车窗吹进来，冲着后方的缺口而去。这个特定环境下，随便什么东西丢过去都朝着缺口的位置飞，而那头怪兽就站在缺口前方。所以什么东西只要丢过去就是罩个正着。
    但是小灰灰也终于解决掉所有的阻碍了。帆布手套和旅游帽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去套住小灰灰的东西了。
    小灰灰后腿发力，身体飞扑而起，凌空扑向帆布手套。
    “妈呀！”帆布手套一声哭喊，本能的拿着身边任何东西砸向小灰灰，自己身体却用力过度而摔倒在车厢里。眼下显然是不允许车子慢慢停下来下车了。这凶兽扑过来，只要一口那就是重伤，要是咬中要害那就直接要人命的！
    “抓紧了！”旅游帽怒吼一声，驱车撞向派出所的围墙。
    轰的一声响，车子结结实实的撞了进去。小灰灰也要接受惯性法则，它的身体凌空飞起，撞在前窗上，然后反弹回来又反弹回去。就算是小灰灰这样的生物也在这种撞击下被搅得昏头转向，一时半会无法发动攻击。
    可怕的冲击力之下，两个人类也同样不能逃过。旅游帽还好，有着名为“安全带”的绝招，至少是在一阵剧烈的冲击后还能动。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大院里面。而另外一边的帆布手套就糟糕得多了。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飞起，向前撞到了安全气囊。
    这辆车确实是破车。有人坐的驾驶位气囊没有爆出，没人的副驾驶位气囊却爆出来了。也亏是气囊爆出来了，帆布手套的身体撞到了气囊上，终究没有直接送命。不止如此，他也还能动。在旅游帽跑出车的时候，他也打开了车门跑下了车。
    他们的车子已经撞破了围墙。不过这个墙不是那种厚墙，而是单层的砖墙，属于那种不太牢靠的墙。据说当时是临时围的，但这么多年来也就凑合着用下来了。当然了，现在小巴车已经证明这种墙实在太不牢靠了。
    刚才车子撞墙的声响实在太大，只要不是聋子或死人都会被吵醒。此时里面的警察已经被惊动，一个个都跑了出来。只见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跌跌撞撞冲了过来。赤身裸体倒还罢了，其中一个身上更是满身是伤，嘴里只喊着：“救命！救命！”
    两个人其实都是在车祸中受到严重的冲击，加上前面的惊吓，此时神智都已经不太清醒了。说起话来自然是颠三倒四。但是哪怕颠三倒四，前言不对后语，但最关键的一点还是让冲出来的派出所警察们搞明白了。
    这车里有一只很危险的狗！估计是狂犬病或者是猛犬之类的。这两个人是在和那条狗搏斗之中才发生车祸的。
    遥远的市区，张成高高兴兴的走出海上天。这次宴会人多，好几个人喝醉了需要老刘送回去，于是张成就主动提出自己回去。毕竟现在叫车方便，不过是手机app上点几下的问题。
    看着老刘车子开走后，张成拿出了“成年祸斗”。借助卡牌的力量，他开始召唤小灰灰。这次召唤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小灰灰几乎没什么抗议就重新封入了卡牌，然后被张成召唤到了自己身边。
    站在干净整洁的马路，昏头转向的小灰灰看到了主人，满心的委屈都通过精神链接传给了张成。居然有人把它美味的食物全部强行打翻了。
    不过幸好，张成这里有治疗小灰灰心灵的宝物。他拿出了一个塑料盒，盒子里装满了大块的椒盐羊排。毕竟是高档酒楼，海上天提供食客打包带走就是这种塑料盒，而不是普通的塑料袋。至于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羊排……只能说老刘请客点的菜多了点。大家的重点都放在那些美味的海鲜上，对于肉类没太大在意。所以用餐结束后，剩下不少剩菜。包括但不限于牛肋骨、羊排、大肠等美味佳肴——不是这些东西不好吃，而是海上天的海鲜确实更胜一筹。
    生牛肉水拌青菜确实很好吃，但是比较椒盐羊排而言却又不值一提了。
    一小会之后，张成已经坐上了车。小灰灰在车边，张成则随意拿一根椒盐羊排来喂狗。他现在已经明白，小灰灰就是一个字面意义上的无底洞。也就是说，你要是把这些羊排放食盆里让小灰灰自己吃，估计不够小灰灰两分钟狼吞虎咽式的啃食。但是如果用手一根根的喂给它，那就能坚持相当长的时间啦。小灰灰会细细的咀嚼完，最后还会舔干净你的手指头。
    嗯，被这种小狗舔着手指感觉很痒，但是挺舒服的。
    但是手指突然碰到了什么硬物。这可不是小灰灰的牙齿，张成伸手摸了一下，从小灰灰的嘴里居然摸出来一块硬塑料。不知道是怎么进了小灰灰的嘴巴的。
    “不能乱吃东西。”张成通过精神链接提醒。普通的狗（比如说警犬之类）需要严格的训练和教育才能不吃外人投喂的食物，但小灰灰只需要精神链接警告一下就行了。
    小灰灰委屈的表示自己没乱吃。这种玩意（塑料）根本就不是食物，它怎么可能会吃这种东西。是撕咬车体的时候不小心让碎片塞牙缝里了。
    抱着小灰灰下了车。因为要进小区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张成随手打开手机，刷一下本地论坛，看看有没有新闻——在东州市本地消息方面，本地论坛是最敏感的。
    他立刻看到了那个最新的消息帖子：“两个赤裸男子驾车冲入城郊派出所，疑为毒驾”。
    帖子里面有好几张照片。从照片上可以看出，一辆县牌的小巴车从正面撞在派出所的围墙上，却把围墙撞了一个大口子。车子前半截已经冲入大院，后半截还在墙外。稍远的地方，派出所的牌子清晰可见。
    妈蛋，还真有这种事情！张成感兴趣的看了一下附带的更多照片。从照片上可见这个撞墙绝不是那种正常的交通事故。因为派出所的位置并非要冲。这车子是刻意撞进来的。另外一些照片稍微模糊，但是可以看出两个至少也是光膀子的男人，其中一个身上血迹斑斑，应该是受伤了。
    帖子里的内容显示，两个男人没穿衣服驾车撞进了派出所院子。他们自称车子里钻进来一头怪兽犬，不得不用这种方法求救。但是很遗憾，警察们细细搜索了车子，车子里啥都没有，倒是改装过的车子暴露了真相：这两个人是农村很被人痛恨的盗狗贼。
    经介绍，这应该是两个盗狗贼遭遇了幻觉。当然了，对于犬类冤魂报复之类说法，警察是不承认的。警察认为两个盗狗贼可能是因为吸毒等原因而出现幻觉。不过这不影响帖子下面回帖的人中，很大一部分人都认为这是报应，是这些偷狗贼被冤魂索命了。
    “不会是你干的吧？”张成用精神链接询问。“你咬人了？”
    小灰灰很委屈的表示自己没怎么咬人。它被人狠狠的欺负了，连食物都被打翻。虽然它确实很想咬死那个人，但事实上是它直到被张成召唤回来前，它没能咬死对方。根本没有机会咬。
    为了安慰小灰灰，张成又从打包的食物里拿出一块牛肋排。这块肉连骨带肉真心不小。就算是超级无敌大胃王小灰灰都一时没能啃下来。但是它又没办法一边咬着骨头一边咀嚼，只能把这块连骨肉咬在嘴里。这么一只小肥狗叼着一大块连骨肉的样子相当的萌蠢。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家了，张成掏出钥匙开门。因为今天喝酒的缘故，已经很疲惫了。他没有如往常一样上网查询大巫师的情况，直接洗澡睡觉。
    小灰灰也意外的乖。大概是累了，吃掉那块连骨肉之后就很容易的进了自己的狗窝。
    躺在床上的时候，张成检查了一下自己所有的财产。他其实本来是个穷光蛋，只有区区几万元存款而已，后来把卖掉文珠给老刘得到了一笔钱，但他现在主要的钱就是趁着吴岚过世之后从他的账户上a过来的。如今想想，自己当初确实不够谨慎。但最终却也没出现什么麻烦。估计这是因为吴岚的家人对他的经济情况并不了解，而这笔钱主要就是吴岚和老刘做的那笔金融投资，属于那种意外之财。就算是吴岚的家人也不知道有这笔钱。
    后来张成去了合众国一趟，遇到汤玛士这个奸商。虽然说是个有底线的奸商，但这改变不了张成花钱如流水的事实。最后花了多少张成也数不清了，但是怎么都几百万吧。
    但是现在，他似乎把花掉的钱都赢回来了。
    这就是赌博的魅力所在，一场赌局下来，虽然输的时候可以输几十上百万，但赢的时候同样也是赢几十上百万的。
    从今天晚餐聊天可知，虽然这边并没有那种外国随随便便一场比赛就上百万刀赌金的程度，但是那些重大比赛（比如说那个狗王争霸赛）的赌金还是很可观的。这种一场比赛中，某个人输赢几十万都是常态，不足为奇。而不说这些比较重大的比赛，哪怕那些比较普通的比赛也能涉及几十上百万的。据说东洲这边还罢了，省城那边有钱人更多，数量更夸张。虽然比不上外国，却也差不远了。不过老刘今天介绍来的几个朋友都是本地人，对省城的情况都是二手三手消息。也就是说，只要押得好，一场比赛赢个几十万不成问题。
    倦意涌上心头，张成放下手脚，慢慢的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切如常，不过下午时间张成打车到了斗狗场。他还有最后一个事情要试一试。
    很多理论上说得通的东西，同样需要实际测试一下。而这个圈子显然是最好的测试点。
    今天没有那个什么狗王争霸这样的上档次比赛，而是一场比较普通的比赛。这就和体育馆的足球场一样。其实哪怕那些上档次的足球场篮球场之类，真正用于高档比赛的时间也是很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那些不知名的球队在进行友谊赛，或者根本就是同一支球队在训练。
    这是张成第一次独自来这边。他手里抱着小灰灰，买了张票就进了场。小灰灰难得不叫不闹的窝在张成怀里，没有玩“饿饿，饭饭”那一套。可能是昨天累了，也可能是早上就给它吃了整整一满食盆的狗粮外加昨天打包回家的所有饭菜。
    这场比赛和昨日不可同日而语。看看外面停车场的车子数量，看看场子里站票和坐票的人数，看看那些心不在焉懒懒散散的保安，无需比赛双方出场，你就明白这是一场很平常的比赛。
    张成买了第一排的坐票。他进场时间不算早，距离比赛开始已经没太多时间了。几个人在隔壁交头接耳，张成从他们的话音中听到了一个词“狼”。
    在这个圈子里，资深人士都是通过种种渠道提前知道交手双方的细节，而普通观众，比方说张成这种的，都是等着双方入场展示的时候才知道比赛双方的状况。
    不过这次比赛首先入场者与众不同。这位入场者叫做灰毛（一个显然是临时起的名字），呆在一个笼子里，笼子下面有轮子，被人推着绕场。没错，这不是狗，而是一条狼。一条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狼，但体型很大，不逊色于大型犬。狼是国家级的保护动物，正常来说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但是架不住有人硬是把它送过来了。说不清楚斗狗场的组织者到底是什么想法。但部分观众充满兴奋的彼此窃窃私语。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期待着一场真正的血腥杀戮。
    而狼的对手则是老熟人。张成记得自己在另外一个斗狗场见过它：一条名字叫做黑甲将军的黑色大狗。它应该有少量狼犬血统，体型较大，毛稍长，是典型的“黑背”，背部呈黑色，其余部分则是黄色。黑毛垂下，看起来略有甲胄之感。张成看过上一次黑甲将军的比赛，所以很确定它绝对不是那条狼的对手。除非那条狼是动物园里长大的。
    全场稍微有点眼色的人，应该都能看出这一点。
    但是很多人都想看的并不是双方胜负，而是想看黑甲将军会怎么被咬死。


第六十七节 微澜6
    一边是狼，一边是狗，体重相似，战力悬殊。
    如果是一头经过严格训练的斗犬，其实狗和狼谁比较强还真的不好说。但是黑甲将军并不是一只受过严格训练的斗犬。它无论是血统上，还是天赋上，都不值得它的主人投入这种本钱。聘请有水平的训狗师那可相当花钱。
    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胜负悬念的比赛。哪怕是张成这样刚刚接触斗狗圈的人也一样。
    但是，这场比赛有另外一个吸引人的要素：那就是让人见识见识野狼有多厉害。或者说，通过黑甲将军被怎么咬死这件事上，让大家明白野狼的厉害。就像是古罗马的斗兽场里用血浸透的泥土，亦或者西班牙斗牛场里牛倒下时候的万种欢呼。人类天性中本身就有嗜血的成分，是人性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黑甲将军被它主人牵着，走在这个冷酷的场地里。它的步伐并不平稳，相反有点畏缩，它似乎也已经察觉到末日将至。但是它也知道自己无法对抗这一切。走过张成这边的时候，可能是心理错觉，张成注意到它隔着老远就投来求救的目光。
    小灰灰就在张成怀里打着盹，看上去就要睡着了。它丝毫没有理会黑甲将军。这种弱鸡没资格让它理会。
    黑甲将军从张成面前走过，绕了第一圈。张成打开了赌狗场下注的app，如果是较小额度可以直接用app下注。但是app这种东西可以被追溯，所以张成决定去那边专门的售票处下注。和那种几十起价最多几百元的小场子不同，这个斗狗场是能够接受较大数额下注的。反正斗狗场的“抽头”是固定的，来回胜负都是赌客之间的较量——理论上如此。
    主要的收入还是门票——正如老刘说的，二十二只白斩鸡进行不知道真假的比赛都值300元一张的门票，这种真刀真枪的较量当然更值。这里的门票加赌注抽成，约莫着一场比赛哪怕扣除了给狗主的分成，收入也不会少于10万。考虑到赌博押注，只会更高。
    例如之前的狗王争霸赛这种高质量的比赛，收入会更加夸张。这就是为什么人家会热心的举办这种争霸赛。
    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黑甲将军已经第二次转圈转过来了。张成从口袋轻轻的拿出了两张卡牌。一张是“蛮力术”，一张是“轻灵术”。前者增加力量，后者增加敏捷。是异世界战斗中最常见的加持法术。以张成游戏经验，这实际上可以说是性价比最高的状态加持法术了。其他加持法术当然也有，如加速术、虚拟生命、英雄气概等等，都是很强的法术，但这些法术的等级较高，性价比不如这两个。
    在狗再一次转到张成面前的时候，他将两张卡牌上的魔法加持到了黑甲将军身上。
    黑甲将军也察觉到了奇异，它回头看了张成一眼。
    张成不等黑甲将军走，就直接走向那边下注的售票处去了。他不想通过app，所以要么事先在网站上下注，要么就得现场下注。
    几分钟后张成下注完回来，屁股还没做热，比赛就开始了。
    先进场的是黑甲将军，前面说过，因为对手是野狼，所以它的主人可没进场，只有它独自一个孤零零的钻出了栅栏门，孤立无援的在场子里观察情况。看得出来，这条狗有点灵性。因为它别的地方不去，而是朝着张成这边过来。说不清楚为什么，但是它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救星应该是谁。
    这头狗并不漂亮，但稍长的，宛如甲胄一样的毛让它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威武。是威武而不是凶残，显然它是一头中规中矩的狗。而且整个过程中也没有因为惊慌失措而发出叫声。它用大眼睛看着上方的张成，那双眼睛中似乎有着一丝期盼。
    小灰灰睁开眼睛，看了看张成，又看了看下方的黑甲将军。它发出了一声不满的“汪”，声音很轻，除了张成估计没人听得见。小灰灰不接受主人和其他的狗走近。一点点都不行。
    张成掏出最后一张法术卡牌“嗜血术”在手上待命。这个加持法术能够让受术着陷入狂暴状态，以游戏的说法，那叫攻击力加倍，防御力减半。在特定环境下相当有用。而现实中的效果……张成目前还没有在人身上试过，所以不好说。眼下也只是备份而已。
    黑甲将军进场之后，可能是狼不听控制，过了好一阵子，对面那边才把“灰毛”放进了场子。
    野狼从栅栏门之后走进场子，绿油油的目光朝着四周看上一圈。被野狼目光所及，四周观众都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每个人都下意识的明白这条狼已经饿了一段时间了。
    狼迈着野兽轻巧的步伐朝着场子中央靠近。也许是在笼子里关久了，它现在已经很适应人类这种动物的旁观了。至少它没有任何惊慌。相反，扫视周围一圈后，它的目光停留在远处的黑甲将军身上。看着这个架势，你就能猜到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黑甲将军四足伸开，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强敌，背对着张成这边。
    这次的比赛似乎没有解说员。远处可见解说员席位之上并没有人。
    很意外的，场里异常安静。狼自然不用说，野兽猎杀之际最是安静不过。而黑甲将军居然也一声不吭。
    “可惜了一条好狗。”张成边上有人突然说道。
    “怎么是一条好狗？这条狗很一般吧。”另外有人立刻反驳。“我之前看过它的比赛。”
    就算是张成这种对斗狗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出黑甲将军并没受到严格训练，纯粹就是靠着自己较大的体型作战而已。换成人类，那叫做仗着几分蛮力，面对格斗技高深的对手就要吃亏。
    “可惜就是没练过，”那人回答。“但天赋好。正常的狗这个时候已经狂吠个不停了。”
    这是犬类的通病，或者说是人类筛选出来的犬类特点。狗是人类的助手和斥候，而非战斗的主力。所以面对强敌时，它们本能的就会狂吠不止，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威吓敌人并通知主人。不过这是斗狗，这种做法除了消耗体力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能够正确的理解局势，这本身就是智力的证明，而有勇气和强敌面对面而不腿软，这就是勇气的证明，自己体型也合格……这种种天赋，如果能够得到良好的训练，这会是一条出色的斗犬的。”
    被他这么说，哪怕是张成都觉得很有道理。黑甲将军确实有潜力。
    “可惜……”那人最后说出了这个意味深长的词。
    这是狼，尽管狼狗同源，但它不比在安全的狗窝和可靠的狗粮中长大的狗，而是在野外经历了无数猎杀，在生存竞争中活下来的胜利者。野兽这个词本身就说明它们之中没有弱者，所有的弱者都被残酷的生存竞争淘汰掉了。
    现在，狼狗对峙，彼此在相隔三米左右的距离打量着对手。狼绿油油的眼睛中充斥着饥渴，而狗眼里只有坚毅和悲壮。它已经不再吠叫，因为它知道再叫也没有用。它也不再后退，因为它身后就是斗狗场的围墙，退无可退。
    因为坐在距离最近的第一排，所以张成清楚的看到狼咧开了嘴巴，它的牙齿缝里有口水滴落。看起来它吃过的狗不是第一只了。
    狼狗同源，但是对于狼来说，就算同类也是可以吃的，更别说隔着一层的狗了。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条狼！”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嗯，好像是在网上看过，有人打猎，六头猎犬围攻三条狼，结果被其中一条狼咬死了两条狗。那条狼就很像这条。”
    “你确定？”有声音问道。
    “不，不确定。但是感觉很像。这些狼都很狡猾。狼群可是有着‘狼王争霸’这个传统的，也就是说一条狼如果能击败狼王就可以自己当狼王。所以它们都很厉害！”
    那狼动了。只见它突然作势欲扑，整个身体猛的向前蹿出了半步。就在黑甲将军后退躲避的时候，这狼突然强行收住扑击之势，转而从另外个方向扑来。这个假动作真的可以打个满分，简直就像教科书一样经典。
    几乎没人觉得黑甲将军能闪过这一击。但是在狼真的扑过来的时候，黑甲将军后腿发力，整个身体居然凌空而起，跳起了大概一人高。让狼的攻击完全落空。就连狼也愣住了。
    黑甲将军平稳落地，保持之前对峙姿势没变。不过这次它尾巴都快碰到墙壁了。
    原本静悄悄的斗狗场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好！”，接着更多喝彩声响了起来。一个狡猾，一个迅速，原本以为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现在看来势均力敌。
    双方又开始了短暂的对峙。也许是，饿狼再次扑上来的。这次是凌空扑来，居高临下，想要压在黑甲将军头上。黑甲将军这次没有躲闪，而是迎头撞上。一个用双爪扒拉住对方的脑袋，想要将它掀翻，但对方死扛着不让。双方彼此近距离纠缠着，狼和狗，彼此撕咬，碰撞，压制和反压制。渐渐的，观众席上的人们都看出情况不对了。狼比起狗来完全没有任何优势，它既没有更强壮，也没有更迅捷，更没有更凶猛。相反，它似乎仅仅凭借自己“狼”的名头诈唬人。它是一个空架子，一个纸老虎。因为在这种近距离的肉搏战中，它居然处于劣势。黑甲将军在有限的范围内进行敏捷而高效的躲避，同时又用自己的牙齿进行卓有成效的反击，几个回合下来，鲜血染红了狗毛，但这是狼的血。狼身上被撕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
    整个斗狗场里都是观众不可思议的神情和窃窃私语。任何人都看出来了，这狗比狼厉害得多。事实上，除了一开始之气势上处于上风外，灰毛一直被黑甲将军压着打。
    两只动物分开了。狼也明白自己局势险恶，它龇牙咧嘴，试图用气势吓退对手。但是黑甲将军已经醒悟到自己的力量速度都在对方之上。这让他信心大增，第一次主动攻击。
    第一次进攻就取得了优势，它的猛烈撞击就将饿狼掀翻在地。饿狼及时起身，却也显得气势弱了三分。它开始有些畏怯的后退了。
    黑甲将军再次进攻，这次它发觉了自己比对方更快更敏捷，于是它采用了一种新的战术。它总是冲上去，一口咬住对方。它的牙齿有着惊人的咬合力，足以让他撕开对方的毛皮，开出一个大口子来。在对方咆哮反击的时候，它却总能先一步躲开。它一会在这边，一会在那边，从各种位置进攻，每次都成功留下一个伤口后全身而退。
    斗狗场的观众们高声喝彩起来。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买了灰毛的赌注，但现在却也不得不给黑甲将军喝彩。狼的动作越来越笨拙，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它已经不再尝试反攻，而是努力躲避。但是却又躲避不了。黑甲将军速度越来越快，它左右跳动着，用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力量和敏捷完全压制了对手，让对手伤痕累累的夹紧尾巴，再无半点凶残可言。
    有人在后台叫起来。狗死了就死了，一点钱而已，无人在意。狼是保护动物，死掉可能招来麻烦。所以有人入场了，他们带着专业的工具，想要分开狼和狗，换句话说来保护狼。
    但是在他们入场的时候（有狼在，场子里没人），黑甲将军冲上去，从侧面咬住了呜咽不止的饿狼。它的牙齿咬合力大大超出它平常的力量，深深埋入饿狼的咽喉，扼住了把这头想要吃掉它的野兽的致命要害。饿狼抽搐着，无力挣扎。纵然两三个人已经冲过来试图将它们分开也没用。等到他们最终分开的时候，那条狼已经躺地上不能动了。它的喉咙被撕扯开一个致命的口子，这是没救的伤势。
    麻蛋，好厉害！孤狗杀孤狼！观众席上沸腾起来，人们几乎都记住这条名为黑甲将军的狗。
    别说其他人，就连狗主都是一脸激动的跑了上来。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狗居然这么厉害。这事说起来有点尴尬，因为他一开始就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狗，就当它给狼吃了。
    观众们喝彩声不绝，很少能看到这种以快对快的近身肉搏战斗。没人注意到张成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去售票处那边兑现赌金了。
    果然这种反常态的赌博赢钱才爽啊。而且，事实证明哪怕是很明显的不正常现象，比方说某人力量突然变得特别大之类，人类其实也有很强的接受能力，并不会追究。只要不是红石这样在无数人的目光下表现出那种无可置疑的大场面，它就只是一个微澜，连水花都掀不起


第六十八节 诸侯1
    天黑透的时候，张成已经带着小灰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重新开始查找网络上关于大巫师红石的新闻。
    这是他这段时间天天做的事情，所以现在能找到的正规的新的报道已经不多了，相反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越来越多。比方说，大巫师擅长制造那些带有魔力的饰品。使用那种饰品的话，就会让人特别幸运——特别是发财方面。
    虽然小熊很早之前就说明白了，这完全是胡说八道——想要有这种能力，你非得拥有“幸运”这个神权不可。问题是小熊自己都没这个能力，怎么可能给红石这种力量。不过这或许是人类的一种天性追究，不管是胡说八道也好，以讹传讹也好，总之这个说法比较流行。
    张成随手点开一个此类新闻，意外的看到一个似乎有点眼熟的女孩子。嗯……是那个海蒂？小丫头的朋友。
    张成还记得那个女孩当时穿着校服，在陌生人面前畏畏缩缩，怯生生的样子。差点被学校里的不良分子侮辱。不过照片上的海蒂可就不太一样了。她虽然打扮比较简朴，但是身边却明显左右各跟着一堆人。两个彪形大汉，一看就知道是保镖的那种，一左一右簇拥着她，其中一人伸手拉开一辆豪车的车门，准备让她上车。此外她手里提着精巧的手袋——张成对奢侈品不熟，但也莫名的觉得这个手袋很漂亮。
    说起来，和海蒂分别多久了……区区几个月？她就变成这样了？但是他又想起小丫头的说辞，海蒂可是能够在脑回路方面和小丫头匹敌的天才少女，学霸级人物。嗯，在地球上，这种聪明人似乎不管混成什么样子都不值得奇怪。
    以前看过一个某某电影，似乎某个天才儿童就因为创意的缘故而被什么大公司聘为顾问，年薪几百万刀的那一种。所以小丫头的这个朋友最近交好运了？话说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张成确实完全没去了解她的情况。
    照片下面是一堆说明，这位年轻的姑娘是最近墙街出名的的幸运儿，是一个个人投资者。她在一个月内通过投资国际谷物的期货市场赚了不知道几百万还是几千万。总之现在是金融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牛逼呢，新闻中说道，因为印第安大巫师红石给她做了一个特殊的幸运护身符。这个护身符上有着特别的魔力，能让一个人幸运爆棚。而代价微不足道——那就是她必须长久持有护身符，一旦护身符丢失，那之前有多幸运，以后就有多不幸。
    说的好像真的一样。张成忍不住撇撇嘴，突然有些后悔。之前也许他应该从汤玛士那里了解一下那个新闻（谣言）app的。如果他能下载那个app，加上一些翻译，估计能看到一些很有意思的新闻，顺带着了解一下合众国人民的精神食粮都是些什么货色。
    好吧，以上只是很短暂的念头。反正这事也和张成没什么直接关系。
    这个新闻下方有很多人留言，其中最上头一条留言显得特别恶毒：每年墙街都有几十几百颗这种冉冉升起的新星，然后他们通常在第二年就无影无踪了。
    看了一会新闻，张成开始做另外一件事情，为未来的开车购马做一个计划。话说车子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下个礼拜或者再下个礼拜，他就可以参加最终路考，拿到驾驶证。
    然后买车买马……接着就是考虑直升飞机、飞机和船舶的问题了。也许可以顺路去西北那边玩一玩……也许出国玩一玩。虽然他知道西边中亚各国其实都不太安稳，但是跑到合众国买子弹什么的似乎更加危险啊。
    毕竟张成也不会去什么乡下地方，去的只可能是大城市。大城市里只要不是正在打仗，危险总是有极限的，再危险也不会比上次去合众国更危险，路边莫名其妙的挨刀。
    想到这个问题，一阵疲乏上来了。虚空城堡的内部改造工程已经差不多了，可以作为安全的居所……他想着这个问题，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可以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长途旅游。像动画片里，某头蓝皮猫带着一群小学生进行那种没有任何危险的探险一样。每天走一段路，累了就可以用任意门回家。张成虽然没有任意门，但是也有“次元裂缝”和“虚空城堡”啊。
    当然，先要搞定汽车，骑马还有克星的这几件事。
    不过也快了。张成一边想着，一边洗漱，顺带着打开了手机聊天软件。有好几个留言，卓伟发来一句话，说狗可能被偷了。张成回了他一句“已经回来了。”
    另外一位则是小丫头发来了一个问候的表情……好像这段时间她每天都算准时间，在张成差不多睡觉的时候发个问候表情。还有某开靶场的大奸商。大奸商正用委婉得近乎哀求的口吻请求张成向自己的朋友推荐一下，保证可以提供最好的服务。这让张成想起他好久没去那个冷兵器格斗俱乐部，或者说兵击道场了。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作风肯定让人不喜，估计自己已经列入教练“最没耐心学员”的黑名单了。
    既然这几天没有再去购物的需要，那么明天去看看练练也不错。还是算了……懒得去。先去把驾驶证什么的搞定。
    还有老刘也给他发来一段话。看来老刘也不是完全什么事情都没干，他正在分析金融市场，在债券、期货、股票和外汇之中寻找一个快进快出的机会。老刘已经表示找到了一个近期的国际石油方面的好机会。可以利用这赚一票。金融市场那叫水深不见底，不知淹死了多少人，如老刘这种业余分析师水平本来是没用的。不过他并不是在分析未来，而在分析机会。他不是靠着自己的眼光赚钱，而是靠文珠赚钱。目前按照老刘的计划行动的话，张成和老刘加起来还缺少4枚文珠。眼下有两个选择，是再耐心等待穿越两次呢，还是找个新人加盟？当然可以求购文珠。不过论坛上这边似乎文珠很吃紧，而且价格水涨船高。至于老刘原来的几条渠道都断了（至于为什么断了……不问自明）。
    张成想了想，回了一句“还是耐心等待吧”。然后关上手机，闭上眼睛。未来几天应该没什么特别的事。但是长远的说，必须为神战做进一步的准备了。
    第一步准备，也就是克星的事，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下面就是物资上的准备了。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如之前一样，时间一到，张成再次穿越回异世界了。
    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改变。事实上张成刚刚洗漱完毕，随意出了一下门，就遇到了一个自己没料到的人。是信华，那个跑的很快的少年，张成新招来的信使。
    小丫头回来了？不，时间不对。
    “张成公子!”信华急匆匆的说道。“昆吾大夫急令！”
    “什么事？”张成心中一惊。他之前去夏墟归来，昆吾大夫明确说过让他在家里修养的。也就是说发生了很重大的事情，否则昆吾大夫不会召他过去。
    “我不知道，但应该是大事。”信华一边喘气一边回答道。“昆吾大夫在召集所有人。”
    昆吾大夫此刻召集所有臣下，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了什么：战争！
    “所有人……都有些谁？”张成问道。“另外……夫人那边怎么样了？”他实在用不出其他更合适的词来称呼小丫头，这个“夫人”真的是说的很别扭。
    “夫人一直在学习方术，偶尔会去城下购物。”信华小心翼翼的说道。“此事是昆吾大夫的急令。是他派人找到我的。”他小心的说道。
    “你见到昆吾大夫了？”张成问道。事情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哪怕是召集臣子们去打仗，直接让人口头传信一下就可以了吧？这样子似乎……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他看起来情绪怎么样？有没有焦急之色？”
    “不，他看起来并无焦虑之色，相反看起来很……高兴。满面欢喜。”信华小心翼翼的回答。
    好像不对啊，欢喜？如果是去战争，没理由昆吾大夫是满面欢喜。
    “他有吩咐其他事情吗？”张成问道。
    “没有，他只是强调希望您赶紧过去！”信华回答道。“越快越好。”
    张成一时想不明白，却也懒得去想了。反正他可以确信昆吾大夫不会是鸿门宴——毕竟在这个世界，他的幸运足足有10呢。
    平时他都是坐车出游，不过现在没有车夫，张成就选择了更快的办法。他拿出了“普通家马”，为了让马匹跑的更快一点，出发的时候他顺带着给马上了一个“脚底抹油”。
    魔法和坐骑的结合简直是夸张。张成还不算很催马匹的，只能算是正常慢跑速度，但是感觉已经接近摩托车的水准了。正常坐车慢慢走完这段路大概要到中午，但张成这次确信花费的时间不到正常的一半。
    昆吾城外一如既往。这几日大雪早已经化尽，又因为战局缓和，来昆吾的远方商人也多了起来。三三两两可见车马行动。整个气氛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大事情。
    难民营里执勤士卒认识张成，所以没有挡路。张成一路进入了昆吾城城堡范围，将马匹交给城堡门口执勤的士兵，本来想着进入城堡大厅去见昆吾大夫，却正好看到一队人从里面出来，领头之一正是昆吾大夫。
    昆吾大夫的容貌，特别是那头如火焰般的头发，让人很难认错。
    昆吾大夫身边是一个张成未曾见过的陌生人。衣着打扮是这个时代经典的高冠长袖——这是贵族阶级的特有装扮。陌生人有着一张清瘦的面孔，头发花白，神情举止之间有着说不出来傲慢。与他相对的，昆吾大夫则显得极为谦卑，语气温和，动作极为礼貌，甚至可以说有点过分礼貌了。以张成对于这个蛮荒时代的理解，他立刻明白这个陌生人的社会地位肯定在昆吾大夫之上。
    就在张成打量的时候，昆吾大夫已经走到这边来了。他也注意到了张成，用手做个手势。张成会意，退到一侧行礼。这位陌生人眼高于顶，受了张成一礼却没有丝毫反应。就这么和昆吾大夫两个人过去了。
    两个人后面的人张成倒是认得有几个脸熟的，都是昆吾大夫的家臣或者封臣。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是面有喜色，毫无疑问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是好事情。
    一行人从面前经过，张成主动跟在了这个队伍的尾巴位置。他现在倒是看出一点门路来了——感情这是昆吾大夫在送客啊。
    在这个世界的礼节中，主人送客是要送出门的。但是，这个“门”以什么标准那就不好说了。送出屋门也可以，送出院门（大门）也可以，送出城门那也可以。毫无疑问，昆吾大夫这次给予对方最高礼节。他自己连通他自己的所有的部下，一起恭送这位贵客出门，甚至不是送到城堡大门口，而是送到城堡外面。恭恭敬敬的将对方送上车不说，自己还跟着车后走了一段路才宣告结束。
    这个礼节的恭敬程度……嗯，如果让张成来形容，简直就是在送亲爹。
    送走贵客，昆吾大夫满脸喜色，带着一群部下返回城堡里。不止是他满脸喜色，除了张成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一回到城堡大厅里，张成甚至还没来得及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只见人群中的辛上前一步，双手行礼。“恭喜大夫，贺喜大夫！”
    “辛大人，你这却是弄错了。”黄公从侧面上前一步。“如今已经不是昆吾大夫了，而是许男！”
    “哈哈，却是我的口误！口误！”辛赶紧赔笑。
    “哈哈哈哈……”昆吾大夫满脸笑容。人逢喜事精神爽，哪里会在意部下的区区口误。“事情还没有完全成呢，黄公你说的太早了。”
    “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成轻轻的问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位同僚。说起来自从受封之后，一方面是战争，另外一方面张成一直在忙于家里或者外面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和周围同僚们加深感情和了解，所以只能说有几分面熟，却叫不出对方的名字来。
    幸好对方认识他。“张成公子还不知道？天子派遣使者过来，已经册封昆吾大夫为许男了！昆吾大夫如今已经是诸侯了啊！”


第六十九节 诸侯2
    许男？诸侯？张成这次真的是信息量太大，让人有点一时难以消化。
    发生什么了？许国不是已经灭亡了吗？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文化氛围里，国家的灭亡是有着明显差别的。比方说地球上毛子国。历史记载，国王把自己儿子打死导致家族绝后，这个国家灭了吗？没有。整个国家的乡绅贵族聚集在一起开一个会，推举某人登基为君就搞定了，连国家的名字都不需要变。但是在这个世界，国君要是死全家了，这个国家就等于灭亡了。所以在知道许国被犬戎击败，城池被攻陷，许国国君，或者说许国男爵全族都死球了之后，完全可以认为许国已经灭亡。
    可是现在，昆吾大夫被封为许男了。
    原本觉得两个世界历史本来已经各自走上不同岔道，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又要重合了啊。
    许男倒还可以理解，毕竟昆吾大夫之前就提及过自己想成为诸侯。但是，天子是怎么回事？
    按照地球历史发展，接下去周室会发生双王对立的局面，周携王pk周平王。但如果张成没搞错的话，现在还不存在周携王和周平王，现在只能说周室有两个天子之位的竞争者，一个是王子宜臼，一个是王子余臣。这两位都还不是天子……事实上他们距离天子位置还比较远。
    不管是王子宜臼，还是王子余臣，他们都不是“法定继承人”，真正的法定继承人叫做姬伯服，已经和父亲周幽王一起被杀了。张成这幅身体本来就是姬伯服的随从之一，曾经试图牺牲自己掩护姬伯服出逃，可惜最终未能成功。
    也就是说，两位竞争者想要合法的继承天子之位，他首先就要宣布自己成为“法定继承人”，然后召集诸侯，举办登基仪式，向天地和诸神献祭，公告自己已经成为天子。
    在地球上，这个步骤很简单：什么法定继承人啦，什么登基仪式啦，只要有一群诸侯支持你就全部搞定。什么合法性什么的都是比较空泛的概念，无非就是一个宣告仪式罢了，对两位竞争者来说都不是难事。所以成为天子的关键在于诸侯的支持——越多诸侯支持你，你的合法性就越强。但是在这个有真神的世界就没那么简单了。
    以张成目前知道的情况来看，想要宣布自己成为“法定继承人”，你要得到周室祖先，已经封神的后稷的承认。想要宣布自己成为天子，你就必须要得到诸神中的大部分，甚至昊天的承认。如果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祗不认可，那你就没有合法性。再多的诸侯支持你都没用。
    没有得到诸神的承认直接自称天子……张成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这种做法叫做什么（估计叫“伪王”或者“僭王”吧），但他很肯定那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麻蛋，没那么快吧？之前昆吾大夫还在说两位王子写信过来联系呢，怎么一下天子都已经出台了？新天子是哪个？王子宜臼，还是王子余臣？或者说是周平文还是周携王？反正不会是两个天子，因为后稷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
    脑子里纷纷扰扰的一大堆念头闪过，张成偷眼看向坐在上头的昆吾大夫。昆吾大夫上次和姮娥冲突的伤势似乎已经彻底痊愈，此时更是满面春风，欢喜不已。
    不止是昆吾大夫，所有人都很高兴。每个人都知道昆吾大夫受封许男，他们这些人理所当然也会水涨船高。本来大家最多也就是一个上士，现在看起来，大夫也不是不可能的。
    许国那边的情况很多人都知道，哪怕不知道细节，起码也知道一个大概。许男一族全部战死，很难想象他的封臣家臣没有损失。哪怕具体损失不清楚，也能猜得出来，许国会有足够的封地和利益留给这些昆吾大夫的旧臣们。
    已经有人在悄声议论未来美好的前景了。
    后面有个人出列，“主君，我看刚才天子的使者离开……好像方向不是很对啊。”
    “使者是要去见西陲大夫。”昆吾大夫回答道。“刚刚他给我看了给西陲大夫的旨意。”昆吾大夫真的很高兴，以至于并不想保密。“西陲大夫和犬戎力战有功，要再接再厉，日后必有重赏。”
    按照地球历史，等到犬戎被击退（其实不能称为击退，只能说犬戎停止扩张）之后，西陲大夫将受封为秦伯。周平王把被犬戎占领的宗周故地都册封给了西陲大夫——这是很慷慨的册封，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地盘都需要他们自己打下来。说白了，周平王给秦国的就是一张空头支票，接下去秦国要对犬戎进行漫长而残酷的战争。张成记得，这场战争要持续上百年，秦人这才把空头支票给兑现了。
    和对西陲大夫的册封比起来，对昆吾大夫的册封明显好上太多了。进攻许国的犬戎部队最终被击败，许国的土地人口和财富其实并没有遭到什么破坏。现在的许国应该在鲁国军队的暂时代管下，基本保存得很好，就等着昆吾大夫去接收。
    如果眼光放长远，张成知道日后秦国将一统天下，而许国则很快就会在春秋诸侯彼此吞并的狂潮中消亡。但是在眼下，是个人都明白昆吾大夫赚大了。
    “诸位，眼下还不可懈怠啊！”昆吾大夫收回视线，环顾自己的部下们。前面说过，其实作为大夫，昆吾大夫的部下数量并不多，前面说过，也就是拼凑三十多辆战车的实力。但是此刻的昆吾大夫看着数量并不多的部下可是踌躇满志。“这次我受封诸侯，诸位都是有功之臣，但犬戎还在，战局未明。各位还要再接再厉，我定不吝赏赐！”
    接着，昆吾大夫拿出了一张地图来。这张地图应该就是许国地图——估计就是刚才那个使者一起带过来的。地图显示，许国一共有12座城。也就是说，理论上许男最多可以册封11位大夫。而且许国的位置也比昆吾城这边好得多。昆吾城这边其实是荒凉的边境，若不是和楚国保持贸易来往的中转站，简直可以说是鸟不拉屎的偏远之地。就连周围的邻居实际上都和你隔着相当大的无人区。而许国则是人类——诸夏——的中心控制区域。傻瓜也明白这地方更加富有，更加繁荣。
    昆吾大夫拿出笔来，伸手在地图上随意的圈了几个圈。有些圈里包着一座城，有些圈里则没有城。每个人都明白这地图上的一个个圈就是昆吾大夫计划好给自己这些老臣的赏赐。这也意味着昆吾大夫要是上任，他们中每个人都能得到大量的领地。他们中甚至有几个有资格成为大夫。
    昆吾大夫……也就是未来的许男，计划册封三座城，也就是三个人为大夫。在看清楚这一点后，不止一个人发出了喉头滚动的声响。
    地球人可能不懂这个时代身份晋级有多难。这一点对于这个阶级社会中任何一个成员都是相同的。别说现实中了，哪怕是游戏里，不管哪个身份晋级都是比较困难的任务。这些任务都是需要你跑东跑西，打生打死，才能换来地位的升级。奴隶变成庶民是如此，士人升为大夫更是如此。而现实要比游戏更加绝望——因为游戏里至少你能接到这个任务，任务难度暂且不论，至少你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晋升。而在现实里，你就连晋升的门径都找不到。
    昆吾大夫画了圈，却没有做其他事情，转而将地图收了起来。
    “诸位，”昆吾大夫正色说道。“虽然冬日应该再无战事，但诸位一定要朝朝秣马，日日练兵，整顿兵戈，以备凶顽，不可稍歇！”
    “遵命！”所有部下都情绪高昂的齐声回答道。
    张成这下子看出来了，昆吾大夫其实这次给部下们画了好大一个饼，让大家充满了信心和斗志。等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啊。
    “好！”昆吾大夫说道。“辛，最近要加强昆吾城周边的巡逻，消灭犬戎余众……”他开始一个个交代任务。有去领地巡逻的，有在军营训练士兵的，有奉命出去沟通诸侯加强联系的，当然还有日常其他事务的。
    结束任务分配之后，诸人准备散去的时候。昆吾大夫突然看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张成，你和黄公留一下，我有些其他事情。”
    几分钟后，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就连刚才在边上执勤的士兵都被打发出去了。
    昆吾大夫面带微笑，看着张成，似乎在等着张成主动提问。
    “大夫……那个……天子已经立了吗？”张成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然……还没有！”昆吾大夫回答道。“天子……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立好了？”
    “那刚才这册封……”天子没立，那个册封是什么意思？骗人的？有这个必要吗？
    “是王子宜臼，”边上黄公解释道。“虽然尚未立为天子，但大夫已经决心奉为天子了。”
    原来是来拉拢昆吾大夫的。张成脑子里瞬间想明白了这件事情。这个册封并不正式，但是却是有凭有据的承诺。这意味着如果王子宜臼登上天子位，那么就是“君无戏言”，昆吾大夫就成为许男。相反，如果王子宜臼失败了，那么什么册封自然就是无从谈起。哪怕是基于自身利益，昆吾大夫也必须为王子宜臼卖命。当然了，这卖命也是物有所值啊。
    “那个……王子余臣……”张成试探的问。昆吾大夫目前是脚踏两只船还是已经铁了心上了周平王这艘船了？
    “不必再提了！”黄公用斩钉截铁的态度说道。显然周携王拒绝了昆吾大夫的要求，现在昆吾大夫已经下定决心，跟着周平王一路走到黑。
    选择周平王，或者说王子宜臼并不是错误的选择，至少在地球历史上，周平王笑到了最后。
    “张成，”昆吾大夫开口了。“你可知道为何天子如此厚我？”
    昆吾大夫和西陲大夫结成同盟，但昆吾大夫待遇是封为许男，免费的土地人口城池，西陲大夫的待遇则是“日后必有重赏”。傻瓜都觉得这不太对头啊。两位大夫哪里来这么大差别？其实说起军力，西陲大夫还更强一些呢。说起战绩，西陲大夫也绝不会逊色多少。
    “这个……不知。”张成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你可知天子登基……现在最缺什么？”昆吾大夫问道。他的目光看向张成，张成也觉得有点茫然。昆吾大夫为什么要和他讨论这种话题呢？
    “后稷！”张成还没回答，黄公已经给出了正确答案。两个人目光一起看在张成身上。说实话，这个答案不但没有让张成解惑，反而让他更迷茫了。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神意难测，”昆吾大夫说道。“无人能知后稷到底属意谁。但是我有一法，能够让王子宜臼得到后稷的承认。所以天子才有如此册封。”
    “什么办法？”张成问道。
    “大巫！”昆吾大夫回答道。
    张成瞬间想起吴岚等人曾经和他说过的，关于虢公的事情。虢公承诺，如果有人把一个大巫带过去，那立刻就给那个人封地。也就是说，不管是什么阿猫阿狗，不管是什么贱民野人出身，只要抓到一个大巫带给虢公，立刻就提升为贵族。这对于这种真。封建社会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悬赏。当初吴岚等人来夏墟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巫员。他又想到巫员被贰负所杀的场景。当时小熊明确的指出，贰负用巫员的灵魂进一步完善了自己的神职。
    这种种记忆瞬间融汇贯通，加上昆吾大夫的提示，他瞬间明白了昆吾大夫的办法是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虢公要作出如此悬赏。
    麻蛋，这是打算贿赂后稷啊！别看这个世界还是蛮荒时代，但是该有的人类智慧一点都不缺！
    昆吾大夫这么留下自己，这么满面笑容的面对自己，这种态度让张成终于明白了这次见面的真正的目的，以及昆吾大夫为何要留下自己。
    这个……昆吾大夫的这个意思是……让自己去抓一个大巫回来啊！真的假的？这个游戏里都没有这个任务……
    “此事太过于重大，别人都不可靠，唯有张成你忠勇可信，可以托付。”
    “确实，”黄公在边上说道。“此事非张成公子不可！”


第七十节 诸侯3
    王子宜臼想要登基为天子，有一个必须跨过去的障碍，就是周人的祖先，已经封神的后稷。跨过去了，你就有合法性了，跨不过去，你就连资格都没有。
    在张成最初的想法里，封神之后，后稷对人间的事情其实并无什么大需求（参照周室认定的各个邪神，都照样混的风生水起）。祂理论上会挑选最有能力的那个作为下任天子。从地球上的历史可见，这个周平王可是真正的“平”，也就是说就是庸庸碌碌一个人，后来甚至还来一个“周郑交质”，作为天子的周室居然和作为诸侯的郑国交换人质，这简直把周室的脸都丢到火星上去了。相对的，周携王的另外一个叫法为“周惠王”，一个“惠”，一个“平”，单从字面上就可知两个人的能力差别。也就是说，后稷选择周携王的可能性远比选择周平王的可能性要大。
    张成本来以为这个世界的历史线将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发展轨道。但现在看来事情还没那么简单啊。
    果然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堡垒，就算是神祗，那也是可以被贿赂的。是的，现在张成明白，大巫就是足以贿赂神祗的礼物！
    可是，要说抓一个活的大巫回来……
    张成之前在夏墟和巫员相处过一小段时间，所以他知道这事绝对悬乎。
    首先大巫自己很强……以巫员为参照，可知大巫都是很强的施法者——到底有多强不知道，但从巫员的表现来看，至少也是13级的精英级施法者。其次大巫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你没机会一对一的单挑大巫，人家身边肯定跟着护卫。最后，大巫不但博学，还有些稀奇古怪的能力，例如通灵啦，占卜之类。
    比方说那个占卜，简直就是作弊。作为战友那是很优秀的能力，一个占卜就预知了今天是吉是凶，该放羊还是该备战。但是作为敌人的话，那就是很麻烦的能力，意味着你基本上别想偷袭大巫。你花费大量时间搞明白了大巫的日常行动，然后打算来个伏击战。结果你刚埋伏好，人家占卜出来一个“大凶”，直接就不出门了。
    可是……看着昆吾大夫和黄公两个人，张成知道自己不可能拒绝这种要求。同时他也知道，如果不考虑自己旅法师的能力，靠着自己12级法师兼12级死士的职业等级，是不可能抓一个大巫回来的。这一点昆吾大夫绝不会不知道。
    想要独自去抓大巫，那么张成估摸着自己起码也要17级以上，也就是说至少要能用8级法术才行。否则那不叫去执行任务，那叫去送死。这意味着，昆吾大夫肯定有所安排，有所准备。当然了，这个安排靠谱不靠谱另说。上一次去争夺九夷之师的宗卷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干脆不再说话，而是看着昆吾大夫走到自己的案头，从那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常常的匣子，从中取出一个卷起来的画轴，放在书案之上。
    张成和黄公一起过去看，却见那是一张地图。
    “这是……”黄公看上去也是一惊。“九州地图？”
    张成虽然没有吃惊，但是他知道在这种蛮荒年代，最宝贵的莫过于知识。特别是这种地图之类的，更是贵重得难以想象。别的不说，行军打仗的时候，没地图的一方就像是瞎子一样，非常吃亏。是的，这张地图看着就知道是那种比较粗糙的类型，但是这年头你也不会期待能拿到一比两千的那种精细地图。
    不过这个地图……怎么说呢，和地球差别很大啊。毫无疑问，看上去张成穿越到了似地球历史的某个年代，但实际上两个世界其实关系没那么紧密。国家地形那是完全不同。
    这里没有张成熟悉的四川盆地，没有他熟悉的关中平原，没有横断山脉，没有太行山脉，没有渤海，甚至没有台湾岛。说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地形结构本身就是如此，亦或者这个年代技术所限，根本没有办法画出准确的地图。大家只是觉得这个世界是这样子的。
    “昔日禹定九州，遂有此地图。”黄公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地图，大为唏嘘。“后来又收九州之金，铸九鼎，九鼎之上刻画此图。此等重宝，唯有昆吾氏才拥有一份副本。”
    虽然昆吾氏如今只有一座昆吾城，一个大夫的封地，但是以前确确实实的阔过。他们曾经是夏室最坚定和最信任的诸侯，所以他们才有机会复制下这幅地图。当然话要说回来，按照周朝的规矩，昆吾大夫持有这种宝物绝对是违法违规的，要被外人发现，那昆吾氏要么献给天子，要么要准备开始第二次流亡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将这种东西收藏起来，哪怕是黄公这样的心腹部下都是第一次看到。
    “昆吾城……应该就在这里。”黄公朝着地图上一个微不足道的点一指。张成盯着那个位置看了半天，确信这真的只是一个偏僻的小角落。
    昆吾大夫走上来，朝着地图某处一指：“这里是益州巴国，一直就听说这里有大巫出没。这里没有其他外援，靠着强力几乎不可能完成。但是听说巴人野蛮愚昧又贪婪，如果以言语和利益诱骗，那机会还是很大的。我曾经听游商谈及，看着距离虽然不远，但道路险阻，这里……到这里，”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出，看得出来，需要翻越一片山地。“这段距离正常走路要走三个月。”
    “巴国？巴地……这里和巴蛇有关系吗？”张成问道。
    “张成公子也听说过巴蛇？”黄公插了一句。“巴蛇倒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大灵，据说巴人有很多信奉于祂。”
    所以这个地方就干脆不用想了。张成觉得巴蛇当初发誓追杀的事情绝不可能已经结束了。事实上巴蛇只是没有这个机会而已。
    “还有这里，白狄！”昆吾大夫用手指了指地图上方某处。这幅古老地图显示这里是一片山区，但不是险峻的山区。“冀州北多白狄，他们是唐尧、虞舜的遗族。这里应该有一些大巫。白狄傲慢，据说内部也不和。如果能伪装天子的使者……有很大的机会诱使一两个大巫来这里。”
    原来在昆吾大夫眼里，抓大巫的主要办法其实就是诱骗。将他们骗到自己的地盘来，然后就要蒸要煮就是自己说了算了。这一点确实和张成之前想的有差别。
    另外，白狄到底是什么鬼？听这个名字就觉得有些古怪。地球上不用说，白狄什么的，其实和赤狄啦，犬戎啦、猃狁啦、匈奴啦之类都是一回事，可以简单的认为是北方游牧民族。或者说，是同一个少数民族的不同部落联盟。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显然不是如此。白狄是一个独立的种族。只是不知道到底什么种族被称为“白狄”。
    “还有这边，东夷！”昆吾大夫手一指地图右边。“东夷内部有动乱，徐国和群舒之间，已经出现了内部冲突。但具体情况不明。这里情况很难打听，东夷一直桀骜不驯，差的时候直接对周天子举兵相抗，好的时候也是阳奉阴违。而且这里也动荡不安。但是好处也有，齐国，鲁国，都是大国，长期和东夷对抗，只要有机会，你可以借用齐鲁之师。我可以写一封信给你，齐鲁应该会帮忙的。”
    “大夫，我之前听说，费城有多位大巫。”张成试探的问道。
    “那些是不行的。”昆吾大夫摇摇头。“诸夏的大巫不在我们考虑范围之内，只有异族的才行。”他的手指向另外一个地方。“荆楚欲伐南蛮，此地战乱，或有可乘之机。只不过对于南蛮大巫的具体情况，我所知道的并不多，只能见机行事了。”他突然叹了口气。“其实归根结底，都要靠你随机应变，见机行事。”
    “大夫，这个，我才疏学浅，万一误了大夫的大事……”
    “你只需要尽力即可！”昆吾大夫突然从自己位置上走了下来，面对面的站在张成面前。他的个子其实挺高，比张成高了半个头，这种近距离目光注视下给人压力挺大。
    “大夫……”张成不知道昆吾大夫这副架势到底是想干什么，不免有点忐忑。
    “张成，你可知这许国是什么地方？”
    许国就是许国，一个微不足道的男爵之国而已。张成想这么回答，却敏锐的意识到昆吾大夫这么说肯定有特别的说法。
    “这许国，就是我昆吾氏故地。”昆吾大夫说道。“千年之前，昆吾氏先人为成汤所败，故土沦亡，昆吾氏故此流落四方，天子册封，是恢复我昆吾氏故国”
    昆吾大夫突然屈身行了一个大礼。
    这可是一个阶级社会，这种礼节绝非君主对臣子的礼节。张成赶紧上前搀扶，昆吾大夫却不肯起身。
    “张成，此事实在是……对我昆吾氏一族无比重要。”他完成整个大礼才重新站直身体。“一旦成功，我绝不会亏待你的。此事成，我就封你为边城大夫！”
    边城大夫……
    等等，犬戎游戏里那个上士升级为大夫的任务是第几幕来着？第四幕还是最后的第五幕？
    前面说过，由于开始选择的身份不同，整个游戏的提升身份阶层的任务也是较大区别的。张成只有一次遇到上士提升为大夫的任务（其他几次通关基本上没达到这个要求），他记得他将在第四幕或者第五幕，接到某个特殊任务。这个任务很特殊，就是掩护发布任务的那个npc逃离敌人巢穴。玩家要先完成第四幕几乎所有其他任务才能去接这个任务。因为一旦接了这个任务，所有第四幕的npc全部变成红名，也就是和玩家敌对了。这个任务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是因为如果你事先做好的充足准备，提前将一些关键性的npc给杀掉，那就是简单的任务。但是如果硬闯……那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可以说基本上是没机会掩护这个nppc，你自己都跑不掉。而且那npc根本就是一个可怕的累赘，动作又慢，等级又菜，生命值还低，简直就是坑爹货。当然，玩家有读盘存盘大法护身，那一切皆有可能。
    而一旦这个任务完成，你下一次会再次见到他，并知道他是一个大人物。然后，你就会被给予一个任务，完成任务提拔为大夫。当然了，接这个任务的前提就是你是士人，还得是上士。否则npc根本不会给你这个任务。
    如果换成现实……张成绝不会去接这个任务。哪怕自己达到了游戏最高的19级外加全副武装也不会去接。因为真的太危险了。
    那可是从一座满是敌人的城市里杀出去呀。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和游戏无关的任务吗……张成稍微低头，闭上眼睛，果然面板上出现了这个任务“寻找大巫”。
    任务的说明简单明白“昆吾大夫让你去找一个大巫带回，这是关系到昆吾大夫进位诸侯的关键之事，他允许甚至鼓励你使用任何手段和任何方法。”
    任务奖赏也很直接“你将被册封为边城大夫”。
    张成突然之间感觉有点感动。结合现实，他已经明白游戏的里的册封是虚封，只是一个虚名大夫。你并不真的有了一座城堡和一块领地外加一堆封臣家臣之类的部下。也就是说，近乎十死无生的危险任务，你换来的也只是一个“大夫”的名头，而非真正的成为一城之主。
    而这，已经被认为是一种慷慨的赏赐了。游戏里npc对话就满是这种味道。
    “虽然你救了我，但是还是要好好感恩一下我吧，我可是把你提升为大夫，别的地方绝不会有这么慷慨的君主。”事后npc会说一番这种类型的话。当然具体的用词肯定不是这么简单露骨，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而昆吾大夫直接给出了边城大夫的封赏。
    稍微对比一下就明白，这种实际领地的册封是一种何等慷慨的赏赐。也许作为一个旅法师，张成本身并不在意领地，可是他知道在这个莽荒时代，这是一个君主能给部下最好的奖赏。
    “大夫不必如此，”张成回礼道。昆吾大夫确实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甚至可以说对他很亲厚。“我必竭尽所能。”


第七十一节 出发前的准备1
    哎，没办法，这种情况下无论是于情于理，都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大概所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受你三观影响，你压根没办法啊。
    而且，张成还有一些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的心态，本来是想着窝在安全地方宅到世界太平的，现在既然不得不参与神战了，昆吾大夫再来一个任务其实也就没那么严重了。反正都是危险，就能看自己的幸运10是不是给力了。
    下定了决心，张成也就不再犹豫。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才是张成应该做，只有出门，甚至只有出远门，他才有机会收集更多的卡牌。
    “请务必要一年之内将大巫带回来。”昆吾大夫说道。“我们至多也只有一年时间！”
    张成知道，昆吾大夫其实已经在这场以贿赂神明为目标的大巫争夺战中占了后手，因为竞争对手，也就是支持周携王的虢公，早已经已经开始抓大巫了。当然你也可以说其实昆吾大夫也早有准备，否则不会一下子掌握这么多大巫的情报。
    张成看了一下地图，昆吾大夫提供的情报中供有四个选项。巴国、白狄、东夷、南蛮。正好是东南西北四方。但是四个方向并不是平均分布。巴地就不选了，因为那地方有巴蛇在。另外三个……张成的目光停留在东夷这边。因为东夷和南蛮比较接近。
    只有一年时间的话，如果去白狄那边就是一锤子买卖，成就成输就输。相反如果是东夷这边，万一失败，还能有时间可以去南蛮这边试一试。
    虽然两个地方情况都比较复杂，但仅从计划中来说，显然南蛮和东夷的机会更大一些。
    “那么，我去东夷这边试试。”张成说道。不行再去南蛮那边。
    “好，去东夷这边，建议你要要去营丘一看。”昆吾大夫说道。“营丘是诸夏东边最重要的城，位于齐、鲁、牟的要冲，长年与东夷相处。在这里一定能得到足够的东夷方面情报。”
    “多谢大夫告知了。”张成说道。有一点不太对头。他的目光看着地图，很长时间都没有挪开。和上一次的地图不同，这幅地图张成在游戏里可是没见过的。而且这幅地图是山川地形图，不涉及国家城市之类。说实话，虽然这很有用，但是张成觉得国家地图之类更合适旅行。
    营丘……诸夏东边最重要的城，位于齐、鲁、牟的要冲，长年与东夷相处……为什么昆吾大夫的话让他本能的联想到游戏里第三幕的“边境要塞”？
    游戏第一幕难民营地，第二幕自由都市，第三幕就是边境要塞，第四幕异族城邦……
    第三幕和第四幕中，有好些蛇人、蜥蜴人和鱼人的npc……
    初次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张成只是觉得有几分相像，但是越想越觉得像。他现在已经确定，游戏里和现实中是对应的（虽然可能有时间线偏差）。蛇人、蜥蜴人那都是“东夷”范畴的种族啊。也就是说，边境要塞肯定在东边，和东夷相临。
    唯一的不同的是，游戏里是无主线的。也就是说，主角不是接到某个任务所以去第三幕地图，只是完成第二幕之后，除了第三幕你无处可去（你可以去前面的地图，但那些地图既没有新任务也没有刷新的怪，不会推动情节发展。）这一点并非第三幕特有，而是贯穿整个游戏。感觉上，玩家在扮演着一个类似于“游侠”——这个游侠不是指职业，而是字面上的意思——的人物，仗剑天涯，扶危济困顺带着给自己赚点小钱钱。要去什么地方根本不需要理由。
    营丘是边境要塞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张成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幸运10的属性在起作用，但是毫无疑问，如果营丘真的就是游戏里的边境要塞，那么至少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而不是毫无头绪。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在张成思索的时候，却听见昆吾大夫发问。
    “事不宜迟，”张成回答道。“今天我采购一些必需品，安排一下家中事宜，明天就出发吧。”
    现实不是游戏，出发还是需要一点准备的。旅法师也不例外。
    至于要不要带人一起去……张成想了一下决定发挥自己旅法师的特长，不带人去——不，应该说带虎臣去。
    当初去夏墟要带上嘉，这是因为出远门需要驾车，还需要野营。这些张成都不擅长，必须要带上擅长的人。但是现在张成已经是旅法师，这些都没什么必要了。想要赶路……找小熊召唤风元素即可。或者弄匹马。无人的野外可以开摩托车甚至汽车。休息宿营？那就是一个“虚空城堡”的事情。虚空城堡里已经按照张成的标准改造完毕，不敢说那里如何如何舒服，但是张成自觉至少不会比地球上的豪华旅馆差。
    既然无论交通还是后勤都没问题，既然要走，那就赶紧走吧。毕竟时间不多。万一虢公先一步找到了大巫，那可真的完蛋了。周携王一旦登基，那就算张成带着大巫回来，那也是木已成舟，徒呼奈何了。
    顺带说一下，这世界，至少在昆吾城这边，可没有出差报销一说。昆吾大夫已经裂土册封给你，出门需要的东西都要自己准备。所以张成哪怕装装样子，也得去买各种工具补给之类。
    “你放心，你家中事情，我会照看。”昆吾大夫说道。“听说最近有犬戎溃兵袭扰你的封地这边，我会安排人手驻防的。”
    “那就多谢大夫了。”张成赶紧道谢。
    其实做出了决定之后，倒也不觉得怎么不好。反正他在这个世界无牵无挂，走走远路，见识一下这个世界也好。最主要的是旅法师的能力给了他保护自己的底气。如果他现在还仅仅是12级死士兼12级法师，他肯定自己至少没有现在这种洒脱。
    “你可以照绘一下地图。”昆吾大夫说道。说完，昆吾大夫主动取了纸笔给张成。
    “那个，大夫，有没有画着国家城市的地图啊？”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他觉得凭这种地图出远门很难，还不如画上城市，让他可以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过去呢。
    “这次重在隐秘。”昆吾大夫解释。“此事和别的不同，诸侯皆有二心，如果知道你的行踪，必然有人阻挠。你必须选择人烟稀少的路线，如此才能避开耳目保障安全。这就是为什么我给你这张地图的缘故。”在张成拿起笔懵逼之际，昆吾大夫说了一句“画完之后你可自去准备”，带着黄公离开了房间。
    他不是去别的地方，而是沿着楼梯走到了昆吾城城堡的高处平台。前面说过，和所有城堡类建筑一样，昆吾城也建有一个高处平台。在这里可以观察到整个城堡和城堡周边很大范围的情况。这个平台无论是在攻城战中还是日常巡视都很有用。
    “昆吾氏复兴，在此一举了！”昆吾大夫扶着栏杆，貌似平静。但是其实他远比看上去的激动。如果你仔细看他的手，就能发现他的手握的那么紧，以至于手指都发白了。也只有黄公这样的心腹，才明白昆吾大夫为何会来这里。
    昆吾大夫这次来高台上，主要就是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的。
    “昆吾氏居然还能回到故国……”昆吾大夫轻声的喃喃自语着。虽然他有较大的把握成为诸侯，但是却没料到王子宜臼居然开出了这样的承诺。说不激动都是假的。
    许国是什么地方？是昆吾氏失落千年的故土，是起源之地。昔日成汤攻夏，昆吾氏首当其冲，被灭国。残余的族人流落四方。直到后来，周室崛起，昆吾氏开始依附周室，但是也就是一个没存在感的小透明。直到后来周穆王时代，昆吾氏献上昆吾之剑给周穆王，这才得到周室的青睐，被任命为负责冶金的官员，并得到了昆吾城这座小城作为封地，变成周室的附庸，这才算是有了一个落脚之地。但是历代昆吾氏族人都是不甘心的。可惜周室崇尚“亲亲”，对自己家族成员那叫慷慨大方，动不动就是册封为诸侯。但对于昆吾氏这种小透明那是根本没心思去理会。昆吾氏想更进一步，实在困难。
    没想到经过千年之后，昆吾氏居然还能重新回到故土，再次立国为诸侯……这种奖赏可不一般。这不仅是土地和权利的赏赐，更是荣誉和名望的赏赐。
    说起来，王子宜臼似乎还是一个小孩子，不可能做出这种老辣狡诈决定。做出这个安排的十有八九是申候。这个安排很巧妙啊，基本上给出这种承诺后，昆吾大夫就只能一路跟着王子宜臼走到黑了。因为他根本不可能抗拒这种诱惑。
    沙漠里干渴的旅人，就算是毒水也愿意去饮。昆吾氏荣归故土的可能性，昆吾大夫明知危险重重也愿意去拼！
    黄公心里感慨了几分钟，终于听见昆吾大夫开口说道。
    “黄公，你觉得此事……张成可办成吗？”
    “张成公子忠勇可嘉，更别说天赋异禀……如果他不成，我真的想不到谁能成了。”昆吾城是个小地方，每个贵族黄公都认识，所以他很清楚众人的能力。
    “天赋异禀？”
    “大夫可能忽略了，”黄公说道。“当初我初见张成公子，他恐怕连‘技艺粗浅’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新人吧。但是现在我见了他……他至少能接触第五层魔网了。”
    第五层魔网放在黄公或者昆吾大夫眼里自然算不了什么，但是放在全世界的范围里，那怎么说也是社会的精英份子，种族的中坚成员了。实力和下级贵族的身份完全相称。
    “哦？”听黄公一说，昆吾大夫显然有点兴趣了。
    “这定是此子经历变乱，痛定思痛，激发出潜能来了。”黄公说道。“有人就是如此，少时未佳，却只是未能开发潜力而已。一旦经历大变，突然之间就会突飞猛进。”
    说话之间，昆吾大夫和黄公却见张成已经从城堡里出来了。
    “他已经将图复制好了？”昆吾大夫都愣了愣。虽然他知道张成肯定只需要复制一小部分的地图，但是这个动作……只能说确实很快。“果然无论是心性还是才能，均非比寻常。做一个大夫却也绰绰有余了。”
    另外一边，张成一边走一边感叹现代技术的先进。哎，要是真拿着笔墨来绘画，那就太难了。张成不懂绘画，更不懂绘地图，拿着笔也只能发呆。不过如果换一种方式那就不一样——交给手机摄像头却只是手指轻轻一点的问题。
    回地球去后就打一张图出来。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已经看到了女巫的住处。
    昆吾城其实是个小地方，张成只是稍微打量一下，就发现了正在练习魔法的小丫头。
    张成是靠经验值系统的帮助才掌握的魔法，坏处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好处就是简单易行，一级法师就可以直接用魔法来战斗（对付那些野犬）。但是现实中显然并非如此，女巫显然正在指导小丫头学习基础的攻击性法术。其实低级法术中，直接攻击性法术很废，威力有限，还不如魔法盾、七彩喷射之类防御型、辅助型法术好用。但是正统的学习法术显然不可能这么功利。
    “张成哥哥！”小丫头看到张成就冲了过来，满脸欢喜。
    稍远处的女巫并未阻止小丫头的举动，相反掉头离开了。显然这位寡妇不想当电灯泡。
    “你来找我吗？”小丫头炫耀的举起自己的手。“你看，我已经是二级法师了哦！”
    “面板上有显示了？”张成问道。
    “嗯。”小丫头回答。“原来不用经验值也是可以升级的！我的经验值还是零。”
    可以想象，张成心里回答。你应该是在用和土著相同的办法学习，理所当然不需要经验值。
    “我要出一次远门。”张成说道。然后将昆吾大夫的事情稍微说了一下。
    “什么……要去一年？”小丫头一惊。一年太长了，会让张成忘记自己的。“能带上我吗？”
    “不行，比较危险。”张成回答道。如果不是旅法师，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小丫头失望之色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很快就换上了笑容。“放心吧，张成哥哥，家里一切交给我，我会把一切处理的妥妥当当的！”我会做一个贤惠的家庭主妇。
    张成看了看几个随从。他们几个都是跟在小丫头身边，在小丫头练习魔法的时候就在较远的位置看着，此时看着张成来了，几个人都已经过来了。“我要去东夷那边一趟，这是昆吾大夫的命令……”
    “在下愿同张成公子一起前往！”嘉一秒钟都没有迟疑，立刻回答道。


第七十二节 出发前的准备2
    说实话，答应的是如此之快，让张成都稍微有点惊讶。不过嘉虽然自告奋勇，但张成觉得这趟旅行不需要嘉。除非他把嘉也变成卡牌。当然了，这是不可能的，嘉现在不是奴隶，又是有妻有子的，不可能跟着旅法师去流浪。
    “我想带上虎臣出去……我现在刚被封为上士不久，领地里并没有可用的人手。”张成很快就想到了合适的理由。“但是如果你在这边的话，我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前面说过，张成作为“上士”的新领地比较分散，嘉之前是陪着张成去接收所有领地的，所以知道所有的细节。
    嘉先是一愣，但是随即立刻就是一喜。张成的意思很明白，让他负责留守。在这个时代，领主带兵出门打仗是常态。而一旦领主离开自己的领地，那么为领主留守的部下绝对是领主最亲信，最得力的部下。换句话说，留守之责，这本身就是君主对自己态度的最好证明。
    张成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将嘉视为自己最亲信的部下了。
    嘉差点就热泪盈眶了。现在他也明白，虎臣虽然才能在自己之上，但是毕竟一方面来历不明，另外一方面又是中途投效（嘉是这么认为的），在信任度方面不如自己。张成不敢让实力更强的虎臣留守。
    “多谢张成公子。”嘉深深的鞠了一躬。
    多谢？嗯……怎么一副很感动的样子？我只是找个理由不带你走。张成自己都没搞明白。只能说穿越者和土著之间大脑回路并不对得上吗？
    嘉的事情搞定，其他事情更加简单。在这个年代，一个封建领主长期出远门不在家并不罕见。有着一套约定俗成的管理办法。事实上张成过了这么久这个世界的领主生活，深深的觉得领主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战争。除了战争之外，其他什么东西都可以很放心的的托付甚至请人代管的。
    不必担心收入：在这个时代，领主的收入方面其实很简单，主要就两种，换成地球的说法就是实物税和劳动时间税。两者都很难偷税漏税。这不比文明社会的工商税之类，随便做个假账什么的就隐瞒下一笔钱。去年收入谷物一千石，今年如果气候什么没特别改变，突然降低到八百石……再傻的人也明白不对头。
    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旅法师，张成并不需要拘泥于这个世界的财产问题。从地球上随便拿个自己都喝出水垢的不锈钢杯子都可以冒充白金杯，抵得上两件魔法奇物呢。
    而且他还有一个同为穿越者的小丫头负责看家。如此一来几乎没有可以担心的后顾之忧了。
    和其他人暂时告别，张成转而去了难民营的市场上。市场上依然有不少商人——说句实话，比之前还多了一些。张成觉得这应该是随着战局稍缓，商路又有开始流通。哪怕在这种生产力不发达的蛮荒年代，商品交流依然是很重要的经济活动。
    在市场上转了一圈，表面上是要买一些远行必须的装备和补给之类，但实际上也就是装装样子罢了。毕竟这种蛮荒年代的工具装备怎么可能和地球相比？这就是身为旅法师的好处。不过出乎意料之外的，张成看到了一个熟人。
    是夏安，他又来昆吾城这边了。
    上次张成帮他向黄公捎了一句话，于是本来只有一辆马车的夏安此刻在难民营里占了一个位置。真的只是字面意思上的“占个位置”，因为实际上他还是只有一辆马车，只是能够在市场范围内停下来立个牌子。嗯，以前只能在市场边缘，现在终于可以进入市场了。
    “张成公子！”看着张成，夏安大喜。“又见面了。抱歉，上次离开比较仓猝……因为已经和人约定好了，不得不急着赶去赴约。”
    “没事。”张成也没太在意。夏安的装备……嗯，比之前似乎有所更换。马车应该是修理过了，至少也是换了一些零部件，看起来新了很多，似乎比之前也更大了。夏安自己的衣着打扮都换了一套新的。另外车里的东西虽然看不清楚，但拉车马已经新增了一匹。没错，原本是单马拉车，现在变成双马拉车了。
    总之，看上去就知道夏安这段时间鸟枪换炮，已经焕然一新。由此可见游商确实是很赚钱的行业，虽然危险确实很大，动辄有性命之忧，但如果一切顺利那赚钱还是很快的。
    “张成公子，我这次为你问了不少人，找到了几张。”看着张成，夏安显然是早有准备。从车里翻出了几张卡牌出来。一张是“草原灰狼”，一张“丛林猛虎”，其他的都是木片，不是卡牌。显然召唤出来的生物已经被杀了。“这些……”
    “一个中贝。”张成直接开价。当初初到夏墟的时候，他还需要四处搜集卡牌捡漏，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不管是狼还是老虎，归根结底都是炮灰牌。这种牌他现在不缺。那些木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更是没任何价值。
    夏安脸色变了一下。他显然对于这些卡牌很有一点期待。但是一个商人永远都是精通察言观色的，所以他立刻明白这个价格是不容讨价还价的。想讨价还价就自己留着。
    之前一张牌能卖一个上贝，但是现在全加起来也就卖一个中贝……这落差有点大。
    “张成公子，你如果想要更多的卡牌……我这里有个消息出售。”夏安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很多卡牌。”
    “连同卡牌两个中贝。”张成说道。其实狼根本不值钱，老虎还有一点收藏价值，其实也不是很大。至少现在的张成不是很在乎。至于那个消息……这个价格已经很贵了。
    “张成公子……”夏安先看看四周，确定没有外人。“你可听说西戎勾结东夷的事情？”
    “知道。”张成回答道。很理所当然的事情，犬戎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就会这么做。事实上传来的各种消息也证明了这一点。九夷之师卷宗的事情甚至就是张成搅黄的。
    “犬戎近段时间派遣了正式使节，正式拜会了徐国。”夏安说道。“张成公子应该知道，徐国是东夷强国，一直都是东夷的盟主。听说，他们按照礼节赠送了大量礼物，其中就有很多……卡牌！”
    “什么？”张成一惊。不过细细想来这个消息却又很正常。犬戎显然技术水平较为原始落后，其工艺造不出什么好东西。如此将从镐京那里掠夺到的战利品作为礼物赠送也就理所当然了。而卡牌这种罕见的东西作为礼物确实很合适。正如小熊说的，这些旅法师遗留的卡牌（特别是野兽牌）实用性不高，但稀缺性可不低。“有多少？”
    “不知道多少，但可以确定很多，绝不是只有三五十张那么简单。”
    不止三五十张……张成截止目前为止收集到的卡牌，甚至包括木片，大概也就这个数字吧。
    张成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他不知道前任留下多少卡牌，但抛开没大用的野兽牌不提，前任的很多卡牌都很有价值。别的不说，再来一个“次元裂缝”，或者再来一个“虚空城堡”，甚至只需要再来一个“下位天使”，就足够值得让张成专门去东夷一趟了。
    哈，好像各种因素都凑在一起，驱使他去一次东夷。或者说他去一次东夷，就能把所有的事情一口气都解决掉。不知道这是不是运气10的效果。
    一边想着这个问题，张成再次进入昆吾城这边的后稷神庙。
    和上次一样，那个后稷的牧师一脸笑容的将张成迎进来。说起来张成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这里了，但是显然牧师已经知道张成最近的情况。所以他的笑容不减反增。
    “张成公子这次被封为上士，”牧师笑着说道。“我倒是还没有来得及祝贺呢。”
    张成一边应付，一边走进神庙最里面。这个神庙并不大，大厅里最主要的就是一个祭坛，上面供奉着后稷的象征，也就是几捆谷物做成的一个圣徽。在祭坛正前方是一个小池子，上面有一个石瓶，石瓶是横置的，瓶子里的水不停的流出到池子里，永无止歇。
    在地球上这种装饰可谓司空见惯，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看到。无非就是一个小型抽水机的效果。但是放在这个莽荒年代可不一样了，至少张成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水泵……就算有，这边也没电啊！这个石瓶是真正的在造水。
    神术之中，有着“造水术”这个法术。张成之前就从这个牧师那里借过一个金属小壶，每天可以激活数次造水术，每次都可以造一壶水。基本上可以解决一个人的饮用水需求问题。
    之前看着这个水瓶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感觉……最多就觉得这种装饰是一种启示，表示“水”和“农业”是密不可分的。但是现在看着这一切，有一种奇妙的明悟，知道这是后稷在寻求“水”方面的神职，甚至可能已经做出了半神职。
    按照小熊的说法，每一个神祗都在努力扩大自己的神职。以自己现有神职为基础，向邻近神职扩张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后稷也不例外。
    “张成公子，你怎么对这个有兴趣？”牧师一时不解。
    “那个，”张成说道。“我想要这个，可以吗？”
    “这可不行，这是后稷垂青的证明，当初神庙建成的时候，可是后稷大神亲自赐下，也是我亲手把它放置好。除了我，没有可以碰它……”牧师十分骄傲的说道。
    “我这里有一件好东西。”张成言毕，伸手从次元口袋里摸出一个杯子。这可不是那个连水垢都积累了一层的不锈钢杯子，而是一个漂亮的玻璃杯。完全透明，晶莹剔透的无色玻璃为主体，中间嵌上了红、黄、蓝、绿等多种颜色的有色玻璃。哪怕以地球人的标准这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复古款杯子。
    当然，再漂亮那也只是玻璃杯，在地球上这玩意就一廉价货，不值钱。事实上这是张成在超市里买的，花了四十块钱。
    但是，这种文明社会高度生产力下的廉价货，放在这种蛮荒年代……只能说罕见的奇珍了。
    牧师从张成掏出杯子的第一瞬间开始，视线就被这个绚烂得宛如奇迹一样的宝物吸引住了。在相当长时间里他的目光就没从它身上挪开过哪怕一瞬。事实上他的眼睛瞪的是那么大，几乎让人怀疑会从眼眶里都掉出来了。
    “这个……张成公子……”牧师终于开口，紧张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是我偶然得到的宝物。我愿意把这件宝物献给后稷。”张成说道。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送上这么珍贵的宝物，神庙这里肯定要给回馈的。而张成想要什么回馈简直不言自明。
    相比之下，孰高孰低简直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一个是如此绚烂以至于世所罕见的珍宝。另外一个则虽然有附魔，但其实不管性能还是外观都不是特别出众的普通魔法奇物。张成很快就胜利了。
    “张成公子，此物乃聚水之瓶，竖立就停止，横置就会聚水。”牧师很主动的兑现了自己的话，自己动手将这个水瓶取下，塞进了张成的次元口袋。这个玩意很重，但一个成年男子还是能抱得动的。塞进次元口袋之后就更不用说了。
    因为已经明天出门，张成晚上就在昆吾城城堡里过的夜。独自一人在房间的时候，他再次拿出了“虚空城堡”。于是一小会之后，石瓶就被放在了城堡最高处的蓄水池之上。只需要将它横放，水就源源不断的从瓶子流出来。城堡里的水龙头，盥洗室，甚至淋浴间都有水了。
    借助世界树幼苗的感官可知，石瓶是用魔力凝聚空气中的水份，空气中水份一方面由虚空城堡范围内自然的水份蒸发为补充，另外一方面可从虚空之中汲取。简单的来说就是有了这个石瓶之后，整个小小世界中，“水”的含量会稍微增加，但除此之外也就没其他什么改变了。但是对于城堡的生活条件，那简直就是彻底改变。通水通电了啊！
    如此一来，虚空城堡改造一期工程就宣告完成。供水、供电、排水、照明、装潢、家具、家电等等该有的都有了。当然wifi和光纤之类那是真的没办法，张成也就没有奢求了。
    以后，旅法师在睡眠的时候可以尽可能的躲进虚空城堡，以确保安全。当然日常遇到危险，不想战斗而想要避开的时候也可以躲进去。


第七十三节 鱼灵1
    清晨时分，黄公将张成送出昆吾城。
    本来如此重大的事情，是要昆吾大夫来送的。但是昆吾大夫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此事，只好暂时由黄公代送。
    对于张成这次打算徒步出行一事，就算是黄公也略显惊讶。毕竟这个年代出远门的第一个选择就是乘车（马车）。上一次张成去夏墟那里也是坐马车去的。但是这一次他却选择了步行。
    张成当然不会说他完全不需要马车，只能借口自己打算坐船——这年头没有什么道路系统，大体上就是瞄准一个方向前进就是了。向东行五六天就能坐船，而一旦坐船的话马车就会成为一个负担。
    先步行几天，然后坐船，再在靠近目的地的时候下船步行完成最后一段路……这种行进方式也是说得通的。论速度和马车差不多，论平稳性甚至更好。所以听到张成的说法，黄公也就不再多问了。
    “这是昆吾大夫的手书，”黄公很珍重的拿出了一封信。这不是普通的信，而是和张成之前从豺狼人斥候那里缴获的泥团一样的密信。当然了，豺狼人那封密信是劣化版，而昆吾大夫这封信是这个年代密信的真正样子：整个泥土已经被烤干烤硬，等闲不会损坏，上面更有完整的印鉴痕迹。也就是说收信人打开信的时候，可以确信密信之前没有被打开过。
    “如果张成公子需要齐、鲁、卫等国之师的帮助，可以将信带给那边的主事人。相信这几个国家的人都会给昆吾大夫一个面子。此信，也可以证明张成公子的身份。但是这封信毕竟是密信，只能用一次，张成公子需要慎重。”
    张成很感激的将这封信收起来了。
    “另外，”黄公拿出一件张成早已经熟悉的东西。“带上玄圭。东夷太远，纵然是昆吾大夫也不可能以挪移之术救援……但是如有不明之事，可以凭此向昆吾大夫求教。”
    昆吾大夫真的下血本了啊！如果说上次去夏墟玄圭是必需品，必须要带上。那么这次去东夷的话，玄圭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有它当然更好，没它也无所谓。但是如果张成失败，玄圭就会落入外人之手……对昆吾大夫来说，这损失可就大了。
    可是哪怕只是为了提高微不足道的成功率，昆吾大夫也毫不犹豫的将玄圭出借给张成了。
    各种事情都交代完毕，下面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张成辞行而去，黄公遥遥望着，直到张成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荒野的尽头才返回。
    他来拜会昆吾大夫，昆吾大夫正在房间里，端坐于上，摆弄着黄公曾经看过的乌龟壳。有宛如流动的黄金一样金色光芒在龟壳之上闪耀着。但是上次这些金色的光芒在龟壳上组成了一排排文字，而这一次，它们只是在无序流动，始终不见停下来。
    摆弄良久毫无结果，昆吾大夫终于停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天意难测啊。”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才意识到黄公已经在边上静候许久了。
    黄公是之间见识过这个乌龟壳的威力的。这种精确预知未来的力量……哪怕神祇估计也无法做到吧。所以哪怕昆吾大夫一个字都没提及乌龟壳的来历，黄公肚子里也有数了。此种宝物怎么可能寂寂无名？只是它落入昆吾大夫的手里却是令人有些意外。
    当然了，曾经的昆吾氏是夏室无可置疑的忠臣。夏室灭亡前夕，如果说将一些珍贵的宝物托付给昆吾氏残存族人带走，那也是非常合理的。
    “大夫……”黄公也是有点犹豫。“我已经送张成公子离开了。”
    “嗯。”昆吾大夫不置可否的随意应了一句。
    “这个……前途未卜，我觉得……也许应该再派其他人去不同地方。”所谓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种分散风险的思路并不复杂，什么年代的人都能想得到。
    “不，此事，非张成不可！”昆吾大夫断言道。“然……成败未知。”
    一年时间，要么昆吾氏将完成延续千年的复国夙愿，以诸侯身份风光回到朝思暮想的故土。要么，就是天子发来了一封讨伐逆臣的命令，昆吾氏要再次踏上流浪之旅了。重新沦为族人离散，居无定所的悲惨日子。
    “张成确实很有潜力，”毕竟几个月时间从接触魔网第一层都勉强直接到现在已经能稳定接触魔网第五层，任何人都知道他潜力巨大。但是怎么说，至少眼下，张成还算不上什么高手。只能说他现在已经是精英。这种实力去执行这种任务，实在有点……没什么把握。要知道，这和上一次不同。上次去夏墟夺取九夷之师的卷宗，张成主要起斥候、打探的作用（理论上如此）。这种任务和个人实力强弱并不直接挂钩。“但是大夫，他终究……终究……”
    “此事就不要多说了……他家人那边怎么样？”
    “他的夫人应该是在夏墟那边学到了什么特殊技术，据说想要造纸。”
    “造纸？”昆吾大夫不以为意。前面说过，例如羊皮纸这种东西其实就是把羊（或其他动物）的皮在木框架上拉张到极致，用刀削薄，干燥后形成，并没什么技术难度，是很平常的事物。唯一的问题就是这种东西原料来自牲畜，也就是说不是牲畜出产区那就没办法制造这种纸。“她想要大牧牲畜？”
    “看下起来不像，她说有特别技艺，可以制造一些质地较差，但价格低廉的纸。她已经在购买一些材料，甚至和楚国来的商人达成了一些协议。另外，还雇了一些工匠。”
    “那就随她去吧。”昆吾大夫对这件事情并不关心。他问及此事，无非是想照顾一下张成的家人罢了。毕竟这世界可以靠着魔法来彼此通讯。张成离家一年的话，收到几封家信还是不成问题的。
    另外一边，张成已经拿出摩托车，在野外飞驰了。
    这些摩托车是从合众国那些小混混手里弄到的——反正旅法师根本没有携带困难的这个问题，所以想带什么东西就可以带什么东西。冬日的荒野里正合适摩托车奔驰——感觉上就和当初骑车去打猎一样。
    开了一段路之后，又换成风元素。比起摩托车来，风元素更省——连汽油都省下来了。
    这一次因为有足够的时间，张成还特地测了一下风元素的速度。虽然风元素可以悬浮带人，但速度还是不够快，大概就是30码左右的速度。好处就是悬浮在一定高度，可以无视地形。坏处就是人悬浮在空中太过于醒目，如果被人用远程攻击突袭，那就是一个最好的靶子。不止如此，风元素还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它每次被召唤出来存在时间是有限的。因为是薅诸神羊毛的缘故，平均十分钟左右就要停下来重新召唤。虽然说这种暂停不是太碍事，却也相当繁琐累赘。
    也就是说……相对比起来，目前最理想的办法其实就是开汽车。未来最理想的赶路办法就是飞行。当然不是靠着魔法飞行，魔法飞行速度又慢又难操控，赶路的还是例如飞机直升机之类的办法才合适。
    当然真正最完美的方法其实是空间传送，所谓瞬息千里莫过如是。可惜，空间传送这种事情耗能极大，别说远程赶路了，就连战斗中进行近距离传送那也是很费力的。所以就算靠着小熊薅羊毛也不能做——这已经不是薅羊毛了，这是剥羊皮，再迟钝的神祇也会发现的。
    总之，稍微花费半天时间测试一下之后，张成就做出了结论。按照地形情况分为三种选择。地形最平坦的可以开车或者摩托车，地形稍微复杂一点可以骑马或者靠风元素。真正较为复杂的地形时候，可以直线飞行。
    旅行开始之后，越能深刻感到旅法师的厉害。
    张成对于“旅法师”这个词初次接触就是来自“旅法师之书”。这是翻译器的效果。张成现在已经知道，“旅法师”和“法师”之间其实没任何关系，就像是松花江和松花蛋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一样。虽然两者名字之中都有一个“松花”。
    但是旅法师这个词中有个“旅”，倒真的没说错。如果说旅法师适合什么样的生活，那无疑就是旅行。因为旅法师真的就像是蜗牛一样，能把所有家当都随身携带。相反，定居住在某处，反而发挥不出旅法师的优势来。
    嗯，也许到地球上，学车之后也可以去试试旅行一趟。不过回头想想，还是赚钱更重要一些。他还得想办法买各种交通工具呢。
    黄昏时分，张成看到了一个村子。
    这不是张成离开昆吾城区域后看到的第一个村子。这一天他用只能称之为迅猛的速度前进着，他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到底赶了多少路。但怎么着都比之前坐马车的时候快上太多。
    今天的旅途也证明了一点——这个世界真的地广人稀。太多未开发利用的土地了。路上他看到不少村子，很多耕地。只能说那些耕地几乎都坐落在耕种条件最优良的地区。条件稍差的地方几乎都是荒地或者叫杂草地。如果这里比之地球，那么估计也只有枫叶国或者袋鼠国这样的国家才有这种条件。如果这个世界都是这个档次，那张成真的要怀疑一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人口了，有没有一百万？
    当然细细想来，这也可能是昆吾大夫的领地本身就是人类核心居住区的外围。或者说昆吾城本身就位于楚国和王畿两个圈子的中间部分，所以除非是朝着王都或者楚国方向前进，否则基本上都会遇到这种荒凉之地。
    而这座村子是张成见过的最大的村子了，最重要的是，村子边上就是一条大河。还谈不上“江”的水平，但是已经算得上一条规模颇大的河流，几百米宽的河面。感觉上这条河已经有资格上九州地形图了。
    说实话，蛮荒社会的科学技术真的太落后了，就算是昆吾大夫这样的人也只能大概的知道什么地方大概是地图的什么位置。只能说个大概，并不精确。虽然以这个时代的标准已经很了不起。但是地图上的东西，特别是这种粗糙的地图，那就叫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的旅行……要么你需要一个向导带路，要么你就得一路询问才行。
    张成打算先问问这里是什么河。
    这个村子很大。虽然整体结构和张成的“泽村”（张成的村子其实并没有官方正式名称，但通常被昆吾城这边如此称呼），但规模大上许多。保护村子的围墙是筑土而成，但有少量石头。围墙很高，感觉上够得上昆吾城的城墙了。村子的城墙并非是围成一个闭合，而是沿着河岸形成一个半圆。刚才张成从远处就注意到了，这个村子居然还是个港口。虽然考虑到村子坐落在大河边上，这种设计合情合理，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也能知道这村子不一般。
    如果说泽村的生产模式只有农业，那么这个村子多了一个渔业。渔业意味着他们需要船只和捕鱼工具，而船只和捕鱼工具则需要专业的工匠……从这点来说，村子肯定和外部有着较为密切的交流。这就意味着他们不是那种野人的村落。
    从村子的规模来推测，张成估计这个附近肯定有一座城。这个村子是隶属于这里某个领主所有。可能是一个士人，也可能直属于大夫，甚至可能直属于国君。村子里应该有“三老”，可以直接询问一下。
    “对了，张成。”小熊突然说道。“你感觉到那股……那股味道了吗？”
    “什么味道？”
    “水中……有动物灵的味道！”小熊的声音变得异常起来，敏锐而充满了侵略性。“应该有强大的动物灵呢！”
    “动物灵？”张成是第二次听见小熊说出这个名词。上次小熊说这个词的时候，说的是巴蛇。
    他们此时距离村子还远，远处却隐隐听见村子里有人在击鼓高歌。歌声悠扬，充满悲戚，一直冲入云霄。


第七十四节 鱼灵2
    张成的身影很快就引起了村子的警觉。在他接近的时候，他注意到围墙上出现了几十个防御者——不是看热闹的闲人，而是真的拿起武器，准备作战的战士。至于到底是专职的武士还是兼职的就不好说了。远远的，能注意到其中有人披甲。
    张成本来想召唤虎臣，但是想了想又暂时放弃。毕竟身边有小熊在了。不提小熊作为大灵本身的能力，仅仅凭它随意薅诸神羊毛的本事，基本上杂兵级别的敌人来几个死几个。
    张成一路来到距离围墙很近的距离。他知道自己这幅样子很可疑——也没办法不可疑。他看上去两手空空，一无所有，几乎啥都没携带。要是地球上这副样子倒还能凑合，毕竟商品经济发达，只要有钱吃喝之物随处可买到。但是在这个世界，出远门通常要坐马车——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补给必须自己携带。
    一个明显远道而来却又两手空空的人，要么就是一个很厉害的施法者，自己可以开辟储物空间甚至半位面，要么就是一支队伍的前哨或斥候。前者，几乎都是贵族，不会徒步。后者那就不好说了。在这个时代，一支陌生队伍到底是强盗还是商队还是旅客，到底是猎人还是猎物，经常都是薛定谔的猫，要视情况而定。
    张成停下脚步，打量城墙上的防守者。此时虽然已经是黄昏，但光线还不错，看的清楚。他已经给自己加上了一个奥术视觉，在魔法视觉之下，可以看出上面的人既没有魔法装备，也没有施法者。
    “来人止步！你是什么人？”城墙上有人问道。
    “我是一个过路人。”张成回答道。“从这边经过，只是过来看看，问个路。”
    他耐心等了几分钟，村子的大门被打开了。“你可以进来。”有人在上面冲着张成喊道。
    张成走进去，和他预料的一样，门口站着好些人。一边站着一排手拿武器的男人，其中有两三个披甲，但武器只能说各种各样。在正面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人身边还有两个年轻人，应该是他的后辈。毫无疑问，这老人就是村长，或者叫做“三老”了。
    两人彼此见礼，互道姓名。接着，老人将他引入一座宅邸之中。这是这个世界的常用礼节，也就是把张成当做远方来客招待。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比不上张成的住处，但是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这座宅邸已经不算寒酸了。
    见着张成并无特别表示，众人警戒之色已经消退了大半。不过此时依然有几个武装的村民就在边上，并没有离的太远。他们虽然客气，却也小心。
    老人的名字叫大木，是一个平民，和张成预料的一样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或者叫三老。这里是“雄水”，据说是“建水”的支流。至于建水是不是其他大江大河的支流，那就连村里人都不知道了。他们只知道有建水，沿着雄水过去就能抵达。但具体在哪里他们也没去过。至于这个地方吗，名字就叫上雄村。
    所以蛮荒年代搞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真的是很复杂的事情。其实常常就连官方统一名称都不一定有。张成半天听得云里雾里。除了确定自己方向没搞错之外（这是指南针的作用，是的，没搞错，这个世界指南针同样生效），其他什么都确定不了。而且这还是张成自带翻译器的效果，如果没有翻译器，估计就连沟通交流都做不到。
    至于他们这里属于什么地方么，这个倒是没有让张成意外。这里属于道国，道国边缘的一座城，叫做“夹河”。但是这个村子虽然规模大，却是距离夹河城最远的一个村子了。所幸村子有渔业，农业发展的也不错，所以隔三差五倒还是有商人愿意来，带来各种商品以及外面的消息。当然这些商人也是小地方商人，见识有限，消息也不太灵通。但哪怕如此，犬戎杀天子的事情村民也已经知道了。
    此外道国派出了一支小部队加入了诸侯联军共同对付犬戎……除此之外却也没其他事情了。至少在这些村民眼里，这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哪怕他们距离昆吾城的距离实际上并不太远。到底多远不好说，但航空距离不会超过三四百公里。放在地球，那就是机械化部队一昼夜突进的距离，甚至一昼夜都不用。当然话说回来，在这个世界却也够远了。
    总而言之，得到的都是一些没用的消息。至少张成没办法将根据“雄水”这个名字判断出自己到底在九州地图的哪个位置了。
    这地图也真的太粗糙了，除了少数真正的大江大河之外，其他都是没标注名字的。
    当然这种情况并没有出乎意料——张成本来就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心理准备。按照昆吾大夫的看法，他这一路要走三四个月，他才走了第一天呢！
    “对了，大木老丈，”张成问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见这边有歌声，甚为悲切，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是河神求祭！”大木闻说，直接就流下眼泪来了——没有发出哭声，但是实实在在的流下了眼泪。
    “河神？”河神是什么神？张成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那个淮水神无支祁。
    “是的，每次都要献祭一男一女……！”老人回答道。“如果不从，立刻就会掀起大水淹没村子！今年已经第三次了……”
    喂喂，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张成真的是第一次听到。听到这个事情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整个世界的画风都不一样了，有从奇幻游戏瞬间变成了神话游戏的懵逼感。
    通过和小熊的交流，所以张成知道其实对于正常情况下的神祇来说，献祭是可有可无之事——多它不多，少它不少。只要不是神战那种特定情况，否则神祇并不在意凡人的膜拜献祭。祂们真正的力量来源是神职。神职，既是神祇的可怕武器，也是神祇的力量源泉。而且哪怕神战了，神祇也不会这么小儿科，一次献祭两个人还要索求。看看姮娥就知道，那些犬戎都是一次杀一大堆人的。当然人类这边规模也不小，上次张成看到楚人就一次性杀掉了大量伤病奴隶献祭。
    “这是怎么回事？”张成不得不主动问小熊。“是你说的那个动物灵？”
    “应该是它，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熊表示无辜。虽然是个大灵，拥有黄熊的记忆，但是小熊明显也不懂这种情况。
    “吃人？”
    “人肉有什么好吃的？”小熊嗤之以鼻。确实，按照地球科学研究，其实人肉并不好吃。事实上人类身体的肌肉脂肪成分对于大部分掠食者而言都很难吃。也就有那些因为衰老或伤病失去捕猎能力的猛兽会吃人，因为人太弱，容易捕捉。有研究表明海里鲨鱼吃人那完全是误会，鲨鱼是把人当海豹了。科学研究表示，鲨鱼吃人实际上只是咬上一口，确认肌肉脂肪比例不合胃口就会离开。“我猜，它在研究如何正确的接受献祭。动物灵呗，都比较蠢。”
    “河神……你们的领主没有办法吗？”张成问道。这可和地球不同。地球历史上那是真的没办法，毕竟人无法对抗那些想象中的妖魔鬼怪。而这个世界，强大的施法者那真的是拥有巨大的力量，哪怕神战之中都有施法者的一席之地。就像昆吾大夫上次pk姮娥。虽然昆吾大夫被姮娥击败，但是起码也是能蹦跶一下，还手几招还能最终逃走，而不是直接被一指头戳死。面对真神尚且如此，更别说面对一些仅仅是自称为神的家伙了。
    “哎，这却是南蛮入侵，国内一片混乱……哪里有空管我们这种偏远地方。”大木稍微介绍了一下……其实就是道国本身就是政局比较混乱，国内内斗严重，再加上南蛮入侵，能派出一支小部队去对付犬戎就已经是极限了。换成地球的说法，这个国家正准备收缩而不是扩张，外围的一些边缘控制点已经打算放弃了。这个放弃并不是说强迫这里的居民搬迁走，而是已经不打算实际控制这里。更糟糕的是，这个村子理论上的领主是一个大夫，但他并不是夹河大夫。这里是他的“飞地”，就像是张成一样。对于这块偏远收益又有限的领地，他自己也不太关心。当然夹河大夫就更不关心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乃是人类天性，和什么时代什么社会都无关。
    所以就有这么一个“河神”冒出来了。
    “那个河神是……什么样的？”张成问道。
    “不知道，每次都是卷起风浪和雾气，根本看不清楚。”有人插话。很快，张成就明白了，这河神来的也突然，大概就一两年前出现在村子附近。动不动就风浪随行，还有雾气。一开始应该还摸不清楚这里居民的实力，但是很快，这个河神就搞明白了这村子实力不强。它开始和村民接触，先做了点例如掀翻捕鱼小船的事情，接下去又来了几场风浪之类，强迫村民为他献祭。很快献祭的标准就提高到要活人祭品。从对方细致的描述，张成可以认为，这个河神也是胃口越吃越大的类型。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的接触，等到发现这些人类其实没什么战力之后才嚣张起来的。
    应该没错了，所谓河神就是小熊说的动物灵。而且……它应该不通世情。
    它根本不懂得人类势力结构。如果不是因为道国局势混乱，如果不是在局势混乱的同时还面临着犬戎、南蛮的攻击，那这位河神估计就可以领会一下什么叫奴隶主贵族阶级的铁拳。
    “它既然自称河神，那有什么本事？”张成问道。
    “它能控制水。”那人想了半天回答。“能形成漩涡，也能掀起大浪。它就是掀起大浪，威胁要淹没村子，要用水卷走一切，还要淹没附近的农田。我们答应他才平息浪头。”
    “就这些？”张成开始有点明白了。也就是说……其实也没什么大本事？当然对付这么一个没有高阶施法者的村子是很够了。“有其他的吗？”
    “它的身体应该很大，”边上另外一个人说道。“能够一击把港口堤防都破坏一半。”
    能够操纵雾气和风，能够掀起大浪也可以随时平息大浪，可以制造漩涡，同时体型硕大，拥有击毁堤防的可怕蛮力。
    “河神……动物灵……很好吃的。”小熊悄声说道。
    “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试着帮你们对付一下那个河神。”张成说道。其实这话是多余的，不说其他，看着大木的表情，看着周围几个人积极主动的态度，看着他们殷切的眼神，傻瓜也明白他们在想着什么。村民也许没见识，但他们起码懂得身无长物是不能出门远游的。只有高阶施法者，能够自辟储物空间甚至半位面的，才能如此潇洒，徒手旅行。这种情况下不求助那就是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老村长立刻起身致谢。“就多谢张成公子了。”
    乘着天色还没有黑透，张成跟着村子里的人来到了村子边缘一处河湾。这里水很浅，上面长满了芦苇。这里就是向河神献祭的地方，献祭方式很简单：将祭品送到这里来即可。它自己会过来享用祭品。
    “这样能算献祭？”张成目前所知的所有献祭好像都不是这样，都是要杀生的啊。
    “动物灵都蠢，根本不懂如何正确获得献祭。”小熊撇了撇嘴。“只是凭借本能，以为自己吃掉祭品就可以了。估计他反复寻求献祭就是为了研究如何才能正确的接受献祭的力量。”
    “什么是动物灵？”
    “这个……很难解释清楚的。用你能理解的说法，大部分凡物的力量很少，所以他们死掉后灵魂几乎做不出什么垂死挣扎。但是某些例外则能够很猛的垂死蹦跶几下。只要运气够好，这些存在的灵魂可以脱离身体继续存在，变成例如幽灵、动物灵之类玩意。随着时间积累，这些灵体如果能有合适的机会，那么他们也能慢慢的掌握一些力量，并逐渐拥有智慧。这个动物灵，应该在研究自己如何晋升大灵。它大概觉得接受献祭就能成大灵了。”
    在说话的时候，张成已经站在河湾芦苇丛里了。原本村里要献祭一男一女，但既然张成来了，他们当然就没有这么做了。而且他们也知道情况凶险，所以赶紧离开。现在这里只有张成。
    天很快就黑下来了。


第七十五节 鱼灵3
    “动物灵都很好吃。”小熊再次强调了一次。“不知道这个动物灵强不强。”
    “大灵平时都吃什么？”张成随口问道。当然，这个“吃”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大灵这种存在根本连五脏六腑都没有，所谓的“吃”更加确切的可以称为“吸收力量”。小熊说动物灵很好吃，大概就是动物灵能够很好的补充它的力量。
    “通常来说是献祭，”小熊回答。“没有的话可以去灵性之域找点精神生物吃。动物灵或者幽灵之类是可遇不可求的，但确实很好吃。”
    “动物灵是不是很厉害？”张成问道。
    “也不是很厉害吧……但是如果是正在寻求晋升大灵，那一般可以认为已经达到上限，也就是所谓的‘至人’那个程度。当然动物灵都比较蠢，没有普通的至人那么难对付。”
    “什么叫‘至人’？”这次小熊又丢出一个张成没听说过的词了。
    “我记得告诉过你，物质世界的力量是有上限的。”小熊说道。“哪怕神祇临凡，祂在真实力量方面也就这个上限。当然神祇会用神域增强自己的力量，那个要另谈。凡物也可以用各种办法触及这个上限，那么当他抵达这个上限的时候，他就可以被称为‘至人’。”
    张成一瞬间想到的是游戏。犬戎游戏里，你正常单职业通关，那么通关的时候等级差不多是级左右。但是张成确实试过用修改软件修改经验值，看看能达到多少级——这只是一个好奇心的结果，实际上就是游戏打一半的时候用这种办法估算这游戏流程有多长。结果证明游戏最高只有20级。虽然人物等级是靠经验值升级的，但人物等级依然有上限，上限就是20级。当你升级到20级之后，原本面板上的“升级”按钮就变了灰色，无法点击了。而且上面的“升级”两个字也就变成了“神性”。大概的意思就是想要继续升级就得拥有神性。可是哪怕张成通关数次，也不知道神性从何获得。
    结合起来一想，所谓的至人应该就是20级了，也就是物质世界的上限。换做其他的游戏，估计就可以被称为“传奇”了。
    “至人就可以……尝试升级为大灵了？”
    “通常如此。”小熊回答。“当然也有另外一些晋升大灵的方法。不过那些都需要外部条件。如果有神祇帮你，哪怕你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也可以成就大灵。但如果想依靠自己的力量晋升大灵，那么至人就是前提条件。”
    张成终于明白第一幕地下城的那个巫妖到底是多少级。他一直以为那巫妖15级以上，应该是16级左右，因为他能用7级法术。但是现在看来他大大低估了巫妖。巫妖一定是20级了。游戏里巫妖只能用7级法术，大概是因为巫妖大部分力量都放在晋升大灵方面，而不是战斗。
    也就是说他比恭伯强得多。恭伯虽然也是巫妖，但换算等级张成估计就18级左右。
    “等等……”张成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头。“按你的说法……这个动物灵那也是至人？”
    也就是说这个动物灵也是20级了？
    张成现在才是12级啊。虽然说是兼职能占点便宜，但是这个等级差太大了。
    “应该没错，否则也不会寻求献祭什么的。”小熊蛮有把握的回答道。
    “那……我打得过吗？我是说靠我自己。”
    “打不过。”小熊回答道。“第五层魔网不可能赢得了至人。你想把他做成卡牌吧？”
    张成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这么想。虽然小熊说动物灵很好吃……但是如果可以，做成卡牌更好一点。他现在明白了，这动物灵显然就是介于BOSS和精英之间的东西了。能做成卡牌一定可以得到一个强力的部下。
    “能不能做到？”
    “没问题的。动物灵一般都很傻，稍微诈唬一下他们就行。但是我担心它野性难驯，不一定会答应。如果它坚持反抗，可以给我吃掉吗？”
    “你打得过它吗？”
    “我可是大灵。”小熊回答道。“比它高了一个档次的。只要它不是拥有神性，那我就可以轻易击败它。就算它有神性，我全力一击它也无法承受。”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张成有些介意。“它有可能拥有神性吗？”
    “可能性是总有的。因为河伯总是慷慨的把自己的神性分给给那些江河湖海的生物。祂以前甚至还做了一个龙门，任何水中生物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和意志跳过龙门，祂就赐予它们一丝神性，让他们拥有成为大灵的机会。最后当然是悲剧收场……哈哈……祂的力量消散速度太快，以至于神职都垮塌了一部分。后来夏禹经过的时候，河伯还特意重新启用了龙门，想炫耀自己的实力。夏禹觉得有趣，就站那里看了两天……结果河伯发现自己力量根本支持不了这种消耗，只能灰溜溜的关掉了龙门。夏禹总算给面子，顺手就把龙门给拆了……我想起来就好笑。总之，如果它见到我，立刻认出我并逃走……那很可能我们而已只能干瞪眼了，就算是我，估计在这河里也追不上它。但我基本上可以肯定动物灵没那么多见识，它认不出我的。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了一位老朋友，如果我们这次要去东海之滨，或许我们可以去看看这位老朋友，它也许能给我们一些帮助。”
    说话之间，远方的大河突然波涛汹涌起来。明明没有风，这浪势却特别高，简直就像是喷泉一样从下往上冒。不用问也知道，河神要来了。
    张成给自己套上一个防护性的法术。小熊说的很有把握，但是现实中真的看到这种浪涌千层的架势，自然的伟力还是让人本能的感觉到有点畏缩。此外，空气中雾气开始弥漫。浓烈的雾气很快就席卷了周围一带。接着，张成隔着雾气，看到一个庞大的身影浮现水面，开始朝着这边缓缓靠近。
    “怎么回事？”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已经难以辨别到底是耳朵听见还是直接传入大脑了，“我明明要一男一女，怎么只有一个。”
    它果然没第一眼认出小熊来。
    随着这个声音，那个身影越来越近，张成注意到它已经开始接近浅水区了。大型水中生物是不可能接近浅水区的，否则就会搁浅。所以这玩意哪怕水中生物出身，但显然并不是非要依赖于水不可。也就是说打陆战，人家也不虚。
    张成心中莫名的开始感觉到紧张。
    “嘿嘿，我宣布这次献祭无效！”那个声音继续表演独角戏。“他们还得再来一次！”
    它一路在浅水区前进，几乎接近到了张成面前。此时此刻，张成才能看清楚它的全貌：这是一条鱼。照理说这种大小鱼进入浅水区就直接搁浅了，但这条鱼显然无视这种真理。
    “怎么可能……”张成的视线被拔高再拔高，巨大无匹的阴影将他整个身体笼罩其中。
    刚才看到这条鱼的时候还没这么大的……现在怎么会这么大？这条鱼仅仅是高度就已经大大超过了张成的想象，它足有四五层楼那么高，而长度更是无从估算。张成对鱼类所知有限，认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鱼。但是他至少知道正常的鱼类不会有一条足足有十米长的触手。
    而这条触手，竟只是一条舌头，舌后连接的简直是一张宛如深渊的大嘴。大嘴上面，点缀着让人联想起“剑树刀山”这个词的密集獠牙。
    凶狂的威压简直要将脚下的浅水都生生排开。仿佛凭空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兽摇动着粗肥丑陋的尾巴滑行而来，狰狞的前肢鱼鳍一个横扫，直接将一大片河水连带河底淤泥一起扫飞。声势堪称地动山摇。更有无数宛如蟒蛇一样的血管在它无鳞的庞然身躯下蠕动着，密密麻麻的扭曲成一个个怪异的符文，点缀在这个骇人的怪物身体表面，向外界肆意散发着恶质的精神波动。
    这样的怪物根本不可能抵抗，也没有办法抵抗！看清楚这个怪物之后，你会本能的知道，这种东西哪怕自称为神其实也不算过分。
    “这是……”张成不得不承认自己差点就要转身逃跑了。说不清楚到底是内心深处那股微妙的力量，那股和司命契约得到的奇异之力给了他支撑的能力，亦或者是小熊的爪子在悄然之间轻轻碰到了他脖子上的肌肤，这才让他没有做出任何丢脸的举动。
    这就是至人的力量。让自己的力量达到了物质世界所能允许极限的生物。而自己居然想要对付这样的生物……张成觉得很荒唐。哎，旅法师要做的是藏在安全的地方，派遣自己的生物作战。而不是这样走上第一线，和这种怪物面对面。
    可是内心深处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其实偶然也应该要这么做。旅法师不能彻底依仗勇气，但旅法师也不可没有勇气。
    无论是被张成这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气势所影响，亦或者它本身就想这么做，大鱼在张成面前停了下来。
    “看起来有点胆量嘛！”大鱼发出一声不知道是嘲笑还是赞赏的声音。“你是第一个见到我还能站着的祭品。”
    “我不是什么祭品。”张成说道。“看起来你吃了很多人……好吧，我给你一个机会，乖乖当我的仆从，否则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放肆！”大鱼大怒，那宛如触须一样的舌头当头挥舞过来。
    然而它这一击毫无意义，因为张成已经先一步离开自己的位置。大鱼的舌头虽然速度快的丝毫不逊色于鞭子，但轨迹太容易判断了。张成很容易就闪开了这一下。触须空砸在地上，泥水四溅。
    张成脖子上一轻，小熊已经踏空而行，飞上高处。接着，大鱼身后芦苇突然燃起了一团火焰。
    张成认出这应该是焰击术！正常来说这个法术是直接释放在敌人身上攻击敌人，但小熊显然有其他的用法。一团两团三团四团……反正都是薅诸神羊毛，自己不费半点力气。转瞬之间，四周的芦苇都烧了起来。
    “怎么回事？”大鱼发出了惊呼。看得出来，它在用自己的力量灭火。雾气越发浓重，空气中几乎满是水汽。可惜这是没用的。归根结底，它需要用自己的力量灭火，而小熊的法术完全不用钱，挥之不尽。几个回合下来，纵然大鱼使出了全部力量，也扭转不了乾坤。
    它的注意力这才集中在空中的小熊身上。当它认认真真的盯着看面前的生物的时候，它终于认出那是什么。
    “大灵？”大鱼大惊。它想跑，但它真的太深入浅水区了。它整个身体都陷入芦苇丛中，四周的火焰在小熊的驱使下正在朝着这边包围过来。
    只要是动物，就没有不怕火焰的。水生动物尤甚。惟一的突围方向是前面……可是前面是陆地。冬日里，陆地上枯草树木可是一点也不少。冲上去是饮鸩止渴，甚至更糟。
    “等等等等！”大鱼开始大叫起来。“我认输，认输！”巨兽眼睛死死盯着天空……一个大灵？可是这种情况……大灵只有这种程度吗？不，这只是大灵的一个分身。看着很强大，但那只是因为它可以从本体那边抽取力量，实际上它很脆。
    如果能吞下这个分身，或许它就能得到了解答的钥匙。
    仿佛有一种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大鱼的身体迅速变小。刚才它还是一只硕大无朋的巨兽，但现在体型足足减少了一大半。身体表面蠕动的符文都消失了……至少看起来正常了许多。虽然张成依然认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鱼。
    原来刚才这种样子是某种魔法的效果。不过奥术视觉里却什么都没发现？
    “我认输了。”大鱼老老实实的趴在原地不动。而没有小熊的支持，四周的火焰逐渐熄灭。当然这没什么关系，芦苇还有很多。只要小熊愿意随时可以再生火，来一次烧烤活鱼。
    “你叫什么名字。”张成眼看着对方服软了，开口问道。
    “我的名字叫做……河神！”大鱼回答道。“是这片水域之主。”
    “我是问你的真正名字。”张成觉得这家伙有点傻。莫非是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骗了？
    “我真的就是河神啊。”大鱼回答。


第七十六节 鱼灵4
    “真的假的？”张成悄然问小熊。此时小熊已经回到张成肩头了。
    “当然不可能！”小熊嗤之以鼻。“这种话你也信。这种狭小的水域怎么可能足够支撑起一个神职？如果这里能有神，那么神祗就真的一文不值，随便哪个犄角旮旯里都有三五十个了。就像是地球上岛国那个什么高天原八百万神明一样。”
    不管这河神是真是假，但旅法师的力量肯定不会出错。张成拿出一张空白的卡片，蓝色的火焰顺着大鱼身体燃起。
    “这是……”大鱼显然一惊。它立刻感觉到这是一种束缚的力量，这力量很弱，但在试图将它的身体挪到某个地方。它本能的明白如果它不反抗，那么等到这个束缚的力量完成，那它就真的落入敌人之手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很可能没有自由。而且这种异质的力量……
    它的身体猛的一晃，蓝色火焰转瞬之间已经熄灭。然后它回头就跑，但是和预料中的一样，无论是大灵的分身还是那个人类动作都很快。在它慢吞吞掉头——不得不说，以它的体型和身体结构来说，这个动作其实很敏捷了，不能被指责。然而终究依然是一次次慢慢吞吞的掉头——的过程中，他们已经再一次拦在面前。
    然后它再一次掉头，想向另外一个方向逃走。可惜一切都是一样画葫芦，一点都没变。来回三五次，结果因为转身动作太迟缓的缘故，一次都没能跑掉。
    它终于停下转身的动作，正面面对着面前这个人类和这个大灵分身。鱼类终究和野兽不同，不管是小熊还是巴蛇至少能表现出一定的表情信息，而大鱼却没这个能力。但是这次面对着这个鱼灵的时候，张成清楚的感觉不对头。
    这家伙一开始的时候气势十足，但是被小熊点个火稍微吓唬一下就认输。然后又是这么笨拙的想跑却又跑不掉……感觉这家伙不管是智力还是意志都并不高。它既没有坚定的战斗决心，也没有正确估量双方能力的本事，说白了就是又蠢又怂。结合之前在上雄村里打探的情报，可以确信这家伙一直以来作风都是如此。往好处说，这叫谨慎小心，往坏处说，这就是比较怂。但是现在……有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怎么说呢，虽然它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而且因为变小了所以气势都不太凶猛了），但是清楚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改变了。似乎某个封印解开，某种本性被释放出来。
    “好了，现在还想跑吗？”张成问道。这家伙显然很怕火，而小熊随时可以将周围的芦苇再点燃。
    “你逮住我了……你以为你逮住我了吗？”鱼灵突然狞笑起来。“哈哈……你不觉得……你和我在一起呆的太久了吗？”
    这家伙还有援兵？但张成环顾一下四周，什么都没有看到。周围的雾气越发浓郁，就算张成身上有加强视觉的魔法也看不了多远。
    远处，有一阵异样的声响传来。但是张成却一时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鱼灵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咆哮。鱼是不会出声的，但鱼灵会。随着这个声音，仿佛天地都在震荡。有无形的力量横贯长空，席卷周围一切。虽然这股无形之力其现实效果也就是吹得芦苇一晃，但是让人的心灵都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糟糕……”小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是神性……妈蛋，这小小的动物灵有神性！”
    “现在……你们是来挑战我的，对吗？”鱼灵的声音让整个空气都在震颤。“你们想来挑战我，想要杀死我，想要夺走我的财富？你们想挑战一个神？但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有任何凡人能真的准备好面对一个神吗？”
    “怎么回事？”张成问道。刚才还显得又怂又笨拙的鱼灵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样子。
    “这家伙刚才居然隐藏起了神性。”小熊说道。“我猜神性让它精神状态不稳定，所以它正常情况下会尽量隐藏。妈蛋，河伯那家伙总是搞出这些莫名其妙的玩意。那些神祗真的是……有事没事就给这个世界添乱啊！”
    在奥术视力之下，可以看到浑浊苍白的灵光从河神痴肥的身躯上浩荡向天地波动，如同万千鬼魂无法往生的哭嚎。
    远方的村子，人们聚集在村子最高的那个房子里。虽然是河边，但河边也是有一些高地的。这里建有一座类似于议事堂一样的大厅。这里应该是领主建造的府邸——虽然领主本人并不在这里。但是这不妨碍这座建筑造的很大，大得勉强供村子四百余人勉强塞进去。
    虽然是夜晚看不清楚，但是依然能听见大河中传来不正常的水声。
    不用问也知道，那个不知道来历的，自称叫张成的陌生人，正在和河神交战。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有孩子发出了哭泣，引来母亲的低声抚慰。其他人大都或坐或卧，在紧张和不安中等待着战斗的结果。
    村子的几个领导者，包括村长，那个名为大木的老人，都在一起，轻声议论着。照理说作为村长或者叫“三老”，大木是众人的核心才对。但实际上此时场中众人围绕着一个衣着打扮极为独特的少女。
    少女身上披挂着用树皮、兽皮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做成的衣物，头上戴着用藤蔓交织而成的花冠，她的腰部也佩戴同样用藤蔓编织的腰带，大半手臂和小腿赤裸着。令人惊讶的是，在这个万物萧条的季节，她身上的藤蔓的叶子依然青翠如滴。这显然是某种超自然力量的结果。她手中抱着一只幼兽……如果张成在这里，估计会很惊讶。因为这个动物长得像是羊，全身洁白，但是毛发下面却似乎长有鳞片。而且它头上只有一只角。
    “他能赢吗？”有人问道。
    “不知道，但是他是唯一的机会。”少女回答道。
    “那个叫张成的人一看就知道很厉害，他肯定是个很强的方士！他哪怕不能杀死河神，起码也可以将它赶走。”
    “但是河神岂是那么好对付的？我们不应该有侥幸心理，我们应该将所有人都搬迁……”
    几个声音彼此争论着，但是仅限于争论，并没有付诸实施。
    “如果河神被赶走的话……”大木轻轻的用手杖敲了敲地面。“那个张成会索要报酬吗？”
    “会的，但他不需要财物和宝物。”少女回答道。“他会向我求解某个问题，而我将给他正确答案。”
    那就最好不过了。几个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有人开始侧耳倾听外面雄水的动静。这个动静真心不小。难以想象此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战斗场面。
    鱼灵的咆哮声震撼着天地。它再次裂开锯齿密布交错的嘴巴，呼唤着那虚空之中的力量眷顾。随着它的呼唤，数十米高的浪潮以完全不科学的姿态出现在视野尽头，势不可挡的涌过来。
    “你以为……刚才我什么都不做？还是我在这个浅水区什么都做不了？”鱼灵张开大嘴。刚才还没有这种感觉，但是此刻那根臃肿如触手的舌头，配合着巨大的嘴巴，仿佛通是往无底地狱的血肉巨洞。进食腔道蠕动所散发出的臭气宛如致命毒瘴，让人稍一接触就已经意识都要被呕出。
    不，不是臭气……是一种精神方面的攻击。要说普通人还真的辨认不出来，张成能辨认出来是因为他被旅法师之书折腾过好几次。对于这种脑浆翻搅似的胀痛已经有了一定经验。
    但是辨认出来没什么用，张成身上的防御魔法之中，没有一种是针对这种类型攻击的，所以他的身体照样中招，被当面刮来的腥风刺激得呕吐起来。因为没吃晚饭仅仅吐出几口酸水，却让急剧抽搐的肠胃更加难受。
    鱼灵乘势一口吞了过来。它扑了一个空，因为张成已经消失在原来的位置。
    这是小熊的瞬间移动。在它和张成挨在一起的时候，小熊就能带着张成一起进行瞬间移动。小熊的瞬间移动距离其实很远，用来战斗是绰绰有余，当然用来长途旅行那就不行了。
    躲得过这突如其来的吞噬，但是躲不过那铺天盖地的浪潮。下一瞬间，伴随着鱼灵的狂笑声音，张成和小熊就已经被巨浪席卷其中。
    “该死的，这不是河伯的神性！”小熊说道。“这种灵压……这家伙不能精确的控制自己的力量，一用就会发疯狂暴……但好像这样更加麻烦了。张成……没事吧？”
    张成努力挣扎着着。他知道自己在水里，小熊撑开了一个防护罩，将河水隔绝在外。在水中形成一片小小的独立空间。远处鱼灵正在水中遨游，灰黑色皮膜上散逸着灵光，那是让人精神都为之苍白狂乱的异色。这并不是真正的神祗，而是一个神性生物。
    之前看着那只具备神性的火焰蜘蛛被姮娥轻松车飞，但此刻面对一个真正的神性存在时，你才能明白并不是它们不强，而是神祗的威能过于恐怖。事实上，如果张成可以如游戏一般读盘存盘，那么此刻虽然胜负未定，但他一定已经选择读盘了。
    因为鱼灵散发出的冰冷的意识乱流正在冲击着他心灵，将最无助的绝望投影到精神深处。
    张成仿佛再次想起当初自己是如何被腰斩，又在那短暂而残酷的时间里怎么进行痛苦挣扎的。曾经，死亡模糊却触手可及的重压就覆盖在他身上。仿佛有深渊底爬出的怪物，一边吸取你生命的活力，一边把你拖入无法清醒亦无法挣脱的黑暗。那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僵冷湿滑触角缠绕在你的身上，寒意会侵入呼吸，痛苦贯穿你的肠胃，它粉碎你的意识，享受着你在粗暴凌虐下所沸腾的苦痛。那是一切生物最本能的恐惧，是他此生最难直面的经历。那痛苦和恐惧足以分割人类原本健全的意识，让人明白自己竭力把握的一切都只是波涛上的浮沫，如幻影随时可能湮灭，脆弱而无意义。
    “不想打了吗？换我来。”一个声音在脑海深处突然响起。张成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抽搐着，他莫名明白自己的脸形成一个诡异的笑容。
    鱼灵再次扑过来。水中是它的领地，让它拥有陆地上难以企及的灵活和机动。它张开大嘴，扑向那个人类和大灵分身。当它的牙齿再次触及那个防护罩的时候，水中传出一阵难以形容的震荡。震荡所及之处，就算是潜藏在水底想要逃避的小虫小鱼都被波及，瞬间丧命。
    它再次游开去，为下一波攻击蓄能。现在敌人落在它手里了。
    “准备全力攻击。”小熊听见张成说出了这句话。他的声音完全不像平常，与其说那是人类的话语，不如说那是癫狂野兽在发出骇人的嘶吼。
    “可是……”小熊知道，对于普通人来说，抵抗这种灵压污染太难了。就算它抗住了其中大部分，剩下的张成依然难以承受。可是如果转而攻击，那么它就无法保护张成。
    “不必担心！我知道你能击败它，准备全力一击。”张成喊道。下一瞬间，他手中已经拿出了“破损神格”。这件宝物别称为定海神珠，就算是神祗之间的交战它也是一件强大的武器。天与地的长子，古老海神的力量不可能输给这么一个只是拥有区区神性的鱼灵。
    鱼灵再一次游出一个弧形轨迹。在游动中，它再次积蓄了足够的速度猛扑过来。它已经有所感觉，面前的防护罩被极大削弱了。这一次，它一口就能将这两个一起吞掉。它不知道为何大灵要保护这个凡人，从而既不能进攻也不能逃走，但这种情况正是它需要的。
    “别想逃走了！在水中，你的挪移之术是无效的！”它笑着，以为这是对方想逃走的打算。
    然而淡黄色的光芒从它身上浮现。在它察觉到不对头之前，它身体已经距离他们很近了，以至于甚至无法改变轨道。它的身体感觉僵硬，它那有着可以轻易击碎礁石，震撼大地的尾巴居然无法摆动了。不，不是它的身体，是四周的水！它清楚的感觉到，四周的水拒绝了它，它们不肯再流动。河水仿佛变成了固体，顽固的断绝它在其中运动的能力。它催谷自己的力量，不过全然没用。这水变成了胶质，束缚着它。这是天与地长子的号令，是世间一切水域主宰的意志。这是一切液体都要服从的力量，是无法抗拒的神威。
    鱼灵被困在敌人前方很近的距离，却寸步难行。
    小熊身体前方出现了一道光芒，射向鱼灵。初始并不明亮，只是稍微照亮周围，然而转瞬那束光芒瞬间增强了千百倍，变成一道辉煌灿烂的炽光，仿佛太阳本身向着它坠落下来。


第七十七节 白泽1
    张成一边咳嗽着一边爬上了河岸。
    他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宛如一头落汤鸡。哪怕现在，他依然要不停的咳嗽，将残留在口鼻腔之中的河水给排出身体。
    在他身边远处，白色的巨熊正在将无法行动的鱼灵拖离水面。小熊不复平常幼猫的状态，此刻的它仅从外貌来看是丝毫不逊色于昔日黄熊的洪荒巨兽。此刻它和鱼灵的身躯对比虽然偏小，却也勉强够得上“猎食者”这种形象。毕竟地球上，很多猛兽其实都能捕获体型是自己许多倍的猎物。这个场面其实更像是一头熊在撕咬一只搁浅的小鲸鱼。
    小熊正在大快朵颐。鱼灵在它的獠牙下只能勉强做一些毫无意义的挣扎。张成这次身上并没有以太视力，但是哪怕如此也能感觉到鱼灵的力量越来越衰弱，而小熊的生命越发旺盛。这是一场真真正正的饕餮盛宴。小熊在吃掉鱼灵，虽然并没有撕咬和咀嚼，但是这确实是进食，小熊在把鱼灵的力量变成自己的。
    张成终于努力的把自己鼻腔内残留的水排的差不多了。转而看向小熊和鱼灵。小熊的身体已经发生另外一个变化。之前它除了毛色之外和黄熊并无区别，但是现在它的肩膀上，具体的来说在它前肢的肩部，已经长出了一双羽翼。说起来你一个哺乳动物长出了一对鸟类的翅膀简直就是胡闹，完全不协调，然而拥有羽翼的巨熊确实有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过了很长时间，就连张成都休息了半天，而且用“魔法伎俩”弄干净了自己身上衣物上的水（说是弄干了，但这个魔法也不是万能。实际上头发因为泡水的后果而变得散乱，用镜子一照就知道很狼狈。）小熊这才结束了一切。鱼灵残余的身躯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消散在空气中。小熊则慢慢的恢复为最初的样子，也就是小猫那么大，一路来到了张成身边。小熊身上的羽翼消失不见，或者说变成了肩部一团格外长的毛。现在，仿佛有一团云一样的绒毛出现在它前肢的肩膀部位。
    “我们赢了。”小熊很兴奋的说道。“张成，我需要休息一下，我需要时间消化我刚刚吸收的力量。”说完这句话，它飞跃而起，冲着张成身上就跳了过来。小熊身体仿佛化为虚幻，直接隔着张成的衣服和其他的杂物直接跳进了卡牌里面。
    张成慢慢的站直身体。刚才是怎么回事？张成还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是……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然后他就一阵发蒙，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水中手舞足蹈的挣扎。也幸亏他在距离河岸很近的地方，水不算深，稍微挣扎了一下就踩到了水底，然后顺利的爬上了河岸。
    现在不是打搅小熊的时候……张成在黑暗中辨识了一下方向。有“黑暗视觉”加持，这并不困难，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也就是远方的小村。
    从浅水区一路走上陆地，再踏上通往村子的小路。
    夜色中的村子安安静静的。虽然这本来应该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接近村子的时候，却清楚的看到地面上全都是水。
    今天并没有下雨，事实上张成黄昏进村子的时候地面还很正常。所以此刻看到这种情况才意识到刚才这里被洪水，或者说大浪淹过了。
    对了……刚才那个鱼灵确实掀起了极大的浪头。所以说这里也受到了余波影响吗？当然现在鱼灵已经被击败，所以洪水暂时退去了。可是刚才……
    看到村子的大门口，张成心头凉了半截。大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到村子里大概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房子倒塌了。
    在这个蛮荒时代，建筑技术相当落后。木材、泥土和石头是最常用的建筑材料。而其中泥土因为来源广泛，成本低廉而成为大部分建筑的首选。特别是穷人，几乎都是用夯实的泥土建造房子的（其实不止是建材问题，建造技术方面其实也很差劲）。张成自己的领地里也都是这种情况。而这个上雄村也不例外。
    说不清楚涌入村子的浪有多高，但泥土被洪水这么一冲一泡……自然就倒塌了一部分。
    然而此时并没有幸存者哭天喊地的声音，没有伤员痛苦挣扎，更没有来回四处抢救幸存财物的幸存者……事实上，哪怕张成进入了村子，也只有一片死寂。
    不会……都死了吧？但是想到刚才和鱼灵的交战中，那种力量……那种简直可以被称为“心灵污染”的力量。那种力量要说把人弄死张成绝不会有任何怀疑。甚至可能就这么在睡梦中死掉了。
    但是……不太像。哪怕如此也有些奇怪。因为走到第一座倒塌的房子前面就能看到房子里并没有人。
    泡水的房子里没有任何尸体，甚至连相似的东西都没有。张成赶紧去看第二处倒塌的房子，情况依然一模一样。他又去看一座受损严重但尚未倒塌的房子，情况还是一样。
    也就是说，村民都跑了？不是那种普通的跑掉一部分，而是所有成员都非常坚决的跑了。就在张成离开村子之后。这种动员能力……而且从屋子里的情况可知，这绝不是仓猝起意，而是早有准备。可是今天黄昏进村的时候，张成可是半点都没察觉到村子要搬迁什么的。
    也就是说，大概就在张成出发去见河神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跑了？是因为他们知道河神一旦投入战斗就会嫌起大浪，怕被波及所以跑掉了吗？
    为什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是被什么东西作弄了？
    等等，我是偶然来到这个村子，偶然进来问路，偶然察觉到鱼灵的气息……这一切完全是偶然，除了我之外并无其他力量插手。我赶路的方式是别人不知道的，这意味着就算是送我出门的黄公，也无法准确的预料到我会在今天黄昏就来到这里。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战斗的过程，没人能在事先预料到这一切。实际上张成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很奇怪。对方从一开始又怂又笨拙突然变成后面如此凶恶难缠……
    张成一边细细回忆今天的过程，一边在村子里四处寻找。正如他之前察觉到了，村子里所有房子都是空的，不止是没人，房子里的细软之物也被带走了。
    啧……果然是有准备的撤离吗？相当的怪异呢。
    张成停下脚步，凭借黑暗视觉的加持，他远远的看到有人正沿着村中小路朝着他这边过来。
    张成初始时候还以为是尚未逃走的村民，但是马上就察觉到来的是一个女性。
    非常奇妙的女性，或者说打扮非常奇妙的女性。在这个世界，张成也算是见识过很多人和各种不同的衣物了。见过人类的，也见过异族的。但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穿着大量树皮、少量兽皮以及其他一些看上去就没有多少保暖功能的东西做成的衣物。这种衣物如果是夏天看到，你还说这是为了清凉避暑。但现在可是冬季。穿着这种衣服让人本能的想到“野人”这个词，不止如此，你还会本能的怀疑这人为什么还没被冻死。
    当她走得更近的时候，张成就更加疑惑了。这个陌生的女子头上戴着用藤蔓交织而成的花冠，她的腰部也佩戴同样用藤蔓编织的腰带，大半手臂和小腿赤裸着。今天的天气并不特别冷，但怎么说也是冬天啊。她的动作利落敏捷，看不出一丝因寒意而来的畏缩。
    如果是在地球上看到她，那么张成肯定怀疑这位是爱斯基摩人。但既然在这个世界看到她，那张成可以肯定这位是施法者。她身上也确实有清晰可辨的魔法光芒。
    如果小熊还在身边，张成一定问问这是什么人。但是小熊已经去睡觉了，所以张成暂时只能有些迷惑的看着这个女子。
    走近了才确信，这个女人年龄不大。大概也就是和张成这幅身体的年龄类似，十八九岁，放地球高中生的年龄。称之为“少女”并无不可。可惜的是长相按照地球人审美而言，只能说很一般。属于那种站在学校门口每分钟都能看到三五十个的普通类型。
    张成伸手悄然将几张卡牌放在最趁手的位置。这种打扮奇异来历不明的人显然就是施法者。
    “张成公子！”少女走上前来，对着张成行了一礼。
    “你是谁？”
    “我是……我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很感谢你除掉了河神。”少女站直身体说道。张成这才注意到少女的脚边有一头白色小羊。唯一的问题是这头羊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一只角。
    “你……怎么知道的？”张成觉得仅凭自己的这份头发散乱的狼狈样，更像是战败逃亡。
    “我当然知道。”少女回答道。“我早就知道了这次战斗的结果。早在你来到这里之前就知道了。”
    “这是……预言？”张成问道。“你知道这一切？”
    预言的力量张成早已经从巫员那里见识过了。如今事后回想，巫员占卜的结果无比正确。那次在夏墟之中，巫员事先的占卜结果是“小吉”，小吉意味着占卜者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是要付出较大代价。而最后的结果确实吻合。穿越者们和虎方的联合队伍损失惨重，本来（如果不是张成的话）应该全军覆灭，但他们确实完成了最初的目标：永久的解决掉了神孽问题。
    现在的神孽成了张成的卡牌，再也不是一个问题了。
    可是占卜只是预言的一种方式。就算张成也知道，有其他的预言方式存在……当然比起占卜来，这些方式都比较麻烦而且条件较为苛刻。比方说，神谕，如果高规格的祭祀仪式外加特殊身份的献祭者，如神裔什么的，那么神祇甚至会直接降下虚像，用最直观的方式告诉你。
    “可以这么说吧。”少女回答道。“不过我依然很感谢，”她再次行礼。
    “你是村里人？”张成问道。
    “是的，我是村里人。因为偶然的缘故，我得以成为山鬼的巫觋。”少女轻轻回答道。“抱歉，张成公子，不是我之前不出来和你见面，实在是和你见面的话一定会引发无谓的风波。其他村人也是为了村子好，不是无礼。”
    山鬼？别的不知道，山鬼可是小熊很熟悉的神祇。黄熊想要得到“野兽”的神职，而山鬼拥有“异兽”的神职。因为这个关系，双方的关系很恶劣。很显然，山鬼很清楚比起未来打一场生死难料的神战，还不如现在直接把竞争对手扼死在摇篮里。黄熊躲在沼泽里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避开山鬼。当然了，根据小熊所说，这是暂时的。只要黄熊的“野兽”神职制造成功，那情况就会完全反过来。黄熊可以轻易压制山鬼，将其变成附属，甚至可以直截了当的干掉山鬼。
    根据小熊的多次描述，张成知道山鬼是一个力量很弱的神祇。在这个世界，被周室供奉的神祇被称为正神，可以自由立庙，传播信仰。祂的牧师可以自由活动而不受限制，甚至属于社会中的上位阶级。比方说祝融，又比方说后稷。而被周室排斥的神祇被称为邪神，至少在周室的控制范围内，这些邪神的信徒是过街老鼠。张成现在已经知道其实正神邪神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邪神之所以是邪神，主要是因为和周室作对而被周室贬低的后果。而山鬼则是那种少见的例外。祂既不是周室公开献祭供奉的正神，也不是周室公开敌对的邪神，祂就是个缺乏存在感的小透明——没人记得祂。所以祂的信仰不多，巫觋也很少见。
    说到底就是山鬼的力量太弱了。祂的神职“异兽”是一个弱小的神职，影响范围很小，甚至能让周室忽略。但是要反过来说，无论祂多弱，都是一个掌握着独一无二神职的神祇。
    可是……张成突然想到了什么，以至于突然一阵本能的毛骨悚然。
    麻蛋，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一句地球上著名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句话其实还有后面四个字，这四个字通常不被提及，但确实存在：“神知鬼知！”


第七十八节 白泽2
    眼下这种情况似乎就是对这句话的特别注释……虽然这并不是张成希望看到的。
    哈……原来我一开始就暴露了吗？我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诸神视线之下……
    如此说来……张成看着面前的女牧师。
    “这么说，你知道我的身份？”
    “是的。”女牧师回答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异人。”
    果然……幸好在这个世界，异人太多了。虽然张成曾经诅咒过盖娅，为何要将自己卷入这种毫无希望的穿越中来。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暗自赞美那位伟大的神上之神。
    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穿越者，那么他就连最后一点侥幸心理都可以直接丢了。如果对方直接说出“旅法师”这个词，那张成就知道自己一切手段都是自欺欺人。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么他能做的也就是努力想办法利用虚空城堡逃避穿越。
    “山鬼……有这样伟大的神通吗？”张成问道。如果山鬼能做到，那么就意味着任何一个神祇（毕竟山鬼哪怕在神祇之中也是很弱的那个）都能做到。那穿越者们（不只是张成）可谓全然没有任何机会。还保什么密，直接破罐子破摔就好了！反正什么秘密都不可能保得住。至少不能长久保住。
    “如果论及神职的广度，我主确实并不特别强大。”女牧师说道。“但是如果论及神职的深度，那么世上应该鲜有神祇能和我主媲美。”她伸手从身后抱起了小羊。“我之所以能知道关于您的事情，是因为我有它……”
    张成看了半天这头独角羊。毫无疑问这应该是一头异兽，不过张成并不认识。
    “这是一只白泽。”女牧师介绍道。
    这世界的白泽有什么本事张成不知道，但是地球上的白泽可是传说中的神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透过去，晓未来。
    原来如此……异兽白泽拥有预知能力，而山鬼拥有异兽神职，理所当然可以通过白泽，间接的拥有预言能力。
    “原来如此，我懂了。”张成明白了。确实，如果一开始就知道预言，张成就会有较大可能主动违反预言。“村民都怎么样了？”
    “都平安无事。村子里虽然部分房屋损坏，但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女牧师说道。“我让他们在安全的地方呆到天亮，天亮之前不要出来。”她说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多谢您出手相助，救了这个村子。”女牧师说道。“我无以为报，但我这里有白泽，如果您愿意，可以让它为您探测天机。”
    “啊！”张成立刻感兴趣起来。这可是神兽啊，号称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
    “不过白泽也并非全能，特别是对于未来的预言，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其他的问题您尽可问，但是关于未来的问题，您只能问一个。”
    “我只能知道这个世界的事情！”小羊向上一跳，跳到牧师的怀里。这是它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很像是两三岁的人类幼崽，清脆的童音。在它看着你的时候，你会发现它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警惕。“其他世界的事情我就爱莫能助了。”
    “那个……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张成一惊。
    “当然，”小羊回答道。“所以我知道你想带我走。”
    这是怎么做到的？张成只能说又惊又喜。这羊太厉害了。“你能跟我走？”有这么一个预言系生物牌，那真的是美滋滋。
    “能，但我不愿意！”小羊很果断的回答。“我绝不会和大灵为伴！因为我讨厌所有的大灵！”
    呃……这个……
    “如果你想我跟你走，你身边就不能有任何大灵。你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嗯，例如祸斗那种蠢货无所谓，但是大灵不行，绝对不行！”
    和小熊冲突……虽然这个白泽很厉害，但是和小熊比……张成心中念头闪过，只见面前的白泽已经有所感觉。它用力的哼了一声，扭过头，露出一脸不屑。
    话说为什么一只羊的脸上可以露出“不屑”这种神情啊？但事实就是如此。
    “既然这样，除了预言之外，我会回答你三个问题。”白泽说道。“我现在的力量只够回答你三个问题的。”
    刚才还说任意回答的，一转眼就变成三个了。显然白泽生气了。当然话说回来，刚才是女牧师许诺的，和白泽是两回事。白泽这不算食言。
    “你知道河神是怎么回事吗？”张成问道。
    “某个实验而已。诸神经常会进行这种实验。”白泽回答。“如果你想知道实验内容和细节，那么要算第二个问题。我建议你不要浪费这个机会，因为这事和你没什么交集。当然你如果非想知道，我也可以满足你愚蠢的好奇心。”
    为什么这只羊说话会有一种如此的傲慢？张成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因为我和大灵不一样，我是有性别的，我是母的！”白泽说道，再次冷哼了一声。
    母的就能这么嚣张……等等！这家伙会读心！真正如字面意思上的那种读心。而且不需要杀死对方后读取脑子，而是隔着一段距离就能读心。这个……太厉害了！
    “那，哪里有……”张成本来想问哪里有大巫，但是旋即明白这个问题没必要，太浪费了。因为大巫都是名人，也就是说到了地方打听一下就一定能知道大巫的情况。当然如何去活捉一个大巫就是另外一个问题。“我要怎么尽快抵达营丘。”他问道。
    没有好的地图（只有一张很差的，差的甚至让人分不出到底在哪里的九州地图），没有定位装置，没有向导。哪怕拥有相对来说很优秀的交通工具，张成预计自己要花费几个月时间才能抵达目的地。
    “神战！”白泽用轻蔑的目光看了看他。“进入神国，出来的时候想在哪里就可以在哪里！”
    张成瞬间想起了之前小雅的离开。原来小雅也用这种方法赶路的吗？不过小雅肯定是利用自己特殊身份，而张成这边……就只能说借着神战的东风了。如此以来，这趟有些盲目的旅行就变得很简单了，当然要付出代价，代价就是必须在神战中存活三天。
    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个挑战，当张成觉得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应该不是大问题。
    原来如此……有这么简单的捷径可选。
    不过这也让张成明白自己刚才浪费了一个极大的机会。河神的来历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去关心的。他开始小心的想自己第三个问题，以及还有那个预言。
    “预言……可以发生改变吗？”张成最后觉得自己可以牺牲一个问题确保预言的可靠性。
    “不可以。预言说的是定数，如果有变数，预言就无法准确的表达。所以预言中含糊的部分想怎么理解是个人的事情，但是预言中明确的部分是一定会发生，也就是所谓的‘天命’。这个和任何人的意志都无关。能够扭曲改变天命的，”白泽漫不经心的回答。“唯有昊天。不过你要是值得昊天为你改变天命，那么死了都不算亏。”
    张成这下子明白了。他曾经代入世界树的意识，所以隐约的明白改变天命对于世界之主来说是一件多么不情愿的事情。世界本身就是一个用各种法则堆积而成的纸牌屋，挪走一张牌可是会引起局部甚至整体的崩塌的。要是世界之主付出这样的代价来对付你，确实你死了都不算亏。因为你已经给祂造成足够的困扰和麻烦了。
    如果说他现在想知道什么未来，那么无非三件事。小熊的神战计划会成功吗，它能得到神职吗？张成能完成那个游戏里都根本不曾出现过的“升级边城大夫”任务吗？或者说，他能为昆吾大夫及时抓来一个大巫吗？还有第三个问题，那就是他作为旅法师要怎么进一步保护自己，隐藏真实身份？不能再动不动就被人看出异人身份。
    至于其他的一些问题，比方说那个游戏是怎么回事。穿越者怎么才能不再穿越诸如此类，因为白泽明确说过它只知道这个世界的事情，所以也就不用问了。
    只有一个问题的机会……
    “我想问一下，我……能在神战中得到扭曲神职吗？”
    如果白泽只是回答了一句“能”或者“不能”，那么这个预言也就价值有限了。就像是当初巫员的占卜一样，有帮助，但并不能起决定性作用。
    白泽略微张开了嘴，说出一个张成能听见，却无法重复的音节。就在这一刹那间，所有的，包括时间与空间，都像是凝固了，周遭静寂无声。张成看到女牧师的头上出现了一个虚幻的身影。那是一个眼睛中闪烁着银色火焰的女性，她身体虚幻不实，漂浮在空中，白绒花在她的脚下开放。她显得是那么的美，又是那么的危险。
    这个身影并不是逐渐浮现出现，而是凭空冒出，似乎她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这个世界什么东西都不再流动，张成想动，却发现哪怕连眨一下眼皮的力量都没有。他被冻结住了。但是他依然能看，能听，能思考。所以马上察觉到除了他之外，其他的东西也被冻住了。他不能查看四周，但就眼前能看到的东西而言，哪怕白泽身上飘扬的毛发都保持着飘扬状态，无法落下。
    “时间静止？”张成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而白泽的声音此刻传进了张成的耳朵里。
    “很难，”白泽说道。“这件事情起因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扭曲整个神域的神力流动，从而赢得额外好处纵然是一个理由，但扭曲神职并不完全，姮娥真正想要的是修补完善这个神职，将其彻底完成。祂早已经预料到有人会觊觎扭曲神职。你会成功的来到扭曲神职面前，因为昊天中意于你。但昊天不会为你改变天命。所以你能不能得到它，终究靠你自己。”
    世界上的一切都突然恢复正常。张成发现自己又能动了，而那个悬浮在女牧师头上的虚幻身影也看不见了。
    这是……张成有些迷惑，但是他看到白泽疲倦的垂下脑袋。小羊刚才还看起来活力十足，但此刻却一副被掏空的样子。也就是说，预言未来这种事情其实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顺带说一下，”小羊用一种显然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你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女牧师抱着白泽再行一礼，转身离开。她的身影一路消失在村里小路的尽头，被建筑物所遮掩，转眼就看不见了。
    张成挠了挠头。为什么有这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被白嫖了一样。
    啊，不，人家是付过嫖资的……呸！什么比喻啊！
    总之，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一种排斥和敌意。张成自觉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充满善意，没理由会招致这种排斥。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我这个异人的身份吗？
    也就是说，除了极少数例外，比方说黄熊、巫员之类，大家其实都很讨厌穿越者。哪怕不将他们视为危险，起码也将他们视为麻烦。这个危险或者说麻烦因何而来？答案不言自明。
    所以说……老刘的做法是错的。
    张成之前也觉得老刘的想法很好，当条咸鱼。当然因为种族不同，他不能独自生活，而是选择托庇在昆吾大夫的羽翼之下。但是本质是一回事。不过他现在知道了，这根本没什么用。
    诸神其实都知道。祂们看待穿越者就像是看着烦人的蚂蚁一样。祂们现在没按死你不是因为你逃离了祂们的视线，而是因为祂们暂时没空。
    不……其实不能这么说，老刘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别的选择死的更快。
    张成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好像之前听到过的，穿越者其实有个“大限”，大概五年。基本上穿越者活不过五年。之前他不相信，但现在觉得或许是真的。也就是说……穿越者等同于病毒，诸神等同于免疫系统。诸神迟早都会消灭掉入侵者的。这就是世界的本质。
    张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旅法师之书，翻开第三章“神祇”。读这本书要掉san值，所以他一直不是特别在意，觉得自己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找机会读。但是现在他突然明白，他必须尽快的读完这本书。


第七十九节 白泽3
    渡过雄水之后，前方是一片稀疏的树林。以地球上的地理分类，大概可以将这个区域划为温带树林。这里的树木以落叶阔叶树为主，所以冬日是一片光秃秃的。
    张成走在林中，前方正是他放夹子的地方。此刻夹子上夹着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动物。它大概有浣熊这么大，灰色毛皮，看起来又瘦又脏。此刻正用最凶猛的姿态一边露出牙齿一边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吓唬接近的张成。
    与此同时，它还在进行努力挣扎。不过，只要是正常的生物，就不能赢得过这种地球出产的不锈钢捕兽夹。它的一条腿已经被牢牢夹住，而不锈钢兽夹的另外一端是一条链条，链条被连在一颗大树上。所以它无论怎么挣扎都是毫无意义的。
    张成挥起手里的棍子，一棍下去，小兽立刻一头扑倒。然后他解开夹子——这个世界的通用捕兽夹子都需要复杂的工具才能卸下（张成之前就遇到过，需要一根细长的金属棍作为工具），而地球上的东西就好太多了。只需要手就可以将其打开。文明社会和蛮荒社会的差别无处不在。这要感谢无所不知的电商，如今这年头，躺在家里打开手机或者电脑，想买什么就能买到什么。捕兽夹之类的东西也不例外。
    反正旅法师携带东西不费劲，而地球上啥都能买到，所以张成现在手里几乎什么工具都有。有厨具、餐具、玩具、杯具、农具……总之，以现在的装备，可以说哪怕没有虚空城堡也可以走遍天下都不怕。更别说野营、狩猎之类工具了，这些工具都是他第一时间就为自己准备好的，甚至有好几套，古典版、现代版、高科技版都有。此外，不说这些实用性的工具了，哪怕电子产品之类张成都准备了一下，真的要是无聊到爆的话他可以拿出游戏机在玩俄罗斯方块。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明白他的前任，也就是那位不知名的旅法师，肯定给他留下了巨额的遗产。因为那位旅法师也许会在战斗中耗尽源牌，耗尽生物牌，甚至可能耗尽法术牌，但是不可能耗尽物品牌。不用问也知道，这些物品牌显然都成了敌人的战利品，最终变成了周室的收藏。当然了，现在已经通过犬戎之手，落在东夷手里了。
    把昏迷的小兽做成卡牌后。张成顺手拿出手机，开始翻阅“狩猎日记”。这是一本地球上上个世纪出版的科普级作品，主要讲述狩猎的一些基本常识和要点。事实证明世界虽然不同，狩猎却并无区别，野兽都差不多。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张成明白了魔法这玩意有多作弊。
    他其实没做什么，只是用了几个魔法增强了自己的听力、视力和思维能力(他甚至没有动用经典了“脚底抹油”，因为他不需要去追赶猎物)。然后仅凭一些科普级的知识就抓了好多猎物。这种新手级别能抓这么多猎物，简直就是天才。考虑到张成从来没认为自己是个天才，所以一切就只能归功于魔法了。
    说起来，普通野兽捕猎其实也就靠着更敏锐的感官，更大的力量和更快的速度三者。正常情况下双足直立猿在这些方面几乎没有优势可言，但是有了魔法那就完全反过来了。所以，魔法极大的提高了生产力？
    张成走向最后一个位置。这个地方是他挖的一个坑……嗯，具体的说就是陷阱坑。他顺着那个方向过去，果不其然，虎臣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老远就能看到陷阱坑里装着一头黑熊。
    黑熊正在咆哮着，努力想吓退这两个恐怖直立猿和恐怖直立猫。当然了，这毫无意义。
    可惜，如果是棕熊的话大概就可以被收为卡牌。但是黑熊……战斗力未免太弱了。张成有些惋惜的说了一句。“弄昏它。”
    虎臣将长矛反过来，用枪杆子一阵猛敲。这种合金级别的武器干这种事一点问题都没有，几下子就敲的黑熊奄奄一息的躺在了陷阱坑底部一动不动。直接变成了卡牌“昏迷黑熊”。这种甚至不是生物牌，只能算是物品牌。也就是说它放出来也是这种奄奄一息的昏迷状态，根本无法战斗。当然张成也根本不需要它们战斗。
    他已经在这片林区呆了三天。说起来也算是野外求生……夹子、陷阱、追猎、伏击之类手段都试过。事实证明有魔法（以及虎臣）的帮助，猎人的效率真的很惊人。他这个新手猎人已经抓了大概一百多只野兽，虽说基本上是小型肉食兽或杂食兽，但也有一些体型较大的野兽，比方说黑熊什么的。略微有点遗憾的是并没有猞猁、豹子之类职业掠食者。
    毕竟是不同的世界，这些动物中的大部分……嗯，张成虽然不敢肯定，但大概率拿到地球上会引起生物学轰动。当然了，既然落在张成手里，它们恐怕进不了标本呈列室，更大可能进厨房。
    不过话说回来，可确信杀死人类、犬戎之类的智慧生物一定可以恢复san值，但是如果杀死野兽就不好说了。这些只能说作为备份。
    不过没关系，只要到了第三幕……第三幕“边境要塞”，那里可有大量的战斗任务。
    如果说第二幕最主要的升级方式是打不死生物，那么第三幕的最主要升级方式就是杀蜥蜴人。蜥蜴人肯定可以恢复san值。
    经历了这次白泽事件之后，张成再一次有那种急迫感。他必须用赶紧为自己找好退路。否则诸神说不清楚什么时候会找上门。上次夏墟发生的事情是很罕见的意外。更加正常的情况是前任旅法师的那种……竭尽全力抵抗后被神祇杀掉。
    原本以为自己效法咸鱼，安安静静的宅着就没事。现在他明白，一切其实早就在命运之中，在诸神的目光之下。生猛海鲜努力蹦跶，用经验值系统给自己升级——然后死的早些。咸鱼趴窝里一动不动——可以死的迟些。但都是要死的。
    把卡牌收好，两人继续向前。前面没有设置夹子，但是可以从地上的痕迹看出有野兽经过。脚印还很新鲜，是大型有蹄类动物！
    虎臣似乎也很喜欢狩猎。因为在察觉到新鲜的蹄印之后，他明显激动起来。其实想起来，在这个时代狩猎似乎是一种不管贵族还是平民之中都很通用的运动。
    张成突然之间感觉到身上卡牌有点变化。在他意识到之前，小熊已经从卡牌里跳出来，如过去一样蹲在了他肩膀上。
    小熊自从和张成在一起以来，身体已经发生了不小变化了。最初的时候，它就是一只纯色的熊，后来毛色稍微有点分化，再后来分化的毛色似乎形成了某种符号感，而现在虽然毛色并无进一步变化，但前肢的根部，或者说肩膀之上多了两团特别长的毛。
    “张成，我睡醒了！”小熊说道。“在睡眠中我就察觉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它用鼻子对着空气嗅了几下，迟疑的说出了一个词。“白泽？这玩意可真心罕见！”
    黄熊是有志于“野兽”这个神职的大灵。作为黄熊分裂出来的大灵，小熊同样对于这方面非常敏感。
    看着小熊直接猜出情况，张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将自己和那个山鬼的巫觋见面的事情细细的说给小熊听了一词。在他提及白泽的要求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小熊发出了一声似乎是轻笑的声音。在张成提及自己的三个问题的时候，特别是谈及白泽的回答，也就是说通过神战如何尽快抵达营丘的时候，小熊露出很明显的懊恼之色，显然是因为自己虑不及此而后悔。不过在张成谈及时间静止，并且在时间静止状态一方面看到那个女牧师身上的虚影，另外一方面听到白泽的声音的时候，它嘴巴裂开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弧度。
    很明显，从张成所见所闻中，小熊猜到了什么。
    “白泽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地球上的传说一样，”小熊回答。“是一种很厉害的异兽。这种异兽并不是说随时随地可以诞生了。据我所知，上古的时候曾经有过白泽，但那是昊天出手创造出来的。不知道昊天为什么创造了白泽，可能是因为有人向他要求吧。如果有丰厚的献祭，那么昊天这么做也很正常。但换成山鬼就不一样了。我估计山鬼花费了很多力气才能让白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难怪……它毫无疑问就是山鬼的王牌了。山鬼可以凭白泽窥视未来，那么祂恐怕已经明白你我第一重身份……”
    张成知道小熊这个“第一重身份”的意思是张成是个异人，而小熊是个大灵。至于第二重身份，那就是张成不是个普通异人，还是个旅法师，而小熊不是普通大灵，还是个神力窃贼。
    “不过显然白泽和山鬼并不是一条心，否则我们就真的完蛋了……”小熊说道。“果然，山鬼也没闲着啊！我以前就一直觉得祂在无所事事。努力扩张自己的神职才是一个神祇正当的事情。现在看来，祂也没浪费时间，黄熊可能要倒霉了。”
    “祂会找上黄熊？”黄熊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但是如果山鬼有白泽为指引，那就一定能找到黄熊。
    “不，那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小熊回答道。“如果黄熊造不出神职来，那么山鬼半点时间也不会浪费在黄熊身上。但是如果黄熊即将造出神职，那山鬼就会第一时间找上门去。用一句地球的话来说，”小熊用充满哀悼的口吻说道。“我们可以为黄熊祈祷了，因为它再也没有半点机会。”
    在地球的神话传说中，黄熊这个名字确实几乎就是昙花一现后就消失。并没有一个掌握着野兽方面的神力，名字叫做黄熊的神祇出现。不，就连相似的都没有！张成虽然觉得封神会让形象有所改动，但肯定不会改变太多。好像地球的古老传说中根本就没有一个“熊神”啊！虎神，至少是和老虎相关的神祇倒有不少。现在，这个世界显然也不会例外了。
    “不过幸好，山鬼虽然拥有异兽神职，但并不能真正的彻底控制白泽。”小熊看上去有些疑惑。“但是白泽这次出现肯定有山鬼的允许，那么……祂想干什么呢？只是打个招呼？可是为什么要对我们打招呼呢？不，肯定有原因，白泽在手，山鬼一切所作所为都是有理由的！不管怎么说，我们发现捷径了，张成，要过去吗？”
    小熊对于去神战一点也没有排斥。显然在杀死并吃掉了鱼灵之后，它的力量又有了进一步的提升，对于自己的信心更强了。特别是白泽的预言里，张成可以来到扭曲神职面前。尽管这句话还有一定的模糊成分，不是“得到神职”，但是可以确认小熊的战术将取得成功。
    “不，要暂时等一下。”张成回答道。“时间要到了。今天差不多了。”
    他这次穿越的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张成可不希望自己在神战中被强行送回地球，那就太危险了。
    “也好，回来之后我们立刻去神战。”小熊对此完全赞成。
    “山鬼拥有异兽的神职，白泽能反抗祂？”张成问道。小熊说明白“不是一条心”之后，他就有些明白过来了。那个……那个虚幻的身影，那个眼睛中闪烁着银色火焰的女性，那个应该就是山鬼了。当然只是一个分身之类。
    “不能。”小熊回答。“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异兽就会或多或少的受到山鬼的支配。当然如祸斗这样的异兽是无所谓的，反正它只是一条狗。但拥有理性和智慧的白泽不一定能接受这种支配……特别是山鬼很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强迫白泽效力。”
    张成不知道小灰灰听见这番话会有什么反应……不过可能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相反会很高兴的吐出舌头来。毕竟祸斗也是狗。
    “另外有件事情……”小熊说道。“我这次力量增强后，和我的分身联系也更强了一点。所以我感觉到了，神国上的战斗也许还能维持，但是……恐怕局势不是很有利。张成，我们要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这次回到地球后，就能参加考试拿到驾照了。而拿到驾照之后……张成知道自己就要立刻为武器弹药的事情做准备了。
    他倒是有了一个初步的念头，不过还需要时间细细考虑。


第八十节 克星
    在地球上的床上醒过来，如往常一样第一时间接到了老刘的问候电话。
    “老弟，过得怎么样？”
    “哈，有点麻烦。”张成回答道。“不过应该能解决。你那边如何？”
    “我这边就这么回事……凑合着过呗。不过我告诉你，我发现有一队鱼人居然在我这边路过。不是那种普通的鱼人，而是带着虎鲸和海豚的商队。我第一次发现，鱼人也有牲畜的。”
    “哈……驯化了虎鲸和海豚？这个倒很合理。别说鱼人了，地球上我们人类都可以部分驯化它们呢。毕竟这种动物智力高啊。”张成其实也有点好奇，不知道这个带着海豚和虎鲸的商队是什么样的。
    “是啊是啊，我开始有点好奇心了。那边可能真的有一个繁华之处，吸引鱼人们聚集。”老刘说着。“抱歉，有人打我电话……中午要不要去搓一顿？文珠的事情，我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晚上吧，中午还有点事情。下午我还要参加驾照的路考呢。”张成说道。
    “好，我三天后拿到驾照，老哥我送你一辆车！”老刘哈哈大笑，然后挂掉了电话。
    张成爬起来，一边洗漱一边将自己脑子里的事情整理了一下。今天事情还不少。简单的吃了早餐后出门，一小段时间后就来到了克星的家……不，应该是克星的住处。
    现在的问题就是……克星死了吗？
    上次克星被张成来了这么次“实体穿越”之后，他在异世界的身体不知道会怎么样……按照正常的逻辑来推算：三天不吃不喝人类就会死。哪怕因为睡觉可以降低消耗，也降低不了太多。错过这次穿越，克星在异世界那副身体较大可能已经因为饥渴而死。当然另外一个可能是他上次既然没有穿越，那就解除了穿越者的身份。
    张成用力的开始按门铃。如果克星出来开门，那么他就假装自己是找错了。
    门铃也按过了，门也敲过了，敲门声因为比较响，甚至把隔壁的住户都惊动了。但是过了好一阵子，照样没有人来开门。
    张成的心里开始有点预感了……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克星是宅男，是那种整天宅在家里正常情况下很少出门的人，三餐都点的外卖（张成观察过一段时间，所以可以确信克星不是那种出门吃饭的人）。
    可惜上一次忘记自己该再复制一把钥匙。
    好在作为一个旅法师，这种事情还是能做到的。张成先离开，在外面随意的逛了十几分钟。确信这边已经没人在意之后，重新进了楼。早上的光线相当明亮，但总算不是阳光直射，所以张成把已经好久没用过的“幽暗甲虫”召唤出来。
    巨大的甲虫出现在楼梯口之间，如果此时有人经过，估计会直接被吓出病来。不过事实上幽暗甲虫对于环境非常不满，拼命的通过精神链接向旅法师抗议。张成只好勉强安慰它，努力半天才说服它运送一程。
    果不其然……张成在房间中央找到了克星的尸体。
    很平静的躺在床上，没有脱衣服，而是和衣而卧，身上则盖着那条散发着馊味的被子。如果不是知道真相，那么任何人都觉得他正在睡觉。
    床边的电脑没有关掉，还在开着那个网络赌场。可见克星这次睡觉之前一直在赌。张成凑上去，用对方的账号查了一下赌博记录……这货一个月输掉约莫八十多万。虽然张成知道网络赌博都是骗人的，但还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
    这就是赌徒啊！
    张成拿起克星丢在桌子上的手机。
    打开手机后，能够看到一大堆催款短信。来自好几个平台的催款短信，各种说法都有。谩骂的，哀求的，严厉的，委婉的……可以看出，克星至少在四五个借款平台借钱了。当然这些是催款的灰色平台，至于白色的，如银行信用卡什么的肯定就更多了。
    说起来，不知道他在那个世界是什么身份，取得什么成就。但在地球上，穿越者混成这样子实在只能说可悲……不，和穿越者无关。任何人混成这样子都可悲。说起来，还不如亚当那么轰轰烈烈的为自己来一次谢幕演出呢。呸！亚当那是殃及无辜了，比这更糟糕。
    张成最后一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克星始终保持平静的表情，面带轻松，嘴巴微张，一脸幸福和兴奋的表情。正常来说你很难在一个睡着的人脸上看到这个表情，但是张成刚刚查过对方网络赌博的账号，所以知道他入睡之前最后一笔赌博赢了。大概赢了四五千左右。难怪这么开心。
    也许在他心里，这次穿越之后就能得到一枚文珠，至少暂时可以缓解一下催债之苦吧。当然了，这是没用的。无需预言家或者超自然能力就能知道，只要他继续赌下去，那什么都没用。
    张成撇撇嘴，将手机丢回床边。手机是旧款的，电脑也是，并不值得他带走。事实上你也别指望能从一个穷的被人满世界催债的赌鬼那里能得到什么。唯一得到的就是一个不好的情报。暂避穿越是没有用的，只是治标不治本，下一轮穿越时间到来照样会中招。由此推测，异世界的身体并不会因为穿越无法实现而恢复自我意识。不止如此，异世界的身体还可能因饥渴或者其他理由而死。
    总之基本可以确定，“避开一次就能不再穿越”这个思路是错误的。下次要找目标的话……需要一个更合适的对象。最好张成在地球上能找到他，在异世界也能找到他。
    张成推开门，走出克星的住处，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沿着楼梯离开了这栋房子。一直走到大街上打车的时候，他才回想起那深吸的一口气就是克星留给自己心里最后的一丝波澜。
    他打开手机，本来是想要删掉和克星的聊天记录，却意外的看到有小丫头发过来的一句留言。看看时间，却是昨夜了，估计是小丫头睡觉前发给自己的。
    “我已经开始建设造纸作坊了，可以将一切照顾的很好哦！”
    嗯，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问题相当奇妙。由于地球自转，所以张成和小丫头处于日夜相反状态。但实际上穿越上时间……就像是存在一个中转站，地球上的人都是先进入中转站，然后被集体送入异世界，然后再回来。只能说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非常奇妙。
    黄昏时分，张成和老刘再次来到某饭店包厢里见面。
    两个人一条狗，却点了一桌子菜。过去张成感觉这有点浪费，但是自从有了小灰灰，他现在觉得根本不可能浪费。
    小灰灰直接端坐在一张椅子上，闻着一桌子好菜嗅来嗅去。老刘自己吃的不多，但却很喜欢将各种菜肴丢给小灰灰。主要是这吃货动作确实很敏捷，口口不落空。这么一只肥嘟嘟又动作敏捷的贪吃小狗，其实很逗人喜欢——只要它不咬人。
    老刘正在细细讲述着自己选择石油期货的事情。之前老刘进行过细致的选择，好几次都属意其他的金融产品，但最终选择了原油期货。
    “……所以你看，这种情况下，无论期货上升还是下降都是合情合理的！”他将自己得到来到一系列情报细节讲给张成听。“多空头在进行激烈的争夺，如今貌似平静，实则双方对峙不下。有人不停抛出空单，有人不停买入。但是抛出空单源源不断，而买入一方同样看起来尤有余力……”
    必须要说老刘哪怕不是金融市场的专业人士，起码也是一只老鸟了。一番分析下来深入浅出，说的头头是道，让张成这种菜鸟不得不服。总而言之，老刘选择了石油期货，而当前石油期货的局势是典型的“一切皆有可能”。
    对正常投资者（特别是个人投资者）来说此时应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绝不可踏入。因为一步踏错可能就直接万劫不复。直接把自己宝贵的金钱送进别人的口袋。而所有投资方面的指导意见也是如此，这种情况下你不是财大气粗的机构或者掌握着某些别人不知道的关键情报的高手，最好还是离远一点。
    当然，对于某些特别的人，情况有所不同。
    经过多个选项的权衡对比，老刘已经最后决心选择石油期货作为使用文珠的方式。就在这两天，具体的说，就在后天。
    “我们文珠数量好像还不足。”张成说道。
    “没事，我已经买到两枚了。”老刘把一小块羊骨头丢给小灰灰。他特意丢的比较高，但小灰灰一跃而起，跳离椅子，半空中接到了骨头。然后又轻松落回椅子上。动作轻巧得椅子连晃都没晃一下。这种轻巧灵活的动作和那肥嘟嘟胖乎乎走起路来肥肉抖三抖的外貌简直完全不相称啊。
    小灰灰三下五除二连啃带咬，一块酥脆羊骨永久消弭在那张嘴里。老刘看的啧啧称奇。
    这狗别看小、肥，但牙口真好，力量速度也猛。长大的绝对是一条难得的斗犬！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看着张成天天抱着这条狗的架势，就知道它注定会是一条宠物犬，最多偶然去和其他的家犬野犬打打架，但绝不可能把战斗当做主业。
    “这个机会比较难得！”老刘说道。他显然已经下定决心了。“怎么样？”
    “好！”张成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两个人的做法是结盟：文珠两个人一起凑。钱则是各自出各自的，各赚各的。可以为了方便则放在一个账户里，也可以各自用各自的账户投资。只要文珠不出错，那事情结果并无不同。不过张成他自己并没有现成可用的账户，想要开户需要麻烦的手续，所以选择和老刘共用。
    对此张成并无异议。
    具体使用方式基本就和上次一样。这年头金融信息发达，各种制度手段都相对比较完善，想要接触期货并不算太难。东州市虽然不是什么一线城市，但是在这方面还是具备相应条件的。
    具体的说，张成其实没什么可干的。他只需要将钱转到老刘的账户上，然后在关键时间点和老刘一起使用文珠……然后就等着分红了。
    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是那完全是因为有文珠。如果没有文珠，那么这种做法放在投资学里叫做“作死”或者干脆认为是自杀，所谓不作不死，早作早死就是指这种情况。
    至于老刘会不会骗他，张成觉得不太可能。这么说吧，除非老刘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已经生死存亡迫在眉睫，否则他就不会骗。文明时代和蛮荒时代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文明时代人们心中有了“共赢”这个概念。文明人更加倾向于合作，而野蛮人更加倾向于掠夺。
    张成也算是在异世界生存了一段时间了。但是怎么说呢……那种两个世界的人观念上的格格不入总是时不时的会冒出来。
    商量完毕之后，老刘显得很轻松。
    “对了，老弟，驾照考完了吗？”老刘说道。
    “嗯，过了。”张成回答。路考比预想的简单，后面的那个安全文明常识考试更不必说。毕竟这是给正常人设计的考试，只要认真学习，正常人都可以通过，也就是对一些年纪大反应慢的中老年有困难。“听说这边在搞什么驾照的‘高速通道’，三天内就可以拿到驾照。那边会电话联系我的。”
    “等这边事情完了，你也就拿到证了，老哥我送你一辆车！”老刘豪气的一挥手。
    “对了，”张成想起之前的事情。“你说我们这样大笔资金进出……会被监控吗？”
    “当然了。”老刘一脸惊讶。“这不是常识吗？我都忘记了是5万还是10万，总之高于这个数字的个人资金都会被监控。本来就是如此规定的！”他突然一笑。“你怕啥？先别说我们这种投资是明明白白光明正大的，哪怕不光明正大，这种监控其实并卵用。这事民不举官不究，除非有什么意外，或者有人告发，否则一切ok啦。”


第八十一节 送车
    “买入，全部买入……”坐在交易大厅里，老刘一身西装领带，站在交易员的边上，看着他操作着期货买卖。
    大厅里开着空调，但是气氛依然火热。老刘额头冒汗，这一半是温度和服装，另外一半则是来自内心的紧张。在高杠杆的作用下，此时价格每上升一分或者没下降一分，那都是几万几十万的收入或损失。
    常有人描述这些金融投资者看着自己浮亏金额一点点上涨时候的感觉，将其非常形象的形容为“就和从身上割下肉一样痛苦”。事实上虽然金融市场不会拿着刀在你身上刮肉，但几万几十万的金钱从你口袋里如流水一样流淌而去……这种感觉确实是反人性的。老刘虽然有文珠的底气，但是额头那也是大滴汗珠朝下流。
    老刘时不时会毫无风度的用自己的西装袖子擦掉额头的汗。尽管边上就有纸巾，尽管他很清楚哪怕盯着屏幕看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但愣是没空去拿一下纸巾。
    “还有五分钟……还有四分钟……还有三分钟……”老刘焦急的看着手表。文珠起效的时间被限定了，因为例如“开盘”之类的词有误解的可能，但是“上午x点正”却难以被扭曲。
    一切其实都在按照预定计划进行，但老刘依然额头不受控制的继续冒汗。
    张成在较远处看着老刘操作和下令……其实他倒是觉得在大客户室会更好一些，不过老刘选择来大厅那也无所谓。
    两分钟……一分钟……时间到！
    “跌了……跌了！”伴随着这个叫声，屏幕上的曲线图突然一改之前的走势，以高台跳水之势向下倾泻而去。老刘站直身体，用力呼出一口长气。
    就算有文珠，心里其实也还是很怕的。
    只是很短的时间，老刘的投资就跨越了亏盈线，换句话说开始赚钱了。
    交易大厅里，有人高声呼喊，有人捶胸顿足。形形色色人等各自都有不同表现。老刘转过头，看着边上的张成，比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十几分钟，仅仅十几分钟后，老刘就从亏损百分之十左右瞬间跳到了盈利近百分之八十左右。
    这就是杠杆的威力，将风险提高到极限的同时，也将收益提高到极限。
    “呼……果然如此……好了！”老刘对着交易员说道。“到这个位置的时候，给我结束！”
    “刘先生，这个位置明显还有很大的余力……”
    “不，到这里就够了！”老刘很严肃的下令。说是刚才暴涨暴跌，但是在这种空头多头拉锯的时候，这种小规模的暴涨暴跌其实也就是这么回事，随时可能会翻身。
    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两个人开始从大厅往外走。此时大局已定，老刘额头上的汗珠急剧减少。
    “刘哥这么做是第几次了？”张成信口问道。
    “第四次了。”老刘倒是一笑。“第一第二次其实都是试水，金额不大，上一次才是真正的投了大本。这一次则把我全副身家都丢进去赌一波了。”他自嘲的说道。“老弟，不怕你笑话，在有文珠之前，我在这里面一直都是亏钱，从来没赚过。”
    “早些年，办个厂子。后来生意不好做，把厂子给关了。手里拿着钱，就想要顺路来玩一点投资，”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别看不管是哪个，我虽然都很有信心，但实际上都只是慢慢从新人变成了一个老人，始终变不成高人啊。哎，最后自己都放弃了，结果闲着没事上网……这一上两上，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他叹了口气。“最后却变成这样子，又谁能想得到？”
    “这样不会有问题吗？”张成说道。“会不会被人察觉？”
    “别人察觉了又能如何？”老刘显然是毫不在乎。“别的不说，我那个交易员肯定已经察觉到不对头了。我这种操作……几个月来做一次交易，然后每次交易都是坚定的全仓出击，半点余地都不留，然后都是把金融杠杆放大到极限……老弟你注意到没有，刚才别看我腿在发抖，但他的手也在发抖啊！这种情况一次倒还好，只说我疯了。但是连续两三次都是如此，还次次都赚得盆满钵满，他不怀疑就见鬼了！”
    “可是怀疑了……不是对我们很不利吗？”
    “老弟你想多了啊！这是合法的投资，光明正大。就算觉得我的操作很神奇，说到底也只能怀疑。怀疑又能怎么样？这年头值得怀疑的事情太多了！你说这事吧。这可能是我拥有某种超自然能力干扰了价格，也可能是我从某个渠道得到了精确无误的消息……你说他会相信哪个可能性？”
    张成琢磨了一下，认为老刘说的有道理。人总是会尝试用已知的东西来解释未知的事物。就算别人知道老刘这种恶鬼一样（全仓，高杠杆而且是短时间内快进快出）的投资方式有问题，他们也会认为这是老刘拥有了隐秘而且绝对可靠的消息渠道。而绝不会想到“超自然能力”方面来。
    “刘哥，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文珠这种东西可以落在外人手里？”
    “当然可能呀。”老刘哈哈大笑。“可是啊，人这种东西就是有这个毛病的。你想，他拿到了文珠，用文珠赚了一笔，这么神奇的东西，他就理所当然会去追根刨底了啊！这么好的东西从哪里来？等到他搞明白从哪里来……他也就是我们的同伴了呀！”
    老刘丝毫不怕。他不会刻意去传播穿越的事情，但是真的有人来调查，他也不会死守秘密。反正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如果有人拿文珠去研究呢？”
    “研究不出什么东西的。”老刘说道。“你以为穿越之中就没有学者科学家之流？越是好奇心重的越容易中招啊！顺带说一下，有件事情你可能不清楚……文珠这东西并不是很坚固。看着它质地像是橡胶，但它可以被破坏。不止是被破坏，它甚至寿命都有限。我以前听人提及，这东西哪怕密封保存，也就是三五年光景就会风化为粉末了。”
    三五年吗……张成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一路来到了大客户室。老刘算是大客户，所以在这边有个独自的房间可以耐心的操作着余下的细节问题。
    从大盘来看，毫无疑问的今天经历了一波大震荡。这是多空激烈争夺的常态。当然这些震荡现在和他们已经完全无关。老刘在这边计算着赚到的钱。因为两个人使用一个账户，钱是混在一起的，现在要按照各自的投资额分开。
    “老弟最近有什么想法？”一番操作之后大局已定，老刘自然心情大好。下一轮再积累这么多文珠，估计起码要几个月。话说穿越者这个“职业”确实非同一般啊。
    “想买辆车。”张成说道。“而且我想出去转转……刘哥，你说我想买枪支弹药……去哪里合适？”
    “去那些可以合法持枪的国家呀！”老刘显然觉得张成这个问题问的有点蠢。“合众国也行，南边也行……反正这种国家很多。到处都有。你只要在网上事先了解一下就行了。”
    “但是我想要买很多。不是一把两把，”张成说道。老刘刚才的话提醒了他，旅法师和普通人不一样，所以不管怎么提问都没关系。因为大家最多只是怀疑。单单是怀疑通常来说并不会带来什么危险——通常如此。“不是一点两点。我想大批的购买。”
    “老弟想当军火商？”老刘哈哈大笑。显然，他只是觉得这是张成大赚了一笔之后产生的狂想。完全可以理解的。“这个有两个途径。第一就是去北边的毛子国。大毛二毛三毛之类……我听说那里军队基本上很腐败，很多军火库什么的都被士兵拿出去偷卖了。如果你能找到门路，那把军火库给搬空了都没问题。还有第二个就是去西边的邻居那里，”他压低声音。“看看国际新闻就知道，那边是战乱地带。各种人，各种部落，各种军阀，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大国的驻军呢！那个打的热闹啊。那种地方政府统治秩序崩溃，一定会有黑市存在，在黑市里估计啥都有。只要不是太离谱的武器，基本上都能光明正大的买得到。而且甚至连合众国的先进军事装备也能买得到。”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张成心中想了一下。前者怎么说呢，虽然号称腐败，但说到底依然是一个正常国度，国家机器那也是正常运作的。也就是说，外人在没有门路的前提下，好办不好办还真的不知道。相反战乱的国家那真的毫无遮掩了。毕竟是信息时代，张成也是有所了解。说是“黑市”，但那种地方实际上是光明正大的，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码标价售卖。
    此时老刘已经将账算完了，他将细账写在纸上，交给张成看。
    虽然说双方的投入其实不对等，老刘付出了更多的文珠，更多的事先准备，就连投资项目都是他事先精心挑选的。而张成几乎什么都没干。但是老刘很慷慨的按双方投资比例进行分赃，所以说老刘其实是个厚道人。
    张成没什么好说的，和预料的差不多，他的投资翻了一倍。现在他拥有四千多万的现金了。买飞机买船舶那还嫌少了点，但是买汽车买马之类已经绰绰有余了。
    去买点武器什么的……应该没问题的吧？主要是他需要大批量的子弹。起码几百万发子弹那种档次才够用。
    “这次机会比较意外，”老刘说道。“我之前以为会去外国玩一把呢，没想到国内发现了这样的好机会……其实也是我们两个资金少……”他略微有限遗憾。两个人加起来也就是几千万，只怪他之前因为离婚以及赌狗之类的事情花掉了太多钱了。这种资金以个人来说这确实不少，但是以投资者来说……这点资金真的只是小虾米，丢进去连水花都不会起一个的那种。说起来他也确实太胆小了一点。终究是底气不足，对于文珠的力量认识不够。否则正常情况下他应该从银行借款，借个一大笔投入才合适啊！不过没关系，还有下次的。“不过下次，我们就去南边的某港玩，那边是可以直接玩外盘的。”
    “好的！”张成说道。
    两个人离开了证券公司，上了老刘的车。
    “老弟，来，老哥我送你一辆车！”老刘哈哈大笑着。“想要什么？轿车？suv？还是跑车？”
    “刘哥，”对于这个问题，张成其实之前就想明白了。“还是不必了，我要的车……恐怕你会笑话。”
    “笑话？怎么可能！”老刘一脸不解。“这车啊，和老婆一样，所谓人各有爱。有人就是爱宝马，有人就是爱奔驰。爱宝马的人看不上奔驰，爱奔驰的人看不上宝马……种种事情千奇百怪我都见过了，都是常事。我怎么会笑话呢？你特别钟爱是某个品牌？”
    “不不不，我对品牌没什么兴趣。”张成回答道。“我其实就看性能，性能差不多就行。”
    “那简单了，老哥给你推荐几个，其实我在车圈里也是老人了。现在当然年龄大了，对新车什么的也慢慢提不起劲。但过去我可是……走，你既然有想法，就肯定有目标了。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老刘一边吹牛一边发动了汽车。张成无奈，只好打开手机，在地图上找到了一个位置，提示给老刘看。
    “不错嘛老弟，你连目标都选好了。”老刘嘿嘿一乐。他倒不在乎钱，这次也是几千万的收入，这钱这么好赚，以至于百万级的车看起来也不算啥了。而且他也很好奇，张成会选择什么车？年轻人一般喜欢跑车和越野车，但是张成这个人恐怕比较独特。“我们走！”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老刘站在张成选择的汽车边上有点发呆。他之前想过了很多种可能，但是真的没料到张成会喜欢这种车。
    这可不是什么那种少见的怪异车型。这车四轮驱动，狂野造型，结构简单，高底盘，动力强劲，性价比良好，适合多种地形，而且能够同时载人载货，简直就是极为经典的一代名车。
    “老弟，你居然会喜欢皮卡车？”老刘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没想到。


第八十二节 不速之客1
    “这车好！”张成为自己辩解道。他买车可不只是为了在这世界上开开。如果老刘知道张成旅法师的身份，他大概就不会惊讶了。这确实是张成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车了。
    不过当老刘看着皮卡露出那种迷惑的表情时，张成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老刘花费了一点时间才确认张成是真心中意这种皮卡，而不是为了为他省钱或者其他理由。他也只能感叹所谓人各有爱。鞋子穿脚上，合不合脚真的只有自己知道，外人无从评判。
    老刘兑现了承诺，很快付了钱。车子被挂上临时牌照，开出了门。
    “对了，近期有什么想法吗？”老刘问道。“还想斗狗吗？”
    “上了牌照之后，暂时要出一趟远门。”张成想了一下回答。至于斗狗……张成要承认自己对这个运动爱好并不特别强烈。偶尔去看看倒也罢了，至于赚钱……现在斗狗只能被列为一个备选方案。事实证明，使用超自然能力是可以改变竞技类比赛结果从而赚钱的。赌狗可行，赌马，斗鸡什么的就更没问题了，事实上别说动物了，就连人也是如此。别说拳击、格斗之类。就连足球篮球之类也是如此。想想看一群被加持了力量敏捷体质，也许还外加一个“加速术”或者一个“脚底抹油”的运动员会变得多难缠。
    当然斗狗的好处也是有的：那就是它确实足够小众，以至于哪怕圈子内比较轰动的新闻，外面的人也知道的不多。比方说小灰灰就是如此。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虽然这是个科技发达的信息社会，但是有些事情并不能真正的全方面传播。但是这种事情仅限于小圈子。
    正是因为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反而让张成有一种安心。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拥有的力量披露出来，后果很可能是他都无法预测的。没有哪个政府会忽略这种事情。更别说共和国政府了。这是一个高效而可怕的国家机器，在这个星球上没有任何人能与之相比。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他能将一切控制在小圈子之外……或许情况没那么糟糕。圈子内虽然轰动，但主流社会一无所知。就像是“王中王”。有人过来偷，但没有任何人过来追查王中王的不寻常。没有人向卓伟追查这只狗的来历（虽然有过来询问的，但被卓伟直接挡回去了）。
    总而言之，似乎是社会的惯性，亦或者说是人类认知的一种习惯。这种超自然事件其实并不能迅速传播并引起轰动。相反它会被“合理化”。就像是王中王的例子。这种事情如果被传播开来，那需要出现例如大巫师红石的那种少见的例外，需要事主在万众瞩目之下使用了无可置疑的超自然能力才行。
    “出远门……嗯，不错。”老刘鼓励一句。“要趁着有钱有闲身体好，到各个地方都转一转。”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更没想到张成脑子里想的是更多。
    “好了，老哥就不打搅了！”老刘显然另外有事——老刘这种生意人出身，本来各种应酬的事情就多。“自己小心开车回去。”
    新手上车，踩离合器，挂挡，松离合器，踩油门……其实所有的车子都是这样子。张成控制车子慢慢汇入了道路上车水马龙的洪流之中。
    一路上没什么好说的。他小心翼翼，开车速度很慢。除了遇到后面的司机抗议的按了几次喇叭之外并无其他的意外。
    真正的麻烦在于小区……小区找个停车位不容易。好在张成目前暂时不需要车子代步，于是他把车停在稍远的一个公共停车场，自己步行回来。
    接下去没什么可说的，按照计划先利用神战这个漏洞，花三天时间到营丘。在地球这边则开车去西北买马。其实这年头如马这样的大型牲畜买卖并不是什么大事，到处都有。只是张成想要的并非一匹两匹，而是想要几十上百的买，所以也只有去产马地才比较合适。
    回家以后如往常一样搜索了一下关于大巫师红石的消息。有新闻说，这位大巫师在进行一个艰巨的挑战——他在尝试治疗某个生了重病的大富翁。这不是那种普通的重病，而是极其严重，现代医学已经宣告无能为力的可怕恶疾：胰腺癌晚期。
    新闻称，大巫师正在全力以赴的准备。很多人都好奇他到底能不能治疗这种恶疾。如果他能治，那恐怕他会立刻引发下一轮关于巫术和魔法的热潮。必须要承认，经过上一轮爆发之后，这段时间关于超自然能力之类的热度已经稍微下降一些了。因为每个人都明白了一个简单的事实：虽然说超自然能力确实存在，但它和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注定要素昧平生的。
    这也很符合古今中外的固有思维模式：不管是什么超自然能力，那都是需要有足够天赋者才能修行的，并不是随随便便每个人都学得会。
    在他看着这个新闻的时候，张成注意到“初生神灵”有动静。
    和其他卡牌不同，小熊的主动性要高很多，它哪怕藏在卡牌里也可以随时和张成沟通。张成随手把卡牌从口袋里取出来，突然之间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这张牌已经不是“初生神灵”了，这是“幼年神灵”。
    “幼年神灵：这是一个诞生不久的神灵，祂尚未取得自己真正的权柄，但已经拥有初步的威能。虽然目前还不算是特别强大，积攒的力量不够多，但祂拥有无限的潜力和远大的前程。神灵的成长并非易事，起码有很多人相信，将神灵扼杀在幼年期是最好的选择。提供：3通用；耗费0，攻击1/8（近战/神威），生命2（特殊）。特性：源，高等智力，传奇生物（神）。”
    卡牌下方有一行小字：“这是一张生物型的源牌。”
    卡牌整体画面和过去相似，但是正中间的小熊身体上已经多了一对看起来娇小的羽翼。和张成之前看到的小熊另外一副姿态，也就是长着翅膀的飞熊有几分相似。
    这个是什么时候改变的？或者说卡牌还能改变吗？但是张成想起小熊一击打倒鱼灵的场面，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变成卡牌之后并不等于从此一成不变。
    “张成，红石还好好的吗？”小熊没有察觉张成的惊讶，问道。
    “是的，好好的。”张成赶紧的看了新闻的发布时间，以及附带的一张照片。由新闻可知，至少两天前，红石还好好的无病无灾。
    “已经过去足够长时间，看来……这里并不是我预想的那种最糟糕的情况。”小熊突然说道。“我想这里没什么危险。下次回来如果确定没事，我想我就可以确信在这个世界自由行动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嗯。”张成对于小熊的这个判断倒是支持。确实，红石一直这么活蹦乱跳的，显然并没有小熊惧怕的那种危险。
    张成打开电脑软件，开始在网上购买箭支。
    张成一时之间还没办法弄到很多子弹，但箭支却相反。这种东西如今到处都是，随便搜索一下就能拉出一条长长的清单。其中各种类型的都有，有古典的竹木质地的，也有现代的复合塑料质地的。不过考虑到具体情况，张成觉得还是古典的竹木箭矢比较合适。
    话说自己这么一次性在网络上采购大量箭矢会不会被注意到啊。张成想了想，转而联系了一下之前多次购物的那个冷兵器制造厂的老板。初始倒还罢了，但是现在觉得这位老板口风紧，送货及时而且可靠，可以长期联系。
    一听说古典式样的箭矢，对方立刻一口答应下来，还列出了一张清单给张成。张成这才知道原来箭矢还有长箭短箭重箭轻箭等等一大堆分别，箭头的类型那就更多了……不同的箭矢适用于不同射程和不同装甲的敌人，甚至配合不同类型的弓箭。哎，只能说蛮荒社会太落后了吗？至少张成在昆吾城这边市场上只看到有限几种箭支出售。
    所以文明社会和野蛮社会的技术差异是压倒性的，绝不是只有一点两点。
    最后的结果是每一种都来三百支……面对这个大单子，哪怕隔着网络，张成都能感觉到那位老板的欣喜若狂，单价被直接下压了相当多。不过张成本人不使用弓箭，所以对于箭头类型倒是没在意这么多。反正箭矢只是暂用品。
    外面门铃响起。
    张成本能的拿起手机，以为自己点的外卖送到了。但是拿起手机才想起现在并不是吃饭时间，他甚至没有点外卖。
    嗯……朋友或者邻居拜访吗？对于现代都市人来说，还真的少见啊。
    亦或者是物业上门查水表？燃气公司上门查煤气？张成一边想着，一边用心灵链接召唤了一下小灰灰。这不是他有被害者妄想症，而是想要让自己养成习惯。旅法师永远需要一只强大的生物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在异世界虎臣无疑很合适，但在地球上，特别是在华国这边，小灰灰才是更好的选择。
    然后他打开了门。
    张成眨了眨眼睛，然后用手背揉了揉，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不，不正常。肯定是我搞错了。张成不等对方开口，一把将门关上，顺路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证明自己没有做梦。在确定大腿很疼之后才第二次将门打开。很遗憾，虽然腿上疼痛，但门外的人依然安安静静的乖巧站在那里。
    “那个……玛丽……你怎么在这里？”
    没错，在张成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那种童装连衣裙的金发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小丫头。
    说实话，张成已经习惯了小丫头在异世界的外貌——一个发育不良，瘦瘦小小的小女孩，黑发黑眼，长相只能说普普通通……所以现在看到她本尊的时候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其实这小丫头有点麻烦……这个麻烦可不是说异世界，而在于她是这个世界上目前唯一知道张成具备超自然能力的人。虽然她可能根本不懂张成的超自然能力到底是什么。
    对于小丫头的出现，张成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事实上，如果按照张成本身的想法，他并没有打算见小丫头的本尊第二次。最多也就是保持一下聊天软件上的联系罢了。
    “这个怎么说呢……”小丫头用很乖的样子回答道。“合众国和共和国之间并没有禁止公民往来呀！”
    好像这么说很有道理，就和张成可以跑到人家那边一样，小丫头自然也可以来这边旅行。而且据说签证什么的并不复杂。现代交通是如此的方便，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似乎都很正常。
    等等，不正常！
    “你怎么找到我这里的？”张成问道。
    “你自己告诉我的呀！张成哥哥，你不请客人进门吗？这好像不符合东方人的礼仪哦。”
    “我什么时候……好吧，你进来吧。家里有点乱……你一个人？”
    小灰灰拦在门口，没有吠叫却龇牙咧嘴，试图阻挠小丫头进门，用事实证明了咬人的狗不叫这个真理。不过张成给了小灰灰一个命令，它立刻就让出路来了。转而开始摇尾巴。
    “小灰灰？”小丫头在看清楚小灰灰之后，瞳孔瞬间剧烈收缩了一下。不过她没说更多，而是迈步走进了张成的房间。
    整个房子比较干净整洁，杂物不多……客厅的椅子沙发都比较老旧，但老旧依然能用。虽然说不同国家文化有差别，但再差别，看看这装潢，这家具，你就能明白这不是什么富裕家庭。
    和预想中的一样……有某种刻意掩盖的成分在内。小丫头可是看过张成在靶场训练的，知道他可以几个小时内打掉几百几千美元（她看过那个教练开出来的账单）——这样的训练还持续几十天。不说其他，单凭这一点就知道眼下所见并不为实。
    而且小灰灰……这可是张成在异世界养的宠物！她知道自己今天又发现了一个张成的秘密。不过她其实很喜欢这种感觉……张成身边总是有那么多秘密。她规规矩矩的在木头沙发上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
    “真的一个人？”张成这才确信外面没人了。
    “是的。”小丫头回答道。“那个……张成哥哥，你看到我不高兴吗？”
    “啊……很高兴。”张成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说实话他甚至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你妈妈和你姐姐呢？”


第八十三节 不速之客2
    “妈妈参加了一个教会福音组织，想要以上帝的名义去拯救那些被赌博迷惑的不幸者，所以最近很忙，都在拉斯维加斯那边转悠呢。至于我姐姐……自从她当上警长之后，可谓战绩辉煌。顺带着她也忙碌到一周都回不了几次家。”
    张成越听越迷惑。“等等等……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处？”
    如果他没记错，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小丫头自己的住处在哪里。是的，小丫头肯定知道他是共和国公民——这一点完全没问题。在不经意之间，他可能会提及自己来自共和国东州市，但是也仅此而已了。他的具体住址他肯定自己从未在小丫头面前提及。
    嗯……莫非她使用某种黑客手段入侵张成的电脑或者手机？
    “我早就知道的呀。”小丫头回答道。“还记得我陪你上次去补办护照的事情吗？”
    “啊……”张成明白了。补办护照的时候，需要填写表格，要写清楚自己的各种细节，其中理所当然包括通讯地址。对了，当时小丫头确实在场。于是就把地址记下来了……
    对于小丫头的记忆力，张成可没有半点怀疑的。毕竟这可是看个十几秒就能把商场地图给牢牢记住的天才啊。
    这样的话就完全说得通了。
    “既然你姐姐你妈妈都这么忙，”张成心里直打鼓。“她们放心让你独自来共和国这边？”
    “为什么不放心呢？”小丫头有些惊讶的反问。
    这些洋鬼子心真大，居然放任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出国旅行？她们真当这个国家是天堂还是什么？没错，共和国的治安放在全世界都是第一流，却也没有好到足够让一个异国少女独自旅行的地步，至少张成不这么认为。
    不不不，这都想哪里去了……这和心大不大无关。这么说吧，只要她妈妈她姐姐有着普通人的智力，对这个世界的情况有着正常的认知，她们就不可能允许未成年的小丫头跑到遥远的国度独自旅行。也就是说是小丫头偷偷跑出来的？可是不管是合众国还是共和国，国家机器都不是摆设啊！张成自己进出海关都是一路查过去的啊！这小丫头也能混进来了？
    因为这个事情太过于神奇以至于张成半天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他问道。“你不是还要上学的吗？”
    “我就是来这里上学的呀！”小丫头回答。
    “你来这里？”张成更迷惑了。来这里上学？这是移民了？还是有绿卡了？张成依稀有印象，那个奸商汤玛士就三番五次的宣布自己迟早会移民到共和国来——虽然张成认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另外一些新闻则告诉他，共和国的绿卡是全世界最难获得的绿卡，没有之一。如小丫头这种条件怎么可能？除非她有个极近亲属是共和国公民，问题是他很确信小丫头在这边又没亲人……否则的话相处那么久，早就提及了吧？
    张成觉得自己完全被搞糊涂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来这里上什么学？”
    “东州大学。”小丫头回答道。一脸乖巧的笑容。
    “东州大学？怎么回事？”张成一惊。不是小学？是大学？可是……
    “是这样的，自三年前开始，共和国的东洲大学和合众国的xxx大学（小丫头这里用母语发音，所以张成听着是一个很拗口而且怪异的的名字）结成了姐妹学校，每年都有几个交换生的名额。我就是过来的交换生。”
    这年头，共和国境内的学校崇洋媚外乃是流行，经常有小学中学大学和外国某某学校缔结“姐妹学校”关系的新闻。这些姐妹学校有些是强强联合，有些是攀龙附凤，当然更有一些则是臭鱼搭烂虾。东州大学乃是东州市本地大学，在共和国几千所大学里排名里可谓毫不起眼的小透明，无论是学生的成绩还是老师学术造诣都乏善可陈，至少张成很少听说此类新闻。合众国这边则更妙，刚才这个xxx大学同样是张成闻所未闻的名字。这两所学校缔结姐妹学校关系，可谓门当户对。
    当然话说回来，这世界名校其实就这么多，屈指可数，无名学校才是主流。
    “你怎么成了大学生了？”张成终于问到了这个最关键的因素了。
    “是的这样的，为了更好的学习语言，我决定找一个语言学方面的老师。于是我找到了一位名字叫阿姆斯特朗的教授，他是语言学，特别是古代语言学方面的大咖。曾经参与过多种古代文献的翻译工作。为了能够更好的得到他的指点，于是在他的推荐下我就去参加大学的入学考试……他们很重视，专门为我开了一场考试。于是我就这样成了大学学生。我的导师鼓励我参加交换生，来这边学习一下。系统的学习一下哦。”她在发音的时候特别强调了“系统”这个词。“东州大学这边，听说在古代语方面也是有所特长的。”
    原来如此……张成这才有点明白过来了。如此说来就合情合理了。毕竟交换生这种东西是有着成熟模式的。有着学校出面，一些普通人难以解决的手续问题就立刻变成了举手之劳。
    作为交换生的话，哪怕小丫头孤身前往异国他乡，她妈她姐也不会真正的担心——心大一点就可以了。
    可是……依然很可疑。
    如果说一切纯属偶然，张成可是半点都不相信的。他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小丫头。小丫头老老实实地坐在旧沙发上装乖。但是细致看去，能发现她的手指不停的在揉着自己裙子的边缘，证明此刻她心中的不安。毕竟是小孩子，很难沉得住气。
    这个动作反而牵动了张成的恻隐之心。主要是他细细想了一番，始终不觉得对方是一个危险。很显然，这里不是她家，她对于这里周边的地理环境，这里社会环境，这里的学习环境……全部都一无所知。这孩子是独自一人来异国他乡，这种情况下天然就会想要找熟人求助。
    虽然可能根本谈不上帮助，但哪怕是知道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能够协助解决各种问题，仅仅如此就是一个安慰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于警惕和敌意了，所以才让小丫头如此不安。
    “好吧，恭喜你上大学了。”张成放缓了口吻说道。
    “那个……张成哥哥，其实我现在还没有上学。”小丫头突然说道。“手续上还有问题。”
    “啊？”
    “我的这种情况比较特殊。”小丫头说道。“手续还没有完全办完，因为我未成年，所以想要顺利入学，那我需要一个在这边的担……临时监护人！我知道这个要求很不合理，但是……我在这里没有任何认识的人。我姐姐和妈妈也是一样。”
    她合拢双手，做出了一个“拜求”的样子。“我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所以，张成哥哥，可不可以拜托你？”
    “这个临时监护人需要什么资格吗？”
    “不需要什么资格，长期居住在东州市就可以了。张成哥哥有一年以上的居住证明吧？至于其他方面完全不需要操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张成现在明白小丫头是为什么要上门拜访了。当然这种情况下于情于理他都不合适拒绝。他毕竟在小丫头家里住了那么久，虽然说付费而且住的是客厅，但怎么说都是出自人家的善意。嗯，而且小丫头的家境什么的他也了解，在经济方面还是不错的。甚至他还记得小丫头还黑走了那个犯罪集团的一大笔钱（那种钱张成是不愿去碰的，但小丫头显然毫不在乎）。也就是说，根本不用担心金钱上的问题。
    当然哪怕真的有经济方面的问题张成也不怕就是了。随着成为旅法师后的时间越来越久，他现在对于自己的力量越来越自信起来。
    原来如此，遇到困难所以诚心诚意来求助的而已。张成心头疑惑消散了大半。
    “另外，我也是很有用的哦。”小丫头说道。“张成哥哥，如果有需要电脑或者情报上的支持，我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我一个无业游民需要什么情报上的支持啊……张成张了张嘴没把话说出来。毕竟小丫头也是一片好心，她确实也有着相当不俗的计算机黑客技术。
    “好吧。”张成说道。
    “太好了！”小丫头立刻跳了起来，她立刻从身上的小背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
    不是那种普通的a4纸张，而是看着就很高档的硬质纸张，表面宛如贴膜一样光滑。不用问看内容，单单看着纸质就知道这是一份重要的文件。
    张成稍微看了一下内容，分成鸟语和华语两种文字。具体和小丫头说的没太大区别。不过不是什么“临时监护人”，而是“担保人”。当然这其实没什么关系，如果来的是一个异国青年男子，正常人就不肯担保了。因为天晓得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但是如果是这个未成年的小丫头，你不用想也知道压根没啥风险可言。
    张成很快签了字，顺带着把身份证复印件给了小丫头。小丫头很小心的把文件收起来。
    “对了，张成哥哥，喜欢我这样子吗？”小丫头收好后突然问道。
    “啊？”张成花费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小丫头说的是这一身洋装——其实当初在合众国的时候也常见她穿此类衣服，所以张成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还可以，一般般吧。”想到小丫头要上大学，又觉得这种服装并不合适。“不过可以的话还是换一种风格的。”
    “好的。”小丫头点头。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前面说过，这个房子的各种装潢和家具乏善可陈。也就是从蛮荒世界初来乍到的小熊或者虎臣会被震惊一下。“张成哥哥不是东州大学毕业的吗？”
    “不，不是。”张成回答。“我在邻市上的大学……嗯，虽然最后在这里工作。”其实整个工作的过程也是乱七八糟的。“对了，你打算住哪里？”张成问道。虽然知道大学都有学生宿舍，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感觉小丫头应该不会住女生宿舍。
    “东州大学有女生宿舍，”小丫头回答。“不过我看了，不是特别喜欢。我觉得我会住上一段时间，也可能会在边上租或者买上一套房子。”
    大学边上那是郊区……嗯，据说那边的房子并不贵，租就更廉价了——据说。
    “如果这里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麻烦你吗？”小丫头又问。那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看着都觉得心软。
    “好的。”张成回答。小丫头的事情，估计也就是买个票带个路捎带点物品什么的。“不过，有个事情一定要说清楚。”他正色道。“在这国家，可是没有那么多破事的。这里没有黑帮，没有拦路打劫，更没有枪。”
    “我明白！”小丫头回答道。“我……那个，我只是想正常的来这里学习古代语言。”
    异世界那也是存在多种语言文字的，小丫头虽然学会了人类的语言文字，但日后肯定要学异族的语言文字（话说人类应该有多种语言文字吧？）。学习地球的古代语言文字，应该有助于学习掌握异世界的语言吧。张成现在真的是很庆幸自己有翻译器。否则像小丫头这么一门一门的学语言真的太麻烦了。哪怕如小丫头这样的天才，一两个月下来就能粗通语言文字的，那也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现在他明白小丫头并非只有一两个月时间。因为在地球上她也在全力学习……也就是说实际学习时间是两倍以上。难怪这么快就掌握了。
    这次见面似乎也就差不多了。又闲聊一下，特别是说明了一下异世界的情况（张成已经出远门了），小丫头很有礼貌的起身告别。张成将她送出门口。本来想送到小区门口的，但是被小丫头坚定的拒绝了。因为她要学习如何独立。
    所以张成完全没有注意到小丫头来到小区外并没有如他预想的一样坐公交或者叫出租车，而是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亚裔女性从车子里走出来，为小丫头打开了车门。


第八十四节 不速之客3
    这辆车外形看起来并不特别出众，中规中矩。但是中规中矩之中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特殊气质。当你走到它的正前方，你就能看到一个b字长出了欲飞的翅膀。
    小丫头坐进了汽车里。
    穿着黑色制服的女人也坐进了车子。这个女人虽然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但目测身高至少也有一米七五以上。这个身高通常会显得高挑苗条，但是这个女人丝毫不显半丝柔弱。她的脸颊上有个很显眼的伤疤。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留下来的。正常来说很少有女性愿意在自己脸上留疤，而现代医学技术的发展也为女性们提供了足够的便利。这也意味着这个疤痕并非简单的皮肤伤口那么简单。
    “玛丽小姐……”
    “叫我萝莉塔吧，沈姐姐。”小丫头满不在乎的回答道。“熟悉的人都叫我萝莉塔，不熟悉的人才叫我玛丽。”
    “你叫我沈小酒就好。”黑衣女人回答道。“好吧，萝莉塔，那边电话联系过来了。”
    “bonpoint？”
    “是的，具体的说，是博普缇下属的一个设计师品牌，叫做什么来着……好吧，我除了鸟语之外，其他外语都不够好，记不住那种拗口别扭的名字，总之那位设计师已经在等您了。”接着，名为沈小酒的女人给了小丫头一个面板电脑。面板已经打开，一系列精巧的童装照片罗列其上。其中有部分是纯服装，有部分则穿在儿童模特身上。不管是哪一套，都显得精致，典雅而且充满了一种低调的奢华。小丫头拿着面板浏览一番，露出很明显的失望。
    “我想我不必去见那位设计师了。”她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看到满满的都是可爱风。真当我是那些幼稚的和爬行动物没什么区别的小鬼吗？”
    你就是一个小鬼……当然沈小酒没把话说出来。她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这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哪怕是小鬼，也是个有钱的小鬼。当一个人有了金钱的光环加持后，她的所作所为就不能用“任性”来形容。那就成了自信和果断。
    司机在平稳的开车，全部注意力都在车外的路况上，对车里面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专业水平。
    “其他的选择有吗？”小丫头问道。她的年龄来说绝对是儿童，但是如果以东方人的眼光来看，她此刻正处于成年和未成年之间的那个交界点上，已经勉强够得上“少女”的标准。所以她的选择实际挺多的。
    “有另外几个品牌的……都是大品牌下属的专业设计师提供的。”
    小丫头随意点开了另外一个文件夹。在这个名为“givenchy”里面翻看了半天。这里的服装中规中矩，她并不是很喜欢，她转而打开了一个叫做“  chloe”的文件夹。这里才看到了让她觉得比较满意的图片。
    “就是这位。”她把掌上电脑丢给沈小酒。后者打开文件之后稍微皱了皱眉头。不是说这位设计师水平不够导致衣服不漂亮，而是这种风格的衣服让小丫头来穿是不是显得太过于成熟了……事实上，这种衣着已经近乎性感。几秒钟后她才把这个愚蠢的念头甩开。她可不是家长，没资格对这个有钱的小鬼提出什么意见。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小鬼到底是什么来历……不过这不影响她工作。什么叫专业人士？专业人士有两方面的含义，一方面是你自己的工作范围内的事情做到最好，另外一方面就是对于工作范围外的事情能够做到不多嘴。后者的难度和前者其实是差不多的，因为好为人师和好管闲事是人类的难以克服的天性之一。
    她注意到小丫头从自己那完全充满儿童风的卡通小背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这是一份看上去就很高档的硬质纸张，纸张表面甚至像上了塑一样闪闪发亮。不过小丫头并不是拿出文件来回看的。相反，她在努力的揉啊揉啊，将文件纸张的边角位置反复揉捏，最后居然将纸张表面一层薄膜给分离开来。最终，她将纸张表面的那层膜整个剥离了下来。
    现在才能发现这纸张的表面贴着一层膜，而且这层膜是可以剥离的。
    当然，纸上的文字之类的都还在，表面上的膜上干干净净，只有张成留下的签名。这个签名写在透明薄膜上……一看就知道非常合适仿冒。
    “嘿嘿！”小丫头将纸和膜各自分开，包好。重新放回自己的卡通小背包了。虽然看上去只是很平常的卡通小背包，但是这东西在合众国的售价至少也是3000刀以上。
    车子在道路上稳定的开着。虽然在共和国，东州市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二三线城市，但是确实一座崭新发展的城市。它可能发展的速度不如一线，但毫无疑问，用“日新月异”来形容它并不是为过。
    她的目光隔着车窗看着远方的高楼大厦，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有钱人的生活总是这么无聊的吗？”她突然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正想要去法式西餐厅去吃鹅肝的吗？”在东州市，也有一些高档餐厅，中西式的都有。“上次你吃过说很喜欢。”
    “没什么，鹅肝还是挺好吃的。”小丫头说道。“果然……人生是需要理想的。沈小酒姐姐，你如果有钱了，你会想干什么？”
    “有钱？呃，不，我现在还算不上有钱。不过我想，我会先去买一栋豪宅，一辆豪车，当然要留好足够的养老金。”
    豪宅？豪车？不过小丫头已经没什么特别感觉了。“房子如果大的话，一定需要家人。”她欣赏着车窗外的景色。“不然会很寂寞的。”至于所谓的车……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车窗外，看到有车子正在隔壁车道平行行驶。对方打开了车窗，隔着车窗，可以看到一张充满羡慕的面孔。这种羡慕毫无疑问针对的正是这辆车。
    “如果车子房子和养老金都不成问题了呢？”
    “这个问题还是等到我真的有钱了再去考虑吧。目前我该做的事情是努力赚钱。”沈小酒回答道。
    “穷人的理想可以简单的为了赚钱，而有钱人的目的……”小丫头轻声说道。“应该是想要改变世界。”她的声音如此的轻，以至于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听见。“差不多了，这样的话，这里的事情就完成了。先回合众国去吧，我要到下学期开学才过来。”
    “你……真的要来这里念书？”沈小酒不解的问道。说实话，有钱人的想法你真心看不懂。东州大学是什么级别的学校？别说放在国际上，放在国内那也是默默无闻的学校。可以这么说吧，基本上就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
    “总要装一下呗。”小丫头回答道。至于对方能不能听懂她的意思，则不在她的思考范围内。“而且这里那个什么李教授是甲骨文的著名学者。确实有点货真价实的本事。我看到了他的一篇论文，讲的是如何从语言传承角度来研究古代文字的发音，很有启发性。”
    “考古吗？”
    “不，只是语言学。”小丫头笑着回答道。“我在学习古代语言。是必学的那种哦。”
    虽然说目前已经读写无碍，但异世界并不是只有一种语言文字。一念及此，她又想起了小灰灰。那只灰色的小狗。那是张成在异世界的宠物——虽然张成有不止一条狗，但他真正喜欢和形影不离的就只有那头萌蠢凶的小灰灰。小灰灰肥嘟嘟胖乎乎看上去又傻又可爱，偏偏总是保持着生人勿近的凶恶姿态，不许其他人靠近，连摸都不让摸。别说摸了，伸手过去它都会龇牙咧嘴的露出威胁之姿。当然这种萌萌的小狗哪怕龇牙咧嘴也不会让人觉得害怕就是。
    原来如此吗……也就是说……张成拥有携带两界物品，甚至生物的能力？亦或者，更进一步，这个世界也可以用魔法？
    她突然很期待起来。
    电话突然响起来，她拿出手机，毫不意外的看到是海蒂的电话。
    “玛丽……我们……的第一场官司要开始了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小丫头用很冷静的声音回答。“我们已经占据了那么多优势，失败才是让人惊讶的事情。一切交给律师就可以了。我说过，要相信律师的职业水准。”
    “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我们现在……”
    “我们现在可以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了。”小丫头回答道。“海蒂，想清楚，你怕什么？怕的应该是那些坏蛋才对！我们缺少什么呢？我们什么都不缺。证据、原告、律师，什么都有！”
    “别犹豫了。海蒂。承认吧，我们都是幸运儿。上帝早就垂青我们了。而面对上帝的钟爱，我们理所当然要做出回应。我们要做正确的事情！”说完这句话，她挂掉了手机。
    此时天空飘起了雨。先是小雨，无数如绒毛一样的雨丝纷纷扬扬，从天空飘落，在汽车的车窗玻璃上留下细微的痕迹。这些痕迹都很相似，短短的，细细的，小小的。但是也有一些较大的雨滴，这些雨滴直接在玻璃窗上溅起一团大水花。
    大雨倾盆而下。
    张成从自己的帐篷里探出半个头来，看着外面乌墨色的天空。倒不是说冬天的雨让人意外，而是两个世界居然同时在下雨。地球上连下三四天，让你连门都出不去。结果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照样遇到滂沱大雨。
    所幸他宿营所选的位置很好，这是个干燥的高地，雨水不会积存。而他的帐篷质量也是过关的。但饶是如此，依然有足够的水花让你身上都湿漉漉的。
    隔壁帐篷的虎臣已经察觉到来到张成的动静。这一次张成穿越没有带上虎臣，而是让他守护自己离开后的身体。他起床的比张成醒过来更早，此时此刻正在保养自己的武器。具体的说，就是在打磨手里的长矛和刀剑。
    之前购买这些武器的时候，店家就赠送了一套小而实用的打磨工具。不得不说市场经济条件下，商家的服务意识确实很高。现代化合金钢材的质地虽然非常坚硬，但是战斗中细微损伤却是难免的。
    张成问道。“晚上没事情吗？”
    “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事情。”虎臣回答道。
    张成拿出“幼年神灵”，召唤出了小熊。小熊从卡牌里出来之后居然径直走入雨中。它站在这个小小营地的中间伫立许久，一直抬头看着天空。雨水落在它身上完全不沾染，它们就这样直接沿着小熊毛发滚落，没有半点残留。事实上，现在的小熊和过去的差别更大了，之前你不细看会误认为这是头普通的动物，但现在你哪怕不是特别注意的看，你也很快会发现它的身体似乎在微微发光。
    小熊突然掉头冲着张成说道。“张成，好像情况不妙啊！”
    “怎么了？”张成问道。
    “事情没有最初预想的那么简单！”小熊说道。“上一次就已经知道情况不妙了，现在情况更糟糕了。我们得尽快过去。”它迟疑了一下。“如果确信无法成功，那我们也得想办法及时撤退！起码我要把分身收回来。”
    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小熊的话让张成不由得惊讶了一下。他还记得上一次去神战的时候，小熊至少还是自信满满，甚至希望能够夺取神职的。可是一转眼，情况就变成了“也许还能维持，但是……恐怕局势不是很有利”，而现在，直接就变成了“如果确信无法成功，那我们也得想办法及时撤退”。不用问也知道，上头肯定出现了很大的变故。
    “张成，我们可能做出错误的估计了。”小熊说道。“我说的姮娥对神力的应用。”
    “你是说……姮娥又提拔了很多牧师？”张成问道。不是说神力不能直接用于神战吗？
    “不……祂恐怕做的比我们最先预想的果断得多。”


第八十五节 至人1
    张成再一次来到太阴星君的水晶宫殿。
    水晶宫殿辉煌依旧，但也许是心理作用，似乎和上一次相比，水晶宫殿显得颓唐了几分。就连各色水晶的光芒都没有之前那么耀眼了。太阴星君依然高坐宝座之上，四周环境和人物依旧，但是张成也能感觉到有种紧张的气氛。
    太阴星君如过去一样，在和小熊说话。
    “没想到那个贱婢能做到这个地步……”太阴星君的声音里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愤怒。
    “祂这是自绝于天下，”小熊的声音倒似乎在安慰。“过去倒还罢了，但如今诸神已经绝无坐视之理。”
    “但是直接立刻插手也不可能！”太阴星君恨恨的说道。“至少暂时不可能的。而那个贱婢……”
    “您只要支持一两年，应该就可以了。”
    “什么？你的计划倒是很不错……可是为什么我要冒这种风险？”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而且我看不出您有什么地方冒险。就算没有我，难道陛下您打算什么都不做？想要耐心的熬过这段时间？”
    “就算这样说……好吧，我要一个条件。而且如果你撑不住，那一切约定都不存在。”
    “这个条件……”
    张成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小熊和太阴星君的对话是语言和心灵对话并用。只能听得懂语言的张成自然吃了很大的亏，满满的都是牛头不对马嘴之感。这也没办法，谁叫他根本不在太阴星君的视线之内呢。只能等着事情结束之后再让小熊解说了。
    总之，双方进行了一场外人看来简直如天书一样的讨价还价。不过所幸无论是小熊还是太阴星君都不是啰嗦的人。双方在最开始的时候争持最为激烈，但后面发展极快。
    “那就这样约定好了。”
    这一次没有巴蛇出现，太阴星君随便做了一个手势，就把张成、虎臣和小熊传送到了之前的那个基点上。这里的情况和小熊离开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说，这些已经被死亡磨去理性的圣灵还在继续打，不停的死去、复活。但依靠狭窄的地形帮助和正确的兵力调度，小熊这边牢牢守住了阵地，而且交换比达到了一比十以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成看着这个局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小熊来到那个基点的亭子里，伸出爪子碰了碰那块黑水晶。接着如之前一样，一张黑白棋盘般的地图投影出现在张成面前。
    太阴星君的局势比之上一次更加险恶。白色格子数量大幅度增长了。如果说上次只是形成了“中央突破”之势，前锋在在黑色防线上中打开一个大缺口，那么这一次大概可以形容为“平推”。除了主战场，也就是山脉形成的隘口位置没有变化外，其他整个战线上白色格子都向前大大渗透了一层。
    黑方很明显的处于弱势，如果说上次还能被视为普通的“势均力敌但稍微屈居下风”，这次则是出现了一种很明显的不支之势。
    这种高速渗透的态势如果再持续一段时间，那太阴星君扼守隘口都没意义了。到时候估计就是一溃千里，直接把整个神国的绝大部分都丢给姮娥，自己只能困守自己最后的要塞，也就是水晶宫殿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那神战的胜负就没什么悬念啦。
    不过为什么？姮娥为什么突然爆种了？
    “这是……为什么？”张成问道。
    “外援。”小熊吐出两个字。“是东夷！”
    “哪里来的外援？”张成还是不解。“东夷为什么……姮娥不应该是犬戎这边吗？”
    和小熊一起相处久了之后，特别是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一些关于神祇的规则之后，你很自然的明白什么有很多神祇对于在人间传播信仰没什么兴趣。在人间推广信仰，解决信徒的各种问题，培养牧师，还要赐予牧师力量，由此才能换来信徒们一次次的献祭。而且所谓人心不知足，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发生。更有其他神祇来背后给你扯后腿使坏。众所周知，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让一个群体信仰你费神费力，但是破坏他们的信仰却很容易。一场无法取胜的战争，一次你无法阻止的自然灾害，亦或者是一次恶意的栽赃和诽谤，都可以让你的信仰基础动摇。总之，这是一项广种薄收，而且耗费大量心力的事情。对比起来，避开这些影响，当一个宅神，老老实实的制作新的神职就显得性价比更高了。
    姮娥为了建立犬戎之中的信仰，甚至公开出手和周室作对，最终的结果就是被周室贬为邪神。
    所以在神战刚刚开始（也许是开始之前），祂就必须多一个步骤，就是打击周室。所以比之别人，姮娥凭空就需要多了一个手续，虚耗几分力气。
    如果把这些精力都节约下来，姮娥估计现在还能多一个神职了。所以说不清楚姮娥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但是有一点可以确信，那就是姮娥根本没条件在东夷这边推广信仰的。
    所以之前张成看到那群风夷，第一反应就是这些是外援，是雇佣兵，而不是觉得他们是姮娥的信徒。
    说起来也挺有趣的，这个世界的神祇，虽然是神职神，但是在人间的发展则都向着种族神方向发展。就像是贰负对于虎方，盘瓠对于地精……在这方面盘瓠做的最彻底，已经拥有“地精”和“大地精”的神职了。
    “因为很简单……收买！”小熊说道。“姮娥用自己的扭曲神职占有了大量在神域内流动的神力，这些神力不能直接用于神战，但它们可以用来交换。”
    “怎么交换？和其他神祇交易？可是那本来就是别人的神力，谁会交易自己的东西？”张成问道。感觉上这就是你去地球上黑市买自己被偷走的车。如果你真的别无他法那也只能忍气吞声，但这种特定情况下，姮娥这么做等同于给自己竖立强敌。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承受这种侮辱性的损失，诸神更不可能。
    “祂的手段在预料之外。”小熊说道。“祂用多余的神力制造出了几件神器，从而……和东夷的统治者们达成了协议。”
    张成这才意识到这个交换的意思……交换的成本并不是神力，而是神力制作成的神器。
    神力无法直接用于神战，但是神器就不同了。
    可是……张成知道姮娥这种做法很不妥。因为这等于明目张胆的抢劫，夺取诸神的神力为自己所用。如果说之前的那个叫薅羊毛，仅仅是引起诸神不满，那么这种行为叫做剥羊皮，直接导致了诸神的敌视。薅羊毛大概可能就被忍了，但是剥羊皮任何人都忍不了。虽然这种做法很有效，但这是一把双刃剑：短时间内能得到很多的助力，但是同样会引来很多的敌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张成联想到小熊和太阴星君的对话。现在太阴星君不需要打败敌人，祂只需要坚持下去就行了。只要坚持时间足够长，那么自然会出现一个针对姮娥的联盟。姮娥再强也不可能有多余的力量去对抗一个联盟了。一旦联盟出手，祂必败。
    前提是太阴星君必须坚持到这个联盟的出现。
    “那么，现在的东夷……”
    “他们会全力以赴的支持姮娥。”小熊似乎在叹气。张成这才注意到地图上小熊的控制范围已经发生了改变。
    在上一次离开的时候，小熊已经占领了7个格子，其中6个是太阴星君交给它的，1个是在张成的帮助下占领来的。而现在它只有四个格子了。不止如此，前方也发生了改变。原本小熊下一步的目标是一个普通的白色格子，但是现在，它变成了淡黄色。不止一个格子变色。
    “这里已经易主了？”张成看着黄色的格子。黑白色中夹杂一点黄色相当奇怪。不过你细看整个投影，你会发现其实黄色不止这一块。
    “是的，是山鬼！”小熊回答道。它用爪子指了指地图远处。这里有另外一团黄色……不是一块两块格子，而是十几块。“和我一样的外援。”
    大灵并不能改变格子的基色，只能说在原色的基础上稍加一些细节以体现自己的存在。而作为神祇，山鬼却能让神国变一种颜色。这很直观的体现了神祇和大灵的差别，哪怕是很弱的神祇也一样。
    如果按照小熊最初的计划进行，那么下一个格子就必须对付山鬼了。
    可是山鬼这个黄色格子不好对付。姮娥是必须全力以赴的对付太阴星君，抽不出多余的注意力来关注这个微不足道角落的战局。而山鬼显然有多余的注意力……如果没有额外的支援，小熊想要击败山鬼占领这个格子可谓难度极大。
    更糟糕的是，这并不是唯一的难题。张成记得很清楚，这个格子原本应该是白色的。也就是姮娥将这个格子交给了山鬼。而小熊控制下的格子消失了三个另外有原因……是在另外一侧，已经有两个格子变成了白色。也就是说姮娥的部队攻陷了这两个格子。
    本来是三个格子，但其中一个格子已经消失了。
    “麻烦的不只是这里，这一战恐怕要输。有东夷来了，是很强的东夷。”小熊指着沦陷的两个格子说道。
    “有多强？”张成问道。
    “是至人。”小熊无奈的回答道。“打不过……我这边根本就没办法打！”圣灵军团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至人……也就是说达到了物质世界上限的强者。换算成游戏那就是20级。20级的高阶职业面对着平均也就是10级左右的圣灵（而且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理性和智慧）……那不叫战斗，那叫开无双。
    如果按照游戏的等级来说，基本上同职业高一级就是很大优势，高两级打你就像爸爸打儿子一样。高上五六级形象的说就是玩家打杂兵，一个人一口气可以干掉一大堆敌人。至于高10级……嗯，大概的感觉就是玩家通关前夕回到第一幕完成那些被忽略的低级任务。满级大号回新手村就是这种感觉。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现在大概就是这样的态势。小熊雄心勃勃的计划要胎死腹中了。
    “这边恐怕要撑不下去了。”小熊说道。“除非我们能解决那个至人！”
    ……
    从无人飞机的高空角度看下去，能够看到远方的战斗。
    战斗的一方是大群圣灵，几十上百，另外一方则只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蜥蜴人。
    这个蜥蜴人有着棕色鳞片，身材比起圣灵来说较为矮小，，穿戴着比较陌生的服饰。他的衣服质地和人类的衣服没太大区别，但是款式颇为奇特，只能说非常合适蜥蜴人这种生物。特别是后方有针对尾巴的开口，可以护住他小半截尾巴。
    除了服饰之外，他没有披甲，没有头盔，也没有盾牌，单手持一把看上去很普通的青铜长剑（当然这个长剑是对于青铜剑而言的，按地球的标准算是短剑）。而他面对的全部都是全副武装的圣灵。这些圣灵尽管因为死亡磨去了太多的理性和灵智，对于周边环境的变化已经丧失了应变能力，但是本身战斗的能力还保留着。
    简单的说这些圣灵都相当于游戏里的怪或者npc，可以被玩家用卡视角、勾引、超视距等等各种方法当傻子玩弄，无法发挥自身数量优势。但是如果真的面对面开打了，该多少命中还是有多少命中，该多少防御还是有多少防御，该多少伤害还是有多少伤害。
    可是这些全副武装的圣灵在蜥蜴人面前简直就是靶子一样……基本上就是一剑一个，毫无任何反抗的能力。


第八十六节 至人2
    镜头拉近，现在可以看到战斗的细节。
    你很难形容这是一场战斗，因为蜥蜴人只是灵活的在地上跳动着，如同挥舞一根棍子一样挥舞着剑。剑的基本用法是砍、刺和切割，最主要的方法是刺。但是这个蜥蜴人的使用方法与其说是刺，不如说是戳。说实话，哪怕张成自己是一个12级的战士（死士），他也看不出蜥蜴人的动作有什么巧妙之处。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他的动作总是比敌人快上那么一点，总能在敌人击中自己之前先击中敌人。然而他的动作是那么漫不经心，丝毫不像是发力的猛刺。但是偏偏就是这种看上去软弱无力的一戳，就能立刻秒杀对方。
    镜头再拉近一点。
    那个蜥蜴人正在和一个手持短戈和盾牌的人类圣灵战士近战。这个圣灵战士取得了一个很好的开场，因为在他发起攻击的时候，对方正因为打倒另外一个敌人而无法闪避。蜥蜴人挥剑迎上了短戈，他仓猝之下似乎力量不足，挡不住短戈的猛钩。但是他的剑并没有如正常的情况那样被崩开，而是如胶水一样死死的黏在短戈之上。居然靠着一路发力硬是将短戈引得偏开了原定轨道，从他身侧划过。然后趁着对方尚未收招的瞬间，长剑突然刺向圣灵的肩膀位置，一下就从盔甲的缝隙中穿过，直入身体。
    只要你对圣灵这种玩意有点了解，你就知道这种攻击是没用的。圣灵既没有痛觉，也没有恐惧感，别说肩膀被刺了一下，哪怕从中间被砍成两端，他上半截还能在地上爬着试图攻击你的腿部呢。普通的小伤根本不会让他们犹豫哪怕半秒。但是事情就这么奇怪，被蜥蜴人一剑刺中之后，圣灵的半个身体突然从里面爆炸开来，化为无数碎片。这种伤害就算圣灵也撑不住，剩余的半个身体也丢开武器和盾牌，一头扑倒在地，接着整个身体开始如泡沫一般消失。
    而就蜥蜴人拔剑之后就再也没在这个手下败将身上看过哪怕一眼。一个敌人倒下，另外一个已经跟上，这一次蜥蜴人来一个跳远。两个身体交错而过，蜥蜴人安然无恙落地，而圣灵的脖子被切开了大半个。连脊柱都被切断了，直接刷新去复活了。
    总之，整个战斗简直就是砍菜切瓜一般。别说张成了，就连虎臣也是看的瞪目结舌。虽然虎臣一直以来都是很强的战士，换算成战士的等级的话，怎么着都是十四五级的高级别（当然加上罗刹妖天生的防御力场和魔武双修外加超强身体素质，罗刹妖不能以单纯的战士等级衡量强弱），但是看着这个蜥蜴人举重若轻，面对众多圣灵视若无物的样子，虎臣也表现出了明显的忌惮。
    “满级的……至人……是传奇剑客！”张成终于认出对方的身份。对方这种打扮，这种战斗力的表现，显然就是战士系分支之一剑客呀。剑客职业是一个优缺点都同样明显的近战职业，以不披甲不持盾和不远程为代价，换来近战高命中、高伤害和高暴击。游戏中张成玩过剑客这个职业，觉得它很一般，但是现在才明白这职业其实很厉害。
    说话之间，蜥蜴人剑客已经将几十上百名近战职业的圣灵解决。整个过程也就是一两分钟，还不够热身的档次。不过接下去他就要面对远程武器的攻击了。圣灵军团中大概有百分之五左右的远程射手。不过张成知道剑客拥有“拨打飞箭”这个专长。这个专长是该职业必备专长，因为对于没有盾牌和盔甲的剑客来说非常重要。果然不出所料，这个传奇剑客凌空舞动宝剑，轻易将飞箭打落。然后他加快脚步，却没有奔跑，就这样走向剩余的圣灵。顺带说一下，剩下这些圣灵都不是近战型的，而是施法者或者弓箭手。
    弓箭手完全对传奇剑客没有威胁，但施法者就不一样了。
    在游戏里，玩家如果是剑客，最头疼就是遇到施法者。一旦遇到远程魔法攻击基本上就必然要掉部分生命值的。而眼下四周足有十几个施法者。
    圣灵虽然缺乏理性，但施法能力并没有消失。通常他们以辅助为主，但在这种不会伤及自己人（因为自己一方的近战已经死光了）的情况，哪怕是圣灵也会用远程攻击的。
    下一瞬间，正如张成预料的，一个火球被放出来。这玩意通常来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用生命值硬抗。但是这次张成见识到了……剑客凌空一剑，直接将火球斩为两段，甚至来不及爆炸开就直接湮灭。
    麻蛋！这也行？
    更多的魔法被释放出来。但是全部没用。传奇剑客脚下闲庭信步，手中长剑挥舞。宛如进行一场有趣的格挡游戏，将飞过来的魔法飞弹、火球、酸液等等攻击性法术一一斩破。完全违反了张成的认知。
    火球和魔法飞弹之类也是能用剑切断的？
    圣灵不懂得后退，所以也不会玩出例如hit&run这样的放风筝战术，他们不停的发动没有用的远程攻击，然后被传奇剑客近身，一个个轻松斩杀。
    毫无疑问，现在传奇剑客如果继续向前，那么他将轻易的攻占这个格子。整个满编的圣灵军队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有己方圣灵配合那就更容易了。现在张成感到奇怪的不是小熊在这段时间失去了三个格子，而是小熊居然现在只失去了三个格子。
    圣灵根本挡不住他啊！
    或者说这种规模的圣灵是挡不住他的。看着对方三五分钟就杀掉了大概百十个圣灵，而且绝大部分时间与其说是用于战斗，不如说是用于行走以接近敌人。
    千人规模的圣灵不足以阻挡他……想要对付这种传奇剑客，要么就是数量方面上升，上万圣灵应该能耗死他——只要圣灵复活速度超过他的杀戮速度，那传奇剑客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生物都会疲惫。要么就是提高圣灵的素质，也就是把那些还维持着理性和智慧的圣灵派过来。如果能形成近战远程高度配合协同（而不是这种一窝蜂的乱斗，看似人多，实则各自为战），加上圣灵无惧死亡和受伤的特殊能力，那其实也能逼退传奇剑客。当然还有最后一种方法，凑齐大量远程。几百上千远程施法者或者射手共同攻击，到时候箭如雨下，哪怕传奇剑客能拨打飞箭也挡不住。
    但是眼下，这些条件都没有。这毕竟是一个神战中微不足道的小角落。事实上，这种小角落里都有一个至人出面，可见其他的战线上太阴星君要面对何种压力。
    就在张成脑子中转过千百个念头的时候，蜥蜴人剑客已经对上了最后一个圣灵。他一剑毫无意外的刺中了对方的下腹盔甲缝隙位置，感觉只是信手一剑，刺得也不深，圣灵的半个身体就已经炸开。莫非这就是“暴击”……这真的是爆了！
    蜥蜴人剑客收剑回头，没有乘机继续向前，而是保持在原来的位置，似乎在静候着什么。果然一小会之后，一队敌方的圣灵已经赶到。因为已经没有残余敌人，这些圣灵自然继续前进。剑客没有跟着圣灵军团乘胜追击，而是原地不动等待着。
    “他为什么……不动？”如果跟着其他圣灵一起进攻，张成觉得他拿下这块格子真不费力。
    “我猜是他怕我炸掉神国。”小熊说道。“我已经炸掉一次了。一旦他太深入，那么我炸掉神国的时候他会来不及撤退。”
    圣灵对于死亡是无所谓的，死一次对他们根本不算事儿。但是凡物就怕这种招数了。哪怕满级的剑客，也只能死上一次。
    虽然按照地球人的观念，剑法再强也是挡不住子弹的。但是自从亲眼目睹过姮娥的分身剑斩子弹（而且还是狙击枪的子弹）后，张成对于这一点并不是那么有自信了。
    张成也明白小熊的局势了……在后方面对如此可怕的敌人的时候，前面真的抽不出空来进攻下一个格子啊。可是面对这样的强敌该怎么做呢？
    对付这位剑客，显然虎臣不是好选择。罗刹妖的能力最合适去欺负杂兵，一骑当千，而不是挑战boss。想来想去，最合适对付他的牌是“下位天使”——下位天使的那种触须攻击很难用剑来招架。另外还有机枪——这家伙再猛，估计也没办法对付瓢泼而来的几十、几百发子弹吧？另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用rpg。上次姮娥的分身就是中了这一招，这个家伙虽然很厉害，但是也有极大的概率中招。
    双方的圣灵部队再次相遇，开始交战。不过蜥蜴人剑客虽然远远的看着战斗，却显然丝毫没有想要插一脚的念头。他只是原地观望远处的战斗。靠着无人机的角度，很容看出因为双方补给线（人员补给）的长度存在差异，所以这场战斗最后胜利者绝对是小熊这一边。最后的结果定然是这边积累了一定人数优势之后，将姮娥的部队消灭殆尽，然后乘机反扑过去……中途正好被蜥蜴人剑客截住。然后一切回到刚才的循环。
    小熊还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害怕对方闲得无聊会继续进攻。必须派出圣灵来消耗他的体力。
    这是一场枯燥乏味而且看不见尽头的消耗战。但是小熊必须分出足够的注意力在这边，因为一旦蜥蜴人剑客进一步，姮娥就一定能攻占这个格子。事实上，哪怕如此也感觉很悬。只要这个剑客和圣灵军团的配合再好一点，小熊就很难守住了。
    “神力储备不足40个单位了。”小熊说了一句。他拼不起这种消耗战。那边一比十的比拼还好，这边差不多一比一的消耗就太吃亏了。不，不是一比一，因为姮娥这边的圣灵军团数量并不多。
    可是蜥蜴人剑客遥望数百米外的战斗却纹丝不动的场面……尽管他只要参与进去，几分钟就能粉碎敌人的反抗。张成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想到了一个词“怠工”。
    “炸掉神国是一个什么情况？”张成问道。
    “嗯……炸掉只是一个形象的比喻。用比较能理解的话，大概就是地球上那种地震灾难片。”小熊说道。“大地崩裂瓦解，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安全位置，那么后果差不多等同于直接落入无底深渊……这地方可是灵性之域的最深处，只有神祇能够在这里活动并建造神国。任何其他存在，哪怕大灵也不敢在这里出没。”
    “那他……为什么没有掉下去？我是说上一次神国炸掉的时候。”
    “他在神国边缘。”小熊说道。“及时退入安全区域脱险了。”
    原来这个蜥蜴人一开始就这种态度。“你不觉得……他其实并未全力以赴？”
    “确实如此，你看他身上穿的乃是赭衣。”小熊说道。
    张成毕竟是地球人，没有这方面的传统，所以对于衣服的颜色不敏感。但是小熊一提醒他马上想起来，在这个世界赭色乃是下色，是最低贱的颜色。唯有奴隶和囚徒才穿戴赭衣。蜥蜴人剑客的打扮证明他不是奴隶就是囚徒。但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传奇剑客居然是囚徒或奴隶。
    “谁能奴役他？”张成忍不住问道。虽然近战通常要被法爷鄙视，但怎么说这也是达到等级上限的传奇剑客啊。除非废掉他手脚，否则他找个机会脱身有何难度？
    “哦，如果能掌握他的家人、族人。”虎臣插嘴。“就算是至人也不难控制。我记得……昔日有虎方勇士挟持昭王，六师遂不战而败。六师尚且如此，更别说区区一个至人了。”
    还……还有这种传说？张成不得不震惊了。这和黄公说的“正版历史”显然有出入。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别说这种消息不灵通，记载不详细的蛮荒社会。就算是地球上，公开的照片、文件、官宣等等各种材料铁证如山的情况下，照样有人在恬不知耻的跳出来造谣。而且这种事情还不止一次，甚至几乎回回如此。所以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虎臣所说确实很正确。如果家人落入敌人手里，哪怕是满级的剑客也不得不屈从。
    “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和他谈谈。”张成说道。
    “有什么好谈的？”虎臣不解。这就是不同世界思维模式的差异。得益于多年的教育，在张成看来，奴隶都是被剥削被压迫的人，有自发的革命需求，所以敌人一方的奴隶是你天然的同盟军。而在虎臣和小熊看来，奴隶既然站在敌人一方作战，那就和其他敌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是比较麻烦的敌人。因为存在着人身依附关系，所以反而比较难以离间。
    你得承认这种观点其实也没错，因为虎臣和张成的关系就是如此。


第八十七节 至人3
    “总而言之，只要在安全的距离，不要给对方接近的机会，那应该就没事的。”剑客舍弃了远程，不是近距离的话就无法造成伤害。“能及时把我传送走吧？”
    之前小熊比较弱小的时候就能将张成带着瞬间移动。现在的小熊没理由做不到。
    “至人的话，不好说啊。”小熊有些犹豫。“张成，面对一个至人真的很危险，还是尝试着其他办法吧。比方说可以试试重机枪。”
    “还记得白泽给我的预言吗？”张成问道。白泽的预言里有一句“”昊天中意于你”，同时也说明张成一定会顺利抵达神职所在之处。
    “那个……”小熊欲言又止。
    张成看了看自己面板属性，幸运不变，依然是10。
    他们藏身所在之处距离蜥蜴人剑客的距离并不太远。前方是一片开阔的草地，中间点缀着少量作为装饰的灌木。从环境来看证明太阴星君是个挺喜欢园艺的神，所以才制造出这种类似于花园一样的神国。张成也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所以远远的蜥蜴人剑客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远方来客。
    也许是注意到张成手里没有携带明显的武器，身边也没有其他部下，所以蜥蜴人剑客并未作出警惕的动作。直到张成慢慢接近，他才起身，握剑在手，面对着张成这边。
    刚才借助无人机上的镜头看不出来，但是现在张成意识到这个蜥蜴人身材并不匀称。他的四肢特别粗壮，看上去就孔武有力。此外蜥蜴人身体结构造型，让他怎么看怎么危险……感觉与其说是蜥蜴人，不如说有点像是鳄鱼人了。
    而且因为蜥蜴人满口利齿的长相……放在地球上完全可以冒充吃人怪兽吓唬小孩。事实上若非他手中长剑，身上衣服，地球人很难看出这居然是一个文明种族而不是食人生番。
    蜥蜴人的目光凝视过来了。
    其实蜥蜴人虽然长相凶恶，但是表情并不扭曲。他的目光也是如此。有着一种异样的安静，既感受不到恶意，也没有疯狂，更谈不上危险什么的。就像宛如山中偶遇一潭碧水，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
    但是这平静之中另有一种力量，你很难形容这个力量到底是什么，但是在双方视线对上那瞬间，张成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发麻起来。有冷飕飕的感觉在脊梁上拂动，就像是有人将一块冰丢到了那里。他原本一路过来就一路在心里揣摩自己要说的话，以及说话时候的语气、神情该怎么样。但是被这双眼睛盯着那一瞬间，那些揣摩好的话语和表情全部集体叛逃，从他脑海里消失不见。事实上他虽然按照最初的计划站在了蜥蜴人剑客面前，但是除此之外他就什么都做不了——想要开口却只觉得喉咙一阵发干，愣是没话可说。
    妈蛋，二十级的果然就是厉害！气势就让人受不了！
    “原来……是地主来了。”许久，倒是蜥蜴人剑客首先开口了。
    “地主？”这个地主显然不是未来封建社会中的那个“地主农民”的地主。张成转过头，看到了自己肩膀上的小熊。
    “那么自我介绍一下，”蜥蜴人剑客说道。“我是皋陶之后，堰姓，名璧。”
    稍微有点和常规不同……照理说不是应该自我介绍一下“氏”的吗？按照张成理解的，姓只是表示你的起源血脉，避免近期结婚。“氏”才是通常地球人使用的“姓”，才是真正人们在意的东西。有“氏”就是贵族，没有那就是平民奴隶。
    “没想到皋陶之后沦落如此。”小熊开口了。
    蜥蜴人咧了咧嘴，不过看不出这是一个威胁的表情还只是叹口气。
    “地主来了，这是想要和我一决雌雄吗？”蜥蜴人剑客问道。“这倒也好，我真的没料到有天我能够挑战大灵呢。”
    “不，只是我的主人想要见你。”小熊说道。
    “你的……主人？”蜥蜴人剑客的表情立刻变了。他的目光从小熊身上转到张成脸上。一开始他显然难以置信，大灵的主人通常来说唯有神祇。可是这是一位神祇？要是放在别的地方还真不好说，毕竟所谓神威难测，各种神通变化非凡人所能揣摩。但是这可是神战的主战场，无论是姮娥还是太阴星君，都绝不可能放任盟友外第三方神祇进入这里的——要是麻痹大意到这个地步，这神战也真的不用打了，直接抹脖子自杀认输好了。还能节约大家时间呢。
    他能认出，这是一个普通人类，而且力量并不强大。能接触魔网，但是绝不会超过第七层，也许第六层都没有；内穿甲胄，腰佩长剑，证明拥有一些格斗能力，但细微之处的动作证明水准稀烂，难登大雅之堂。
    说实话，这一瞬间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凌厉，简直就像是两把锋利的钢刀一样，让人头皮都感到发麻。
    “来招降我吗？”蜥蜴人剑客冷冷说道。“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我听说，昔日东夷有勇士，号称‘百夫之御’！”小熊这个时候说道。“不过虽然这么说，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战绩流传于世被人铭记。”
    “我曾攻营丘，阵斩一百三十二名诸夏贵族和勇士，陷城；与诸夏的齐、鲁之师战于青野之原，败之，取三大夫；后与吴人舟战，杀其君。让诸夏胆寒。我还以为杀的够多了，没想到还是杀的太少，以至于诸夏都忘记了。”
    不得不说，小熊表现的很棒。它刻意的挑动蜥蜴人剑客的敌意，使得张成避开了直面的危机，转而可以用一种比较中立友善的态度开场。这也是经典的“红脸白脸”的策略之一。虽然这种策略极为老套，但是却极为有效，几乎所有智慧生物都吃这一套。
    小熊引走了堰璧的敌意，那么张成就能出来说几句话了。
    “我叫张成，”张成首先自我介绍了一下。“我能看出你并不想参与这场神战中来。”
    蜥蜴人剑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赭色衣服，没有回答，算是默认的张成的话。张成之前就在游戏里见识过这个世界奴隶制社会中苛刻的一面：基本上奴隶是不会得到自由的机会的。这甚至和奴隶本人或者奴隶主个人无关。而是整个社会都反对这种做法。哪怕奴隶主本人同意释放奴隶，也会有一群不知哪里来的七大姑八大姨找上门来表示反对。
    前面说过，游戏和这个现实世界是高度吻合的。玩家在游戏里赢得自由很难，需要进行一系列任务，舍生忘死反复读盘才能有机会。这个世界的其他奴隶赢得自由也是同样难度。面前的堰璧也绝不可能例外。
    “所以我觉得，也许我们可以谈谈。不是因为你是东夷我是诸夏，而是因为我们面对着一个并不心甘情愿战斗的对手。”
    “你说的对，我一点也不想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可是我也没办法抗拒命令。”蜥蜴人懒洋洋的说道。“不过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情况都是如此，总有这么多无奈，不是吗？”
    他的神情懒洋洋的，眯着眼睛，但是他的目光在上下仔细打量着这个对手。一个大灵主动承认他是主人……但是他本人的实力又是稀松平常。也就是说……神祇的代理人吗？这倒是能理解了。某个神祇想插一手？
    “如果你想以此劝降，”蜥蜴人继续说道。“我建议你还是放弃吧。”在明白对方乃是一个神祇的代理人后，他稍微客气了一些。这很正常，哪怕你不尊重对方，起码你也要尊重他背后的神祇。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有蔑视神祇的底气。
    “为什么？你不想要自由吗？”
    “如果我能得到自由，你以为我不会自己去夺取吗？”蜥蜴人反问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沦落如此的吗？”
    “我猜你是亲人被控制了，你不得不服从。”张成说出虎臣之前给出的猜测。虽然说这是猜测，但各种迹象表明它很接近真实。“或许你需要帮忙？”
    “说对了。”堰璧回答。“然后呢？你能救出我的族人吗？”
    他看着对方，不得不说，虽然他并不相信对方能做到这一点，但其实他眼睛深处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期盼的。一个诸夏是肯定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是一个大灵，也许还有一个神祇，那就从完全不可能变成了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
    “不，至少暂时是不行。”张成回答道。“不能用别的方法来帮你吗？”
    “可以啊，”堰璧发出了一个明显的笑声，说道。“我建议你派你最强大的部下过来……因为我希望能在一场和真正强者的战斗中死去。”
    “你想死？”
    “不想死又能怎么样。我活着，我的亲族拥有没有解脱的机会，而他们活着，我也同样无法赢得自由。既然如此，如果在一场和强者的战斗中全力以赴后死去……倒是一个最合适的结果了。挑战强者，是我辈剑客的光荣。纵然战败而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可是你不想死。”
    “没人想死。”堰璧这次是笑起来。“可是这种事情总是很多的。比方说沙场之上，当你临阵面向敌人，你当然知道冲上去有很大的可能会死。如果你是前锋敢死之士，你可以肯定你几乎一定会死。但是鼓声一旦敲响，你就必须向前冲锋。因为如果你停下脚步或者逃跑，那么很大的可能就是……你会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乖乖去死！”
    “我是说……”张成说道。“姮娥有‘隐秘’这个神职。所以这是个天赐良机。我肯定，在这里别人很难掌握你的一举一动。别说你在干什么，他们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所以你可以乘机逃离。如果你觉得自己没途径离开神国，那么我可以帮忙。我可以送你离开神国。然后你可以隐姓埋名，假装自己已经阵亡。如此一来，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好主意！我猜你来自某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堰璧回答道。“否则你大概会听说过大巫。”
    “呃……我想我认识一个大巫。”虽然他已经死了。
    “那么他一定会告诉你，大巫最出名的能力就是他们能够占卜。直接从昊天那里得到启示。”他的目光这次充满了嘲笑。这位神祇的代理人显然是个新手，嗯，经验不足的那种，所以才说出这种可笑的建议来。“和神谕同样准确，但是更加方便的能力。这能力不受制约，只要有空，他们想占卜几次就可以占卜几次。每次都能从昊天那里得到正确答案。”
    “我记得，占卜可以被干扰。”
    “是啊，但干扰的代价通常都很大。而且归根结底只是干扰，而不是改变。”堰璧回答道。“也就是说，如果占卜一下我死了还是活着，那么正常的结果是‘还活着’，而被干扰的占卜结果就是‘无法定论’。哈，你不会觉得有人看不出这意味着什么吧？当然其实还有其他的手段，可是事实上我们连最常见的手段，也就是大巫的占卜都无法对抗。”
    他这么一说，张成也觉得没辙了。他本来还以为可以用这个办法说服对方放弃战斗，但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那么选择余地就不多了，说服他继续这么摸鱼……不过张成觉得这个很难。因为哪怕这样子维持下去，小熊的神力储备也根本耗不起啊。
    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去把重机枪和rpg拿出来，准备来一次真人pk吧！
    “除非我去另外一个世界，否则根本是不可能逃掉的。”
    “你说什么？”张成本来想离开了，却被对方这句话给吸引住了。
    “我是说……根本不可能逃掉的。”
    “不，不是这句话，是前面一句话，”张成问道。“除非去另外一个世界？”
    “哈……确实，如果能去另外一个世界，那么确实我就无法被占卜了。占卜的结果就是‘此人’不存在……”一开始堰璧只是开玩笑，因为他并不认为这种事情可以被做到。但是他注意到张成的表情——智慧生物就有这个特点，哪怕是跨物种，表情一般也能被正确解读。
    “你是……异人？”堰璧问道。


第八十八节 旅法师之书1
    张成点了点头。
    “哈哈……真奇怪。”异人虽然不会被专门针对，但是老实说，诸神如果遇到异人那也是有一个灭一个。这就和害虫一样。通常来说，你不会专门花费力气去追杀路上遇到的小强，但是如果小强真的在你脚边经过，你也不会介意踩上一脚的。这种情况下异人被选为神祇的代理人还真的是奇怪啊。
    “呃……你刚才说……”
    张成没有废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空白的卡片。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他握着卡片的手指缝隙里燃烧起来。接着这火焰莫名其妙就传播到了堰璧身上。蓝色的，无温的火焰在他身体燃起，让蜥蜴人剑客感受到那微弱的束缚之力。
    “我可以送你去另外一个世界，真正的另外一个世界。”张成说道。“你能感觉到的吧？”
    蜥蜴人剑客先是惊讶，随后闭上眼睛。这种束缚之力是如此微弱，以至于不能被视为一种攻击。所以他有足够的余暇用自己的身体本能来感受这蓝色的火焰。
    张成刻意的放慢旅法师之火蔓延速度，让对方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感受。
    几秒后，蜥蜴人剑客睁开眼睛。“真有趣。”他的声音里满是诧异。“不过你是想在这里去掉一个敌人？”
    “我们各得所需。”张成回答。蜥蜴人剑客没有将旅法师之火挣脱，这本身就是态度了。
    “但似乎是你更赚一点……不过也好。”蜥蜴人剑客的声音里夹杂着某种奇异的东西。“但记得，除非我确认我的亲族都安全，否则我不会为你效力。”
    “你的亲族？”张成回答道。“他们在哪里？”
    “之前他们在舒庸，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所以不确定他们现在在哪里。”蜥蜴人剑客回答道。“如果你能够……能够让他们自由的话，我会愿意为你效力的。”
    说话之间，蓝色的火焰已经燃遍了蜥蜴人剑客全身。他的身体已然消失在空气中，张成手里则多了一张卡牌。
    “护国剑士：诸界之中，总是会有或多或少的天才出现。在一些世界，存在着将自身力量提升到物质世界允许极限的战士。这种情况适用于任何种族。当一名天才将战斗之道发挥到极限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能被单纯的认为是凡物。这些天才在一些地方被称为护国剑士，因为他们凭借一己之力就足以庇护一个小国。在战场上，护国剑士是任何敌人的噩梦。他们仅凭一己之力就能粉碎一整支军队。耗费：1黑暗/4任意，攻击15/1（武器/徒手），生命2（普通），特性：蜥蜴人，中等智力，阴影潜藏，阴影穿行，传奇生物（超凡职业）。”
    下面有一行额外的字。“护国剑士是智慧生物，除非得到认同，否则不会接受旅法师的号令。”
    “没想到这么简单……”张成将卡牌收起来。幸运10果然不是摆设。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强……攻击高达15。当然生命方面很普通，比普通人只强了一倍。不过这已经够猛了，要知道在卡牌的评价体系里，如棕熊这样的生物只不过被认为拥有1的攻击，如下位天使或者巫妖这样的存在，攻击也不过是8。也就是说，蜥蜴人剑客一人一剑，比17、18级的恭伯还要厉害的多。当然话要说回来，人家毕竟是满级，比恭伯等级更高。
    而且张成没看错的话，这家伙居然和阴影猎手一样，拥有阴影潜藏，阴影穿行的能力。嗯，不过之前张成就遇到过一个蜥蜴人拥有这种能力……想来这是东夷之中秘传之术。
    话说虽然刚才打算拿出机枪和rpg来硬打，但是说起来还真的不一定打得过。毕竟上一次那个蜥蜴人是打不过三个阴影猎手的。堰璧就不好说的，三个阴影猎手合起来应该也打不过他才对。
    幸好最后的结果是和平解决。虽然对方明确表示不会为他效力……嗯，至少这个世界里不行。
    终于解决了……
    张成再次观察了一会这边圣灵之间的战斗。显然没有了蜥蜴人剑客的帮助。这边情况就完全反过来了。姮娥在这边投入的力量非常微弱，之前能保持攻势完全是因为堰璧的缘故。事实上，张成觉得姮娥一方也是考虑到蜥蜴人剑客一定会摸鱼划水，所以才将他丢到这里来的。
    从这一点来说，这里确实是完全被双方忽略的小角落。这里的胜负对于两个神祇来说是毫不在意的。小熊只是受到波及，并非被针对。
    前方那个格子突然变成山鬼控制……应该纯属偶然。不，不是偶然！山鬼手里有白泽，所以这位女神很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回去。”小熊提议。“这边已经没什么待下去的必要了。我会计算好，留下起码的兵力，让战斗就这样拉锯就好。”
    小熊可没想着收复失地什么的。神国领地的价值在于能够使用基点自由调度军队，地盘越大，调度越方便。也许还有其他用处，但对于它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对它有意义的是神力储备，外加通往目标的距离。丢掉的三个格子它也不会替太阴星君心疼。
    他们回到了那座小山峰之上。山脚山腰里，那种没营养的战斗还在继续。虽然是没营养的战斗，但是战局持平，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虽然对面实际上已经换上了山鬼，然而山鬼没有任何改变，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山鬼已经知道我们的情况了吧？”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小熊。
    “嗯，祂有白泽之助，一切尽在掌握。”小熊回答道。“我怀疑祂已经知道神战的结果了。如果祂主动找我联系，那就证明姮娥必败，反之如果祂始终安稳不动，那恐怕太阴星君有难。”
    “嗯，我的意思是……祂不一定找我们，可以直接找太阴星君。”
    “不可能的。”小熊说道。“祂找我联系是在游戏规则允许范围之内。因为我们都是外援，是作为盟友而来，我们本身自己并无冲突。如果祂直接找太阴星君，那就违反了游戏规则。姮娥既然敢邀请祂加入神战，那就不可能不做防备。”
    “白泽真的无所不知的话，山鬼肯定另有目的。”小熊突然说道。由于是黄熊分裂而来，所以小熊对于山鬼并不是十分感冒。“只是不知道祂的目的是什么。”
    “有没有可能是扭曲神职？”
    “有，不过姮娥既然胆敢邀请别人助拳了，祂肯定有避免盟友翻脸抢夺的自信。”小熊回答道。“我怀疑山鬼会想办法浑水摸鱼。我们暂时什么都不要做，耐心等待。而且太阴星君这边，还有最后一个准备要完成。”
    “什么准备？”张成想起之前小熊和太阴星君的聊天。那是外人难以理解的跳跃式对话，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并无难度。
    “太阴星君已经同意关键时刻出手帮我们拖住姮娥，但是，”它说道。“我这边需要完成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祂要我再为祂找一个外援过来。”小熊说道。“起码要是一个大灵，至人都不行。”
    神战之中，神祇最缺少的还是注意力。这就是为什么神战的大部分战斗都是一群木偶一样的圣灵在进行只能说乏味无聊的无脑猪突。每多一个大灵助阵，就等于凭空多一个“副脑”一样，通过正确的指挥和调度能够将局部的战斗变成一个神力消耗很有利的局面。就像是小熊眼下这里一样。
    又一批姮娥的圣灵赶到这个战场，然而并没什么用处。他们只能拥堵在一起，被敌人的远程逐个收拾掉。眼见如此，张成从卡牌中呼唤出了下位天使，下位天使走到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然后开始远程攻击那些圣灵来。
    张成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了旅法师之书。书分五章节，张成目前完整看过的只有第一章“多重位面”。这本书实在让人又爱又恨。爱是因为书里蕴藏着旅法师必须掌握的知识，包括旅法师自身力量和穿越的奥秘，恨的是这书掉san值，必须通过杀戮才能恢复。
    在开始阅读之前，张成拿出了手机来计时，顺带着提醒小熊，要及时叫醒他。沉溺于这书里的话，可是要死人的！
    事实证明杀智慧生物肯定能恢复san值，就是不知道杀圣灵或者杀野兽能不能恢复。
    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旅法师之书上燃起。张成仿佛听见了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着。
    “……世界分为七层……分别为物质界、梦界、精神界、星幽界、灵魂界、根源界、神界。其为世界最初形态，亦是屹立于混沌的必然结构。所有的世界都有这七个层次，从无例外。然而神上之神能够自由调配这七层世界，塑造出种种不同的世界。”
    “……第一层世界名为‘物质’，这是世界之中最稳定的一部分，既是世界的基石，也是世界的最高层……它是凡物所能接触的世界……”
    “第二层世界名为‘梦’……”
    张成发现一股回忆猛的泛上心头。这是某个熟悉的场面，宛如黄土一样的世界，光线黯淡如黄昏。而一个个如灯泡一样闪亮的梦点缀在黄土之间。这个场面和他之前“初级灵性投影”看到的非常类似……但他知道其实是有所不同的，这些许的不同源自世界的细微差别……
    他想起来，梦界是连接物质界和精神界的过渡地带，它是过渡，也是保护，更是过滤，将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划分开来。所以不同位面，梦界的大小差别较大。
    “第三层世界名为‘精神’……”
    又一股新的记忆被回想起来。仿佛很多年前他经历过，但是遗忘了。而此时这些遗忘的记忆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精神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银海，常有人将这里的风景比喻为带有闪闪发光露珠的蜘蛛网。这里空旷而且宁静，没有风，没有声音。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入精神界的场面：猛然之间发现自己正漂浮在空中，他本能低头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在支撑自己，却只看到脚下和周围都是一样奇异的珍珠般的天空。这种惊异景色让他猛吸一口气，随即感觉到肺里充满了某种比空气更甜的东西。这东西不是水，但比空气重，没令他觉得呕吐或溺水的感觉。这一次呼吸之间，他已经完全适应这种奇怪的环境。他极目远望，视野的尽头是柔和的灰云，这些云朵在远处慢慢地移动，另外，有奇异的黑色光带在空中猛烈扭动……他要等到许久之后才知道那是维管。这些管道是通向其他界域的途径——当你既不是旅法师又没有合适的魔法时候，那就可以选择通过维管离开精神界了。这种旅途并不安稳，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它究竟通向哪里。除了维管，还有五彩池：它们看上去像一个二维平面状的彩色圆盘。
    不不不……我没有去过精神界……这些不是我的记忆……总而言之，精神能量构成精神界，这里被称为星海，海中有岛屿……等等……这不是……
    小熊用前肢用力拍打着张成的脑袋，让他从阅读旅法师之书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张成合上书，发现自己额头冒汗。但是除了冒汗之外并无他异。之前让他极为难受的掉san值的状况并没有出现。
    和他预料的一样，在神国之内就是这种情况。你的饥饿、干渴、疲惫甚至疯狂都会被压抑住。但是这些敌人并不是消失了。它们在暗处积蓄力量，准备在你离开神国之后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凶猛反扑。
    远处，下位天使正在继续击杀那些圣灵——就和打地鼠差不多。平均每十几秒时间，张成面板上的经验值就涨那么一点点。
    不知道杀掉这些圣灵是否管用。


第八十九节 旅法师之书2
    张成还记得第一次阅读旅法师之书的情况。当时也是没有经验，头昏目眩精神状态极差的情况下穿越回地球。在茫然无知的情况下杀了几个人才恢复常态。
    也就是说，其实杀戮恢复san值的情况并不困难——说不清楚要杀多少人，但三五个人肯定够了。上一次他刻意为之，在驱使追杀犬戎的情况下阅读了旅法师之书，事实证明了这个猜测是正确的。当时剩下的犬戎也就十几个了吧。那一次他刻意的阅读了尽可能多的内容，将自己的san值几乎清空。而十几个犬戎就足以让他几乎空槽的san值完全恢复。
    所以说如果杀掉圣灵也能恢复san值，那张成觉得自己凭现在的条件应该能供自己读完旅法师之书。
    他耐心的等了一段时间，以手机计时来看应该过了两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下位天使一直在杀圣灵，几百上千个了。张成估摸着如果杀掉圣灵能够恢复san值，那么每个圣灵恢复再少，也够自己恢复正常了。他拿出了“虚空城堡”，进入其中。
    这里不是神国，被压抑的各种不良状态就一起冒出来了。别的没感觉，但是一阵腰酸背痛立刻传来，说明他刚才站姿保持太久了。不过除此之外其他倒是一切良好。掉san值附带的头晕，恶心，油腻、臭秽之类的感觉丝毫没有发生。
    果然如此！杀圣灵也可以恢复san值。也许可能每个圣灵恢复的量少一点，但能恢复就行。
    张成在虚空城堡里呆了那么一会，甚至还去洗了一把脸，然后再次回到神国这里。
    现在他放心了。
    他再次拿出旅法师之书，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书页燃烧着。
    “第四层名为‘星幽’……”
    星幽界同样是一个过渡性的世界，这一点它和梦界类似。它一头连接着精神界，另外一头连接着灵魂界。精神的能量被它过滤下来，而灵魂的能量则被放过去。它对于世界的作用就是进一步细化过滤能量。对于外来的旅人来说，这个世界和精神界很相似，这里通常来说是一片雾海，笼罩着永远不会消散的浓雾。旅人们在浓雾中游动，一个人可以游上非常漫长的距离却接触不到任何东西。然后突然，眼前就有一个岛屿飘浮在迷雾中。这些岛屿就是所谓的半位面，一些有着自己法则和现实的小小口袋世界。这些口袋世界一般都是强大的施法者拥有，有无情的魔法和冷酷的守卫保护着。
    星幽界对于世界来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是魔网的起源地。在绝大部分世界，神上之神，或者是魔法之神，在这里构建起了魔网，为施法者们提供了源源不断能量和要素。从魔网中汲取能量和要素，将其组合成魔法——这就是诸多世界中绝大多数法术的来源……
    张成想起了那无尽的雾气，以及虚空之中那似乎永不见终点的旅行。通常这边的岛屿里都有着强大的守卫，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经过的旅法师。想进入半位面就意味着一场战斗。但是偶然情况下也会遇到无主之岛。旅法师甚至能将这种无主之物整个收起，封入卡牌，可惜这种机会太少太少了。
    “第五层名为‘灵魂’……”
    这是一个世界主要内循环的终点，经常被称为“冥府”、“冥土”或者“冥界”。这个领域通常被死神所统治，死去的灵魂最终都会抵达这里。在这里，经过一系列操作后（这些操作可能是神上之神预先设定的，也可能是死神自己添加的，前者是为了世界本身壮大，后者随心所欲），灵魂在这里消散瓦解，成为世界本身的基石。生命和死亡构成了通常所谓的内循环主体，这个循环对于几乎所有世界都无比重要，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力量被精炼提纯，位面之主的力量由此而愈发强大。
    不同位面，灵魂界差异很大。有些世界这一层足够广大，足以让灵魂驻留很长时间，以至于死去生物复活成为可能。当然，从灵魂界夺回灵魂很困难，所以复活的法术通常非要借助神力不可。当然在另外一些世界，灵魂几乎是一进入就会分解，以至于复活根本就无从谈起。
    张成回忆起了黑暗的冥土。有些世界的冥土中，一切在神祇的控制下显得规规矩矩，甚至和物质世界都没有太大区别。灵魂慢慢耗尽力量后消亡。但有些世界的冥土则没那么宽松，里面是难以形容的黑暗，灵魂一进入就很快被腐蚀分解……前者的好处是旅法师可以有机会伪装自己混迹其中。后者就不需要伪装了，但只要有足够的保护，可以大大方方的拿走那些被称为“冥界宝石”的半成品。
    “第六层名为‘根源’……”
    这是世界最外一层，直面混沌。在这里，混沌中的物质和能量被位面之主分解为地风水火等等基础元素，如果世界足够古老和强大，那么这些物质甚至会积累而发展成成一个个小层。也就是所谓的“土元素界”、“火元素界”等等。这里极为凶险，因为在这里的生物要直面混沌的威胁。虚空生物或者神孽会时不时入侵这里。这这也是世界的关键之地，神上之神的意识几乎都关注着这一层次。这些世界之主关注着自己和混沌的斗争，关注从外面来的不速之客甚至是入侵者……它们，才是世界真正的威胁。在这里，位面之主的力量会最大体现。旅法师绝不能在这里停留，因为一旦被位面之主发现，那就意味着一场不死不休的追逐。只要没能从这里逃入混沌海，那就必死无疑。由于对抗混沌的需要，这里的生物也格外强大，典型的传奇多如狗，半神遍地走。
    张成想起自己在根源界的旅途。如果没有目的，那每次都要小心翼翼。为了安全，在这里最好什么事情都不要干，用最快速度通过才是正经。被神上之神发现的话，那就是一场战斗。
    “第七层名为‘神界’……”
    这是神上之神开辟出的一个独特界域，它位于根源界之上，但并不和混沌直接面对。这是诸神的独有领域……唯有在这里，祂们强大的力量本源才难以对世界造成严重干扰。通常来说，诸神在这里协助神上之神管控世界，协助理顺各种规则。
    这里也是旅法师的绝对禁地。因为除了旅法师之外，唯有诸神能够进入这里。所以进入这里的旅法师，就像是脱光了衣服在大街上裸奔一样显眼。旅法师进神界完全是作死行为。如果说在根源界的时候，你还能逃入混沌脱身，那么神界这里你连合适的逃生途径都没有。
    “……七层世界彼此嵌套、融合，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位面……尽管大部分位面存在着来往不同层次世界的管道，但这种情况是极少而且不稳定的。不同层次之间是可以沟通的，理论上说，物质世界无处不被其他层面的空虚之气接触，其他层面也没有哪点不在物质世界的层次之上，但仅仅知道它就在这里还不够……打破世界不同层次之间的屏障需要力量。通常是魔法，也可以是其他取巧的方式……”
    小熊用前肢用力摇晃张成脑袋，提醒他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旅法师之书上消逝，张成长长呼出一口气。
    下位天使还在安保继续打地鼠。张成把它收回来，转而拿出了“罗刹武士”。虎臣这一次不比之前，手中的箭矢充足了。他走到合适的位置，开始射击。罗刹妖的天赋神力加上滑轮弓的优秀性能，基本上就是一箭一个，有时候甚至一箭两个。杀戮效率比下位天使远程攻击高了几个档次。只是几分钟时间，几十上百个圣灵就被罗刹妖射杀。
    张成耐心的等了足够长的时间，然后重新收起虎臣，进入了虚空城堡。
    一进入虚空城堡，他就清楚的感觉到干渴，另外还有几分困倦……按照时间计算，他至少已经5个小时没吃喝，所以有这种感觉也是正常的。
    他在这里吃喝，在席梦思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小觉，睡醒了还赖了一会床。
    张成已经明白这才是正确的阅读旅法师之书的办法。之前他哪怕事后通过杀戮补回了san值，那也是难受了很长时间的。而这样子似乎完全不必经历这个过程了。
    离开虚空城堡，回到了神国之内。不需要多废话，先让虎臣出来待命，然后自己拿出旅法师之书。这本书还有三个章节没有读完。分别是“神祇”，“神上之神”，以及“旅法师”。
    预定在这里呆三天，他能够读完这书里的全部内容。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张成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因为确实不管是“多重位面”或者“七层世界”的宇宙观很奇妙，但终究这些只是学术上的问题。知道这些知识确实挺不错的，但是却不是张成迫切想要得到的关键技能。
    休息好之后再次来到神国。一切都按照原样发展，可以继续读下一章了。
    旅法师之书是一种未知的，奇妙的方式书写而成。与其说这是一本书，不如说这是一个记忆存储装置——你可以从中读取的不是文字，而是记忆。据说地球上最顶端的科技已经做到正确接收人类的脑波，从而让人仅凭“思考”就能控制外物。但是旅法师之书的科技水准显然远在此之上。它能正确的存储记忆，并正确的复制到所有者的脑子里。
    蓝色的旅法师之火燃烧而起。
    ……
    张成慢慢的放下了旅法师之书。蓝色的火焰熄灭下来。
    脑海里有一种超然的寂静，理性告诉他这是因为脑子里记忆太多产生了一定的混乱——这不是掉san值，更像是读完一本鸿篇巨作之后的那种空虚。
    旅法师……奇妙的旅法师……
    按照目录来说，旅法师之书只有五个章节，但实际上还有隐藏的第六章节。这个章节大概可以被理解为“附录”。是的，不在章节之中，但有大量特别的记忆、感想、奇闻等等诸如此类。其中包括一些旅法师对于世界本身的猜想，以及旅法师自身力量的来源之类。
    如果按照里面的一些猜想，诸多位面从混沌中诞生，位面之主铺开自己的法则，从混沌中开天辟地。世界本身存在着内循环和外循环。外循环就是世界从混沌中汲取物质、能量和负熵，顺带着也将自身产生的一些无用之物排入混沌。内循环中最主要的就是生死循环，也就是世界生命的诞生和死亡。这两个循环是大部分世界的基础，位面之主通过这两个循环逐渐强大。
    一旦世界的内外两个循环中断，位面之主也会逐渐衰竭死去。而一旦世界意识消失，那么它最大的可能就是崩溃瓦解，重新归于混沌。但是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有其他意识代替了位面之主。
    这不是不可能的，因为虚空城堡的世界树就证明了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一旦内外循环中止，世界收缩萎靡，位面意识已死但部分本能依然存在的情况下，它就有可能被外来意识取而代之。于是旅法师就产生了。
    旅法师的位格等同于世界之主，不过位格其实没什么卵用。
    旅法师别看位格和世界之主同等，但是力量上是绝对的不相等。这就好比你和蚂蚁都是动物，但你一个指头轻轻一戳，蚂蚁就可以被碾碎。
    神祇位格要比旅法师低一级，但杀旅法师也不费什么力气。比方说猪笼草或者捕蝇草，它是无可置疑的植物，而昆虫是无可置疑的动物，植物的位格比动物低一层，但是这不影响猪笼草毫不费力的吃掉虫子。
    看完了旅法师之书之后，张成不得不承认自己“幸运10”绝不是徒有虚表。因为他真的很幸运。比方说他早已经在不经意之间碰触了不止一条旅法师的禁忌，却直到现在还活着。
    比方说……他不应该来到神域，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来。旅法师来这里，其实和找死无异。
    不过问题是……他是被邀请过来的。
    在旅法师之书所有的记载里，好像还没有旅法师被邀请到神国的记录。嗯，如果说神祇是世界的免疫系统，旅法师就是细菌病毒。细菌跑到免疫系统老巢里的情况基本上不会出现。
    张成闭上眼睛看了一下自己的面板。面板之上，他的一些专长已经不一样了。高级卡牌制作（物品），高级卡牌制作（生物），高级卡牌制作（能量），高级卡牌制作（源），卡牌制作（自我），卡牌修复。


第九十节 旅法师之书3
    旅法师的高级能力和中级能力差别不大——事实上正如前面说的，旅法师的力量其实就这么回事，简单易懂，一目了然。说白了就是将外界的东西装进旅法师自己的世界里面。能量如此，物品如此，一切东西都是如此。
    初级卡牌制作就是简单的将东西朝着卡牌一塞，就和人们将物品丢进储藏室一样。中级卡牌制作就是塞进去之后可以再塞深一点，就像是你可以将物品丢在储藏室门口位置，也可以将其丢到储藏室深处的角落里。前者开门就能取出，后者你需要多花费一点力气才能拿出来。高级卡牌制作就是你可以将物品拆成两一部分，选择一部分丢进去。具体的说，就是你知道什么物品能拆分，什么物品不能拆分。
    比方说，生物的身体通常是不能拆分的。你不能将一个人分成两部分并将其中一部分装进卡牌，除非你事先用刀把这个倒霉蛋分成两截。因为人体组织结构十分严密，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是，其他东西是可行的。在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的前提下，旅法师可以将打进木头里的一枚钉子装入卡牌而不影响木头本身。
    最后就是一个额外的能力“卡牌制作（自我）”。
    这也是一个很简单的应用，说白了就是旅法师可以将自己身体也装入卡牌。属于那种典型的“捅破窗户纸”技能。只是一开始根本没有想到，一旦被点破后也就豁然开朗，毫无难度。
    他现在也完全搞明白了旅法师穿越的奥秘。
    张成很久以前就知道旅法师有穿越能力，但是一直不知道要怎么穿越。事实上他唯一得到的能力就是卡牌，将东西装进旅法师的世界。
    现在他懂了。其实很简单也很容易——就像是他现在的身上的卡牌可以随着他的灵魂来回穿越两个世界一样，旅法师只要把自己的身体装入卡牌就行了。
    七层世界的理论中，不同层次之间是可以彼此沟通的。当然仅仅知道还不够，在打破世界不同层次之间的屏障需要力量。这个力量可以是魔法，也可以是旅法师之火。旅法师的穿越，说起来就是按部就班的进出一个世界。先从物质世界一路打破世界屏障，一直抵达根源界。然后从根源界就可以进入混沌。
    接下来旅法师以一张卡牌的方式在混沌中遨游，直到抵达另外一个世界。然后一切重复。
    尽管理论上穿越非常之简单，但实际上穿越还是有风险的。因为旅法师对于世界来说，就和细菌病毒对人体来说没什么区别。首先是根源界相当凶险。通常位面之主的主要注意力就放在根源界里，因为这里也是秩序和混沌交战的主战场。基本上旅法师想要穿越，必须从快从急，在位面之主和诸神尚未回过神来的短暂时间逃入混沌海，或者用其他方式隐蔽自己，小心翼翼不要被人察觉，偷偷摸摸的穿过根源界。
    这是一个矛盾。诸神的目光再锐利，也不可能盯着世界的每个细微角落。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呢。诸神的注意力越是集中在根源界，那么物质界就越安全，旅法师可以呆上很长时间而不曝光。但是出入世界就越危险。反之，意味着这个世界你呆不长。
    哪怕对于旅法师，穿越也不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需要充足的准备，否则就很可能过不了根源界这一关，中途折戟沉沙了。
    总之，之前完全无法理解的穿越能力，在读完旅法师之书后就懂了。张成发现其实这一切都很容易——虽然有风险，但是本身不难。
    张成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旅法师之书收起，放回次元口袋里。
    他现在已经将旅法师的力量了然于胸。如果旅法师可以被视为一个职业，那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优点非常明显的职业。因为它的下限虽然很低，但上限是无限拔高的。因为一切东西，除了世界本身之外，理论上都可以做成卡牌。
    除此之外，其他一些事情也有了答案。比方说，源牌。
    张成之前就猜测普通的源牌都是消耗性的，就像是他手里的那些“神力残余”一样。旅法师之书的记载则让他明白自己猜测的很正确。他现在明白源牌牌要去什么地方获取了。
    比方说，黑暗。这种源牌实际上就是来自灵魂界。旅法师进入灵魂界，从中采取灵魂消融的半成品，做成这种源牌。这是诸多资源中最容易获得的，以至于旅法师并不需要刻意存储太多。因为基本上每个世界都可以获得。
    还有土、水、火等等，这些都是根源界的产物。由于根源界很危险，所以旅法师要精心筹备才能获得卡牌。当然，正如前面说的，旅法师每次穿越其实都要经过根源界，所以这些卡牌也不难弄到。搜集它们有一定危险，但通常来说旅法师不会缺少此类源牌。
    最难的是“神圣”。基本上就是诸神的神力残余——当然前任的旅法师们估计没机会如张成这样跑到神国来直接捡漏，所以神圣被列为最罕见的资源。通常来说，你通过精心筹备，在一场涉及神祇的战斗后搜刮战场，就能有机会获得这种源牌。
    至于“通用”……那是所有卡牌中最珍贵的。就算旅法师之书中，这也被认为是最宝贵的资源，平时都要尽量节约以备万一。“通用”涉及世界起源。在根源界最边缘位置，混沌的物质和能量被秩序转化。在这个转换过程中，会出现一些特别的物质，它们是元素最初始状态，可以称为“源质”。源质很少，而且基本上都在神祇或者位面之主的关注之下。获得源质意味着一场风险极高的冒险，通常都是以刀兵相见收场。所以理想情况下，旅法师可以通过来自不同世界的各种珍宝，勾引诱惑土著们冒险去世界的各个角落里获得各种资源进行交易。
    至于源牌到底怎么回事，这就涉及世界的基本构造了。在这方面，旅法师之书也有些语焉不详。暂时可以这么理解：旅法师的卡牌等同于异世界，每次召唤生物等同一次穿越。所以弱小的生物无所谓，强大的生物穿越就会引起世界本能的抗拒和阻挡。这是世界固有的规则限制。所谓为了卡牌生物正常的来到这个世界，必须借助世界的另外一种本能，也就是“吸收”。世界是会吸收外来物的（所以存在位面战争和位面交易这种事情）。当源牌生效，“世界”就会本能的吸收源牌中的力量，这是世界的一种更高的本能。在吸收过程中，世界抗拒外物的本能就被暂时压制，卡牌中的生物就能自身完整的姿态进入这个世界。
    可是哪怕旅法师之书上，也从来没有“初生神灵”“混沌神孽”这种玩意存在的记载。更没有“破损神格”之类东西。倒是有例如“祝融之血”这样的记载。在旅法师之书的附录里，某位旅法师前辈留下一段记载：他曾经得到了一个神器，封入卡牌之后变成能够提供2点光明2点神圣的源牌。不过很遗憾，因为这件神器的缘故，他被神祇盯上了。经过了一场漫长的逃亡和追杀，为了逃命，他不得不舍弃了这件神器这才得以逃离那个世界。这位前辈长期以此为恨事，耿耿于怀。在这段记录里，这位前辈后悔不已，觉得自己如果再得到这种机会，绝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他要立刻离开这个世界，哪怕再大的损失也值得。他留下记载宣称，永久性源牌太重要的，以至于值得旅法师付出任何代价（当然旅法师的生命不在其中）。
    2光明2神圣就值得旅法师冒生命危险，那张成手里的“3通用”算什么？张成还有两张，一张“幼年神灵”，一张“混沌神孽”。
    也就是说，张成手里的卡牌是史无前例的。
    当然这其实还不是唯一的问题，。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张成不知道自己两个世界两副身体装进卡牌后会怎么样。这种事情显然他的前辈（们）并没有遭遇到，所以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可供参考。
    哎，只能说主要问题已经解决，但是不懂的东西还很多，需要自己在实践中慢慢探索。
    “张成，时间快到了。”小熊在身边提醒，把张成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三天要满了。”
    在这里参战3天，然后就可以回到物质界。这是小熊和太阴星君约定的特别福利。说不清楚太阴星君为什么会答应这种条件，但这给张成的旅行确实带来极大的便利。如果按照昆吾大夫的安排，他真的恐怕需要很长时间，三五个月才能抵达目的地。而且这个旅途不是那种散步式的游玩，必须是时不时给自己加个“脚底抹油”的快速赶路（如果慢吞吞的步行，估计要七八个月甚至一年才能到了）。但是靠着太阴星君提供的便利，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神战告一段落，他就可以直接到达营丘。
    小熊没说错，从手机来看，三天时间差不多已经满了。为了避免掉san的糟糕感觉，张成这次都花费了足够的时间来打地鼠……不，打圣灵。所以读完旅法师之书，前后花费了这么长时间。当然中途还一次次的暂停，到虚空城堡里吃喝休息，免得到时候来一个“神国综合征”。
    “我们应该可以出发了。”小熊说道。“现在物质世界的时间应该正是上午，我会尽力选择距离营丘一天路程的区域，也就是说我们争取晚上之前进入营丘城。”
    ……
    水晶宫殿之中，巴蛇的身影再次浮现在太阴星君的宝座下方。
    “陛下，黄熊已经和他的手下离开了。他似乎很在意他的那个手下……”巴蛇若有所思的说道。“嗯，可是他不像是巫觋。”
    “嗯，确实不是巫觋。他应该是个方士，也学了一些武器之道……所以我给了他一把特别的剑。”太阴星君说道。“你出去了解的情况怎么样？”
    “不好，姮娥用自己的扭曲神职扭曲了整个神界之内神力流动。诸神应该都用各种方式警告过祂了。祂不但丝毫没有顾忌，反而变本加厉。我觉得祂已经有打算拼死一搏的意思了。”巴蛇说道。“如果祂将我们击败，或者至少建立起不可动摇的优势，那么祂自然能慢慢平复诸神的不满。反之，如果我们能坚持足够长时间，祂必败无疑。而且，我们可以出奇招……”
    “奇招？！”太阴星君突然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笑。“你是说，黄熊那个夺取扭曲神格的计划？”
    “呃……陛下，你认为机会不大？不过机会不大也值得一试对吗？”
    “不是机会大不大，而是根本没有机会。”太阴星君回答道。
    “可是……黄熊的建议确实有可行性啊！”巴蛇有些不解。“以我所知实力差距……想要夺取神格，只要黄熊能够独力击败姮娥的一个分身，那它几乎就等于成功了。”
    是的，击败一个神祇的分身很难，特别是在神国击败一个神祇分身，那根本超出了大灵的能力范围。但是什么东西都有例外。考虑到黄熊能在凡间先后击败贰负和姮娥的分身，此刻更是有一个神孽在手，另外不知道还有多少个盟友（毕竟愿意锦上添花的人还是很多的），那黄熊的实力就不能简单的以大灵看待。至少巴蛇认为黄熊哪怕不能击败姮娥分身，拖一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也就是说黄熊确实有了夺取神格的可能性了。
    没错，机会不大——毕竟这是在一个神祇面前夺走祂的神职——但是确实值得尝试一下。
    “你难道没发现，”太阴星君说道。“对于黄熊来说……一切太顺利了吗？别的不说，”祂的手一挥，虚拟地图立刻出现在空中。黄熊占领的那四个格子边上已经变成了黄色。也就是说黄熊的敌人现在是山鬼。
    “把局势改造成宛如拼死一搏的态势，逼迫我要全力以赴不留余手，”太阴星君说道。“然后又把关键的东西放在我努力一把就能接触到的位置……更妙的是这个秘密情报居然被传到了我手里。只要没有如黄熊这样利令智昏，应该都能明白有几分不对头吧？”
    “呃……”巴蛇一时不知要如何回答。
    “我和黄熊约定了，”太阴星君说道。“如果它能说服一个大灵加入我的阵营，那我就答应帮助它牵制住姮娥。这样一来，我就没有任何损失了。”
    “陛下，您是说……黄熊死定了？”巴蛇这才回过神来。
    “你觉得呢？”太阴星君看似随意的反问道。



第五卷


第一节 猃狁1
    时空扭转，四周景物转瞬之间已经换了一个场景。四周的气温骤然大降，已经不是神国那种十几二十度的宜人温度，而是充溢了冬天的寒意。
    张成现在站在一座小山脚下，四周是一片杂草地，一条小溪在稍远的地方潺潺流过。
    可以看到这里的景色和昆吾城周边差异较大。因为这里虽然也是冬天，但是能看到大量的常绿植物，包括松柏之类。溪流之中也看不到冰块，山顶树梢没有积雪。要说的话，这里大概比昆吾城温度高个三五度吧。
    虎臣站直身体，闭上眼睛，对着前方的空气嗅了嗅。“我闻到了一些人烟之味，这附近应该就有村子。”
    没什么好说的，张成拿出了无人机。无人机很快飞到了较高的空中，将四周的地形地貌尽数收入眼底。这里是一个小山坳，前方不超过五公里的地方就有一栋建筑物。这显然是某个村子的外围。山区的村子和平原的村子有些不同，那就是部分村民为了生产生活方便，可能会居住在距离村子中心较远的地方。
    这次从神国出来感觉还好，没有如上次一样被疲惫困倦饥饿干渴联手攻击。自我感觉精力充足，一时之间并不需要休息。
    从这里出发，到房子那里，大概要走半个小时左右吧。也许用魔法可以快一点，但是张成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他闭上眼睛，看了看自己的面板：面板上显示，他已经是13级的死士兼法师了。事实上距离14级都只差一半。这就是连续打了三天地鼠的后果。如果从弓箭换成机枪，张成觉得此刻恐怕14级都要过半了。
    不过现在张成并不特别在意自己的等级，事实上读了旅法师之书的附录（里面有很多先辈们留下的记录）之后，张成发现自己的情况非常的怪异。对于一个旅法师的来说，他的情况简直就是……难以形容的幸运。
    这不是说他连续两次神域三日游而没被斩首谢罪——这种事情显然是偶然的，估计以后也难以重现。也不是他手里弄到了几张极其特别的卡牌。诸多世界之中，神器也是不少的。理论上旅法师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总能弄到神器，得到永久源牌。而是他现在的局面非常好。
    他现在能涉足的两个世界，地球不说了，没有神祇也没有什么防御措施。盖娅稳如老狗，对于物质世界的发生的一切都不闻不问（这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根据小熊实验的结论），只要你不跑到根源界去，人家根本懒得丢过来一道目光。这是一个难得的供旅法师长期驻足而不必担心安全问题的世界。甚至可以将地球作为旅法师长期的基地用。
    当然地球上的缺点也一目了然，你基本上不可能在地球上找到什么强力的生物卡牌。最强的估计也就是猛虎棕熊之类了。
    在犬戎世界就更妙了，由于世界格局的漏洞，小熊可以在这里肆意妄为，随意盗窃神力做成法术牌。张成自己在这个世界也是施法者，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能量卡牌。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面临着一场位面战争，有众多的穿越者出没。
    一句老话怎么说的：藏起一只黑羊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它放在黑羊群中。现在如此之多的穿越者在这个世界游荡，诸神再敏锐也难以从这些人中找到旅法师。
    这意味着在可预见的未来，张成并不需要急着离开这个世界。当然，如果在神战之中曝光之类的那就另外说。
    沿着溪边有一条较为平缓的草坡。从这里下去，可以一路抵达小山坳的尽头。这条路并不难行，有了无人机的指引，他很快就抵达了那栋房子边上。
    近距离可见这座房子绝非张成之前见过的那种奴隶或者贫民居住的“窝棚”。这是一栋中规中矩的人类建筑，在昆吾城这边张也见识过，这意味着中产之家。虽然以地球人的标准，这房子同样又破又丑，但是在这个世界标准里，它确实还过得去了。
    这种结构的房子没有烟囱，但是炊烟从窗户中袅袅升起，证明这里并非被遗弃的房子。当张成走近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一根拐杖从房子里出来。老人身上没有携带武器，头上包着头巾，身上穿着打补丁的冬衣……样子和昆吾城那边差异较大。
    “这位老人家。”张成按照礼节行礼，对方回礼。“我在山中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营丘在哪边？”
    “哦，这位公子是入山打猎吗？”老人略有疑惑。除了极少数猎物外，冬天可不是狩猎的好季节。不过看看张成的打扮，看着他干干净净的脸庞，看看他身上华贵的貂裘，看着他腰中佩戴的宝剑，还有他那个看着就有几分剽悍的随从，你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人是个贵族。这种季节贵族为什么进山？
    “不，我是外地来的，想要去营丘。”张成回答。
    “营丘就在那边。”老人眼中疑惑之色更加浓重。这样子确实古怪，这个人干净整洁的根本不像是风尘仆仆的旅人啊。蛮荒社会不比文明社会，后者先别说不管飞机汽车还是火车，本身就是很干净的交通工具，而且你随时可以找到安身的旅店，每天洗澡换衣服。而前者嘛……只能说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无论是马车还是步行或者骑马，你都挡不住灰尘。而洗澡洗衣这种事情更是奢侈至极，以至几乎不可能。但是终究对方只是要求一个引路而不是更多。所以他虽然疑惑，还是指出了方向，回答道。“出山过村，走路需要一日，就可以到营丘了。敢问公子去营丘何事？”
    “君长命我前来。”张成用含混的答案应付道。
    “哦，原来如此。”老人眉宇之中的疑惑尽去。“公子要速去了，听说东夷又叛乱了。”
    不过张成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东夷已经和姮娥达成协议，正在深度参与神战。很难想象东夷中的强者（如堰璧这样的至人）在神国内和圣灵们打得你死我活，而东夷的军队还在人间和诸夏开打——稍微有一点点智慧的种族都知道要集中力量。
    也就是说……不太对啊！
    游戏里第三幕“边境要塞”的背景是一场战争刚刚结束。所以玩家控制着自己的角色来到边境要塞，会接到一大堆任务。主要就是清理周边的残留敌人，这些敌人又以蜥蜴人为主。这一点和自由都市不同，自由都市其实就是玩家在这里处理城市里的各个隐患，尤其以地下城为重点。而边境要塞主要就是在城外对付各种敌人。
    难道是说营丘并非边境要塞吗？
    当然现在张成对于游戏的指引已经没那么在意了。事实上，游戏和现实之间有着差别，不同时间事情走向就会发生巨大变化。根据之前的经验可知，基本上他没办法按照游戏时间线进行。昆吾城（也就是“难民营”）已经是和游戏时间线最贴近了，饶是如此也有很多意外。至于夏墟这边更是如此，前后都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误差了。至于“边境要塞”更是不用说。这次张成是借着神战的方法瞬移到这里。如果营丘就是游戏里的“边境要塞”，那么张成预计自己的时间线差距已经大到至少三个月以上，夸张一点说半年都不为过。
    三个月到半年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以说几乎什么事情都能发生。所以游戏指引提供的帮助就变得真心不大。游戏里，所有npc都会以不离不弃之姿原地等着玩家来接任务，好送给玩家经验值升级，而现实中完全不可能。
    如果营丘就是边境要塞，张成想要完成游戏里面的任务，估计要等半年。毕竟半年之后边境要塞才需要人手去收拾城外残留敌军。眼下肯定是没这种任务，因为城外估计根本没敌人。
    “听说最近营丘为了防备东夷，派出的巡逻队伍都少了，导致附近常有盗匪活动。虽然这边还好……但公子这么两人徒步而行，要多加小心啊。”
    “多谢了。”张成感谢道。
    看着张成远去的身影，老人轻轻叹了口气。“犬戎入侵……东夷欲叛……天下不太平呀！”
    他花费了大概一个小时时间走出了山区，进入了平原。前面说过，张成这副身体其实体力方面比地球上好上不少。地球上这种速度走这么远的路估计已经有点疲惫了，这副身体依然精力十足。根据那个老人的说法，到达营丘要走一天——不过这话其实很含混，不知道到底是这个“一天”是从什么时候算起。如果是从黎明算起，也就是凌晨五六点钟，那估计天黑可以走12个小时。这距离可真心不近。所以哪怕精力依然充足，张成也在考虑要不要借助交通工具或者魔法了。此时却见两辆车从视野尽头过来。
    不是四马拖拽的战车，而是两马拉的旅行车……张成自己也有一辆，当然并没有带出来，而是留在昆吾城那边自己的领地里了。车上两人，一人是车夫，另外一个应该就是车主。除了载人马车之外，另外一辆车则是货车。货车结构更加简单一些，上面只有一个车夫。
    说起来，这种三人两车才是这个世界远游旅人的主流配备。一个人出远门，面对着几日乃至于几十日的旅途，除了一辆代步马车之外，也需要一辆货车来运载人马的补给。
    可能是这边的地面比较平坦，马车直接冲着这边过来了。但是这架势看着有点不太对劲，因为后面那辆货车速度开始减慢，而前面那辆车速度开始加快。
    这是想干什么？本来张成觉得双方应该是会擦肩而过，却不料车子速度越来越快。到后面的时候，这已经不是普通赶路的速度，而是在策马疾驰。远远看到马车上有人站起来，手持一张弓？
    “张成公子，小心！”虎臣一声轻呼，却是已经挡在张成身前。
    马车上的人一箭射来，箭法奇准。但却没什么卵用，被罗刹妖的防御力场挡了下来。因为对方有弓箭，所以此时虎臣已经拿出了盾牌以防万一。
    马车见状，拐了一个弯，朝着斜刺里而去。车子里居然除了车夫之外，还有两个人。两个人都带着弓箭，第二箭飞来，再次被虎臣挡下。
    麻蛋，这是拿着普通马车当战车使啊。
    不过对方哪怕太远看不出虎臣的防御力场，起码能看到他手里这么一面大型鸢盾。弓箭这种东西还是很被盾牌克制的。对方连续两箭无功，转而调转车头就走。这架势似乎有诱敌追击之感。不过虎臣并没有追，他很清楚自己的首要使命是保护主人而非杀敌。
    有了虎臣护卫，张成有充裕的时间先给自己上了一个奥术视觉。所以他注意到这四个敌人，包括远处的第二辆车的车夫，都没有魔法灵光。也就是说这些都不是施法者，不难对付。
    车子向后跑出一段距离后，又绕了回来。
    车子上的人发出了一声非常尖利的声音，不知道是用肉嗓子喊出来的还是用哨子吹出来的。
    几分钟之后，张成看到远方滚滚的烟尘，大概十几名骑兵朝着这边过来了。
    说起来，张成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到骑兵。
    和地球上青铜时代一样，这个时代战争的主流是战车，而且如果没弄错，这个主流还将持续几百年的时间。骑马的情况确实有，但是都是那种比较少见的情况，更多是为了应急。比方说马车坏了之类。这还是张成第一次看到成批的骑兵。
    “张成公子，是猃狁。”虎臣提醒道。
    在地球上，猃狁其实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匈奴。张成看过一些历史论文，所以知道什么犬戎猃狁北狄鬼方昆夷之类都是一回事，几乎可以说就是同一个游牧的少数民族。但在这个世界，在鬼方是不死生物，犬戎是豺狼人，长戎是食人魔，南蛮是地精，虎方是罗刹妖的情况下，你就不能指望猃狁也是人类了。
    也就是说除了人类之外，还有其他的种族会骑马？
    几分钟后，张成就知道自己完全猜错了。
    因为过来的猃狁其实根本不是骑兵……他们是另外一种张成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生物。
    “半人马？”张成看着这些猃狁，心中升起一种奇妙的荒诞感。


第二节 猃狁2
    人类和半人马合兵一处。四个人类和十三个半人马。
    四个人都不是施法者，但是半人马中有两个施法者，魔法灵光等级很高，起码也是5级的水准——现在的张成在这方面经验还不足，还不能准确判断，只能看个大概。这意味着这两位起码也是11级别的施法者。
    从表面上看来，这些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强盗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有了压倒性优势。不过哪怕如此，他们没也有立刻发动进攻，反而在较远处保持着一种监视状态。其中有三个半人马离开队伍，远远的绕到张成后面那边去了。显然是迂回包抄，阻止他们这边逃跑。
    张成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首先，小熊已经出来了。此外他还把“黑暗巫妖”放在手上。不过他也有忌惮，击败这些强盗容易，将他们消灭就难了。人类这边有马车，半人马那就是等于轻骑兵。他们现在要是转身逃跑，那么张成哪怕拿出枪来也没把握将他们全部留下。
    如果他们一股脑冲过来，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但是问题是这些家伙并不这么做，而是在这么一个一两百米的远处遥遥看着，不知道想干什么。
    虎臣一手拿盾，一手拿着自己最喜欢的苗刀，在耐心等着这些敌人过来。
    “这些半人马……猃狁怎么来这里了？”张成问道。这里不是人类的领地吗？
    “我听说……”虎臣回答。“猃狁见利忘义，又好劫掠。他们应该是来这里做生意的，但是看着单身客人的话，他们也会客串一下土匪，顺路劫掠一下。”
    原来如此，主要就是看着我们只有两个人，四下又正好无人。张成开始明白过来了。话说这种事情似乎是常态，地球上如此，这里也是如此。如果他们刚才过来看到虎臣的真面目，那么他们就是擦肩而过的路人。但是他们看着这么两个武装不足的人类，他们就会产生“干一票”的想法。
    “可是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张成还是不解。抢劫的话，不是应该赶紧冲过来开打吗？
    虎臣的战斗经验丰富得多，立刻判断出正确情况。“这些猃狁之中，恐怕有施法者。他们估计也是看到了我们的真实情况。”
    三级魔法奥法视觉，凭此魔法可以看到魔法灵光并且通过灵光来做出种种判断。在游戏里，这个魔法完全是为了搜刮战利品用的——因为一旦使用这个魔法，魔法物品就会高亮显示，免去玩家逐个搜索的麻烦。但是现实中，这个法术基本上是那种战斗之前的常备法术。特别是要面对施法者的时候，可以通过这个魔法看清楚对方的施法者等级。
    这意味着对方虽然没看破虎臣的真面目，却也看到了两个人的施法者等级。
    张成是13级法师，虎臣那也是魔武双修。在这个世界虽然不能说很强，但是怎么都是军中精锐，社会的精英，下级贵族的程度。哪怕只有两个人也不好对付。对方开始的时候是不懂这两个人实力，直接开打。现在知道了却也骑虎难下。毕竟已经发动袭击了。
    强盗碰到硬骨头，如果又不战又不退说明什么？毫无疑问，他们还有后援。他们想要等到后援到位后再开打。
    果不其然，一小会之后，远处可以看到疾驰产生的烟尘，一群新人出场过来了。
    一开始以为来的又是一群半人马，但是一小会之后才能看到领头的那个并不是猃狁。相反这是一个真正的骑马人类。而这个人骑马的方式也是古典式的——骑在没有马鞍的光背马身上，整体趴在马背上，双手抱住马脖子，两腿夹在马身体。
    张成之前没学骑马的时候倒还罢了，现在学了骑马之后，才真正的体会到马鞍、缰绳和马镫的价值。这种光背马骑着简直就是受刑。难受不说，因为你双手抱着马脖子，根本无法在马背上作战。不止如此，这么做还会压迫马脖子，让马无论速度还是耐力都大受影响。
    正常来说很难判断马跑的快还是半人马跑的快。但是多了后背上的这个累赘，几乎可以肯定，马跑不过半人马。
    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个人在猃狁的逼迫下，被迫朝着这边而来。从这里能看出来，第二批过来的猃狁数量大概有十个，他们刚才应该在追逐这个猎物。
    张成看到这个人居然也是施法者……不过水准只能说比较稀松，大概也就是7级左右，能使用3级法术的那种。大概他之前是靠着魔法这才没有被猃狁追上。但是7级法师的魔法并不多，所以现在他是耗尽魔法走投无路了。
    事实上也确实没办法。此时的猃狁已经派出人手形成一个包围圈，四面八方都有他们的人。这就是人多的好处。那个法师别无选择。
    四个人类，二十三个半人马，这就是敌人的真实实力。如此可看出这是真的就是一队猃狁，四个人类更像是向导或者翻译之类的人物。
    啧……高机动性的敌人，而且有施法者相助，很难对付！
    张成虽然并不害怕，但是却也知道想要全歼这些敌人难度不小。之前他用战车对付过犬戎，所以明白速度上的优势在战斗中是何等重要。面对速度比你快的敌人，你会陷入既没办法打又没办法退的极其不利局面。古今中外，hit&run战术用来对付速度慢的敌人始终很有效。
    现在，张成终于成了那个速度慢的一方了。
    就算是虎臣也没办法和半人马或者马车比速度的。更糟糕是对方有施法者，这意味着你有加速魔法，人家也同样有。
    那个人却是在马背上支持不下去了，在来到张成这边的时候居然一下子摔下马来。张成注意到对方的打扮，这是很普通的平民装，裹着一张羊皮的袄子。这个世界人的身份可以通过衣着来确定，以这种衣着打扮和骑马的状态判断，就能看出这人恐怕是某个贵族或有钱人的随从之类。因为穿这种衣服的人应该没钱买马买车。
    这年头基本上没人骑马，有马的就等于有车。车坏了之类特殊情况下你才会骑马。
    那人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张成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想着合适的办法。目前为止，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
    在游戏里，这些怪都是一引就打，一打就死。但现实中土著们却是头脑清醒的很。丝毫没有冒进的意思。嗯，圣灵例外。
    “他们应该在等我们这边突围。”虎臣说道。“试图消耗我们的体力和法术。”
    “是英招的信徒，有巫觋在场。”小熊则给出另外一个回答。“另外有一个我判断不出来，应该是巫觋，但不知道是谁的巫觋……可能是大灵。”
    小熊现在主要就是从诸神手里盗窃神术。这法子虽然是很好使的无本买卖，但是也有隐患。那就是面对着牧师的时候，你很容易被神祇察觉。万一被察觉就完了。没有神祇能够允许这种事情。张成就得立刻离开这个世界，或者等着被诸神临凡轰杀。
    那个落马的人爬起来，冲着张成这边就跑过来了。
    “两位壮士……”他喊起来。“救命啊！”
    他两手空空，没有武器，看来只是一个单纯的低阶法师。但是他是一个法师，这件事情本身就说明他起码也应该是一个游士。另外，他显然也是一个人类。
    他一路冲到张成边上，这才弯下腰，剧烈喘息。可见刚才骑光背马绝对是一个累人的事情。不只是他累，马也一样累。那马也没跑太远，站在稍远的位置急促呼吸着。
    “放心，那些猃狁不敢过来。”张成说道。“他们想我们突围，但我们可以不走。这边距离营丘不足百里，我就不信他们能拖我们几天。”
    “两位壮士！”这个低阶法师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我的主人被猃狁俘获了，如果两位能救他出来，一定有厚报！”
    “你的主人？”
    “是的，那辆车……那辆车是我们的。”低阶法师指了指远处的两辆车中的那辆载人车。“猃狁以带路为诱骗，向我们突袭。我们措手不及……我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
    张成觉得对方提出这种要求非常突兀。毕竟他们现在还被敌人包围着呢，自身难保。救你是顺带着，但是还要救你的主人那就是过份的要求了。不过旋即他又明白自己两个人的表现太过于轻松了。以至于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他们的底气很足。
    远处魔法灵光扇动，那些半人马似乎在使用什么强力的魔法。不过距离太远了，这地方连普通步枪都是有效射程极限，这应该不是什么攻击性的魔法。
    最主要的是稍远处的一群敌人，十几个，这些显然是准备战斗的主力。其他的有七八个，零散分开在四周，是为了阻止他们逃跑。但是话说回来，虽然形成了包围圈，但是这种包围圈是很容易突破。因为如果要突围的话，张成要面对的只有一两个敌人。这种敌人是挡不住他们的。不过因为他们如此分散，将其全灭也颇有难度。每个人都能看出来，干掉那些主力，其他的就会逃跑。
    张成拿出了狙击步枪。他也想明白了，既然对方迟迟不冲过来，那他也可以主动出击。先用狙击枪对付那些分散的半人马……以这个世界生物对枪械的无知，他们肯定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先干掉这些散兵中的一部分，然后再动手……
    麻蛋，幸好我现在有汽车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半人马的速度究竟如何，但是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四条腿绝对跑不过四个轮。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是如此。不过分开逃会很麻烦。估计要靠无人机了。
    那个低阶法师慢慢走到了张成这边的身后。虎臣看起来披着皮革甲胄，张成的甲胄则是穿在外衣里面。
    “如果你想救回主人，我劝不要冒险。”张成没有回头，直接说道。
    低阶法师停下脚步，一脸都是惶恐。“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么一个人逃过来……看着就很可疑吧？张成回头看了对方一眼。我好歹也是被信息社会无数剧情洗礼过的，怎么可能不懂？人家半人马几乎个个都带弓箭，速度又比你快，居然没抓住你这种骑马低手，让你跑到我这边来？也就是这种没见识，缺乏交流的“古人”才会想出这种完全不靠谱的戏码来。
    “我猜，他们抓住了你的主人，然后告诉你，只要你能杀了我，那就放了你们……对不对？”张成问道。对方没有回答，但从对方那苍白的脸色和发抖的身体，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是你想，以你的本事，最多偷袭杀我们中的一个，然后肯定是被另外一个杀掉。如此一来，你觉得那些野蛮的猃狁会兑现他们的承诺？”
    低阶法师的身体发抖的更厉害了。
    “就算你运气很好，杀了我们两个。”张成继续说道。“你成功了……然后你觉得那些猃狁会怎么做？你有什么办法能确保他们兑现承诺吗？还是猃狁素来很有信誉，从不食言？哈！如果他们从不食言，又怎么会诱骗你们上钩呢？”
    “我们打不过猃狁的！”低阶法师哭着从身后拔出了一把匕首。“他们可能食言，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再小的机会也比没有好。”
    此时却见一个半人马脱离了大队，朝着这边独自疾驰而来。
    这什么意思？虎臣握紧了盾牌，而张成也暂时把注意力集中在来的半人马身上。打算劝降？
    半人马一直来到距离张成这边不足三步。他赤手空拳，但身上披挂着皮革的甲胄。近距离看着半人马，张成想起一个著名的问题：半人马的肺到底在他人身部分，还是在他马身部分？不过没有太多时间给他走神，因为半人马已经前腿跪下，以谦卑的姿势向张成磕了两个头。
    “这次下属无知，唐突贵人……非常抱歉！”这就是这个猃狁使者开口的第一句话。他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根骨质的短杖，双手捧着，献了过来。在魔法视觉下，短杖发出醒目的灵光。这东西张成眼熟啊，这不就是催眠魔杖吗？他曾有一个，后来消耗掉了。“这是我们赔罪的礼物。请贵人宽宏大量，原谅我们的无礼。”


第三节 姜考1
    张成是吃了一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让他都有些惊讶。
    “看起来……他们认出我了。”小熊提醒了一句。张成这才意识到小熊已经今非昔比。
    最初的时候小熊甚至可以藏在张成脑海里，随便是谁都找不到。后来抱在手里如宠物，就算大巫也是见面不相识。但现在，那些半人马中的施法者肯定察觉到了小熊大灵的身份。
    在这个世界，大灵被认为是神祇之亚。虽然还是凡物范畴，但距离封神只差一步。不过能够如此精确了解的人不多，更多的地方，人家拿着大灵当神祇崇拜的。而且就算小熊自己也说了，如果没有神域，那么神祇哪怕分身降临，也就和大灵半斤八两。
    “问问他们，”小熊说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张成没有接过法杖，而是开口问。
    “是特地来谒见东海君的，顺带着将部落内一些货物带到这边出售。”半人马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说话的时候，他保持着双手献上魔杖的姿势不变。
    “来见东海君……”小熊似乎明白了什么。“我建议放过他们，怎么样？”
    “那个东海君是谁？”
    “是一个很强的大灵……也是我……黄熊的旧日盟友之一。”小熊回答道。“我本来想找机会去拜访他。太阴星君帮我们夺取神格的条件就是让我们再为祂找一个盟友，我觉得东海君就很合适。顺带说一下，东海君是尊称，不过他的名字你也肯定很熟悉。”
    “他的名字是什么？我很熟悉？”
    “这个暂时保密。”小熊也突然玩了这一招。“先解决这些猃狁的事情吧。”
    张成伸手从半人马手上接过那根催眠法杖。
    在游戏里，这东西既好用又少见，是玩家清杂兵的极品。现在居然能白得一根，还真不错。
    看到张成接过礼物，那个半人马面露喜色。按照这个世界通用的规矩，接受了赔偿的礼物，那就等于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了。
    “还有，你们既然是来做生意的，”张成说道。“那就不要做这种事情。他的，”他的手指了指那个不知名的低阶法师。“同伴和财产就都还给他们吧。”
    半人马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但是几秒钟后一咬牙。“没问题。”他说道。
    他跑了回去。眼看着事情已经结束，虎臣将身上的武器盾牌收起。而那个低阶法师则无力的跪倒在地上，轻声啜泣。
    几分钟之后，猃狁们发出了某个信号。所有的半人马都开始集中起来。他们内部似乎发生了一点纠纷，不过很快就平息了。在张成目光下，他们丢下其中那辆载人的马车，而坐上了那辆货车开始后退。几个半人马还在边上帮一把力推车。又过了那么一阵子，半人马们带着那辆车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张成和虎臣等到半人马完全消失，这才朝着车子那边走过去。
    那个低阶法师却是找已经跑过去了。在张成他们到车边的时候，他们看到车上有一个戴着高冠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皮做成的皮衣，身上没有佩武器。虽然认不出这是什么，但是看着就知道档次比羊皮高上不止一筹。
    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却是车夫打扮。张成注意到车上是倒是车夫身上佩了剑。也就是说，这是一主二仆的搭配。一个车夫，一个随从。除了两匹拉车马之外，他们还有一匹额外的马（也就是之前骑着逃跑的那匹），应该后备的类型。
    那个年轻人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所以跳下车，对着张成行了一礼。
    这是什么剧情？放游戏里那肯定是一个任务开场。事实上，游戏里如果npc主动对话，那基本要么等于准备开打，两三句话之后双方就要准备刀兵相见，要么就是一个任务（而且十有八九是连续任务）开局了。不过现实中那完全是两回事。
    张成还了一礼。只能说在这世界这么久不是白待的，如今的他已经各种生活细节都像模像样。基本上没有超自然能力是看不出他是异人的。
    “在下游士姜考，”对方自报姓名。从他衣着打扮和乘坐来看不太像……只能说游士也分类型，也有穷困潦倒的，也有家财万贯的。至少这位看起来属于那种不缺钱的类型。甚至能供养家臣。他的年龄不大，但是比张成要大一些。张成这副身体的年龄换成地球大概就高中生的档次，而这个姜考看上去是大学生。“出来远游，以拓展见闻。这次不幸被猃狁所执，多谢这位贤弟救援了。敢问贤弟尊姓大名？为何来此？”
    虽然这是翻译器效果，但是感觉这家伙有点逗比，说话都文绉绉的。
    “我是上士张成。”张成回答道。“这次真的是偶然相遇。”他没说什么，对方如果有谢礼的话赶紧给。
    “张成？”对方稍微有点讶异。“可是青阳张氏？”
    “算是吧。”张成含混的回答道。
    “公子，什么叫青阳张氏？”那个驾车的随从问了一句。
    “张氏是姬姓分支，始祖名挥，乃青阳之子，被命为弓正，封于清河。”姜考摇头晃脑的回答道。“贤弟是要去营丘吧？正好我也是要去营丘，不知张成贤弟可愿意和我共乘不？”
    张成闭上眼睛，看了看面板。面板上果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任务。“姜考的邀请”。任务的说明很简单“你偶遇并救下了一个叫姜考的人，他邀请你一起坐他的车去营丘。你可以自由选择接受或者拒绝。看上去这家伙只是个游士，拒绝他也不会影响什么。”
    任务奖赏为一个问号，啥都没有。
    经过上一次犬戎进攻领地的事情之后，张成已经知道这个任务系统不太可靠了。现在看来，它最大的用处应该是作为备忘录，提醒你要干什么。但是这个任务奖赏为问号的情况让张成下意识的想起很久以前他在难民营接到了那个叫做“昆吾大夫的召见”的任务。
    如果说游戏线和现实世界线的分界点，那这个任务无疑就是关键了。当时张成就是在难民营外遇到了昆吾大夫返回，然后接到了这个任务。这个任务带来的好处简直太多了。如果说游戏里张成需要花费十分力气，那么这个任务带来的后果就是让张成减少了九分半。
    而现在，似乎又遇到一个类似的任务了。
    这个任务系统就有这种尿性。当它暗示你这个任务无足轻重甚至可以随意拒绝的时候，往往意味着这个任务将带来丰厚的回报。
    ……
    两辆车一前一后朝着前方而去。
    “张成贤弟来营丘何故？”上车后不久，姜考就问了这个问题。
    “啊，奉君上之命而来。”张成回答道。这个家伙说话文绉绉的，张成也只能顺着对方的口吻说话。
    “令君上是？”
    “昆吾大夫。”张成回答。这个答案让姜考迷惑了许久，他仔细回忆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什么。“莫非就是那个……那个昆吾大夫？昆吾氏，名微的那个？就是那个祝融神裔？”
    原来昆吾大夫的全名叫昆吾微？话说张成这才知道昆吾大夫的全名。
    “啊，是的。”名字不敢肯定，但是祝融神裔这种事情应该不会错了。
    “昆吾大夫……让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营丘，和昆吾大夫隔着十万八千里。昆吾大夫说白了就是为了监视楚国的，而这边则是面对东夷。
    “这个，请恕我不能外泄。”张成委婉的拒绝了对方的好奇心。“你知道营丘的情况吗？”
    “抱歉，是我唐突了。”姜考说道。“至于营丘，我听说营丘最近不太稳定。”
    “你是说，”张成想起刚才那个老人提供的情报。“东夷再次叛乱吗？”
    其实以张成目前了解的这个世界的情况，称东夷为“叛乱”说起来很勉强。因为东夷的诸多种族从来就不在人类的体系内。当初的夏室或许能行，因为由诸神作证，双方签订了“九夷之师”的契约。如果东夷起兵攻击夏室，那夏室可以视为“叛乱”或者“造反”。但是今天的周室其实和东夷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相反之前因为周室几次东征东夷，所以东夷对周室的敌意很高。简直可以说动不动就会开战，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可惜因为内部不团结，彼此经常互相扯后腿，所以东夷和人类的战争算是败多胜少。
    按照小熊的说法，人类整个种族整体在上升中，而东夷则是在退步中。几百年前，东夷曾经比人类强上好几个档次，现在就只能说旗鼓相当。
    所以人类称东夷发动战争为“叛乱”，其实就是一种心理上的自我安慰，自己抬高自己罢了。至少周室这个资格太勉强了。当然你一定抠字眼倒也不能说错，因为毕竟周室也“分封”了东夷的一堆国家。不过这个分封是基于实力基础的承认，而不是普通诸侯的那种“赐地”，所以其实没什么用。人家也不会因此感激你。
    “据说如此。”姜考毕竟是人类，所以对于“叛乱”这个用词很自然的就接受了。“我听闻东夷在边境调兵遣将……若是往常，诸侯早就增兵营丘备战了，但是现在……”
    人类这边诸侯联军的主要力量都在对付犬戎，而且双方呈僵持状态。不用问也明白，暂时是没多少力量拿来增援营丘的。
    “犬戎之乱未平啊。”张成应和了一声。不过其实他并不担心什么。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以地球历史参考，其实东夷根本就是外强中干了，很快就会在名“春秋战国”的大时代中被吞并殆尽。另外一方面他知道东夷中的高手强者都被拉去打神战了，现在哪怕打起来，来的应该也是二三流势力。游戏里，东夷的攻势就被打退了。
    “其实营丘还好啦。”姜考说道。“说起来，东夷攻陷营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话说其实一开始，营丘就是从东夷手中夺过来的。”
    “哦？营丘被攻陷不是一次两次了？”张成倒是有些惊讶了。“我听说营丘是边境要地。”
    不管是昆吾大夫还是黄公，都特别强调了营丘的重要性。说白了这里就是对抗东夷入侵的边境重镇（实际上营丘本身就是从东夷手里夺过来的）。守住营丘，那么东夷就无法入侵诸夏腹地，反之东夷就有了战争主动权。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什么时候打就可以什么时候打。不用问也知道这种边境要塞肯定是为战争而建造，以这种蛮荒时代的攻城技术很难攻陷才对。很难想象这样一座重镇会多次沦陷。
    “是啊，所以说东夷之患并不是营丘，”姜考摇头晃脑的说道。“营丘的得失其实没什么关系。对我们诸夏不算什么，对东夷也不算什么。东夷真正的要害是内乱。诸夏真正的依仗也是东夷的内乱。”
    “啊，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张成说道。
    “你知道，大概二三十年前，淮夷陷营丘，”姜考说道。“大掠齐、鲁、纪、卫，连破九城……攻势锐不可当。当时，周室经历了千亩之战，丧南国之师，已经无力救援。很多人都以为东方诸侯恐怕撑不过去了。结果九夷内战爆发，淮夷不得不回师……连营丘都只能放弃。虽然说损失不小，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支持下来，并未受到根本性的损伤。”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吗？张成想了想，不过地球历史上并没有记载这场战争。对于这件事情，张成可谓一无所知。这种事情小熊也肯定不会关心。
    “既然如此，那这次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张成问道。
    “是没什么好怕的。”姜考回答。“东夷最多也就是得势一时罢了。”
    原来如此，张成这下子对于之前的事情有了进一步的理解。九夷之师的卷宗原来这么重要，凭借此宝就能再统一九夷……而九夷的统一就意味着人类的东方诸侯败亡。东夷能够在内战的情况下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攻陷营丘，这意味着如果他们统一起来，攻陷营丘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第四节 姜考2
    他本能的想起，按照游戏时间线，事情会怎么样？东夷成功了吗？从现场情况来看，如果是游戏时间线，那这东西将有极大的可能性落入姮娥之手。姮娥的分身肯定不会随身携带一个累赘去挑战贰负，那么东西就会落入姮娥本体的手里吗？
    尽管当时姮娥表示要把神器分解为神力吸收，但是张成现在已经明白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姮娥和东夷其实早就暗中勾结了。祂需要东夷作为雇佣兵参与神战。如果按照游戏时间线，那么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东夷以参加神战为代价，换来了九夷之师的卷宗。
    九夷之师卷宗到手，东夷再次结盟统一……在此背景下，边境要塞的战争爆发了。尽管根据游戏时间线，边境要塞守住了，并没有被敌人攻陷，但显然也已经损失惨重，无力再战。因为后面收拾敌人残兵的任务都交给了玩家这么一个外来者。
    第一幕的最后一个大任务，也就是讨伐沼泽地的蜥蜴人，尽管实际上是玩家完成的，但是名义上这场行动的主导者是npc，玩家只是扮演人家下属的一个自愿兵之类角色而已。而在第三幕，直接连这种名义都没了。主角可以直接在城里接各种和战争相关的任务，侦查、偷袭、伏击、攻击后勤以及放火之类。由此可见，人类一方虽然守住了城堡，却也是精疲力尽。
    不过依然有很多问题无法解答。比方说，为什么九夷不能夺取边境要塞？是运气不好吗？为什么九夷会如此仓促出兵？照理说不是应该内部开个协调大会，选出盟主，形成组织，最后再开战吗？而且好歹你要帮姮娥打完神战再说才对了。此外，九夷之师卷宗这件神器实际上已经被亵渎失效了。让它恢复肯定是要花费不少功夫……总之，时间是站在东夷这一边的，他们这么匆匆忙忙兴兵进攻，哪怕张成这个局外人看来也很蠢。更别说最后还失败了。
    莫非……营丘并不是“边境要塞”？
    如果“边境要塞”是另外一座城堡，重要性低于营丘……那就比较好解释了。
    总之，谜题很多……更糟糕的还是大巫的事情。张成完全不记得第三幕地图“边境要塞”里有什么和大巫相关的任务。
    当然实际上第二幕也没有，如果按照游戏时间线，巫员早挂了，根本没有和玩家见面的机会。
    昆吾大夫也特别声明了，来营丘这里是找机会，找线索的。
    正在张成思索的时候，姜考发话了。“话说营丘虽然是边境重镇，却也是商旅云集的贸易之所。在那边有很多稀奇之物。”
    “稀奇之物吗？”
    “话说张成贤弟可听说过恶金？”姜考突然问道。
    青铜时代，有美金和恶金的区别，前者指的是青铜，后者指的的是铁。在真正的钢出现前，无论是熟铁还是生铁，都不合适作为上等兵器的原料使用。生铁太脆，熟铁太软，只能作为工具。昆吾氏一族就特别擅长冶金技术（昆吾氏说起来也就是靠这个才裂土为附庸，所以是看家本领）。
    “当然知道了，怎么了？”
    “据说东海之滨，有人制造出了非常少见的恶金，据说打造的武器非同凡响，与陨铁相似。近来有人带着这种特殊的恶金来这边交易，我这次主要就是想去见识见识这个。”
    张成马上想起之前吴岚一行人说的故事。他们中曾经有人在这个世界制造出了炼钢炉，炼出了真正的钢，直接把这个世界从青铜时代推进到了铁器时代。可惜最后的成果被土著用暴力夺走了。几个穿越者被杀死，吴岚等部分成员则侥幸逃生。从此以后他们就对种田发展失去了兴趣，转而努力提升自己的职业等级和社会地位了。
    因为这场失败的缘故，吴岚并没有细致说明白具体地点在哪里。现在张成猜出来，应该就在东方这里，很可能是靠近海边的地方。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遇到老刘。
    “原来如此。”张成不感兴趣的回答。其实穿越者们已经将这个世界搅和得乱七八糟了。在亲眼看过南铃建立的社区之后，对于这些东西你基本上就不会有太大兴趣。
    “对了，有事要请教姜考兄，”张成问道。“你可知道大巫？”
    “大巫？”姜考摇了摇头。“大巫在营丘这边做什么？我倒是听说费城那里有几个大巫。占卜国事极为灵验。除非是从营丘这里出征，否则也没大巫会来这里吧。”
    “营丘这边出征？”张成心头一动，追问了一句。
    “大军出征之前，都要占卜凶吉的，”姜考倒是愿意科普一下。“当然真正大军出征那是上求神谕。但小规模出征就靠着大巫来占卜了。所以除非诸侯打算主动出征东夷，而且是从营丘这里出兵，否则是不会有大巫来这边的。眼下这种情况，诸侯根本没有出征的余力啊。”
    “但是……如果东夷来这里……他们就会带着大巫了？”
    “难说，但是有个大巫随军确实也很方便。”姜考说道。“有大巫就不用担心敌人出奇策了。”
    也就是说……如果东夷来犯，他们的军队里很可能有大巫？张成心里一喜。这还没抵达营丘城内呢，他就打听到了第一条关于大巫的线索了。
    当然要是大巫和军队一起，那想要活捉大巫，只有先击败军队。
    张成在这个世界深入接触过的军队只有一支，就是昆吾城的部队。按照张成目前的了解，这支军队中，基本上步兵（徒卒）都在5到10级之间，配合步兵的施法者等级略高，差不多10级出头的档次。但是战车兵这边就厉害了。屈辛和黄公应该是战士和施法者中等级比较高的，张成觉得这两位至少也是16级以上，甚至可能达到18级。以他们两位为参照，昆吾大夫的战车兵的平均等级大概能有14到17级，就连驭手那也是至少10级出头的战士（这就是为什么嘉懂得驾车也无法成为正规的驭手，他恐怕没有10级）。所以张成如果凭职业实力，他只配当一个小队长（伍长），去指挥指挥步兵。
    至于作为指挥官的昆吾大夫本人就更厉害了。张成猜测，昆吾大夫应该是法师兼牧师，职业等级至少也是和黄公拉平，也就是说昆吾大夫的等级约莫为18级牧师兼18级法师，可能更高。而且因为神裔的特殊加成，他的实力会比同等级的人更加强大。以至于在姮娥面前也可以支持几个回合，一度还打得有攻有守。
    以昆吾城军队为参考，张成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独自对付一支军队没戏。至少目前不行。哪怕使用旅法师的力量也不行。除非小熊封神，否则应该是打不过的。
    也就是说……必须在这场营丘攻防战中协助驻军击败敌人，才有机会俘获一个大巫？虽然觉得难度很大，但这无疑是一条可用的方法。
    “张成贤弟，你是不是想要找大巫求助？”看着张成沉思不语，姜考倒是很热心。“虽然营丘这里应该没有大巫，但是归城里应该会有。”
    “归城？”这个名字相当的陌生。“这边上有座城市叫归城？”
    “嗯，新城，建立不足10年呢。”姜考神神秘秘的说道。“虽然说先要在营丘这里待一段时间，但我想下一步去归城。”
    对方这种神神秘秘的态度让人立刻明白这个归城并不简单。可是张成却想不明白一座城有什么不简单的。
    “这归城是莱夷之城，之前叫做麦丘邑的。”姜考提醒。
    在地球上先秦年代，山东半岛这边确实有一个叫做“莱夷”的民族。但是那是实打实的人类。说白了在基因上和中国人源出一脉，只是在文化上有所差异。到春秋晚期的时候，就连这种差异也消失了——因为被齐国吞并了。
    但是在这个世界，历史走向就有大问题了。因为名为莱夷的种族并不是人类，而是和人类差异极大的鱼人。这种生物外观就是人和无鳞鱼的混合体，上半身鱼下半身人，长有四肢，头部和鱼相似。鱼人的身高比普通人类足足高两三个头（和比较矮小的蜥蜴人比起来则高了差不多一倍半到两倍），满身筋肉，力大无穷，而且原始落后，嗜血野蛮。社会形态还处于原始部落阶段，目前就连稳定的部落联盟都没有。
    从各个渠道可知，鱼人似乎是目前已知唯一生活在海里的种族，嗯，主要活动都在海里。事实上，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独自生活在海里过得很好。他们对于陆地几乎没什么需要，只有偶然情况下想要上陆地抓点什么东西打打牙祭，换换口味。这些怪物愿意吃任何陆地动物，包括智慧种族。对于后者，他们甚至格外喜爱。
    这种生物比罗刹妖还可怕。因为罗刹妖虽然吃人，但是他们起码也是发展到奴隶制社会了，比起吃人，他们还有第二选项。也就是说被罗刹妖俘虏你至少还能当奴隶。而鱼人嘛……除了吃人之外，他们根本没有第二个选项。反正不管是谁，落到莱夷手里就没救了。无论过程如何，最后的结果一定会被生吞活剥下肚。文明社会通常的“赎金”之类规矩对这些连货币概念都没有的野蛮家伙完全无效。总而言之，他们是所有智慧种族都一致公认的野蛮原始人。嗯，哪怕是南蛮那种家伙，比起莱夷来说都文明的不得了。
    如果这个世界的智慧种族有鄙视链，那鱼人无疑是最下层。但是如果论危险性，他们却排得上前列。
    但是，作为一个整体种族来说，莱夷却记录良好。因为他们几乎从不和任何种族进行战争。
    这主要是因为这种生物压根不需要陆地上的领土。事实上，莱夷的身体结构也不允许他们长期呆在陆地上。为了在海中快速游动，他们拥有和鱼类类似的状态：体表会分泌粘液以减少水阻力。但是在陆地上，一旦体表水分蒸发完，鱼人就会皮肤开裂，造成很大痛苦，甚至脱水而死。这意味着这些蛮力十足的家伙活动范围不会超过沿海滨一天的路程，只有较少的情况下，比方说连绵大雨，他们才会在地上活动较远范围。
    所以这些鱼人和陆地种族之间，只可能有小冲突，不可能有战争。因为根本打不起来。你下不了海，他上不了地。
    毫无疑问，地球上齐国可以吞并莱夷，在这边就完全不可能了。至少以人类是不可能征服鱼人的。再强也不行。
    “麦丘邑？”张成脑子里闪过很多个念头，最终还是问了一句。
    “早年曾经是诸夏的城镇，可惜距离莱夷太近了。”姜考说道。“被莱夷反复抄略，最终被舍弃了。现在莱夷居然在麦丘邑的旧址为基础，建了一座城，叫做归城。”
    张成之前已经听说过不止一次了，但他毕竟是穿越者，所以没有土著听到这种消息这么震撼。事实上对于土著来说，莱夷建城，无异于地球人听说非洲丛林里一群黑猩猩居然独立造出了计算机。简直就像是荒诞的神话。
    “虽然说麦丘邑近海，可是据我所知，莱夷在地上晒不了一天的太阳。”张成问了一句。从话语里可知，这个归城其实距离海还是有一小段距离的。“不知道他们怎么解决这问题。”
    “我也很奇怪，”姜考回答。“所以我很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营丘这里肯定有来往于归城的商人，可以在这里先打听一个大概。”
    张成几乎是立刻联想到了“异族城邦”，游戏第四幕。
    完全不明白这游戏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得到了游戏？为什么游戏里的内容会发生？
    游戏里，玩家扮演的是一个字面意义上的游侠。也就是说典型那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仗剑天涯，为爱和正义而战……好吧，也许仅仅是为了钱和经验值而战。所以玩家四处漫游，于是先后去了难民营、自由都市、边境要塞、异族城邦等等地方。但是现实中张成却并没有那么自由。他都是有昆吾大夫的任务在身才来这些地方的。
    这到底是一个偶然还是一个必然？
    所以，回去后要再去见一下陈雯雯，了解一下他哥哥的情况吗？不，好像没什么用。她过世的哥哥是一个人住，相关的穿越事情陈雯雯也是一无所知……
    “哦，我们快到了呢。”姜考站到了车辆的最高处，极目远望。“看到城市了呢！我们加快速度，不用节约马力了！”他最后一句话是对自己的车夫说的。
    车夫依言加快了速度。


第五节 营丘1
    张成这次没说话了，这种速度下就不太合适对话，因为这车子可没有挡风玻璃。风声呼呼吹来，而且因为颠簸的缘故，你想要站稳身体就必须抓好扶手。张成看着快速掠过的灰白山岭，百无聊赖中试图分辨平原上生长的究竟是麦田、水稻还是其他。不过他的农业知识实在贫乏，而冬季的田野也是一片萧条。随着马儿疾驰，远方山岭的曲线逐渐趋于平缓，但道路两侧的地貌却变得嶙峋起来，植被也稀疏了不少。
    从九州地形图就能能看出，边境要塞虽然位于平原，但是却是平原尽头。和所有此类城堡一样，它有着天然山脉形成的有利地形配合。这些山地截断了其他选项，这才让这里形成必经之路，使得任何敌人入侵平原都要经过这里。营丘近旁的山河宛如神明的战场。放眼望去，奇形怪状的石峰石柱鳞次栉比，肖似环绕巨大堡垒的箭塔。丘陵中劈出深深的沟壑，裸露的乳白山体层层风化相叠，令人想起野兽撕咬出的粗粝伤口。
    虽然此时应该是接近正午，天空却被大片扁平的云层遮盖，只在曲线苍凉的地平线远方稍稍散逸，化作松散相连的一队厚云，低低地压在远方高耸的城墙之上。车夫放缓了车速，车上的旅人视线定在那孤绝的城市上，不知道是谁轻声念出它的名字：“营丘。”
    这就是营丘，人类东方的边界要塞。
    车子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上了道路。在这个年代，技术落后，生产力不发达。道路也是用夯土做成的，以地球的标准来说自然是很烂，但是如果是这个世界的标准其实也不错了。上路之后，车辆的颠簸明显减少，就连马匹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不知道是季节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视野之中能看少量房舍，但看不到路边上有来往的行人商旅。
    “以前，”姜考说道，张成是一个表现良好的听众，这大大刺激了他好为人师的天性。“周公东征，在这里大破东夷，灭了东夷最强的奄国。据说营丘就是奄国的都城，从此就变成诸夏的领土了。东夷最初三番两次想要夺回营丘，但都被击退……后来不管是周室还是齐鲁纪等国，都花费力气在这里整修城防……”
    “等等等等，”张成赶紧追问了一句。“这里到底是哪个国家的？齐国？”
    地球上营丘应该是齐国的领土。当然在这个世界肯定不一样。说实话，如果按照九州地图来看，这个世界和共和国没有半点关系，就连名字那也只能说牵强附会。
    “呃，理论上应该是齐国的。”姜考说道。“但是实际上，这里同时驻扎着齐国、鲁国、纪国、卫国四国的军队。以前还曾直接驻扎过周室的王师。”
    “这不是显得很奇怪吗？”张成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理由很多的。”姜考回答。虽然他看起来既不像是战士也不像是法师，但是他确实知道的挺多。“最主要的就是钱。”
    “钱？”
    “营丘地接东夷啊，虽然是战时是要塞，平时却是非常重要的经商口岸。”姜考说道。“能够得到很多珍贵的宝物……收益极高啊！知道祭天仪式吧？”
    张成现在当然已经知道了。广义上的祭天仪式指所有向神灵献祭的“有效”仪式，狭义上的祭天仪式则是指天子向昊天献祭的仪式。之所以说是有效仪式，指的是普通的向神祇献祭并不会有什么后果或者什么反馈。必须要有特定的献祭者，使用规定好的仪轨，或者使用特殊的物品等等，才会得到反馈，才算得上是祭天。当然了，狭义的祭天仪式其实是一种非常非常重要的仪式，以昊天为主要献祭对象，诸神为从祭。这个仪式不比普通的献祭，因为昊天的缘故，诸神虽然理论上是被“捎带”的从祭，却可以从这个仪式上获得巨大的力量。
    当然了，如果被打为邪神，根本不在从祭的范围内，那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平时倒也罢了，但神战时候，祭天仪式可以给神祇补充很多的力量。理论上，天子拥有干涉神战的能力，他只需要不断的给神战一方进行祭天仪式就够了。可以说一切都因为祭天而起。如果天子没有祭天的特定资格，其实姮娥也根本没有必要和周室为难。不过这是理论上。这种祭天仪式相当复杂，成本很大，祭品就有上百种。就算是周室全盛时期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举行的，更别说现在了。
    “祭天仪式的一些关键祭品，比方说大海珠，鱼人脂，龙涎香，沉香木等等十余种，都来自东夷。”姜考回答。“至于其他零碎杂物更是不可胜数。东夷中也分成不同类型的，比方说徐国，他们就擅长制造器物，魔法奇物很多。其他九夷也各有所长还有更多……”
    他们的车子此时已经更加接近营丘。从这里已经可以看清楚这座城市的外观。
    整个城市颜色为暗青色，不像是普通的夯土城墙，更像是青石堆砌而成。在这个世界，这种做法简直就是炫富。城墙明显分成内外两层，外面一道比较矮，城墙外面挖着宽大的护城河。整个城市依照地势修建，并不是严格的几何形，只能称为多边形。在城墙拐角之处都建有清晰可见的角楼。而比较长的城墙上……则有外凸的马面。
    另外，远望这座城市城墙的长度和占地面积的话，虽然说对于地球人来说并不会有特别的感觉，但是哪怕张成也不得不承认，这座城市要比昆吾城大上太多了。十个昆吾城堆成一堆，估计都没人家一半大。
    “好一座营丘……”身边的姜考观赏着远方的城市，不由得轻声赞叹。“不愧是东方第一城。”
    路上，已经看到有行人来往了。
    大部分都是平民打扮的行人，挑着一个担子，推着一辆手推车之类。张成觉得这个世界在这种生产力情况下发展出手推车有点不太正常。但是想起有一大群穿越者在这个世界混着，又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手推车这种东西哪怕在这个年代也不存在建造技术的问题，只有设计思路的问题。捅破窗户纸，那人人都会了。
    另外……有一件事情倒是被确认了。那就是营丘确实就是第三幕的“边境要塞”。
    尽管之前就知道营丘有很大可能就是边境要塞，但是总归不是百分百肯定。但是在近距离看到城墙之后，他就确信了。
    游戏里，玩家抵达第三幕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残破的边境要塞。起码城墙是破破烂烂的，有着大量破损。而眼前却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游戏的预示，那么这座城市三个月半年后，会发生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虽然说最终击退了敌人，但自身那也是精疲力尽。
    这个事情还会发生吗？张成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过去做的事情没有一件能够扭转这种态势。嗯，一定要说的话就是自己带走了神孽，让原本势均力敌的神战变得倾向于姮娥一方。但是这种变化只是倾向性的，不是决定性的。也就是从原本五五开变成四六开。不过这方面是对太阴星君的削弱。相反东夷这边和姮娥的联系更加紧密一些。总之，这个未来恐怕不会改变。
    而且之前山里遇到的那个老人也说明白了，这边嗅觉敏锐的恐怕都已经察觉到战争的阴云在逼近。
    帮助营丘赢得胜利，然后想办法在追击敌人过程中去抓一个大巫……说实话，虽然理论上可行，但是实际上成功几率还真的是渺茫啊！
    车子接近城门了。
    城门大开着，门口站着士兵。张成注意到士兵之中有两个犬戎。嗯，就是豺狼人。
    这两个犬戎的毛皮干干净净，都披着皮革质地的盔甲，一个端着一把弩弓（但是没上弦），另外一个拿着一根长矛。每当有人想要入城或者出城的时候，两个豺狼人就会主动上来。普通行人或者推着小车，明显夹带不了什么东西的人都是被豺狼人略略打量一下就放过，但是那些赶着较大马车子的则会被细细检查。张成所乘坐的车子下面有捎带货物的架子，所以没有被人家略一打量就放过，而是受到比较严密的搜查。两个犬戎带着五六个人类士兵，围着车子上下检查了好几分钟。
    不过有些意外的是，这种场面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无论是身边的姜考，亦或者边上过来的旅人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似乎一切就应该如此。
    当然姜考和张成遇到的麻烦也就是呆了几分钟而已。犬戎挥挥手，示意他们结束了，可以进城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张成走开之后才问道。“这里怎么有犬戎？”不仅是犬戎，而且看上去还是城里的士兵？
    “犬戎也不全是敌人。”姜考回答道。“他们嗅觉要比诸夏强得多，诸侯经常用来搜寻违禁物品……这种事情在这边很常见。”
    “营丘里有犬戎？”张成问道。
    “有个小部落，数百年前，有些犬戎跟着周公东征到此，后来就驻留这边不走了。他们和这次入侵的犬戎没有半点关系，已经不是游牧部落，而是定居的市民了。这边还好，卫国那边更多一些。各地诸侯经常会征召少量犬戎入伍，作为斥候或者负责警戒、看守之类。他们是周室的忠实子民，已经完全习惯了这边的生活。也远没有那些野蛮人那么凶残暴虐。”
    确实如此，虽然是犬戎，但是动作举止之中有一种文明的气息。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以及该怎么做。
    他们已经进入城市。稍稍观察一下之后，你就明白这个地方眼下的情况和游戏里的场面简直就是天地之别。区别大的比第二幕，也就是夏墟，或者说游戏里的“自由都市”还大。
    游戏里，自由都市里那个南铃领导的社区早已经成了无人区，只剩下不死生物和废墟了。但是至少其他几个社区变化还不大，那个贸易区一群游商则基本没变。而营丘这里则完全不同。
    整个城市哪里还有游戏里那种战争之后的满目疮痍感？事实上此刻张成简直看得有些惊讶，这入城之后就看到一个规模很大的市场。
    水果、杂物、武器、陶器、金属……等等等等，哪里像是一个边境要塞，而是一个大市场啊。不止如此，很明显的感觉到和入城的人流完全不匹配。
    也就是说，我进的一个相对最偏僻的城门？亦或者……另有缘故。
    此时虎臣在前面开路，罗刹妖虽然幻化成人类外貌，但是身高照样比普通人高上一个头。加上一身剽悍之气，外穿一身轻甲，手上再握着一根长矛，那走在路人大家都是纷纷避让的。张成和姜考则走在后面，姜考的两个随从，包括车夫，则在后面牵马慢行。
    先前还看着商贩以人类为主，但后面看着情况就不对头起来。其他外族越来越多了。主要就是蜥蜴人、蛇人之类。张成最后在路边一个出售某种青色水果的摊贩前停下脚步，因为这个摊主个子很矮小，身高大概只有张成的一半。这个生物身体表面长着暗褐色鳞片，头上有两个浅色的小角，眼睛发亮，尾巴笔直似鼠。它身上穿着一件质地粗糙的衣服，正在和一个客人讨价还价。这个生物的声音清脆，但莫名的像汪汪叫的狗。
    如果他没弄错的话，这莫非就是狗头人了？话说这也是奇幻游戏中的经典种族。
    “畎夷呢。”姜考在边上说了一句。
    畎夷？张成突然发现自己开始有点了解这个世界的命名规则了。大体上，有鳞种就是“夷”，有毛种就是“戎”，地精种就是“蛮”……就是不知道“狄”是什么种了。
    狗头人商人和那个试图购物的人类进行着激烈的讨价还价。但最终没能达成交易。那个人类掉头走了。狗头人则把目光转到这边来，那目光看着就不善，似乎张成等人的旁观影响了他的买卖。
    “你们几个看我这里干嘛？”畎夷怒目而视。


第六节 营丘2
    “这些果子怎么卖？”
    “这些是青果！青果！”看着张成露出顾客的态度，畎夷立刻声音一变。从一肚子气无处发泄的暴躁模样变成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商人。“很好吃的！”说着，他还从摊子上拿起一个较小的青果丢了过来。
    张成接过，咬了一口。这个世界的水果种类不多，又没有地球上优秀的选育种植技术，所以不管数量还是质量都很一般。不过这个果子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而言确实很不错。果子微甜，水分多，清脆可口，其中有一股特别的香味。而且这个老板的经营理念也很超前。张成知道，在地球近代，生产力大发展以前，售卖通常是没有“试吃”这种事情的。否则你也不用开店了，人人都会来蹭吃蹭喝。
    “我要买一点。”张成说道。
    “不零卖的，要买就要买一批。”狗头人露出狡猾的神情，说道。“一大批！”他伸手做了一个搂抱着很多东西的姿势。
    “那就一大批吧，这些多少钱？”
    “下贝……”畎夷想了想。“中贝一朋！”
    他觉得自己是开出高价来了，张成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几分钟后，整个摊位，估摸着大概五六十公斤的水果全部被张成装进了次元口袋。畎夷商人数完钱，蹦蹦跳跳的走了。
    “张成贤弟，这青果其实并不值钱。”姜考刚才有心阻止，架不住张成动作太快。所以也只能马后炮了。“这是沼泽里的一种果实，味道虽然不错，但到处都有出产，特别是云梦为多。其他水果易腐，但这种水果能放置较长时间。但这也是它们唯一优点了。”
    “没事。”张成也不在乎这点钱了。话说刚才掏钱包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之前大部分钱或者贵金属之类都交给了小丫头……嗯，好在张成也不在乎钱的事情。任何人如果能够携带物品来往于两个世界，他就天然拥有了一个隐藏副职，叫做“位面商人”。
    几个人都在吃青果，包括虎臣，这果子水分很足，正好口渴了补充一下水分。
    突然之间，那个畎夷又蹦蹦跳跳的回来了。
    “你是个好诸夏，”畎夷说道。“这个送给你。”他从脖子上摘下一个项链。那是一个红铜项链，挂坠雕刻成某种奇异的象征符号，却看不懂这到底是什么。项链并未附魔，只是简单的装饰品而已。张成接过项链，畎夷又蹦蹦跳跳的走掉了。
    狗头人走路很有袋鼠的既视感……这些家伙的下肢力量其实相对身体来说很强，稍微用力就能离地，走起路来看似一蹦一跳的。
    张成目送着这个畎夷商人从那边一路过去，显然是要出城去了。当然也真正常，货物卖光了还呆在这里干嘛？
    畎夷商人一路出城，倒是并未受到什么阻挠。他出城后沿着城墙拐了一个弯，就看到了一处小型营地。这是畎夷的营地，一些狗头人在这里安营。
    他一路蹦蹦跳跳的走进营地，当头被一个畎夷挡住。这畎夷身穿一件颜色鲜艳的红色外衣。如果张成在这里，他一定表示惊讶。因为蛮荒社会，印染是一件成本很高的事情。一件鲜艳的花衣服足够证明主人的不菲财力。而且不只是外衣，他身上的鳞片都被打理得光洁整齐，棱角之处都打磨的光滑。种种迹象足够任何人一眼就认出，这个狗头人一定是畎夷中的贵族。
    “你怎么回来了？”
    “我遇到了一个‘好’诸夏，”狗头人商贩很高兴的说道。“他一下子把我所有的青果都高价买走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拿出了装着中贝的小袋子。
    “白痴！傻瓜！”狗头人贵族大骂道。“我们让你们假装商贩，好去知道这城里有多少诸夏，武备情况如何！不是真的让你去卖东西的！”
    “可是……诸夏出了高价收购青果……”商贩小声辩解。一朋中贝，这可不是小数字，真的很赚钱的好吧。
    “白痴！”狗头人贵族怒火中烧，一把夺走了钱袋。“等到我们攻陷营丘，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的！所有的！诸夏的钱财，诸夏的物品，还有诸夏自己，也会是我们的奴隶！而你就为了这么点钱就放弃了自己的工作！”他愤怒极了，但还没有愤怒到将钱袋一把丢到地上的程度，转而将其塞进自己随身口袋。
    “现在给我滚回去！去看清楚城里诸夏的武备情况！”
    “可是……我没有东西可以卖了啊……”
    “那就不要做商贩！你可以去找其他活干！现在！立刻！滚回城去！打探明白了才能回来！”
    “那钱……”狗头人商贩小声说道。但对方根本没理会他，转身就离开了。他呆了半晌，却也没办法，只能垂头丧气的原路回去城里。
    张成当然不知道这个小小风波，事实上，此刻的他已经进入了一个相当大的店铺里面。
    这可不是路边小摊小贩，不是一辆马车就开门做买卖的游商，而是真正的有自己店面的大型商铺。卖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附魔物品。
    不管是在昆吾城还是在夏墟，张成见到的几乎都是那种“杂货店”。那些游商其实也是售卖各种不同货物的。基本上什么东西赚钱他们卖什么。几乎没有什么专门出售魔法奇物的店铺。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么专业的店里面。
    在柜台前面的架子上，摆放着整齐排放的青铜剑。所有剑都没有配剑鞘，剑身皆有一层仅需肉眼就能辨认的淡淡的奇异光泽。每把剑下面都有一个标牌，写着它们的价格。当然张成此刻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奥术视觉，所以在他眼里能看到这些剑上都有强烈的魔法灵光。有些武器的附魔是为了提升武器的锋利和坚固，但另外一些则是在上面附着了能量伤害。比方说最昂贵的那把剑，那就是一把火焰之剑。
    在地球上了解过急救常识的人都明白，伤口用火焰灼烧其实是一种有效的救护方法。因为高温可以烧灼截断血管，阻止出血。这意味着普通一剑能把敌人刺死，使用附带魔法的火焰剑反而无法杀死敌人。而火焰可以阻止伤口出血这种常识其实不止是现代文明知道，原始社会的人都懂。所以张成忍不住有点好奇起来。
    他走上前去，细细打量着这把火焰之剑。在奥术视觉下，火焰之剑闪动着强烈的灵光，但是却也没强到可以脱离剑身的地步。也就是说，这把剑并不是可以丢出一个火球或者喷出一道火柱的极品，只能说挨这剑的人同时也会挨火烧。
    “您在看这把剑。”边上有人说话。
    张成抬起头，看到的正是一个士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这年头，阶级划分非常明显，所以基本上看看对方衣着就大概明白对方身份。这位显然是一个游士——游士投身商贾并非稀奇，毕竟人都是要吃饭的。这位显然是店主了，透过奥术视觉可知，这位也是施法者，而且等级还不低，大概和张成仿佛。而中年男子看到张成眼睛上那层蓝色的光晕，也立刻明白了。
    “这是把好剑，上面被附着了祝融的力量，”店主说道。“名为祝融之剑。”
    “这剑……不好用吧？”张成问道。
    “你是说这把剑杀伤力不够吗？”店主微笑着说道。“当然，我承认，火焰灼烧伤口会减少出血。所以这把剑真实的杀伤力要比普通的剑更低一点。被普通长剑切开的伤口可能会因为流血而在几个时辰后导致伤员身亡，而被这把剑击中的伤口却不会。但是，”他刻意加重的语气。“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火焰灼烧伤口的疼痛的。”
    “啊！”张成明白了什么。
    “普通的剑会让敌人几个时辰后死去，而这把剑会让你敌人立刻惨嚎着失去行动能力。这两者比起来，后者显然要重要得多。”店主看着面前的外来游客，微笑着解释道。“这把祝融之剑是很好的武器。”
    他注意到张成的佩剑。虽然剑在剑鞘里看不真切，但是某种属于法师的直觉让他明白这把剑可能没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如此推测，这位客人恐怕真正的兴趣并不在武器上。
    除了剑以外，这里还有矛、戈……他的目光转向边上那位随从，看到他手里握持着那把长矛。这长矛不是普通的款式，而是矛头枪杆一体的。其结构样式和普通的长矛差别很大。此外，这长矛上未知的金属光泽让他看的目不转睛。以他这样的眼光，当然立刻看出这东西没表面那么简单。这是一种未知的金属。这东西虽然没有附魔……但是……
    他把目光收回来，“这边可能有你喜欢的东西。”
    他将张成带到边上另外一个角落里。这里摆放的东西就都不是武器什么的了，而是例如碗、水壶、瓦罐、酒器等等日用品。纵然张成有着奥术视觉，却也一时搞不清楚这些玩意到底是什么用的。不过在店主的介绍下，他很快就懂了。
    那个酒爵是冰镇用的……任何液体倒进去都会在短时间变成冰镇饮料（当然这个世界也就是酒和水，不可能有可口可乐）。那个水壶则是造水术，它可以每天多次无中生有的倒出水来。那个瓦罐则是煮东西用的，它能用很少的柴火就煮熟里面的食物……
    这些附魔物品本来作为旅行在外的日用品其实都有不错的使用价值。可惜的是，张成自从虚空城堡改造第一阶段完工以来，这些东西都显得没那么要紧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一条奇妙的毯子上。这条毯子看着没什么特别，如果有人包裹着毯子，它就可以隔绝外面的温度。毯子里面永远保持着人体最舒适的温度。不管是冰天雪地还是炎炎盛夏，它都能让人最舒适的入睡。此外它还有自净效果，每天一次，可以自我去除上面所有的灰尘和污渍。
    这条毯子倒是很不错。可以放在虚空城堡里使用，也可以放在外面使用。
    不过比起这些东西，另外一个物品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个小小的挂饰，上面被恒定名为“通晓语言”的法术。当这个东西贴在人类皮肤上的时候，你就天然拥有了这个法术。这个法术可以让你听懂和读懂所有的语言文字，但你既不能说，也不能写。
    比起更高端的“巧言术”来说略低一筹，但确实是很有用的东西——对于在这个世界随身附带翻译器的张成来说毫无价值。但是放在地球上那绝对是非常实用的宝物。
    过去张成一直觉得此类魔法绝对是魔法中最神奇的那种，因为一个人无需学习就突然拥有了语言能力，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奇迹。真的这个魔法是位列九级倒也罢了。毕竟九级法术不敢说个个都是毁天灭地，起码在地球人眼里都堪比神迹的，偏偏这个法术只有很低等的二级法术。就算比它更进一步的巧言术也不过是三级法术。
    但是读完旅法师之书后，他知道了这事其实很简单。这实际上就是一个很简单投影法术……源自七层世界中的精神界。
    物质世界的智慧生物（其实不止是智慧生物）的活动会在精神界产生投影，这也是精神界重要的能量之源。这些投影中也包括语言能力。只要这种语言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使用者，你就能从精神界中很容易找到这种语言能力。
    “有比它更好用的东西吗？”张成问道。
    “暂时没有，不过如果您愿意，可以预定一个。”店主回答道。“不过价格可能会很贵。”
    “天王盖地虎。”张成突然用地球语言说了一句。对方显然一脸懵逼。
    “呃，您刚才说什么？”
    “i  am  a  earth……没什么，我钱不多，但手里有一个意外得到的稀奇宝物，不知道可否代替。”张成说道。随着话，他从次元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空的塑料矿泉水瓶。
    很普通的那种……上面的标签已经去掉，所以只是一个透明的瓶子。
    “他们说，这个瓶子叫‘不碎瓶’。张成说道。放地球上，这东西只配进垃圾桶。


第七节 营丘3
    店主接过矿泉水塑料瓶，先是左看右看看了半响。然后按照张成的指点，先是将瓶盖拧开，然后灌上水，又把瓶盖盖上倒过来看看会不会让水流出去……总之这位也算是精英法师的店主饶有兴趣的反复折腾许久。
    “倒真的是稀奇之物。”店主终于放下了这个东西。“不知阁下从何处弄到？”他的声音客气了许多。
    如果你能弄到等闲看不到的奇异材料，那十有八九就是你去过灵性之域了。那是危险但是绝对物有所值的旅行。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参加这种旅行探险的唯有高阶施法者。或者至少要有一个高阶施法者带队才行。
    虽然这个世界动不动就左一个神裔右一个传奇，但是高阶施法者几乎都是大人物，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灵性之域冒险。而且那种地方，哪怕高阶施法者一个不小心也会栽跟头。
    “意外偶得。”张成轻描淡写的回答道。“虽然不怎么地，但是确实是稀罕之物。”
    “确实如此，在下之前也从未见过。”店主赞同道。虽然讨价还价是每个商人的天赋基础能力，但是毕竟他是士人，面对的也是一个士人，不能如普通的平民一样信口开河。“只是这东西在下未曾见过……却不知道要多少钱才合适。”
    “差不多就行。”张成回答道。他现在开始明白位面商人的好处了……在一个世界只配丢垃圾堆的东西，在另外一个世界却可以成为罕有的珍宝。“我想换这两个魔法奇物。”
    “这件‘舒心毯’和这个项链吗……”店主沉思片刻。“可以。”虽然这个东西除了材质特殊罕见之外看不出有什么用途，但是材质特殊本身就是最大优点了。稀罕的东西，只要找到有兴趣的人，就能卖出高价。
    他们很快就完成了交易，塑料矿泉水瓶被店主藏到了里面间。张成现在站在了魔杖的柜台前。
    当然这年头没有柜台，只有架子。架子上一路悬挂着各种魔杖。所有的这些魔杖都是骨质的，镶嵌着一颗颗晶莹的玉石。有火杖，它能喷出火球术，高温和冲击波能造成很不错的杀伤。有冰杖，它能喷出一股冰柱，低温冻气足够把人肢体活活冻下来。有催眠杖，不用说了，小范围清除杂兵神器。有雷电杖，威力极大而且射程极远。还有声波杖、爆裂杖以及石化杖，解离杖等等。总之，几乎所有的攻击法术都可以被存储进魔杖里面。
    游戏第一幕基本上没有魔杖可买（不过战利品可能有魔杖），第二幕能买到少量的魔杖——但是基本上此时穷光蛋主角是买不起的，因为比起魔杖，武器盔甲的更新，魔法的学习是更加紧迫的要求。第三幕也没有魔杖可卖，真的要买要去第四幕——异族城邦这里倒是有大量魔杖出售。但是很可惜，到了第四幕，玩家角色单职业那至少也是15级了，对于魔杖的需求反而降低了许多。所以基本在游戏里，魔杖这种魔法武器是典型华而不实的，因为你需要的时候你买不起，你不需要的时候它才能买到。这体现了游戏设计者的某种思路。
    但是对于张成来说，这种东西虽然在这个世界没什么用，但是如果是去地球的话，似乎是很好用的武器。
    不是说枪不好用，而是这是两种类型的武器。就和步枪和手榴弹一样，彼此是配合使用而不是互相冲突。而且地球人对于枪械那是很熟悉的，你拔出枪来基本上对方立刻就会做出反应，要么躲避要么动手。而如果你拔出魔杖来……估计地球人也是完全不懂一脸懵逼。
    当然了，魔杖的价格不菲，这些东西售价最低的都是用上贝计算的……几个高等级的魔杖直接都是用玉戒计算价格。
    如果是游戏玩家到这里，估计要望洋兴叹一下。毕竟第三幕玩家的钱还紧巴巴的。比起买这些华而不实的玩意，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更新一下自己的武器盔甲，或者补充一下魔法书上的魔法。当然游戏里玩家到了第三幕的时候其实压根就没这家店。
    不用问也知道，战争开始的时候，商人要么一哄而散，要么就被强行拉壮丁了（毕竟这位店主也是个不错的法师）。而店里出售的这些魔法奇物之类，大部分都是武器魔杖，九成九要被强行充公的。战争时期，生死存亡，哪里管得了许多。
    “对了，有没有看过此类东西？”张成问道，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很平常的卡牌。不是他自己做的卡牌，而是前任旅法师的那种木质卡牌。
    “这种东西……”店主接过卡牌，端详良久。“龙漦碎片？”
    “正是。”张成说道。“我最近正在收集这些东西。”
    “有听说这种东西因为犬戎劫掠镐京之故，大量流出。但是这种东西其实没什么大用。”店主显然是个实用派。“里面虽然有飞禽走兽，但也仅仅是飞禽走兽而已。”
    “个人爱好罢了……你没有听说吗？”
    “营丘城外不敢说，但营丘城里，我也是有一点耳目的。”店主很肯定的回答。“在这里龙漦碎片很少见。不瞒您说，虽然我听说过龙漦碎片，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呢。”
    果然……距离太远了。靠近的地区，哪怕夏墟都能搜集到一些卡牌，但是对于营丘这种最东方边境要塞，卡牌就很难流到这边来了。
    店主这么肯定的说，张成也就基本上没了在营丘收集卡牌的心思了。他转而问道。“这些魔杖多少钱？”
    “这些？全部？”店主略微一惊。魔杖虽然是消耗品，但是确实是很好用的魔法武器。这里有三四十根呢。“这个……玉戒百枚即可。”他说道。
    张成身上可没有这么多玉戒，于是他又问了一句。“这里有什么地方收购珍宝吗？”
    “小店就可以收购一二。”店主很感兴趣的说道。他很清楚，对于那些深入灵性之域的冒险者们，常有出乎意料之外的战利品。很多传奇级别的宝物都是源自灵性之域。
    “张成贤弟，我找到一个好住处了。”张成一出门，正好遇到姜考回来了。刚才两个人分手，姜考自告奋勇去找个住处。就张成在店里转一圈的空档，他居然已经找到了。
    “什么住处？”
    “营丘城里有一处供异族使节暂住的旅店。”姜考一脸眉飞色舞。“无论环境还是位置都无话可说。本来东夷要朝贡天子的时候会在这边暂住，但现在东夷和诸夏关系紧张，哪里还会有什么使节。”他说道。“如此一来，旅店全空着，正好可以给我们住。又清净，又舒服。咦……这是什么？”
    他看见张成手里拿着的一枚奇怪的金黄色的宝石状物品。
    那是一枚人造玻璃饰品，呈水滴状，中间有一个非常小的孔雀。孔雀呈现开屏之姿，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辨。
    这是地球的工艺，虽然玻璃本身不值钱，但架不住它真的晶莹剔透，魅力动人。话说人类这种东西，本来就对于这种发光小玩意有着难以克制的爱好。虽然女人尤甚，但男人其实也有很大的好奇心。因为姜考将此物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居然一时舍不得放下来了。
    “果然夺天地之造化呀……”姜考一脸都是羡慕之色。“这等宝物，贤弟可愿意割爱？”
    “十几块钱的东西而已。”张成用地球语言轻声嘀咕。他现在明白了当年白人为什么用区区十几刀的玻璃首饰就能买下曼哈顿岛了。实际上吃这个亏的远不止是北美的印第安人。在地球上，近代以来全球其他国度，不知道多少人都被玻璃的晶莹剔透和光洁无暇的表面所欺骗，从而用各种昂贵的珍宝和黄金换了这些其实压根不值钱的玻璃饰品。
    “公子，这个东西价值绝非小可。”边上那位低阶法师说道。张成现在已经知道这位低阶法师叫做“黑”，全名叫姜黑。从姓氏判断，他很可能是姜考的同族。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特点，因为人们习惯性聚族而居，所以有钱有权者的家臣、随从之类很大部分都是同族。“我们随身可没这么多财物啊。”
    “姜考兄这么喜爱，”张成也是心情大好。一切比他预想的更简单更方便。“就送给你了。”
    “这个……怎么可以！”姜考也是一脸惊讶。“我先是受了张成贤弟的相救之恩，又怎么……”但虽然话这么说，但是他的手照样将东西紧紧攥在手里。他的脸色不停变化，显然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君子之交又何必在意这么点小东西。”张成也是慷慨了一把。本来他来这里寻找大巫简直就是毫无头绪。和姜考相处这么半天之后，居然连续找到了两条线索——虽然可能对于姜考来说没什么的，但确实对张成来说帮助很大。
    另外，虽然姜考自称是“游士”，但是张成觉得这家伙恐怕没有说实话。
    姜黑的脸色表示他显然不怎么赞同，但是架不住这个首饰真的很漂亮。姜考咬了咬牙，“这次却是愧受了，贤弟。日后我一定有报。”
    “那……”张成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可以去住处休息一下。”
    他走了一小段路，就听见姜黑拉住了姜考，在小声的说什么。姜黑显然使用另外一种语言，类似于方言，和通用语言有较大的差异。他大概觉得在这种地方专用的方言外人是很难听懂的，却不知道张成依靠的是翻译器。
    “公子，这可不好，这个东西你觉得价值几何？”
    “堪称奇珍异宝，我不好说有多少价值。但是我肯定天下罕有。”
    “我看的很清楚，确实是罕见的宝贝。如果此宝赠送给国君，恐怕就有封地之赏。世间的道理就是得到礼物要回赠同等的礼物。这样的宝物，您需要恰当的回赠。你要怎么回赠张成呢？如果您没有这种打算，那么从别人手里得到这样的珍宝……我觉得这恐怕有后患。而且不说这个，您之前蒙受了他的救命之恩，都尚未报答呢。”
    “你说的对，但我既然收下了这东西，却不好还给他。那我该怎么办呢？不过看起来，他现在正在这里办理主君交代的事情……似乎不会呆很长时间。”
    “我怕的是，如果他对您有所要求，您就没有办法拒绝了。不管那是什么样的要求。”
    “呜……”姜考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妙，但却没什么可应对的办法。“应该不至于吧。”
    “只能说希望如此了。公子，您一定要及时想好一件回礼。如果能及时回赠，那么就可以避免这种不利的局面。”
    “说的对。但是这样的奇异精致的宝物，一时之间我想不出普通的东西有什么可以同等。但是如果是那些珍藏的宝物……”
    他们的声音小起来，因为张成的走路速度没变，而他们说话导致步行速度变慢，所以彼此距离变大了，现在听不太清楚了。
    至少从听到的内容来看，这个叫姜考的家伙似乎有点料。无论是他的道德观还是他的家底，似乎都很厚实啊。
    到游戏第二幕的时候，虽然时间提前一两个月导致很多人任务都发生了改变，但依然有些任务是固定的。比方说对付城外的地精，又或者是那个上来找死的食人魔。而此时走在繁华的营丘，却没有半点和游戏里的内容对照得起来。
    这里看上去也没什么任务可言啊。
    不过幸好这也没啥，毕竟对于现在的张成来说，比起做任务，他更希望有一个安全的环境，让自己实验一下之前刚刚学到旅法师的真正能力。
    旅法师的穿越。
    不是现在这种魂穿，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通过旅法师自身的力量离开所在的世界，通过混沌海抵达另外一个世界。当然了这个其实可以延后，但至少可以试一下在世界内部，旅法师如何在七个界域之间自由穿梭。
    张成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但知道和实际尝试是两回事。之前在神域范围内他不敢，但现在他终于可以试一下了。


第八节 源牌
    姜考找来的住处确实好。
    又干净，又整齐，地方又大。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这地方无疑就是已经算得上是五星级旅店了。此外它居然还包三餐——完全不知道姜考是怎么找到这么好的落脚地的。
    莽荒世界没有什么夜生活可言。简单的晚餐之后，众人各自去休息。这是阶级社会，不同人享有的待遇不同。张成和姜考在最里面也最高档的屋子，而随从则被安排在外面次一等的房子里面。
    张成坐下来，翻开了自己的魔法书。
    黄公给自己的魔法书上的魔法很齐全。他终于到了13级，可以使用6级法术了。
    如果以职业来说，魔法师是一个很吃等级的职业。因为高阶法术对于低阶法术来说真的优势太大了。每升一级，法术的威力就有极大的提升。这一点在攻击性法术方面有最大体现。正常的游戏玩家一级二级基本上不会选择攻击性法术，因为低级攻击性法术威力太弱小了，以至于远不如辅助法术好用。从3级开始，以火球术为代表，攻击法术才羞羞答答的登上法师的备选法术名单。
    6级法术中没有张成预料中的“灵性投影”，这让张成略有失望。因为这样就不能对比一下魔法和旅法师能力的区别了。不过有另外一个非常关键性的法术：“召唤火元素”。
    6级法术就可以召唤强大的元素生物来助战了。四种元素各有优劣，适合不同条件。但如果无特定要求，那么性价比最高的就是火元素。正常来说，这个魔法可以召唤一个火焰蜘蛛来助战，但是张成上次和某个神性火元素达成过约定，可以召唤神性火元素的分身。也就是说，虽然是6级法术，但是其性价比就大大超过了同级法术了。
    将这个法术稍微加以了解之后，张成开始拿出“幼年神灵”。去灵性之域，或者说去世界的其他层次，有小熊护卫是最妥当的。
    上一次去灵性之域，或者说去梦界，需要消耗一个5级法术。但是要特别说明的是，用这个法术“低级灵性投影”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按照法术的正常效果，你会出现在梦界的一个角落，但你既无法移动也不能施法，事实上你除了看和听之外什么都没办法做。张成能移动完全是靠着小熊和千梦魔君的外力帮助。
    而这一次，张成的情况就不同了。他拿出一张空白的卡牌，蓝色的旅法师之火沿着自己的身体燃烧着。这很容易，稍久，他就察觉到卡牌内部的吸引力。那是一个并没有危险的空间，在几秒钟后，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卡牌。
    “法师剑客：这是一个新人旅法师，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颇有造诣的施法者和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剑客。这三者能力的结合让他远比看上去的难对付得多。他受到某个世界死神的祝福，从而拥有暂时免疫死亡的能力。此外，他的佩剑被某位神祇赋予特别力量，从而拥有很罕见的威力。耗费：0，攻击1/2（武器/施法），生命1（普通），特性：旅法师，中等智力，施法者，死神的祝福，弑神之刃”
    下面有一行额外的字。“这是旅法师自身。”
    但是，虽然身体已经封入卡牌，意识却没有封入。仿佛他的意识脱离了身体，站在虚空之中冷冷的看着自己身体的那张卡牌。意识和卡牌之间有着紧密的关联，让他明白自己可以随时进出卡牌，正如他可以随时召唤自己的生物卡牌一样。
    张成走出了卡牌……然后又进入卡牌。这是很容易的事情，正如他召唤生物牌一样。甚至比生物牌更加简单，因为只需要自己主动进出卡牌即可。除此之外，每当张成进入卡牌，他就会产生一种“上帝视角”，仿佛自己化为一个不可见的幽灵停留在这个世界上。这种状态下他依然能看能听，但是无法做任何事情。
    相当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张成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自己刚刚成为旅法师的时候……那个时候有一次“穿越”的力量比较弱，自己能稍微抗拒一下。那个状态和现在的状态就很相似。
    反复多次实验之后，张成再次将自己装入卡牌里。然后使用旅法师的力量。
    蓝色的火焰在卡牌上燃烧。但是这一次并非是对于卡牌内部的操作，而是针对卡牌外部。他在沟通外部世界……但不是物质世界。
    卡牌的本质更像是是一道门，门里是旅法师的奇异世界，门外是现实世界。但是“门”更加是一种概念性的东西。你也可以将门的出口对准世界的另外一层。
    正常情况下普通生物是感觉不到世界的另外层次的，因为你看不见也摸不到，你需要特殊的魔法为你打破这种世界分层之间的壁障。但是在把自身装进卡牌里，自身意志变成超然存在之后，张成却发现自己能够很容易的感受到世界的另外层次。也很容易的把门的开口对准那个层次。
    门打开，张成再次从卡牌里出来。意识归位身体。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自己曾经多次游历的梦界。此处的风光和他之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是以自身完整的姿态进入的。
    旅法师之书上对此有明确说明。七层世界的旅行者分为精神型旅行和物质性旅行，前者是在这些层次上制造出一个“临时身体”，然后将自身的意识注入。所以你随身的装备物品是无法带入其他界域的。但由此带来的好处就是什么伤害都对你影响很小。
    你在其他界域被杀死了，表面上是摧毁了你的身体，但实际上只是摧毁了那个魔法构筑出的临时身体。这种意外对于你自身损伤很小，也就是过程中受到微小的精神力方面的伤害。这也是不同界域之间生物的主要旅行方式，它有另外一种称呼，叫做“投影”。对于普通施法者来说，想要探索未知领域的奥秘显然精神型旅行更加合适一些。
    物质性旅行就完全不同了。这是真正概念上的进入。你带着你全部装备和物品进入这个领域，这个界域会按照固有的法则，将旅行者和他的装备转换成符合这个界域规则的状态。当然这就不是普通的投影那么安全了。万一在这里遇到危险被杀，你就是真正的死亡。
    张成摸摸身体，发现自己状态很奇妙。除了盔甲武器之类装备外，所有卡牌都在身上。
    照理说卡牌不能被封入另外一张卡牌，但是旅法师自身绝对是一个例外。将自身做成卡牌之后，随身携带的所有卡牌都可以被顺带着封入这张卡牌之中。
    上次张成是悬浮在空中无法行动，但是这一次他发现自己可以游动。不是在水里那种游泳，而是能够如踏空行走一样的行动。四周有浮力，但只要自己用力，可以在这边上下左右随意行动。他很快就发现这个世界没有固有的上下左右，因为根本没重力。
    人类是习惯于重力的，甚至可以说，人类很多观念，比方说上下之类，都是基于重力而产生。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脑子里的记忆不断浮现，让他想起自己其实做过很多次这种界域之间的穿越。这个世界还是有点不同的，梦界和精神界几乎没有阻碍。
    如果说梦界的大地为下，那么此刻他应该处于距离地面几百米的高空中。头上银色虚空不是很远了。
    又过了一小会，小熊出现在他身边。
    和上次一样，在灵性之域中，小熊根本不是“小熊”，而是一只肩生双翼的巨大猛兽。它有些惊讶的看着张成，但是旋即就意识到了真相。
    之前小熊就知道，旅法师是有独立穿越能力的。
    “我们去上面试试。”张成示意头上那片银色虚空。上次他基于安全没去，但是现在不同了。旅法师的能力让他明白这种世界内部的穿越不算什么。
    最危险的是根源界——神上之神的注意力基本上集中在这里。而且根源界更是诸神和虚空入侵者的主战场。但是除此之外的层次对于旅法师来说危险都不大。只要不是近在咫尺措手不及状态，旅法师打不过也跑得掉。因为旅法师的穿越太容易了，就是进出卡牌的事情。
    “好！”小熊赞同道。
    两个人朝着银色虚空而去。前面说过，在这个世界，梦界和精神界两个界域之间几乎没有阻隔，张成没有使用旅法师的力量就很容易就来到了这个新的区域。银色的光点随意散布在他上下四周的虚空中，初始让人目眩神迷，但是稍微长久之后习惯了也就这样了。相反精神界空旷而且宁静的表象可能会让人有点心神不安，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似乎没有生命存在的迹象。虽然张成的记忆里——那不是他自身的记忆，是旅法师之书给予的记忆——他知道这地方是有生物存在的。
    实际上世界的七个层次中都有生物存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关于“生物”的标准不一样而已。
    他在小熊陪同下在精神界中游览了一会，很快就觉得足够了。
    对张成来说，精神界并不是目标。他这次试验，除了熟悉旅法师的力量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他想要得到常态的源牌。
    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手里的源牌除了“神力残余”之外，其他的都是非常态的。也就是说正常的旅法师是不会有“幼年神灵”这种源牌的。而旅法师得到正常的源牌自有独特的途径。有些比较容易，有些比较困难。比较容易的就是“魔力”和“黑暗”。前者在星幽界中，这里是魔网起源之地，在这个界域里，您能发现一些魔力富集，这就是“魔力”的主要来源。后者则在灵魂界里，也就是通常所谓的冥界。在这里，灵魂消散瓦解形成的半成品就是“黑暗”的主要来源。
    另外一些，比方说“光明”“火”“土”“水”“风”之类主要要去危险的根源界寻求。其他界域虽然也能找到，但可遇不可求。要特别说明的是，旅法师每次成功得手可绝非得到一张两张源牌。事实上，一次获得几十几百张源牌乃是常态。
    和梦界不同，精神界几乎是无限宽广。你可不能通过游泳抵达星幽界。张成停下游泳，看着四周的银色虚空。柔和的灰云在远处慢慢地移动，奇异的黑色光带在空中猛烈扭动，其两端遥远到让人无法观测。这就是维管，据说通过它可以前往世界的其他界域。不过对于旅法师而言这真的只是“据说”，因为旅法师根本不需要使用这么麻烦的穿越方式。
    “我们到灵性之域的更深层去。”张成对小熊说道。
    “可是……”小熊并不是很赞同，显然是为了张成的安全担心。
    几秒钟后，张成已经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迷雾海之中。
    如果说刚才的银色虚空仿佛是一片带有闪闪发光露珠的蜘蛛网，那么这个世界则是无限的浓雾。你根本没办法凭借自己的视觉看多远。张成在迷雾海里停留许久，心中的记忆告诉他想要寻找“魔力”并没有那么简单。尽管谈不上危险，但是通常来说这是一场冗长而且无聊的旅行。
    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小熊才出现在张成身边。大灵也具备在不同界域之间穿越的能力，但是方便程度显然无法和旅法师媲美。下次也许可以让小熊先进卡牌再穿越？
    虽然说知道这里可以制作源牌，但是显然需要特殊的工具或者向导帮助指引，寻找魔力富集区域。否则以瞎猫碰死耗子的方式那就是乱撞，天晓得会需要多少时间。
    “我想找魔力富集区域。”张成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小熊可能知道。
    小熊没有说话，而是朝着一方飞去。它的双翼扑打着，载着张成用很快的速度飞行。一小会之后，张成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特别的区域。作为一个法师，他清楚的感觉到这地方魔力浓郁的不正常。在这里施展法术的话，威力会远比正常情况大。
    张成掏出一张空白卡片，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虚空中燃烧着。富集的魔力无形无质，但依然能被旅法师装进卡片里面。张成手里很快多了一张卡片。
    “自然魔力：这是自然情况下被积累富集的魔力，对旅法师来说可以作为源牌使用。它的储量不多，只够一次性使用。提供：1魔力；特性：源。”
    四周依然能感受到浓郁的魔力。张成马上拿出第二张空白卡片。


第九节 穿越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张成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营丘的市场里。现在的营丘和游戏里的营丘是完完全全两回事。眼下他所处的这个地图聚堆是游戏里没有涉及的场所，这里与其说是“边境要塞”，不如说是一个大型市场。
    昆吾城毕竟只是小角落，夏墟那也不是正常合法的贸易都市。毫无疑问，在物价方面，营丘远比昆吾城和夏墟更有代表性。
    有一点可以确定，人类对于那些发光的、精巧的、剔透的、细致的工艺品有着天然的审美倾向。地球上无数考古例子都证明了这一点。在很久以前，人类就用精美的石头或者贝壳来做成装饰品，装饰自己。这个世界也没有例外。或者说一个技术落后的蛮荒社会，基本上不能对地球工业时代的产物有着正常的估价能力。
    在地球上，各种玻璃工艺品是漂亮但是廉价的玩意，但是在这个世界就完全反过来了。
    张成之前看着夏安拿着一个很烂的（只能用很烂来形容）的玻璃杯当做宝贝。现在他拿出了十二个玻璃杯子，就换来了一大堆的魔杖。
    另外还有一个东西，就是珍珠。
    要是放古代，珍珠那也是有机宝石，价格丝毫不逊色于其他各色宝石的。历史记载近代有一位沙皇，花费了巨大的成本制造出了“珍珠王冠”，被其他的君王羡慕不已。但是自从科技突破，珍珠变成可以流水线生产的货色之后，事情就变得截然不同了。各种珍珠首饰包括珍珠本身，都变成了很廉价的低级货色了。随随便便网购就能买上一大堆，不值什么钱。
    毫不意外的，在这个世界，一枚大小和光泽出色的珍珠，足以抵得上一枚玉戒。
    张成在这里用二十二枚珍珠做成的一串手链，换来了一件游戏里从未出场的盔甲。不是普通的那种金属甲胄，而是一件用不知名皮革做成的皮甲。不是拼凑而成，而是整张皮革做成的。事实上你说它皮甲都不合适，更确切的应该形容为皮衣。
    张成身上贴身的软甲是整个游戏范围内最优秀的盔甲之一。事实上如果以战法兼职来说，这盔甲甚至是最好的盔甲。但是脱离游戏的范畴那事情显然就不一样了。张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游戏里抵达“边境要塞”的时候没有买到这件盔甲。想来这件皮衣盔甲应该在战斗中破损了，亦或者被某个法师买走，不出售。
    另外，这几天工夫也证明之前那位魔法奇物商店的店主没有说谎。因为这几天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店铺商贩都接触过，没有遇到出售“龙漦碎片”的情况。
    不过这些说起来都只是小事了。因为张成现在要面对的是最重要的事情。他想要真正的来一次穿越。
    他现在不想如正常的旅法师一样，通过根源界进入混沌——首先，进入根源界非常凶险。前面说过，和世界的其他界域不同，根源界是位面之主主要注意力所在。就算是旅法师也无法确定位面之主是不是注意到了自己。一旦被发现，那就是一场生死攸关的追击战。至于混沌海……世界之外的情况旅法师之书有提及。所以张成知道如果旅法师不知道目的地坐标，这通常意味着一场漫长到几乎难以承受的旅途。事实上，根据旅法师之书的内容，正统的旅法师远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幸福。由于被位面之主和诸神敌视，所以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旅法师都要小心翼翼的苟活，就像是老鼠一样。离开世界的范围则要封印在自己的卡牌里，在无尽的混沌之海中进行着近乎永恒的漂泊。说起来感觉就像是漂流瓶——一切都是听天由命。
    不过张成面对的情况有所不同，他可以借助盖娅的力量来往两个世界。应该可以。
    按照时间的估算，今天已经是穿越的时间了。
    虽然说有信心借助盖娅的力量回到地球，但是张成不能确定到时候回发生什么事情。是否他的两个身体会发生某种冲突呢？亦或者自己的意识回归本体，这个身体的原主突然就……恢复了本身的意识？话说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张成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这种情况。旅法师和穿越者两种身份，两种力量之间的冲突。
    再怎么糟糕，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死掉吧！
    不管怎么说，心里有点忐忑。这是得到旅法师力量以来这么久，感觉最忐忑的一次。只能说，未知的东西总归让人觉得恐惧。
    他将东西收拾好耐心等着。
    那股强烈的睡意果然如期而来。不过前面说过，这种睡意虽然强烈到几乎不可抗拒，但是并不是瞬间生效。穿越者们只要愿意，坚持个几秒钟，至少从客厅跑到卧室还是能做到的。就在这个短暂的瞬间，张成将自己装入卡牌之中。
    现在，唯有他的意识以一种不可名状的方式停留在虚空之中。
    这种感觉他还有记忆。那一次，穿越的力量似乎特别弱，所以他当时也是意识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如幽灵般悬浮在天空，用一种第三方的视野看着自己沉睡的身体。当然现在就没有身体了，只有卡牌。与此同时，他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吸引着他此刻虚无的身体。拉力持续着增强，他也无心抗拒，所以那股力量宛如一个漩涡，将他的意识和卡牌带起，飞向不知名的天空彼方。
    但是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这种状态超乎他的承受能力。无法形容的信息流，庞大，混杂，宛如七彩斑斓却又油腻恶心的垃圾一样疯狂的涌入他的意识。就像是一百个声音在脑海里吼叫，又像是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强行被塞进你的脑海。但是这一次，由于自身实际上已经被保护在卡牌之中，所以他只能说感觉到一些杂乱的意识，除此之外并无他异。
    他看到自己被一路拉扯，拉进了梦界、精神界、星幽界……宛如跳跃一样，一瞬间就是一个界域。若不是他已有了穿越的经验，以及从旅法师之书上得到的记忆，他恐怕很难及时辨别这些界域的差别。灵魂界、根源界……这是他尚未访问的界域，如今却是弹指之间已经穿过。他被拉入了难以名状，无法形容的混沌海，身上却多一层保护，宛如一个气泡。隔着混沌海，无法细致观察四周，但是他清楚的感觉到四周有很多和他一样的气泡。而且气泡的数量越来越多。等到周围的气泡积累起一个很大的数量的时候，他们再次被拉进了世界。
    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原来这就是穿越呀！现在看来，一切穿越其实都是一回事。张成想着，一边被一个界域跟着一个界域的拉进来。这一切是如此的快速，以至于他根本没办法来得及观察，就已经被丢入了一个身体。
    他的意识被这么直接的塞了进来。这个并不痛苦，相反宛如水乳交融一般。几秒钟后，张成睁开眼睛，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这一次，他的身边只有一张卡牌“法师剑客”。
    手机适时响起，是老刘的电话来了。
    这次两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挂断了。张成坐直身体，看着面前的卡牌以及文珠，有些发呆。
    这状态……这种情况……这算什么呢？
    就算是旅法师之书显然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张成拿起卡牌，想要将里面的那个“自己”给召唤出来。
    然后他发现做不到。隔着卡牌，里面那个身体依然存在，但是此刻在外面的不是那个超然独立的“意识体”，他没办法控制里面身体进出。相反如果想要强行让那个身体出来，就必须采用另外的方法，也就是挤压进去。
    说起来很玄妙，但是其实很简单。以前将卡牌召唤出来，特别是物品牌的召唤，类似于“打开袋子，袋口朝下，抖一抖”这样的操作。但是这张“法师剑客”却是抖不出来的。也不是拿不出来，而是……
    蓝色的旅法师之火燃烧着，这次烧在了张成自己身上。他向前迈进一步，强行把卡牌里面的身体替换出来了。
    下一瞬间，张成看到自己面前的卡牌变了。“法师剑客”变成了“普通人类”。
    “普通人类：这是一个新人旅法师，除此之外，他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耗费：0，攻击0（近战），生命1（普通），特性：旅法师，中等智力”
    下面有一行额外的字。“这是旅法师的第二副身体。”
    张成走在镜前面。这才意识到镜中人早就不是在文明社会里的那个张成，而是那个来自蛮荒世界的少年贵族。内穿皮革甲胄，外套貂裘，腰带长剑。他闭上眼睛，感受一下魔网……理所当然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但虽然没魔网，本身的施法能力却还在。至少一部分魔法还在。这些魔法本身就是被调配好的力量，存放在法师的脑海里。但没有魔网之后，这些法术就只能用一次，再也无法补充了。
    不止是魔法，还有……那个系统居然还在。闭上眼睛就能看到。
    张成在镜子前站了一会，然后先把随身卡牌都拿出来，放在一边，然后换了一副身体。
    “法师剑客”依然没变化，就是下面额外的字这里有个细微的改变。张成记得原来是“这是旅法师自身”，现在也照样变成了“这是旅法师的第二副身体”。
    现在，张成是一个身体在卡牌里，一个身体在卡牌外。这种状态……非常古怪而奇妙。但是不得不说，对于一个旅法师来说这绝非坏事。
    然后张成再做了一次尝试。这一次，他把两个身体都塞进了卡牌里面。
    如此一来，卡牌居然变成了正反两面，正面是一个身体的卡牌，反面是另外一个身体。一切居然就这么简单。张成之前还一直有一种隐约的担心，但是现在似乎情况远比预想的好得多。
    而且……根据旅法师卡牌的评价体系，这两个身体都是他的。也就是说，并不存在一个被他“夺舍”后被压制的灵魂。例如身体的原主也许某一日会回归之类就无从谈起。
    张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要知道，之前他曾用食脑邪灵读取过吴岚尸体的记忆，那具尸体残留的记忆就是被夺舍之前的事情。也就是说，在夺舍之前，这个身体也许是另外一个人的，夺舍之后，这个身体就是属于穿越者的。真正意义上原主彻底消亡的那种。
    一定要解释的话，那就只能说位面之主无所不能，不管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奇怪。是的，根据旅法师之书所说，和基教中的“上帝”一样，位面之主是真的无所不能。不管是什么事情，无论如何神奇如何不可思议，位面之主其实都能做到（当然如什么能不能创造一个自己举不起石头之类的逻辑上都是自我矛盾的事情不在讨论范围内）。祂只是不愿，而不会不能。因为祂即是世界本身的意志。
    祂和基教的上帝其实只有一个差别：祂手下既没有天使，祂也对人类几乎谈不上善意。
    总之，穿越者取而代之后，原主就真的就已经死了。也许用“死”也许不合适，用“消亡”更合适些。
    至于为什么，张成目前只能猜测是这个人本身不想活了。
    张成这幅身体的原主应该本来肩负着护卫太子逃生的使命。太子被杀之后，他估计深以为耻，所以起了死的念头。小丫头那副身体是因为长期病重，知道自己拖累兄长，所以不想活了。而吴岚那个身体也是如此，因为生活困苦窘迫，屡遭打击，他有点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心。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穿越者返回地球之后，身体也不会清醒过来，不能恢复曾经的意识。因为身体的原主确实已经消亡了。
    总之，曾经被那个能够阴影中行动的蜥蜴人骗到某个角落，读了某个特别的古代文献然后立刻昏睡过去这种事情已经不会发生了。
    在他正在研究着自己新的状态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敲门。


第十节 仪式1
    张成先将各种卡牌收好，放在该放的位置，然后召唤出小灰灰。虽然他知道这里很安全，但毕竟事有万一。把小灰灰抱在手里之后，他去打开了门。
    门口是一个快递员。
    张成有些懵逼。他确实近来网上疯狂购物，买了很多东西。但是这明显不对啊。首先，这是一家张成没怎么听说过的快递公司，其次这个送货时间点完全不对。他这是刚刚醒过来。拿起手机瞄一眼，此时正是早七点半。这个时间怎么会有快递公司上门？
    但你懵逼不影响快递员完成自己的工作。对方掏出了单子，上面名字、地址和电话完全对得上号。只不过这东西……这东西是跨国邮件！
    “兄弟，怎么这个时候送货上门？我牙都没来得及刷呢。还有……我没有海外购物啊！”
    “哈，这是顾客特意要求的。”快递员回答道。不过他显然也就知道这么多。
    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张成也只能先签收。等到送走快递员，他拆开包裹就更惊奇了。送过来的是一台手机。
    你要说是个什么玻璃首饰珍珠项链之类的玩意还不好说，毕竟买的太多了。但是这个他不会弄错了。而且这个手机……
    整个手机上面都是干干净净，看不到品牌的logo。而且这种样式，这种造型……张成虽然是那种对于电子产品不是特别敏感的人，却也知道这玩意不是市面上流行的型号。更别说这东西就连牌子都没有。不，不只是牌子。这东西是整个密封，除了充电口，就连装卡的卡槽都没有。浑然一体机？
    在他拿着手机一时搞不清楚的时候，却见自己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打开手机却看到是聊天软件上有一个留言。是小丫头发过来的。
    “张成哥哥，收到我的爱妻礼物了吗？”
    得，不用问也知道了，这个手机是小丫头邮寄过来的。张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聊天软件上面回复。“你以为我没有手机吗？”
    回复了之后才想起小丫头此刻应该还在沉睡中。也就是说，是定时发送？常用聊天软件本身不提供这种功能，但张成确实听说可以通过一些外挂实现定时发送什么的。
    这一次他一方面是读完了旅法师之书，另外一方面又经历了整个穿越过程，从头到尾“感受”了一遍。如此一来就彻底搞明白了很多事情。之前有些只能说推测，现在则可以确定。
    比方说这个“睡眠穿越”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全球世界不同步。比方说共和国和合众国就隔着12个小时。张成此刻这边是早七点半，那边小丫头那边就应该是晚七点半。张成此刻醒来，小丫头应该刚刚入睡，要差不多隔12个小时后才会睡醒。可是在异世界，两个人是同时醒过来又同时睡去的。
    张成之前就猜测这是位面之主神力的体现。但是现在他才看明白了盖娅的常规操作。盖娅确实是从地球逐批收集穿越者的灵魂。所有灵魂都先“暂时存放”在某处，等到全球都凑齐了，然后一股脑丢进异世界。接着盖娅就停止了自身运作，“全时间暂停”。
    科学家说过，时间只是人们的一种错觉。一个世界一切物质运动暂停，那就是时间暂停。一切物质运动加速，那就等于时间加速流逝。这对于人类来说难以想象，但对于位面之主来说却是很简单的事情。张成认为，位面之主也许能将物质运动原路逆转……那就是时间倒流。
    甚至有这种感觉……其实时间暂停什么的，对于位面之主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是人类的呼吸那么简单而自然。
    “这个手机是特殊的哦。”小丫头的留言再次出现。如果不是确信小丫头还在超自然睡梦中无法醒来，张成差点会觉得对方在线呢。“是我独自研究设计的超级无敌霹雳强的卫星电话手机。防水防电防辐射，不需要插卡，能够解码卫星信号……总之有了它，你再也不担心联系不上我了！只要在地球上，哪怕在珠穆朗玛峰顶端，你也可以和我联系哦。”
    “好好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的礼物。”张成这样答复了一句。然后关掉了聊天软件。
    暂时之间不说其他，洗脸刷牙叫早餐外卖，顺带给小灰灰喂食。等到一切搞定，他坐下来，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检视这个小丫头送过来的手机。位面之主法力无边，但张成作为一个凡人也得解决自己的事情。旅法师也许不算凡人……但卡牌说的很清楚，张成就一普通人类。
    虽然说是小丫头自己做的……但是说起来不像。张成觉得这个手机应该是定制。小丫头现在混的很不错。而且，因为自己的保护，小丫头在异世界显然也很安全。类似于老刘，但事实上情况远比老刘要好。所以她似乎玩的很开心？
    是因为那笔钱的缘故吗？张成之前干掉的那个黑帮的资金全部落在了小丫头手里。不过这钱有隐患……张成现在越来越确信，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他不会缺钱。比起钱，低调更重要一些。在越来越掌握着旅法师力量的现在，他已经发现根本不需要在意货币的事情。
    他随手抽出一张卡牌，从中取出一大块狗头金。是的，狗头金，也叫马蹄金。是天然产出的、质地不纯的、颗粒大而形态不规则的块金。因为其稀有性，它的价值在地球上比普通黄金非常高昂。张成觉得自己手里这块起码也有3、5公斤，换成钱起码也是几十万刀。这个东西，却是他在异世界毫不费力弄到手的。
    事实上，如果将那些具备超自然力量的卷轴、魔杖或者魔法物品之类的东西拿出来，根本说不清楚到底值多少钱。比方说，那个能每天使用多次凝水术的青铜壶。如果那东西拿地球上拍卖，天晓得能卖出多少。起码几亿刀不成问题。
    而且哪怕不进行位面交易也没问题。事实上，之前斗狗场的事情让张成明白，使用超自然能力赚钱并不困难……而且连被拆穿的机会都很小。
    “张成。”张成把狗头金放在电脑桌边上。却见小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
    “怎么？”张成想起小熊说过的事情。如此漫长的等待后，小熊已经确信这个世界基本无害。
    “看这个。”小熊说道。
    张成这才发现在小熊的控制下电脑已经切换到某个网络直播视频上了。其实也不能称为“切换”，这是被张成收藏的网页，一点就开。
    前面说过，这段时间张成翻墙水平已经提高了不少，现在已经能够看到第一手外国新闻了。
    看着那个主持人用很快的速度说着张成只有几个单词能听明白的语言，他赶紧从卡牌里取出了通晓语言项链。在那金属坠子接触到皮肤开始，瞬间，眼前的那些鸟语全部可以辨识理解了。这不是他那种三流外语水平的的理解，而是和翻译器很相似的效果。甚至可说是同一类型效果。
    话说这是……在干什么？张才看到视频中，这似乎是一个荒郊野外，此时已经点满了多处篝火。不是那种普通的宿营的篝火，而是真正的用大块柴堆成差不多一人高的大团篝火。篝火一共五处。在远方清晰可见。在镜头内，除了主持人之外还时不时晃过其他游客的身影。
    “各位观众，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是贝克先生……一位巫师，牛牛国巫师……”镜头前出现了一个中年白人男子，身材高大，面带笑容，光头，穿着休闲装。如非介绍，看不出有哪里像是一个巫师。“大家可能觉得不像。我开始也这么觉得。”主持人插科打诨说了一句，“但相信我，贝克先生是这个世界上极少数官方认可的巫师……他将作为贵宾，向我们细致介绍详情。贝克先生，能稍微介绍一下吗？您对印第安巫术有何了解？您觉得眼下这种仪式的意义何在？”
    “主持人，您问题太多了。不过我就逐个回答吧。首先，我要声明我的师承源流和印第安巫术有所区别，一定要说的话，这就是文明人和野蛮人的区别吧。”他颇有自信的说道。“比方说这种野外进行的大规模仪式，我就所知不多。不过虽然细节上有所不同，但是我对于印第安巫术还是很了解的，比方说，这五个火堆排成整齐的五边形，这在巫术领域里，就代表着‘生命’的意思……”
    张成明白过了，这是一次魔法仪式。而且说的是印第安巫术？毫无疑问那不是别人，举行仪式的应该正是红石。显然这个仪式并没有保密，有很多消息灵通的人都来参加或者旁观中。
    “我们都知道，这次红石举行仪式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大富翁杰拉德的疾病问题，他试图通过一次大规模的仪式来治愈杰拉德的胰腺癌。”主持人说道。“您认为这是魔法对于科学……现代医学的一次挑战吗？”
    “事实上我认为，这不能被视为一次挑战。科学和魔法的区别在于，全球医学院每年都在培养出几万几十万的毕业生，而印第安人相隔上百年也只能产生一个大巫师。这本身已经说明了一切。”贝克巫师如此回答道。“巫师太少了。”
    “您说的很多，对于这次魔法的前景你要如何看待呢？您觉得……”
    主持人一边和嘉宾讨论着这个话题，一边向前走着。他们很快就到了某个特别的边界线。在这个边界线外面，人们都可以自由行动，不管是拍摄、行动还是说话都无人理睬。但是在这个边界线边上，就有人过来阻止了。显然这里是“闲人免入”。
    一名民族特色打扮的印第安人挡在了这几个人面前。这名保安手持一根警棍，用肢体语言示意几人就此止步。
    张成没有开弹幕。但是不用看也知道，此时弹幕中肯定在疯狂吐槽。但话说回来，这不是官方的节目，只是这个私营网站的节目主持人被中途拦截虽然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话说如果只能到这个地步的话，这节目也就拍不下去了。不过主持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动摇，相反他神情轻松的对着镜头。“各位观众，大家都看到了，这里是禁止外人入内的。正常情况下都不能。但是很幸运，我们有一个好朋友，在他的帮助下，我们得到了一个机会。”
    他们沿着边界线走上了一段路。在这里，他们被另外一个警卫阻挡住。不过这一次情况下有所不同，因为在双方僵持的时候，那边突然过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他和警卫交谈了两句，太远，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也看不出去年轻人长相，但警卫不再阻挡主持人一行，放他们过去了。
    之前只能远望篝火，但是现在一行人可以较近距离经过一处篝火。可以看到一群民族服饰的印第安人正围着篝火跳舞。
    “贝克先生，请问这舞蹈是什么意思？这种动作……这种姿态，有特别意义吗？”
    “这舞蹈本身并无意义，”巫师介绍道。“主要目的是调动舞蹈者的情绪，活化周围一个较大范围内的魔力。我们流派的理论认为，魔力通常处于睡眠状态或者沉寂状态，将其活化是所有巫术的基础。不同方法有不同优缺点。比方说这种方法，优点是范围大难度低，人多就行，无需特别的资质和能力，缺点是虽然范围大，但活化的程度其实不高。”
    他们经过这堆篝火，开始向仪式的中心地点前进。突然之间，一行人停下脚步。
    “大家注意看，摄像师，镜头朝那边！”主持人提醒。接着，镜头朝着远方看过去，可以看到一张轮椅。
    穿着蓝白色病人服的人坐在轮椅上，身上插挂着各种管子，管子连着瓶瓶罐罐或者各种看上去就高大上的仪器。几名白大褂在边上走来走去。这种场面是个地球人就能一眼看明白。
    这位估计就是大富翁杰拉德了。
    “这位应该就是杰拉德先生了，传说他得了癌症，已经病入膏肓。虽然我们不能接近，但是毫无疑问传说不是空穴来风。我们本来应该先去见见他，”主持人压低声音，说道。“不过我想还是先找找红石大巫师在哪里更合适。”
    “真有趣……”小熊一直看着视频，此刻才突然开口。“原来他在寻求我的帮助……张成，想不想看看地球上的灵性之域是什么样子的？”


第十一节 仪式2
    从地球上进入灵性之域比预想的稍微困难一点点。
    正常的旅法师在一个世界的不同界域之间穿越很简单，其实就是把自己装进卡牌，然后你就自然而然的感受到其他界域的存在并能通过旅法师的力量很容易的进出。不过地球的情况稍有不同，那就是他上一次在异世界的时候觉得这很容易，而在地球这边就费力许多。
    要形容的话，一个是水，一个是水泥。虽然都是流体，但是穿越这两者需要的力量完全不同。
    不过至少没有超越旅法师的力量极限。
    地球的梦界和异世界截然不同。要形容的话，那就是贫瘠。
    依然是土黄色的地面，但是居高临下看不见那无数宛如珍珠或者灯泡一样的梦境。如果说犬戎世界那边是繁盛的草原，那么地球的梦界简直就是荒凉的沙漠。因为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在视野所及范围，张成只看到一个梦境泡泡……而且是那种看着就像是发育不良的泡泡。这个梦泡特别小，而且周围没有其他的梦。
    小熊也有独自进入灵性之域的力量，不过显然没有旅法师这么作弊。它需要一点时间。而在地球上，它需要的时间显然更多一些。所以张成暂时是独立在梦界中。他甚至顺手召唤出了千梦魔君。卡牌的规则似乎在哪里都可以使用。
    “真不可思议……”通过精神链接，张成清楚的听见千梦魔君的呻吟。“我真的来到另外一个世界了？”
    他手中拿着“梦境蠕虫”的卡牌，这也是他第一次把千梦魔君在地球上召唤出来。此时此刻，千梦魔君正趴在张成的肩膀上，用精神生物的视觉探查着这个崭新而陌生的世界。
    “觉得怎么样？”张成问道。
    “糟糕透了。”千梦魔君回答。“这个世界贫瘠荒芜的程度超乎任何人的想象。这里根本不可能供我生活……用你比较方便理解的话来说，我现在大概就是赤身裸体一无所有的站在沙漠里，头上骄阳外加脚下灼热的砂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到。”
    “你是说……你无法长久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张成问道。千梦魔君的存在方式和小熊有点类似，由此推理，小熊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状况也差不多。当然大灵肯定状况比较好。哪怕同样是骄阳砂砾，生物也有裸猿和骆驼的区别。两者的生存能力不是一回事。
    “是的。”千梦魔君回答道。“所以这地方也肯定不会有我的同类。”它展开双翼，离开张成的身体，在周围飞行。“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世界？我想回去了。”
    它说的回去就是回卡牌里。
    所以小熊和其他所有的生物牌都是不一样的……小熊可以自己进出卡牌，无需旅法师的力量。而哪怕和小熊很类似的千梦魔君也做不到这一点。
    “不喜欢研究探索一下这个新世界？”
    “不。这里根本不是适合我呆的地方。这里我得不到任何补充，只有消耗。”千梦魔君有气无力的说道。它对于这个环境很不满。“看上面。”
    张成顺着千梦魔君所指看向头顶，那片银色虚空也显得格外空荡荡的。
    异世界的精神界虽然说也显得空旷，但是至少有远景。能够看到柔和的灰云，如同奇异的黑色光带在一样的维管，以及其他一些虽然小，但确实存在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距离你非常非常之遥远，但至少能看得见。而地球的精神界简直就是一无所有，是一片死寂。
    肩生双翼的巨熊出现在稍远的位置，很快就来到了张成身边。有大灵出场，虽然知道大家是同伙，小熊不会吃了自己，千梦魔君还是吓得缩成一团。张成把它收回卡牌里。
    “这里是怎么回事？”张成问道。他知道不同世界应该有差别，但没料到差别居然这么大。
    “要我说的话，地球上灵性之域的隔膜太厚，以至于大部分精神力量都不能透过。”小熊摇摇头。“这是盖娅的选择。虽然我不懂祂为何如此。”
    旅法师之书的内容瞬间浮上脑海，张成突然之间明白过来。这是盖娅主动截断了精神能量的内循环。魔网也是世界的内循环一种。按照旅法师之书中的世界观，本来精神能量会流入梦界，充溢于精神界，最终在星幽界凝聚交织成魔网。这就是为什么地球上没有魔网。因为根本连源头都被直接堵塞住了。绝大部分精神能量只能在物质世界无意义的消散掉。
    不知道盖娅为何要这么做。因为虽然这不会给物质世界造成什么额外负担，但是这种断流其实就是降低了这个世界的运行效率，白白浪费部分能量，等于减弱了世界之主的力量。
    所以世界尽管基本结构类似，但是可以经由世界之主的微调，变得差异极大。地球就是最好的例子：只要世界之主愿意，祂们就可以轻易的去掉魔网。
    原来如此，所以……精神界的这片银色虚空就变得太过于空旷了。因为它根本就无法得到补充。这是位面之主的刻意为之。
    “我们走。”小熊示意张成抱住它。要知道，虽然旅法师在界域之间穿越的时候非常方便，但是界域内部他们并没有什么优势可言。在物质世界也得乖乖走路，在精神界这边也得乖乖游泳。在这方面，小熊就有极大的优势了。它的速度完全不是张成能够媲美。
    在小熊的捎带下，张成只觉得自己在银色虚空中疾驰。因为缺乏参照物，无法判断自己速度有多快，只能说那肯定是超乎想象的速度。
    前方出现了一个什么东西。
    前面说过，这是一片空寂得骇人的无尽虚空。除了随意散布在上下四周虚空中的银色光点之外，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现在，前方出现了一个发亮的东西。张成在接近之后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人型存在。这个人型他认识，就是红石，那个印第安巫师。
    “他怎么在这里？”张成不解的问。要么是旅法师或者小熊这种存在，要么你需要至少5级的魔法，否则你不可能突破世界界域之间的壁障而进入灵性之域或者说精神界的。
    “这是投影。”小熊说道。“你自己看看。”
    张成这才注意到这个红石以一种肃穆的神情立在这片银色虚空之中。他的身体在微微发光，而且并不凝实，而是类似于一种像是幻影一样的存在。而且……能够感觉到他在变得越来越虚幻。这是……
    “物质世界可以给灵性之域中投影，主要就是投影在这个区域。”小熊解释道。它伸出爪子，示意身边这片银色虚空。“反过来灵性之域也可以在物质世界投影。当然，唯有强者才能做到，普通人的话投影确实存在，但太过于微弱了，微弱的你根本观察不到。张成，你现在能感觉到吧。他的力量在不断流逝中。”
    确实如此，红石的身型在慢慢变得虚幻不实，速度很慢。但是如果花费时间凝神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不，不止是红石，小熊其实也一样。小熊此刻身体也在发光，张成感觉有力量从小熊身体中流出。不过张成回顾自己身体的身体，确信自己没有这种情况。
    这种类似的感觉……似乎能明白却又说不清楚。
    “张成，我记得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力量不断流失。嗯，就是这种感觉。整个灵性之域都在高度的……饥渴之中，所以我的力量会不断流失，却无法补充。”小熊说道。
    荒芜、贫瘠、饥渴这就是小熊和千梦魔君描述的对这个世界的感受。结合刚才在梦界所见所闻，可见这一切是盖娅刻意为之。
    “那么，红石……”
    “是的，我给了他力量，才让他能够灵性之域中形成如此的投影。但是他也面对同样的情况，力量在不断流失，已经越来越弱了。”小熊说道。“或者说，这个世界的规则都是如此。一切超凡存在都会随着时间流逝，随着每一次使用自己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弱。只有花费，没有补充。这简直就是……一个牢笼！一个荒漠！”
    原来如此！张成开始对于地球的情况有了进一步了解。
    难怪这个世界没有超自然力量，因为世界就是在不停的吸取生物的力量。这里的生物，哪怕天生拥有超自然能力，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弱。
    所以盖娅就根本没有昊天的烦恼吗？从旅法师之书可知，入侵的虚空生物或者神孽之类是世界的巨大威胁。位面之主需要分封诸神的理由之一，就是需要诸神的力量协助对抗消灭这些不请自来者。张成本来觉得盖娅可能掌握了某种方法把这些不速之客拒之门外（参考女娲建造空间防御壁垒），或者干脆是自己亲自上阵对付这些敌人（参考世界树对付那个什么狼神）。现在想来却并非如此。盖娅对于这些不速之客根本是敞开大门欢迎的。因为进来就是死。
    正常的世界是靠着世界内的生物战斗以杀死这些不速之客，将尸体献祭给世界本身。而盖娅则用了另外一套系统。难怪这个世界没有神祇。因为整个世界就是一个陷阱，一个圈套，无尽汲取外来者的力量的圈套。不用想也明白，这地方绝对宽进严出。
    “你能在这个地球坚持多久？”张成问道。幸好小熊是他带到这个世界来的。小熊藏在卡牌里，力量流逝速度就会大幅度降低。如果卡牌保持封印状态，它甚至不会流逝力量。所以更别说相隔一小段时间后，张成会带它回到犬戎世界。“不用卡牌。”
    “如果小心的保持自己让力量尽量不流失，”小熊回答道。“大概几年。如果维持正常状态，”他说道。“大概几个月。如这样浪费的话，大概几周。”
    说着，小熊轻轻伸出爪子，搭在红石的身上。
    物质世界，东州市某房间里，人虽然已经离开，但是电脑并没有被关上。电脑上正在播放的直播视频也依然在继续播放。
    视频里，一行人此时正在仪式的核心区域内。他们远远的已经看到了传说中的大巫师红石。
    红石此刻穿着民族服饰，头上戴着羽冠，脸上用红蓝两色涂出一个符号。他端坐在一座篝火面前，一边轻声念诵着什么，一边将手里东西不断丢进篝火里。
    靠着先进的摄像头，他们能够隔着老远清楚的看明白红石的一举一动，甚至脸部细节。
    “各位观众，这就是正在进行仪式的印第安大巫师红石了……贝克先生，这是在干什么？”
    “他应该在向添加一些特殊的通灵佐料。”巫师嘉宾回答道。“一些让人安神的香料，或者是一些我们通常认为是迷幻药的矿石或者植物，也可以是其他。对普通人来说它们当然是有害的，但对于巫师来说就不同。通过它们，巫师可以更好更快的进入那种通常称为‘冥思’或者‘通灵’的状态。当然不同的巫师，不同的流派，甚至不同人的体质，都会让这些配方产生一定的差别。我记得印第安巫师应该是倾向植物性配方，不过我不确定那具体是什么。”
    “您注意到他脸上的符号了吗？那个是什么符号？”
    “在印第安巫术体系中，这是一个通神的标志。主要作用是辅助巫师更好的沟通自然之灵。”贝克不愧是嘉宾，多多少少还有有点料的。对于主持人的问题他应答如流。
    火焰熊熊燃烧，红石念念有词。在稍远的地方，几个看上去比较有身份地位的印第安人则焦急的看着远处的大巫师。
    “感觉到了吗？”主持人突然一脸惊愕的问身边的其他人。
    “感觉到了。”这次就连巫师嘉宾脸上都露出了非常明显的错愕。
    镜头一扫，转到了边上其他几个在跳舞的印第安人身上。他们已经停下舞步，在惊讶而欢喜的彼此张望着。不止如此，就算远方那些白大褂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用惊愕的目光四处打量。
    不过镜头前的观众是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过了好一阵子，主持人这才开口对着镜头说道。
    “各位观众，隔着屏幕你们可能感觉不到，但是在这边，我们能……我们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我们感觉到了大巫师的存在。”他闭上眼睛。“是的，不是看到，不是听到，而是我们‘感到’了他的存在。”
    “大巫师藉由这个仪式提升了自己的力量。”贝克一脸都是惊讶，但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他解释道。“一个复杂……但是成功的仪式！”


第十二节 仪式3
    远不止这个混进仪式现场秘密拍摄的小队，事实上整个仪式现场，几乎所有人都暂停下了自己的活，向着这边看过来。
    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个存在。就好像触觉或者视觉，很自然而然。而且大家立即就明白这不是别人，而是大巫师红石。他现在如此的强大，以至于再也无法隐藏自己。
    远处印第安酋长全身都在发抖，他知道事情可能成功了大半。但是事情还有最后一步。
    独自盘腿坐在篝火前方的红石突然停下了动作，猛的睁开了双眼。
    他不只是睁开了肉体的双眼，也睁开了灵性之眼。尽管他的眼前除了篝火别无它物，但在那双灵性视觉里，他清楚的看到了自然之灵。
    自然之灵的形态和上次完全不同。上一次祂是宛如小狗大小的白熊，而这一次，祂已经化身为宛如洪荒巨兽一样的身姿，肩上更是长出了普通生物根本不可能会有的一双羽翼。
    他稍微一愣就恢复过来。这段时间他也是细细研究了包括自己部落在内的各种传说，在这些传说里，自然之灵的外貌也是可以随意改变的。他也相信，那种人畜无伤的幼熊并非自然之灵的常态。相对而言，这宛如洪荒巨兽般的飞熊更合适印第安人心目中的自然之灵。强大，灵性，威严而且充满了神秘。但是祂并不冷酷和凶恶。
    “你在寻求我的帮助？”他听见自然之灵的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心灵。
    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分成了两个身体，一个身体在物质世界，面对着篝火。另外一个身体则在不可名状的虚空之中，面对着自然之灵。两个身体可以自由行动，做出各种事情，但是偏偏意识方面又是统一的。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但是却又如此自然，无需练习就知晓要如何做。
    这就是原始神祇的威能。按照书上的说法，它……祂和那些人格化的神祇，比方说奥丁、宙斯之类不同（如果祂们真实存在的话）。自然之灵在另外一些民族神话里就是原始神祇，是自然中诞生的伟大存在。
    “伟大的自然之灵，这里有个病人需要治疗。”红石恭敬的说道。
    “哦？胰腺癌？晚期了？”自然之灵脸上稍微皱了皱眉头。“他不是你的族人，和你无关吧？”
    “我的族人需要他的帮助，”红石说道。他不敢隐瞒，从他开始学习成为一个巫师的时候就明白，自古以来尝试欺瞒神灵的都是愚者之行。哪怕因为某种特定条件让你真的一时瞒过神灵，最终也不会有好下场。“他许诺如果得救，愿意成立一个专用的基金帮我的族人……”
    “是这样吗？”小熊清楚的撇了撇嘴，做了一个正常情况下只有人类能做出来的表情。“好吧，我可以试试。”
    不过话是这么说，小熊转头示意张成拿一张“治疗疾病”或者“驱除疾病”出来。
    张成倒是非常惊讶。“他能说话？”
    “嗯，因为我给他补充了力量，投影和本体之间联系加强了，自然就能了。”小熊说道。“不过你只要稍远，他就看不见你。毕竟他只是个人类的投影。”
    “卡牌直接交给他能行？”
    “不，本体和投影之间有着稳定而固定的联系渠道的的，”小熊说道。“可以通过这个渠道将力量传递过去。不过胰腺癌晚期，估计一张卡牌都不够，三张才合适。”
    “这是巫觋的正常手段吗？”张成一边掏卡牌一边问。
    “不，不正常。本来是巫觋向我祈祷，通过灵性之域，我就能感知到。但是这个贫瘠的世界，这事情都很难。在这个世界只能如此了。我甚至没办法给他定型的法术。”
    灵性之域中的红石保持着恭敬的姿势没有动弹，而在物质世界上，他已经起身走向稍远处的病人杰拉德。
    杰拉德，别说合众国国内，哪怕是世界范围内也是比较出名的富翁。这是坐拥千亿刀级别财富的，世界上最富有的那一小撮人中的一个。但是此刻，他只是坐在轮椅上，依靠着各种昂贵设备勉强维持生命的垂死之人。
    他很有钱，所以一切能用金钱换来的技术、人员和设备他都不缺。但是哪怕如此也没用。因为癌症是这个世界的医学科技尚未攻陷的堡垒。每年都有无数病人死在它手上。
    垂死老人的眼睛里本来已经只是一片绝望的灰色，但是现在却闪动着最后一丝光彩。
    癌细胞已经取得了这场人体战争的绝对优势，它们已经转移到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正在嚣张的侵蚀破坏肌体里的所有设施。人类的残余身体组织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正如他的心脏还在竭尽全力的跳动一样。但是失败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纵然体外正在源源不断的输入援军，但病魔正用猫耍老鼠一样的目光看着心脏最后的挣扎。
    本来在他身边，有七八个白大褂围绕着。有些在观察着设备，有些讨论着细节。他们都是专业人士，所以很清楚杰拉德活着就是一个奇迹——这是用无数金钱堆积出来的奇迹。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他应该在半年前就死了。而金钱就给了他多半年的寿命。
    看着红石大步过来，几名白大褂纷纷让开。接着，红石来到了衰朽的病人身边，将自己双手放在病人身上。
    这一瞬间，他的身体在微微发光。不只是他，被他双手压住的杰拉德也在微微发光。
    四周响起了一阵轻呼，这是观众们不自觉发出来的声音。
    大家知道这光芒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看到红石身上三次亮起光芒，又三次暗淡下去。
    “不可能……血压……平稳了？”边上一个医生睁大了眼睛，喊了一句。刚才他虽然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但部分注意力始终没离开监控仪器。
    其他几个白大褂被这一声喊惊醒，各自看向自己主负责的内容。然后他们马上七手八脚的操作起来。约莫几十分钟过去后，立刻有了一个结论。
    杰拉德的身体很虚弱，但是生命体征平稳。他的身体内部已经扩散到全身的癌细胞已经失去了活力……不是消失，而是被杀死了。根据检测结果，杰拉德可以在身体稍微恢复后，通过手术取出这些肿瘤，但是其实留在身体里也不会有太大的后患了。
    癌症的恐怖在于它恐怖的生长速度。一个人通过手术取出肿瘤后，它会以恐怖的速度疯狂反扑而且进一步蔓延。但是如果癌细胞死光，或者失去活性，再也不能分裂的话，其实事情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这些白大褂七手八脚的围着各种仪器设备乱转的时候，大巫师已经来到了酋长这边。后者已经是满脸欢喜之色——他在边上看清楚了刚才这一幕，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幸福来的太突然，以至于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红石！”他走上来拥抱了部落里的大巫师。他知道，在这一刻起，部落里过去积累的，现在面对的，未来发展要遭遇的，一切的一切问题都得到了解决。而且是最快，最完美的解决。这是几十亿的资金啊！
    在这世界，金钱就是有这种力量。所谓达穷开塞，振贫济乏，天不如钱。
    良久，两人才分开。
    “一切都结束了吗？”酋长问道。
    “嗯，结束了。我相信一切都结束了。”红石说道。“古老的仪式就是这样，组织这个仪式花费了不少力气，但物有所值。下面就让大家自由欢庆吧。我需要休息一会！”他说道。虽然此时光线不强，但他身上那种疲乏之色却挡不住。说不清楚这是因为使用巫术，亦或者是那些致幻药剂的效果。
    “去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酋长说道。“这个仪式对你负担很大吗？我是说……”
    “不是很大，”红石快速回答。“我求取了自然之灵的力量，但是祂明显只是勉强同意。祂对我的眷顾让祂愿意帮我，但恐怕只能这么偶然一次。酋长，我想说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你明白，当一个巫师失去自然之灵的眷顾，那他就等于丧失了巫师的资格。甚至更糟。”
    “我懂的，我懂的。”酋长连连回答。
    “我也正好需要一点时间，”红石说道。“要静心研究一下那些传说……也许还需要去探访一下那些传说中的大巫师的事迹……那些白人官员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他们什么都没做。他们甚至什么都不知道……举办这个仪式我根本没有通知他们。这是我们自己土地上的事情，也根本没有通知他们的必要。”
    “那就好。”红石回答道。他转身开始离开。尽管就整个仪式来说，它可能需要维持一个晚上，但是对于真正的目的来说，此刻就已经完成了。
    红石离开，酋长开始走向那边的杰拉德。后者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是已经出现了一种很明显的回复。如果是平时这恐怕要被理解为回光返照。但是此刻却完全不同了。他是真的痊愈了。也就是说他还可能活上二十年。
    杰拉德整个过程神志都还清醒。所以在两个人目光对视的时候，酋长就知道事情真的成功了。这不是一个垂死之人的眼睛了。不过出于人类某种天性，他还是对着对方的私人医生团问了一句。“他真的恢复了吗？”
    “他真的恢复了吗？”坐在办公桌前的官员双手交叉，以一个庄重的姿态看着面前的部下。“我是说，恢复到什么状态？”
    “体内的癌细胞已经全部失去了活性。”站在他面前的部下尽量用细致而客观的方式描述着。“预计它们会变成无害的良性肿瘤，或者干脆会被身体通过新陈代谢吸收。不止如此，他的血管壁状态也发生了良性的转变，50岁那年就患上的偏头痛也痊愈了。此外，长期卧床导致的并发症也全部消失。你没有办法形容这种状态……你只能说这是个奇迹。”
    “现代医学完全无法解释？”
    “现代医学完全无法解释。”部下回答。“事实上，杰拉德身上的所有疾病都被治愈了。这边是报告，详细说明了整个过程中，那个印第安人的所作所为。每天都有记录。”
    他指了指桌上的报告，后者稍微翻了翻。很枯燥，乏味的记录，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就是从准备开始治疗起，那个巫师每天到底做了什么。第二部分则是患者杰拉德每天做了什么。两者结合，就能看出这奇迹般的魔法治疗究竟是如何实现的。这是很宝贵的第一手资料，想要开展研究这无疑是最重要的东西。
    “这个记录可靠吗？我记得我们没有人安排在杰拉德身边，印第安人那边也是。”
    “第一部分，是那个印第安人的学生安提库斯提供的，第二部分，是阿尔瓦先生提供的。这个名字您可能不熟悉，他是杰拉德先生的继承人。”
    “我记得我们的大富翁没有直系继承人。他没有亲生子女，法律上的也没有。据说每年都有女人宣布自己生下了他的子嗣从而拥有继承权，遗憾的是从来没人能过dna鉴定这一关。现代科学发展让很多人丧失了机会，实在令人扼腕。”
    “是的，他没有，所以我们的阿尔瓦先生其实只是他远房侄子。”部下说道。“他就好像是某个乞丐某天随手捡了一张彩票，结果发现自己就这样中了五千万大奖一般……当然实际上他接下来即将继承的可不仅仅只有五千万刀，那连零头都算不上，不管要交多少遗产税都不会影响这个结论。单纯就只不过是因为某个老家伙根本就没有直系继承人，所以天降大馅饼砸中了他这个讨人厌的远房亲戚而已。”
    “哈，可真的是个幸运儿。可他怎么会和我们合作？可信吗？”
    “可信。一年前，也就是杰拉德先生胰腺癌的事情实锤之后，阿尔瓦先生估计因为得偿所愿而有泪流满面之感。他大概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默默付出总算是有了回报……虽然说他其实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过。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理所当然的觉得那笔财产都应该是他的——哪怕要缴纳一笔非常庞大的遗产税。遗憾的是，杰拉德先生显然并不这么甘心，而是在努力进行垂死挣扎。您可以想象，阿尔瓦先生本来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甚至每天夜里都在期待着老家伙第二天就死。所以他很自然的，预支了他尚未继承财产中的一部分。”
    他笑起来，一切尽在不言中。不过这其实也很正常，人类的劣根性本来就是如此。


第十三节 新武器1
    “而现在，在我们可敬的医生们宣布杰拉德先生已经脱离危险，起码还能活二十年之后……阿瓦尔先生就需要一笔钱来救急了。因为债主显然都不愿意再等二十年。二十年时间能发生什么事情？别说二十年，只需要一年，杰拉德先生可能就生下一位可以合理合法继承他所有财产的继承人。甚至不止一年，只需要一天，一个婚礼，一个签字，某个女人就能成为他合法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当我们开出价码的时候，阿瓦尔先生几乎立刻就答应了。”
    “我们开价多少钱？”
    “五万刀。相对于这个重要情报的可靠性而言，我觉得物有所值。”
    “确实……那个安提库斯是什么人？那个印第安人的徒弟？他的报告是怎么来的？”
    “过去的报告有提及，您可能忘记了。这是红石挑选的学徒，目前还是初学者……按照我们掌握的印第安巫师的修炼知识，他只是那种刚刚接触神秘知识的普通人。目前修炼时间可能仅仅几周，我们很肯定，红石也根本没开始传授真正的知识给他，只是让他自学一些巫术方面的常识。与此同时，他还是个大学生。我能猜得出红石的想法，他大概不想妨碍徒弟的学业……可惜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学徒在学校里交了一个很性感很火辣的女朋友。”
    “有趣……女孩吗？是我们安排的人？”
    “不，那姑娘和我们无关。她是那个大学里最时尚最漂亮的女孩子之一，而我们的安提库斯先生本来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少年。嗯，说实话，在被红石选择为学徒之前，事实就是如此。那姑娘会选择一个印第安男朋友，唯一的理由就是那个年轻人自吹自己是红石的徒弟，以后会成为一个大巫师。事实上她的眼里只有名牌衣服、奢侈品和高消费场所……所以你明白的，为了向女朋友证明自己，他已经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在她身上花费了超过两万刀。那姑娘有生以来第一次享受到了自由消费的快乐，所以现在对他很温柔，百依百顺。但是这种消费额度可不是这么一个印第安少年能够承担的。”
    “所以他必须为自己找点外快？嗯？”
    “是的，顺带说一下，这位年轻人收了某个网络直播小组三万刀的钱，把他们放进来直播仪式现场……哈……”
    “哈……”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红石身边埋下了这么一枚地雷，正是他们期待的结果。
    “那么我们将关于这次胰腺癌治疗事件作为一个重点，细致的了解一下到底那个印第安人到底是怎么做的……医院那边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我们什么都会有！包括事先事后的每一次化验，杰拉德先生的肿瘤样本，以及其他所有的东西。如果这么多材料帮助下，我们医疗专家也找不出结果，那我们只说这种力量是我们未知的领域。”
    “可以了，你离开吧。”随着这句话，几秒钟后，这位情报部门的官员办公室再次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红石的事情虽然重要，但并不迫切。因为说到底，这个印第安人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事情倒也真的不急。只要如何充分利用这个印第安人的能力是个问题。科研方面自不用提，实用方面也是需要多多考虑……话说这其实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决定的。相对来说另外一件事情就重要的多了。他拿起电话，对外拨打了某个电话。
    “怎么样？”他甚至连通常的问好都没有就直接开口询问。
    “确实是他，我们的马丁先生！我想我们找到他了。他就在距离我身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在公鸡国首都这里！他在进行街头魔术表演，还有了一大群鼓掌叫好的观众。头，我想他会在这里呆相当长时间的。我们要怎么办？”
    “他有没有改名？”
    “没有，他还是自称马丁.克劳德。我想这应该是他的本名。”
    “除了盯住他之外什么都不要做。我会派遣技术小组去那边，以后你们的任务主要以监听他的电话为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采取任何行动。”
    “好的，头。”电话那边传来这个回答，然后挂断了。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到了！这也是合众国实力的体现。只要你没有刻意的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迟早会被合众国给找出来的！他起身，准备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专员。
    专员的办公室在大楼的最高层。
    这位专员不是普通人，据说是cia、FBI、军方三方面共同认可的人员，受总统直任命，是负责相关事务的最高责任人。尽管这件事最初是由FBI发起的，但由于情况变化，现在已经变成了各方面都有涉及了。
    在他走进专员办公室的时候，后者凑巧正在接一个重要的电话。专员并没有避开部下，而是“嗯”“哈”“好的”不停应答着。除此之外，电话另外一头嗓门挺大，所以让官员也听了五成。
    “抱歉，彼得先生。”专员终于接完电话，转而稍微有点尴尬的看着部下。嗯，因为他并不确定部下刚才听到了多少内容，或者说明白了多少。“这是一个……嗯，小小的额外事情。”
    他的声音很客气。专员毕竟是新上任的，对于部下主要还是拉拢亲善为主，尚未进入“杀鸡儆猴”的状态。通常来说他需要观察几个月到一年，这才能确定哪个部下是鸡，可以拿来杀。当然如果部下都很听话卖力，那权术手段就是不必要的了。
    “有我能帮忙的吗？”名为彼得的情报官员殷勤的问道。他听到了一些，不全，但能脑补出一些事情来。
    “不，不必。那家伙是个流氓……休斯顿的黑社会老大之一。”专员用一种明显刻意装出来的漫不经心的态度说道。“他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些支持。嗯，事情不复杂，他的手下负责去干掉一个小姑娘，可惜那个手下太蠢想先奸后杀，结果反而被小姑娘给干掉了。他现在想要挽回面子，想把那个姑娘送进监牢。”他撇撇嘴。监狱里估计就是那个流氓的控制范围了。只要进去了，想红烧还是想白煮就是人家说了算。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难的。没有好律师？”彼得有点不解。在这个国家待久就明白，这个国家的法律其实是掌握在律师的手里的。你如果赢得官司，通常不是因为你是正义的或者无辜的，而是因为你请得起好律师。反之也是如此。很难想象一个黑社会老大会没有好律师可用。
    当然这个“好”仅仅是指律师的职业技能水准，而不是律师的人品道德。
    “哦，本来不难，但是有超级英雄出场了。”专员随口说道。“那个女孩得到了帮助。她加入了一个妇女权益组织……得到了那个组织的全力支持。”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公益组织能够和一个黑帮抗衡的。只要稍加威胁，公益组织里的人就会放弃。”这是人类的本性。作为情报部门的官员，彼得哪怕没有操作过，至少也听说过此类事件。一切远比预想的简单。人们只有在确保自己和家人安全的情况下才为正义服务。一旦涉及真正的危险，人们总会很容易选择断尾求生，特别是那条“尾巴”还只是一个和自己无关的陌生人的时候。蝙蝠侠都得戴上面具呢！
    “现在你就看到了。”这个话题比较轻松，所以专员面带几分感慨的笑容。“这是一个成立不足三个月的组织，连正式名字都没有，他们自称为……什么什么工会。但是他们的首领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这句话让见多识广的彼得先生也呆了一呆。他从事情报工作多年，从情报分析师一路走上来，却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
    “墙街的新晋从业者，金融界冉冉升起新星，备注瞩目的海蒂。汉密尔顿小姐。大概半年前她只是一个18岁的高中辍学生，而现在据说已经在管理着超过十亿刀资金的基金了。”专员笑了起来。“她大概对这事感同身受，所以坚定的支持那个女孩。无上限的那种。这场诉讼，我们的流氓老大恐怕赢不了。”
    “原来如此。”一个如流星一样刚刚出现，依仗自身能力却尚未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天才少女……如此一想，事情也就很容易理解了。“她大概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吧。”专员说道。
    不是大概，而是确实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情报机关官员心里说道。但是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正确的事情这么难呢？答案很简单，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正确的。
    世界并非由“正确”组成，而是由“利益”组成。就这么简单。
    “您决定支持这个流氓？”
    “他有时候挺好用的。”专员回答道。这句话实际上就等于给刚才的对话盖棺定论。“好了，彼得先生，您过来见我不是为了讨论这些无聊的闲事的吧？”
    “事实上，我们有一个重大突破……找到了马丁先生的下落。”他说道。“他此刻在雄鸡国的首都，那座著名的城市里，扮演着一个小小的魔术师，街头卖艺的那种。他的名字依然叫做马丁.克劳德。”
    “有趣……”专员神色已经从刚才的聊天状态进入了认真工作模式。他手指敲打着桌面，沉吟了好几秒钟。“连变个名字都懒得变吗？”
    “他有足够的自信这么做。”
    “说的很对，彼得先生，在这一行里，你的经验要远胜于我，您觉得我们是按照原定计划来呢，还是要做出改变呢？”
    “对于这个人，我们了解的太少了。我觉得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搜集情报。我们需要耐心。马丁.克劳德先生很大可能不只是自己一个人。”
    “七人军队吗……”专员喃喃自语。红色帝国组建的，唯有七名成员的超能力部队。在红色帝国所有遗产中，唯有这份遗产悄然消弭于黑暗之中，不知所踪。而现在合众国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继承这份宝贵的遗产。
    外面有人敲门，接着有人进来。但新来者没说话，只是把一把塑料手枪放在桌子上就转身离开了。具体的说，这不是手枪，而是玩具手枪。看着枪口就知道……这把枪的枪口是扁平的。彼得拿起枪看了一眼，发现这实际上是一个手电筒。也就是说，一个有趣的小玩具。
    “是的，我们需要耐心。”专员沉思良久，回答道。“按计划进行吧。我相信上头会有足够的耐心的。毕竟这事情急不来。”
    “这是什么？”彼得有点好奇的看着手电筒。成年男人当然也喜欢玩具，但很少看到有人会带到办公室来。这会在别人眼里显得不够庄重。
    “就是我们刚刚说的，我们的海蒂。汉密尔顿小姐。”专员回答。“她买下了一家电子设备厂，然后仅仅花费了一个月开发出这种武器，顺带还注册了专利。”
    “这是武器？”彼得很惊讶。这不是手电筒吗？难道是传说中的激光枪？可是他也很清楚，在地球大气层中，激光能量衰减速度太快以至于很难做成武器。激光器太多国家能制造，激光枪那就是黑科技。或者说目前的技术可能会有激光炮，但不可能有激光枪。
    “是啊，正好我们要去测试一下，要去试试吗？”他问道。
    他们带着这把疑似激光枪起身，从电梯到了地下室的测试间。这显然是早就安排好的事情，至少专员到的时候，地下室的专用测试场所里一切都已经就位。
    9名身材高大的黑人测试人员——他们穿着监狱的犯人服，让人一目了然他们的来历——已经站好了。和负责人员随便说上几句后，专员走到第一个犯人面前，举起枪，扣下了扳机。
    绚烂的七彩光芒从枪口喷射而出。正如彼得刚才看到的，这其实就是一个手电筒。用来发出各种彩色光芒。
    但是事实上证明专员没有说谎，因为第一个犯人已经一头扑倒在地，口吐白沫，在地上抽搐挣扎。


第十四节 新武器2
    “这是……怎么回事？”彼得问身边一位技术人员。后者穿着白大褂。事实上现场有多个白大褂，已经有三个人上去检查犯人的身体状态了。
    “哦，视觉对大脑产生了强烈的刺激。先生，您可能知道光敏癫痫……一些人在强烈的闪光刺激下，视神经的刺激引发脑部的神经痉挛，并可能引发昏迷。”
    “哦，我是听说过。”似乎确实看过类似的新闻什么的。
    “是的，这种武器无疑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技术人员回答道。“不过背后的原理我们还不明白。目前只能说，如果将光线按照特定的频率和亮度照射人眼睛，会导致人类昏迷、目盲或者丧失行动能力。总而言之，能很有效的让人失能。显而易见，这种武器有着很出色的优点。”
    “确实如此。很不错。”不用问也知道，这种武器效果很明显，而且它非常廉价。因为这把枪实际上仅仅就是一个手电筒而已。它的使用前景很广阔，哪怕普通士兵偶然都需要非杀伤性武器。而且不管是是橡皮子弹还是其他什么都是要成本的，而这种东西零成本零负重。当然它也可以作为自卫性质的武器，就像是防狼喷雾一样。但是它显然远比防狼喷雾好用。
    说话的时候，第二名测试者已经被手枪照过了一轮。这一次的结果稍有不同。测试者没有昏迷，只是在原地转来转去，大喊着“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哦，似乎看起来……”彼得虽然说觉得这武器不错，但怎么说呢？这里又不是武器试验场。这玩意为什么被送到这里来测试？这里不是针对……超自然能力而建立的调查局吗？
    “你不觉得这个武器很不错吗？”专员问道。
    “是很不错，可是为什么……”彼得不得不提出自己心头疑问。出现这种非杀伤性武器当然是好事情，证明了合众国在高科技方面的雄厚实力。但是说到底，这事情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吗？或者说这种七彩枪涉及超自然能力？
    一些技术人员在忙碌的采集数据。彼得注意到他们兴奋的彼此低声交谈着。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显然他们对此非常满意。
    “有一种学说认为，超自然能力和我们的大脑息息相关。根据这种假说，所有人类都有超自然能力的潜力。但是因为人类的大脑在进化中，掩盖了或者说退化掉了这部分能力。很可惜，”专员拿起枪，对着前方的测试者再次开了一枪。七彩光芒从枪口喷射而出，那个测试者应声倒下，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全身肌肉都不受控制的抽搐着，不过看上去神智还清醒。
    “我们神经学科发展还很慢，我们大脑里还有太多未知奥秘无法得到解释。而这些未知的领域中，很可能就潜藏着我们苦苦寻找的超自然能力。”
    “可是这和……这种七彩枪有什么关系？”情报官员还是有点不解。他虽然是专家，但不是这个专业的。专家并非万能，在他知识范围之外的内容，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他注意到第一个测试者已经被扶起来。他刚才并没有接受任何治疗手段……可见这种武器有效时间并不长。大概就五六分钟的程度吧。但是考虑到这是一个手电筒，这种效果已经非常令人满意了。而且以自卫为目标的话，这个时间也足够了。
    “刚才你也听说了吧……这种武器的原理是通过视觉刺激人类的大脑。它已经很成熟了。”专员再次举枪喷射，又是一人倒下，这次效果是目盲加痉挛。“毫无疑问，这涉及复杂的神经理论，需要大量的实验才能完成。我不知道我们的海蒂。汉密尔顿小姐到底是从哪里得到数据的，但是我们有理由认为，她应该将这些数据交给我们。毕竟合众国迫切需要这方面的资料。而爱国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可是……”虽然这话勉强说的通，但是依然感觉到很牵强。特别是这种实验资料，这些资料可是人家辛辛苦苦的成果，政府想要直接拿过来应该不容易。
    但是反过来说，他又突然之间明白之前的那个电话了。原来如此，海蒂。汉密尔顿小姐的某个项目，就卡在专员这里啊。
    “如果海蒂小姐不同意呢？”他突然之间问了一句。
    “那这种七彩枪恐怕永远得不到许可了。”专员笑了一下，很有自信的说道。“不过我认为她不会这么傻的。这个东西，以我的经验估算，从最初理论一直到实验到最终成果，应该花费了漫长时间和不菲费用吧。现在好不容易才到了收获时候。这东西如果得到许可，我相信它会在全球范围内畅销的。单单专利授权就能让她赚钱赚到手软。”
    说话的时候，他对着刚刚恢复过来的第一个测试者再次喷出了一道七彩光芒。后者再次中招，一头扑倒在地。
    彼得不得不承认，这个可能性很大。不，应该说是必然。这玩意太好用了。
    “这个海蒂小姐究竟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数据的呢？她是什么样的人？”
    “前者我只能回答不知道。”专员回答。“后者吗……我们知道的是，她可能是个天才。”
    “天才？”
    “智商可能达到200以上的那种。”专员说道。“拥有远超正常人的记忆力、分析判断能力、思维能力还有推理能力。可惜墙街从来不缺少陨落的天才。”他意味深长的说出最后一句话。说话的时候，他走过刚才第一个测试者倒地的身体边。前面说过，他刚刚恢复又挨了一发，此时正再次全身抽搐着竭力想伸出一只手，却不知道想要握住什么。
    他直接在那只手边上走了过去。
    “不知道我们的海蒂小姐现在在干什么。”
    她再次伸出手。
    昏暗灯光映照在青年身上，他的头发如流金，低垂的面容在昏暗灯光下看不分明，却隐隐有瓷一般的冷然光辉。绣着红色十字的雪白披风从肩头一路垂落到足边，显露出修长而挺直的背脊线。
    “这是……十字军骑士？”海蒂有些惊叹。对方扮演得如此完美，她差点以为穿越时光，回到了中世纪了呢。
    他单膝跪地，金属甲胄叮当作响。“是您的骑士。”
    海蒂有些惊叹又有些惊喜的伸手将他扶起，男人的手顺势握住了她的胳膊，轻轻捏紧，然后立刻放松。“别担心。”
    “我是第一次……”海蒂有些不安。他扮演的太完美，而她却只能说很一般。她努力把自己扮演成白雪公主，但是她知道自己妆化的一点也不像。她不擅长打扮，事实上她也从来没有打扮的条件。曾经班级里那些懂得打扮的女孩都会让她偷偷羡慕。当然话说回来，在她过去的日子里，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参加化装舞会。这可是是上流阶级才有的游戏。
    也许她应该让自己的化妆师来帮忙的，这方面她才是专业的。可惜她不想让外人知道。
    “没事，化装舞会其实很简单。”男人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有我在你身边，一切尽可安心。”
    他们两人走进了大厅。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吸血鬼，穿着中古的礼服，嘴角画出了两点红色，仿佛刚刚用完餐，猎物残留的鲜血在他唇角留下了痕迹。在边上则是一个魅魔——她的鞋子被做成宛如蹄子的模样，不多看几眼真的难以分辨。同时，她的胸部则夸张的被衣物烘托出来，妖媚而淫荡。
    “嗨，卢克。你的同伴？”吸血鬼主动向骑士打招呼。“漂亮的公主。”
    骑士露出了懒洋洋又自负的笑。“你的也不错，魅力十足的魅魔。”
    “哈哈……”两个男人一起笑了起来。
    海蒂却不知道这是否是常规场面，不由的窘迫起来，下意识咬了咬下唇。洁白的牙齿滑过色淡却水润的唇瓣，压下浅浅的痕。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不合适这个环境。这里的一切，从人们的笑容到远方的乐队，从侍者们安静小心的脚步到他们手里托着的酒瓶，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让她有着一种本能的恐惧感。
    但是身边的卢克骑士已经伸手托住她的五指，而后珍重而小心地垂首，将嘴唇向她的手背落下。他的唇便毫无阻隔地贴在了她手背的肌肤上。青年的嘴唇并不十分柔软，大抵是因为最近气候多风而干燥的缘故。但轻微的粗粝触感却加倍刺激了她的知觉，令这个吻手礼节有了些不可言说的味道。
    兴许是因为自身心神动荡，海蒂甚至没有察觉对方唇瓣停留的时间究竟是多久。
    “我们进去吧。”骑士挽着她的手，正式走进了舞会。
    化妆舞会的气氛远比预想的好。特别是当你真的投身其中的时候更是如此。大厅同时用灯光和蜡烛，烛焰尖尖上冒出幽幽的烟气，蜡烛中掺了特别的香料，令房中飘浮着若有似无的香气。他们两个在舞池中盘旋了一个曲子，然后到边上坐下。
    暧昧的光线让这里特别昏暗。不止一对男女各自选择一个角落在窃窃私语。
    当卢克在身边坐下的时候，海蒂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嗓子却干涩发紧，根本发不出声音。
    也许是注意到她挣扎的神色，名为卢克的青年起身亲自去倒了一杯水。这个晚会居然用的是银杯。
    他将银杯朝海蒂递过去，海蒂伸手接过，指尖却无意与对方的手指轻擦而过。
    海蒂低下头，假装喝水以避开对方的目光。但在她喝了一口抬头的时候，对方也恰巧在这一刻看向她。四目相接，两个人似乎都呆住了。她下意识的想起自己尚未为这杯水道谢，但她想道谢的时候，要说的话就这样停留在舌尖，连第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于是她徒然翕动了几下嘴唇，最后扯了个悲喜莫辨的笑弧出来。
    骑士的瞳仁似乎缩了一下，他垂下金黄的眼睫，紧绷的唇线渐渐松弛。再次抬眸时，卢克显得很平静，像是终于做出了一个权衡良久的决定。他悄悄伸手，的手掌先是接触她的手背，转而顺着手腕、手臂一路轻扫上去，停在她的肩头。
    若有似无的触感透过轻薄的衣袖传过来，一个个分散的点连成线，串联起电流般的悸动。海蒂下意识缩起肩膀，卢克的拇指指腹便沿着她肩膀的轮廓摩挲了一记，令她蜷曲的肩线重新舒展。不等她有所反应，他蓦地将她就势带进怀里。
    这是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卢克是第一次这样主动抱着她。他抱得很紧，与她体温相熨，他们甚至能感觉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和呼吸。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维持了片刻拥抱的姿势。
    卢克向前探出，海蒂伸出一根手指来抵挡。但他嘴唇贴在她的食指上，指腹贴着他的唇形缓缓摩挲，仿佛要将印在指尖的触感传递过去。似吻非吻，这是个暧昧到了极点的小动作。
    “海蒂，”他用宛如梦呓一样的声音说道。“我爱你。”
    某种少女的本能让海蒂站起来，或者是她的心跳已经快到了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她觉得自己就是快要溺死了。她想要平静一下，想要……
    “你想回去？”卢克轻声说道。“我送你。”
    他扶着已经身体发软的她走出了会场。会场边上有一条黑暗的巷子，虽然说黑，但是很干净。他将她扶到巷子边缘的时候，突然手上用力，将她靠在巷子的墙上。
    短暂的七彩光芒喷射而过。十字军骑士直接翻起白眼，居然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海蒂想要发出惊叫，但是最后一瞬间用手捂住了自己嘴巴。“玛丽……”她轻声喃喃的说道。
    在他面前的正是小丫头。天晓得她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或者她一早就藏在这里。玛丽身穿白色的短袖连衣短裙，背后有一双翅膀。但是翅膀的中部开始到末端，有一半被染成了红色。
    “你这是……”
    “看到没有，”小丫头炫耀的示意了自己的翅膀。“复仇天使哦。”


第十五节 强者
    “你……你做了什么？”海蒂惊讶的看着小丫头玩弄着手里的七彩枪。前面说过，这枪在不懂得人眼里其实就是手电筒的变种，是典型玩具枪。无论是什么地方都不会禁止这种枪型手电筒。至少在目前，你可以自由拿着这东西而不必担心被谁察觉。“你把卢克……”
    “啊，他叫卢克啊。”小丫头说道。她上前一步，对于依然翻着白眼的卢克反复扣下了扳机。枪口连续好几次流光溢彩。不知道这有效没效，但反正不花钱。
    “那么，我们可爱的海蒂女士, 这场恋爱感觉怎么样？”
    “什么恋爱，我们……”海蒂急切的想要辩解。
    “只是普通朋友？”小丫头帮着对方说出了下面半句话，只不过声音里满是一种调侃的笑意。“我可是在化装舞会里看了一场好戏呢……要说你们什么都没有，瞎子才信！”小丫头抬起腿，一脚撑在小巷的墙壁上，一副嚣张拦路的样子。“我看了你这么久，你甚至没有注意到我？你的眼睛根本没有离开这个男人哪怕一秒吧。”
    “我们真的只是……偶然认识的！”
    “然后他带你来参加这次化装舞会？”小丫头抬起手里的枪，对着躺地上动弹不得的男人脸上再来了一发。“上次你独自坐出租车出去，然后出租车出了车祸，从而认识了这个卢克。你还和他一起去了一次咖啡厅，听了音乐，顺带还聊了半个小时。”
    海蒂脸上又惊又怒。“玛丽……你监视我？”
    “谁有空监视你这个傻女人！”小丫头冷哼了一声。“我刚刚从共和国回来，一觉睡醒就来找你啦！只不过中途随便了解了一下你的事情而已。”
    “我……我的事情？”
    “我们的卢克先生，本名托马斯，是在本地非常有名的花花公子，猎艳高手。”她看着面前的海蒂。“一个月前，有人出钱让他来勾搭一个特别的目标。目标之名为海蒂，是近期在墙街搞得风生水起的新晋金融天才。海蒂今年18岁，从小到大未谈过恋爱，唯一的家人是个酒鬼兼毒**亲。虽然本人在金融方面拥有超乎常人的分析判断能力和推理能力，同时也有足够灵敏的嗅觉和危险意识, 但在情感方面绝对是个缺爱的女孩。同时，她对于自己目前已经拥有巨额财富一事尚未在心理上转变过来，看起来前途远大，实则满身破绽。”
    小丫头用一种不带感情的声音说完这些话。
    “什……什么？”
    “海蒂，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决定要改变这个世界的吧？”小丫头站直身体，同时冲着地方的男人再开了一枪。“还记得我说过的事情吗？在这个金融的世界里，不知道多少天才被那些盘外招吃得皮骨不剩！当每一笔钱都至少涉及几百万刀的时候，你以为别人都会乖乖的认赌服输吗？不！别以为我们的情况有多好……好到可以让你安心的去谈恋爱。如果有人知道我们两个的秘密，那么我们除了逃亡之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海蒂一脸慌张的绞动双手，被小姑娘的话弄得惊恐不安。
    “他真的……真的……”她看着脚下依然在翻白眼的男人。完全无法想象那种偶然之间的邂逅居然是刻意为之。可是他真的……真的……
    “我把那个发给你了，”小丫头说道。“手机。”
    海蒂下意识的拿出手机。如果张成在现场，他估计会立刻认出海蒂此刻手持的手机和小丫头送给他的那个一模一样。打开手机之后，她看到聊天软件发来一段视频。
    是偷拍的视频，但是各种细节拍的和*****几乎没什么两样了。当然这年头偷拍这种事情确实流行。就算是海蒂也懂得……但是把这种东西放在网络上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也许有很多女人足够开放，对于这种事情毫不在乎。但是也有很多女人对这种事情根本无法接受，海蒂就是后一种人。
    虽然男人脸部打了马赛克。但是恋爱中的女人是有着超能力的，她仅仅那种说话的声音, 以及身体上的一些细节, 立刻认出这是谁。她目光转向地上依然无法行动的男人, 心中哪里还有刚才的甜蜜, 取而代之的满满都是愤怒。
    居然真的是个爱情骗子。
    不不不，应该说整个事情从头到尾，从邂逅到相识都是一个陷阱。
    “所以不要想着天上会掉馅饼。”小丫头说道，她的表情变得非常冷酷。“你在地狱里痛苦的向上帝祈祷，而上帝听见了你的声音。所以祂慈悲的从天堂垂下一只手，把你从地狱中拉上来。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已经足够奇迹了，你还指望第二次吗？要什么程度的贪婪和愚蠢，才会有这种亵渎的念头啊！”
    “那个，对不起，玛丽……我是……”
    “我在为我们狡兔三窟的计划奔忙……我还是未成年人啊！你则在这边快乐的谈恋爱。不说这个了，这个是什么意思？”她晃了晃手里的七彩枪。“你想把它推上市场？”
    “还没得到批准……可是这个东西很好用。所有的人都说它有着无限广阔的市场前景。全世界的军队实际上都需要这种东西。对此我毫不怀疑。”一件小巧轻便威力可观外加无限弹药的武器，没有什么军队会拒绝这样一种非杀伤性武器。
    “海蒂你这个白痴！”小丫头跳了起来。“这东西本来就不能推到市场上去的！这只是我们自己拿来自卫的东西……这不是……这是……”她因为愤怒导致连话都说不顺。“我不是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吗？做我们自己的事情，赚我们自己能赚的钱。”
    “可是……可是……玛丽……我不懂……大家都说……”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懂！”小丫头气鼓鼓的说道。“相信我就行了！这不是普通的力量！这是来自未知……来自超乎我们想象之外的异世界的文明和知识。”
    过去她可能不懂为什么一枚戒指会有这个效果，但是现在她已经成了穿越者，还就职成为了一个法师，她怎么可能还不懂？这是她的第一次尝试。以结果来说很成功，但最初的目标却没有达成。这玩意现在被泄露出去了。
    海蒂没有回答。她知道小丫头很神秘，她似乎知道一些……奇怪的事情。事实上她也确实展现出了某些自己无法理解的能力。比方说她们之前的所作所为。那本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偏偏成为了现实。
    说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不再理会依然动弹不得的卢克先生，转而朝着前方走去。海蒂现在已经不比过去，她有车而且有专门的司机。之前她是将车停在一个较远的地方免得卢克发现自己的身份。现在当然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两个人来到了海蒂的豪车之前。穿着制服的司机看着主人回来，立刻伸手拉开车门。
    两个人坐进了车里。小丫头伸手打开车子中间的冰箱。所谓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如此，车载冰箱里永远放着各种饮料。从左到右，有昂贵的拉斐，有常见雪莉酒，也有平民百姓的可口可乐。酒瓶边上有专业工具，小丫头拿起红酒，很容易就将其打开。
    “你还没成年，不能喝酒。”海蒂本来想这么说，但是最后决定不要出声。前方开车的司机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过幸好，小丫头打开酒瓶后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它。
    “那个案子的事情怎么样了？”她突然问道。
    “我们已经请了最好的律师。律师费高达几十万美刀。那个律师说，我们不可能失败。”说道这个，海蒂有点不安。“你真的要确定坚持到底吗？大家都说我们应该放弃。她……她实际上不是什么好人。她是个……那个……女表子。我们这么做实际上不是在做什么好事……她和他们都是一丘之貉，不值得同情的那种。”
    两个月前，她在网络上集合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组成了一个旨在维护妇女儿童权益，保护学生不受校园霸凌的团体。正常来说，这种人其实很多的，他们之所以没集合起来是因为缺少一个核心，一个能提供资金的核心。而当这么一个核心出现的时候，他是不会缺少一批为正义而努力的同志的。这个团体很快就有了雏形，自称工会，而他们也很快迎来了第一个案子。
    一个叫做凯特的16岁小姑娘——比小丫头大，比海蒂小——在一场完全自卫行动中杀死了一个试图强奸她的流氓。正常情况下她会被无罪释放。很可惜，这个流氓是某个帮派成员。现在，帮派老大想要为部下报复。他想要将凯特判决入罪。说不清楚他为何要这么做，而不是采用更加直接的办法，不过每个人都知道他的成功概率很大。虽然是个人就知道凯特是无辜的，但一个好律师就是有扭转乾坤的本事。
    本来这件事情对于工会来说似乎是很容易的事情。因为看上去他们只需要出一笔钱帮助凯特打赢官司就行了。对于普通的团体来说，筹资才是整个事情中最难的环节。但是对于队伍里有一个金主的工会来说，这事一点都不难。他们很简单的就能守护他们心中的正义。
    很可惜，事情没那么简单。
    “啊……啊……”小丫头不置可否的说道。“也就是说，大部分人都想打退堂鼓？”
    “他们说……好吧，有个自称叫艾伦的人电话联系我了。”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故事里，只有勇士才能出来挑战邪恶。”小丫头说道。“因为邪恶其实很强大。他电话里和你说什么？说让你别管闲事之类？你难道不相信我们的安保？这是合众国最专业最优秀同时收费也最高的安保公司了。放心，不管那些家伙想干什么，想伤害我们可不容易。”
    “他打电话说，”海蒂有点紧张的说道。“他会让我知道和他们作对有多蠢。”
    “我可不觉得我们的律师会输。”小丫头说道。“我们付出的可是近五十万刀的委托费。”
    “我不怕，可是……玛丽，他们可能找到你。”海蒂声音低下去。
    “我倒是真的希望他们能找上我。好吧，海蒂，”小丫头回答。“我认为我们应该坚持到底，这不是因为我们不相信法律，而是因为我觉得她很可怜。仅此而已。她不应该被判罪，因为我喜欢她。因为我是强者。强者按照自己的心意改变世界。”
    “你说的很像是超级英雄的台词啊，玛丽！”
    “超级英雄也只是有超能力而已，别小看自己，我们同样也有钞能力。”玛丽回答道。“我以前觉得超级英雄都好蠢，为什么要在那边无偿扶危济贫呢？既然伤害那些弱者这么容易，那为什么要无私的保护他们？答案其实就是……因为强者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改变世界，所以他们就这么做了。仅此而已。”
    小丫头在杯子里倒上一点酒，然后掺和上大量的可乐。然后将杯子放在海蒂面前。“看到了吗？有人说这种做法是暴殄天物，因为这等同于浪费这有年份的好酒。我们应该一次倒上浅浅半杯，每口都浅浅的喝一小口……就这样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品尝这难得的美味。这才是对于美酒的正确态度。而我，对这种说法的答复只有一句话：我喜欢。”
    “因为我喜欢，所以我就可以这么喝。因为我喜欢，所以哪怕价值数百上千刀的美酒也必须去和可口可乐搭配。因为我有钱去买这些。就这么简单。别人认可的规则在我这里就不存在了，因为我有力量改变这个规则。我不需要别人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只需要把事情变成我喜欢的那个样子。在我看来，王子应该娶小美人鱼，所以我不介意把那个公主给杀了……海蒂，你今天晚餐吃了什么？”
    “鹅肝。”海蒂回答道。附近最好，也最昂贵的法式餐厅，无可挑剔的原材料，由全球公认的第一流厨师烹制。你可以坐在优雅奢华有情调的包厢环境里，看着受过严格训练的侍者将美食端上来供你享用。
    “喜欢鹅肝吗？”小丫头问道。她用力靠后，脚翘起来，摆出一个既不淑女也不雅观的动作。
    “喜欢。”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呢？海蒂连连点头。
    “所以如果有人说我们不配或者不能吃鹅肝。”小丫头说道。“我就会直接叫他滚蛋！”
    “而且，”她突然补充了一句。“强者是没办法不改变世界的，因为他有力量。”


第十六节 准备期
    张成打开了车厢门，将几匹马赶了进去。
    卖马的是一个牧民，他养了大概上百匹马，大概够得上一个马场的最低标准了。当然并不是那些英国纯血之类的高端马，而是国内也算是普通的三河马和伊犁马之类品种。不过比起张成目前拥有的“普通家马”，不知道高端到哪里去了。
    尽管在这个时代，马匹早已经不是交通的主流，但是实际上世界各国的马匹保有量依然很大。事实上哪怕时至今日，依然专门育种培养马匹的养马场，当然分散繁育的马就更多了。
    张成的皮卡车后面安装了一个可拆卸的护栏，可以装马。一次性装不多，但能装就行。马主都很好奇，不过大体在这个时代大家好奇心都不算强，特别是钱到手之后更是如此。
    必须要说皮卡车是真的好用，它几乎什么地方都能开过去，爬坡能力也很强。和张成预想的差不多。开着皮卡，真的是天南地北随意走。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一个无人的荒野。在东南沿海，寸土寸金，在西北草原，那就是天大地大。别说走在草原上，哪怕开在大路上，半天都看不到一辆车。当然了，和异世界完全不能相比。
    异世界的那匹破马，张成如今已经算了一下它的身高，这玩意体高居然只有135厘米。与其相比，张成随便在马群中选一匹，体高都达到了150厘米以上。
    而这个，只是地球上比较中庸的马种。那些稍微档次高一点的马就更好了。
    张成把车停下，打量四周确定没人之后，停车打开护栏，把刚买的马给牵下来。
    一匹……至少看上去很不错的骑乘马，还带着马鞍。马鞍是旧货，不过这没什么关系。他抽出“虚空城堡”，几分钟后，手里有多了一张“普通家马”。
    现在看来卡牌的评价体系也是一个比较粗放的评价，分辨不出较为细致的差别。异世界的马和地球的马身高体重什么的差距极大，但是在卡牌的评价体系里却是一样的。事实上张成拿着两张卡牌而不把生物召唤出来，那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明显区别。
    不过张成现在也不算骑术的菜鸟了，所以他知道，和汽车比起来，马匹太脆弱了。
    他的皮卡车可以保持百公里的时速开上二十四小时。事实上，只要汽油充足，它可以连续开上几千上万公里。而马匹保持五十公里的速度跑两个小时，估计就得趴下。
    真正想要马匹长途旅行，而且是较快速度的长途旅行，那就得积累很多的马。跑累了一匹换另外一匹。这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当然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开车。
    可惜在通过性方面，马匹确实要比轮子好上太多了。毕竟不是每个世界都有适合汽车通行的宽敞硬化道路的。
    首先买上很多匹马……然后想办法买上很多枪和子弹，特别是子弹。
    之前他就有这种看法，现在则是更加确定了。那就是从来没有旅法师将神祇收为卡牌的事情。虽然从理论上来说旅法师完全可以这么做。
    在旅法师之书的记载里，神祇其实就是神上之神意志的延伸。从本质来说，祂们就是用来维护世界的固有秩序的。所以无论是想要破坏一切，将万物回归混沌的神孽和虚空生物，亦或者是偷偷摸摸潜入世界，从中取走各种卡牌的旅法师，都是神祇的天然敌人。
    更重要的是，在一个世界的范围内，神祇是最强的生物。因为神上之神通常就是这么规定的。
    直接想要做一张“神祇牌”是完全不可能的。这就像是老鼠想把猫收为部下一样，纯属自己找死。理论上，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把生物做成卡牌，然后帮助他封神。
    可是封神这种事情本身对于任何存在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升华和改变。旅法师之书说明白了，其实只要世界之主允许，任何生命都可以封神。别说动物了，哪怕植物也行。但是封神之后哪怕植物也就拥有知性和理性。有了智慧的火花，他们就很难再服从旅法师了。而且这事就算事先签订了苛刻的盟约也没用的。因为神力本身就是最高层次的规则和力量。一切非神力的盟约在神力面前都不会生效，不止如此，一切神力的盟约也可以被更强大的神力打破。
    所以小熊这种存在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事实上黄熊也就是把小熊当做U盘，是用来传递信息的。却没料到这个U盘中途翻转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大灵。偏偏它生命中最初的烙印，也就是它与生俱来的天赋使命，就是服从张成。
    如果小熊封神会怎么样？
    张成不知道后果究竟会如何。如果说之前他只是觉得这个做法很有趣，现在则一想到这个念头他就觉得心脏都在乱跳。因为如果成功的话，那张成就克服了旅法师这个职业（如果旅法师能算一个职业的话）最大的弱点。
    旅法师怕什么？其实旅法师很强，前面说过，哪怕张成这样的一个菜鸟新丁都能明白，对于凡物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有效手段对付一个正常的旅法师。正常旅法师就是一艘航空母舰，你打的再好，打掉的也只是几艘飞机。旅法师本体安安稳稳的在绝对安全的地方耐心的等待着战斗结果，赢了就去收取战利品，输了再撤退也来得及，不过损失几张生物牌，不损根本。
    当然你可以说旅法师要是遇到路边冒出一个刺客，一刀把被捅了……但事实上这种事情的几率真的很低。而且只要旅法师保持了足够谨慎的习惯，这种事情的可能性还会进一步降低。
    旅法师真正害怕的，或者说真正的天敌就是神祇。其他的敌人可以避开，但神祇避不开。
    神祇是神上之神意志的延伸，世界的守护者，诸界中最强的存在，也是旅法师的天敌。
    张成的前任，就是这么死的。
    张成不止一次看过那场古老战斗的残痕，几乎能够想象那位旅法师的绝望。虽然旅法师拥有各种各样积累起来的力量和生物助阵，但一切都在神祇面前毫无意义。张成最初以为旅法师是死于大意，因为他最关键的护身卡牌（也就是“次元裂缝”）居然不在身边，结果逃都逃不掉。不止如此，他居然没有治疗伤害的能力（张成一度觉得这点很可笑）。但现在他已经不这么看了。如今想来，旅法师其实准备很充足。可是一切都没用。在初步掌握空间权能的贰负面前，他一切空间逃生手段都失效，包括“虚空城堡”。同样的，一切治疗手段在掌握着杀戮权能的贰负面前也不会生效。
    以前张成是真的不懂，以为那位旅法师没有治疗能力导致丧命。但现在却明白，他能够在杀戮之神的攻击下没有一击被秒，还坚持了那么长时间，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事情。
    不是旅法师弱小，也不是旅法师大意，而是一切常规手段在神祇面前都是无效的。这一切就是这么的蛮横不讲理。就像是细菌遇到白细胞，旅法师正面撞上神祇，那就是死路一条。
    手中电话突然响起来了。
    “兄弟，给你办好了。”那边传来某个如释重负的声音。那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介绍张成去合众国打靶的那位中介，或者说掮客。上一次短时间内办下合众国旅游签证的事情给了张成很深的印象。果不其然，这家伙有门路去西边的邻国。
    正如老刘说的，每天的国际新闻都能看得到，西边的邻国的情况可不妙。那边是真真正正战乱中。所谓城头变换大王旗莫不如是。又有合众国等多个国家的驻军。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外加什么恐怖袭击，完完全全的乱世风云。
    “要怎么做？”
    “稍微复杂，你首先要去其他国家，然后从其他国家入境。那边有一个旅行社接受这种委托，我已经和他们联系好了。”那边说道。“手续方面倒不难，费用方面也不高……话说现在有你这种要求的客户真的不多。”
    “哈哈，只是一个偶然。”
    “你想去那边当雇佣兵？”对方问道。“可别听那些流言。那些都是听风就是雨的瞎扯淡。”
    “不会的，我只是有个私人理由去那边。而且我也不会去那些乡下地方。”张成回答。那些乡下地方不在政府控制下，完全没有安全可言。但是城区虽然隔三差五会有一个路边炸弹，但总的来说只要不作死，那安全状况应该还在接受范围内。
    “好吧，既然如此，有事情联系我。对了，那边最好不要携带太多现金……那边也没有四大银行，如果涉及金钱，你要弄个外国银行的账户才方便。”
    “谢谢提醒。”张成真心实意的道谢。这倒是他之前没预料过的。
    关于银行这个问题……他想了想。于是打开了小丫头的手机，用聊天软件给那边发了一个问候。几秒钟时间，小丫头就回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换算成时间……好像此时已经很迟了？不过张成没有在意未成年人早睡早起的问题，而是发了一个要求。“能给我弄一个不会被跟踪的账户吗？”
    “当然没问题。”小丫头那边立刻回答。“我能问一下你想去哪里吗？”
    “我想去邻国这边。”张成回复道。“西边的那个小国家。”
    “那边……正在打战啊。”小丫头似乎在犹豫。“要好好照顾自己哦。对了，需要情报的话可以找我，我现在能黑进合众国军队网络了！”
    对此，张成当然是不相信的。不过他知道小丫头在金融方面肯定有很大的便利。毕竟她一方面生在一个以金融出名的国家，不管玩什么都很方便。另外一方面又有一个当警察的姐姐（两国边境，犯罪集团对于资金的操作方法多的很），所以相关知识和经验都不缺。事实上之前他就知道小丫头莫名其妙一顿操作，居然把从那个什么什么黑帮那里弄来的资金洗白了(不过张成并不相信这些钱真的洗白了，那应该只是没人查而已）。
    “另外一个世界那边怎么样？旅途上还顺利吗？家里一切都很好哦。”
    “很顺利。”张成回复了一句。然后上车，点火启动。
    这段时间在两个世界都很平静。在地球这边主要就是买马，在那边就是主要逛市场。昆吾大夫的主线任务没有任何新线索。昆吾大夫认为张成来到营丘就能得到大巫的消息，但现在看来，营丘虽然到了，消息却还一时难以找到。
    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姜考说的，东夷军队里极大可能有大巫。如果如游戏中那样击败东夷军队，那么就有机会可以在乘胜追击中抓住一个大巫。
    当然此事还早的很——目前也仅仅是有战争的风声罢了。营丘这地方，一年三百六十天里有三百五十天都能听到战争的风声。莽荒时代军事动员速度其实并不比地球逊色。因为蛮荒年代军队并不是平民，基本上都是职业脱产的武士和施法者，动员起来也很快。所以此时此刻战争还只是某些人的腹稿，尚未变成现实。
    所谓超时代半步是天才，超时代一步是疯子。这事情其实也一样的。如果是东夷起兵而张成提前半步通知各国，那他就会被视为英雄。而如果现在去示警，那张成就直接成了疯子了。
    大巫的事情一时急不来，神战的事情也需要耐心——毕竟需要太阴星君的配合。总而言之，因为来的太早，所以一时之间变得暂时没什么事情可干。就连任务都没有。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这种驻扎大量军队的边境要塞，除非是战争到来，否则哪里来什么打打杀杀的任务。市面那些商人之流找人帮忙的任务，对现在的张成来说毫无意义。
    张成现在也就安心的做一个位面商人，拿着地球上工业时代的产品在这边换各种物品。主要是魔法装备，以及其他一些玩意。犀角、象牙、玳瑁、珍贵木料……这些东西地球上依然是稀罕货，而珍珠、玛瑙、琥珀、玻璃之类地球上则成烂大街的货色。所以这种生意做起来什么感觉呢……与其说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更像是单方面的在骗钱。
    这段时间可以说是神战之前的准备期。
    最后的准备期。


第十七节 旅伴
    张成在旅店的房间里睁开眼睛，老刘的电话适时而至。
    “过的怎么样了啊？”老刘的声音依然显得爽朗。不过，也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也许是和老刘认识久了，亦或者张成自己变得敏锐起来了，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他能够感觉到老刘的笑声之下有另外一种东西。
    与之相比，他觉得自己要淡定得多。这就是有没有底气的差别。如今的张成已经不那么担心死亡的威胁了。因为说到底，他已经有了对抗穿越的办法。
    “还不错。”张成回答道。“算是在和平的城市里度过了一段和平的日子吧。”
    每天的事情就是逛街购物，外加和异族商人们闲聊，想要打听关于大巫的消息。可惜在那个世界，大巫是和诸侯同等的存在，十分稀罕，而商人的地位并不算特别高。所以基本上张成都是打听到一些大而泛之，毫无价值的消息。都是“听说某某某地方，有一个大巫，但具体情况并不清楚”这样的类型。
    “老弟这么说已经安定下来了？”老刘突然问道。“论坛上有个事情你知道不？有人已经在南方受封为贵族了，正在招募人手呢。”
    “啥？”话说现在的张成不比过去，盖娅国际论坛上登陆的次数少了很多。“受封贵族了？”
    “是的，已经是士人了，有了一块面积不小的领土。”
    “在哪里受封？”张成心中一惊。前面说过，在异世界，除非你生来就有贵族身份，否则受封为贵族是很难的事情。但是总有例外，比方说虢公之前就有过这种悬赏。难道虢公已经成功了？虢公如果成功，那就等于昆吾大夫失败。
    “据说是在楚国那边……”
    楚国就没问题了，张成松了一口气。之前他确实听说楚国想要开拓，也就是对异族扩张。主要的目标就是南蛮，也就是地精、大地精之类种族。不知道这扩张的背后有没有神祇的因素……不过旋即他就想明白了，那个世界一切世间大事，背后都有神祇的因素。楚国的背后支持者应该就是司命，而南蛮背后则是盘瓠。司命是死神，威能强大，还有一个很厉害但没野心的少司命作为忠实盟友。而盘瓠，按照小熊的说法，力量已经达到一个巅峰，需要成立一个神系才能继续增长。这两个都明显不好惹的。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冲突会有什么结果。
    “老弟，你没兴趣吗？我记得你说过你已经过了10级。”
    “没什么兴趣。”张成说道。“而且我已经到东方这里来了。如果我没弄错，距离海边已经不是特别远了。”
    “什么，你来东海这边了？”老刘倒是大为惊讶。“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张成回答。“还在营丘这里……你知道营丘这里有没有穿越者吗？”
    虽然目前没遇到，但这么大的城市，这么来往的商旅，应该会有几个穿越者的吧？
    “不，不知道。如果想知道估计要在论坛上问问。”老刘有点叹息。论坛上真的鱼龙混杂，各种各样恶劣的人越来越多。其实最初建立论坛大概是出于高尚的目的，如今却变成了这种乌烟瘴气的架势。“不过现在论坛上事情不好问，骗子太多了。说起来，穿越者其实比土著危险得多。”
    “那就算了。”张成说道。“我真打算出国转转。”
    “好啊，正是乘着年轻多走走。”老刘隔着电话哈哈大笑。“可惜老哥我太胖了，现在都走不动了。后悔没有趁着年轻多走走。”
    又寒暄了几句后，老刘挂上了电话。张成拿出第二个手机，上面果然发来了小丫头的问候。
    现在开始有点明白了……小丫头那边的问候应该是定时发送的。也难为小丫头了。
    他将东西收好，今天就要出国去了。中午的飞机，下午就能抵达巴羊国，然后在那里和那个旅行社接触。然后由那个不知道叫啥啥的旅行社安排，坐汽车前往目的地。
    张成也感觉到了，那个中介（或者说掮客）虽然人脉很广，消息灵通，但是其实能量有限。他只能做到将张成送到目的地，下一步就无能为力了。当然话说回来这才是常态。人家只是做做旅游生意的普通商人而已。
    一路上的情况远比预想中的简单。现在张成才明白自己当初去合众国是一种多么轻佻的冒险。当初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懂，仅仅拥有“初级卡牌制造”的能力，却又急切的想要学枪买枪。想想看，当初如果卡牌落入其他人手里……那么处于“待机”状态的物品牌或者生物牌（动物）就有可能被直接召唤出来。如果真的那样，乐子就大了。机场可不比其他地方。
    当然现在拥有完整的旅法师能力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
    负责安检的工作人员在张成身边测量一番就放行了——因为实在没什么问题。不管哪个地方的安检都不会在意卡牌这种东西。不管那东西是塑料、木头还是纸做的。
    张成坐在候机室的位置上，随手拿出手机翻看新闻。也许是习惯的缘故，他第一个打开了关于红石的新闻。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是小丫头送的那个手机。张成最初没觉得这个礼物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慢慢的才明白这玩意其实相当好用。因为它没墙啊！不知道什么原理，使用它上网的话完全没有翻墙的问题。当然缺点也不是没有，那就是如果没有wifi，那么速度会变得很慢。不过慢归慢，却不会中断。
    关于大巫师治好了绝症的事情已经在网络上传疯了——这事情现在是一个如此热门的话题，以至于与其相关的内容简直是长篇累牍。稍微搜索一下就有不知道多少页。张成打开了一段关于红石的公开采访视频。在这段公开采访里，他坦率承认了普通人学习巫术是不可能的。巫师是一个先天天赋和后天努力都不可少的职业。特别是前者，很稀少。在历史上，一个部落能有一个合格的巫师那就是很幸运的事情，要是有两三个，甚至出现了大巫师，那根本就是自然之灵庇佑的结果，完全是可遇不可求的。顺带着他也否认了“同门师兄弟”的说法，他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师出同门的师兄弟。同时他也坦率承认，很多印第安巫师其实水准有限，他们能施行的巫术很少，只能说他们能将传承延续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采访起了效果，那些蹭热度的的巫术课程之类的倒消失了。张成之前看过某个自称巫师的人在网络上售卖教学课程，现在也已经找不到了。只能说李逵终于成功的把李鬼们的饭碗给砸了。
    张成正在看新闻的时候，眼角突然看到有人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身边。其他的东西倒还罢了，那个旅行箱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眼熟。他转头看去，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前额平坦，头顶稀稀疏疏，鼻子大而且让人想起烂桃子，毛孔都清晰可见，典型的酒糟鼻，脸颊丰满多肉，又因为近期酗酒而显出一种不健康的红色，中等偏胖的身体……
    这不是劳珲，啊，不，老混蛋吗？


第十八节 旅伴2
    车里除了司机，导游兼翻译两个本地人外，共有五个客人。
    张成和老混蛋两人一看就知道是来自共和国来的客人，另外还有三个陌生的外国壮汉。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沉默着，张成还觉得双方应该是语言不通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发现其中一个壮汉居然懂华语。于是双方就攀谈起来。
    也不是那种很深入的交谈，就是萍水相逢大家随意聊聊天的程度。所以张成知道这三个人来自毛子国，至少是自称来自毛子国。他们的全名又臭又长，远不如共和国这边这么干净利落。因为他们名字末端都有一个“斯基”的发音，所以张成也就顺势管他们叫一基二基三基。
    至于他们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好像这一车的五个人都是自称自己是来旅游或者来打工的，显然除了老混蛋之外，其他人都是谎话。
    三个人中，一基明显是头，他也是唯一真正能说华语的人。二基三基其实要和张成交流，都需要通过一基进行翻译。
    不过这没什么。不管对方是干什么的，张成觉得双方仅仅是萍水相逢而已，没有必要追究太多。一基二基三基显然也是如此态度。他们甚至都没追问一下张成怀里的小灰灰。与之相比，老混蛋倒是很多次看着张成怀里的小灰灰，想问，却最终没问。
    被车外飞过的子弹所震慑，司机不得不停下车。车子再快也没子弹快的。
    车子里司机和导游的脸色都变得煞白。比司机和导游更夸张的是老混蛋，张成隔着老远都能看到老混蛋的腿抖得连车子都晃动了。
    导游下车想要交涉，但是换来的是粗暴的呼喊。隔着车窗，张成注意到有个武装分子一边哈哈大笑着，一边用枪托在打导游。
    现在张成已经能够猜得出来，他们恐怕遇到真正的强盗了。
    来之前，张成理所当然对这里的情况有所了解。这个国家经历了长时间的战乱，原本的整个社会结构都在战争中被打烂了。现在，基层已经变成了原始部落制度。基本上大中城市有一个合众国扶植起来的软弱政府统治，由多国军队驻扎，但是他们控制范围也就是大中城市，其他地方实际上就由一个个部落在统治了。更别说还是神学生的游击队出没。这个国家的角角落落，战斗随处可见。就算是号称地球最强的合众国，也被各种游击战搞得焦头烂额。
    别的不说，看看国际新闻就知道这种国家的治安是个什么情况。
    一个武装分子拿着枪来到车门边上，枪口指向车里。距离车门最近的正是老混蛋，所以他的枪口近距离指向了老混蛋。
    老混蛋全身抖的那么厉害，以至于牙齿都在发出清晰可辨的撞击声。这声音让外面的持枪者哈哈大笑。他的目光看向其他几人。第二个是一个年轻人，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灰狗。他的手放在小灰狗身上，表情看似平静，实则显然已经吓傻。倒是那只幼犬，此时此刻正警惕的抬起头，目光朝着这边看过来不。看得出它的四肢也已经收紧起来，随时准备扑出去。不过正常人就不可能把这种肥嘟嘟胖乎乎的幼犬视为威胁。
    已经确定了，这就是一车无害的猎物而已。他的目光看向车里第三个人，但是下一瞬间目光却被车后厢堆积起来的那些行李所吸引。看着那大包小包大箱小箱就知道，这是只肥羊啊！
    “你们……出来！”兴奋的强盗用陌生语言喊着。在这种特定情况下，就算是陌生语言也很容易理解。他急切着把人赶下车，然后把他们的随身行李搜刮一空。他可以肯定这些行李中藏有不少现钞。
    然后张成听见了车子里发出一声轻响。
    张成怎么说也在汤马士手下受过了近一个月的训练。对于各种枪械，以及各种枪械的配件都很熟悉了。所以他几乎立刻明白这是加装消音器的枪声。持枪的强盗呆立在那里，额头多了一个血洞。几秒钟后，他的身体才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杀人啦！”老混蛋发出了一声骇人听闻的惨叫声。但是就在老混蛋发出惨叫的时候，一基就已经猛虎出笼一样蹿到了车外，手里拿着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二基也紧随其后冲出来，他没有枪，所以从地上死者身上摘下了那把看上去挺旧的枪。三基也跟着跳出了车子。
    车外的强盗全无准备。刚才司机和导游的表现让他们知道这是没有抵抗能力的猎物。所以此时此刻剩下的几个人都把枪背在了身上。
    一基是一个残忍坚决又充满自信的射手。因为接下来简直就是他一个人的表演时间。他的枪口每一次火光闪动，就会有一个强盗被爆头。这是如字面意义上的弹无虚发，枪枪爆头。只是一下子，三个强盗连枪都没举起来就已经被击毙。
    但是他们的死给同伴多多少少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剩下的两个强盗已经举枪在手。也许这可怕的局势让他们慌了神，也许他们本来枪法就很烂。虽然两个人都在扫射，一基二基三基却已经各自找到了掩护。子弹只是无害划过空气而已。
    然后，在两个强盗换弹夹的短时间里，一基跳了出来，一枪将一个强盗击毙。另外一个强盗手忙脚乱的完成了换弹夹，但他再也没有射击的机会了——另外一边的二基举起了缴获的步枪，用半个弹夹的子弹把他打成了马蜂窝。
    硝烟散去，六个强盗全部横尸当场。游客这边则是毫发无损。一边的司机和导游都呆呆的站在那里，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噢噢噢！你们杀了他们？”回过神的司机从车里出来。他看着满地的强盗尸体，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完了！这下我们完了！”
    张成这个时候抱着小灰灰已经走出了车厢。他有些奇怪的看着司机喊叫个不停。
    “你们不该杀人的！他们的部落就在这里，部落一定会报复的！他们会杀了我们！”司机激动的冲着乘客们喊道。
    “他在喊什么？”张成一时没挺懂。他想把那个“通晓语言”项链拿出来，却又觉得暂时还没这个必要。身边有翻译呢。
    “他说这些强盗都是附近一个部落的，部落的人会报复的。”导游为张成翻译道。
    “我们可是自卫。”张成不解。这种情况下一基二基三基的反应绝对不能说错。你总不能任由对方鱼肉吧？自古以来自卫权就是天赋的人权啊。
    “这些部落都是帮亲不帮理的。”导游解释道。“只要杀了他们的人，那就是敌人了。在这个国家，很多部落彼此是世仇，这仇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么来的。司机很愤怒，因为他担心和部落结仇以后再也不能走这条路了。”
    “但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应该会被洗劫一空吧。”也许还会被杀掉一两个。被杀光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的，但那不关司机的事。”导游说道。
    司机暴跳如雷，满口恶言（虽然听不懂，但猜也能猜到）。接着他一边喊着，一边把车里的客人的行李箱都拿出来丢在了地上。“你们自己过去，我不会去送死了！”他喊着。
    张成注意到一基脸色越来越难看。末了，他突然露出一声冷笑。“OK！”他用鸟语这么说道。然后举起枪，枪口对准了司机。
    司机脸色瞬间变成苍白，马上平静下来。也许此刻他才想起对面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凶神。
    “不不不，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会被通缉的。除非你们永远不经过我国了。”导游赶紧上去阻止。
    一基调转枪口，连续几发子弹，打在汽车的发动机上。说不清楚造成什么破坏，但是肉眼可见大量不知道是油还是水的液体从车子下方滴落下来。不用问也知道，这车恐怕是开不走了。
    司机变得面无人色，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勇敢。张成看着眼里，却也知道这才是人类常态。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窝里才能横，窝里才敢横。
    “那个，”张成开口道。“我能问一下，我们下面要怎么做吗？”
    “我不想做无礼的事情，”导游说道。“但是显然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向前，要么原路回去。按照地图，向前我们要走四十公里，那边有一座小城……那里本来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在那里我们能换车。当然我们也可以原路返回。”
    他们刚才来的路大概一个小时，折合成公里数那就是六七十公里左右。
    两者比起来，似乎前者是更好的选择。但是这事却也说不准。
    “路线没什么好说的，就这一条路，沿路就一定能抵达。但是我担心部落会报复，他们应该有车。”
    “我们往前走。”一基说道。他对于周边情况显然了然于胸。“你们可以跟过来。当然你们要是选择回头我也不反对。不过导游应该会忠于他的职责的。”
    “你不怕吗？”张成好奇的问道。
    “我就是这边境的居民。”导游耸耸肩。“只要不是子弹误击中我，我想我会平安无事的。关键是你们，你们杀了人，部落里长老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顺带说一下，我的工作职责就是到小城为止。现在我也没其他选择了。”
    “可是……这和我无关啊！”老混蛋带着哭腔说着。他也已经下车了。
    “当然，我相信。至于部落里的人相信不相信，我就不知道了。”导游摊摊手，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
    说话的时候，一基二基三基都已经挎着缴获的枪，带着自己的行李出发了。说不清楚他们是否对此情况有准备，他们的行李不多，而且都是结实的军用背包。相反……张成和和老混蛋这边就不一样的。张成还好，他的箱子看着大，其实里面的东西根本无关紧要。老混蛋那真的是带了一个较大的旅行箱。
    司机守着车不肯走，估计事后会尝试修一下。六个人则形成泾渭分明的两批，一基二基三基呈三角形走在最前面，每个都背着背包，挎着枪。其他三人走在他们身后。导游赤手空拳，没带东西。而张成和老混蛋则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跟在最后面。小灰灰则乖巧的跟在张成身边。虽然这是一只小肥狗，但它的四条小短腿摆起来的动作真心很快。
    道路上就有了这么一支比较罕见的步行队伍了。
    虽然不知道一基二基三基到底是来这边干什么的，但是现在不用问也知道他们应该是雇佣兵一类。因为他们无论行动还是动作，都有着显而易见的军人特色。
    老混蛋的体力真的不行。张成虽然是宅男，但怎么说也是年轻人，拖着箱子走一段路还是不费力的。老混蛋却是上了岁数，不多时就已经额头见汗，呼吸加粗。而且他的箱子也最重。
    “为什么这里没有车？”张成问导游。
    “您觉得呢？”导游反问。确实，这种光天化日之下有强盗拦路打劫的路上没车才合理。
    “话说，这条路的状况不错，感觉修的不是特别久。”
    “红色帝国的年代修的，后来被合众国军队作为运输线修整了一番。不过后来由于游击队的活跃，所以这边太危险放弃，就变成了普通道路。可惜最近越来越不行了。这沿路五六个部落，都有人守着路打劫。”
    导游在感慨。他空手出门，因为一无所有，却也不怎么怕强盗。但是游客就惨了。当然话说回来，真正的游客很少。这年头基本上来这种动乱之地的都是别有用心的家伙。
    很幸运，没有什么追兵之类的麻烦。想来这些强盗尸体被发现也需要时间。一路无话。
    这段路不过30公里，但30公里并不是小事。一基二基三基他们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倒还罢了。对于老混蛋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可怕的折磨。事实上别说老混蛋了，空着手的导游都已经显得疲乏。张成自己走了一小半路就觉得走的腰酸背痛两脚发软。要放游戏里，他已经不是“疲乏”，而是“疲劳”，甚至可能是“高度疲劳”，力量敏捷各减1的那种。
    当然，事实上他的脚步还是很轻松。因为只要累了，就可以使用“移除疲劳”。


第十九节 旅伴3
    有魔法真的很方便。
    “移除疲劳”不是什么高阶法术，只是牧师系最低级的法术之一。但如果在游戏里，玩家没有到“严重疲劳”，估计还舍不得用这个法术。但是张成整天靠着小熊盗窃神力，这些卡牌不知道积累了多少。事实上为了“雨露均沾”，均匀的从神祇那里盗窃神力以避免被察觉，你不多做几张卡牌都还不行呢。
    转头去看，可以看到老混蛋已经走的很慢了。
    他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应该是在轻声咒骂着吧——一边拖着疲惫的步伐。和别人越拉越远的距离，以及逐渐西沉的太阳，都让他产生了恐惧感。但是体力实在跟不上，让他恐惧之外又充满了愤怒。
    他和前面三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了。现在，也就是张成愿意放慢脚步等他。事实上，如果这个人不是老混蛋，而只是路上偶遇的，张成估计已经为他耗费掉一张卡牌了。但是既然是老混蛋就另作他说，张成可还没忘记过去的事情呢。
    不过累归累，但最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追兵没有追上来。想来那些强盗的亲戚朋友发现强盗们的尸体也需要不少时间。然后他们召集人手追击又需要不少时间。他们估计也没有什么方便迅捷的交通工具，想要追上一行人其实也不容易。
    等到晚上很迟的时候，一行人才来到了小城。
    说是小城，倒也真的是名副其实。放在共和国估计也就一个乡镇的档次。城里道路狭窄，房子也矮小。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座小城，有车有旅馆的那种。看上去小城很安静，偶然能看到全副武装的本地队伍在巡逻。一基二基三基入城之前就把那些老旧的步枪给丢掉了，但是几把手枪没丢。
    导游很麻利的找到了一家旅店——其实这座城里也谈不上什么旅店了，说民宿更合适些。不管是卫生还是条件都很差的那种。但是怎么说呢，至少有个暂时安全的落脚之地了。
    他们吃了有本地特色的烤饼，然后各自分了个房间休息。
    看起来，这场意外风波也就到此宣告结束。天亮之后，几个人都要各自上路。不知道一基二基三基要去哪儿，但他们显然目的很明确。老混蛋和张成并不同路。如果导游没骗他的话，这里有车可以让老混蛋直接去首都那边。而张成则要去另外一个地方。这也是他从中介那里打听来的消息。
    要特别说明的是，根据导游的说法，刚才过来的这段路其实是最凶险的。因为基本上处于无法无天的状态。过去他曾经亲身经历一辆车一路上被劫三次的例子（这就是为什么他徒手上路，除了衣服之外什么都不带）。之后的路虽然说未必太平，却也不至于如这边这么夸张。
    而之所以这边特别糟糕，主要就是这周边几个部落彼此不睦。谁都知道如果能保持秩序和安全会给部落带来商业上的好处。但是问题是你不抢会有别人抢，所以秩序和安全就无从谈起。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去抢呢。
    本来事情应该到此为止的，但是半夜里，急促的枪声撕破了夜空的寂静。也许本地人习惯了，但是至少外来者是没办法习惯的。张成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想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出来后却看到其他人都已经聚集在旅馆大堂里了。
    前面说过，这其实就是民宿。所谓大堂也就是客厅。
    一基二基三基面色阴沉，老混蛋手足无措，就是导游也是一脸慌张。
    “我刚刚从外面回来，是那些家伙……今天遇到的那些强盗的同伴，是他们来了。外面正在打，但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你们赶紧趁现在逃走。否则就完蛋了。”导游说道。
    “你是说……那些强盗的同族？”
    “是的，他们追过来了！该死，我都想不到他们能追这么久！”导游这次显然也有点慌了。因为这个情况不正常。“他们就比我们迟了三四个小时。”如果他们明天再追过来，那么几个游客早已经各自离去，和他这个导游都无关了。但是现在就麻烦了。
    “你不是说这个小城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吗？他们能在这里找我们？”
    “他们现在暂时被城里的人挡住了。”导游说道。“但是没用！我懂这些人，他们不会真心实意的保护我们的。只要那些追兵态度足够坚决，他们不会为了保护我们而得罪一个部落的。另外，在这个地方人的心目里，杀异教徒那根本不算违法，而异教徒如果杀了同胞那却是违法的。所以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先谈判一番然后把我们交出去。我倒是不怕，但是你们的情况恐怕会不妙。”
    “那我们怎么办？”老混蛋真的是急了。这都什么事啊！现在想起来，他倒是宁可自己被那些强盗打劫而不是反抗了。
    “只有一个方法，趁现在溜走。他们谈判完还有一段时间。”导游说道。“你们地图都有吧？”
    在来之前，每个人都已经有了附近的地图。嗯，哪怕是战乱国家，地图这种东西也是不缺的。说不清楚这些地图哪里来的，大概是军方的地图流出来的吧。
    “我们跑？”老混蛋对这个提议傻眼了。“现在？”
    作为都市人，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就让人觉得害怕。


第二十节 旅伴4
    “我想说。”张成心平气和的说道。“是你的，嗯，族人在当强盗，抢劫我们。”
    “这是他的合法职业。”大胡子回答道。“因为你们是异教徒。”
    “我承认我们不是一个信仰的，但是当强盗也能成合法职业？”张成问道。虽然他还在说话，但是他已经对于这事不报任何希望。他手一丢，小灰灰从他怀里落地。
    “抢劫异教徒就是正确的。因为真神早就说说过了，异教徒都该死。”大胡子说着。他的目光盯着张成。虽然事先知道这家伙没有武装，但是谁知道呢。他也许从其他人手里弄到了一把枪。枪口对着张成后，他一步步的靠近过来。对方的这种态度让他很不满。一个俘虏，一个囚徒就应该要有一个俘虏的样子。这样不肯举手是什么意思？
    这个猎物显然还没搞明白情况，也许他应该让对方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当然了，至于什么疗伤恢复之类，或者生命安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枪口稍微朝下，对着对方的脚，开了一枪。
    寂静的野外，枪声传的很远，甚至能听见回声了。但是问题是张成的脚并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人能承受子弹。尽管电影电视剧里常有演员连中数枪依然健步如飞动作自如，但是知道的人都明白，那完全是一种艺术上的夸张。现实世界上，除了极少数威力很差劲的手枪外，基本上是中枪立扑。别说步枪了，稍微过得去的军用手枪也是如此。
    但是，这个共和国旅客显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让他几乎不敢置信。他抬头看着对方，看到了一种冷意。然后他才注意到对方身边的幼犬。
    应该说刚才还是幼犬。此时此刻，幼犬已经不复存在，原地是一头赤裸裸的凶兽。那是全身呈现岩石一般的黑色的犬型怪兽，身上更有诸多裂口，裂口之中宛如火山熔岩一般，有红色的热量向外喷射。但是最可怕的是它的牙齿。它的牙齿并不是普通猫科或者犬科那种门齿犬齿前臼齿后臼齿分开，而是似乎只有一种牙齿，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很骇人的锯型獠牙。这个怪物身体散发着高热，就这么扑了过来。
    距离如此之近，又是惊愕之中，他来不调转枪口了。怪兽一头冲上，冲击力直接撞的他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怪兽扑了过来，居高临下将他压倒，而他本能的用枪去阻挡。但是怪兽的牙齿轻轻咬住枪身。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见那口可怕的锯齿上下一合，他手里的枪就被咬成两截。
    具体的说应该三截。
    他惊恐着大叫起来，脑子里一时之间没有余裕去想猎物和抢劫，以及现钞和存款的问题。他挥舞着手里的残破的枪去敲打怪兽，却哪里有半点效果。怪兽一口咬下，他只觉得手上一轻，然后是剧烈的疼痛。他知道自己的手被咬断了。
    正常的情况一个人受到这样的打击应该大喊大叫，痛呼咒骂。但是他没有，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怪兽的牙齿已经咬住了他的脖子。一种冰冷而恐怖的感觉压倒了其他所有一切，他不敢动也不敢喊，就连手臂上的痛楚也显得如此无足轻重。他头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本能的在心中向着真神不停的祈祷着。
    似乎冥冥之中他的神真的在庇佑着他，因为那怪兽只是轻轻衔着他的脖子，却没有真正下口咬下来。
    “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异教徒吗？”他的耳朵清晰的听见那个声音，接着他的眼前出现了那个共和国旅客的面容。那张脸的表情依然很平静，那双目光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轻蔑，仿佛就是面对一只蝼蚁。“虽然你们的神宣布异教徒都该去死。”
    “那是因为……异教徒比你们强得多。”张成通过精神链接，向小灰灰下了攻击令。
    小灰灰上下牙齿轻轻合拢。
    一颗首级直接从它牙齿下滚落。
    传说古代天子高辛氏悬赏异族敌人的一个叫吴将军的将领，于是他的狗盘瓠将吴将军的脑袋咬下来送到了高辛氏的面前。张成以前觉得一条狗要把人的头咬下来应该很不容易，现在看来似乎也没什么困难的。
    小灰灰从熔岩犬形态重新变成了正常的幼犬。刚才还十足十的凶兽转眼就变成了萌物。它摇晃着尾巴，走到张成的边上，充满得意的“汪汪”了几声，向主人邀功。
    张成摸摸小灰灰的脑袋，起身环顾四周。这边显然并没有安排多少人手，只有大胡子一个人而已。他想搜索一下大胡子身上有什么，却又觉得没有必要自己动手。想了想，张成抽出了“罗刹武士”。几秒钟后，罗刹妖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通过自己亲身体会，张成已经明白这个世界的贫瘠，也知道在这里施法者虽然能够使用法术，但无法从魔网那里得到补充。虽然张成有虚空城堡作为补充手段——虚空城堡虽然作为世界非常的小，但却有着魔网——但是这终究隔了一层，不太方便。这也意味着一个世界不同界域之中旅行，法系其实很有优势，但位面旅行中，肉搏系才是真正的走遍天下都不怕。
    张成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罗刹妖身上就换了套衣服，和死掉的强盗变得同样打扮。他身上甚至同样出现了头巾。这种伪装能力实在让人叹为观止。不止如此，这种幻术能力其实不算魔法，是某种天赋的力量，无需魔网支援，所以在任何世界都可以通用，包括地球。
    从眼下的情况就能看出，追兵的人数其实不多。他们在每个道路上都安排了拦截，但是凭这么一个两个，肯定挡不住一基二基三基这几个。老混蛋那边就难说了。虽然是老混蛋，但张成还是衷心的希望他能够顺利脱离这里。当然了，只是希望，张成不准备为此采取任何行动。恩将仇报是恶人，以德报怨是善人，张成不是恶人也不是善人。
    那边断为三节的老旧步枪有点惹眼，所以张成将其分散丢到荒野的角落里。至于尸体……他在尸体上找到了少量子弹，聊胜于无吧。这一次的事情对于别人来说应该还远没有结束，但对于他来说似乎就到此为止了。这些部落武装能这么一路追上来，肯定是从司机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他们重点追击的目标是一基二基三基这三个。
    总而言之，张成有理由认为这次意外风波结束了。至少是他这边结束了。张成不准备再做点什么，一基二基三基对他而言也就是萍水相逢。他既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也不知道他们的为人，更不知道他们来这边为了什么。这种情况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十一节 旅伴5
    张成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翘了翘。
    他的目光转向老混蛋，老混蛋虽然显得狼狈，但并没有受伤。他看上去灰头土脸，但应该是逃跑的时候在野地里跌了几跤的后果，而不是遭遇到严刑拷打。
    “你是谁？”张成问道。
    “我叫……”年轻人报出了一个名字，一个又臭又长根本没办法记住的名字，一段一段一段足有七八段。巧言术无法意译人名。张成最后只记住了其中一个发音，这个发音很熟悉，现在流行的翻译应该叫做穆罕默德，但张成知道正统翻译里，这个发音应该叫做“买买提”。
    “你杀了我的兄弟。”买买提冷冷的说道。他说话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头滋滋作响的毒蛇，就连毒液都差点要喷出来的那种。
    边上，又一个人被推出来，张成认出那是司机。司机急速的在那里说着，张成原本是听不懂的，但是幸好此刻巧言术还尚未失效，所以听的很清楚。
    “就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共和国旅客杀了你的兄弟！”他用急促的声音说道。
    喂……这个……张成觉得自己有点郁闷了。至少他自己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那种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凶悍残暴的角色。可是他想解释也晚了。说起来，好像我也没得罪这两位啊，怎么两个人一起指证是我呢？
    一基二基三基都跑哪去了？难道是那三位没抓到，所以也只能找我充数？
    说起来老混蛋确实不像会杀人的样子。看看他的那副油腻的面容，看看他那副发福的身材。你要说老混蛋大发神威反杀了那五六个强盗，说了也没人信。
    这个司机倒也罢了，想来是落在这些强盗手里所以胡乱指认以找个替死鬼。毕竟这家伙之前就表现得很自私，外加欺软怕硬。而老混蛋……
    麻蛋，好歹也是同胞不是？居然这么坑我！说起来，张成才想起其实老混蛋也是这么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从来不惮于出卖别人。眼前生死危机更是体现了这一点。所谓疾风知劲草，烈火识真金。老混蛋则根本不需要烈火，一看就知道不是真金。
    他稍微整顿了一下心情，却也懒得用口舌辩解。但是也许是他这种镇定，亦或者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虎臣的缘故，对方稍微有点犹豫。哪怕虎臣和张成看上去都是赤手空拳也一样。
    “我想说，你兄弟是出来抢劫的。”张成说道。
    “抢劫你们这些异教徒是合理的行为！但是你居然杀了他！你要付出代价！”买买提看上有些激动。但是那只是看上去，他异常的冷静，只是做了一个手势。
    身后的一个部下叫了几声，一辆看上去老旧的悍马车从巨石后面绕了出来。原来这就是他们能追上来并在这里守株待兔的理由。
    “我的兄弟，”买买提继续说道。“是我们部落首领的继承人。你杀了他，所以按照规矩，杀了你的人就可以代替他继承部落首领的位置。”
    “这么说，”张成看了看对方的架势，倒是有点改观了。当然只是一点。“你想和我决斗？”
    “我要先带你回去。”
    张成看了看这辆车。目测就能看出来，悍马车这里能坐的人有限。也就是说……他的目光转向老混蛋和那个司机，如果他和虎臣上车，那么他们两个估计就被放走了。果然不出所料，这两个人明显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努力的把张成指认为凶手。
    带着这群人去抓一基二基三基风险很大，因为那几个家伙一看就知道是军人，这些部落强盗虽然人数较多，枪也好一点，但真的打起来胜负难料。乱战之中老混蛋和司机自己也很危险。相反，如果过来抓张成，那么他们两个人中的一个就会被放掉。
    不管是司机还是老混蛋，显然都认为这个被释放的幸运儿应该是自己。
    “上车！”买买提将身上的步枪拿在手中，晃了晃枪口。他虽然刚才花费了不少时间，但那与其说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倪端，不如说是他的某种天性使然。虽然张成镇静得有些过分，但是这肯定是虚张声势。他看不出对方能做什么。
    张成看了看车，没有说话。
    “那个……可以放我走了吗？”老混蛋用谄媚的笑容说道。“我只是路过……路过……”
    “他说什么？”买买提问身后的某人。
    “他说让我们放他走。我们答应过他的。”那人显然懂得华语，翻译道。
    “嗯，放他走。”年轻人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张成的这种近乎冷漠的镇定让他很不爽。他不喜欢看着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还用这种态度对他。所以他恶毒的笑了一下，然后抬起枪口。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回荡在黎明的旷野里，久久不肯消散。
    老混蛋捂着自己的胸口，仰面朝天的躺在了地上。子弹贯穿了他的身体，空腔效应造成了可怕的伤害。鲜血从伤口喷了出来，沿着手指缝向外猛冒，捂都捂不住。不止如此，他的嘴里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冒血。他挣扎的看着面前的人，“你们……你们……不讲信用……”。
    他做梦都没想到过居然会有这么一个结果。他们许诺过的，只要他帮他们找到了杀人凶手，就会放他走的。但是现在……
    但是凶手一脸都是狞笑，显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只是他，其他的人，除了同样身为俘虏的司机之外，也都是一脸的幸灾乐祸。他们显然都很乐意看着老混蛋在挣扎抽搐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第二十二节 旅伴6
    这只狗的速度快的难以想象。与其说这是一只狗，不如说这是一只气垫船：小狗四爪在地上略略点上一点，就能凌空飞上十几米的距离！若非亲眼目睹，你简直无法想象。
    在这种有大量障碍物外加起伏地形的情况下，它比悍马车快得多。
    如果说这一幕还是惊人，下一幕就变得骇人了。因为这头狗一边跑着一边在变形。
    本来只是很普通的灰色狗，甚至一不小心会被看成野兔，但是它的体型就在飞奔中一路变大。从一开始中小体型圆滚滚胖乎乎的身体，变成宛如老虎一样硕大的体型。在变大的同时，它的体表也在发生迅速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改变。从正常的生物变成了一只熔岩犬。
    是的，这也是他们脑子里想到的唯一合适的形容词。它体表变得宛如黑色岩石，而岩石中裂开无数裂缝，有红色的光芒在裂缝里透出。
    当熔岩犬的爪子落地的时候，那块区域的植物就会成批的被点燃，没有明火，但变成一片焦黑。仿佛有地狱的火焰伴随着这只绝非正常的生物。
    买买提在震惊中看着这个生物追上来。不管司机怎么开，悍马车如何性能优秀，但在这个地形上，双方存在速度上的绝对差别。不管怎么跑都是跑不掉的。
    “快……快点！”买买提大喊起来。
    “已经是最快了！”司机喊道。“这是什么怪物？”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物，但是肯定和刚才那个异乡人有关系。这些行邪术的异教徒！
    “不管是什么怪物……”买买提定了定神。“只要是野兽就不怕。”
    确实不需要太担心，这是悍马车啊。车子外面覆盖着的是实实在在的钢板。这不是野兽的牙齿或者爪子能够威胁的东西。而且说起来这辆悍马车其实还是军用品，远比一般的汽车结实。而哪怕一般的汽车，其实也足以对抗大部分猛兽的爪牙了。
    熔岩犬逼近了，它纵身一跃，猛的扑向悍马车的后窗，想用事实证明买买提的猜想。而最终结果无疑也证实了这一点。纵然是这样的怪兽，它能做到的也只是在坚固的后车窗上撞出了一个洞。也就是说，它把头钻进了车子里，身子却卡在车外。
    车子在疾驰，在不停摇晃着。司机竭尽所能的扭动方向盘，想把熔岩犬甩下去。
    此时此刻近距离的观察，你才会发现这根本就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怪兽。熔岩犬的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硫磺气息，完全不自然的高温从它身上散发出来，隔着老远都觉得热浪逼人。而且这个怪兽满口都是可怕的獠牙——前面说过，不是普通野兽的那种门齿犬齿之类，而是如字面意义上的锯齿獠牙。它黄色的眼珠子里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恶意，张开口四处乱咬，幸而因为距离的缘故什么都咬不到。
    生死关头，司机展现出了真正的技术。在他的操控下，汽车硬是在这种糟糕的地形上有规律的左右摇摆，离心力让熔岩犬完全没有发力的机会。事实证明它撞破车窗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无法用力的缘故，它被卡在那里动弹不得了。也就是说，它既不能继续钻进去，也不能把脑袋拔出去——它困在这里了！
    在熔岩犬破开窗户的一瞬间，买买提着实惊慌了那么一阵。但是慢慢的他也回过神来了。现在，这只来自地狱的魔兽已经被困住了。显然这玩意也得遵守自然的法则。这让他重新恢复了勇气。他左右寻找，在副驾驶座上找到了司机的配枪——他们每个人都有枪——于是在剧烈摇晃的车厢里，给枪装弹匣。
    正常情况下做这事情只消一秒钟，但是在你连脚都站不稳的情况下，那需要的时间就多得多了。他花费了好长时间，这才将子弹装好。然后站起来，将枪口对准前面的魔兽。
    不管这是什么生物，子弹都会告诉它什么是人类的力量！
    在他将枪口指向熔岩犬的时候（因为车子剧烈摇晃，所以一时之间无法准确瞄准），他看到了那个魔兽眼睛里闪过近乎失控的狂怒。接着熔岩犬张开了嘴巴，大大的张开，直到极限。
    在它体内，按照某种现代科学尚无法解释的方式，产生出了一股高温高压的气体，随着嘴巴张大到极限，这股气体沿着食道向外剧烈喷射出来。
    这是难以形容的高温气体，在它喷射出来的时候，直接将前方空气中的水蒸气分解成了氢和氧，然后氢气和氧气再一次因为高温而结合，从而给这股气体染上了一层蓝色。让它看起来像是一股蓝色的火焰。
    皮肤在炙热下翻裂开来，露出暗红色的肌肉；眼睛化成了胶状物，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买买提的身体下意识的想要呼吸，想要喊叫，而高温气体就沿着他的呼吸系统冲入了身体。直接将黏膜和所有脆弱的器官化为焦炭。事实上以人类的身体结构，让他们只能在这高温下存活很短的时间。
    不过这对于车里的两个人来说绝对是幸运，因为如果温度低一点，他们哪怕活着更久一些，在火焰的灼烧中无非是徒增痛苦。
    其实何止是人体，就连车厢里的金属零件都在这高温下融化变形。火焰吐息瞬间席卷了整个车厢。三四秒之后，悍马车就彻底失去了控制。它沿着一条向下斜坡疯狂加速。然而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又过了短暂的时间，整个车子爆炸开来。各种金属塑料零件洒了满地。而它的主体部分则燃起了大火。无需其他任何多余的信息，任何人只要看一眼这火势就知道车里面的人肯定没救了。
    原地等了十几分钟之后，张成在巨石边上看着化身熔岩恶犬的小灰灰衔着一个什么东西回来。张成盯着看了一小会才发现这是一个人类的脑袋。可惜在高温灼烧下，它已经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固体，你完全认不出它是谁，或者说曾经是谁。
    事实上，张成辨认出这东西是人头之后，他的注意力转到了小灰灰的真正面貌上。这就是祸斗的真面目，号称火焰宠儿的异兽。它肩高大概有一米二到一米三之间，顶得上一匹小马，体型让人想起老虎或者棕熊。黑色的，宛如岩石的身体，以及岩石裂缝中流淌的岩浆。当然张成知道这不是岩浆，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东西。不过它散发着如此的高温，以至于你绝不会产生想要摸一摸的念头。想摸一摸，至少也得需要一个“防护火焰”，或者准备进医院烫伤科。


第二十三节 旅伴7
    乌合之众和训练有素的军人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对意外情况缺乏应对能力。
    几乎每个军人都明白遇到狙击手之后该怎么做——这不是说每个人都有能力应对狙击手。而是当一支军队遇到狙击手的时候，他们能够采用正确的策略将伤亡降低到最低。而乌合之众就显然没有这个本事了。他们虽然能第一时间发现和确认狙击手，但是却没办法采取正确的方法来应付这个局面。
    又一发子弹从远处射来，一枪爆头，将一个武装分子击毙当场。
    整个人群骚动起来。一时之间武装分子们进退两难。不过第三个武装分子（他正好拿着火箭筒）被击毙之后，人们就骚动起来。第四、第五个被击毙后，几乎没人想打下去了。
    他们开始沿着来路撤退。撤退过程中又死了两个。现在，比之他们最初的阵容，他们已经损失了接近一半人。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军队能够在损失一半的情况下还有进攻的欲望。他们沿着来路溃退了。而空中偶然传来的子弹声响则加快了他们的速度。
    转眼之间，一群人就已经乱哄哄的逃走了，原地只留下几具尸体。
    三个雇佣兵在凹地回过神来。不过一时之间，他们也判断不出狙击手是敌是友，于是三基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白毛巾，用一根路边找到的枯枝顶起来，在头上飘摇了好一段时间。这才从凹地里爬出来。
    果然人家没有开枪射击。此时四下没有追兵，所以他们就沿着狙击手所在的位置前进。那个正是巨石所在。然后，出乎意料之外，他们看到了援兵。
    就算是他们三个人也没有料到援兵居然是张成……而且张成身边有一个身材很高的陌生人。
    除了张成两人之外，附近有几个武装分子的尸体。于是一切东西都有了答案：张成在这里得到了这个陌生人的帮助，干掉了几个武装分子，夺到了一把狙击枪。还顺带着用狙击枪帮助他们打退了后面的追兵。
    之前他们就确认张成是没受过军事训练的平民，而一个没受过训练的平民第一次拿着狙击枪绝不可能有这种效果。所以事情到底是谁所为也就一清二楚了。
    几个人看着虎臣的眼光立刻变得不一样了。作为军人，他们也能感受到虎臣那种仿佛从骨子里渗出的剽悍之气。他们立刻就明白这个人绝对是个职业的。到底是职业军人，职业保镖还是职业杀手真的不好说，但是绝对是受过严格训练，此刻是很可靠的帮手。
    三个人很礼貌的表示感谢。
    “这位是虎臣，这位是……”张成一时发现自己说不出这三位的全名。毕竟一基二基三基那是他私下里给别人起的名字，不好在对方面前说。幸而这三位也很懂事，懂得不同语言之间名字是很难记住的，于是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双方握了握手以示意亲善——之前虎臣学习过了一些地球的规矩，懂得握手礼。而且虎臣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自己也是施法者，而且懂得巧言术。哪怕对于虎方这样的种族来说，巧言术也是很重要的辅助法术。不过可能是因为种族差异的缘故，虎臣的巧言术就没有张成的那个副作用。哪怕加持了巧言术后，他声音听起来照样和正常无异。
    双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分手后的情况。一基二基三基三个人几乎出城不远就遭到了追击，说不清楚这是运气还是什么，总之就是出门没多远就遇到的敌人的大部队。双方一场激战。三人利用对方战术不精，以及夜战的环境取得了优势。可惜敌方毕竟是本地人，他们虽然有优势却甩不掉追兵。于是一方追一方逃持续到了天明。天明之后，人多一方的优势就越来越得到体现，最终来到了这里。
    五个人分成三路，结果全部都被追及。其中不用问也知道有问题。而这个问题九成九来自那个热情的导游了。
    当然现在的他们也不可能回去找导游的麻烦。
    他们开始沿路向前，这场中途意外导致的风波应该到此为止了。
    任何人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张成和虎臣之间的关系。从种种肢体语言和动作细节可以看出，张成是波士，虎臣是雇员。当然这很正常，蛮荒世界也许强者为尊，但是文明世界可不一样。也许是感觉到了张成和虎臣之间的关系，一基对于张成的态度亲近了许多。如果之前大家一起坐车的时候只是那种很平常的同车旅人，说的只是一些很寻常的话题，现在的一基就开始说一些更深入的话题了。
    顺带说一下，尽管一夜逃杀，但是三个人毕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他们在体能方面显然还撑得住。
    而在对话之中，张成也确认了，这三位确实是职业雇佣兵。话说毛子国雇佣兵也算是世界闻名，就算是张成这种游戏宅男也听说过一些传闻。正如所料，他们确实是受雇来这里的。但是和张成想象的不同，他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打仗。
    或者说，这次不是为了打仗。
    之前他们被政府军一方雇佣，在这里参加战斗任务。因为在战斗中表现出色，算是给自己挣得了一点名气。大概是于整体局势的考虑，他们纵然战绩出色也没用，合同到期后没有续签。如此一来雇佣兵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了。本该一切到此为止，却因为他们之前挣得的那小小名气缘故，前不久本地某个部落开出价格来，邀请他们过来为部落训练民兵。
    其实哪怕职业雇佣兵也不是普通人想象的那么天天浸泡在枪林弹雨里。在更多的情况下，他们都是一些非战斗任务。比方说警戒，护送，或者训练士兵等等。理所当然的，一基二基三基没有理由拒绝这种邀请。其实看看这一次的风波，你就明白这个部落的决定无疑非常的正确。这地方虽然人人有枪，但是真正懂得正确使用武器的人真的不多。否则他们三个就活不到现在啦。
    当他们问起张成为何来这里的时候，张成则含糊的回答想要在这里的黑市购买一些东西。
    一基脸上露出了会意的笑容。张成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但显然他想歪了。
    双方的话题很快转到了张成要去的那座城市。
    前面说过，一基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国家。所以对于这个国家的熟悉远非初来乍到的张成可以媲美。比方说，他对于张成的目的地，政府军和游击队势力交错位置的一个城市就比较了解。
    事实上一基自己就不止一次去过这座城市。
    现在这个国家正陷入战乱之中，而战争却会催生出一些畸形儿出来……比方说黑市。


第二十四节 掮客1
    想要凭借三个警察控制这么一个全民皆兵，每个成年男子都有一把步枪的村子根本就是荒谬。由此可见这个国家的现在政府对于国家的掌控十分薄弱。他们全靠外国驻军撑腰呢。
    在感叹之余，几个人走向警察局。
    之前导游说过，警察局有车，而且提供出租服务。一开始觉得这可能是某种习俗，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复杂。因为区区两三个警察确实是什么都干不了。别说传达政府的意志，让大大小小各个部落服从权威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赚点外快呢！
    一基显然对于这种情况了然于胸。因为他没花费太多时间就和警察局里面执勤的那个警察聊上了。三言两语之后，一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不知道是什么货币递给警察。而警察环顾一下左右，把一叠小钱钱塞进自己的口袋，随后咳嗽一声，示意张成跟着他走。
    不过一基二基三基自己却是站在这里没动。
    “你们不走吗？”张成问道。
    “我们另外有路子。”一基说道。“我们之前就通报了我们的位置，接我们的人会在这里和我们集合的。”
    原来如此，毕竟他们这次是受邀而来。不比张成这种游客，他们是有本地人接应的。
    “那个，可以的话留一下联系方式吧。”张成掏出手机。这只是一个下意识行动。这种落后的鬼地方，正常来说是没有信号的。不过警察局周边显然是一个例外。四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彼此留下了聊天软件号码、邮箱和电话，以及脸书账号之类的。
    一小会之后，张成坐上了警察的车。这可不是警车，而是一辆很平常的皮卡。在这种道路交通其实很差劲的国家，越野能力强的车才有实用价值。
    张成注意到虎臣上车的时候，整个车子都重重的沉了一下。以至于警察都轻声嘟囔了一句。不用问也知道是嫌弃虎臣身上携带了什么重物。
    这一路足足开了三四个小时。就连张成都开始怀疑一基到底给了这个警察多少钱，让他居然愿意开这么远的路？但是旋即他又想起反正对方也不可能执行公务，那多花点时间当出租车司机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汽车的速度可非步行所能媲美。众所周知，你辛苦走上一天的路程，还不如汽车半小时开的远。从地图上来看，张成已经远离了之前的风波地，抵达一座稍微大一点的城市。当然，放在共和国境内，这其实也就是一个乡镇的水平。但是比之前的小城是好上不少。如果说那座小城只有一条街，那么这个城市有三条街了。
    这里也就是警察将他送到的目的地了。两个人下车，算是友好的分手。警察显然来这里也不是单纯为了送张成过来。他车辆转个方向，沿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现在张成真的是独自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了。无论是人种、文化、习惯甚至语言都不同的陌生地方。对正常的旅人来说，这种环境总是让人感觉到不安的。但是也许是心中有底气，也许是某种他自己都尚未了解的心理上的改变，张成发现自己非常平静。
    在原本的行程安排里，他应该是跟着导游一路乘车抵达之前那座小城。在那里，每隔几天就会有前往目的地的车辆。张成要做的就是等到车辆来，然后上车，花费那么十几个小时抵达目的地。但是因为中途风波，此刻他的行程已经有了较大改变。从目前来说，他得在这里找到一辆车去目的地才行。
    这座城市本身的风光倒真的没有什么，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罢了。道路也就勉强允许两车并行，路边除了烤饼店之外甚至看不到其他食品店（当然这应该是张成并没有细找的缘故）。张成在这里稍微转了一圈就感觉得到，这地方同样不怎么欢迎外来人。本地人一看到如张成这种衣着打扮的，就立刻就是一脸警惕。
    贫穷落后外加没有人文景观外加没有旅游城市的社会环境，真的没什么好看的。张成在这里稍微逛了一阵就确信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找个地方住一晚，然后明天找车离开。
    有点意外的是，张成在城市一角发现了一家枪店。可惜的是这里的人显然根本不懂得经商之道。当初张成在合众国的时候，可是有路边枪贩子主动找上张成兜售枪械的。充分说明了市场经济体制下，哪怕枪械出售也是需要销售人员大力推销才能得到满意的销售额。可是在这里，店员则是用粗暴的态度面对张成。事实上，他进去看了一圈就被店员的恶劣态度给赶了出来。因为张成看到这些售卖的都是二手破枪（经过汤马士的训练之后，张成对于枪械已经有了一定的鉴别眼光），货次价高。不过可能是店主刻意抬价被拆穿的缘故，他居然暴躁的大喊大叫起来，宣布自己不愿意把武器卖给异教徒。张成不得不离开。活该这家破店的东西没人买！
    看看时间不早，张成也不多事了，开始打算为自己找个过夜的地方。在这方面，张成并不急迫。反正真的不行还可以去虚空城堡。不过虚空城堡进出会有那种传送门出现，不方便被人看到。在他开始寻找旅店的时候，虎臣不经意的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张成有人跟踪。
    跟踪者的技巧很烂。因为张成这种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也仅仅是稍微留神就察觉到了跟踪者。
    那是一个穿着本地服饰，头上戴着头巾的男人。说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的，但是感觉应该跟了一段时间了。说起来，这个人的衣着并不破旧（以本地标准而言），神态举止之间也丝毫没有给人“小偷”的印象。事实上在跟踪这方面他很业余，他在犹犹豫豫的跟在张成后面，似乎想过来搭话，但一时之间又不敢。
    张成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用实际行动表面自己已经发现了跟踪者。
    果然，跟踪者略显犹豫的凑了过来。
    这是个年龄比张成还大不少的本地人，轮廓清秀，有些柔弱，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女气了。他点头哈腰，脸上带着讨好的干笑。这种笑容张成见过足够多次，陌生的推销员找上你的时候通常会带这种笑容，国内外都一样，比方说上次在合众国街头遇到的那个枪贩子就是如此。
    “你好，先生，”跟踪者说道，他嘴里说出来的居然是并不怎么流利的华语。“卡西姆愿意为您效劳。”
    张成不得不承认祖国在国际上的地位确实越来越高了，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找到说华语的人。
    “你好，我叫张成。”张成回答。他指了指身边人，“这位是虎臣。”
    “好的，张成先生，虎臣先生，初次见面，不胜荣幸。”自称卡西姆的人点头哈腰的说道。“我看得出，您是来这里的旅客对吗？您是否需要一个……导游？”
    “不，我并不需要导游。”张成回答道。有了“巧言术”，他实际上并不需要一个翻译。他也不是来游山玩水参观人文景观的，所以更不需要导游。而且这个人虽然满脸笑容，点头哈腰，但张成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莫名的不喜。
    “亲爱的朋友，我观察你一段时间了。”卡西姆说道。“我能看出来，您现在需要的应该是一家旅店对吧？”
    “是的。”张成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很正确。当然看出这一点并不难。
    “如果可以的话，我这里有一个很好的推荐。”卡西姆说道。“请跟我来，这边拐角的地方有一家很好的旅店。小，但是干净整洁，设施齐全。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当得上物美价廉。”
    张成开始怀疑这家伙会不会导演一场那种经典的戏码：他会被带进一个小巷里，然后四面八方跳出十来条大汉，个个手持刀枪，将猎物团团围住。刚才还笑嘻嘻的卡西姆瞬间变了脸色，狞笑一声，喊出无数强盗都说过的那句名言“要钱还是要命！”
    如果是普通人，张成肯定会小心翼翼，至少不会轻率的跟着对方走。但作为一个旅法师，特别是身边有罗刹妖和祸斗护卫的时候，他并不惧怕这种可能性。与其身边跟着一个隐患，不如直接把事情给彻底挑明了。
    事实证明他多疑了。卡西姆确实将他带进一个小巷里，但是没有跳出十余条大汉，而只有一个干净整洁的小旅馆。稍微了解一下旅馆房间和价格之后，张成马上意识到这旅馆确实当得上“物美价廉”这个词。当然放共和国也就是三四流的标准，但是放在这个战乱国家来说已经是颇为难得了。
    张成注意到在他定了两个房间之后，卡西姆居然也定了一个房间。这让他大为惊奇。
    “卡西姆先生……”张成开口说道。
    “您叫我卡西姆就好。”卡西姆赶紧应了一句。
    “你不是这旅馆的人？”张成刚才还以为卡西姆是旅馆的工作人员，专为旅馆拉客的呢。
    “我不是本地人，张成先生。”卡西姆说道。“我是说，我不是这里的居民。不过这里我常来这里，所以知道一些本地的情况。话说张成先生，您是否想要尝尝本地特色烤肉？”
    这么一说的话，张成倒真的不好拒绝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来到一个没有任何旅游价值的地方，但事实证明任何地方只要能深入发掘，总是能找到一些有趣之处的。张成被卡西姆带着，在一家外表根本看不出来也没有任何招牌的店里吃了一顿烤肉。好不好吃暂且不说，但是至少确实当得上“本地特色”这四个字。其烧烤风格和佐料确实和国内差异较大。
    吃饱之后再把剩余烤肉打包带回去喂小灰灰。一切了当之后，三个人（包括虎臣）居然是各自AA制。当然虎臣这份张成付。
    一路返回旅馆。卡西姆一路殷勤的问前问后，弄得张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他真的没有打算雇佣卡西姆作为导游兼翻译，哪怕此刻也是如此。他对这个人有一种奇怪的反感，正如前面说过的，看到卡西姆的第一眼起，张成就不喜欢这个人，而相处甚至共餐的这一个小时里，这个反感不减反增。张成就斟酌着想合适的话。一些过得去的理由，外加一点小费，应该能解决此事。
    “……如果你想购买什么东西，那我一定可以帮忙……”卡西姆还在喋喋不休的讲述着，发挥着掮客们一辈又一辈遗传下来的法螺功夫。
    “我想买点武器。”张成突然说道。这个话题让他暂时忽略了对卡西姆的厌恶。
    卡西姆腰中响起了铃声。“抱歉，张成先生，我先接个电话。”他跑开去，到一个稍远的无人地方开始说话，声音又轻又快，还夹杂着大量本地俚语之类的。打完电话之后他才跑回来。他的跑路的动作敏捷而流畅，但并没让人觉得像猫，反而觉得很油滑。张成开始明白，就是这种给人油滑或者说油腻的感觉，才是他越来越不喜欢卡西姆的原因。不过正如刚才说的，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那么暂时忍耐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您刚才说武器……”卡西姆没忘记刚才的话题。“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我想去那边。”张成掏出地图，向卡西姆示意自己的目的地。“听说这里可以买到好东西。”
    卡西姆看了一眼。“我得说，亲爱的共和国朋友，我的张成先生，您恐怕不知道这段时间的状况。”他手指了指。“游击队在这里发起了一次攻势，摧毁了这边的警察局。所以通往这座城的主要道路暂时被封锁了。现在那地方已经徒有其表，根本没多少东西可以卖啦！”
    张成不引人注目的皱了皱眉头。没有了方便的交通，那黑市确实可能难以维持。
    “如果您只想随便买一点，我可以带你来这里的一个枪店。店面不好，但是武器质量还是很可靠的。如果您是打算进行比较多的采购，我建议您去这里。”他在地图上指了一个地点。“这里有几个村子，这里有大批量的武器装备出售。”
    张成盯着看着这个点，这里不是城市，算得上是偏僻角落。而且最主要的是它并非是那种处于交战双方控制线的地盘。事实上，它完完全全在政府军这一边。不止如此，地图上还标注出了一个外国驻军的军事基地。这个村子距离这个基地很近。
    稍加端详就可以确定，这是这个国家目前政府控制的一个偏远村子。


第二十五节 掮客2
    这个地方能有大批量武器弹药出售吗？
    照理说是不像的，但是毕竟这个国家目前处于混乱状态的。这种状态下就是所谓一切皆有可能。张成看了看这个村子。航空距离和张成原本要去的那个城市差不多，但感觉上似乎……
    “这里为什么会有大批量的武器装备出售？”张成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靠近这个基地啦！”卡西姆指了指地图上那个军事基地。现在这个国家混乱状态，有大量外国驻军。这些外国军队就是游击队的主要作战对象。当然反过来说，这些外国大兵也是本地人的太上皇，作奸犯科滥杀无辜之类恶心事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个基地？”
    “嗯，这个基地属于是枫叶国的驻军，是合众国的盟友。”卡西姆说道。“你知道，他们中有些‘多余’的装备需要处置，就这样。”
    “可是……枫叶国好像在这里没多少军队吧？”
    “不知道是一个营还是一个团，大概八九百士兵，不过连同后勤人员的话，里面总人数超过千人呢。”卡西姆说道。他说的煞有其事。“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一个中转站啊。很多运往其他地方的装备都会在这里过手。这里算是一个后勤基地吧。”
    “我听说……这边政府很腐败啊……”张成轻声说道。“这里价格怎么样？”
    如果是之前的那个地方，由于市场中必然存在的竞争关系，里面的物资售价是可以保证的。不可能出现杀猪价——说实话，张成跑这么一个战乱的国家来，不就是图个两点吗？一图他们可以自由购物而不必担心有人追查。二图他们价格便宜，不会出现汤玛士那种奸商抬价。
    “价格便宜公道啊！”卡西姆眼看有戏。“绝对便宜！你想，这个地方这么偏远，要是不便宜能有人来买吗？”
    “治安情况怎么样？”张成可不想再遇到拦路打劫。虽然他不怕，但就连那位死去的前辈都说明白了，低调才是王道。闷声发大财不香吗？何必张扬呢。一旦动起武来，张成这些手段可就低调不起来了啊。
    “因为这个基地的缘故，周围的安全状况很不错，就算是游击队那边也从来没有袭击过这里。你知道的，我虽然不太喜欢那些外国士兵，但是在职责范围之内，他们还是在尽量管理好基地周边，维护公共治安的。”卡西姆说道。
    张成有些意动，但是依然犹豫，没有立刻下决定。说到底，他来这里是为了购物的。去哪里购物对他来说根本没区别。只要东西好就行。
    “而且，我认识这里管事的人！”卡西姆趁热打铁。“如果由我出面，我保证价格能在正常的基础上再打个九折。”
    “为什么你认识这里管事的人？”张成听着觉得有点古怪。
    “哈，我就是这里的人啊。”卡西姆笑道。“这里就是我的部落，我的亲戚朋友都在这里。”
    原来说到底还是来拉客的。话说张成也感觉有点郁闷，我就这么显眼吗？怎么一看就知道我想这地方来干什么？亦或者如我这样的人太多了，以至于那些出售的商人们都要派人来这里拦截顾客了。
    “那个，卡西姆，你总不会出自好心来介绍我过去吧？”张成问道。
    “张成先生，这个我当然是要收取一定中介费用的。”卡西姆带着沾沾自喜的谦卑姿态站直了身体，脸上露出卑微的假笑。“一点小费，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果然如此。张成笑了一下。“好，”参照在合众国的购物经验，他心中已经给自己要购买的东西定了一个大致价格。如果高于这个价格或者和这个价格差不多，那么张成就会去黑市那边转转后再做决定。如果这边正的如卡西姆所说价格特别便宜，以至于大大低于张成的心理价位，那么张成就直接买了。“中介费你收多少？”
    卡西姆举起一跟手指。“一万刀，”他说道，“或者总价百分之一。”
    这个价格虽然高，但还算合理。如果那边的价格真的便宜的话，张成觉得这个可以接受。
    “好的，但是我有条件。购物结束之后我才能付中介费。”
    “规矩就是这样的！”卡西姆显然喜不自胜。“那么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您可以先回旅馆休息，我现在去联系一下明天的车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一切如昨天约定的，三人一狗就上了车。这是一趟预计近七个小时的车程，所以上车的时候都带上了食物和饮料。
    卡西姆倒是一个动作麻利，而且很能说的人。虽然他华语水准一般，但交流并无障碍。他在车里天南地北谈天说地，从当地部落长老们的桃色新闻到某军阀和外国人闹翻之类大事小事无所不知。照理说和这么一个风趣健谈的人相处是一个很好的体会，但是问题是他那虚假的笑容毁了这一切。每当他脸上堆出那种谄媚而油腻的笑容的时候，都给张成有鸡皮疙瘩都立起来的感觉。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晕车。张成本来以为自己是个不晕车的人，绝不晕车的那种。但是这一次事实证明他恐怕是错了。车子本身是那种老旧的破车（张成车辆知识有限，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来形容这辆中古机器），防震功能很差，而且车里满是汽油味。然后他们走的道路，至少中间半程道路，那绝对是歪歪扭扭的。似乎这个国家的人修路的时候就压根没有把路修直的概念。最后就是道路的保养水平很烂。这一点倒是完全能够理解，一个战乱的国家你还想有闲工夫保养道路吗？这坑坑洼洼的路面让张成不止一次产生下车去骑马的冲动。
    而当这三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威力着实惊人。到后面的时候，张成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纠缠在一起打结了。要特别说明的是，晕车这事居然既不属于疲劳，也不属于疾病，更非受伤，此外和诅咒中毒之类同样无关。张成手里有各种神术卡牌，但居然都没办法处理晕车。这些法术他一一试过，可惜都药不对症，对于晕车毫无帮助。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也许只能说当初阅读旅法师之书掉san的经验给了他一定的适应能力吧。
    总而言之，当下午四点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张成走出车厢的时候已经处于七荤八素状态，连走路都不稳了。
    卡西姆先去找人联系，而张成就在路边坐一会稍加休息。事实上张成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这趟旅途的。只能说一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必须付出牺牲。
    麻蛋，下一次我一定不能这么做了。我得想办法买一辆直升飞机来自己开！张成一边努力平息自己身上的不适感，一边幻想着未来再也不受这种罪，以此安慰自己。
    抬眼四顾，能看出这是一个不错的村子。别的不说，村子里的建筑看上去就不错。虽然也逃不出“老旧”两个字，可比昨天的那个村子好太多了。这些房子至少是上个世纪后半段的造物，和现代建筑已经很相似了。而昨天的那个村子，张成觉得那些建筑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十八世纪。放在共和国国内能够直接挂上“xx旧址”的牌子。
    除了老旧的房子之外，这里也有新房。而且是不止一栋新房。远远能看到这里有三五栋新房子，建筑风格相似，都是近年才新造的。其中一栋应该是警察局，其他几栋应该就是村里的富豪，或者是黑市交易的代理人？
    除此之外，村里的人风貌也不同。昨天的村子里，那些村民衣着款式宛如是从古代历史书上直接走出来的，衣服本身也是只能用“破旧”来形容。而这里的居民，至少除了民族服装之外还能看到其他的一些款式——不多，但确实有。甚至有有穿着迷彩服的。当然只是穿着迷彩服，他们显然不是军人。
    就在张成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一边休息一边观察的时候。一个半大小孩过来了。
    他从张成身边走过，“异教徒！”他啐了一口，痰液就吐在张成脚边。一瞬间，两个人四目交汇，张成在看到对方眼里狂热的宗教之火的时候，也听到自己内心发出的一声狞笑。
    虎臣身体略略前倾，但张成及时抬起一只手，阻止了虎臣。
    “主人……”虎臣轻声说道。
    “没事。”张成回答。“其他什么你都不用出手，等我的命令。但是如果有人用枪指向我，你就可以无需我的命令立刻动手，我绝不会怪罪你。”
    那个半大孩子带着满腹怒火离开了。张成转头再看，却见一个应该是民兵的人背着枪，站在稍远处，一脸都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从那表情来看，似乎在这地方，类似于张成这种人不少见？但是四下却看不到其他的外来者。当然话要说回来，外来者很可能为了避免麻烦也穿着本地民族服饰。如果如此，那张成确实也辨不出来。
    不过这个区域的道路倒不错——虽然不是水泥路柏油路，但起码路面平整，车子开起来很平稳。外加路上偶然可见的一些标牌……可见这附近确实有个枫叶国军事基地。
    这个时候卡西姆也已经回来了。“张成先生，已经搞定了。”他的脸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眼睛也闪闪发光，仿佛在这一刻掮客之魂已经附体。这个源自太古的灵魂在他内心深处苏醒过来，开始关心自己中介费的问题。
    张成很快在来到了其中一栋新房子前。这栋房子的结构确实有点不太一样，在它侧面是一个明显的小型仓库。仓库的围墙很高，虽然没有房子那么高（所以之前被房子遮掩住了），但它由灰色的混凝土建成，显得非常厚实可靠。毫无疑问，张成要买的货物就在这个仓库里了。
    那栋崭新的警察局也在这里。和张成之前经历的边境地方不同，这里是政府控制区，警察显然不是为了对付游击队之类，而是为了治安。此时正有一个警察在仓库边上执勤巡逻呢。
    还真的是官商一体盗卖国家财产啊。张成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声。不过这对他来说反是好事。
    房子里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烟。不过张成之前就看到村里部分民兵就这种装扮了，所以并不在意。他打量着张成几秒钟。大概因为卡西姆已经通过气的关系，所以主动伸出手。
    “欢迎，张成先生。听说你想买武器？”这家伙也会华语。同样不标准，但能交流。
    “是的，哈桑先生。”张成早就从卡西姆那里知道对方的名字。这人气质倒是那种军人式的，不像生意人。不过这种气质才像是做这种买卖的人。“我想买一些……武器弹药，重点是弹药。”
    “各种货色我们都有，隔壁房间里是样品。您可以去看看。这里是我们的物价单，量大有优惠。”说着话，对方递过来一张表格。表格非常人性化的没使用任何文字，只有左边的照片和右边的单价，也就是阿拉伯数字，一目了然，绝不会弄错。
    枪、炮、车……一应俱全。张成注意到甚至有坦克和直升飞机出售。他想着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学会开坦克开飞机，也许可以再来这里一趟。当然眼下他还不需要。
    重点还是弹药，张成只需要一眼就知道这玩意比合众国不知道便宜了多少。他这次准备了两百万刀，这是靠老刘的帮忙换的外汇。把之前跟着老刘玩金融投机赚来的钱大半都投入了。看起来可以买足够多的武器弹药，多到可以让他放心大胆的去进行那场神战。
    “我如果买下来，要怎么带走？”
    “带走的话有两个办法，第一就是我们提供车辆……可以用枫叶国驻军的车辆。当然这个是额外收费的。你也可以自己想办法带走。但一旦交易完成，货物只能在仓库里代为保管三天。三天后不管是什么情况我们一概不负责。”
    简单粗暴，但是合情合理的方式。显然这些人做这个生意不是第一次了。
    “那么，我要怎么付钱呢？”
    “这里有网络。”哈桑指了指房间角落里的一台电脑。这里有好几台电脑。“我们支持现金，也支持转账。各种银行都支持。当然其他贵重品也可以交换，没关系，一切都好说。”


第二十六节 骗局
    张成很快开出了自己的购物清单。他本来只想着购买一百万发子弹，外加一点手榴弹、枪榴弹或者火箭筒之类。但是现在看起来他可以买的更多。反正这两百万刀全部花光就是了。
    不过开店不怕大肚汉，对于他们来说，张成也许根本不算一个大客户。看着张成列出来的清单，对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张成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一路旅途并非那么愉快，但最终结果还是好的。他的目标很顺利的完成了。总算没有白白跑这么远的路，以及受了一次晕车的罪。
    “既然如此，您把钱打进我们的户头，”哈桑说道。“然后就可以去检查您需要的货物……三天内您可以自由选择时间来提货。如果你缺少车辆，我这里可以给你介绍军事基地的车辆，但事先说明，这个运输价格您要和他们自己谈，我只是单纯的介绍。”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赘言了。张成来到电脑前，开始操作账号。他的这个账号是小丫头送给他的，不是以他的名字注册，所以谁也没办法追查。他也不担心对方在电脑上有什么手脚，装了木马什么的，将他的账号密码之类偷走。反正事后这个账户他也没打算继续用。
    两百万刀的货款转账到位，哈桑和卡西姆相视一笑。
    “好了，张成先生，你可以去仓库拿东西了。”哈桑把一张随手写成的提货单交给张成，说道。“卡西姆，你带张成先生过去。”
    卡西姆脸色稍微变了一下，似乎不是很情愿。但是最终还是说了一句。“跟我来。”
    张成和虎臣跟着卡西姆走出了这栋房子，前往后面的仓库。虽然仓库就在边上，但是要过去的话需要绕一个不小的弯。
    在他们出门之后，张成听见一声响，却是他们前脚出门，哈桑后脚就把大门给关上了。应该是门自身的缘故，关上的声音特别大，金属摩擦声刺激得让人牙酸。
    有点奇怪啊。不过张成没想太多。他很快就来到仓库的大门口……大门很大，足够运输的货车直接开进来的。不过也许是里面有人的缘故，此时大门只是虚掩。稍远处站着那个警察。警察朝这边看过来，但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卡西姆脸上油腻笑容更盛，对着仓库大门做出了一个“往里请”的手势。张成推门而入。仓库倒是里外两道门，里面的门也是虚掩着的。他大步向前，推开仓库大门。
    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迎面而来。这种气味让人莫名的想起了古墓。但是和古墓不同的是，仓库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地上有少量的破布和烂木头。
    怎么回事？张成一时也是懵了。几秒钟后他回过神来，却发现卡西姆已经不在身边。刚才卡西姆就刻意的放慢脚步，跟在后面。大概在张成推开第二道门的时候他就跑了。
    张成立刻回头，冲出大门，正看见朝着远方逃去的卡西姆。
    他们已经拉开了大概二三十米远的距离。如果按照双方正常脚程，他十有八九追不上。但张成这边有虎臣跟着呢。哪怕同样双足直立行走，双足直立虎的速度也比双足直立猿强得多。虎臣三步并作两步就已经赶上前来。
    卡西姆很努力的东弯西拐，想要利用地形甩掉后面的追兵，但是双方速度上的悬殊差别使得他的谋划完全落空。在他转过一个小路的拐角之前，虎臣已经从后面抓住了他衣服的后背，将他整个人向后一扯，让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概是时间不早，此时街道上的人着实不多。这场追逐有旁观者，但没有阻碍者。
    “杀人啦！救命啦！”卡西姆想挣扎，却哪里挣得脱虎臣。
    几秒钟后，张成也跟了过来，卡西姆不再挣扎，反而慢慢的试图爬起来。他之前对着张成都是一副奴颜婢膝，讨好应承的样子，但是这一刻才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他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用轻蔑的目光看着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异邦人。
    “你们是……”张成也不是傻子。结合前后发生的一切，还能不明白吗？“骗子？”
    “什么嘛！”卡西姆不屑一顾的试图摆脱虎臣。眼看着他没打算跑，虎臣也松开了手。“外乡人！”他用手很粗鲁的指向张成。“别乱说，我又不认识你。”
    他并不惧怕，因为他很清楚张成这边只有两个人。而且他们没有武器。
    “带他回去！”张成说着。虎臣一把抓住卡西姆的肩膀，不过这次卡西姆没有挣扎。实际上他就是一直冷笑而已。三个人一路回到了之前那栋新房子前。
    前面说过，那栋房子大门在张成出门之后就关上了。张成用力的敲门，拳头砸在铁皮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然而开门的并不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叫哈桑的男人，而是一个陌生的老人。六十岁上下，本地衣着打扮，一脸都是不耐烦。他用身体挡在门前，显然就是不打算让人进去。
    “我要见哈桑。”张成说道。说话前他已经伸手到上衣口袋里，启动了一张“巧言术”。
    “这里是我家……这里没有叫哈桑的人。”老头说道。张成看向卡西姆。卡西姆却是冷哼一声，歪过头去，丝毫不理会。张成目光重新转向这个陌生而暴躁的老头。
    “我刚刚在这个房子见过他。”
    “外乡人，给我离开！滚远一点！”老人恶狠狠的说道。“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一切都是骗局！张成突然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可笑，中了这种其实很低等的骗术。他转头四顾，却见不知何时已经惊动了大量村民。有很多人聚集过来了。
    “白痴！这里可不是你们异教徒撒野的地方！”眼见着人多起来，卡西姆仗着人多势众，用手粗鲁的指向张成。“想活命的话给我滚！”
    “原来……原来……都是在骗我的！”张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面孔。他的笑声让卡西姆都感觉到莫名其妙。他看着这个异乡人，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因为剧烈的心理波动而疯了。笑声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但是张成嘴角依然咧开很大而怪异的笑容。这个笑容是那么的令人不安，以至于卡西姆没来由的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
    张成的手依然捂住面孔，不过手指分开了一点，露出了一只眼睛。卡西姆记得很清楚，刚才张成还怒火中烧情绪激动，以至于额头上青筋都条条绽开。但此刻他的目光却已经恢复平静。事实上，这只眼睛里丝毫看不见被欺骗的愤怒和狂暴，只有喜悦。
    让人脊梁骨都直冒冷气的喜悦。


第二十七节 魔术师1
    楼下还在传来敲门和咒骂声。尽管很多电影电视剧里都有“一枪打破门锁”的这种画面，但事实上子弹的能力没那么强。至少眼下，他们能做的就是在那里咒骂敲门，而不是其他。不过那金属门很结实，仅仅靠敲击是很难打开。站在屋顶的男人估摸着，需要十分钟，他们才能弄来梯子，翻墙进来。不过十分钟已经够了。
    在屋顶上能够居高临下的看清楚这个村子。虽然说村子人口不少，但是面积不大。人们居住的比较集中。这就是为什么刚才和卡西姆的冲突中，周围迅速就聚拢起一群看客的缘故。不不不，那不是看客。他们其实都是卡西姆的支持者，只是虎臣这么一个强势保镖在场，周围那些居民都怕吃亏不敢上来罢了。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物品牌，从中取出了一根骨质的魔杖。这是催眠魔杖。前面说过，游戏里这魔杖是清理杂兵的神器。它能释放出一团催眠能量，让一个很大范围的生物陷入睡眠状态。它对杂兵级的生物很有效，基本上可以凭此扫全场，但对精英和boss没什么用。
    所有的魔杖都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它里面蕴含着已经调配好的魔法，所以对使用者没有任何要求。游戏里不管你什么职业都可以正常使用魔杖。而在现实中也是如此——你只需要扭动魔杖尾端，就可以将其中的能量释放出来。
    但是之前和营丘的那家魔法商店的店主闲聊，所以张成知道了魔杖还有一种用法。
    他掏出最重要的“自我”卡牌。蓝色的旅法师之火燃烧着，地球人的身体消失了，从火中走出身披貂裘，内穿甲胄，一身打扮宛如来自上古年代的少年贵族——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现在已经是13级战士兼13级法师。不管从哪个标准而言都够得上“精英”的标准。
    少年贵族给自己上了一个奥术视觉，然后拿起催眠魔杖，用力折断。
    在它断裂的那一瞬间，里面蕴含着所有能量被一次性的释放出来。有无形的力量震动虚空，奥术视觉之下，可见异质的能量宛如一个波纹，以他为中心四面传播开来。这一瞬间，少年贵族感觉到一阵头昏目眩，步履踉跄。不过这个过程很短暂，只是一下子，他就重新振作起来。他站在原地观察，看到这个波纹释放的距离非常大，将整个村子，甚至周边的很大的一个范围全部包裹于内。等到这股能量黯淡消失的时候，它几乎抵达了视野一半宽的距离。
    半径至少两三公里吗？果然厉害。
    外面的叫骂声和撞击大门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少年贵族走下楼，在过道上看到一面大型穿衣镜。说不清楚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但这不影响他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这样子出去显然不够好。于是少年贵族再次拿出卡牌，几秒钟后，少年贵族消失，来自地球的张成出现在穿衣镜前。
    这似乎也不够好。他想了想，从一张物品牌里取出了一套魔术师礼装。这是一套经典的礼装，包括丝绸大礼帽，礼服，披风，面具以及手套。
    他将这套礼装穿戴完成，于是魔术师从房子里面走出来，直接打开大门环顾四周。
    房门外已经全部是昏睡过去的人们了，层层叠叠的堆积在一起。和预料的一样，地球人按照异世界的标准，全部都是杂兵，对催眠法杖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要杀掉他们吗？”身后，虎臣跟了过来。
    “不，现在还不行。”魔术师发出了一声就连罗刹妖也感觉到惊悚的笑声。“一切按规矩来。我们得把他们先……嗯，送进那边的仓库里面。”他想了想之后说。“虎臣你先回来，这事不合适你干。”
    蓝色的火焰燃起，魔术师收起了“罗刹武士”的卡牌，转而拿出了“下位天使”。他之前就知道，下位天使具备一次性探出多根丝线的能力。这种丝线可以很容易的携带一个人。
    “把这个村子里面所有的人都送进那个仓库里。”魔术师通过精神链接下令道。如果罗刹妖一个个的把人拖过去，会需要很长时间的，但是如果是下位天使就不一样了。下位天使一次性能携带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毕竟，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
    来自晚霞的余辉慢慢黯淡。夜色徐徐笼罩了天际，最终将整个世界吞没。
    鼻腔浓烈的腐臭气息让卡西姆感觉到很不舒服。这是木头腐烂的味道，和其他的一些腐烂气息相比，它乍一闻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算不得恶臭。但是这种臭味有一种特质，那就是除了臭味本身之外，还有一种让人全身不舒服的感觉。它却似乎将一种衰朽的气息一点点传递到你的肺里面。他伸出手，想把这个不舒适的气味赶走，但是却碰到手上的伤。
    钻心的疼痛让他发出了低低的呻吟。疼痛刺激着近乎麻痹的神经，让他脑子恢复了一点清明。他本能的想避开伤口，但伸手之际被折断的指头又撞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这次剧痛真的把他疼惨了。就连脑子里的昏沉都挡不住这种程度的疼痛。他惨叫起来，单手撑在地上，爬了起来。
    爬起来之后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他居然……躺在仓库里？事实上他之所以感觉到那种腐臭气息，就是因为有一块烂木头正好就在他的鼻腔前方一点点的位置。他刚才在这边闻了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把那些霉菌什么的吸入肺里了。
    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卡西姆有些迷惑的看着这个场面。仓库里满是人，男人、女人、小孩……全部躺在这里。不不，他们都没有死。他凑过去，发现这些人都只是在睡觉而已。
    但是这反而让他更迷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如果他没记错，那个时候他们正打算撞开大门，但是坚固的大门撞不开。然后有人提议去拿梯子。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好像大脑一阵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抬起头，仓库顶部有灯。灯不是特别亮，却也足够提供足够的照明让人看清楚了。他注意到仓库一角的位置居然摆着电脑……嗯，如果他没认错，这正是之前哈桑那边转账的电脑之一。为什么电脑被拉到这里来了？还有，这个仓库不是废弃之后就断电很久了吗？
    “啊，已经醒来了啊。”他听见一个声音，外面的门打开了。魔术师走了进来。
    虽然魔术师套装很能掩盖体貌特征。丝绸礼帽能够掩盖了身高，面具可以遮住了容貌，披风隐藏了身材……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魔术师正是张成。不过有点奇怪的是，张成的声音此刻非常清亮，和正常不同，宛如童音一般。似乎之前他也曾经用这种语气说过话？不过那个时候应该情况急，所以卡西姆并没有给予太多注意。
    “你……你……”他说出第二个“你”的时候才注意到在他身边过来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是一个虎头人。
    虽然神话传说中常有狼人虎人之类的故事，但是他连做梦都没想到过会在现实中看到一个。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这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虎头人就站在门口这边，而魔术师走到他面前。虽然没有做出任何威胁的动作，也没有说出任何话语，照样吓得卡西姆连连后退。结果他的脚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里是什么仓库？”魔术师平静的问道。那语气就像是两个邻居见面时候的闲聊。
    “这里是……这里是……”卡西姆努力的吞下一口唾沫。眼下隐瞒显然已经毫无用处了。“枫叶国军队建的中转仓库。现在转为备用……”
    “果然先有仓库后建的房子。”魔术师说道。
    “等等等……”卡西姆说道。“你现在逼我也没用。钱已经被转走了，你哪怕杀了我也没任何意义。”
    他说的是实话。本来就是如此，钱进入专门账户之后，第一时间就被分散转移。然后经历一系列复杂的流程，经过那些谁也搞不清楚的手续，最终流入到某个干净的账户里。这个过程中资金会消耗一定比例，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如此一来最终的钱就变得光明正大，可以自由的在任何银行之间流动的了。当然作为资金的赚取者，卡西姆和哈桑能够分到非常大比例的战利品。说实话，这一次忽悠成功，他和哈桑赚大了。一切如此顺利，你都没办法形容从傻瓜手里把钱忽悠到手之后那种惊喜。
    不过卡西姆承认自己现在后悔了。很后悔。
    看上去，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被关进了仓库里面。他透过仓库高处的小窗向外看去，外面显然一片漆黑。也就是说此刻应该是午夜时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想想之前诡异的失去意识，又看看稍远处的那个虎头人，你就懂得这个人恐怕不是普通人，而是魔法师。
    他们宗教本身并不否认这种迷信。事实上，在他们相信他们真神至高无上的同时，他们也相信有恶魔和精灵存在。虽然说宗教人士素来坚持凭借真神之名可以驱逐或者杀死恶魔和精灵，不过当你真正面对一个魔法师的时候，你的底气其实并没有那么足。
    “我想把钱弄回来，”魔术师说道。他的平静之中有某种力量。当你和他近距离面对面而且周围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干扰的时候你才能隐约感觉到那种不对头。这家伙……这家伙……根本不是人。他是某种披着人皮，却难以形容的东西。你甚至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你却会本能的感觉到不安，极度不安。
    尽管卡西姆曾经因为手指被折断而喊出“我要让你死无全尸”这种话。但是如果一切到这里宣告结束。对方就这么离开，那么他会心甘情愿的花费十天时间来斋戒和祈祷，以此答谢真神的眷顾和庇佑。
    “不过仅仅把钱弄回来是不够的。”魔术师说道。“我要因为我受到的侮辱、愚弄和欺骗而要求补偿。”他用一种听起来很快乐的声音说道。“这很合理不是吗？”
    卡西姆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这一刻他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冷气从脚底板沿着脊柱一路冲上天灵盖。他素来以天不怕地不怕著称，所以这种感觉是如此的陌生，以至于他花费了好长时间都没想起这种感觉叫做恐惧。
    “等等……你想做什么……”他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牙齿在不受控制的上下打战。
    “哈，我刚才说的还不够吗？我要把钱拿回来，而且我要为我受到的侮辱、愚弄和欺骗而要求补偿。”魔术师理所当然的说道。不止如此，他那种热切的目光……卡西姆说不清楚是不是这种目光的缘故，但他的背后确实已经满是冷汗了。
    “可钱已经……已经……”他发现自己抖的更厉害，以至于声音都说不顺了。因为在这一刻，某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他不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干什么，但是看着村子里所有人都被塞进这个仓库，任何人晓得即将发生的事情肯定不太妙。他竭尽全力想要摆脱这个可怕的念头。“拿不回来了。”
    “不，肯定可以的。”魔术师很坚定的回答道。他看着仓库里一大堆男女老幼，这个村子里所有的活人都在这里了。估计他们应该还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时候才能醒过来。果然，对于地球这种无魔世界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精英或者boss，这里只有杂兵。了解世界的格局之后就能很容易的明白这一切。这是一个荒芜贫瘠的世界，一切的力量（如果你拥有的话）最终都会世界的饥渴中归于虚无。
    魔术师努力控制自己的冲动。虽然他想早点开始，但是一切还是按规矩来比较好。
    他不再理会卡西姆，转而走出去。火焰的魔犬从外面转出来，红色的岩浆在它体表流淌着，喉咙里则发出骇人的呜咽声。这怪兽狰狞的面貌足以让最勇敢的人丧胆，但魔术师知道，这是小狗狗在求安慰。魔术师摸摸祸斗的脑瓜。哪怕有魔法保护，手中的手套依然在抚摸中变得略微焦黄。稍微安抚祸斗之后，他走向另外一边。在这里，身披黑袍的巫妖朝着他弯腰行礼，示意一切都准备好了。在巫妖身后的黑暗中，无数眼睛发红的食尸鬼在饥饿的驱使下正跃跃欲试。
    舞台已经搭好，演员已经就位，这场杀戮的盛会就要开始了。


第二十八节 魔术师2
    看着对方出去之后，卡西姆这才稍微回过神来。
    他赶紧冲过去，左右四顾。前面说过，光线虽然昏暗，但还勉强凑合。他认出了不远处的警察局长。这地方可是政府军的控制区域内，所以这里是有警察局，而且一共有十二名警察。这些警察有一半是政府从外地派来的，另外一半招的是本地人。这位局长就是这地方政府势力的代表。虽然政府的统治并没有根深蒂固，但局长本人在这地方是有着很大发言权的。事实上，这位局长和部落长老们相处素来融洽。
    这不是正常的睡眠，因为通常手段都不怎么起效。卡西姆不顾手上的伤，想方设法，包括拧大腿、摸脸、捏鼻子、打耳光等等常用不常用的手段全部用上去，终于将局长大人从深沉的睡眠中唤醒了。
    外面没有动静，显然魔术师那边不关心仓库里发生的细节。
    警察局长被叫醒了，虽然昏头昏脑，却也已经坐起来了。睡意显然迟迟不去，被卡西姆追着打了两个耳光这才清醒过来。和卡西姆同样，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情况非常不妙。
    不管那个魔法师想干什么，显然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两个人一起动手，同样弄醒了边上其他几个人。前后不过十分钟左右，已经有三四十人被唤醒了。由此可见他们只是被弄睡着，并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除了身上武器弹药被取走之外他们也没什么损失。甚至连武器弹药都没有被全部取走。警察局长发现自己习惯性藏在小腿上的手枪居然还在。
    对方人太少了，抓这么多人进来导致没有时间进行细致的搜身。
    其他人还在继续唤醒睡眠者。但是这个村子的几个实权人物已经聚集在一起了。卡西姆也在他们之中。他用最快的速度向大家说明了面对的危险：他们面对着是一个邪恶的魔法师。
    至于为什么一个来采购的无害客户会蜕变为一个邪恶的魔法师，这个过程就被他们不约而同的忽略不提。总之，眼下的情况是他们所有人都被邪恶的魔法师关在这里了。
    仓库的门虚掩着，但没人敢出去。因为外面有着某种不详的动静。至少他们能听见一种完全不正常的，兽性的低沉咆哮。这不是普通动物的声音。事实上那个声音让人听起来就觉得头皮发麻。不用问也知道魔法师在这里安排了看守。
    他们现在能做的最好选择就是唤醒更多的人。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这个工作变得越来越简单。不只是人手多了，唤醒也变得容易起来。醒过来的人从几十个迅速上升到几百个。同时，他们寻找随身携带而没有被搜走的武器，居然得到了三把手枪和几十把短刀、匕首。这已经足以武装起二十多个人了。
    下面就是要研究怎么对付这个邪恶的魔法师了。几个首领互相讨论，但这个事情比较难。方法从“对方一进来立刻用手枪射击”到“让勇士用刀子近距离刺杀魔法师”，“通过谈判来解决问题”“通过念诵经文驱除恶魔和精灵的力量”等等不一而足，却一时没有定论。因为这些讨论，以及一些信徒必不可免的念诵经文，仓库里变得嘈杂热闹起来。
    虚掩的仓库大门突然被推开。仿佛一阵冷风吹过，迅速熄灭了一切热量。
    人们在惊慌中看向门口，看到一个穿着奇异服饰的虎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大部分人都已经醒来，虎头人发出了一声难以形容的笑，站在一边。
    几乎所有人都在被叫醒后知道了这边有个异型的生灵，按照他们宗教典籍的说法，这显然是属于恶魔、邪物和精灵一类的存在。经上说这种存在可以通过念诵经文来驱逐，但是真正在现实中看到这种生物的时候，哪怕最虔诚的信徒都忘记了驱魔的经文。
    接着，魔术师从外面走了进来。
    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莫名的突然渗透人心。在魔术师出现以后，一种恐惧感，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感，在每个人内心深处悄然浮现。它以无可阻挡之姿迅速的浸染全身，透遍了每一个毛孔，浸入了每一个细胞。在你醒悟过来之前，它就已经悄然攫取你的心灵。
    刚才每个人都目光都看着那个虎头人，而现在所有的目光都转到了魔术师身上。
    不止一个人喉咙悄然蠕动，咽下一口唾沫以湿润突然变得干燥的喉咙。这个……这一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各位先生们女士们，”魔术师站在原地没有动，环顾整个仓库。魔术师经典套装确实有着一种天然的神秘感。昏暗的光线下，人们也许看不清楚他的脸部，但每个人都似乎感觉到那道残酷无情的目光。“很抱歉在这里相会。这里环境实在不怎么干净……所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节省那些繁文缛节的废话。”他从头上摘下礼帽，如普通魔术师上舞台表演一般弯腰行礼。“让我们快点言归正传。”
    在他弯腰的时候，可以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宛如不见底的深渊般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动不动。
    “事情很简单，今天我在这里，被这位卡西姆先生骗走了两百万刀。”魔术师用很响亮的声音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清亮的宛如童音。“其实本来这也无所谓的，可是这位长老向我告诉我一个规矩：在这个地方，异教徒是没资格指控真神信徒的。然后那位可敬的警察大人又告诉我另外一条规矩，他看不见骗局，只看见我故意伤害。”
    明明说的是一些悲愤不平的事情，但魔术师的声音里听不见任何一点愤怒。不止如此，和他的嘴巴露出的微笑一样，他的声音也显得欢欣愉快。
    “这东一个规矩西一个规矩，”魔术师继续说道。“让我明白文明世界常见的各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在这里应该是无效的。所以你看，我因为想要遵守那些约定俗成的各种规矩，所以导致我违反这里的本地规矩。真的是很遗憾。既然如此，那我最后就做了一个决定。”
    他的声音暂停，再次环顾了一下全场。在他的目光下，几乎每个人都感觉到脊背发寒。
    “我宣布现在这里只有一个规矩。”魔术师说道。“这个规矩就是：我要因为我受到的侮辱、愚弄和欺骗而得到补偿，补偿的金额是1亿刀。”
    尽管几乎所有人都被恐惧光环所影响，但在不同人身上还是表现为不同效果的。有些人身体僵硬得都动弹不得了，有些人甚至连站都站不住，直接瘫软在地，但也有些人则仅仅是手脚发软，还谈不上无法动弹。
    “荒唐！”有人大叫着。“异教徒，我不管你是谁，你别想向我们提要求……”
    魔术师抬眼看去，认出高喊的是一个老头。那是一张熟悉的脸，就是在哈桑离开之后占据了那栋房子的那个。当时虎臣一把抓起他，直接将他丢了出去，看样子并没有受伤什么的。
    魔术师发出了一声轻笑。接着，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老头身体突然被不知道哪里的力量给拉上了一人高的天上。他惊叫着挣扎，最终挣脱了这不知道什么力量落在地上。可是纵然挣脱，他也被这莫名其妙的力量拉着挪动了很大一段距离，落在人群之前独自面对着魔术师。就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虎头人已经一跃而至，手中刀刃一挥。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钝响，人头落地。老头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死不瞑目，一路滚到了魔术师脚下。
    比起他的死亡，另外一个情况更显得诡异。和所有此类死法一样，尸体脖腔内喷出大量的鲜血。但是虎头人面前似乎有个透明的罩子，喷出来的鲜血被透明罩子挡住，没有一滴血落在虎头人身上。虎头人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后退到原来的位置。
    现在完全没有人怀疑这是不是装神弄鬼了。因为刚才这些绝对是超自然力量。
    虽然发生了这短暂的插曲，魔术师却似乎根本没看到一样。他目不斜视，只是说话暂停了一下而已。
    “在边上那台电脑里可以用来转账。”魔术师说道。“我相信你们都懂得转账，就算不懂也无所谓，在场这么多人，肯定有人懂。叫懂的人代转一下就行了。等到账号里的金额达到1亿刀的时候，我就会离开。哦对了，这边也有无线电话信号，你们中有不少人随身有电话。可以随意使用。你们可以自由调度资金，借也好，骗也好，都无所谓。但是我的1亿刀要到账，这是不可动摇的。”
    之前还担心这电脑里有木马什么的可能会盗窃账号，现在看来这电脑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因为这是多此一举，卡西姆和哈桑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必要。


第二十九节 魔术师3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这么多钱！”有人绝望的喊道。
    “所以十五分钟后，我会一一验证的。”魔术师带笑回答道。“顺带我可以为大家解答一个疑问，那就是如果我在这里搜集不到1亿刀，那怎么办呢？我现在就可以给予答复。我的规矩是绝对的，也就是说1亿刀是容不下任何讨价还价！如果这里我得不到足够的钱，那么我会去找下一个村子……你们的部落很大，包括周围几个村子，所以我认为同一个部族有同样的责任。这很合理, 对不对？如果这些村子全加起来也凑不到1亿刀，那么周围的那些小城，我在地图上看到的那些。那里的人既然容许你们的存在，那么他们理所当然要为此负起责任。如果从他们那里也凑不到——虽然我认为这可能性很低——那么再边上的那些村子、城镇就要负责。总之，就像我刚才反复强调过的，我在这里再强调一次：我的1亿刀是绝对的，不容任何讨价还价的！杀光这个国家所有人也没问题！就这样！哦哦！我忘记提醒了一句，如果谁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自己和这里的人没有任何关系，彻底无辜不应受牵连，那么现在可以提出来。”他环顾四周，看见没有答话。“很好，没有无辜者，正合我意。”
    每个人都下意识的觉得这家伙疯了，但是想到这是一个掌握着未知超自然能力的邪恶施法者，他疯了要比他没疯更可怕一些。
    魔术师带着手下们转身离去。门再次被虚掩上，刚才还压制着众人动弹的不的恐惧光环威力减弱了许多。至少哪怕刚才动弹不得的人也能动了。
    众人面色阴沉的聚集在一起。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打算怎么炮制这个有钱的外地人了，现在他们只想着是对方的疯狂，邪恶和强大。
    因为魔术师专门指出的卡西姆，所以众人看着卡西姆的目光都有几分不善。是他引来了这个危险的敌人。当然了，在场的几位其实都有几分眼光，知道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特别是卡西姆, 他和魔术师相处时间最长，应该最了解这个魔术师。
    顺带说一下，根本没有人去看那台电脑。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应该怎么办？”有人低沉的开口。“他会杀光我们的。”
    “内外联手吧！”说话的是警察局长。“那个蠢货，他没有拿走我们的移动电话，现在我们可以联系一下援兵。”
    “但是他是个行邪术的，而我们得想办法知道哪里有能够驱邪的人。”长老忧心忡忡。对方能呼唤来那些恶魔和精灵，这可不是一般的人。
    “他肯定怕枪！”卡西姆说道。也许是危险的刺激，他的脑子比正常情况下还要灵活。“否则他不会收走我们的武器了。”
    他们商议了一会，最后决定来一次突如其来的袭击。他们在民兵和警察中选出了枪法最出色的三个射手，一人为主导，两个为辅助。下一次魔术师进门的时候，也就是说，只要他冒头，就乘着对方措手不及的机会，直接开枪将其击毙。
    同时又选拔了二十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带上各种刀子。一旦情况有利就可以一拥而上补刀。总之要确保干掉那个魔法师，不给他反扑的机会。
    当然除此之外还需要援兵。考虑到对方肯定召唤了一些邪恶的精灵作为部下，就算杀死魔法师之后, 也必须对付那些怪物，所以由长老出面联系了隔壁村子的人。他们是一个部族的，遇到这种事情那些村子肯定会用最快速度来增援。他们之所以不联系政府军是因为政府军出动的速度较慢, 而且例如邪术、魔法师、恶魔和精灵之类的事情不好说明。那些官老爷估计会觉得这是瞎扯淡。他们可没空对付官僚主义。
    另外，按照所有的此类传说故事中一样，这个魔法师身上肯定有很多财宝。这些东西可不能分给外人。
    商议已定，大家开始耐心等待。看看时间距离十五分钟也就是一两分钟了。时间一到，那个行邪术的魔法师会开门进来，到时候乱枪齐放，众人一拥而上，应该能将其击杀当场。当然，他们中日常上网的人其实不多，所以可能根本不知道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我能反杀。
    很多人都有自己的手表，或者是手机。大家耐心盯着那扇虚掩的门，等着最后一分钟的到来。
    但是，那扇门全无反应。一动不动的虚掩在那里，似乎在嘲笑着人们的智商。
    一个可怕的惨叫声响起。因为每个人此时都是神经高度紧张状态，这声瘆人的惨叫引发了一阵混乱。接着，人们到一个难以形容的人型身影在拖着一个挣扎不已的人朝着虚掩的门冲去。在这个怪物接近门的时候，你才能看清楚那是什么玩意。
    那是一个体型和人类相似，全身赤裸，皮肤暗白色的生物。但是它绝不是人类，因为它的动作和野兽无异，与其说双足直立行走，不如说是四足步行。不止如此，你看着它前肢末端那巨大而苍白的爪子，你就下意思的感觉头皮发麻。而且它的力量……仅凭它咬着一个不断挣扎的人却能轻松拖走的样子，就知道这怪物的力量很大，比人类大得多。
    这个怪物的口中咬着那个不幸者的肩膀和脖子之间的位置，而不幸者已经只剩下痛苦惨嚎的能力。有人举起枪，却惧怕误伤而不敢开枪。
    事起仓猝之下，众人却是来不及反应，就见那人被怪物拖出去了。在外面，那个不幸者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又或者是遭遇到了什么，发出了更加可怕的惨叫。然后他的声音就突然消失，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扼杀掉一样。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什么了。
    仓库中一时陷入死寂。过了想当长时间才有人出声。
    “这玩意是怎么来的？”有人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听说这里有一条地道。”警察局长突然说道。“我曾经听枫叶国的士兵说过。在仓库里修建一条地道似乎是一种传统。”
    “我没听说过地道的事情，”长老沉吟了一下。“但是如果说这个仓库里有地道，”他说着话，带着众人走向边上一个角落。他曾经想翻新利用这个废弃仓库，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所以对于仓库里的格局也是有所了解。“那肯定在这里！”他指了指仓库的一个角落。
    这里堆放着各种垃圾。事实上你都搞不明白这些垃圾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众人一起动手，人多力量大，三两下就清空这里的垃圾。果然在地上找到了一块似乎像是排水口的地方。有人身上携带手电筒主动跳下去看了看，证明这是一条可供人通行的地道。
    但是来不及高兴，只见稍远处又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在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一个刚才那种怪物拖着另外一个人快速的爬向虚掩的大门。
    怎么回事？地道就在眼前，那这种怪物是从哪里来的？是某种邪术的效果吗？
    一时之间，众人都是惊惧不已。却又听见了一声惨叫。
    人群之中，不知何时又混进来一只怪物，这个时候已经咬住了一个人。但是因为挣扎躲避的缘故，怪物这次只是咬住了手臂位置。而且，正好在他边上有一个带手枪的大汉。
    持枪者立刻瞄准开枪，可惜仓猝之中失了准头，子弹击中了怪物的的大腿上。
    怪物发出了一声嘶吼，丢下手里的猎物扑向持枪者。他扣动扳机连续开火，可惜的是大概因为缺乏保养的缘故，亦或者是枪本身质量不是很好，两枪之后子弹就卡壳了。这个怪物扑在大汉身上，它的牙齿从侧面死死咬住了大汉的脖子，连皮带肉混血管一起，撕下一个可怕的口子。同时它的四肢，上下的爪子在他身上狂抓撕扯。你没办法形容这一瞬间的可怕，因为衣服根本挡不住这个怪物的力量。利爪撕开衣物，深入身体的皮肤肌肉骨骼，将他的腹腔都撕开，花花绿绿的内脏都流了一地。
    等到猎物无力挣扎后，怪物才拖着猎物从虚掩大门大摇大摆的离开。留下满地血迹。
    “刚才那个……那个怪物……”因为距离的缘故，他们都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刚才枪手开枪虽然不能说打的很准，但一枪都没有落空。三发子弹一发命中大腿，另外两发命中腹部。如果这子弹打的是正常人类，这已经是实打实的严重伤害了。可是那个怪物看起来简直像是被挠痒痒挠了几下一样。
    还有刚才那个怪物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虽然有着利爪的优势，但是刚才那种力量和速度，根本就不是人类徒手能抗衡的。枪手无法开枪那就是被单方面的虐杀。
    刚才大家还信心满满的想要反杀那个魔法师，现在大家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打鼓了。
    突然之间，边上又一声惨叫传来，却是又一个怪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已经咬住了一个人。
    “那些家伙……是从窗户爬过来的！”这一次终于有人发出了喊声。
    仓库的高处有着一排小窗。正常人没有工具的帮助是很难爬上那种高度的，但是这种怪物凭借锋利的爪子和有力的四肢，却可以直接爬上去。事实上看得出来，这种玩意很擅长攀爬，简直可以说登高如履平地一般。
    随着惨嚎声，高处又有一只怪物扑下，牙爪齐施之下，转眼之间就击倒一人，将还在挣扎的猎物活生生的从虚掩的大门口拖了出去。
    和刚才一样，拖出去就几秒钟时间。那人就发出更加惨烈的叫声，然后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人有勇气去看看那个虚掩的门外是什么，但每个人都知道出去肯定要倒霉。
    刚才的计划显然根本没用，因为魔法师不会再进门了。现在是他操纵这这些怪物将人一个个拖出去杀掉。然而每个人也明白，杀掉这些怪物是没有用的。因为村子周边从未有过这种怪物，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种怪物是魔法师的邪术召唤而来。
    只要魔法师不死，他肯定可以源源不断的召唤这种怪物……也许还有其他。
    人们在紧张中看着头顶的窗户。但是似乎没有更多怪物进来了。
    外面传来可怕的声响……那是咀嚼和撕咬的声音。而不用问也知道外面的怪物在吃什么。
    卡西姆这下子想明白了，人家之所以把他们关在这里而不是立刻杀掉，这本身就说明他有压倒性的力量。事实证明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对付这种掌握强大邪术的魔法师是不现实的。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条路。
    “所有人，坐下念经！”长老努力的在呼唤大家。“念经文，经文可以驱魔！刚才这种事情，人的力量是做不到，肯定是借用恶魔和精灵的力量。行邪术的魔法师一定是偷偷供奉那些精灵和恶魔，但奉至仁至慈的主之名，念诵求庇词。我主一定会驱逐恶魔，保佑我们！经上说，念诵经文可以对恶魔和精灵造成伤害，可以使精灵恶魔逃离，甚至杀死精灵和恶魔。这是凭着主的力量……”
    这种大家都六神无主的情况下，人人都开始闭目念诵经文。一时之间，整个仓库都是念经的声音。说也奇怪，至少外面的窗户里没有怪物再爬进来了。
    不过卡西姆可不这么想。人家敢把你抓起来慢慢杀，就说明人家根本不怕这种招数。而且他也知道，长老可从来没学过驱魔。应该说这个村子里根本就没有驱魔之类的事情发生过。什么念诵经文驱魔之类都是人云亦云之说罢了。比之在这里等死，他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乘着周围的人都在闭目虔诚的念诵，他悄然退到了之前那个地道的入口。然后跳了进去。
    前面说过，刚才有人下去，发现这里可供人穿行。事实证明他没说谎。卡西姆用受伤的手捏着手机，用手机的手电筒指路，另外一只手握着一把短刀，沿着这条通道向外走去。
    这条通道超乎意料之外的长。这大概有三四百米长。他估摸着自己已经穿过了村子的主体部分。天晓得当初这个挖地道的人是怎么想的，他虽然是本地人，当初也是看着那群外国人在这里施工，却也真的不知道这里有条地道。
    然后，他注意到前方传来一阵流动的空气。这意味着出口快到了。
    卡西姆从地道出口小心翼翼的钻出来。出口很隐蔽，居然是路边一处排水沟口。当初道路和仓库是一起修的，完全没人发觉呢。他慢慢的钻出洞口。
    在知道自己安全之后，他心中恢复了勇气，开始诅咒那个懂得邪术的魔法师。魔法师也一定有弱点的。他发誓，这次逃走不是结束。他会上报政府，他会告诉那些外国军队……他们都会感兴趣的。那个外乡人别想轻易的……
    然后他停下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因为在黑暗的前方，有人已经静立等待着他了。丝绸大礼帽上的金边在黑暗中闪着奇妙的光芒。
    夜晚的寒风吹过旷野。今夜的风确实很冷，如果人身上穿的衣服不够，这风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应该如此。因为此时的卡西姆已经全身都是鸡皮疙瘩，汗毛倒立了。
    一缕月色此时恰巧透过云层的缝隙，让卡西姆看清楚了周围。
    魔术师站在前方，而在他的身后则是那个虎头人。除此之外，四周不知道有多少那种吃人的的怪物……因为光线昏暗，所以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个。但它们肯定已经把这里团团包围起来了。四下里都传来那种怪物低低的嘶吼声。
    怎么回事……对方怎么会在这里等着他？虽然夜晚寒风阵阵，但是卡西姆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满头大汗了。
    “很高兴见到你，卡西姆先生。”魔术师满怀喜悦的说道。“我这里有个节目正需要你配合。”
    恐惧，生物本能的，对死亡的恐惧，从内心深处某个不为人察觉的深渊爬出，一点点的。难以形容这种感觉，仿佛恐惧凝结成了真实可见的实体。他向迈出一步，却见一只怪物作势欲扑，让他不得不后退。他向右边看去，那边同样有只怪物跃跃欲试。回头更是不可能的，因为钻进地洞的过程中他就会被攻击。


第三十节 魔术师4
    “这……这些是什么怪物？”
    “啊，哈，是个好问题。不过答案不免费……这样吧，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我先回答你的好了：这些东西，如果你愿意，可以叫它们食尸鬼。”魔术师说道。“那么轮到我的问题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愉快的问道。“我的意思是……昨天我们的见面显然不是偶然的，你怎么知道我的呢？”
    如今看来显然一切早有预谋，但一切从哪里开始的？这是就连他自己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的一个谜。他从来没告诉任何人自己来这个国家的目的是为了购买武器弹药。
    “一个警察。”卡西姆发现自己在极度不安中已经有点难以忍受，事实上他的腿已经开始颤抖。而且这些东西在现在也谈不上什么秘密。“他告诉我，你们身上携带着不少黄金。”
    魔术师更加好奇了。警察是哪个？估计就是那个公车私用兼职出租车的那位了。但是为什么他会觉得他们身上有黄金？事实上他们身上确确实实没有黄金。
    “他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们上车的时候比看上去重得多！”卡西姆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他觉得你们身上一定带了小体积大重量的贵金属。”
    魔术师回头看了一眼虎臣……原来如此！他倒是真的忽略了这个细节。
    虎臣虽然看上去和人类很接近，但是身体结构有着很大区别。罗刹妖的体重是同等体格人类的好几倍，不输给真正的老虎。当然战斗力方面也是如此。事实上，在卡牌的评价体系里，赤手空拳的罗刹妖攻击力是1，而老虎的攻击力只有0。
    “好了，那么我欠你一个问题，你可以自由的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啊，这个问题问的好，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一个旅法师。”魔术师礼貌的回答道。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牌，将魔法能量释放出来并灌注到自己的礼帽上。于是他的礼帽就开始发光，宛如此地是一个舞台，而一束灯光正从上而下的落在他身上一样。“就这样。”
    身后传来动静。卡西姆在惊恐中回头，却见地道中有第二个人钻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警察局长。
    警察局长应该也不曾料到地道出口处早就有如此大规模的欢迎队伍。因为等到他看明白周围是怎么回事之后，他显然呆在了那里。
    “哦，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位演员了。”魔术师显然对于这种情况丝毫没有意外。
    “那个，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卡西姆绝望的问道。
    “啊，真的很奇怪的问题。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的外乡人，这个时候应该被你们抓起来的吧。你们会允许我活着离开然后回来报复？骗走了我的钱，还要抓我的人。这算不算赶尽杀绝？”魔术师漫不经心的回答道。“那么轮到我问了，喜欢现在就死，还是多活一会？”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后方又响起声音，却是又有一个人从地洞里钻出来了。
    “真神保佑……我一定会将您的雷霆降落在那个行邪术的异教徒身上……”那位长老从地洞里钻出来。也许因为老眼昏花，也许是因为情绪过于紧张，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魔术师，相反还在努力的感谢神，顺带着发出威胁。
    当然等到他完全钻出来之后，他就察觉到了周边的情况了。
    三个人尴尬的站在一起……看起来所有人类群体中聪明人都不少，而首领更都是聪明人。
    “放屁！我才不会死！”警察局长突然发出一声怒喝，下一瞬间，一把手枪已经宛如变魔术一样出现在他的手中，枪口正指向前面的魔术师。“现在，马上让你的怪物们让开！”
    “虎臣，”魔术师宛如不觉，转头面对身后的虎头人。“想不想试试这个世界人肉的味道？我不敢说好吃，但脂肪含量肯定更高。”虎头人的目光看过来，上下打量着警察局长肥胖的身体。那张老虎头微微咧开一个可怕的笑容。
    “啊啊啊！去死！”在恐惧和暴怒之中，警察局长彻底情绪崩溃了。他的手指牢牢的扣住了扳机，随着连珠般的枪响，他把枪膛里所有的子弹一口气全部射了出去。
    看的出来，他的枪法基础很好。纵然是极度的恐惧和愤怒，他的枪口也没有抖。理论上这个距离正适合手枪发挥最大杀伤，而且所有的子弹都应该打在魔法师身上，将他打得满身开花。但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就像是虚空中有一张看不见的嘴巴，它吞下了所有的子弹。
    虎头人大步上前。在警察局长还徒劳的扣动着扳机，让手枪发出无用的“咔哒”声响的时候，一拳打在他手臂上。这可不是一般的力量，因为卡西姆立刻看到那只胳膊被打断了，扭曲成来一个怪异的弧度。手枪也跟着落地。
    他另外一只手托住了自己折断的手臂，目光看向远处的魔术师。在绝望、痛苦和失落之中，在面对着生死的最后关头，他的目光如今凝聚着骇人的狂暴。如果这不是一个无魔的世界，如果不是这个世界饥渴的吞噬一切，那么这一刻他仅在自身之中或许就得到了足够化身为不死生物的力量。
    “别以为你赢了，魔法师！”他用最后的力量吼出来。“哈哈哈哈……你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就在刚才，我已经电话联系了政府军那边！”
    魔法师微笑不语，似乎早就料定以这个政府的官僚作风，他们绝不可能及时对于例如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报告做出反应。政府部门的人也许会来，但那至少也是两三天后，甚至一周之后。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但是我没有说是一个行邪术的魔法师，”警察局长狞笑着。“我说是游击队在进攻这里。游击队和他们的支持者人数众多，而且携带了大量资金和装备。你猜……他们会怎么做呢？”
    这一次就连边上听的卡西姆都有些动容了。以他所了解的政府的尿性，如果说是什么邪术之类那绝对没什么反应。但是如果是游击队，特别是大批游击队，那政府会怎么做？似乎不用问也知道了。哪怕政府这边什么都不做，合众国那边也要做点什么啊。
    别的不说，边上就有一个枫叶国的军事基地。是的，理论上他们在这里主要是作为一个后勤服务的，但是怎么说里面都有几百上千名大兵。
    魔法师似乎怒了，又似乎毫不在乎，等待警察局长说完之后，他做了一个手势，接着虎头人双手一起抓起警察局长，以难以置信的力量剥夺了他的自由，将他的身体拖进了黑暗中。只留下痛苦和绝望的悲鸣声在夜空中回响。
    “记得脑袋留下来。”魔术师漫不经心的提醒了一句。然后他转而面对卡西姆。
    “是不是觉得很悦耳？”
    “什么？”
    “不觉得这种悲鸣声真好听吗？这声音……太让人兴奋了。”魔术师的表情一脸都是满足。“杀戮是我的工作，我的本能，我的娱乐……你以为我在乎那1亿刀吗？卑贱的人类！比起钱来，我更加想把你们杀光！那1亿刀是你们唯一的救赎机会！”
    魔法师的嘴巴半张着，露出了他一口白色而整齐，却不知道为何让人联想起狼的牙齿。可是，他的嘴巴却咧开着一种温柔的微笑。就算是脸上戴着面具，这种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当然，他那一对黑眼睛里可没有半点的慈悲和怜悯。
    “很久以前，我看到过这么一个表演。”魔法师似乎沉浸在回忆里。然而他手中已经多了一张卡牌“剥皮术”。这是6级魔法之中最为残忍无情的一个，可以将目标的皮活生生的，完整的从肉体上剥下来。不管那是什么生物，也不管那皮上到底有毛无毛，有鳞无鳞。
    “很高兴你们选择了金钱！”魔术师这么说道。“我真的太高兴了！”
    ……
    夜色之中，一群人正沿着道路两侧快步前进。
    这群人总数大概三十个人上下，一部分穿着民族服饰，另外一部分人穿着不知道什么款式的迷彩服，所有人都带着武器，正在一路小心却又迅速的前进着。
    这就是土著的优势了。土生土长让他们对于周围地形非常熟悉，所以能够在保持速度的同时又提防着每一个有可能有危险的位置。
    “喂，哈桑，这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身后有人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下午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傍晚却突然莫名其妙的说被行邪术的魔法师袭击了！”如果张成在这里，他一眼就能认出领头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和卡西姆联合设局的哈桑。
    “电话联系不上吗？”
    “完全联系不上。”哈桑耸耸肩。接到电话的不是他。
    夜空中一片寂静，远处的村子看起来静悄悄的，一点也没什么动静。
    事实上匆匆打过来一个电话之后，联系就中断了。众所周知，当消息传过一手二手三手的时候，它常常就会发生变形，甚至变得面目全非，连亲爹都不认识的那种。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边可能出现了一个妖术师，妖术师能行使邪术，而且身上应该随身携带有大量的珍宝。这就是为了什么哈桑会感兴趣，而且愿意带队过来。不过邪术师手下有大量妖魔鬼怪……
    好吧，虽然这个国家迷信的人很多，但是这个说法未免太离奇了一点。所以虽然是同一个部族的，大家也是将信将疑的凑了这么二三十个民兵过来增援。至于哈桑为什么来，只能说是“大量珍宝”这个词打动了他。但是在部落里，他确实是那种被视为“有能力”的人。这不只是他曾经在外面当过兵，还因为他常常能帮家乡父老发财。当然手段通常都是坑蒙拐骗之类，但坑蒙拐骗的对象都是外乡人、异教徒。在普通人的观点里，这别说不可耻了，甚至根本不算是一件坏事。而且这一切符合道德规范——他们的宗教就是这么规定的。
    他下午刚刚大赚了一笔。但这个世界上没人和钱有仇不是吗？
    作为两翼警戒的人却突然跑到了哈桑面前。
    “发生什么了？”哈桑问。
    “那边有什么东西！”那个人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听到了那边似乎有动静。”
    “听到动静？”哈桑从口袋里掏出了夜视仪——这是从黑市上买来的正品，合众国军队的先进装备。有了这种东西，人的视野也和白天没什么区别了。
    “原来是狼！”他松了一口气。
    “我们这地方有狼？”有人提出疑问。


第三十一节 魔术师5
    “不知道哪里来到。”哈桑并不在意此事。话说他也知道一些，狼这种东西其实活动范围很广。而且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又快到冬天了，谁知道有什么地方的狼跑这里来呢。
    他更加在意的是村子。前面说过，此时他们距离村子已经很近了，以至于遥遥可见远方的灯火。照理说村子不管是是受到什么样的攻击，此刻他们都应该在这边找到一些逃出来的村民，从而搞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问题是四野除了刚才的饿狼之外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真的全村人都死光了？
    这个可能性很低，因为村子里有上千人呢。不管是什么攻击方式，除非出动大军四面包围，否则怎么都是能逃出不少人的。而且据说这次敌人是行邪术的。什么样的邪术？据他所知的，也就是大概放出一团火焰（就像是rpg一样）攻击敌人，或者是释放瘟疫，或者是刀枪不入之类。当然最可能的是他能使用幻术之类，这就是为什么那边需要援兵。
    但是随着他们距离越来越近，他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因为一切看起来都安好啊。难道是一个恶作剧之类的？直到他站在村子入口处依然如此。
    “喂，要进去吗？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啊！”村子里的路灯都还亮着呢！
    “不，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去那边！”他开始分派人手，将部下分散到四周去。“十分钟后，各自进入村子里，小心一点！”
    村子不是很大，所以确信十分钟足够各个小组就位。如此一来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有了足够的余地。
    回头看看，夜色已经快要褪去，东方已经隐隐出现了最初的一点点亮光。虽然此时依然是黑夜，但黎明已经并不太远了。当然说不远，其实还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吧。
    估计着部下们都已经就位之后，他们这才进入村子。此时他身边连同他自己在内，还有六个人。说也奇怪，尽管看上去一切正常，但是莫名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们来到了一栋房子面前。门关着。他晃晃脑袋，一名部下会意，上前敲了敲门。等了一会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又敲了几下，这次声音稍微大一点。
    然而黑暗的房子里依然静悄悄的，可能是里面的主人今夜睡的特别死，亦或者……
    身后一道身影闪过，接着同伴的惨嚎声立刻打断了他所有的侥幸猜想。几个人掉转枪口，却见一个陌生的身影袭击了他们最后面那个同伴。
    “神啊！”等到看清楚这是什么玩意后，不止一个人发出了惊叫。
    借着路灯的光线，可以看出这是个呈现人型的怪物，全身赤裸，皮肤呈灰白色，让人下意识的想起了死肉。但是这个怪物绝非人类，它的正面异常丑陋和怪异。和人类相比，它脑部稍小，脖子尤为粗短，而且头部没有任何毛发，也没有眼皮。所以眼睛看起来很大。它也没有嘴唇，所以它的嘴巴更是异乎寻常的大，里面点缀着不合常理的尖牙。此时此刻，这个怪物正从后面擒抱住了那个倒霉蛋，硕大而尖锐的四爪深深的埋入他的身体血肉，可怕的牙齿更是从侧面咬住了他的脖子。
    应该是撕破了血管的缘故，脖子上的鲜血正在嗖嗖大股喷出来。
    不同人的素质差别这一刻就表现无遗。虽然众人都是立刻抬起枪口，但其他人都战战兢兢地的不敢开枪，只有哈桑及时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三发子弹连射而出。除了第三发因为枪口抬高而没有打中，其他两发子弹都打的很准，都命中了怪物的腹部。
    那怪物中枪后狂怒的丢开了手中的猎物，转而张开双爪，朝着哈桑这边扑了过来。它的动作非常敏捷，却架不住这边人多。
    三把自动步枪一起开始狂射。终于有人回过神来了。
    这怪物刚才中了两弹却依然行动自如，但它终究不是真的刀枪不入。这波密集的弹雨却是打了个正着。纵然是这样的怪物也被子弹打的如破布麻袋一样凌空飞起，落地后连打几个滚。
    其他两人却在这个时候跟上，冲着扑倒在地的怪物就是一阵扫射。这可怕的怪物前后足足挨了几十上百发子弹，被打得趴地上一抽一抽的。
    哈桑不敢怠慢，就算怪物只剩下抽搐的力量，他还是上去补了几枪。怪物终于不动了。连抽搐都不抽搐，看上去毫无疑问的死透了。
    “这……这是什么玩意？”哈桑看着这个怪物半天。虽然这个怪物已经被击毙，但依然让人看着就害怕。特别是它的爪子。和人类的手脚相比，它不管前爪和后爪都异常膨大，而且爪尖无比锐利。刚才被它袭击的那个倒霉蛋不止是被咬破了脖子大血管，也顺带着被爪子深入五脏六腑。此时已经躺在那里有出气没进气了。
    “神啊……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物！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有人说道。
    “有谁听说过这种怪物的传说吗？”哈桑询问。部下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每个地方都有传说和神话故事。但是所有此类故事中似乎都不曾提及这种怪物。这怪物好像就是在噩梦里爬出来的一样。
    “莫非这就是邪术？”有人问道，同时掏出随身的小刀在怪物身上戳了戳。“好硬……又硬又韧，简直就像是橡胶轮胎！”这皮肤看起来好像和人类很相似，白皙柔软，但实际上却完全不一样。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刀子刺入怪物身体，同样花费了不少力气才拔出来。
    如果没有枪的话，人类显然是打不过这种怪物的。他们六个打一个都打不过。
    “很可能的。这玩意很危险啊！可是……”虽然危险，但也就是猛兽的档次。伤人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想要对这么一个村子几百上千号人造成危险，却也不可能。除非这种玩意数量也能达到几百上千那么多。
    可是问题是……这里应该没有发生战斗。否则他们一路接近村子的过程中，早就听到枪声炮声了。这是战乱年代，不敢说全民皆兵，起码也是家家户户都有枪的。
    “等等，你们看，这个怪物……”有人说道。大家的注意力再次看向怪物。
    “它在腐烂！”一个年轻较轻的部下发出惊叫。怪物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不自然的速度腐烂。它的肌肉刚才连刀都难以穿透，现在则明显瘪了下去。有人打开了手电筒，现在看的更清楚了。那些子弹钻出来的弹孔下，怪物的身体正在高速融解。
    “这……”前后也就是几分钟左右的时间。尸体已经消融的差不多了。地上只剩下一副类人的骨骼。而且，就连这些骨骼都有开始风化的趋势。
    这一幕实在过于惊人，以至于众人对于远方的枪响都没有在意。又过了好一阵子，他们才回过神来。
    “那个……枪声？”有人问道。更多的枪声响起来了，用事实证明了他的猜测。
    “糟糕，是其他小组！”哈桑回过神来。“他们也遭到这种怪物的攻击了。”
    不过他也不是特别担心。别看这怪物很厉害，但只要挡不住子弹那也就是这么回事。当然措手不及之下被突袭伤了几个人那就难免了。
    村中潜藏的这种怪物明显不止一个两个，因为另外一个方向传来了枪声。显然也是一个小组和这种怪物遭遇上了。
    不知道这种怪物到底有多少，此时却难以判断该进还是该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哈桑。
    “慢速前进，各自小心！”哈桑咬了咬牙，下令道。
    这一次大家都不敢大意，各自小心翼翼的朝着道路前进。虽然这些人都是民兵，但有了一个曾经参军的哈桑指挥，整体来说还是像模像样的。有人将手电筒绑在了枪上，枪口所指就一清二楚了，就算是路灯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也藏不住什么。前面说过，这种怪物体型和人类相近，能藏的地方不多。
    必须要说，由外来驻军帮他们修的路真心不错。这至少在村子范围内有路灯啊！要是没这路灯，说不准他们就要先撤退了，等天完全亮了再进来。
    不过和预料中的不同，并没有新的怪物出现。不过这并没有让他们放松，因为远方时不时传来的枪声告诉他们，他们只是运气好而已。其他的小组显然一而再的受到了这种怪物的袭击。如果每一轮枪声都意味着一只怪物，那么意味着这种怪物或许有十几只。或者说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十几只。
    “村里人都跑掉了吗？”他们继续前进，有人轻声问道。
    “不可能，否则我们野外一定会遇到。”哈桑回答。如果这里的人没有跑掉，那么全部聚集在一起守候一隅了？但是开枪那也是有枪声的啊。事实上他们遇到那个怪物之前什么都没听见。亦或者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况……
    前面说过，这个村子的建筑比较集中，占地面积不是很大。哪怕用很慢的速度搜索前进，此刻他们也已经接近村子中心了。事实上借着各种微弱的光芒，哈桑已经能看到那栋建筑。
    这个村子的中心，有好几座
    今天……昨天下午的时候，他在这里为自己赚了一大笔。
    和其他房子不同，这栋建筑的房门大开着，里面更有响动声传来。
    无需废话，众人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在这里了。按照刚才的模式，众人小心的沿着街道接近。然后有人突然跳出来，枪口的手电筒照向前方。
    “神啊！”那人发出了一声惊叫，枪都几乎拿不稳了。
    其他几人也跟了上来。眼前的一幕让人毛骨悚然。在院子的墙上，钉着一个血色的身影。是的，钉着，和地球上常见的十字架上受难的神子一样。只不过神子是钉着十字架上，而这个身影是被钉在墙上，同样都是摊开双手的姿势。
    一开始你看到这血色的身影，会误会这是某种不知名的怪物。但是凝神细看了好几秒钟后，你才会认出这是一个被剥了皮的人。鲜血从他身体表面四溢而出，在地上形成了一个血洼。这个人的肌肉完全呈现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去了皮的血管在跳动着。隔着老远就可以看见内脏在搏动。光线照在他的胸前，肌肉纤维不停闪光。
    也许被灯光刺激到，那个受害者发出了一声难以形容的痛苦哀号。
    这一声哀号让哈桑认出了对方到底是谁。“卡西姆，是你？！”
    他惊讶中上前，而卡西姆则在痛苦中睁开了眼睛。“哈桑……哈桑……”他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喊道。“快……快……”
    “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哈桑上前，却不敢动手救人。事实上如果让他理性的判断，他会觉得给卡西姆一发子弹才是正确的选择。这已经没救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刺激的战战兢兢，脸色煞白。不过对于哈桑来说却没什么。他出去当兵的经历给了他很大的忙。他见识过世界上众多的罪行，其中很多还是自己亲手干过，无论是强x未成年少女，或者杀死幼童，亦或者将孩子烧熟给爹妈吃他都见识过。这不是雇佣兵们有多大仇恨，而仅仅是为了无聊取乐。事实上在杀人，特别是处死俘虏（包括士兵和平民，包括男人和女人，包括成年和未成年）这件事情上，他有着丰富的经验。
    文明社会中这种暴行简直骇人听闻，但在另外一些范围内这并不算什么。至少哈桑完全没被震住，他只是觉得做这件事情的人非比寻常，有着一颗冷酷的心肠还有一双灵巧的手。
    “行邪术的……那个人……”卡西姆奄奄一息的说道。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不许动！举起手来！”
    几人身体都僵硬起来。不知道是谁开始，一个个举起手，不过他们身上的步枪几乎都是用带子挂在身上的。所以枪其实没有丢掉。
    “现在慢慢的转过来。”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哈桑慢慢的转过身，第一眼就看到了手持手枪，对准他们的魔术师。
    “啊，太好了，哈桑先生，我们又见面了。”魔术师很主动的打招呼。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三十二节 魔术师6
    如果是此刻是在某个城市的马戏团里，看着这么一个戴着丝绸大礼帽和面具，穿着礼服和披风的身影实属正常。但是在这个环境下，出现这么一个人物就很诡异了。
    不止如此，魔术师的手上正举着一把手枪。
    正常来说，哈桑是认不出面具下的脸孔的。毕竟这魔术师套装真的是很有效的伪装工具，让人看不清楚套装下人的身高、体型和长相。但是有了对方刚才的那些话，情况就不同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声音变得有点稚嫩，但声音本来就是人类最容易改变的东西。
    “是你！”哈桑脑子里几个情况结合在一起。他现在明白这事情的起源了。
    刚才几个人并不是密集的站在一起，其中一人距离其他人稍远。当他眼角余光发现魔术师的注意力集中到哈桑身上时候，借助这瞬间的掩护，手摸到了挂在身上腰间的枪。他用一个迅速而漂亮的动作一个90度旋转抬起枪口。但在他扣下扳机之前，一发子弹已经射入了他左眼窝，柔软的晶状体瞬间如被小孩搞坏的果冻一样溃烂，无情的子弹直接贯穿大脑，粉碎了连结生命的神经信号。
    “切……你们应该没专门学习过，所以让我来稍微指导一下。人的反应是0.7秒，我转动枪口时间需要0.5秒。而你们的枪虽然悬挂在身上，但手下落，抓枪，举枪，扣下扳机最少需要1.5秒。啧啧，看上去好像是很勇敢，但事实上是电影看太多，书看太少了。”
    这些不是谎言，这是在汤玛士的靶场里学来的常识。
    剩下四人果然都没有冒险的举动。哈桑的目光扫视着周围，寻找着能够利用的机会。
    其实四个人要是心意相通同时向四面八方跳开，然后举枪反击那还是有机会的。但是作为反击的代价，他们至少要死两个人。除非魔术师开枪，否则他们一时之间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哈桑先生，忘记要通知你了。”魔术师说道，稚嫩清亮的声音里却满是赤裸裸的恶意。“我要得到1亿刀，作为我被欺骗，被侮辱和被威胁的补偿。现在，你的同胞们已经先后交出了四百万刀，轮到你了。拿到钱我就会离开，拿不到……那我会想办法拿到为止。”
    “我们没有1亿刀。你得不到这么多。”哈桑回答。现在他真的知道事情不可能善了了。金钱引发的仇恨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烈的仇恨之一，毕竟在这个星球上，能说出“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的人，真的不太多。
    “我会好好验证这件事情的。不过请放心。如果你们真的没有，那么你的朋友，你们的亲戚，你们的同胞，你们的这个国家的人……只要慢慢扩展开来，总会凑齐的。”
    哈桑听不懂魔术师到底是什么意思。卡西姆的下场可以吓唬其他人，但吓唬不到他。而且这事情依然不可理解。因为拿枪的魔术师解答不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这村子里的人到哪里去了？至少昨天下午他离开的时候，村子里依然好好的呢。
    突然近距离听见了一阵枪声。
    不用问也知道，哈桑另外一队部下来到这边来了。之前他们遇到的怪物虽然很厉害，但只要不是刀枪不入，那也不是致命威胁。那种怪物虽然身体坚韧而且爪牙锋利，但要对比的话，大概也就是野猪的水平。
    这种怪物偷袭的时候会有威胁，但只要小心翼翼提前发现，那其实也就这么回事。所以对于其他小组能够一路杀到村子中央这边来，哈桑没有半点怀疑。当然伤亡什么应该难免。
    虽然此时自己这边四个人被暂时制住，但并非没有反击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紧张，但并不害怕的缘故。
    魔术师的脸稍微朝着那个方向看去，显然也已经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我的人来了。”哈桑主动开口。他开始慢慢理解这件事情了。或者说，他的脑子开始将过去得到的种种残缺信息组合在一起，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怪物……生化实验制造的吗？应该是用汽车运过来的。从昨天黄昏到夜里，有一两辆车运送着这种怪物来到这里。怪物的总数应该是几十个左右。然后魔术师就控制着这些怪物对村子发动突袭。
    你很容易想象一个没有见识的普通人遇到这种怪物会有多么的惊慌失措。这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个电话，以及为什么需要援兵。
    当然，还有很多无法理解的事情。到底村里的人都跑哪里去了？被组织起来集体撤离了？哈桑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或者说，他不相信一团散沙的民众能做到这种需要高度组织性纪律性的事情。哪怕他们家家户户都有枪，但有枪的平民还是平民，和军人依然是不一样的。
    “如果你聪明的话，你应该想好自己的撤退之路了。”哈桑说道。“把枪放下，我就允许你离开。”虽然局面有利，但对准他们的枪口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当然，对方只要把枪放下，哈桑就肯定自己会举起枪来，而且保证会用满梭子的子弹把这个魔术师打成马蜂窝。允许魔术师离开？笑话！看看身后的卡西姆就知道了。这种人绝不能放。而且他也不会有任何愧疚之类的感情，反正他们的宗教允许和鼓励他们对异教徒背信弃义，那甚至是一种值得夸耀的成就。
    “把枪放下？”魔术师的脸上虽然依然露出笑容，但他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他不曾考虑过一个凡人居然如此的无知和妄自尊大。“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听听这声音再说话，我的人来了！”哈桑用充满镇定和自信的口吻说道。越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越要自信。当然他的自信并非伪装，只要有一个人出现在大门口，那情况就会反过来。魔术师就落入了侧背对敌的极不利态势。当然如果在其他人到来之前干掉魔术师就更好了。
    “你觉得的你的人会来？”魔术师问道。
    哈桑耸耸肩，觉得自己不需要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此时枪声已经平息。他的听觉告诉他，刚才最近的枪声已经近在咫尺，距离他们这边不会超过二十米。他的部下们可能会小心谨慎导致动作迟缓（他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最多也不过两三分钟就会发现这里。
    这些怪物数量终归是有限的。用卡车来运输的话，大卡车不能超过2辆，小车不能超过6辆。毕竟这个国家的天空被合众国军队所控制。超出这个数量的车队就一定会被合众国察觉并予以搜查。这也就限制了怪物的数量。如果它们生性狂暴喜欢内斗，那么不会超过25个。如果它们能够被控制管教得乖乖的，那数量不会超过50个。这种数量的话，他相信其他几个小组能对付得了。
    人终究才是万物灵长。数量差别若非特别悬殊，子弹的威力不是血肉之躯能抵挡的。
    魔术师微笑了一下，嘴巴裂开一个让人不安的笑容。“我们可以耐心等待。”他说道。
    近距离的枪声再一次急骤响起。普通人也许难以分辨，但哈桑毕竟经历过长期的军旅生涯，所以能听得出来。这枪声听似密集，但这是扫射的后果，开火的不会超过两把枪。而且有微弱的惨叫声。不过惨叫声被枪声掩盖住了，若非细细分辨否则很难听见。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一个身影从门口走进来。那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四足的野兽。
    在看到这个生物的同时，哈桑的瞳孔猛的放大开来。
    从外面进来的是一个难以形容的生物。
    之前那个人型怪物虽然很可怕，但终究还是在“合理”的范围内。它的皮肤硬而且坚韧，但只要野外狩过猎的人都知道，几乎所有的野生动物其实都皮糙肉厚。不提那些长满厚重毛皮的动物，哪怕没毛的——著名的比方说大象、河马——看上去身上没毛，但实际上皮厚得要命。另外一个著名例子是野猪。据说成年的野猪因为经常在松树上蹭痒的缘故缘故，导致身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硬化松脂，简直刀枪难入。
    刚才那种怪物如果说哪里最让人觉得惊恐，其实并不是它们锋利的爪牙，也不是他们坚韧的皮肉，而是它们和人类相似的体型和结构。
    而眼下这怪物就完全不一样的。
    它整体的模样像是一条狗，但体型大得宛如一匹小马。肩高应该在1.2或者1.3米左右。当这怪物抬起头的时候，它嘴巴可以轻易的够到普通人的脖子。不过如此大的体型只是这个怪物最不起眼的那个部分。它的身体表面并不是普通野兽的毛皮或者鳞片之类，而是黑色的宛如岩石或者甲壳一样的物质。这些岩石一样东西上有众多裂口，透过裂口可见里面有着暗红色宛如岩浆一样的液体在流动。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不是“看起来像”。那东西应该真的是岩浆，至少不是颜料。因为隔着老远就能从这怪物身上感觉到传来的灼热感。
    与这完全反科学反常识反逻辑的外形比起来，那一口令人望而生畏的獠牙反而显得不那么让人瞩目了。
    这完全是不科学，不真实，超自然的生物。你看到这个东西，下意识就会想起“熔岩犬”这个称呼，亦或者想起刻耳柏洛斯（Cerberus）这个名词。传说中的地狱中的三头犬。如果说这个生物就是少了两个头的刻耳柏洛斯，那肯定没有人反对。
    这样的怪物，应该出现在雕塑馆或者画廊这样的地方，而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中。
    但是它就是在现实里，而且就这样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走了过来。
    怪物的口中，咬着一个什么东西。它一路走到了魔术师的身边，炫耀的将口中之物献在魔术师脚下。魔术师伸手摸了摸熔岩犬的头，然后伸手将地上的东西捡起。
    现在他们都可以看到了，那是一颗首级。一个刚刚被杀掉的人……因为很新鲜也很熟悉的缘故，他们马上就认出了这个首级是谁的。
    那是他们的同伴之一，之前分在另外一个小组，从其他方向进入村子的。不需要更多证据，看看这头熔岩犬，再看看这颗首级，你就明白那个小组已经彻底完蛋了。
    之前哈桑觉得这村子里的长老称呼这个魔术师为“行邪术”，应该是他见识太少眼界不高。但是现在当真正的，无可匹敌的证据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这恐怕真的是什么妖术。这熔岩犬就是最好的证据。正常的生物学可制造不出这种东西来。
    “看样子，”魔术师笑出了声。“你耐心等待等来的不是好消息。”
    “你到底要干什么？”哈桑努力振作精神，问道。
    “我都说了，1亿刀的赔偿。”魔术师回答。“除非我的要求得到满足，否则我就一路杀下去。把这个国家的人杀光……当然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应该只够杀掉几万人吧。”
    在这一瞬间，怪物终于露出了人皮下的伪装。那双黑色的眼眸宛如荒芜的原野，其中闪动着宛如染血星辰的斑点，倒映着前方的几个人类。哈桑和那双宛如黑洞似的眼珠对视，就感觉被一对勾魂摄魄的风洞锁住。在这一刻，他的内心深处感觉到了一种油然而生的战栗。
    这个地方和其他所有的地方一样，流传着诸多主要是用来恐吓小孩的故事。哈桑也不例外。幼时曾从父母那儿听过有关某种伪装成人类的嗜血种族的传闻。在这些故事里，它们被形容为吃人的怪兽，或者是不可名状的妖魔。他们披挂人皮，伪装人型，用甜言蜜语将不听话而轻信外人的小孩骗到某个偏僻的无人角落里，然后随时撕下外皮化身为恐怖的怪物。这种怪物与其它父母长辈故意用来吓他的鬼怪一起，成了童年睡前故事中最可怕的噩梦。
    当然了，成年以后你就会把这种童话故事抛之脑后了。这个世界并不存在这种伪装成人型的怪物。
    但是这一刻，哈桑突然明白童年的鬼故事并不是彻底的童话。因为此刻他就见识到了一个。在和那双眼眸对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血管似乎都在沸动。那些源自心灵沟壑深处烧灼殆尽散落为尘埃的记忆，因灌注极致的情绪而死灰复燃。
    外面——大概就隔着一道墙——传来了挣扎和惨叫的声音。接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丢到了哈桑和魔术师之间的位置。
    是一枚闪光弹！


第三十三节 魔术师7
    哈桑不知道这玩意怎么会出现。估计是一个民兵在垂死挣扎中丢出来的。这是战场上的常见现象：有的时候，有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很久很久，以至于被双方都认为是死透了的尸体，但实际上他只是昏迷休克。然后，突然之间他就会清醒过来，然后向着措手不及的你开枪。哈桑估摸着，应该是一个民兵被怪物拖走的过程中醒了过来。
    这一刻，经验成了最关键的因素。哈桑第一时间认出了闪光弹并及时做出了战术规避动作：及时的侧过头，并用手捂住了眼睛。他的经验帮了大忙，至少在闪光弹的效力消失之后，他是第一个恢复过来的。其他所有人都被闪光弹的威力所波及，就算是那头可怕的熔岩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闪光弹弄得视物不能，并且在摇头晃脑。
    魔术师也站在原地。他徒劳的用手遮住了眼睛，但强光和噪音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一时之间他显然也是无法行动了。
    哈桑一点也没有犹豫，举起手里枪就是一个三发连射。不过也正如预料中的一样，子弹似乎完全没发挥效果。被大口径子弹接连击中，先别说子弹的伤害，单单那巨力造成的冲击就足以将一个成年人打得踉跄倒地，而魔术师身体连动都没动一下。不止如此，他的身上也看不到任何一点，哪怕一点点的伤害。具体点说子弹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果然是某种魔法护体。哈桑掉头冲向敞开的大门口，门口稍远处，能看见一个人型怪物正在和一个民兵纠缠。在近战中，人类根本不可能和这种怪物抗衡，民兵的挣扎已经越来越无力。刚才的闪光弹显然就是在纠缠中丢到了院子里，救了哈桑。
    “救命……”那个民兵挣扎着向哈桑求助。
    哈桑没有朝着那边多看哪怕一眼，转身沿着来路快跑出去。此时天色已经微明，东方露出的鱼肚白预示着又一个漫长的黎明即将到来。
    闪光弹的用处是释放强光和噪音，能引起暂时性的失明和耳聋，耳鸣，甚至是内耳损伤。能够让敌人失去短暂作战能力。要特别说明的是，闭上眼睛来抵御闪光弹其实是没什么用的。哪怕你真的反应及时，在闪光弹爆发之前闭上了眼睛，闪光弹发出的闪光也太过强烈，根本不是眼皮能够抵挡的。这种武器在室内尤其能发挥效果，未经训练的人很可能被震晕。但是说到底，它是一种非杀伤性武器。它的效果是有限的。
    在院子里，闪光弹的效果慢慢退去了。
    小灰灰第一个从目盲和昏眩状态中恢复过来。暴怒的异兽想要去追赶逃走的猎物。不过透过精神链接向主人要求的时候，魔术师提醒祸斗不要乱动。在这种眼睛失明耳朵失聪的情况下，保护自己才是第一位的。小灰灰立刻上前，咬死了在场剩下的那些倒霉蛋民兵。
    良久，魔术师的视力和听力才稍微回复。虽然依然有些昏沉，但整体来说已经无碍。他给自己上了一张“治疗轻伤”。这个法术生效之后才感觉好了一点。耳朵里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也幸好他一直把“次元裂缝”放在手边。这是旅法师目前唯一一个可以抵御子弹的卡牌。防护系法术中也有很多用来保护施法者自身免受物理攻击的法术，但它们都没有百分百抵抗子弹的能力。从这一点来说，枪炮确实是很厉害的武器。
    哈桑的做法完全正确。闪光弹给他争取到了逃生的时间，但并没有给他反杀的机会。
    魔术师站稳身体，查看四周。小灰灰已经趁着刚才的机会解决了所有潜在的威胁，现在正龇牙咧嘴的看着被钉在墙上的卡西姆。后者眼皮都没了，所以在刚才的闪光弹躲都躲不过。当然话要反过来说，在承受着如此之大的痛苦的时候，多一个“目盲”状态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说不清楚是因为身体素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看起来也已经初步恢复了视觉和听觉。
    “想要这个吗？”魔术师笑了起来，将手中的“治疗轻伤”在卡西姆眼前晃了晃。卡西姆眼睛中冒出了渴望的目光，但是又在犹豫。
    他已经经历过多次，所以明白这张卡牌可以用来治疗。这是一种神奇的，不可思议的治疗物品。当它被使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能够有效的减轻疼痛，让身体舒服许多。当然了，眼下这种状态，治疗无非是延长他的痛苦罢了。
    “你这个……这个……恶魔……”他用虚弱的声音回答。
    “恶魔？我怎么可能是恶魔。”魔术师笑着回答。“我都说了，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你那位可敬的长老的想法。他居然——如果他逃走了并且纠集起人手，他无疑真的会这么做——想把我钉在木架上放火焚烧。我可比你们仁慈多了，所以我就省略了火烧这个手续。当然如果你觉得我太邪恶，不合你们的规矩，我愿意弥补这个不足。小灰灰，过来！”
    熔岩犬凑近过来，它身上散发着可怕热量立刻让周围温度提升了好几度，就像是多了一个火炉一样。但是这对于失去皮肤保护的卡西姆来说，那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让它走……让它走……”卡西姆挣扎着说道。热浪冲击着他的身体，让他身体的每一寸位置都感觉到了炙烤的疼痛。不是经历者就无法想象这痛苦到底有多么难熬。
    “呵呵。”魔术师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然后将“治疗轻伤”的力量释放在卡西姆的身上。魔法生效了。他身体立刻恢复了一部分，那些从身体表面渗出来的血珠子反过来被身体吸收了回去。那些微小的伤口明显的消失了很大一部分。甚至就连身体上的疼痛都减少了许多。卡西姆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说了，我会让你在余生的每一秒钟都感到后悔。不过放心，哈桑也跑不了。”魔术师没有下令小灰灰去追，因为根本没有必要。或者说万一对方还有例如闪光弹这种武器，小灰灰也可能会吃大亏。
    因为不用问也知道哈桑会跑到哪里去——他定然会跑回他们停车的地方。一行人，二三十个，应该拥有五辆左右的车子。车子边上定然有一到两个人留守。哈桑会跑回车子边上，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跑路。他的判断很正确，因为魔术师手里能够用来追赶车子的卡牌不多。而且他也极其不情愿宝贵的生物卡牌在这种追逐中受伤或死亡。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魔术师提前就把自己的部下派了出去。
    哈桑在旷野里奔跑着，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在地球古老的传说和神话中，关于魔法的传说从来没有断绝过。他们这个部族也不例外。
    在这些故事里，这些行邪术的魔法师最终总是被英雄或者说主角击败的。当然英雄胜利的方式通常并不是用魔法对抗魔法，因为英雄几乎没有精通法术的（在世人的观点里，法术都是邪恶的，而主角决不能沾染邪恶）。当然他们也不是如那些宗教人士宣称的，念念经就能驱魔镇邪，击败邪术师。相反，在这些故事里，主角们通常都是利用“魔法的漏洞”来对付邪术师的。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这样的：一个魔法师在自己的藏宝库布下了强大的封印，召唤来那些邪恶的精灵来守护，禁止一切小偷进入。而主角则会顺利击破封印，进入藏宝库把宝物偷走。之所以能如此，是因为主角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破除这个封印法术的漏洞。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那些魔法看上去如此强大可怕仅仅是因为你根本不懂魔法的漏洞在哪里。一旦你知道了漏洞，那么普通人也可以击败邪术师，人类也能够杀死魔王。
    可是这些传说眼下只能说提供一条思路，而没办法提供具体的办法。对于现在的哈桑来说，只能回去慢慢想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赶紧跑路。
    他也想明白了，不能跑回之前的村子里去。相反要跑到更远的地方，那些较大的城市里去。最好跑到合纵国军队庇护下的地方去。至于村子里的其他人……上车后电话警告他们一下就行了。
    至少在和魔术师短暂的接触之后，哈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还好，但后来，某种本能的直觉让他明白魔术师是不可谈判的。这个并不是人，而是某种披着人皮的……其他什么东西。正常人可能无法察觉，但是哈桑在那种真正的禽兽群体里生存过，目睹过世界上几乎所有残酷的暴行（自己也干了一些）。所以他明白人类这种生物下限是很低的。而魔术师则更进一步，属于那种连下限都不存在的玩意。
    那个村子里的人已经没救了。
    他跑的很快，不是那种竭尽全力的跑，而是那种维持了长久后劲的跑。这让他在短时间内似乎速度稍慢，但长时间立刻显出优势来了。因为计算一下时间，他居然在很短的时间里跑完了大概2、3公里左右的路程，而且还没有喘的很厉害。
    前方已经是他们停车的位置了。在一片稀疏的小树林边上，四五辆汽车乱七八糟的随意停在这里。一切看似和他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然而……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留守的人呢？只要有一点点的警惕心，他就会察觉到跑回来的哈桑。他没有出现，这意味着什么？
    哈桑很果断的没有出声，而是直接跳上一辆车，点火发动。他没时间去查证留守人员是否擅离职守了。反正在这一刻，哈桑很确定除了保住自己一条命之外，他没有其他的念头。
    车子向前开动了几米，轮子上传来的异感让哈桑明白事情可能没他想的那么美好。他跳下车，果不其然，四个车胎全部都瘪了。
    不只是这辆车，四周其他的车子无不如此。所有的车辆轮胎都被破坏了。接着他看到一个之前他见识过的人型怪物从一台车后面钻出来。它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着哈桑扑了过来。
    哈桑迅速拔出手枪（在刚才逃跑中，他的步枪已经丢掉了），冲着飞扑过来的怪物开枪。第一发子弹就命中了怪物的头部，从眉心的位置射进去，巨大的冲击力带得怪物身体向后翻了一个跟斗，趴地上不动了。不过哈桑已经没有时间来确认自己的战果。他的本能正在猛烈的向他述说着危险。
    他向着另外一侧跑去。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次恐怕是徒劳，但是本能依然驱使着他尽力挣扎。
    黎明的晨光照亮的前方的道路，让他可以一样看到那个黑暗的身影。
    那是一件黑色的斗篷，或者是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这个人正站在路中间，背对着他。在黑袍人前方则有三、四个人型怪物。这种十分凶残的怪物此刻则乖乖的宛如温顺的小狗，跪俯在黑袍人前方。只是在它们转头看向哈桑的瞬间，可以看到那双双眼睛里丝毫不加以掩饰的贪婪食欲。
    在看到那黑色衣袍的瞬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哈桑内心深处。这种感觉让他手脚麻痹，让他喉咙发干，让他脊背颤栗，让他极为不舒服而且难以摆脱。他尝试着调整呼吸，但是根本没用。而且你不需要用脑子去想就知道这这种感觉来自前方的黑袍人。
    比起之前见到的魔术师，这个黑袍人其实才更符合普通人观点里的“魔法师”或者“邪术师”的形象。
    哈桑掉头就跑。
    黑袍人发出一阵让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笑声。这笑声虽然隔着老远，却硬是硬生生的挤进了哈桑的脑子里。源自内心的本能让他不知不觉中被惊恐所攫取。他刚才还能冷静的思考，或者是看似冷静的思考，如今却已经除了奔跑之外再无第二个念头。他的头脑一片混沌，只剩下“快跑”这样的本能反应。
    他冲上了一个山坡，然后在这里被身后追来的怪物扑倒在地。他本能的抽出手枪，将剩余所有子弹一口气全部射进了怪兽的胸膛，但第二只怪物随即跟上，一爪子打飞了他的手枪。
    黑袍人在后面跟上，哈桑全身不受控制的发抖，双脚无力的跪倒在地。他在黑袍下看到的不是人类的面容，而是一具洁白如玉的骸骨。骸骨的眼眶里燃烧着绿色的幽魂之火。仿佛是从地狱之中逃亡出来的亡灵。
    他绝望着转过头，看向天际。此时天色进一步放亮。视野尽头可见一道烟尘升腾而起。哈桑先是错愕，接着突然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那么开心，直到身后的巫妖抬起一根手指，用一道黑色的光束将他放倒为止。


第三十四节 魔术师8
    无人飞机飞到了自身能达到的极限高空，将远方的不速之客的身影传递到了控制台上。
    那是地球人类制造的钢铁战争之兽。它拥有暴力铁血之美集于一身的典范，上身披挂着厚重的装甲层，下身则是足以适应任何地形的履带。虽然庞大，但并不笨重。在这个年代，这种东西的速度其实非常惊人，能够轻易的行驶出超过6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
    此时此刻，可以看到两辆坦克骄狂的行驶在荒野之中，履带无情的碾压过荒野中仅存的绿色。滚滚烟尘下，坦克粗大的炮管在转动着，宛如猛兽在寻找着猎物。它们在用睥睨天下的君临之姿面对着这个国度上的一切。这里的游击队或许能够通过安置爆炸物来偷袭军车，但绝无可能在荒野中和坦克正面交锋。在这里，他们就是无敌的。
    在两辆坦克后方则是几辆装甲车。不过魔术师并不是军武爱好者，所以对于这些武器装备比较陌生，认不出那是什么型号的车辆，只能猜测这应该是装甲运兵车。
    这些战争之兽上有着明显的旗帜，让人一眼认出这是属于枫叶国的军队。
    果然如此……来了。对于这一点，魔术师稍感困扰，但并不惧怕。甚至可以说这早就在他预料之内。只不过他们来的实在太早了。由此可见那个警察局长做事确实有水平，滴水不漏。
    魔术师之前使用“食脑邪灵”的次数不算太多，但这一次却有了足够的经验。这让他明白食脑邪灵也是有缺陷的：那就是食脑邪灵读脑的过程中，其实就是在进食，而进食就意味着对大脑的破坏。豢养者最关心的问题确实能够完整无缺的被读出来，但是在这个读取过程中，其他一些次要的东西就会因为食脑的破坏而丢失掉一部分。
    所以魔术师这一次虽然得到了警察局长的存款相关信息，但其他方面记忆就不够完整了。
    不过他可以确定，那个家伙是真的打了电话。而且不是打了一个，而是好几个。其中之一就是打给附近枫叶国驻军基地的。或者说，打给枫叶国驻军的指挥官，一个叫做威尔逊上校的军官。当然他不是直接联系本人，但是打给基地的联络人员，指明要告诉威尔逊上校本人的话，话就一定可以传到威尔逊的耳朵里。军队里这方面有着严明的纪律。
    他当然不会在电话里说什么“这里有一个行邪术的魔法师”之类的真话——这年头，真话是没人要听的。而是说了一个危险的谎言。
    “昨天晚上有一小队游击队的人来村子里求宿，他们携带了大量物资，特别是携带了很多贵金属。”大概就是这样的内容。
    当然具体的话不是这么说的，警察局长必然要说的更委婉，更有可信度。但魔术师知道这其实已经足够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足以吸引来这些外国大兵。而当二者同时存在的时候，这些外国士兵的行动速度就会格外的快。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从打电话到现在也就是几个小时的功夫吧，他们已经来了。
    虽然仓猝之间过来的不是什么大军，也就是两辆坦克，几辆装甲车的程度。但是这已经代表了这个星球上高端的武装力量。当然这不是他们的全部实力。魔术师没看到直升飞机，没看到可怕的空中战机和导弹，也没遇到电磁干扰之类信息战手段。这并不是枫叶国军队不能，而应该是太过于仓猝，一时调度不及。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们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消息真伪，不可能为了一个假消息而立刻出动大军。
    车队正气势汹汹的朝着这边扑过来。如果他们就这么直接扑过来，大概只需要三五分钟就会抵达村子。不过他们不会这么做，他们正在绕着村子做一个圆形运动。
    当初练习打靶的时候，在练习的休憩间隙里，汤玛士常常会闲聊一些往事，以及一些战场上的细节。虽然并不能让张成立刻从平民变成经验丰富的军人，但是魔术师至少记住了这种常规的战术运动——这些坦克和装甲车并不会这么冒冒失失直接一头冲进村子，他们会绕着村子转一圈，确定四周的安全，同时也为了威慑村中之敌，迫使他们困守其中而不是逃跑。
    想要完成这种战术运动大概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左右。也就是说，眼下距离正戏开幕还有那么一点时间。
    他现在站在村子那栋楼的最高层，一边看着远处烟尘，一边看着手中的无人机控制台。最初的预计里，他以为自己会遇到几架直升飞机，但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坦克。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战车？”站在魔术师身边的黑暗巫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玩意。
    “是的，感觉怎么样？”魔术师问道。他并不是有意炫耀，但看着这些来自蛮荒世界的智慧生物被科技文明的造物所震惊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相当怪异……”恭伯实话实说。这种东西也能称为“战车”？但是他刚刚也被稍微科普了一下，所以明白这东西说白了确实也和战车本质相同。它们同样都是车辆，同样有几个操作人员，同样是用来冲锋陷阵。而且细细说起来，驾驶员确实等同于驭手，炮手和车长其实也和车左车右没什么区别。无非是武器的差异而已。
    在他们身边，哈桑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
    刚才恭伯的法术并不是那种长效的法术，如今法术效果已经没了。哈桑现在就在这里，当然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武器。同时虎臣就在边上如字面上一样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看看你的邪术能不能对付坦克吧！”哈桑大笑着。如果放在古代，那么这邪术确实很可怕。但现代世界可不是妖术肆意妄为的时候了。
    魔术师没有理会他，而是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查看着聊天软件的对话。具体的说，是和小丫头的对话。
    “我想找一个人，是枫叶国驻在这个国家军队的指挥官，他的名字应该叫威尔逊上校。我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对方几乎立刻回复了一张俏皮可爱的卡通图片“请稍等”。
    村子外的钢铁之兽兵分两路，从两个方向朝着村子包抄而来。如果村子里是游击队的话，那么他们就截断了游击队的退路。坦克始终将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这边，没有开火。如果此时一炮轰来，倒是很有可能将屋顶上的众人一锅端。
    魔术师始终微笑着，等待着手机的答复。他没有等上很久，小丫头那边就给他送来了一个电话号码。而且很贴心的提醒他可以直接用手机联系威尔逊上校。
    魔术师很快拨通了号码。
    手机对面是一个沉稳浑厚的男声，但是声音中有着几分令人并不愉快的骄横自大。说不清楚这是他个人的原因，亦或者所有的指挥官都有这种特点。不过比起来魔术师来，威尔逊上校的困惑更多一些——他完全也没料到对方那边传来如此稚嫩的声音。差一点他就以为自己某个后辈在电话里联系自己了。
    “您好，请问是威尔逊上校吗？”
    “请问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哦，上校先生，我觉得我们无需在意这种小事。事实上，此时此刻您派过来的坦克好像正把炮口朝向我。这件事情才是我们最迫切需要解决的。”
    仅仅这一句话，威尔逊就知道对方是谁了。不过他搞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弄到他的电话的。
    “你是……游击队的人？”
    “真抱歉，我不是。我和游击队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甚至不是这个国家的人。您恐怕得到了一个错误的情报。事实上，我只是经过这个村，而且和村民们发生了一些……经济上的纠纷。我有理由认为，”电话对面清亮声音让人怀疑这个人的年龄。但是威尔逊知道，游击队这边其实有很多童兵。战乱国度里人们的观念和文明世界是不同的。这种地方，一个男孩只要嘴巴上冒出一点绒毛，他的家人朋友就认为他有资格上战场了。“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什么冲突。所以我希望让事情用比较和平的方式解决。您可以直接让您的部队离开。”
    “年轻人，这件事情很容易解决。”威尔逊上校本来并不认为真的有什么“带着大量贵金属的游击队”什么的，只能说得到这个消息就必然会派遣部队过去试试。这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但是现在他反而起了一点好奇心。能够短时间里得到他的电话的，而且愿意打电话过来的，应该真的带了什么东西。
    “放下武器，向我的士兵投降。”上校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如此一来冲突就解决了。”
    “我没听错吧？你在要求我投降？”电话那边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上校，这算不是是一次公开的挑衅？”
    “你觉得呢？年轻人！”上校冷笑起来。“除了你无条件投降外，我不想进行任何谈判。”他有着强者的骄横，丝毫不在意对方的看法。就像是人不会在意脚下蝼蚁的抗议一样。虽然他派出去的军队不过几十个人，但是有着各种重型装备，武装到牙齿的职业军队和游击队之间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事实上，在这个国家麻烦的从来都不是正面交战，而是治安战。真的危险不是正面战场，而是那些崎岖不平的险要地形，是那些无所不在的路边炸弹，是那些根本不知道死活的人肉炸弹。如果是正面交战，那么几十个外国大兵完全可以吊打数百上千只敢用路边炸弹的鼠辈。“年轻人，不想死就乖乖放下武器，交出所有装备和物资，我会酌情考虑网开一面的。”
    哪怕这次真的是个陷阱，这边聚集了数千装备齐全的游击队员也没用。时代不一样了。他的军队随时可以得到远程火力、空中侦查、电子系统和飞机的支援，而敌人这边什么都没有。事实上只需要他想要，半个小时内死亡的火焰就可以覆盖好几个平方公里范围的所有一切。
    “这是一次对我的挑战，也是一次对我的威胁！”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很好，这是你自找的。既然如此，那么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这边就是我的敌人了。对于敌人自然做什么都可以。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和你的人要用生命和鲜血为自己赎罪。”
    “年轻人，你还没睡醒吧！”威尔逊冷哼了一声。这个国家不可能有力量来正面对抗一支重装部队的。对于这种空泛的威胁，他半点也不在意。“我最后一次命令你，让你和你的部下放下武器，向我的士兵投降。否则我会下令让我的士兵格杀勿论。”
    对方显然不想听下去了，这个时候已经挂掉了电话。
    不过这个电话也给了威尔逊一点提醒。他赶紧联系了自己的部下。由于对手技术力量和武装力量一样的贫弱，所以各国驻军方面都不用考虑通讯安全问题。
    “长官，有什么吩咐？”
    “刘易斯吗？你抵达了村子了吗？情况怎么样？”
    “还没进去，但村子里很安静，安静的过分了，哪怕现在也没有任何人活动迹象。”这种安静本身就意味着事情不平常。“我猜想武装分子很可能已经绑架了所有的村民。”
    “恐怕确实如此，而且你要小心这些家伙是疯子。”这话的意思就是小心人肉炸弹。
    在这个国家，外国驻军绝大部分损失都不是来自游击队的子弹，而是来自游击队的路边炸弹和人肉炸弹。而且人肉炸弹还有一个叫做“汽车炸弹”的变种。面对着汽车炸弹的时候，哪怕坦克装甲车都不一定好使了。所以小心点肯定没错。总之就是先下手为强。死人没有威胁。
    “遵命，长官！我一定会小心的。”名为刘易斯的军官的声音听起来信心满满，这让威尔逊上校心情放松了不少。不过他的好心情持续时间不到一秒，就听见了部下的一声惊叫。
    “上帝啊！那是什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威尔逊上校立刻惊问。
    “长官！我看到了一个魔术师！”
    “魔术师？”威尔逊差点误以为自己在听童话故事了。“什么魔术师？”
    “有一个穿着魔术师服装的家伙突然出现在我的侧面。呃……长官，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但是他看起来……”
    站在一个小坡上的魔术师摘下帽子，欠了欠身——就像是所有魔术师刚登上舞台要做的那样。然后他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根散发着绿色光芒的短棍。这就是他从异世界买来的，所有魔杖中杀伤力最强大的解离魔杖。


第三十五节
    六级法术，解离术。在直接杀伤性法术中威力排得上前列的可怕魔法。它的特点就是将猎物身上的一切都解离成粉末。或者可以用一个地球上常见的词语来形容：轰杀成渣。
    不过在游戏里，这却是个最烂的魔法。玩家绝不会使用它，因为它会杀死敌人的同时，也顺带着摧毁所有敌人身上的物品。也就是说没有战利品可拿了。所以在游戏里，玩家别说购买解离魔杖，就连解离术这个法术都不一定会去学。学了都不会去用。
    不过游戏归游戏，现实归现实。既然现实里没有读盘存盘大法确保必胜，那么就算是解离术也是可以拿来玩玩的。而且……说实话魔术师也很好奇魔法遇到科技会发生什么。另外，虽然在游戏里已经见识过解离术的效果，但现实中确实是他第一次使用解离术。
    魔术师举起手里的魔杖，发射出一束绿色的光线，正中自己正前方的装甲车，具体的说命中了装甲的一角。
    一开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你接着就发现装甲车正在从被击中的那一角开始，迅速的变成粉末。侵蚀之力看似缓慢，却不可动摇的将一切化为齑粉。装甲迅速开裂，碎化，最终变成无害的铁粉，从车子上落地。仿佛时光在这个小小的位置加速了无数倍，一切地球人类用高温和矿石锻造起来的造物，都在时光的伟力下化为粉末，随风飘散。先是车子被侵蚀出了一个很小的缺口，然后很小的缺口迅速扩大。隔着那个巨大的缺口，魔术师看到里面人员那惊愕的表情。
    在另外一边，其他的几辆车子都看傻了眼。他们看到那道绿色能量正在死死缠绕在装甲车上。这能量就像毁灭性的程序病毒，似乎彻底扰乱了一切物质内部的平衡稳定状态，凡是被绿色能量接触侵蚀的部位皆崩裂为细小沙尘似的碎片，并形成雪崩般恐怖的连锁反应。车子里的人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最后被卷入这场毁灭的绿色光芒中，尸骨无存。
    车子、载员，以及车内的各种物资，一切的一切都在这绿色的毁灭光芒中化为乌有。又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强烈气流在四周吹拂，将粉末吹散。
    说时迟那时快，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一辆装甲车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仿佛它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魔法师欠了欠身，似乎在感谢他们观看这次表演。然后他再一次举起了手中那根短棍。
    但这一次士兵们做出了正确反应。戴着少尉军衔，名为刘易斯的军官已经跳在了装甲车的机枪射击位上。他像一个惊恐的男孩一样高喊着，同时控制着机枪开火。车载机枪威力强劲，密集的子弹宛如疾风骤雨一样射向魔术师。然而一切都没有用处。
    魔术师的身前有宛如有看不见的屏障，所有的子弹就在虚空中消失无形。
    一直到车载机枪的子弹带打光，刘易斯这才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脸色苍白如纸，帽子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头发被冷汗浸湿，散乱紧贴着肌肤。
    不过这个时候坦克也及时将炮口转过来了。
    因为在车厢里，你搞不清楚刚才坦克里的乘员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从他们隔了这么久才把炮口转过来也能猜到一个大概。坦克兵也被刚才这一幕震慑的不轻。
    坦克开炮了。
    火药的能量在瞬间爆发，推动着致命的炮弹射向前方的魔术师。现代高科技的加持下，火炮拥有超乎想象的准确率。而此刻双方具体是如此的近，以至于这一炮根本不可能落空。刘易斯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魔术师，有些绝望的看到什么都没有发生。炮弹和子弹一样，似乎被魔术师身前的虚空所吞噬。魔术师摊开双手，做的一个动作，示意自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做完这个动作后，他再次一次举起手中的短棍，将一道绿色的能量射向前方的坦克。
    这钢铁的巨兽有着厚重的复合装甲。这种科技的造物使它拥有难以想象的坚固度，能够承受几乎所有的攻击。但是这一次当毁灭性的能量命中它的时候，就连它引以为傲的厚重装甲也没能拯救它。它就这样在刘易斯的眼前随风化为粉末。那绿色的能量简直就像是地狱的火焰，转眼之间就将一切灼烧为灰烬。和刚才一样，坦克里的乘员也没有逃生的机会。
    刘易斯身下装甲车的司机做出了正确反应。在坦克被绿色光芒命中的同时，他已经控制着车辆掉头逃走。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装甲车的速度提到了最高，冒着颠覆的危险在崎岖不平的荒野上逃命而去。另外一辆车也跟着逃走。
    魔术师放下了手里的解离魔杖。这个魔杖的蓄能并不太多，总共也只有6发。此时用掉两发了。而且这东西很少见，哪怕是营丘的魔法物品店里，也只有1根而已。他有些遗憾的看看手里的魔杖，然后将它收回卡牌之中。
    枫叶国的军队兵分两路，一路虽然已经解决了，但另外一路不值得他再花费这种宝贵的东西了。事实上，虽然刚才效果很好，但是魔术师知道其实枪炮的威力要强于解离术，因为双方射程不一样。机枪或者炮弹的射程比解离术远多了，大炮更不必说。他这次得手，很大一部分理由就是对方对于魔法完全不熟悉的缘故。
    就像是他用rpg击败了姮娥一样。对方的无知是旅法师最大的优势。
    而且说真的，坦克和装甲车这类玩意其实算不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武备。当然这一点是相同的，解离术也不是异世界最顶尖的魔法。
    枫叶国军队是兵分两路，这一路已经被击败了，但还有另外一路。这一路是一辆坦克带着三辆装甲车，那边则是一辆坦克带着两辆装甲车。两边的实力差不多。而且……估计是因为仓皇逃窜的缘故，逃走的装甲车似乎没有来得及通知另一路撤退。魔术师现在所处的位置地势较高，所以能够看到远处的坦克正在逼近这边。
    魔术师并不打算再用一次宝贵的解离魔杖，他转而拿出了卡牌“护国剑士”。这个蜥蜴人应该是一个标杆，可以测试一下异世界武士能否对付坦克。虽然他没什么信心，但还要试一下。
    几秒钟后，蜥蜴人出现在魔术师的面前。
    “这里是……”堰璧显然一时还搞不清楚情况。他有些愕然的环顾四周，“是你……旅法师？”
    “是我。”魔术师通过旅法师的精神链接说道。“别看了，现在你在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被叫做地球。”
    “哦，难怪……我就说这环境，这感觉……”堰璧这才明白过来。“你叫我出来干什么？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不会为你效力，除非……”
    “你也告诉过我，挑战强者是一个剑客的荣耀所在。”魔术师打断了蜥蜴人的话，同时耸耸肩。“所以你看，我给你找了一个很厉害的对手。或者说你现在已经觉得剑客的荣耀对你无所谓了也行。”
    “强者……你给我找来了什么强者作为对手？”蜥蜴人的眼睛稍微眯起来了一点。
    “看到那边没有……这就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武备之一，一种被称为‘坦克’的战车。钢包铁裹，坚不可摧，上面更是搭配枪炮，威力强大。”
    “枪炮？那是什么？”蜥蜴人不解的问。
    旅法师伸手入怀，掏出一把手枪，冲着地面上一块大石头开了一枪。子弹在石头上开了一个小坑出来。堰璧盯着那块石头。“有趣。”他用精神链接说道。“这就是枪炮？”
    “这是枪。枪中威力最弱小的手枪。”魔术师将手枪收回卡牌，随即又取出一把狙击步枪，朝着石头另外一个位置开了一枪。这一次子弹撕裂了整个石头，在穿透的同时还顺带着将其分为两半。“这就是步枪。”
    “有趣的玩具。”蜥蜴人说道。
    “坦克上的是机枪，威力不逊色于步枪，更厉害的是他可以连发。发射速度很快……挨上一发的话，连石头都要变成两截。至于炮，你可以简单的认为它就是更大的枪。看到没有，远方坦克头上那根像是大鼻子一样的东西。比枪大几十几百倍，而炮弹则可以爆炸开，将周围一切都变成碎末。”
    “原来如此……那是坦克，可它后面好像还跟着另外的两辆。”
    “那是装甲车，各方面都比坦克脆一些。只要能对付坦克，那对付这些东西就不成问题。”
    “你说那是战车……车里都是谁？”
    “都是诸夏，你想干什么都没问题。”魔术师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这个坦克装甲车什么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吗？”蜥蜴人追问了一句。
    “不，不算最强。但是更强一些的并不合适让剑客去对抗。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合适你的对手了。”魔术师回答道。
    “有趣。”蜥蜴人握剑在手，朝着那边过去了。但是他刚刚走了两步就被魔术师叫住了。
    “等等，你也许需要一件新武器。”魔术师手中一晃，已经从卡牌中取出了几把冷兵器。有刀有剑有枪。这些都是地球上最好的合金钢制造的。这些是第二批。第一批已经送给虎臣了。
    堰璧的目光从各种弧形的刀刃上略过，直接停留在那款典型的龙泉宝剑身上。他上前一步，从魔术师手里拿过那边龙泉长剑——这是地球上的经典款式，比堰璧手里的青铜剑更长，更坚固，更锋利。
    “我喜欢这一把。”剑客说道。
    “好的，那这一把就属于你了。”魔术师回答道。
    蜥蜴人握紧新得到的长剑，大步迈向远处滚滚而来的钢铁巨兽。
    和魔术师猜测的一样，因为仓皇逃窜的缘故，逃走的那两辆装甲车似乎没有来得及通知这一路人马。事实上，如果他有监听系统并接入对方的通讯网络，此刻就能听见那些混乱的对话。
    “上帝啊，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蜥蜴……一只鳄鱼？它在直立行走？”
    “它……它……手里还拿着一把剑？我是在做梦没睡醒吗？”
    “傻瓜，这家伙应该是穿着公仔服！是个恶作剧吧？是一个外来游客在拍视频吗？”
    他们在惊疑之中轻易的就失去了最初的远程射击的机会。当然这值得原谅，任何人看到这种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怪物的时候，第一反应绝不是立刻开枪。虽然蜥蜴人那是长得一副吃人怪兽的模样，但事实上无论是坦克还是装甲车的厚重外壳，都能给人带来足够的安全感，而让他们有充分的闲暇讨论而不是立刻投身于战斗之中。
    双方距离迅速的接近了。
    “喂喂喂，那不是公仔服！不是化妆……那是真的……这家伙是真的！”有人大喊起来。这个蜥蜴人手持长剑气势汹汹而来，看架势就知道满是恶意。
    “有趣，难道真的是外星人？”坐在一辆装甲车上的分队指挥官一时搞不明白，但这不妨碍他立刻下令。“机枪！用机枪！”
    装甲车上的机枪开火了。装甲车的车载机枪威力不可小觑，刺耳的尖啸声撕破了黎明的寂静。
    枪口的火焰喷涌如泉，子弹壳如爆豆子一样从枪膛抛出，无数凌厉的弹道撕破空气，汇成了螺旋前进的风暴，席卷向前方的血肉之躯。
    然而蜥蜴人的脸上只是露出了难以形容的嘲笑。他单剑前指，宝剑如风中起舞，幻化出一连串的剑花残影。在某种无形无质的强能力场干扰下，子弹如粘如缠一般被改变了弹道。每一发射在剑花残影上的子弹都被强行歪向不同方向，最终只能无害的在蜥蜴人身边掠过。它们甚至没能在蜥蜴人的前进速度上造成一点点的障碍。
    在一条子弹带打完后的短暂间隙中，蜥蜴人剑尖一点，消去最后一发子弹上的力量，然后如接弹珠一样伸手将子弹接在手中，略微观赏后丢到了脚下。
    麻蛋……这算是空手抓子弹吧？车里的枫叶国大兵感觉下巴都要脱臼了。“这不科学……这是子弹……射速至少八百米每秒，动能足以击穿钢板……”


第三十六节 魔术师10
    不只是士兵，就连远处的魔术师都万分惊讶。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当初没有拿出机枪和rpg去对付堰璧。否则……嗯……很难说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顺带说一下，在这些通常的子弹中，还夹杂着另外一些裹挟着诡异电光的子弹。正是这些子弹向远方的人指明了原本不可见的弹道。
    坦克在调准炮口，想要瞄准这个不知来自何方的可怕怪物。然而双方距离这个时候太近了。“鞭长莫及”这个成语在此刻有了另外一种涵义。不管是坦克还是装甲车都开始尝试掉头，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无论是机枪还是大炮，都不是用来近战的。
    然而车辆掉头，必然有一个转弯的过程。
    蜥蜴人的速度陡然加快。按照双方原来的速度，车队有拉开距离的机会，但蜥蜴人这一刻速度太快了。他提气纵跃，已经扑上了坦克的侧面。同时挥起手中长剑，猛的斩落在坦克的外壳之上。
    复合装甲上被劈砍出一溜火花。简直像有只巨大的螳螂虾，正在用前肢疯狂锤打在坦克的侧面装甲，把整台战车震得向另外一侧倾斜。
    两辆装甲车立刻开始火力掩护，子弹在空气中激起了肉眼不可见的致命波纹，逼迫着蜥蜴人跳离坦克。三辆车开始加速脱离。坦克的侧面留下一个远处依然清晰可辨的剑痕。
    “果然厉害……”蜥蜴人通过精神链接给了远处旅法师一个感叹词。当然此时此刻旅法师真心想法是这个“果然厉害”的评价还是留给堰璧自己比较合适。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大波波的骑兵留下刀劈坦克的传说（当然这个传说是被当做笑话来看待的）。旅法师自己都没有料到会亲眼目睹一次正牌的长剑pk坦克。
    蜥蜴人高举起了长剑，有光芒在长剑上亮起。这不是长剑反射晨曦的光辉，而是它确确实实在自己发光。不只是在发光，它还在变大。转眼之间，蜥蜴人手中已经不是刚才的三尺龙泉剑，变成了一把大得骇人的巨刃。刃身通体光泽宛如玉石，而锋刃之上却如太阳一样散发着异样的光芒，锋利得令人发毛。巨刃上面似乎镶嵌着一颗虹色的晶体，随着玄奥光芒的闪烁，整个巨刃在隐隐律动，强烈的灵压如夏夜的暴风雨般磅礴，压在每个看见巨刃者的心头。
    “我心如剑，所向无前！”有奇妙的声音在空气中低吟着。虽然那声音不属于任何地球已知的语言，但当它传入耳朵的时候，你却本能的明白了它的意思。
    枫叶国的下级军官已经瘫在自己的位置上，那巨刃散发着的灵压让他呼吸困难，胸脯在艰难地起伏。这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他的理智拒绝相信这个现实，但是他的本能却却已经猜到下面要发生什么了。
    这不科学……这不可能……这不现实……
    堰璧斜举巨刃，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奔跑，快得在空气中留下重重残影。他追上了并未真正拉开距离的坦克，手中闪亮刀锋仿佛在毫秒内进行了令人匪夷所思的高频振动，巨刃挥斩过的空间，瞬间出现肉眼可见的歪曲凹陷。
    “破妖斩！”
    一剑就这样斩下。一道诡异的银光，自空间扭曲处拉长凝聚，恍如长剑锋刃的延伸，向前斩去了很大的一段距离，甚至波及到另外一辆装甲车。幸好装甲车一直在跑，所以银光波及到装甲车的时候已经强弩之末。饶是如此依然在装甲车的车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斩痕。
    而坦克被从正中间劈为两截。下一瞬间发生了可怕的殉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携带着强大的气浪，将周围一切都席卷了进去。
    蜥蜴人也被这气浪波及。显然刚才一剑也是他全力所聚，已经没有更多的余力顾及其他。他的身体被气浪掀翻，朝着远方飞出了十来米远才落地。这下摔的不轻。良久，他才慢慢爬起来。堰璧站直身体，手中的巨刃已经重新缩为三尺长剑。但剑上依然被附着了难以形容的能量。因为蜥蜴人信手用长剑甩出个漂亮的剑花，锋刃所向，连虚空也切割出近乎幻影的伤痕。
    钢铁巨兽已经只剩下一团残骸。此时四面八方到处散乱着巨兽那断裂扭曲的身躯残片。但是它的残骸依然足够巨大。蜥蜴人缓步走向巨兽的残骸。然后爬了上去。就像是屠龙勇士站在巨龙尸体上一样，他高举起长剑，向着天空做出了一个胜利的姿势。
    至于两辆装甲车，此时已经跑得不见影了。连坦克也都一刀两断，他们还能做什么呢？装甲车虽然也有装甲和火力，但和坦克一比就实在不值一提了。
    “很厉害的对手！”堰璧一脸满足和疲惫的走回到魔术师身边。幸亏是面具挡住了大部分表情，否则旅法师估计会在召唤生物面前出丑了。“就算是我也要全力一击才行。”
    妈蛋，这才是护国剑士的真正实力。卡牌没有搞错。护国剑士仅凭一己之力就足以粉碎一支军队——不管是莽荒时代的军队，亦或者是文明时代的军队。被评价为高达15的攻击力真的不是开玩笑。
    等到旅法师收拾好卡牌重新向村子里走去的时候，亡命奔逃的装甲都已经离开了视野范围了。不过残存的4辆装甲车在撤退的过程中重新取得联系，彼此再次汇合在一起。
    刚刚来的时候，他们一共7辆车，包括两辆坦克。他们是带着绝对的自信来的。相信自己可以轻易的碾碎一切反抗——不管那是游击队还是其他。但是现在，他们虽然称之为“撤退”，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在全速逃命。
    他们并不担心回去会遭遇什么——这年代早就不是败兵会被随意处决的野蛮年代了。一切是如此的反常理，以至于所有人都完全没有战斗下去的信心了。眼下他们脑子只想着一件事情，赶紧把发生的事情报告给上级长官。事实上，他们也猜测长官那边是否知道了什么，否则怎么会半夜时分临时调动这么一支部队呢？
    这次撤退很顺利，敌人没有追击。上午九点半的时候，全速行驶的车队已经回到了基地。
    威尔逊上校已经在基地焦躁不安的等着他了。
    每辆车子都有车载的通讯器材，所以在他们返回基地之前，这位指挥官已经知道自己派出去的队伍遭到了一次惨痛的失败。两辆坦克和一辆装甲车被击毁，所有乘员全部丧生。
    枫叶国派来这个国家驻守的军队其实不多，而且主要承担一些后勤方面的支援而非上一线作战。所以这次的惨痛失败必然会给这位指挥官的仕途造成不利的影响。但是比起来这些来，那些幸存人员隔着通讯器材，语无伦次的说话方式更加让他印象深刻。
    那是被吓坏了的人才会有的说话方式。很难想象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被吓坏了。他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无论心理上还是战斗技能上都无可挑剔的士兵。
    至于他们说话的内容，那就更加玄奇了。什么一辆坦克瞬间化为飞灰啦。什么有一个蜥蜴人一样的怪物一剑把坦克给劈成两半啦。诸如此类的话只要是正常人就不会相信。只能说，这些士兵已经在之前的败战中已经六神无主。这可远比中伏惨败更让人惊讶。
    在看到部下的一瞬间，上校就进一步确认了这一点。
    从装甲车上下来的军官脸色苍白得让人想起葬礼上死者穿的白衬衫。从黎明战败到现在，已经有一两个小时过去了。这一两个小时远不足以让他调整心态，可见在之前的战斗中他受到多么大的惊吓。若是平民可以理解，若是军人就让人费解了。
    “刘易斯！你们怎么了。”上校看着部下从装甲车上下来，上前一步主动开口。
    “怪……怪物……魔法！”刘易斯情绪显然崩溃中。三观的破碎让他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
    “什么怪物！什么魔法！醒醒，刘易斯先生！”愤怒的上校呵斥道。“你是个军人！”
    可是哪怕遭到长官的呵斥，他的部下情绪依然不能恢复过来。无奈之下，上校的目光转向另外一个从装甲车里出来的士兵。这位的心理素质显然要好很多，所以看起来还比较正常。
    “士兵，”他强压自己的怒火。“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报告长官……我已经之前报告过了……”
    “就是那个关于一个蜥蜴人一剑把坦克斩为两截的童话故事吗？”上校开始怀疑部下们遭到了某种催眠气体的攻击。据说有什么国家开发出了这种气体作为非致命性武器——效果是能够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情绪失控并且表现失常。这个战乱的国家其实真的是大国的武器试验场，基本上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装备都不值得让你惊讶。
    “是的，长官！”那个士兵回答道。“而且那不是童话故事。”
    “不是童话故事又是什么？这个世界上既没有蜥蜴人，也没有能劈开坦克的剑。”
    “抱歉，长官。过去我也觉得没有。但现在我相信了，我这里有证据。”
    “证据？”威尔逊的表情就像是自己排泄物倒灌回胃里一样难看，“那么证据在哪里呢？我亲爱的先生？”
    “您过来看！”士兵将上校带到了一辆装甲车边上，“在这里，被剑砍出来的……具体的说，不能算被正面斩中，而是被剑风波及到。”
    在装甲车的一角，有一个巨大的裂口。如今这年代对付装甲车的武器着实不少。由于装甲车的乌龟壳没有坦克那么厚实，所以例如火箭筒、反坦克导弹之类武器都能很有效的攻击装甲车，在铁乌龟上开出洞来。破甲弹、穿甲弹之类弹药任何军迷都耳熟能详，更别说职业军人了。但是没有一种武器会在装甲车上开出这种形状的洞来。就算是威尔逊也承认，这确实不像是火器打的，真的有点像是某种锋利的东西砍劈出来的。
    裂口的断裂位置非常整齐而光滑，用手触摸感觉不到任何粗糙毛刺。它真的……就像是刚才那个士兵说的一样。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人类已经踏遍了这个星球每一个角落，用事实证明地球上没有蜥蜴人什么的。人类也早就用无数的实验和科学证明了剑劈坦克什么的根本就是笑话。
    数学和物理是很严谨的科学，所以无需实践，你也能算出来斩破装甲需要多少的力量。一方面是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提供这种级别的能量，另外一方面哪怕你借用机械的力量（比方说机械外骨骼什么的），普通刀剑也不能够承受这种程度的反作用力。那可是坦克！
    也许未来单分子刃有可能？可是这也是不现实的，地球人的科技还没到这个地步呢。
    “长官！我拍下了视频……”边上情绪崩溃的刘易斯突然开口。“车上有车载的摄像头！”
    “什么？！”威尔逊上校惊讶的问了一句。不需要更多话了，他立刻钻进了装甲车里。
    大概十几分钟后，上校黑着脸从车里钻出来。他立刻命令边上的副官将车载摄像头录制的视频复制一份，他自己则一秒都没多停留，赶紧上去。枫叶国驻军虽然有一定独立性，但实际上还是受到合众国的指挥的。他要赶紧把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上报上去。
    报告完毕，他七上八下的忐忑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这是什么？外星人入侵地球？还是超能力？魔法？或者其他什么玩意？
    然后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普通的士兵行军时不许用手机，尤其是这种异国他乡的情况下，因为有暴露位置的危险。但是在基地内部的时候管理较为松懈。而且作为指挥官，威尔逊上校是有点特权的。
    “你好，威尔逊上校。”电话里响起了之前他听过的那个清亮的声音。
    “你……”上校一边说话一边用手势示意自己身边的技术官员帮忙查一下他的电话来源。“到底是谁？”
    “一个被你威胁的人，现在和你是敌对关系。”那个声音说道。“但是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所以我这里给你一个机会。你要为对我的侮辱和威胁付出足够的代价，我要求得到5亿刀的补偿。否则，明天天亮的时候，就不只是这个价了！”
    “笑话！”上校这次愤怒了。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居然会落到被勒索的程度。“年轻人，我估计你今天都过不去！”他没有说谎，因为这里的情况已经上报给驻军方面合众国的最高指挥部，也报告给国内政府了。会发生什么简直不言而喻。他挂掉电话，目光转向技术士官。
    后者在边上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这个电话无法被追踪，至少仓猝之间做不到。


第三十七节 魔术师11
    中午时分，就有直升飞机抵达村子附近。
    附近的枫叶国军事基地帮了很大的忙。以那个基地为出发点的话，直升飞机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来到村子这边。坦克和装甲车之类也就1个小时多，汽车之类则更快一些。因为这附近的道路修的不错，很利于带轮子的车辆行动。
    来的不是那种重型运货的直升飞机——他们不需要那种东西。而是战斗的武装直升飞机。飞机很小心的沿着村子周边巡逻，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更没有尝试用远程武器进行射击。
    这是看得见的部分，在看不见的距离，肯定有军队在慢慢集结。枫叶国军事基地里怎么说都有几百上千个大兵。之前出动二三十个人，六七辆装甲车和坦克远非他们的真正的实力。事实上基地那边出动数百人是不成问题的。
    除此之外，天上一定有无人侦察机在盘旋。这绝不是魔术师手里的那种民用款，而是正牌的军用款。这就是为什么魔术师将自己的无人机早早的收起来。面对着装备齐全的现代化正规军队，他手里的那些现代科技造物统统不够瞧的。能不用就不用，用了很容易被人克制，甚至摧毁。只有来自异世界的魔法才能用。事实上，黎明来袭的时候，枫叶国的军队实在太傲慢也太大意了。其中当然也有仓猝的因素，但终究是因为太轻敌。
    也许高处不止是无人侦察机，还有无人攻击机在天空待命。当然了，无人机只是开胃小菜，随时可能有真正的战机出现。合众国在这边可是驻扎了不少军队的。也许陆军来不及赶过来，但是飞机过来却不费吹灰之力。
    “你们可以活到天黑的时候。”魔术师看着卡西姆，说道。
    被钉在墙上的卡西姆已经衰弱的无力回答了。当一个人没有皮肤之后，他远比正常情况下脆弱。他既挡不住高温也挡不住寒冷，更别说水份蒸发的问题。今天没有太阳，在这个干燥而寒冷的秋冬之日，能活上这么久已经是很不错的成果了。他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只有痛苦，永恒的痛苦。只要能解脱这个痛苦那就什么都可以，就算是死亡也不例外。
    另外一个则精力更充沛一些。此刻哈桑同样被钉在墙上，就在卡西姆边上。
    魔术师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而且，既然这些人想要把他钉在火刑柱上烧死，那么他做同样的事情就显得心安理得，完全符合规矩了。就算另外一个自己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你会后悔的……枫叶国的军队会打过来，你没有任何机会……”哈桑挣扎的说道。他并没有亲临第一线，所以知道枫叶国小分队战败撤退的事情，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被击败的。但是他同样很清楚，那只是一支没有空中掩护，也没有后方炮火支援的小分队，是微不足道的力量。
    在这个时代，统治天空才能统治战场。而没有空中掩护的情况下，哪怕被击败也证明不了什么。毕竟哪怕外国大兵那也是人！
    几个小时后，枫叶国军队就一定会再次攻击。到时候魔术师必死无疑。他召唤出了不少妖魔鬼怪，但靠着这些连子弹都不能对抗的家伙是不可能赢得过现代化的飞机导弹和炮火的。
    “嗯，你或许太在意这个了。”魔术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治疗轻伤”，在哈桑的眼前晃了一晃。对方眼睛立刻发直了。他知道这个东西可以极大减轻身上的疼痛。“想要吗？”
    哈桑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但他眼睛里的期盼和渴望已经出卖了他。
    “你瞧，我没有烧死你们，而让你们慢慢冻死，不知道有多温柔。”他将治疗轻伤释放在哈桑身上。接着掏出另外一张攻击性法术的卡牌。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爆裂声，整个围墙坍塌了，露出墙外的道路。大概是为了停车的缘故，这边的路特别宽，算得上一个小广场。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在这里了，整整齐齐的堆成了一叠。形成一座金字塔。
    哈桑的眼睛因为刚才的治疗恢复了几分生气，目睹此景，眼睛里充满了愤怒。虽然这事情他之前听魔术师说过，但他一直没有当真。
    “神啊，请降下你的雷霆……”他轻声向神祈祷。但是神没有任何回应。
    “觉得很愤怒？可是我给过你们机会的！我带着善意而来，却只得到恶意。那么我也就只能用你们的规矩来对付异教徒了。放心，这是一个开始。按照我原本的计划，在没有拿到1亿刀的赔偿前，我是绝不会收手的。我一定要从你和你的族人，你的同胞那里拿到1亿刀，杀光这个国度所有人类都在所不惜！”魔术师的声音冷酷的宛如万年不化的冰川。
    他抬起头，看向天际。那个角度哈桑看不见，那边似乎又过来一辆直升机。
    “不过看起来你们真的很幸运。因为有些人喜欢管闲事的人来接替你们了。”魔术师突然变了一个口气，似乎有点遗憾。“哈哈，他们接替了你们。虽然我估计没空找你那些没钱的同胞了。当然对我来说也是好事，我想我终于可以建造一座真正的，用敌兵脑袋建的京观了！”
    他嘴角再次露出那种令人害怕的笑容。“只要天黑……”
    ……
    时间是半夜。
    照理说这是一个万籁俱寂，阖家安眠的夜晚。但此刻大楼里灯火通明，几乎所有人都在位。专员坐在会议室里的主持位置上，脸色铁青的看着一群部下。
    “各位先生们！”他良久之后才开口，语气和他的脸色一样难看。“五分钟前，我刚刚被总统阁下声色俱厉的训斥一顿。因为事情恐怕已经失控。‘魔术师’出现在中亚那个小国，而且和当地居民发生了冲突。在一个不知道何处来的怪物的帮助下，他击败了枫叶国的军队，并摧毁了两辆坦克和一辆装甲车。车里的乘员无一生还！新一轮的战斗估计要在三个小时内打响，我需要……立刻！马上！就现在！为前线的军官们提供情报支持！”
    “事实证明，我们过去太懈怠了！”他毫不留情的说道。“魔术师，可能就是我们的马丁.克劳德先生表现出了可怕的力量。不是我们预想中的操纵雷电，控制人心，玩弄幻觉，诸如此类这些手段，而是真正的用自己的力量摧毁了坦克和装甲车！”
    “监视组的彼得先生，我要知道‘魔术师’的动向！”
    “那个……”彼得的脸色发红，又发青，额头大汗淋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种局面？原本无害的，每天在城市街头卖艺泡妞的魔术师马丁突然变成了在战乱国度里杀人破军的凶手。事情变的太快太突然，他完全没有任何准备。而且因为各种缘故，此刻他无法联系上在监视马丁的部下们。不止如此，他自己心里也有数。根据之前的指令，那些第一线的监控人员都在努力和目标保持距离。他们主要是监听和监控，这也意味着他们并不能真的彻底掌握目标的行动。
    就算临时想要改变方针，那也是需要时间的。眼下他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结结巴巴词不达意的说了半天，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哪怕是中途进入会议室，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人也能从周围众人那同情或者幸灾乐祸的神情中知道他这次表现基本为负分。如果未来没有什么太大变动的话，那么或许意味着他屁股下的座位要换个人坐坐了。而离开这种位置是很不利的，因为他知道太多不能被知道的事情。所以他有很大的可能下半辈子去北极圈去数雪松。
    “教会组说一下我们的进度。”
    一个年龄比较大的中年人站起来，他本来应该有一头浓密金发，但现在已经秃顶。“部长先生，”他使用了一个很少见的词，对专员来说，这简直就是一次公开的拍马屁。“几个月来，教会组都在努力的向梵蒂冈安插人手，工作重心则在图书馆那里。众所周知，梵蒂冈的藏书是世界闻名的，其图书馆更是全世界最著名的图书馆之一，早期教皇图书馆兼具档案馆职能，遗憾的是在十三世纪时其收藏散失了。在表面上，主要收藏为神学图书，非宗教的图书则是有艺术、建筑、语言、文学、历史哲学、数学和科学等等门类……就其深度来说其社会科学书籍覆盖面略显不足。表面上似乎如此……”
    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可以说在几个世纪的积累之下，图书馆馆藏日益丰富。传说图书馆的内部陈设几百年来没有改变过，许多前基督教世界的文献也被收存其中。有记载说在1994年的时候，梵蒂冈图书馆全部财产就已经有两百万册印本书和连续出版物，包括八千本1500年前的印刷书，有六十五册甚至还是印刷在羊皮纸上的。此外还有七点五万卷2世纪以前的拉丁文、希腊文、阿拉伯文、希伯来文、波斯文、埃塞俄比亚文及叙利亚文的手稿，分为二十三个专藏的六点五万卷历史卷宗……
    除了这些宝贵的图书，还有十万件以上的图片、版刻、地图和版画，几十万枚希腊、罗马及教皇钱币和勋章等各式古代艺术品。无论收藏界还是学术界，这都是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
    不止如此，这些仅仅是公开的数据。现在，合众国在场众人都已经确信，教会那边一定有隐藏得更深的秘密。这些秘密或许就潜藏在这无数的书籍之中。
    “尽管公开的说法是，在十六世纪后期到十七世纪前期为反改革时期，图书馆中存在禁书目录……直到在十七世纪中叶才再次欢迎自由的学术追求……但是实际上，我们现在可以确信，禁书目录仍然存在。在这方面，教会组虽然具体采取措施的时间还短，但已经有了成果。”
    “什么样的成果？”专员很感兴趣。教会组并不是受重视的部门，因为你得承认这活儿很繁琐，但的确不难。昔日的教廷曾经是雄踞于列国之上的怪物，但如今早就没有这个实力了。梵蒂冈现在受到尊重，但也仅仅是受到尊重，永远都回不到当初中世纪的威风了。教会组其实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而且没什么危险。
    在这个年代（也许不止这个年代），金钱往往比信仰更有力量一些。
    “我们找到一封信，写信者是皮克罗米尼主教，也就是后来的教皇庇护三世。”中年人继续说道。“我想各位可能听说，这位教皇在位仅仅27日就死于腿部溃疡。但是我想各位可能不知道，他成为教皇前，还有一个绰号，叫做‘男巫’。”
    说到这里，秃顶男停顿了一下环视全场，很高兴的看到所有人都被他的话吸引了兴趣。特别是专员，眼睛瞪的很大。
    “我们把东西用摄像机拍摄了照片，并且翻译过来。这封信是他辩解信，他向某个人辩解自己虽然知晓了巫师的技术，但只是知晓，从未付诸实施过。所以对他的指责是不公平的，他从未实行过巫术。他只是目睹魔法巫术的神奇，通晓具体修行魔法的办法，但不是真正的巫师。他也坦率的承认巫术是邪恶的，因为巫师们必然互相厮杀——事实上这是巫术学习上的第一课。在这些只言片语中，皮克罗米尼主教明确了三个事情，第一就是巫术确实存在，是超自然的不可思议的力量，他曾亲眼目睹。第二个就是巫术的修行方法确实存在，任何人都可以通过某种特定的方法成为巫师。和我们想象的不同，成为巫师并不需要某种特别的天赋，人人可以修行。第三就是巫术邪恶，巫师们注定要彼此厮杀！具体相关材料已经按照保密的有关规定收拾好，随时可以供有权限的同事们查看。”他微笑着朝着专员点头致敬。“另外，图书馆正在进行数字的工作，我们已经找到了办法，每次他们数字化一批，我们就能复制一批出来。我们已经得到一些巫术具体修行的线索。”
    专员愣了一下，然后精神一振大笑起来：“好的，教会组的人真是好样的！都是棒小伙！这方面的进度确实喜人！”
    不过第一点其实有点多余了。有红石为先例，现在全世界每个人都知道巫术确实真的存在。
    “遗产组说一下进度。”专员又点了下一个。
    遗产组就是负责追寻红色帝国遗产的部门。红色帝国瓦解之后，遗产被大毛二毛三毛……等一系列国家瓜分。但是奇异的超人军队却由此消失无踪。以人类寿命推算，现在这些人哪怕没有寿终正寝，也是垂垂老矣了，想要找出这些人难度很大。马丁先生是一条线索，但是寻找那些红色帝国遗失的档案则是另外一条线索。上头始终试图搞明白红色帝国是如何训练出那支神秘军队的。这对于合众国来说无疑是一条捷径。


第三十八节 魔术师12
    不过和大家想的一样，遗产组其实也没有太多成果。有人在红色帝国崩溃的过程中，悄然抹去了和那支军队相关的任何情报。
    不止是那些人的去向问题，就连给那些人提供服务的人员，比方说训练、后勤还有科学测试之类的都消失不见。既不知道这些超能力者是怎么被选拔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训练的。遗产组的负责人说了半天，最后拿出来的成果寥寥。他们唯一能称为有用的情报就是得到了一些散乱的信息，说明著名的科拉超深钻孔项目可能和超能力有关。
    那是一个非常著名的项目，开始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是红色帝国在科拉半岛临近国界的地区所进行的一项科学钻探工作。而之所以开始这个项目也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也许纯粹就是要和合众国进行竞赛而已。大概就是比完上天再比入地的脑回路吧，既然连太空竞赛都已经开始进行了，那么毛子们一拍脑门，将突破口放在地球本身上也不出奇。
    这堪称是冷战期间最为奇怪的一项竞赛，但是为了取得对合众国的优势，红色帝国为此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合众国根本没有开展了类似的工程，所以也就谈不上击败合众国分出胜负什么的。倒是传出了挖掘到了地狱之门这样的传闻。也有说是找到了地心人的存在什么的。
    这个项目可能让人类对于地球的结构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但是在现代各国眼里，这种成果和这种投入是完全不相称的。这根本就是在糟蹋人力财力。
    红色帝国崩溃后，这个项目也就是所有此类项目的经典结局：先是半死不活的拖上那么几年，然后最终资金耗尽一切玩完。据说那个地方已经被废弃，被生锈的金属帽严密盖严封锁了。就算人们对于这件事还有好奇心，但是随着项目被彻底终止，关于地狱之门的一切信息都无法得到验证了。总而言之，从头到尾都像是一个笑话。
    连那么扯的项目，那么莫名其妙的理由，都能够一拍脑门就直接开始，大家只能感慨毛子们的战斗民族风格果然一脉相承，从未改变。
    现在看来，也许毛子们并没有他们看上去的那么愚蠢。
    不过这些都需要资料的进一步佐证。专员冷着脸，让遗产组的负责人坐下。
    技术组的负责人起身发言。技术方面是目前最重要的项目，涉及大量资金和资源。至少有二十名专家教授学者根据各自的理论开展了相应研究。但目前的情况是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开展更多的实验。和很多科学研究一样，如今不是在“证明正确”，而是在“证明错误”。如歧路亡羊一样，需要将那些错误的岔道一一走遍，这才能最终找到那头丢失的羊。
    也就是说，目前科学研究方面还是一无所获。嗯，需要时间一点点试错。毕竟一切刚刚起步。现在的科学家们还不能说做了多少事情，只能说把上个世纪封存的研究成果资料文件拿出来刚刚吹掉灰尘。现在要有什么成果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专员环顾了一下四周的部下们。“我现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提供给前线的盟友军队们……相反，我们还得希望他们能活捉‘魔术师’，为我们的研究提供支持吗？”
    会议室冷场，无人应答。
    ……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太阳被老老实实的遮挡在云层之外。所以如果不看钟表手机，很难判断此刻准确的时间。只能说此时是下午时间，临近黄昏。
    云层中偶然划出来的一条白痕证明有飞机来了。而且来的应该是这个世界人类最强大的战争武器，超音速飞机。不管来这是战斗机还是轰炸机，它们都具备十秒钟内将整个村子里所有的一切化为火海的能力。
    魔术师无法分辨到底来了多少飞机。但是他知道自己离开的时间要到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些异国的士兵容不容许自己离开。
    此时此刻村子里已经空无一物。旅法师就有这点好处：需要战斗的时候可以有千军万马。需要离开的时候可以拍拍屁股不留一片云彩。事实上他身边只有虎臣一个人。甚至连虎臣他都不需要了。魔术师抽出卡牌，就在哈桑和卡西姆眼前，蓝色的火焰在罗刹妖身上燃起，虎臣的身躯旋即如幻影泡沫一样消失在空气中。
    “好了，看样子他们要放大招了。”他转头看向哈桑和卡西姆。后者已经奄奄一息，显然在生命的每一秒里都在后悔自己招惹了煞星。而前者的眼睛里依然有怒火，他在等着看魔术师的下场。而魔术师也不吝惜这一点。“是不是觉得我没机会了？”
    哈桑沉默不语，只用眼中的恶意作为回答。
    远方车辆行动形成的烟尘，空中偶然划过的白色残痕，还有那些更明显的直升飞机。现在来自枫叶国的军队正在稳步包围过来。和上次不同，他们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组成了一个包围圈，而且在缓慢的，小心翼翼的向着村子推进。坦克、装甲车、火箭炮、火炮、直升飞机、飞机……现代战争中的一切武器都不缺。而且人员数量上至少是之前的十倍。
    一发炮弹落在村子附近，威力不大，只是爆炸的余波弄碎了一点窗玻璃而已。
    魔术师悠然自得的在院子里踱着步，面对着村子里最后两个还活着的人。
    枫叶国军队越来越近了，现在，你甚至能听见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划破空气的声音了。
    有喇叭声音在村子外响起。
    “村子里的人听着！村子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从里面出来。枫叶国优待俘虏……”先是鸟语，然后是本地土话，然后又变成了其他语言，前后一共六七种语言吧。但是来来回回只是一种意思。
    “麻蛋！”魔术师轻声咒骂了一句。他的脸转过来，但哈桑知道对方并不是在看他。虽然魔术师带着面具，但是那双眼睛的焦距却停留在前方的虚空之中。似乎在看着一个并不存在的人。而他的手里，则拿着一张卡牌。
    那是“混沌神孽”，而且，就和“初生神灵”变成了“幼年神灵”一样，这段时间混沌神孽也发生了改变，它的特性中，“虚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杀了他们又怎么样？难道就因为他们人多，他们就能杀我？而我不能反杀？我给过他们机会的！我会给每个人机会！他们自己不把握机会是他们自己的错！”
    “别把我当做一个茹毛饮血的食人生番，我是文明人。我一切都是讲规矩的。对于任何人，我的规矩都是公平合理的，你最清楚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从来都是如此！而且，别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村外的喇叭还在循环播放，那边应该是准备动手了。
    在村外远处的高地，一个架设好的炮兵阵地上，士兵们接到了命令。
    命令很简单，摧毁村子外围的几座建筑物。在这个国家里，大部分时候游击队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想要敌人投降你需要拿出雷霆手段来威慑才行。
    他们已经知道对方拥有某种威力强大的神秘武器。所以进入村子巷战是下下之选。
    大炮开始发威了。
    如今的火炮早就不是昔日靠着炮火覆盖了。在先进的电子设备配合下，由空中的眼睛指引，炮弹根本就没有打偏的可能。只是区区一轮炮击，村子最外层的两三栋建筑已经变成了废墟。
    整个战场上，步兵在最前，装甲车和坦克之类车辆居后，火炮和火箭炮之类远程武器在最后。当然天上还有强大的火力作为后备。之所以采取这种格局而不是直接将强大的火力压上一口气将一切化为焦土，主要就是上头要求抓活的。
    在火炮发威的时候，步兵和车辆都用很慢的速度一点点前进，除了将包围圈进一步缩小之外并无其他举动。
    这一次部队虽然有第一线的指挥官，但是实际指挥权在威尔逊上校手里。这年头军事技术发达。他可以通过在天空巡航的的天空之眼，清楚的掌握整个战场的局势。同时他也能通过灵活的通讯工具，具体的指挥全军每一个分队。
    炮火稳定而准确又摧毁了一座建筑物。之前这个村子整体呈现圆形，那么现在圆形上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大缺口。按照正常的战术要求，此时应该是由装甲部队发起突袭。但是威尔逊上校这次非常小心。因为他要面对的既不是其他什么大国军队，也不是游击队民兵之类，而是掌握着完全陌生威能的魔法师。这是和未知力量在交战。虽然他手里掌握着这个星球最先进的军队之一，但对于这种敌人依然小心翼翼。他甚至始终不敢让直升机和飞机发动进攻。因为无论直升机还是飞机都是攻强防弱的典型。一个不好会被反杀。
    从飞机的角度看下去，村子似乎毫无反应。似乎村子里根本没有人了。不过因为因为担心对方有什么特别手段，所以此时飞机在很高的天空中，一时之间看的不太清楚。不过旋即他就发现有东西在动。
    “喂，把摄像头拉近！”他下令道。于是他面前的画面迅速变大。
    在村子中心位置的那栋建筑物的屋顶上，正站着那个穿着古怪打扮的魔术师。说不清楚这是凑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魔术师摘下礼帽，对着天空行了一礼，就如同大部分魔术师登场表演的时候都会做的一样。
    “啧……愚蠢的家伙！”威尔逊清楚的感觉到了内心深处泛起的愤怒。
    屏幕上的魔术师拿出了手机，接着威尔逊听见了自己的手机居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到的正是之前见到过的不知名电话。
    “年轻人，这是你投降的最后机会！”他不等对方开口，就先一步说道。
    “啊？”对方显然有点惊愕。“威尔逊上校，这次是有人为你求情，所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过看起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和你的人要付出代价的。”
    “哈哈……年轻人，你知道不知道，只要我一个命令，你马上就会从世界上消失。”这不是谎话。天空之眼已经看到了对方，那就等于对方的生死存亡已经在威尔逊的手上。一发导弹就能直接解决一切问题。至少正常情况下是如此。
    “你没办法让我消失。”魔术师回答道。“不过，现在说这些你也不会相信吧。”
    “上校，起雾了！”就在说话之间，摄像头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起来。这不是摄像头突然故障了，而是起雾了。将镜头拉远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整个村子中心突然烟雾缭绕。不知道哪里来的雾气笼罩了村子，并且迅速扩散开来。
    “可怜。”这次威尔逊上校很镇定的发出了这个声音。对于魔法来说，或许这是很强大的法术。但是对于这个烟雾发生器早就普及的时代，烟雾什么的实在不值一提。毫无疑问，这是魔术师给自己安排逃跑方法。可惜的是他对于现代军事技术一无所知。电话挂掉了。
    “算了，我命令。”威尔逊上校说道。“火箭炮覆盖性攻击。”
    不用想太多了，对于这种顽固分子，那就杀掉看看能有什么成果吧。
    距离村子足够远的地方，无数的流星从炮筒生起，气势汹汹的扑向村子。
    这是短程火箭炮，它没有它兄长那样拥有和短程导弹媲美的射程。不过它弹药更便宜。准确性虽然稍低，但是火力更加可怕，一次性能发射几十上百发。它在攻击一个比较整齐并且统一的地方将会很有优势。可以造成大面积破坏。
    这一波攻击，宛如战神手中丢出的雷霆，瞬间能将这个村子的一切都夷为平地。
    然而此时迷雾已经笼罩了整个村子。不仅是迷雾，空气中似乎传来一种奇异的声响。与声音一同出现的是迷雾后的黑影，那巨大的身姿和奇怪的形态，迅速引发了人类躯体本能的惊惧。那是超越人类乃至于所有智慧生物的存在，是极致的混乱下诞生的不可名状的怪物。这种东西是神和凡人的敌人，在久远的过去曾经将恐怖深深植入人类的灵魂深处。
    “昂……”那个生物发出了吼声。
    那恐怖的吼声仿佛唤醒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第三十九节 魔术师13
    狂风在冲刷着地面，乌云彻底湮灭了最后一缕阳光。
    火箭炮如流星一样划破天空，本来要落入村子之中，造成巨大的破坏，将一切东西化为齑粉。
    现在，它们落在了那个怪物身上。
    那是个非常庞大的怪物，而且看上似乎没有固定形状。一定要说的话，它就像是软体动物，或者说像是鼻涕虫之类的东西。与其说它在行走，不如说它在蠕动。它太大了，从它出现那一刻起，它就覆盖了村子一半的面积。
    此时此刻爆炸声依然在响起。爆炸的威力——气浪和破片，以及高温造成的杀伤非常惊人，足以将这个村子地表一切建筑瞬间夷为平地。然而在这个怪物身上，火箭炮的威力远没有它本来应该的那么强大。它本来应该在在爆炸中四分五裂，它的身体要被气浪开，它的体液要被高温蒸发，它应该发出痛苦的呻吟，甚至要做垂死挣扎。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发生。没人知道为什么，但目睹着火箭炮在它身上爆炸的人都本能的知道火箭炮的爆炸威力被不知名的原因消减了很大一部分。每当一发炮弹在它身上爆炸，它被击中的那部分身体就会明显的蜷缩。但是等到爆炸的威力消散，蜷缩部分就重新恢复过来。
    它就像是一团水，一团液体，无论什么样的攻击落在上面都毫无意义。它可以被压制，撕裂甚至粉碎，但都可以在下一秒重新恢复回来。除了一波荡漾的涟漪之外什么都不会留下。
    密集的炮火甚至没有阻碍这个怪物的行动。它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朝着枫叶国军队主力所在的位置蠕动爬行。
    在它身体表面上已经浮现一根根触手。宛如水母或者珊瑚虫那样的触手。蠕动的触手被火箭炮炸中，不甘心的缩回去，然而又马上钻了出来。
    怪物的身体如同一团肉，而在这团肉的中间，有一张大得惊人的嘴，大嘴里满是獠牙。那张嘴张开了，而此时此刻正好有一发火箭弹落在那张嘴里。如果有人以为这样就可以重创这只怪物，那他绝对想多了。因为怪物的嘴巴也和他身体一样。经过宛如液体一样的蠕动变形，吸收了火箭弹爆炸的冲击力之后，它迅速恢复原状。
    “昂……”那怪物发出第二声吼叫。
    叫声牵动着能量的波动，也震颤着所有的灵魂。一名被这超自然的场面吓呆了的士兵突然感觉到自己鼻子下很痒。他本能的用手去摸，然后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满是鲜血。他已经被这个声音所伤害而开始流淌鼻血。在这个怪物面前，人类的肉体和灵魂都太过于脆弱了。就连直视它的形状，听到它的声音都无法承受。
    不只是人类，其他的东西也是如此。原本停留在天空之中的无人机突然发出一阵断裂声，机身上冒出了滚滚浓烟。有经验的工程师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它内部复杂而脆弱的电子设备被烧毁了。旋即，这架失控的飞机开始失速，并翻滚着落在地面上，引发了一场小小的爆炸。不过此时此刻的战场，已经没有人在意无人飞机的事情了。甚至没人在意那声爆炸。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在军事基地里面，威尔逊上校面对着变成黑屏的监视器，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战场这种地方总是要面对非常复杂的环境的。所以军用设备和民用设备在可靠性方面有着本质的不同。不止如此，为了能够确保万无一失，威尔逊上校派遣到现场的可不只是一只两只眼睛。他是用多角度来观看整个战局——但是现在，他已经彻底变成了瞎子！
    他最后通过显示器看到的画面就是村子里出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但是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在他定神看清楚之前，一切画面就都消失了。
    “报告长官！通讯还能连接！”一名技术士官报告道。
    威尔逊上校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扑到了通讯话筒前，并把耳机戴上。
    “长官……”耳机里传来的是一个带着强烈喘息的声音。人类只有极度疲劳或者极度紧张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李中尉，发生什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威尔逊急切的问道。
    “不……那东西……那东西！开火！开火！统统开火！”对方情绪显然极其不稳定，在声嘶力竭的喊着。他来不及回答长官的话了。
    按照上校之前的部署，这位军官此时应该在战场第二线的位置。事实上第一线兵力很弱，以试探为主，真正的主力在第二线而且和坦克和装甲车部署在一起。如此一来，一方面可以掌握一线战况，及时给予火力支持。情况不妙，他这边也有机会及时撤退。这是很稳妥的策略。
    耳机里面传来炮火的轰鸣声。显然随着这个命令，后方的主力部队也在开火。
    “中尉！中尉！中……”耳机里的杂音陡然增强，以至于上校虽然喊了几声，但傻瓜都明白对方已经听不见了。或者说战况是如此的紧张和激烈，以至于他们已经没有空闲余地和上校这边说话了。
    情况确实很不妙。此时此刻，直升飞机和坦克装甲车之类已经参战，子弹和炮火形成了地球人常说的“枪林弹雨”。但是这丝毫没有阻碍那个怪物前进。
    它看上去完全不在乎这些攻击。强有力的子弹穿透它的皮肤，用空腔效应撕裂它的身体，爆炸的冲击波和高温……地球人这些武器并不是凭借身体庞大就能抵抗的。如果它是个正常生物，它此刻早就已经化为一具尸体。哪怕它是如软体动物之类的结构原始，生命力强韧，甚至截为两段都能活（就像蚯蚓）的动物，它也早已奄奄一息了。只能说，有某种神奇的超自然力量存在。正是这种力量，让它哪怕变得破破烂烂依然能够无碍的重新融合在一起。
    天空之上，银色的钢铁雄鹰俯冲而下。
    这是地球人类制造的最强大也最先进的武器，超音速战机。
    在它冲入足够的距离的时候，钢铁雄鹰双翼之下腾出火焰。两枚导弹一前一后脱离机翼，朝着地上那畸形的魔物射去。
    先进的制导技术加持下，导弹的误差不会超过一米。第一发导弹毫无意外的击中了怪物的一根触须。飞机的火力远比火箭弹或者坦克炮更强大。因为伴随着爆裂的声响，触须从根部断裂，肮脏的液体从伤口处喷出。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腥气来。说不清楚到底是何时开始的，但是等到士兵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来自何处的雨已经下了起来。雨中有着潮气和腥味，虽然这是在内陆一个山地国家，但眼下的感觉不如说这是海边鱼港。隐隐的，有不知来自何处的低语声开始浮现。
    第二发导弹击中的怪物的眼睛。然而这一次，有看不见的护盾挡在导弹前方。导弹在眼睛前方一点的位置爆开。等到爆炸的火焰消失的时候，怪物的眼睛依然安然无恙。
    “那眼睛……那眼睛应该是它的弱点！”有人在残破的通讯网络里声嘶力竭的喊着。
    飞行员发射完导弹之后，正在操控着飞机转头。按照战术的动作，他应该拉起飞机，掉头，然后再回来发动第二波攻击。然而在拉起飞机的过程中，他却看了怪物一眼。
    人类和神孽的目光相对。
    在之前发射导弹的过程中，对于巨型生物的本能恐惧让飞行员一度濒临失控。但飞行员终究是飞行员，是众多凡人中选拔出来的精英份子。他压抑下了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准确发射了导弹。但是在和这个东西对视第一秒，他就因为无法承受那道目光而失去了意识。
    失控的飞机旋转着冲向大地。
    数十吨重的钢铁雄鹰和60万亿亿吨的岩壳行星发生了激烈的碰撞。众所周知，在这种撞击中，后者过去从来没有输过，未来也不可能会输。
    在飞机爆炸声中，混沌神孽继续前进着。
    如果此刻有个冷静的第三者站在超然的角度观看战局，那他可以说目前为止神孽基本上就是在挨打。因为它速度太慢了。尽管它展现出呼风唤雨的力量，然而速度是它的硬伤。它蠕动爬行的速度没有超过人类步行速度。它的目光对于飞机之类的东西有效，但对于地面上的东西那就没什么效果了。因为哪怕昏了过去，身边的人依然能够将他唤醒，或者至少能带他离开。而且，它也并非真正的无懈可击。尽管一开始它看上去是完全不受伤害的。但是在这种密集的炮火弹雨下，地球人类给予它的伤势已经超出了它的再生能力，至少看上去如此。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人类几乎都处于一种极度不正常的状态下了。没有办法能够形容大家的心情。神孽仅仅存在，就有着一种力量影响人类的情绪。士兵们几乎都满怀着憎恶和狂乱，在全力开火。很少有人此刻还能冷静思考，癫狂正在悄然侵入每个人的脑海。
    低语声开始加强起来。这声音初始倒也没什么特别，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听见这个声音的人们就莫名的感觉到焦躁和恶心。他们更加没办法保持理智和平静，因为这个声音似乎和神孽的身体一样，有着一种让人狂乱的力量。在它增强之后更是如此。现在的声音不仅是让人烦躁和恶心，低语声盖过了风声，一点点的震动着人们的耳膜和大脑。
    距离较近的士兵已经不止是鼻子，整个五官都开始微微渗透出血来。
    那无序而混乱的语言本身就是超凡力量。在人类眼睛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些陆生植物和小虫已经出现了畸变，随着那声音的摇摆而向着触手的形态转变。怪物一点点的蠕动爬行，而那低语已经开始改变这片区域的世界法则了。混乱和无序在冲击着周围一切存在。
    又一架飞机过来，发射导弹，然后同样失速旋转，坠毁在大地之上。
    而这次导弹效果更好一些。一前一后两发几乎同时命中了怪物的眼睛。这次那个看不见的护盾没能抵挡导弹的威力，怪物的眼睛炸开。每个人都看到那只巨大的眼睛似乎分成了无数只眼睛。而每个人都察觉自己被一只眼睛盯上了。
    极致的混乱冲击着人类的灵魂。一个士兵不受控制的惨叫倒地，七窍同时流出血。他们的精神和肉体终于无法承受这种侵蚀。别说第一线第二线，就连最远处的火箭炮阵地上也是如此。说不清楚是谁第一个倒下去的，但是从第一个人倒下开始，只是过了很短时间，一切枪炮声都已经安静了下来。武器威力虽然强大，但操纵武器的人类很脆弱。
    怪物也停了下来。以它为中心，所有的士兵，所有的装备，都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狂风吹过，一切生命的迹象都消失了。远不止是人类。就连潜藏在地下的老鼠和小虫也不例外。
    旅法师不知道何时出现在神孽面前。
    “嗯，现在可以回来了。”他说着，然后拿出手里的卡牌，蓝色的旅法师火焰在神孽身体上燃烧而起。而神孽身体甚至没有动一下，只是触手微微一个挥舞，就已经将蓝色火焰驱散。
    神孽那只可怕的，畸形的，令人看着就毛骨悚然的眼睛盯着旅法师。虽然这眼睛里这次没有附着上杀伤性的力量，但是哪怕如此就已经让人灵魂都为之颤栗。
    “哈……”旅法师发出了一声笑。“你想要反抗我！好好感受一下吧。你的力量现在在不停流逝却永远无法得到补充。这个世界对一切力量都充满了饥渴。你在这里又能活多久呢？”
    从神孽的精神链接传来混乱的思维。这个怪物很想杀死旅法师，但是它也明白自己的力量恐怕无法逃离这个世界。而且这是个极度贫瘠和饥渴的世界。它很清楚自己呆在这个世界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前面说过，神孽也害怕被摧毁。它的眼睛顺从的垂下，发出一声低沉而无害的叫声。“昂……”
    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再次燃起。这一次很顺利的把神孽收回卡牌里。
    旅法师注意到这张卡牌的特性之中，又有了“虚弱”这个属性。
    果然如此，神孽在这场战斗中同样消耗了很多力量，估计也坚持不了太久了。事实上，如果枫叶国军队如果有援军，或者数量再多上两三倍，也许还真能坚持到神孽崩溃。也许。
    魔术师在战场上走了一圈，将能回收的武器装备全部回收，天色就已经完全黑透了。
    他重新来到了哈桑和卡西姆面前。这两个人已经不需要他做什么的。这方圆几十公里以内——至少是这场战斗波及的范围内——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活下来。旅法师是唯一的例外。


第四十节 魔术师14
    通过食脑邪灵很快就把两个人大脑里的信息读出来。
    一切和预先猜测的也差不多。其实整个骗局很老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新意。归根结底，骗子是通过种种环境、语言以及其他的东西（特别是哈桑那种军旅生活培养出来的军人气质），给受骗者留下强烈的第一印象。加上占便宜的心理催动，骗子很容易的就遮蔽了受害者的双眼。张成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不过其他受害者都损失的是定金，而张成损失的是全部。这要归咎于他对于军火交易的细节一窍不通，而且也缺乏防范意识。
    当然更确切的说，这是因为他有底气，不怕被人欺骗。事实上最终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眼看着一切收拾完毕，魔术师再次摸出了一张卡牌“幽暗甲虫”，夜晚赶路，这东西可是第一选择，比什么东西都好使。
    此时此刻，枫叶国军队的基地里，事情正变得一团糟。
    要知道，这虽然是个军事基地，但实际上它主要任务可不是负责战斗。他们是作为合众国盟友来这里的，主要承当一些后勤支援任务。也就是说基地里真正的一线战斗部队并不多，此时此刻，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情况不对。
    夜幕已经降临。而基地的指挥室内灯火通明。威尔逊上校在竭尽全力向合众国指挥部那里要求情报和技术方面的支援。他至少也想搞明白前线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很遗憾，所有的技术方法都失效了。原本部署在这个区域的多架侦查无人机已经全部完蛋——当然理论上只是失去了联络，并未确定被击毁，然则每个人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天上的卫星则被厚实的云层遮挡住了视线，爱莫能助。
    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出动而由人驾驶的专业侦察飞机……但是在这个年代，这种飞机不多，要派到这里来难度很大。而且已经有两架最先进的超音速战机在这里失去联系。据说其中一名飞行员最后的声音就是一声惨叫。至少在目前，合众国并不希望把宝贵的飞行员和昂贵的飞机派到这里面对完全未知的敌人。
    你没办法责怪合众国那边做出这种选择，因为他们已经损失很可观了。两架飞机可都是价值几千万上亿刀的军事装备，却毫无价值的损失在这里。
    此时此刻，威尔逊上校正在和国内联系。而且毫无意外的被国内上级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别的东西尚未确定，但是被他派遣出去的那数百士兵和众多装备恐怕是回不来的。国内的官老爷们对于军事指挥领域的战局把握一无所知，但是在推卸责任的领域方面则是专长。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事情起源自他的挑衅。那个神秘的魔术师曾经联系他以求和平解决问题，却不料被威尔逊傲慢的拒绝。
    如果最后的结果是有利的，那么这事情就是一个不足挂齿且无人在意的小插曲。然而眼下的结果不太妙，于是他就要负责了。
    “……上校，你的行为让我国付出了重大代价。如果不想上军事法庭，那就赶紧去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懂了吗？”声音充满了愤怒、傲慢和颐指气使。
    这就是现代技术的威力。此时此刻，哪怕隔着万水千山，两个人依然能无碍的对话。而且这种对话还几乎没有限制。事实上不只是对话，只要两个人愿意，他们甚至可以开视频。不过此时此刻两人没做出这种选择而已。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等待着上校做出“遵命，长官！”这样的回答。然而事实上什么声音都没有。
    这是被骂多了想要反抗吗？对于这种局面是个领导都遇到过。通常来说，最后结果有两种。一种是等了很长很长时间，部下才用很勉强的声音回答“是的，长官”或者是等了很长很长时间，部下用很愤怒的声音回答“滚你妈个蛋！老子不干了！”
    不过这一次，他有理由认为是前者。因为如果威尔逊上校真的敢撂担子的话……他确实会被送上军事法庭，追究他丧师辱国之罪。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他刻意的多了一点耐心。
    但是不管一个人有多少耐心都会被消耗完的。最终他还是主动开口了。
    “上校，听清楚了吗？”
    对面依然寂静无声。显然威尔逊上校正在竭尽全力压抑自己的怒气。
    “听清楚了吗？”他又追问了一句。那边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这让他有些惊讶，他让人打开视频通话。但是技术人员的答复是他这边打开了，而对方那边拒绝应答以开启视频。
    如果说这是短时间的那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时间未免……那个……太长了。这不正常，也不自然。因为哪怕威尔逊上校因为愤怒而下了什么愚蠢的命令，技术士官们也会偷偷的和这边联系的。这是人的天性。或者说，这是因为双方在权力地位上的不同而必然的结果。
    威尔逊上校可能因为情绪失控而做出蠢事。但是基地里的那些官兵们没有理由跟着他一起犯蠢。所以正常人都会本能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头。
    “威尔逊上校？！上校？！那边有人吗？！”
    然而那边依然没有任何声音。技术人员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设备一切正常。
    “那边有人吗？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好！”对面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声音很清亮，像是童音。不知道是不是数字化线路的问题还是心理作用，那个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明显的残酷无情。
    “很抱歉打断你们的聊天，不过我想有必要说一句，威尔逊上校恐怕没办法回答您了。”
    “你……你是谁？威尔逊怎么了？”
    “我是谁？这是个好问题，就当我是个无名氏好了。威尔逊上校也好好的，只不过暂时睡着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声音清了清喉咙，“我是来要求赔偿的。”
    “赔偿？什么赔偿？”
    “鉴于威尔逊上校多次对我进行威胁、侮辱和嘲笑，所以我认为我有理由索赔。”那个声音说道。“我需要得到10亿刀的赔款。”
    “年轻人。”因为没有视频，看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样子。但是凭借对方刚才说的话（以及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任何人都能猜出这是谁。“我是威廉将军，我想说你恐怕找错对象了。我是枫叶国的军人，我们不会接受……”
    “也就是说你拒绝赔偿对吗？”那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当然。这绝不可能。”
    “可是呢，我一定要得到这10亿。”那个声音至少听起来没有半点愤怒或者失望之类情绪。相反，他看上去情绪高涨，很高兴的样子。“既然您拒绝了，那我只能用自己的办法了。”
    音频早就由耳机转到音箱，所以在场众人都能清楚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
    “快！联系基地其他地方！”威廉将军立刻下令。
    他已经有八九成把握，这个和他对话的人就是那个代号为“魔术师”的人了。一个掌握着某种特殊能力或者未知技术的人。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潜入基地的，但是情况很不妙。因为就在不久之前，枫叶国的数百名作战部队已经在和魔术师的交手中全灭。你可以说现在其实还没有确认全灭，因为没有实证。但是这只是无聊的抬杠而已。
    能够立刻对基地发起进攻……也就是说，消灭那些士兵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毕竟是军事基地，这种成套的通讯系统可不止是一套两套。而且除了这些成套的设备外，还有其他很多士兵单人使用的设备。在这个年代，上下信息传达其实很畅通。只要你没有遇到在技术上旗鼓相当的敌人，没玩出电子干扰来。那么就连军事基地里的威尔逊上校都能进行一线战斗指挥。
    技术人员很快就连接上了另外一处，“喂喂，有人吗？有人吗？”
    正常来说每个通讯器材设备都有人员留守，随时待命。但是这一次对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声响。又换了几个地方，结果都是如此。就连一些单人保管的设备都是无人接听了。
    将军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恐怕错误估计了形势。“混蛋！那边才刚刚天黑呢！这么玩忽职守了？”
    “长官，”有人回答道。“恐怕不是……应该是那个魔术师搞的鬼！”
    “马上联系合众国那边！”
    合众国，某大楼。
    时间已经是黎明。专员走进会场的时候，技术人员已经准备完毕。其他人等已经大部分就坐，其中包括CIA的代表，军方的人，以及其他一些官员。现场保安非常严格，不允许任何无关人士入场。专员这边的人最多，其中包括几位技术专家。
    前方大屏幕正在播放视频。视频里面是一个室内运动场一样的场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绝大部分都不是普通人，而是穿着军装的军人。
    “这是什么？”边上有位年龄较大的科学家不满的问道。“我们签订保密协议来参加这场会议就是为了看别人睡觉吗？”
    “不不不，这不是普通的睡觉。”专员低声解释。虽然他是负责相关事务的最高领导，但是具体方面，这些学者教授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毕竟专员实际上也得依赖他们的研究。“这是枫叶国在中亚那个战乱国度的军事基地，换句话说，我们盟友的基地。”
    “啊？那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战场上不好说，但是在自己的基地里这种睡觉方式很明显就不正常。不管什么基地，至少你会有个床……或者起码要有个地铺睡袋吧？
    “代号为‘魔术师’的那位已经占领了那个基地。”专员回答道。“我们在盟友的军事基地里设置了监视装置……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发挥了作用。”专员回答道。“我只能说……传统还是有好处的。我们留在军事基地内部的监控拍下了足够的录像，而这些录像被及时送过来了。魔术师应该对我们能够录像的事情一无所知。”
    “什么，你是说……我们录下了整个过程的录像？”
    “不，很遗憾，因为涉及个人隐私之类因素，亦或者是其他什么缘故。在我们接管监控系统之前，魔术师已经破坏了基地绝大部分的摄像头——我们手里只有这么一个视频。”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隐藏在场地高处的摄像头，居高临下大概以七十度角看着场馆。视角的尽头是场馆的大门，此时大门紧闭。
    “前因后果一时也说不明白，总而言之，魔术师占领了基地，让所有人都昏睡过去……从我们截取视频起，这种情况持续了至少半个小时。魔术师不在，但我们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喂，可以跳过前面无意义的部分！”最后这句话是对着视频操控人喊的。
    “等等……看着，有人醒了！”另外有人阻止了。说话之间，他们看到一个枫叶国军人爬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个醒过来。可能是他的睡姿特别不舒服，亦或者他本身身体素质特别好。总之，他站在起来，睡眼惺忪而且茫然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在迷茫了几十秒之后，他揉揉眼睛，开始叫醒身边第二个人。这不是很难。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睡着的士兵一个跟一个的醒过来。他们互相询问是怎么回事，但是却没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有人开始尝试去开门。但是很遗憾，门似乎从外面被锁着。
    别说远方视频前已经知道情况的诸位了，场馆里的官兵也已经察觉到了危险。
    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
    魔术师从外进入。他身后跟着寥寥几个身影，和对面人多势众形成了鲜明对比。不过出乎意料的，所有人都在后退，没人敢挡在魔术师身前。从摄像头中看不出为什么。但是所有的枫叶国官兵都后退到极限，直至逃无可逃人挤人的缩进一个角落。
    “各位先生们！”魔术师摊开手，做了一个不知道用意的手势。“很抱歉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不过我想我应该对这个事情做一个说明。”他抬高了声音。“因为你们的长官，也就是威尔逊上校对我进行了威胁、挑衅和侮辱，顺带还搅乱了我原来的行动。所以我要求得到10亿刀的赔偿。如果我得不到，那我就一个个的处决你们，不会有所赦免。”


第四十一节 魔术师15
    “这是威尔逊上校的事情，为什么牵连到我们……”人群中不知道谁说道。
    “说的好，那么由我解答这个疑问。”魔术师回答道。“因为威尔逊上校是你们的指挥官，而你们都服从他的命令。既然如此，那么他的责任你们也要分担。这就是我的答案。你们抗议或者接受都没关系，反正我的答案不变。我相信你们都懂得使用电脑，这边上就有一台电脑。我已经把我账户的相关资料放在电脑桌面上了。电脑网络完备。我给你们十五分钟时间，你们自己的积蓄也好，你们去借也好，去骗也好，我的账户里要有10亿的赔偿。如果达不到这个数字……后果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好了，结束之后我会说一声谢谢各位配合，或者说一声，”魔术师发出一声很冷酷的哼声。“谢谢各位的不配合。”
    不管视频里枫叶国官兵们情况如何，但是合众国的观众席这边，人们已经开始了讨论。
    “这是怎么回事？”不止一个人提出这种疑问。一边是几百上千名年轻力壮而且受过军事训练的成年男子，另外一边只有寥寥几个人。这种实力对比之下，哪怕这几个人都是持枪的也没用。更别说不管是魔术师还是他的随从，显然都没有带枪。
    但是最终的结果是官兵一方不受控制的后退并彼此挤成了一团。这显然不是正常的反应。不管魔术师有什么样的气场，他也不可能仅凭自身做到这种程度。
    “他们在害怕，在恐惧。也就是说魔术师显然有一种威慑人心……改变人类思维和意识的超自然能力。”一名专家分析道。
    专员点头称是。之前魔术师（如果魔术师和马丁先生是一个人的话）就表现出类似的改变人心，扭曲人类意识的能力。不过上一次他是对一个人使用，这次是多很多人使用。
    不过比起他表现出的超自然能力，他的话语更让人惊讶。因为从理论上，魔术师不应该缺钱。更不应该为了钱而绑架勒索……事实上这个做法真心让人迷惑不解。他真的会兑现他的许诺吗？亦或者做出其他选择？
    只要你学过群众心理学，你就知道靠着这种方式是不可能凑到钱的。先别说这些官兵加起来能不能凑出10亿刀的巨款，哪怕他们能，他们也不会拿出来。这不是说他们特别蠢，要钱不要命，而是人类心理方面的客观规律。说白了，这种情况下人类就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就类似于囚徒困境，每个人都会选择最优解，最终的结果却导致了整体最劣解。
    而且刚才视频里面……魔术师带了几个随从。
    现在可以确定，魔术师并不是独身一人。但是不知道是摄像头质量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却看不清楚他的随从长得什么样。只能说他们身上似乎有一层莫名其妙的模糊感，就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以至于你根本无法仔细辨别。这显然也是一种超自然能力。
    正如学者们预测的，尽管那边有电脑摆在那里，但是并没有人去转账。相反，大家正在尝试通过网络来求援。
    事实上这个不难。因为除了电脑外，他们很多人身上都有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这些工具没有被没收，更没有被干扰，可以正常使用。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左右，门再次被打开。超自然的恐惧再次充溢于人们的心头。看得出来，你没办法抗拒这种恐惧感……尽管眼前的局势看起来无害，魔术师空着手。就像是人们站在悬崖前一样。尽管任何人都很清楚只要你不主动跳下去悬崖就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但是你的双腿还是会不受控制的打哆嗦。这和你的智商和理性没有任何关系。对于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类来说，站在悬崖前是对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挑战。
    这是人类进化产生的最初的本能力量，铭刻在基因里，潜藏在灵魂的最深处，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对抗这种冲动。就算是受过军事训练的军人也不例外。
    所以尽管这个魔术师看上去没什么，你的理性也可以清楚的说明他无害。但是你还是不受控制的身心受到压抑，不由自主的想要远离他。他（他们）会让你身体僵硬，让你手脚麻痹，让你大脑空白一片，让人下意识的，不受控制的退缩以求远离他。
    “噢，我忘记了一件事情。”魔术师说道。“这里有人会开水泥车吗？”
    军队临时构筑工事会需要速干水泥，对于军事基地来说这是必备的物资装备。
    全场安静，没人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开水泥车，”魔术师说道。“当然作为回报，我不会伤害他。”
    魔术师环顾全场，因为太过于突兀的缘故，没有人出声。不过几秒钟后，有人举起手来。
    “刘易斯队长？”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惊呼。几乎没人相信出面的居然是一个军官。很多人都知道，就是这位军官之前指挥了第一次对魔术师的攻击——虽然大败而归。
    魔术师挥挥手，示意他出来。刘易斯脸色苍白，动作僵硬，但最后还是从人群中挤出来了，来到魔术师的身边。
    “很好，先生，您得到这个地位了。”魔术师平静的凝视着周围其他人。这个局面就像是世界末日审判一样，人人都因为恐惧和惊慌而缩在角落里，等待着最后的裁决。可惜的是，魔术师的眼睛里只有一片黑暗，里面没有其他东西，就像海洋的最深处那样贫瘠荒凉。他的声音冷酷得宛如从万年冰川中挖掘出来的。
    “至于其他的先生们，我想我没有在我的账户上看到10亿刀。看起来我需要自己来拿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后有成群怪物涌出。
    就算是这是视频，会议室里的众人也发出了惊叫。这些怪物拥有类人的体型，但是长着粗大的有点不自然的四肢，还有一副看上去不太可能自然进化而成的獠牙。他们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抓住了至少十余名士兵，将他们拖了出去。
    因为受到超自然恐惧的控制，人类一方完全无法进行抵抗。就这么被活活拖出去。
    “这些是什么东西？”专员问身边的人。在主屏幕边上是小屏幕。小屏幕上已经将特定的画面截取下来，将怪物的长相放大，让人可以清楚的看到这种东西的细节。
    没人见过这种生物。与其说它们是自然演化出来的动物，不如说它们是某种生化实验中制造出来的。这东西各方面都显得那么不自然。
    “它们皮肤赤裸，没有毛发鳞片……这说明这种生物应该是水生的。但是它们的爪子和身体结构又显然适合在陆地活动。完全不正常啊！”
    “是的，但是我倒是看过一些古老的典籍……”有人说道。“它像是传说中的食尸鬼！”
    “食尸鬼？难道是……那个什么幻想故事里的……”
    “食尸鬼，是源自西亚古老传说中的怪物。它们最初的形态是一种住在沙漠中的能变化成动物的变身恶魔，尤其是变成食腐的鬣狗（hy?na）。他们会劫掠坟墓，以死者尸体的血肉或者是幼儿为食，亦会将旅人诱至沙漠荒地中杀害并吞噬。不过这种东西显然和传说并不完全吻合，它倒是更像是……”他想表达，却又发现没有合适的语言来表达。“一种野兽。”他最后如此说道。
    “召唤生物！”有人说了一句。
    之前魔术师留下的战斗残痕就很奇怪。教会的神父以及其他几位巫师（包括红石在内）都认为那是召唤出来的恶魔。不过“恶魔”这个词的涵义其实很丰富。比方说眼下看到这些东西，称其为“恶魔”虽然勉强，但也不是不可以。
    “要去找那个印第安巫师问问吗？”专员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目前他们手里最强大的一张牌就是红石。虽然身为白人，对于印第安人有着发自内心的厌恶和蔑视，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位巫师却是他们重要的底牌之一。他也是他们目前可以确信的唯一一位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
    “我们可以截取一段画面给他看看，看看能否从他那里得到意见。”
    “很好，那就尽快安排人去做吧。”
    “教会那边怎么样？也许可以咨询他们的意见。”
    “暂时不需要，教会那边……恐怕藏有比我们预想的还多的秘密。”专员沉吟了一下。“从我们尊贵的庇护三世的信件推测，也许一切都是有意为之。教会的神职人员或许……扼杀了真正的魔法师，相反却纵容那些骗子大行其道。最终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在红石之前，很多人压根不相信超自然能力，将其视为一种骗局。如果这是教会的传统，那么除非我们得到很有利的筹码，否则他们是不会和我们合作的。”
    不过红石的出现之后，至少解决了超自然能力“有没有”的问题。现在这方面已经没有争议，。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但是对于这种场面大家已经不是特别在意。有人要求视频快进。他们想再看到魔术师或者其他什么新奇的东西。
    这很正常，因为这段视频未来必然要被反复观看揣摩的。既然如此那么先快进一下，看看结果到底是什么样的也就是很自然的要求了。
    不过很遗憾，视频到这里就不多了。说起来可能是控制人员的锅。大概是他控制着摄像头稍微转头，以求得到更好的视角，结果就是摄像头的转动引起了那种怪物的注意。一个怪物用非常迅捷的速度爬上来，一爪子伸出……整个视频的最后画面就是那个巨大的爪子。
    “我想知道基地那边最后的情况怎么样。”专员起身，找到了现场负责人问道。这位负责人是个军人，军衔为少校，应该是那种技术军官。怎么说呢，他虽然穿着军服，戴着肩章，但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程序员。
    “我们的援军在第二天的上午抵达了那里。”负责人说话有点答非所问。“坐直升飞机去的。”
    “然后呢？他们总归会发现点什么的吧？难道没有拍下例如视频或者照片之类的东西吗？”专员对于这个回答显然是极不满意的。
    “有的，先生。他们带了摄像机，但是我不建议您去观看。”
    “我想我有这个权限。”专员回答。他确实有这个权限，事实上所有和超自然能力有关的事情他应该都有权限。因为这些事情其实都是由他负责的。
    “我不是认为您的权限有问题，”负责人说道。“我是觉得您可能要做好心理辅导的准备。那场面很富有冲击性，普通的军人都难以承受。您带来的这些人……我觉得他们不像是能承受这种场面的人。”
    专员的脸色变了一下，“那么至少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情况，对吗？”
    “整个基地的人都死了，”负责人回答说。“所有的人头都被砍下来，被疯狂的堆成了一个骷髅台……或者叫京观的那种东西。用速干水泥浇灌黏合，最终形成一个真正的平台。人甚至可以站上去的那种。威尔逊上校就在最上面。我们第一批士兵中超过一半需要心理辅导。”
    虽然只是用最简单朴实的话语说出来的，但是也让专员感觉到一阵恶寒。
    “那个……有幸存者吗？”
    “有，只有一个。就是视频里看到的那位。魔术师兑现承诺没杀他，但等到我们的援军抵达的时候，他已经疯了。精神受刺激过大……彻底疯掉的那种。已经完全不能正常沟通。心理医生说那可怜虫恢复的机会就连百分之一都没有。问他问题都不会有正确反应，他嘴里满满都是关于世界末日、天启四骑士以及最终审判之类的事情。”
    “他们的头颅被堆积成台……那么他们的身体呢？”
    “被撕成了难以形容的烂片。”负责人说道。“残骸上有着大量的啃咬和撕裂的痕迹，显然是被……被……被吃掉了。”说出这句话显然让他也费了不少力气。“顺带说一下，事情还没结束。”
    “什么？还没结束？”专员都惊呆了。
    “他离开之前，对枫叶国的威廉将军说了。他没有拿到10亿刀的赔款，所以威廉将军就得肩负起这个赔款的剩余部分。他迟早会来找他的。枫叶国的人必须承担这个赔款，否则他就从威廉将军这边开始，一个个的杀人，直到筹齐赔款为止。”
    听到这话你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是疯子，但是马上却又能感觉到不寒而栗。


第四十二节 恶金
    张成打开那个特别手机，上面是他和小丫头的一段对话。
    “你给我的账号安全吗？我是说，我用它收款会不会被人跟踪？”
    “放心吧，张成哥哥，绝对安全。”小丫头回答中夹杂着一个大大的爱心。“如果担心来款被监视的话，交给我吧。我会给你弄另外一个更安全的账户，我会帮你把这个账户里的钱转到那个安全账户里，服务绝对可靠哦。”
    “这不会被人发现吗？我是说，如果被政府之类的全力追查。”
    “不会。如果这能够被追查到，这世界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小丫头的话显然满怀信心。
    张成现在躺在舒服的席梦思上——这是购买的高档乳胶质地的上等货，价格过万——有些迷茫的看着天花板。
    他现在在自己绝对安全的虚空城堡里面。刚刚一觉睡醒。
    这是另外一个“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现并做了点事情。
    好吧，这不是第一件事情。当初对付那个自称河神的鱼灵才是“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不过鱼灵那种精神污染的能力，让张成的意识受到严重伤害，最终造成了某种……失忆状态。所以他记不清楚整个过程了。也许是出自自尊心，也许是其他，总之他甚至没有勇气去问问小熊到底过程怎么样。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一定是另外一个“他”做了什么。而且做的很不错。因为最终结果是击败了鱼灵。让小熊得到了很多的力量。
    不过毕竟那个过程张成不清楚，而这次的过程张成则完全明了。他第一次感受到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怎么说呢，这种感觉非常怪异……他明明对自己的行为了如指掌，也好似能够如实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行事，但偏偏实际上的行为却和自己真实的想法大相径庭。他就像成为了一个旁观者，他的身体依旧在将所有的感知传达给他，他的大脑也杜撰了合适的思维与逻辑供他解读，但偏偏，这些却都并非他真正想做的事。
    “我不能强迫你，或者说我不能强迫我自己。”这就是另外一个“他”对他说的。
    而且，“他”有办法压制张成的反抗。“他”有一套自我完整的逻辑，偏偏这个逻辑能够说服张成。虽然张成很清楚，“他”其实就是想要杀人。“他”没有其他欲望，“他”只希望破坏与屠杀。特别是后者。“他”一切所作所为，都只是为自己杀人找到一个借口而已。当然正如张成明白的，文明人和野蛮人的差别其实就在于一个借口。
    旅法师要低调！低调！低调！张成在心里冲着自己吼道。否则就会如前任一样，死的不明不白！但是内心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答复。他反而隐约能听到若有若无的笑声——说不清楚那是幻觉亦或者真的是“他”在笑。
    总而言之，暂时“他”满足了。因为“他”用上千名枫叶国士兵堆积了一个京观——古代的京观是封土而成，现代文明社会当然不会用土这么low的材料了，改用速干水泥了。但是内在本质是一样的。总而言之，因为那个京观，所以“他”暂时潜藏回了意识深处。
    整个过程大概就是上床睡了一觉，然后睡醒之后张成就发现自己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从床上爬起来，看着身上一叠的新卡牌。最初的目的倒是完全解决了。整个军事基地里的物资——各种物资，包括食物、装备、弹药等等所有的东西，现在都装在他的卡牌里。反正旅法师带东西又不费事。整个营地都被他清空了。你简直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千余人的后勤基地里到底有多少物资。至少在弹药方面，张成拿到了比预想的还多得多的东西。
    除了一座京观之外，那个军事基地里几乎什么都没留下。顺带着张成账号里还多了很多钱。他被骗走的是两百万刀，但现在拿回来的已经是几十倍了。而且……这不是结束。
    别人也许不知道，张成是很明白的。“他”并没有说谎。也就是说，如果再给“他”出来的机会，那么他绝对会兑现两笔欠债，一笔1亿刀，还有八九千万的欠债，一笔10亿刀，还有九亿多的欠债。他会真的去追债，只要不够就要杀人，杀人之后读脑拿钱。如果钱不够，那就继续找人。比方说枫叶国，“他”真的会漂洋过海去找那位将军，拿不出钱就一定会杀了那个将军的全家（你几乎可以肯定那位将军缴纳不出10亿刀），然后读脑来确认将军下属还有谁，上司还有谁。一路杀下去，杀人读脑凑钱，直到凑足10亿刀才会住手。
    “他”不会听任何解释，任何申辩和任何乞求。他会给受害者十五分钟（也许半个小时）凑钱，时间到钱不到就杀人。普通人的任何类型反抗或者不合作都是没用的，因为“他”事后会读脑。现在想来，“食脑邪灵”真的是很厉害的生物卡牌。
    从虚空城堡里出来，外面是一片荒野。
    他已经不想从原路返回了。不用问也知道，在做出了这种事情之后一定已经引发了极大的震动。他不需要去打听也知道无数眼睛在寻找着一个魔术师。魔术师套装虽然能够隐藏起一个人的大部分体貌特征，但反过来等于迫使追查者广撒网乱捕鱼。随便什么可疑角色你都得细细的研究一下。至少张成觉得，自己如果按照正常途径回国，保不准路上就遇到某个什么人物莫名其妙的起了疑心来试探，一个不好就直接露馅了。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换一个方式回国吧。
    可惜最重要的“次元裂缝”一直被张成作为护身法术。这张卡牌用途太广了，只有一张真的太可惜了。如果有第二张，那张成肯定是将第二张作为传送门使用。这样的话基本上就是咫尺天涯，一步路直接回家。
    所以现在，他只能选择走路回家。
    尽管是邻国，但两个国家其实中间隔着漫长的无人区。这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荒野，宽度约数百公里。不说其他，单单知道一下这段土地上一年有8到9个月大雪封山你就知道这是一个什么鬼地方。这里没有道路，没有城镇，也没有居民（绝大部分地区没有），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基本上是人迹罕至的荒漠高原，地势复杂，气候恶劣。或者你可以用一句简单的话来形容：这地方不适宜人类生存。
    对普通人来说，走这段旅程那绝对是自己作死。因为单独的旅人其实对于外界危险环境的抵抗能力是很有限的。哪怕你携带着这个世界最好的户外装备，有着营养最丰富的野外食品，一场持续十天的暴风雪照样能轻而易举的把你困死、冻死在荒郊野岭。
    当然这是对普通人的危险。对于旅法师而言却很简单。至少在理论上，以及从旅法师之书里得到的记载来看，例如这种荒郊野外的长途旅行乃是旅法师的常态。事实上要是这种程度都无法适应你也就不配称为旅法师了。旅法师可是能在不同世界转悠的，一个世界的荒郊野外又算得了什么？
    话说张成之前就想试试旅法师的旅行能力。眼下也算是一个机会了。
    野外旅行张成有理由不虚。首先他有着充足的物资补给。吃喝衣着都不愁，高温低温环境都不怕。其次他有很多的治疗卡片，什么中毒，什么生病，什么受伤之类都算不上问题。最后他还有一些装备，可以随时动用各种东西，不管是“脚底抹油”还是摩托车，甚至“飞行术”都能帮助他解决很多麻烦，这意味着对普通人来说非常危险的险要地形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最后他还有虚空城堡。前面说过，经过改造之后，虚空城堡简直就是他的随身私人宾馆，水电煤气（煤气罐）齐全，可以提供一个旅行者需要的一切服务。除了wifi之外都有了。
    张成在空旷的原野上走了一天。对普通的旅行者来说，这定然是一段艰难的跋涉。因为旅行者身上携带的补给物资总归是有限的，所以每天必须要走足够长距离。否则万一食物吃完或者水喝完却依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就完蛋了。但是对于开挂的旅法师来说则根本不算是有什么难题。他是真的完完全全没有时间限制……虽然张成现在还是新人旅法师，物资储备并不算太夸张。但哪怕如此，他要是把能吃的食物吃完，估计可以吃到地老天荒。
    总而言之，哪怕每天只向前挪动一公尺也无所谓。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接近黄昏了。
    此时此刻从地图上来说，他其实尚未进入自己真正要穿越的那片荒野。然而数千米的海拔已经初步展现出了威力。在那些有居民有城镇村庄的地方，此时大概是刚刚初雪的程度（不一定会下雪）。但是在这里，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站在原地远眺群山，可见白雪皑皑。
    为了欣赏着难得的野外景色（实际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对此感兴趣的时间不会很长），他特别拿了一张靠背椅出来，用最休闲的姿势躺在上面瞭望四方。
    天地之间苍茫寂寥，唯有自己独自一人。这种感觉大概就是那些孤身探险者所追求的体验吧。
    张成换成了另外一副身体。来自蛮荒社会的少年贵族来到了这个世界。他没有换上厚袜子，风雪衣——蛮荒时代的衣着可能没有地球这么舒服，但整体来说御寒能力还行。
    张成之前觉得异世界也有人类（同种同属）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但现在却知道这是很正常的。因为位面之间，也就是神上之神之间经常会进行战争或者交易。既然如此，各个智慧种族随着这些活动扩散到不同世界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至于为什么地球上会出土如此之多的化石，之所以有着人类发展演变的一系列证据来证明人类是由自然演化而产生的……
    只能说位面之主们之间流传的东西是某种信息，或者说就是如何诞生人类的办法，而非人类自身。只要有这个信息，位面之主就能在自然界诞生出人类来。
    盖娅作为位面之主，是不愿意虚空造物，凭空创造出一个种族出来的。毕竟位面之主祂们也必须遵从自己制订的法则。破坏法则是一种得不偿失的行为，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没人会干。
    按照日期计算，今天已经是穿越的时间了。
    现在的张成已经有能力避开穿越中的危险。再也不会如当初的穿越者小队一样，不明不白的中招，莫名其妙的死在神祇的交战余波之中。就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这种穿越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一个负担，而变成了一个机会。
    最后的一个小时就在这种闲暇中消磨掉了。张成躺在靠背椅上感觉到了那股睡意的召唤。
    虽然那股睡意来的又强又猛，但张成还是很容易的在最终之前将自己装入了卡牌之中。他的卡牌被那股不知来自何处的力量吸引牵动，沿着世界的七层界域一路跃迁，最终在混沌中暂歇。然后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和很多同样的灵魂一起，被丢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和之前一样，各个界域之间跃迁，最终，卡牌被丢入了物质世界营丘城的那座馆舍之中。
    然后，旅法师从自己的卡牌里走出来。
    张成脱下旅游鞋，厚袜子以及鸭绒风雪衣，换成之前他的装扮。
    完全掌握旅法师的力量让他脱离了不可控的召唤，但也有得有失。正常情况下每次穿越他都会得到一次非常好的睡眠。现在就没这个条件了。
    “张成贤弟！”他刚刚换好衣服，就听见外面姜考的声音了。
    这段时间以来，双方相处基本上比较融洽。属于那种既没有生疏到彼此就见个面点点头打个招呼，又没有熟络到什么同食共寝的地步。如果用地球的说法，双方保持着一个普通朋友的程度。姜考来营丘之前显然是做过一定功课的，至少对于这边的情况要比张成熟悉的多。对比起来，张成完全是瞎逛。在这方面，姜考几乎只对例如金属啦、食物啦之类的东西感兴趣。他最感兴趣还是他之前和张成提及过的“恶金”，也就是钢铁。当然了，作为穿越者的张成可对这些东西没半点兴趣。所以有时候开始的时候还一起逛街，在市场上游玩，但很快就分开各自去做各自感兴趣的事情。
    至少之前的一段时间都是如此。
    “怎么，姜考兄有什么好事情？”张成打开门，看到姜考已经装束整齐的等着他了。
    “我终于找到那个传说中的恶金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姜考充满期待的看着张成。


第四十三节 回礼1
    只不过是钢铁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在地球上，钢铁是随处可见的基础材料。价格虽然是随着市场变化而变化，但是从来就不是稀缺之物。张成腹诽了一句，然后略略闭上眼睛，果然看到了自己的面板上出现了一个任务。
    “姜考的再次邀请：姜考邀请你去参观某个商队。你可以自由选择接受或者拒绝。不过你可以确定，拒绝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任务奖赏同样为一个问号，啥都没有。
    “好的，稍等，待我洗漱之后就来。”张成说道。
    上一次“姜考的邀请”虽然看上张成没得到什么东西，但是实际上却很重要。张成目前在营丘这也很是逛了一段时间，却只有通过姜考才得到的唯一关于大巫的消息。
    一小段时间之后，几个人再次走上营丘街头。这一次，两位主人肩并肩走在前面，各自的随从跟在后面。
    前面说过，营丘至少在目前张成看来，与其说它是一座军事要塞不如说它是一个商品富集之地。这里的市场足够大，来往的商旅游客也足够多。理所当然，不管是因为官方规定，还是因为商旅自发形成，整个市场的格局就是天然会形成同行凑在一起的状态。比方说他们现在进入的这个区域基本上就是在出售各种金属。
    最常见的就是青铜锭，当然也有黄金、白银以及红铜。事实上还能看到一些铁，当然只是生铁。参照地球上的历史可知，铁其实被发现的很早，但是早期的冶炼技术落后，制造出的基本上都是生铁。生铁不能说没用，但确实无法替代青铜。青铜时代被铁器时代取代，是要等到各种炼钢技术出现后的事情了。
    张成的目光倒是停留在一块金子上——比较意外的是，这个世界不缺金子。虽然张成一直就知道古代黄金可以通过“淘金”来获得砂金。但怎么说呢……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他不久之前就弄到了不少黄金，包括一些天然的狗头金。可以说简直把市面上的黄金都收购了，但区区一两天时间，这地方又出现一些黄金。
    顺带说一下，张成收购这个的代价是食盐。
    在地球上完全不值钱，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的食盐。在这个世界却是高档稀罕货。
    这就是野蛮社会和文明社会的技术差异。其实按照地理来说，营丘可以说是靠近海边的地方，其实并不缺盐。毕竟这个世界的海水也是咸的。但是因为技术不发达的缘故，这个世界还不懂得晒盐，只会煮盐。事实上以地球标准，这个世界连煮盐的技术也不合格。不合格的技术导致普通在市面上流通的盐里面有大量杂质。这一方面让盐看起来发黄甚至发黑，另外一方面让盐变得有苦味，难以入口。
    当张成拿出那些精细、雪白，毫无杂质而且味道纯正的盐出来的时候，简直就是惊动全场。他完全没有花费什么口舌就很轻易的换到了他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包括黄金。而且交易双方都觉得自己是大赚特赚。
    现在只能说穿越的三大神物：玻璃、珍珠还有盐，确实都是名副其实的好东西。
    如果说张成一开始看到黄金的时候还有点激动，那么现在早就可以安然视之。当你对旅法师的力量了解的越深入越透彻，你就会对很多东西不再那么在意。其中也就包括了金钱。
    姜考来到了一处商队的摊位。
    这不是人类的队伍，而是蜥蜴人——或者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淮夷。尽管营丘是人类的城市，但在这个地方蜥蜴人商旅数量已经多到了没人有兴趣去专门提及他们的地步。正如人们知道的，商业繁华的背后必然有着文明和技术的支持。蜥蜴人在东夷诸种族中是最开化，技术水平最高，也最文明的种族。所以这件事情实在不足为奇。
    在摊位前方，整整齐齐的摆开了金属锭。
    “这就是……那种特别的恶金了。真漂亮。”姜考的目光停留在这些钢锭之上，赞不绝口。钢锭的色泽和质感和生铁、熟铁是有差异的。一个熟悉冶金的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话是这么说，但张成觉得还是青铜锭看起来更加漂亮一些。
    除了金属锭之外，还有用金属制造的武器和工具，比方说长剑放在边上。不过比起金属锭来，这些武器和工具数量很少，显然只是示范之用。姜考从摊子上捡起了一把长剑。
    如字面意义上的“长”剑。比张成所熟知的青铜剑长了一大截，已经超过了地球上“三尺长剑”的长度水准。众所周知，因为材料的限制，青铜剑不能造的太长，而钢铁就几乎没有这个问题。其实只要愿意，工匠完全可以将它制造得更长。在地球上，岛国历史上就制造过长度相当夸张的“野太刀”。不过，除了长度之外，剑本身制造的并不精美，甚至可以说是随随便便制造出来的。
    “这就是最新的‘恶金’之剑？”姜考问道。
    “这叫‘钢’剑。”那个淮夷用充满傲慢的口吻说道。“不是普通的恶金。纵然美金也无法和钢相提并论。客人如果不相信，可以自己试试。”他的手指了指姜考腰带佩戴的小刀。这年头贵族身上总是带着这种小刀子的，一方面可以作为自卫武器，另外一方面在生活中也是很方便的工具。
    姜考想了想，把身上的青铜小刀子拿出来，和这把剑对砍了一下。两把兵刃正面交锋，冒出了火星来。胜利者是谁不言自明：他的小刀子上嗑了一个缺口，而钢剑身上至少看不出明显的痕迹。
    在不附魔的前提下，钢铁和青铜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厉害！厉害！”别人也许看个热闹，但是姜考脑子里可清楚的很。这种新技术新材料的出现意味着东夷在武备上将提升一个档次。诸夏未来如果和东夷交战，将会在武器上吃大亏。
    想要在战场上不吃亏，唯一的办法就是大规模购买这种叫做“钢”的恶金。但是这等同于给东夷送钱，反而增添东夷的实力。所以这实际上就是一道两难的选择题，怎么选都不好。
    “不知这个钢出自何方？”姜考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他来之前就打听过了，其实这个商队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来这里一次，出售大量钢锭。而且这种“恶金”的名声也已经传开，只要他们没有刻意抬价，那就不愁销售。
    “我们自归城购得。”那个淮夷商人也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归城……据说离这里并不远啊？”
    “是啊，所以虽然价格贵，但这是因为我们购入就不便宜。事实上我们只能说稍微有点赚头，”那个淮夷商人一副长吁短叹的样子。不过不管你是哪个世界的人，只要不是傻白甜，你就很容易明白这只是商人的讲价策略而已。
    “可知道它出自何处？”
    “传说营丘南部……归城西南有一座城，叫做堂溪，濒海，又有恶金出产，本是诸夏和东夷之间的土地。”淮夷商人说道。“就是那里的居民制造出了钢。”
    “堂溪？”姜考想了想，一脸疑惑。
    “你听说过堂溪？”张成小声的问了一句。他其实只有一点好奇心。前面说过，他对于钢锭并不感兴趣。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从地球上弄上一些，质量只可能比这个更好。
    “听说过，”姜考简直就是博学之士。“那里……那里……名义上应该是鲁国的土地。前两年，我听说东夷陷堂溪，杀堂溪大夫。当时只觉得是无足轻重之地，倒是笑话东夷在那种小地方上费神费力。现在看来情况远非如此。”
    还有这种事情？张成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这事涉及穿越者，那其实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说实话，发生了那种强取豪夺的事情之后，要说穿越者们没有采取报复措施那才叫奇怪呢。地球人的道德观念可不强调忍气吞声这一项。事实上，不择手段的报复，哪怕让国土给异族侵占也无所谓才是比较合理的做法。毕竟穿越者在这个世界没那么强的归属感。
    “不过也不一定吧？”张成随口问道。“那些淮夷也不过听说，没有实证。而且……让我奇怪的是归城那地方距离这里既然不远，为什么只有淮夷商队来往？”
    “这个，归城毕竟是莱夷新建的城。诸夏很少的。因为没人敢去。淮夷怎么说也和莱夷是同为九夷，多多少少有点香火情，关系要比诸夏稍微亲近一点。”姜考解释道。“下层可能不好说，但据说上层之间，莱夷和淮夷还是保持着比较友善的往来。”
    这么说倒是对的。毕竟张成之前知道鱼人那都是茹毛饮血的食人生番，放地球上等于原始森林里的食人族一样。哪怕食人族村落里有些什么好东西，正常人也不会想去去那边吧。
    他们已经离开了购买钢锭的摊位了。姜考虽然对钢锭很有兴趣，但只是好奇心，并非真的想要购买一批。这种客人可不是商人欢迎的类型。所以他也很乖巧，稍微驻足一下，试了一下货物证明传闻不虚之后，就离开了这个摊位。
    “果然……还是要去归城看一看。”他用自言自语的口吻说道。
    “公子！”身后的姜黑听到这话，忍不住上前一步，喊出声来。
    “啊，”姜考似乎完全没听见姜黑的声音。“对了，有件事情忘记告诉贤弟了。前几天我写信给父亲，把这一路来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父亲对于贤弟救我一事万分感谢，所以托我转告。要我一定要代他感谢贤弟。”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个世界虽然交通和通讯条件落后，但怎么都比地球上古时期好上许多。毕竟有魔法存在。张成自己就见识过不止一种办法。姜考有钱，有什么手段都不足为奇。
    “那个，只是路见而已……”张成对于这种话自然是客气几句。
    “那个，为了感谢贤弟，家中托人捎来两件礼物。”姜考说着。“父亲嘱咐我一定交给贤弟，以感谢贤弟的大恩大德。”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这片区域的尽头。这里有个显然是新来的摊位。摊位不大，大概就是一辆车的水准……倒是更像是游商。姜黑上前，似乎拿出什么信物和对方对照。接着，那个游商拿出两个盒子来，交到了姜考的手上。
    盒子不是普通的木质，而是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张成没有给自己加持奥术视觉，但哪怕仅仅用肉眼观看，也能察觉到盒子上有细微的魔力光辉。毫无疑问，这盒子里装的就是礼物了。先不说这礼物到底是什么，单单装礼物的这盒子本身就是魔法物品……你情不自禁的就会对盒子里的东西抱有很高的期待。
    姜考将第一个盒子在张成面前打开。盒子中间有布料软垫，而垫子上放着一块光泽并不起眼的玉石。
    “这个是……”张成见了这块石头，不由一惊。
    “贤弟可认识这东西？”姜考颇有几分自得。这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心态，一个人如果能送出对方看不懂的礼物，那他有时就会有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这个……”张成接过盒子，将盒子合上大半，只留下一丝缝。从缝里看进去，这东西确实在微微发光。没错了，这种光泽，这种形状，这种微微发光的特性……这就是……
    好吧，张成也说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但是他曾经有过一个。很久以前（就个人的感受来说，确实是很久以前了），他曾经在一个地下城里见到了濒临消亡的幽灵童律。而童律就曾经将这么一块玉石赠送给他。当时童律很明确说过，这东西可以献祭给神祇或者大灵。当时张成真的不太懂这话的意思，并最终懵懵懂懂的用这个东西和黄熊交换到了小熊。
    如果说这是一笔投资，那么张成没有任何值得后悔之处。
    不过现在他也已经懂了。这块玉石其实远比他想象的珍贵，嗯，怎么说呢，大概就是足够他求取一次神谕，可以让神祇出手帮助他一次，亦或者让某个神祇给予他特别的祝福（就像是司命给予他暂时免疫死亡的能力一样）。总而言之，这绝对是个好东西。
    然后他清楚的感觉到怀里的“幼年神灵”在微微颤动。


第四十四节 回礼2
    “张成，这个东西……很有用！”小熊提示道。
    “当然，我知道。”张成可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就是用这种玉石交换来了小熊。如果你换位思考一下你就明白黄熊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黄熊把自己宝贵的经验和知识交换了这块玉石，这可不能理解为是普通的共享，不是某个朋友用优盘从你电脑里拷走一个视频那么简单。而是你把自己辛苦几百年的未完成设计稿泄露给别人。如果有哪个大灵凭借这份知识和经验提前一步制造出了“野兽”神职，那黄熊就连哭都没地方哭了。哪怕考虑到黄熊面对的险恶的特定环境，这个交换代价也依然大的令人难以想象。由此可见此物价值，非比寻常。
    “我之前一直考虑着去见东海君，但是我终究不是黄熊……如果能用这个当礼物，东海君怎么着都会对我有个比较友善的态度，至少有足够说话商量的余地。”
    “我明白了。”张成不得不说自己好人有好报。如果不是中途救了姜考，估计就没有这个机会了。由此可见姜考的家……真的不太一般。
    “我过去曾经有过一个。”张成说道。“却不知道它到底叫什么名字。”
    “它的名字有很多，不过通常被称为祭石。据说来自灵性之域的深处，也有人说它是诸神或者大灵所制造的。”姜考说道。“张成贤弟，不知道你自己拥有的那块石头……”
    “哦，因为某个原因，给了一位大灵。”
    “这个可是好东西，如果能献祭给诸神，至少能够换来一个特别的神恩。”姜考忍不住提醒，但是马上想到自己说错话了。“不过张成贤弟并非庸碌，大灵也都通常品格高尚，想来一定换来了很不错的东西吧。”
    “是的，很不错。”张成说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通常？也就是说，有些例外？”
    目前张成接触的大灵不多，不过有个大麻烦，也就是巴蛇在。不过哪怕巴蛇对他有敌意，张成觉得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是立场问题，也就是屁股问题，和巴蛇本身的素质无关。也不能说巴蛇对我有敌意就能证明它的卑劣。“你知道大灵的事情？”
    “嗯，确有此事。有很多关于大灵的传说。”姜考没有察觉到话题不知不觉中被张成带偏了。“比方说，有传说宋国依然保留着一个帝灵。”
    不管是地球的历史还是这个世界的历史，宋国一直都是殷商的后代，具体的说就是向殷商王朝向周王朝投降的那一支。他们是殷商的叛徒，但被周室封为公爵。
    “还有帝灵？真的假的？”张成可是从小熊那里听说了很多劲爆的消息。比方说，帝灵是可以通过某种特别的方式封神的。而且是一口气，十几个帝灵集体封神的那种方式，直接就能组成一个神系了。虽然事实上它们并未达成目标就被诸神下黑手灭了。但小熊也说了，至少那个什么方法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要说曾经庇佑殷商王朝的帝灵残存下一个来继续庇护宋国……似乎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
    “却是不知真假……但是想来应该是流言居多。”对于这个问题，姜考也不可能有明确的答案。“要说是真，当初周室和诸神怎么可能被轻易的蒙蔽？要说是假……殷商的谱系之中，确实有几个帝王不知下落。就算是宋人，那也是给不出合理的解答来。”
    “说起来这个大灵来，还有另外一件著名的传说，杜伯。”
    “杜伯？”张成知道杜伯的传说。“周宣王那个？”
    在地球上，杜伯的故事是一个复仇主义的鬼故事。根据古书的记载，大概就是周宣王有个臣子叫杜伯，长得比较帅。周宣王的宠妃女鸠想勾引杜伯但被拒绝。女鸠恼羞成怒之下，诬告杜伯试图非礼他。周宣王毕竟是天子，无法忍受头上多出一片青青大草原，于是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杀掉了杜伯。杜伯悲愤之下宣誓说道，我的君主无罪杀我，如果人死如灯灭那就算了，如果人死后还有知，我一定会在三年内让君主知道厉害。（“吾君杀我而不辜，若以死者为无知，则止矣；若死而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
    不到三年，周宣王一次出去打猎，早已经死去的杜伯突然白昼显形，驾驭着白马素车，穿着红色衣冠，执朱弓，挟朱矢，追上周宣王，并将其一箭射死。
    地球上这无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复仇之鬼显灵故事，但是在这个世界，显然就不一样了。
    “昔日，周宣王也对大灵动了心……也没办法不动心啊。帝王死后可以化身为帝灵，虽然不是真神，但是单单这个不死不灭就够让人垂涎啦！”姜考说道。他显然知道故事的某些特别版本。“其时宣王率南国之师东征，大败东夷。宣王乘胜命亲信杜伯守朝歌故地……表面上是很简单的镇守任务，但实际上……则是为了复制昔日由人类直接转化为大灵的办法！杜伯受的真正命令是发掘殷墟。”
    “那个……这个方法失传了吗？”张成问了一句。“让人死后成为大灵的办法。”
    “是啊，”姜考回答道。“武王和诸神有约，在牧野大败殷商大军之后，就将所有和帝灵有关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统统付之一炬。那一天，为了彻底断绝这种亵渎之举，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毁了……但是，哪怕武王也有私心。”
    “你是说？”
    “武王并没有彻底的兑现自己和诸神的约定。是的，他表面上完全的按照诸神的意思去做了，他按照约定摧毁了所有的帝灵，消灭了殷商王朝并把帝灵的相关知识和奥秘尽数埋葬。但是实际上……”姜考话说了一半。“总之，宣王也确实是太心急了。杜伯挖掘出帝灵的奥秘，但是很遗憾，最终不知道是哪位出手，结束了周室不切实际的幻想……据说，千亩之战的大败，由此而起。”
    感觉上姜考是在炫耀自己掌握隐秘传闻。不过张成听着确实是恍然大悟。
    以前觉得在这种有神有超自然能力的世界，周室的衰落可以理解，但被这样爆锤实在有点过分了。比方说姮娥的事情。姮娥出手攻击周室，别的神祇都不管的吗？要知道，虽然有很多宅神，每天想的都是制造新的神职，懒得管凡间琐事。但是和姮娥一样在凡尘中努力扩展信仰的神祇其实也不少。姮娥绝不是独一无二的。姮娥能发动犬戎攻击周室，别的神祇也能发动信徒干涉。而且这不是小打小闹，这把周天子连继承人都一起杀了。
    所以之前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姮娥暴打周室好像压根没人管。你要说后稷是实力不足，管不了，这可以理解。但正面打不过不等于什么都不能做啊。正面挑战姮娥也许不敢，但背后使个绊，推个波，助个澜什么的，应该也没什么难度吧？诸神中有一部分中立，不想管，那很正常，但是感觉好像诸神突然之间全部都成了中立派，这就有点过分了。以张成了解的，这世界的诸神也不是什么和平主义者啊！找个机会削别人一顿似乎完全没问题的。他就不信姮娥知交遍天下，仇家仅一人。
    现在被姜考这么无意之间一说，他却明白过来。原来如此，终究是周室违反了人神契约，诸神已经不再愿意庇护周室。说白了，从武王开始，周室就潜伏下暗线，打算来个瞒天过海浑水摸鱼。周室也想让死去君王化身帝灵庇护王朝啊！周室天子也想着活着享受荣华富贵，死后还能升格为永生的帝灵啊！可是这事被拆穿了，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周室有难，诸神袖手旁观——这是你自找的！
    感慨之间，张成已经把盒子拿到了自己手上。姜考则拿出了另外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比刚才的那个盒子略厚一些，打开之后看到这是一个长颈青铜小壶，壶口塞着塞子。不过这不是普通的壶，在它中间部分，有一块刻意被挖出去的凹槽。这个凹槽的位置镶嵌着一块不大的水晶薄片。通过透明的水晶薄片，能够看到壶里的液体。
    这个世界的科技还没能造出透明玻璃来（南铃那个不算，毕竟还没有传播开），也难为他们能制造出这样一个容器来。
    瓶子里的液体很漂亮，张成在这个世界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东西。
    透明的液体在摇晃之间有着微微粘稠的质感，它呈现出一种漂亮的令人想到月夜的淡淡的白色，不过显然有一些磨碎的粉末状的东西混杂于其中。随着液体的旋转，没有融化的浅色粉末像是繁星一样在其中流淌起来。
    它很漂亮，但这种漂亮的液体，地球上没有一万也没有八千。张成却觉得这东西给他一种非常独特的感觉，一种好像直接深入心灵，勾引得让你心痒痒，恨不能一口将里面的东西喝下的感觉。但是另外一方面，理智又及时给出了警告：有点脑子就明白，这种玩意肯定有鬼。
    不止如此，你盯着它看多了，心中油然而生另外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喝下去就不能回头了一样。
    等等……这个液体倒也罢了，但是这个小壶……为什么有眼熟之感？
    只能说这个壶造型确实比较独特——这很正常。张成知道，青铜时代的青铜器基本上就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古代青铜器的主要制造法，也就是所谓的块范法和失蜡法，每次都需要消耗一套模具。模具不能多次使用，就意味着每个青铜器都需要全新制造模具。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同类型的模具总归还是比较接近的，样子只有细节上的差异。而这个壶——张成也说不清楚这到底算是壶呢，还是算是瓶呢——造型是如此独特，以至于他现实中就没见过第二个。
    现在的张成怎么说也不算是初来乍到了。他在这个世界前后转悠了近一年，各种青铜器皿那也是见识过了不知道多少。但是这个壶的造型，还真的没见过。
    但是很奇怪的，明明是没见过的东西，却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
    姜考看着张成前后左右翻看着这个壶，却不出声，只是笑吟吟的看着。
    “这东西到底是……”张成努力的在记忆里寻找印象。
    “这却是一件宝物，名为‘灵泉’。”姜考终于开口了。“人饮用此宝，就能有机会得上天神助！”
    “有这么厉害？”张成有些不解。“这东西哪里来的？还有，这个‘神助’是指什么？”
    “乃是灵性之域深处，天地边缘，偶得的一丝灵机。将其化入特定的液体中，确保灵机长存不失。传说有人仅仅饮下此物，就蒙昊天宠爱，凭空成为大巫。”
    脑子里灵光一闪，张成突然之间明白了这是什么。
    这不就是那个什么什么……成为神裔的任务吗？
    游戏里可没有昆吾大夫出场，所以也就根本没有“祝融之血”的出现。但是在游戏的流程里，确实有让人变成神裔的机会。
    如果张成没记错，那应该是一个贯穿游戏第三幕和第四幕的连续任务。
    因为乱码的缘故所以你是搞不清楚细节的。但是整体上，大概是在边境要塞会接到一个追杀叛徒的连续任务。第一步是在城外干掉目标，但回来之后才明白干掉的是假目标。去第四幕那里会发现真正目标，但目标已经受到鱼人族的保护，无法攻击。和鱼人们的首领商量一番，如果你帮助鱼人解决几个大麻烦人家就不管你们之间的闲事了。帮鱼人们搞定他们的大大小小一连串麻烦之后，鱼人果然就不管闲事，放任你主动提出决斗，对方还不能拒绝。于是角斗场上一番厮杀，将目标搞定。最终带着杀死猎物的消息返回边境要塞。如果你是庶民，那么经过这个任务后就会被提拔为士人——当然不会给你封地，只是给你一个游士身份——如果你已经是士人了，那你会得到一笔额外的赏金。
    这可以说是庶民升级士人的最后一步……事实上如果是庶民身份，几乎每一幕都有升级任务。第一幕和第二幕的任务要全部完成才能在第三幕接到这个任务完成升级。
    而在这个任务过程中，玩家就会得到变成神裔的宝物：事实上张成也忘记了到底是怎么拿到的。估计要么就是在给鱼人做任务的时候得到的任务奖励，要么就是从目标的身上拿到的战利品。那其实就是一瓶水，喝下去就有几率变成神裔。当然能存读盘的玩家就没几率一说。
    不是如祝融之血一样喝下去限定为祝融神裔，而是有多重选择。反正在游戏里是弹出一条菜单，罗列出一大堆血脉供玩家选择。
    犬戎游戏的分辨率并不算很高，物品的图标都不算细致。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那个图标和这个瓶子很像啊！这是让人类变成神裔的宝物？


第四十五节 出行1
    可是，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在姜考手里？或者说……姜考到底是谁？
    如果按照游戏时间线，那么玩家来到第三幕还要半年。姜考中途遭遇猃狁（半人马）那就是彻底完蛋，绝没有逃走的机会。毫无疑问，他的下场定然就是二选一，要么被作为奴隶卖掉，或者等家人出钱将他赎回。
    在张成遇到姜考之前，姜考早已经被俘虏，但并没有被杀害。所以只要他不做出傻事，那些猃狁明显也不会杀掉他。事实上，张成不觉得姜考会做什么傻事。因为他家里很有钱。在这个世界，赎回俘虏那也是很普通的事情。这事很普遍，所有的文明种族——除了莱夷之外——都接受这种做法。猃狁自然也不例外。
    莱夷那是彻头彻尾的野蛮人，甚至连货币的概念都还没有，所以连文明种族之中通用的“赎回俘虏”都不懂。他们就是这样才成为鄙视链的最下端。虽然是智慧种族，但通常却被当成野兽对待。这就是为什么莱夷建成了一座归城，立刻成了轰动世界的大新闻。
    话说明明归城距离营丘不是特别远，依然没有人类商队敢去归城看看。大家都怕被莱夷生吞活剥——这个世界的人类死法有无数种，但被吃掉绝对是最糟糕死法名单的前列。
    也就是说……姜考就是那个系列任务要追杀的叛徒？杀掉能让你从庶民直接升级为士人的人类公敌？
    可是不太可能。很难想象姜考这人能做出什么让人恨之入骨的背叛行为。这么一个有钱的游士，来这边就是为了游山玩水增长见识的。他怎么可能刻意造成什么破坏呢？他既没有这个动机，也没有这个能力呀。话说东夷军队一到，姜考绝对会是那种溜之大吉的类型。张成可不觉得姜考会留下来做点什么。
    而且这东西并非姜考随身携带。他是在和家人通信之后，家里人特定托人送过来的礼物。如果没有张成，那么这件东西肯定安安稳稳的呆在姜考家的仓库里。
    完全搞不明白了。也就是这东西有两个吗？
    如此一来倒是完全说得通的。游戏里得到的，和姜考眼下送的是同样的物品，但并非同一件物品。换句话说，这瓶灵泉是游戏中并未出场的东西。
    “这个东西太贵重了！”张成也是在这个世界呆了足够长的时间，所以知道按照礼仪，眼下哪怕心里很想要他也必须客套一下。
    “祝融之血”放进卡牌里，那就是一张无限的源牌。这个东西如果放进卡牌里会怎么样？想想都觉得很厉害。
    而且上来送两件东西……不管是哪一件都非常宝贵啊。哪怕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以及回赠的礼物，张成觉得一件也就够了。张成虽然送给了姜考一件玻璃制品，但是玻璃制品再漂亮那也只是装饰品而已。而这两件东西却都是实用派啊。一件能够换来神恩，另外一件甚至能让人变成大巫。
    总而言之，不管是从这个世界的角度，或者是地球人的角度，这次回礼的价值都太大了。
    麻蛋，让人很有那种“礼多必诈”的危机感啊！
    “这个，比起贤弟的救命之恩，实在不值一提。”姜考客气了一下。“而且说实话，我这里有事相求。”
    果然天下没有白拿的礼物。张成定了定神，想听听姜考有什么要求。
    “张成贤弟，这段时间你遵奉昆吾大夫之命，在这里公干……敢问有些什么线索了没有？”
    “这个，”张成犹豫了一下。“目前只能说稍微有点头绪吧。”而且头绪还都是你给我的。
    “既然一时之间没有进展，贤弟可有空陪我去一趟归城？”
    看到张成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姜考显然有点讪讪之色。“那个，其实也没啥，但是到处都说莱夷实在不可信……”
    其实来营丘的路上，姜考就已经信心满满的说过自己要去归城。张成估摸着，姜考最初的想法其实就是在营丘这里寻找一个熟悉归城情况的商旅，花点钱捎带上他一起去。但是显然他这几天在营丘的所见所闻让他添加了几分顾虑。别说他这种为了拓展见识而出来旅行的人了，就连那些号称要钱不要命的商旅（站在地球人的立场，张成觉得这纯属奴隶主贵族对于商人的偏见）都对归城退避三舍。
    被杀死是一回事，被吃掉又是另一回事了，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人都不愿与莱夷有所关联的原因。被莱夷那种食人生番吃掉的话，那真的是欲哭无泪的结局了。
    原来是找个护卫。不过张成真的不觉得姜考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姜兄为何要去归城？都说莱夷野蛮啊。”张成问道。“既然有风险，那不如不去。”
    “这个，我出来这一趟，曾经在父亲面前夸下了海口。”姜考显然也很窘。“如今想要收回来却是不容易了。”
    原来如此，所以这也能理解了。话说普通地球人估计很难理解这种破事。但是在这种蛮荒社会，通行的是另外一种道德观。参照地球历史就知道，这种蛮荒时代，父亲对于儿子是有着绝对的支配权和所有权的。别说父亲了，兄长对于弟弟都有支配权。比方说地球历史上就记载着春秋时期有那么一位哥哥，公开对弟弟叫嚣“你死了，我一定能得志！”逼弟弟去死。
    要是在现代社会，做弟弟的估计直接就能啐哥哥一脸唾沫，但是放在古老的道德观体系里，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总而言之，姜考不得不去归城，所以需要一个护卫。
    姜考本身只是一个不超过5级的战士，他身边的姜黑是不超过8级的法师，而那个车夫估计连职业都没有。这种级别，要是归城是个人畜无伤的和平都市倒还罢了，要是这是个遍布危险的野蛮人巢穴，那简直就是送死。所以他需要一个护卫沿途保护他，而张成确实非常合适。
    不过姜考已经知道张成是尊奉主君的使命来这里公干的。如果没有很好的条件，想说服张成陪同他出去一趟可不容易。他并不知道张成这些日子在营丘这里没找到大巫的线索，本来就有去归城的打算。
    不过自己独自去的话行动很自由。带上姜考的话那绝对是一个累赘。特别是张成作为旅法师，有些力量是不能曝光的。要是被姜考看到会有后患。
    不过所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姜考拿出这种礼物来，张成还真的不好拒绝。所以思量再三，张成还是答应下来。
    既然已经打算要去归城了，那也就只能说尽快动身了。不过这个年代可没有说走就走的旅行。虽然车马都是现成的，但旅行中的各种消耗品，补给什么的都必须自带。两个人稍微商量了一下，各自分工。姜考去购买一些食物和水，张成去购买一些宿营防雨之物——此时已经冬末春初，近海潮湿，情况又和内陆有所不同——将东西采买完毕，晚上碰头，细细商量一下要怎么走。
    毕竟这次不是在人类领土内部的旅行，而是要去异族控制区。更别说还是一个以野蛮凶残闻名的异族。各种东西都要准备。
    说是购买，但是张成实际上根本不需要购买。因为他之前已经购买了很多——别看这个世界的魔法之中，高阶施法者几乎都具备“虚空藏物”的本事。但是这种能力和旅法师的卡牌比起来就大大不如了。以张成现在所知（主要是黄公那里知道的），在这个方面，最高阶的施法者也不过是制造一个面积其实很有限的半位面罢了。怎么能比得上旅法师的卡牌。所以张成只是随意在街道上逛了逛，又逛到之前的那个魔法物品专卖店。
    嗯，话说这种专卖店真心不多。事实上整个营丘也就这么一家店。可见魔法这种东西终究是无法普及的。
    因为已经来过多次，所以店主一看见张成上门，立刻上来欢迎。所谓生人见多了也就成熟人了，所以张成已经知道这位店主是姜姓，单名一个文字。不过以这个世界的标准，他通常不被叫做姜文，而叫做祁文。因为他的祖先有人被册封在一个叫做“祁”的地方。说不清楚那位祖先到底是诸侯还是大夫或者只是一个士人，但至少祁文自己只是一个游士。
    现在张成已经有点明白了……正常的领主其实很在意土地的事情，等闲不会册封。只有那些即将扩张领土，或者急迫需要部下协助的情况下才会把土地册封给外姓人。正常情况下领主的土地都是留给自己儿子的。
    “哈，贵客又上门了，里面请里面请！”祁文很高兴的邀请张成入内。这段时间，张成可是光顾了他不少生意。“您的盾牌已经处理好了。”
    “上次那个解离魔杖还有吗？”两人入座之后，张成第一时间提出要求。那东西好用，一次性就摧毁一辆坦克。可惜只有六发……当然现在只有四发了。“还有催眠杖。”
    “这个制造并不容易。”祁文倒是有点犹豫。“现在并没有新的。不过催眠法杖倒是有，我给老弟你留眼了，过两天就能送过来。老弟你收集这么多魔杖，是不是想要去打仗啊？”
    “哈，只是觉得实用罢了。对了，你上次说过，”双方既然是商户和客户的关系，很多东西就不用那么客气，可以直接说。“有些货物是从东夷那里获得的？”
    “确实如此。”祁文回答道。“本来这营丘城里，东夷的东西就多。”
    东夷之中，淮夷的工艺水平和科技程度并不逊色于诸夏，至少主要的族群如此。当然也有落后的淮夷族群，但同样诸夏这边也不缺用石器的野人部落。虽然因为不同地域的物产不同，但那主要还是地域的问题。营丘临近东夷，来自东夷的魔法物品那也是很正常的。
    祁文在这地方开了
    “很多来自归城？”
    “是有听说。”祁文点了点头。
    “可是，好像没有人前往归城。”张成说道。祁文在营丘开了一家正规的，上档次的店铺（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而言），肯定消息比较灵通。“来回营丘和归城的都是东夷的商旅。”
    “大家都怕莱夷。”祁文倒是也知道这一点。前面说过，你可能看不起莱夷，但绝对怕莱夷，那些可真的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啊。换成地球上，那叫食人族。
    “可是……连一个勇敢者都没有吗？我想，应该会有和淮夷关系较好的诸夏吧？”张成问道。集体是一回事，个体是另外一回事。别看东夷和诸夏关系并不怎么好，但单独一个淮夷和一个诸夏结成至交好友那也很正常。“我觉得，应该会有大胆之人去归城看看的。”
    “你要说有没有人去归城，那肯定是有的。”祁文说道。“我就认识一个。大概半年前他就去归城了。”
    “啊，敢问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一去不回了。”祁文回答道。这个答案倒是大大出乎张成意料之外。
    “我猜，他不是唯一的一个吧？”张成问道。
    “张成公子猜的很对。”祁文笑了一下。“我只能说，最初的时候，确实有不少人对东夷商旅嘴里提及的归城感兴趣，想去看一下。但是这些有好奇心的人越来越少了。”
    都被莱夷吃掉了吗……这让张成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关于莱夷的事情，就像是地球原始部落的食人族一样，是真实存在的，并无任何虚构之处。别的不说，张成这边可认识老刘的呢。
    可是在游戏里，游戏第四幕“异族城邦”这里，事情没那么糟。就游戏设定而言，第四幕其实就是初始友好度比较低而已。你必须做来几个任务提高声望和友好度。但是也仅此而已。
    完全搞不明白……对那边那边一无所知，只能说先去看看吗？
    “说起来，我倒是觉得不一定是莱夷的问题，也可能是九夷之中其他族类插手其中。”祁文突然说道。


第四十六节 出行2
    “什么，你是说……”张成一惊。难道这事情背后还有其他什么理由？
    “以常理而言，莱夷既然建城，允许通商，那内部肯定达成了共识。至少说服了大家不能吃掉外来客人，否则对于莱夷来说，建城有什么意义呢？难不成作为诱饵，诱招猎物？但是如果换个角度去想，那情况就不同了。杀掉来归城的诸夏，谁可以获利？”
    张成倒是完全认同这个看法。说到底，莱夷那是可以独立在海里活的很好的种族。如果单纯以生存而言，他们根本不需要在陆地上建一座什么破城。海生种族压根没这个需求。
    “莱夷毕竟是独一无二的，他们有很多特产。”张成说道。他现在也明白祁文的意思了。说起来也很简单，那就是财帛动人心。作为唯一的海生种族，莱夷理所当然会有很多陆地上很罕见从而价值很高的特产。所以归城作为交易中心，就会产生大量的利益。东夷这边的其他种族，想要把这利益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让诸夏插进来分享。
    想要独占利益，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干掉胆敢来归城这里的所有诸夏商人。
    “可是，莱夷这边……应该不允许这种事情吧？否则他们直接宣布禁止诸夏进城就行了。”
    “莱夷毕竟是野蛮人，他们懂得什么？”祁文撇撇嘴，“张成公子应该是不怎么出远门的吧？我是说，有没有前往异域的经验？”
    “不敢说没出过远门，但确实是我第一次来这边。”张成说道。
    “你可以知道为什么绝大部分东夷商人都止步于营丘？为什么不继续前往内地诸夏城市？”
    “这个……大概是不安全吧。”张成想了一下回答。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夏墟遇到的异族商旅们。昆吾大夫当时明确指出，为了确保安全，东夷接应的队伍肯定有高手坐镇。相反，如夏安这样的人一个人就可以从事游商的行当。由此可见东夷商人进入诸夏领土远比在本族势力范围内行商危险。当然反过来说，诸夏也是如此。
    “是也！”祁文抚掌而笑。“从营丘东出，三十里内还好，三十里外就都是东夷之土了。在这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从营丘到归城，按照东夷商人的说法，那也是大约七八天的路程啊。这七八天的路程中，中途至少有三个以上的淮夷或者畎夷的部落，据说近来也有风夷迁居这边。总而言之，这地方非常混乱。别说对诸夏了，东夷之间内部都时有攻杀。商旅在这路上死掉，那是根本没人过问的。”
    没看起来那么简单吗？张成想着，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有这附近的地图？”
    “地图是有的，到处应该都能买到。毕竟之前归城一度是诸夏的都市……但是没什么用。这里不需要地图，只要朝东走，沿着大溪走，走到海边应该就能发现归城才对。”
    “大溪？河流……这么说沿着河流走最好了？用船！？”张成突然发现了什么。地上东夷势力太多，很麻烦，那就干脆从水里过。
    “可惜这河里有莱夷。”祁文叹了口气。“十余年前，还有莱夷从水路抄略营丘呢。”
    张成愣了愣，随后想起归城的莱夷不好说，但其他的莱夷恐怕没有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
    陆地有危险，水中也一样。当然了，这些危险本身就在预料之中。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张成可以丝毫不在意，那些东夷敢来惹他就当做顺路打怪升级呢。但这次要带上姜考，情况就又有不同了。
    如果不带姜考，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但是如果不带姜考……那礼物实在舍不得退回去。
    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张成随便在店里逛了一下，顺带着将虎臣的盾牌取了回来。祁文这边也提供附魔服务——虎臣最喜爱的那把长刀，地球上高质量合金打造的那把，已经被附上了魔法。是最普通的附魔，也就是让武器更坚固，更锋利而已。这次的盾牌也是如此。
    盾牌外形没变化，但它的光泽并不同于张成记忆中的合金钢了。它的表面非常光亮，并且呈现一种柔和的白色光泽，这不是只依靠打磨和抛光就能实现的色泽。只能说，它的内在本质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张成一瞬间产生了一个念头，他想把这个盾牌带回科学家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
    把盾牌交给虎臣，两个人沿着街道回到了住处。出乎意料之外的，姜考居然已经回来了。不止是回来了，他还一脸眉飞色舞。
    “张成贤弟，我得到了一个好东西了。”他一脸都是欣喜。“我弄到了一艘船！”
    “船？”张成想起了祁文的警告。
    “营丘这边有大溪直达海边，也就是说坐船可以避开陆地上所有的麻烦，直接抵达归城。”
    “我听说这河里有莱夷！十余年前，还有莱夷借水路袭击营丘，不过被击退了。”
    “从这里坐船顺水而下，如今风向合适，速度较快，莱夷中途拦截的机会并不大。”姜考显然也知道这个了。“麻烦的是如何回来。回来的时候，就是逆风逆水难行，速度慢就会容易遭到莱夷的袭击。不过我这边有一件特殊的宝物。危急时刻可以召唤一阵强风。”他看起来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这样的话，应该就有八成以上把握可以突破莱夷的围攻。到时候就算有少数莱夷攻上来，张成贤弟应该也能对付。”
    姜考一脸都是运筹帷幄成功的得意之色，显然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张成虽然不这么认为，但是他确实也没其他什么好办法。坐船也许比坐车好上一些吧。至少，嗯，莱夷这边施法者并不多。
    双方商定之后，就各自去休息了。
    夜里的时候，张成在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那块祭石。他很想知道这东西在旅法师的卡牌体系里是一个什么东西。然后他就得到了一张新牌。
    “灵魂宝石：一块外表并不起眼的宝石，但是深层涌动着强烈的未知能量。耗费0。特性：它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大量能量，但明显并不能被随便什么人简单的利用。”
    而那壶灵泉也成为了一张新牌。
    “诸神之水：这种液体本身只是一种保存剂，但它里面保存的东西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它中间蕴藏着世界最初的源质能量。在部分世界里，凡人一旦饮下足够的这种液体就能直接升华为神祇。但更多的情况下，只有神祇才能彻底消化其中的能量。只有那些年轻的世界中，通常在世界之主尚未彻底完全掌控世界的情况下才有源质能量溢散而出。遗憾的是这一壶诸神之水其实数量并不多。耗费0。特性：精致的青铜器皿。”
    这张居然不是源牌……这稍微让张成有点遗憾。不过你看看它的介绍就明白，这玩意显然可作为和诸神讨价还价的筹码之一。未来的神战中可是一张底牌。
    第二天上午时分，他们就在营丘城外的河道上登上了船。
    这不是一艘很大的船……应该说是一艘典型的古典式内河船只。平底，宽大，木质。在这个年代，人类已经熟练掌握了内河船只的制造办法。张成之前就在那个什么上雄村看到了一些至少是合格的小船。一个数百村民的村子就能制造合格的小船，营丘这边有更大更好的船就很正常了。
    这条河通常被叫“大溪”，倒是名副其实。离城十余里可见。因为这河既没有大到能够被称为大江大河，但也没有小到被称为小溪小流。就营丘附近的河面宽度而言，倒是类似于张成曾经见过的雄水。它和城市的距离非常恰当——看到这个距离就明白莱夷为什么无法借水路袭击营丘了，太远了一点。
    张成依稀记得，放地球上，营丘这边的河流似乎叫淄河。却不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做大溪。
    众人上了船，姜考的车夫被留下来，照料车马。
    负责驾驶船只的是一个穿着土红色衣服奴隶。虽然这趟旅途比较危险，但毕竟是奴隶制社会，奴隶的死活从来不是人们关心的内容。不过倒也不用担心，其实这种古典样式的内河船只驾驶难度很低。又是顺风顺水，只需要挂起风帆，后面掌握好船舵就行了。
    不知道姜考到底是买下还是租下这艘船，但是张成也没关心这种小事。
    一路顺流而下。
    船只的速度在短途内其实并不太快，但是一则是平稳，二则是可以夜以继日。顺风顺流的速度，其实远比坐车要快得多。张成稍微计算了一下时间，只是一两个小时左右，视野里就看不见营丘城了。这意味着他们至少已经走了数十公里之遥。
    从这一点来看，如果到归城需要那么几天功夫，那么归城和营丘的距离，大概就是昆吾城和夏墟之间的距离吧。不过旅途上并不无聊，因为有姜考可以聊天。
    姜考是个健谈而且颇有见识的人。而且他和夏安不同。夏安有一种商人的狡黠。虽然夏安也是一个博学而且见识广泛（相对于张成来说）的人，但他会迎合你的话，而你根本不知道他说话的背后用意。而姜考则是完完全全的大嘴巴，什么话都敢说，什么隐秘都会透露。上次他就向张成透露了一个杜伯和周宣王的秘密。而现在坐在船头闲着无事，他更是向张成说起了很多隐秘的传闻。
    是真是假不好判断，但是确实极大的丰富了张成的见识。
    此刻，姜考正在和张成讲述南方南蛮的故事。在姜考看来，楚国之所以从区区一个“火正”，子爵爵位，慢慢的发展成今天已经让周室感到威胁的程度，说白了全靠南蛮。正是对南蛮的征服和奴役才让楚国如此强大。
    从神祇和大灵的角度看待问题，那就是以楚人为基础盘的司命等多位神祇，已经压制了以南蛮为基础盘的盘瓠。
    “……原来南蛮想要东迁吗？”张成听到了姜考谈及南蛮有迁移意图，似乎想要染指东夷这边的意思。靠着姜考的大嘴巴，他现在已经逐渐明白姜考这个人绝不是一个游士那么简单。因为一个游士哪怕家学再好，父辈知识再丰富，也不可能掌握当今第一手信息啊。这年头可没有互联网。这些例如南蛮被楚人压迫想要东迁之类的消息，绝不是游士能接触到的。
    “不是想要，而是已经开始东迁了！”姜考用很肯定的口吻说道。“楚人近日偷袭，大败南蛮，获万余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抓了上万个可以作为奴隶的俘虏。
    当然了，如果是万余个地精，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毕竟嘛，张成之前在夏墟就干掉了那么一大堆。地精这种东西是死不光的。
    “楚人打南蛮……和东迁有什么关系？”
    “贤弟这就不懂了，南蛮被楚人偷袭之后居然毫无音讯，既没有反击也没有报复，这就不正常了。这说明南蛮恐怕大部分力量已经调集到了东部……甚至可能已经和东夷发生了冲突。这对于楚人来说真的是一招妙棋。”
    “确实……”张成回答道。楚人和周室关系很差，但是偏偏又是人类。联合犬戎攻击周室，那就等同于自绝于诸夏，联合周室攻击犬戎，那叫出力不讨好。相反丢下周室和犬戎不管，自顾自去打南蛮倒是最好的选择。周室已经没能力牵制楚国的扩张了，正是放开手脚大干的时候。不过这个世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南蛮要是被迫东迁，那肯定要和强大的东夷发生冲突。而东夷一旦和南蛮对干，那就没办法顾及诸夏这边了。说起来也等于帮了周室的忙。所以这真的是又有面子又有里子。
    不过，如果南蛮和东夷冲突……那么……张成脑子里迅速将此事和神战结合在一起。这事情肯定会影响神战……
    他考虑着，不经意之间听到了一声水响，便自然而然的把头转过去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鱼人从船舷的侧面翻上了船。
    不，不止一个，而是至少五六个鱼人正在沿着船舷向上爬。这还是他看得见的这一侧，另外一侧如果也有鱼人，那么鱼人的数量起码也是十几个。
    “莱夷！”负责掌船的那个奴隶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被这声音一惊，姜考几乎是一屁股坐到了甲板之上，哪里还有刚才高谈阔论的气势。
    第一个鱼人此时已经站稳身子，嘴巴裂成一个不祥的弧度。


第四十七节 出行3
    这是张成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鱼人。
    之前他曾经通过通灵，通过一个古代蜥蜴人的角度看到过被称为莱夷的鱼人，也曾经在游戏里用上帝视角看过那些鱼人。所以事先早就知道这是一种上半身是鱼，下半身近人的生物。或者说像是一条长出四肢的鱼。虽然外表丑陋，但它们其实身材很高大，而且蛮力十足。
    但是哪怕如此，第一次见到鱼人依然给人带来极大的视觉冲击力。
    这家伙真高……张成这幅身体的身高在这个世界的人类中算是中等，虎臣就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而这个鱼人身高一点也不比虎臣逊色。而且鱼人的身体因为结构的缘故，天生有点弯曲弓背，也就是说如果他能够挺直身体，估计比罗刹妖还要高上半截。
    而罗刹妖虽然高，但是显得瘦长。如果不考虑那颗老虎头，其实身材也在正常人类的范畴之内。而鱼人就完全不同，这家伙不只是高，还满身横肉啊。那已经不能称为强壮，而应该说宛如一座肌肉的堡垒一般。
    全身上下都是硕大饱满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肌肉。不用问也知道这肌肉会带来什么样的力量。
    就体重而言，鱼人的看上去丝毫不会逊色于罗刹妖。力量上也应该如此。
    不只是体型，还有脑袋。
    眼前的莱夷有一颗和鱼类很相似的脑袋，但是那样子绝不会让你想到鲤鱼草鱼之类的鱼类，而让人立刻想起亚马逊的食人鱼，或者是鲨鱼。因为它长着满口利齿。此刻牙齿完全暴露在张成的目光下——也许是嘴唇太短无法遮掩，也许仅仅是因为他在咧嘴而笑。
    他的牙齿和老虎之类猫科动物不同。人类的牙齿是分为门牙犬齿臼齿的，而鱼人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两排上下交错，尖端微微向着嘴唇内侧弯曲的牙齿。不用问也知道，这可怕牙齿是很可靠的近战武器，有时能够起到锤棍与利刃无法起到的作用。只要愿意，鱼人随时可以在近战中选择撕咬敌人，如果咬住喉咙基本上就是必杀。当然他们也能将其作为另外一种工具。想想看，如果是黏糊糊血淋淋的内脏放在这种獠牙口中大嚼……它们不但能帮助鱼人抓住猛力挣扎的牺牲品，也能让恐惧消磨掉敌人的勇气与好胜心。
    鱼人的手里抓着一把粗糙的，质地不明的叉子。说不清楚这玩意到底是金属的，骨质的，还是其他什么材料的。但是至少你可以相信它绝对可以轻易刺穿一个人，哪怕这个人穿着盔甲。
    虎臣从侧面赶上，刀盾已经握在手中，挡在鱼人前方。
    甲板上的局势十分险恶。鱼人正在接二连三的爬上甲板。姜考惊惧之下跌坐在地，勉强藏在张成身后。掌舵的奴隶惊恐的缩成一团，显然完全无法指望。只有虎臣挡在前方。姜黑此时却在船舱里面。
    “喂，你不是说我们的船顺风顺水，速度快，所以莱夷不可能登船的吗？”张成问道。
    “那个……那个……我不知道……他们是这么说的……”姜考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因为我们这里有钩锁可用。”正面的那个莱夷突然开口说话。他用的却是人类的通用语，“任凭你船速怎么快，被勾上了我们就能爬上来。”
    此时第二第三个莱夷已经爬上甲板了。他们一时倒也没有心急，显然在耐心的等待更多的同伴登船。
    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张成已经给自己上了一个奥术视觉——尽管他是死士兼法师，但张成一点都不想进行肉搏，特别是对手是莱夷的情况下。眼前的光芒告诉他，这当头的几个鱼人虽然不是，但后面正在爬船舷的居然有一个不错的施法者，应该是牧师。甚至论等级应该十级以上了。眼前这个莱夷应该是头目。他手上戴着一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魔法手镯。嗯，莱夷毕竟是野蛮种族，首领天然会冲杀在前。
    “那么敢问，”张成看着鱼人。虽然知道这场战斗恐怕难以避免，但是总归努力一下还是好的。“各位不请自来想要干什么？”
    “诸夏啊……”另外一个鱼人发出了一种听着就很不舒服的笑声。“我饿了，而且我很久没试过人肉的味道了。又软又嫩，可好吃了……”
    “干什么？这里是我们部落的领地！”领头的鱼人头目说道。“你们不问自过，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个主人啊？是不是做贼心虚啊？”
    尽管大溪从来不是谁的领土——但作为水生种族，其实莱夷这么说也没错。
    奥术视觉下，领头的莱夷身上发出了光芒。这说明部下给他上了一个辅助性法术。不过这边也是一样。不声不响之间，虎臣身上魔法灵光那也是接二连三的亮起。他也知道莱夷不好对付，又是以寡敌众，所以提前给自己上了各种辅助性的法术。
    也许是注意到了虎臣身上的变化，莱夷头目的目光居然从张成这边转开，转而盯着看着虎臣几秒钟。说不清楚他是不是做了一个什么暗示。突然之间侧面那个莱夷猛冲而来，手中挥舞着一把巨大的连枷。
    这虽然是连枷，不过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因为大概是这个莱夷将所有他觉得适用的东西全都加了上去。所以这玩意看起来就像是个畸形的人类那样生满了凸起的瘤子与尖锐的弯角。只要被这玩意命中，哪怕仅仅是擦过，都足以从一个人身上扯下一大块血肉下来。
    莱夷拿着连枷却没有挥舞，用身体撞在了虎臣的盾牌上。这是没有任何花架的，纯粹的力量和体重上的比拼。罗刹妖的体型看起来远不如对方结实，如果一切按照正常逻辑发展，那么他会被结结实实的撞开。运气不好的话甚至可能被直接撞飞，直接摔下船去。但是实际上的结果却大大出乎观众们的意料。因为被撞开的并不是罗刹妖，而是莱夷。
    那个鱼人承受不住冲击力，踉跄着向后连连后退。一直退了五六步，被一个同伴伸手帮了一把才没露丑。否则估计一屁股摔下船去都有可能。
    鱼人们面面相觑。看不出这船上的乘客这么厉害。
    陆地种族中，极少有能在力量上和莱夷相提并论的，更别说这样对于莱夷有着明显优势了。当然他们察觉对方已经用魔法给自己加持了。但是魔法那也是常态的力量。
    不过这个冲撞并不算真正的动手，只能算是一次试探。莱夷没有挥舞武器，只是用身体撞了一下。所以至少表面上，双方还没有撕破脸，还不是非打不可。
    “那我现在道个歉还来得及吗？”张成问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已经伸手把卡牌准备好了。船只不大，虎臣挡在前方，对方倒也不好发挥人多的优势。张成担心的是船舱里的姜黑。如果姜黑出来，那恐怕就死定了……一个低阶法师被一群蛮力十足的鱼人围攻，压根就没机会。另外一个问题是他是否应该拔出枪来。姜考可是在后面盯着看呢。
    算了，先来个正统的魔法战。如果魔法战不利……那再考虑枪械的事情。张成怎么说现在也是能使用六级法术的13级法师了，哪怕以这个世界的标准，那也是精英级的人物。
    “按照我们的规矩，”那个莱夷头目说道。“现在已经不是道个歉就能了结的事情了！”
    “那要怎么了结呢？”张成问道。
    虽然大家都说莱夷是些野蛮人，但是至少眼下这些莱夷看起来很懂得进退。他们并没有如真正的野兽一样大吼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兵器就冲上来。大概是刚才和虎臣的冲撞给了他们非常深刻的印象。莱夷们面面相觑，纷纷把目光集中在了那个头目身上。他们登船的时候，可能根本没有料到会遇到这样的硬核桃吧。
    “按照我们的规矩，你们必须证明你们有资格通过我们的领地。”莱夷头目说道。
    “你是说……”张成问道。“要决斗吗？”野蛮人也就懂这个了。
    “是的，你们可以一对一的决斗来证明你们的勇气。”莱夷头目说道。“这是公平的决斗，一对一！”但是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引人注意的狡黠。“我这边我就是决斗者……你们没意见吧？”
    张成对于这种“临阵斗将”的事情也是已经知道了的。事实上之前在神国参加神战的时候，就发生过这么一次决斗。虎臣对一个风夷。不过风夷是出了名的狡诈而且言而无信的种族，而莱夷毕竟是野蛮人。众所周知，越是野蛮反而越不会使诈。
    “没意见。我先问一下，这是什么样的决斗？生死之战？还是由第一滴血定输赢？输了要怎么样？”
    “当然是生死之战！要么自己认输，要么死了算输。”莱夷头目傲然一笑。獠牙在阳光下烁烁生辉。“我们可和你们这些陆上种族不同，不玩那些假大空的。按照我们的规矩，输了的人，哪怕活下来都只能当对方的奴隶了。”
    到处都说莱夷还处于原始部落状态，但是毕竟整个世界基本上都已经普遍进入奴隶制社会，奴隶制已经很成熟了。所以莱夷也是知道奴隶这回事的。只不过估计对于这些野蛮人而言，“奴隶”和“餐点”，哪怕不是同义词，起码也是近义词。
    “好！输了就要当奴隶！”张成点了点头。其实你也压根没其他选择。而且从刚才的试探结果来看，虎臣应该不会输才对。
    莱夷头目举起手里的叉子，对着天空呼唤着什么。然后须臾之间，张成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虚空之中降临下来。那是一种难以形容，无法直言的感觉。类似于很久以前和那个虎方在贰负的祭坛前进行的决斗。仿佛冥冥中有一双眼睛盯着这边。一股意志勾连着张成的脑海，询问着是否接受决斗的邀请。显然这双眼睛的主人有足够的力量将这个决斗的约定兑现。
    一旦答应下来，你想要后悔就不可能了。反悔恐怕要付出可怕的代价。当然了，张成也确实没想着后悔。他同意了。
    就好像某种规则限制一样，那个意志传来信息，表示决斗的约定成立了。
    张成正打算让虎臣上前，却不料莱夷头目遥遥的对着张成一指。“既然如此，我选择你来当我的对手！”
    “什么？”张成一惊。别说他了，身后的姜考都是一惊。
    “等等，我们这边选……”姜考也知道张成是方士，可不能在第一线和莱夷肉搏。
    “这是公平的决斗。”莱夷说道。“你们可以在我们之中挑选成员，我当然也可以在你们之中挑选成员。”他狡猾的目光盯着对方。对方毫无疑问是个方士。而一个人类方士不可能在决斗中赢过他的。没错，方术很管用，方士很强大，但是那种强大在这种狭小的船舶上决斗可真的体现不出来。两招，最多两招，他就能将这个方士碾碎。
    “我们没有在你们中选择成员！”姜考辩解道。
    “是的，我推荐了我自己，但得到你们的同意了。”莱夷头目长着一个鱼头，通常情况下人类难以辨别其表情，但此刻他却是笑得很开心，以至于异族也能清楚分辨。“这和你们选择有什么不同吗？”
    冥冥中的那双眼睛显然认可了莱夷头目的话语，准备决斗的虎臣此刻也只能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妈蛋，这是阴我呢！张成这下子终于明白了。这果然是低估了对手啊！没想到这些号称野蛮的鱼人也会使用这种狡计。
    莱夷头目眼中满满的都是诡计得逞的得意。在那双冥冥中的意识的控制下，想要拒绝这场决斗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要决斗，那对他这边是压倒性的有利啊。
    “好，那就在这里吧。不过在开始之前，我们这边还有一个同伴，我要让他出来。”
    大局已定，就算是莱夷也不用担心张成会跑了——这种情况下他压根跑不了——所以点头示意部下让开路。再怎么心急，多等几分钟总还是等得起的。
    张成一路走进去，两三步之后，手中已经抽出了“幼年神灵”。
    船舱里面，姜黑也已经感觉到那个冥冥中的意志。他一脸都是惊恐。
    “不用担心，你先出去。”张成安慰了一句，将姜黑送出门去。就在姜黑走出船舱的空档，小熊从卡牌中跳了出来。小熊虽然在卡牌里，但是却是能够感觉到卡牌外面的情况的。
    “看来需要我帮忙了！”小熊说道。


第四十八节 决斗1
    甲板上，即将决斗的两个阵营各自占据了一侧船舷。
    一边是十几个鱼人，另外一边则是四个人类。莱夷头目站在部下前方，挥舞着手中的叉子，向着部下们炫耀自己雄健的肌肉。其他鱼人欢呼喝彩声不断。相反人类这边，包括虎臣在内，四个人都是一声不吭。
    其实虎臣还好，姜考一脸都是灰败之色，姜黑也是如此。更别说那个船夫了。两个人都很清楚这些莱夷是什么货色。落到他们手里当奴隶……那等于把自己送上餐桌啊！
    “那个家伙害怕啦！”有鱼人喊道。
    鱼人虽然能正常说话，但是他们的声音有一种黏糊糊湿哒哒的味道在内，让人听着就觉得很不舒服。也不能说难听，但是就是听着怎么都不太对味。
    但是这次决斗已经不是普通的两个人或者两伙人的事情了，它得到了某个更高存在的认可，现在哪怕双方想停也是停不下来的。所以张成在船舱里迟迟不见出来倒是没让人怀疑。莱夷将此事视为对方的怯懦，但也不担心对方可以逃走。
    然后船舱门终于再一次打开了，张成从里面走了出来。
    莱夷们还在高声呼喊，为头目打气加油。但是莱夷头目的动作却慢了下来。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张成一路出来。张成一边走一边脱下了舒适但是累赘的貂皮外袍，丢到甲板一角。他的手握在剑柄上，将其迅速抽出。
    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下，转眼之间一片鸦雀无声。雪亮的剑光倒映在一群莱夷的眼中，这把剑在出鞘的时候发出一声龙吟一样的啸鸣。一种让人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就算是这些蛮勇无畏的莱夷也是感觉到了那股沉重压在心头的压力。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出剑来了。一直以来张成都将自己定义为一个方士的，但是他终究是兼职。
    13级死士，这就是他现在的能力。在他的专长栏里，他有着顺势斩、精通先攻、闪避、拨打箭矢、寓守于攻5个和战士相关的专长。在他的状态栏里，他有着蛮力术，轻灵术，祝福术、援助术、能量防护、防护邪恶、神圣光环、自由术、加速术、高等虚假生命、气势如虹、英雄气概、高等魔化武器、锋锐武器、龙皮术、石肤术、预知术……一共四十一种状态魔法。
    嗯……层层叠叠的buff太多，导致面板无法显示。但这是小熊告诉他的，数量上应该不会出错。四十一种状态魔法，堆积在一个13级战士身上。这会是什么效果？张成不知道。但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瞬间起，他清楚的感觉到莱夷头目的脸变白了。
    当然这个“脸变白了”只是一个虚指，并非如字面意思。因为莱夷的头部呈现是鱼类的肤色，本来就没有如哺乳动物一样变红变白的能力。作为一个战士，莱夷已经有所察觉。
    “可以开始了吗？”张成问道。这个问题牵动了冥冥中那难以名状的存在。张成清楚的感觉到那个存在发出许可。决斗已经算是开始了。
    这是一场生死决斗。战败者一方就算幸存下来，也要沦为奴隶。
    莱夷举起手中的叉子，嚎叫着冲上来。一叉子刺向张成。
    完全没意义的一击，因为在魔法的支援下，张成清楚的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自己掌控和预料之中。在对方刺出这一叉之前，张成已经预判到对方的叉子将如何发力，锋利的叉尖将落在哪个位置，以及对方为了刺出这一下，自己自身将出现哪些破绽。
    当你提前几秒钟就预判了一切未来的细节，那么躲避这次攻击也就成了非常简单的小事。
    莱夷一叉落空，顺势用身体发起一次撞击。想要用体重的优势为自己赢来一次机会。然而同样没有用。张成脚步轻旋，轻而易举的避开了他的撞击。不止如此，张成还借着双方近距离错身而过的机会，用拳头狠狠的砸在鱼人的肚腹之间。
    在营丘城中就听人说莱夷身体很健壮结实。他们皮肤虽然无鳞，但像鱼皮一样光滑坚韧，加上体表天然分泌的粘液，天生就有很强的卸力效果。这意味着他们看似不披甲，但效果却和披甲差不多。只要攻击角度稍有一点偏差，武器就会在他们肌肤上滑开，最多造成微不足道的小伤罢了。
    事实证明传说是对的。这一拳简直毫不受力就滑开了。拳头上一片黏糊糊的冰凉感。
    鱼人果然厉害。这些家伙简直就是天生的肉搏职业，强悍的身体素质，外加这种身体结构……只能说虽然比罗刹妖差一线，但也差不太多了。当然在防御魔法方面鱼人的优势就没这么大。话说罗刹妖那种物魔双免的防护力场简直是作弊，不在常理讨论范围之内。
    决斗的两人错身让开，不约而同的拉开距离。单挑的时候，双方都有足够的时间和经历细细打量揣测对手，可以反复试探，慢慢寻找敌人的弱点，等待有利战机。相反群殴要简单的多，更多的时候，只需要你无脑向上莽就对了。
    张成的目光看向面前的莱夷，后者瞪大了一双眼睛，手中晃动着叉子，向慢慢挪动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张成问道。正如这个世界的礼仪，他问完之后立刻补上自己的。“我叫张成。上士张成，昆吾大夫的封臣。”
    “我叫直。”莱夷头目回答道。“灰藻国的方伯之子。”
    名头听起来很吓人，算是一个王子。但是张成知道莱夷的社会大体上还处于原始部落状态。每个部落，按照人类的标准，其实都可以被算作为一个“方国”。部落头目都可以被称为“方伯”。而且鱼人是卵生的……明白这一点你就知道，一个普通鱼人有几十几百个孩子都很常见，更别说一位方伯了。总而言之，鱼人的方伯之子和人类的“公子”称呼差不多，几乎没有含金量，随处可见。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他的正式名字就叫莱直。
    “很好！莱直！”张成主动踏步上前，居然将长剑收回剑鞘里。鱼人一叉刺来，但在刻不容发的间隙被张成侧身避开。现在两个人贴近了。鱼人身体坚韧，那健硕的肌肉简直就是一副肌肉构成的天然甲胄……但是任何东西都是有弱点的。“吃我一招！”
    张成这次一拳砸在莱直的鳃上。鱼人是水生种，和鱼一样有鳃。虽然说莱夷身体皮粗肉厚，防御力很强，但他就不相信鳃这种富含大量血管神经的器官也能有防御力。
    人类鼻子上挨上一拳都能因为酸痛而暂时失能呢。这还只是鼻子，不是肺。
    虽然只有一拳，但是和刚才那一下完全不同。没有那种不受力的打滑感，而是结结实实的落在鳃上。张成本来的力量不大，但是此刻他的力量由魔法加持到13，达到普通壮汉的程度。这一拳力量当真不小，命中的又是要害。莱直连连后退，头昏目眩之中胡乱挥舞手中的战叉，想要击退敌人。但是他的速度不足，不足以抵挡对手。面前的人类宛如跗骨之蛆一般，接二连三的命中他的鳃。
    剧烈的酸痛让他几乎丧失了知觉，但是却也激发了他身体内狂暴的力量。莱直丢开无用的战叉，双臂抱向前方。这一下子终于成功的将对方的身体抱住了。
    “抓住你了！”他在狂暴之中依然保存着一份理智，瞬间激发出了自己身上手镯的力量，那正是准备好的“解除魔法”。
    他挑选方士作为决斗对手并不是随随便便选的。而是他真的有较大胜算（当然他也完全没料到对方不止是一个方士）。和方士打，最大的麻烦在于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护身法术的。大部分护身法术可以通过反复攻击来消磨，但那就太费事了。他手镯是一个珍贵的宝物，可以如卷轴一样藏着6个法术。这些法术必须由施法者添加，但不是施法者也能使用。6个法术中有两个是“解除魔法”，另外四个则是用来加持状态的增强法术。
    也许有人说这摆明了不公平，但是凭借装备优势来击败对手从来都是聪明的选择，傻瓜才会有优势不用。而且别的不说，这场决斗的仲裁者本身已经容许了这件事情。
    “解除魔法”是一个可以驱除几乎所有法术的魔法。不敢说百分百，但起码能驱除对方身上一半的状态魔法。他估摸着。正如他预料的，怀中的猎物在失去了魔法的加持后似乎挣扎不动了。不过在他张嘴咬向对方之前，猛烈的一击落在他的鳃上。然后又是一下。
    轰然一声，莱直如一座肉山一样倒在了甲板上。
    “好！好……好！”呼喊声回荡天空。一边的其他鱼人早就被眼前的战局所震惊，出不了声。这一次，响彻天空的叫好声源自边上的姜考和姜黑，还有那个船夫。
    良久，莱直才恢复了一些，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晃了晃脑袋，眼看着依然有些天旋地转的世界。又过了那么一小会，他才算是彻底恢复过来。重新看着面前的敌人。
    敌人因为掌握太大的优势以至于没有追击，否则刚才他已经完了。
    他给自己上了一个加持法术，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身上的魔法灵光。而不加这个法术还好，加了这个法术，对方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一片七彩绚烂。各种各样的魔法灵光交织汇集成一团，几乎能把人的眼睛晃瞎。
    怎么还有这么多？
    莱直知道自己低估了敌人。他怎么做到的？怎么给自己加了这么多状态魔法？好在他还有第二个“解除魔法”。
    在理论上，一个战士肉搏战之前几乎可以给自己无限制的加持魔法。但是这实际上不是什么好主意。因为任何东西都是破坏容易建设难。给自己加持一大堆的魔法很厉害吗？理论上很厉害，但是实际上一个“解除魔法”，或者一个“大裂解”，或者一个“魔力无效结界”，直接就能把对方打回原形。加持十分钟，解除仅需一秒。
    但是这一次莱直明白情况不对了。因为一个解除魔法下去，对方不闪不避，正面吃了这一招，身上的魔法灵光纹丝不动。
    这不是普通的魔法……常规的手段显然根本不顶用。
    刚才的战斗让人明白，在这么多buff的加成下，莱夷的天赋条件完全没有优势可言了。
    莱直在愤怒之中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吼声。下一瞬间，他的身体上也是魔法灵光不断闪起。他开始给自己上防护法术。将自己拥有的所有法术一股脑的给自己加持上。
    张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施法。之前对方被击倒的时候他都没有追击，眼下再等一段时间也无所谓。转眼之间，莱直一口气给自己加持了所有的状态魔法，全身魔法灵光闪烁。
    然后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张成……没办法比。哪怕他将自己所有的法术都加身上了也没办法比。无论是数量和质量都是如此。简直就是萤火虫和皓月争辉，完全没戏。
    可是这决斗是不死不休的决斗！暴怒之下，莱直挺起身体，再次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叉子，从正面冲了上去。他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筹，力量也比刚才更大。但是最终的结果没什么不同。
    他第二次被对方徒手击倒在地。
    这也是没办法的。这是身体结构导致的弱点。正如同人类哪怕被较轻的力量击中下巴也受不了——杠杆效果而产生脑震荡不是人类能抵挡的——鱼人被击中鳃那也是受不了的。
    莱直第三次爬起来，左边被攻击的鳃上已经有鲜血流出。证明他确实受到了不轻的伤害。他这次取得了一点战果——叉子总算是结结实实的命中了对手好几下。然而一切都是没有用的，强大的护身法术挡住了叉子。
    “认输吧！”张成说道。
    “灰藻国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的懦夫！”这句话反而让莱直狂暴起来。他挥舞着叉子再次扑上来。这一次叉子从正面击中了对方的身体。
    然而结局依然是那么令人绝望。这一次对方不闪不躲了，从正面吃了他一招。但是完全无伤。纵然是他全力以赴的一击也不能突破那护身法术的防御。相反，他自己因为反作用力而后退了两步。鳃部的疼痛让他无力，但是此刻想要治疗自己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每个人都看到张成再一次缓缓的抽出自己的长剑。
    冰冷的剑锋上闪耀着危险的光芒。这把剑……哪怕最无知的人，也能在看到这把剑的同时感觉到一种心灵受压抑的感觉。毋庸置疑，这把剑上蕴藏着极为危险的力量，绝非凡物。而在旅法师卡牌的评价体系里，它被简单而直接的命名为“弑神之刃”。
    就算是神祇也抵挡不了这把剑致命的力量。


第四十九节 决斗2
    “等等，”一个鱼人扑上来，挡在张成和莱直前方。冥冥中的那双眼睛清楚的表达出了愤怒，但是在这个愤怒变成危险之前，那个鱼人喊出了话。“我们认输。”
    野蛮人不怕死，但是不等于喜欢死。事实上别说野蛮人了，就连没有理智的野兽，那也是天然惧怕受伤和死亡的。
    “不！”莱直愤怒的推开同伴。举起叉子奋力扑来。张成长剑一挥，剑叉交错。他的战叉简直就像是泡沫塑料一样直接变成了两截。长剑悬停在莱直的眼前，但没有落下。他狂暴的冲向剑锋，然而有人扯住了他的身体。他虽然是莱夷，但来碍事的人也是莱夷。就在他尚未挣脱之际，更多的鱼人冲上来，将他身体抱住，拖离长剑。
    “等等，我知道，你赢了……”莱直听见有人这么喊。但是更多的胳膊和身体压上来，将他压得动弹不得。过了好一阵子，那些限制着他自由的力量才退开。而莱直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那个自称叫张成的诸夏身影出现在眼前。其他人已经退开，现在他独自面对这个诸夏武士。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家伙既是方士，又是武士。这种情况……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之外。
    “认输吗？”对方问道。
    “你赢了！”莱直最后瞪大眼睛，然后垂下了眼帘。“我输了，任凭你处置。”
    那个冥冥中的意志似乎就在等着这句回答。
    下一瞬间，有一个奇怪的意志被烙印在张成心灵之上。他本能的明白这些鱼人已经全部是他的仆从了。从现在开始，他们没办法抗拒他的命令。除非他主动释放，否则他就是他们的主人。这其实就是一个心灵的枷锁。当然了，哪怕心灵枷锁也不是万能的。在得到这个力量的同时，他也本能的明白如果鱼人们离开他足够长时间，两三天左右吧，他们这个心灵枷锁就会暂时失效。当然了，你也不能要求更多了。这个冥冥中的意志已经做的足够好啦。
    现在，船上多了一大堆异族，一大堆垂头丧气的莱夷。
    ……
    顺风顺水之下，船只的速度其实很是惊人。
    按照之前来营丘的东夷商人所言，从营丘出发到归城需要十余天。如果是道路不熟，速度不快的队伍，二十多天都可能。但是事实上坐船的话远没有那么慢。早上时候，船只就能远远地看见归城了。这种内河平底船只其实只要不出远海，在近海走走也还没什么问题。
    归城……这个位置的城市本来叫做麦丘邑，是人类的城市。曾经属于东夷（说不清楚到底是九夷之中的哪一支），但是在古老的周公东征年代就被人类打了下来。它和营丘不同，只算是一个前哨阵地。可惜周公虽然大败东夷，夺取了大片土地，但是名列九夷的莱夷实际上和战争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也就没有任何损失，更不会觉得人类势大不可力敌什么的。麦丘邑地方虽然好，但是架不住离海太近了，反复遭到莱夷的袭击，最终不得不舍弃。
    如今看来，这座城市正是位于大溪的出海口。通过莱直一群人的描述，张成已经知道为什么莱夷能够生活在一个陆地城市——因为他们挖通了一系列人工河流和渠道，将整个归城变成了一处字面意义上的水上城市。
    这对于地球人很容易理解，因为地球上就有这么一个水上城市威尼斯。张成虽然没去过，但也是见过诸多图片和视频的。归城就是按照这种思路建造成的，这种格局就能够一方面供莱夷生活，另外一方面也能接纳其他陆地种族。
    不过张成事先已经从老刘那里了解到莱夷其实对陆地根本没有什么需要。他们甚至独自在海里都能生活的很好。人类建城是因为自身所需，城市可以保护居民免受外敌的伤害。而莱夷压根就没有可以被称为“外敌”的敌人。真有什么事，海水也比城墙更加可靠。所以这事情的关键不在于他们为何能造起一座城，而在于他们为何需要建一座城。难道真的是感受到时代进步的步伐无法阻挡，所以顺水推舟的脱离野蛮时代进入文明？
    可惜的是，莱直一群人虽然能告诉两位游客这归城的大致情况，却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一群莱夷会脑子发热了想要建造一座城。唯一能提供的消息只有一个：这背后应该有东海君的推动。
    东海君……虽然这名字让人立刻想起“东海海神”，但是实际上他并非海神，只是一个大灵。目前掌握着“东海”这个神职的海神的叫做禺虢。这位神祇也从来没有自称为“东海君”，而一般被称为东海海神，或者简称东海神。
    这个世界也划分四海。张成现在已经知道最初的海神只有一位，是昊天的长子，就连名字都失落的海神。但是这位海神太强大了。在祂被神孽和虚空生物所杀之后，就算是昊天也不能再次生下第二位同样权柄和力量的孩子。现在最初海神的权柄已经支离破碎，被诸多神祇各自占有一部分。比方说海域，眼下就划分为东南西北四位海神。有些让人惊讶的是，目前掌握着“南海”这个神职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成已经十分熟悉的火神祝融。
    当然眼下这和张成没什么关系。他的目标很简单，先来归城看看，做点买卖，打听一下一下关于大巫的消息。然后顺路拜访一下东海君。按照小熊的说法，黄熊和东海君是旧相识。两位都是古老却始终没能封神的大灵。如果能说服东海君帮忙参与神战，那么小熊就达成了约定，得到太阴星君的帮助。如此一来就完成夺取神格所有的准备工作。
    至于怎么说服东海君（哪怕张成也明白这并不容易），小熊似乎有点底气，至少言语之中显然多多少少有那么几分把握的。
    在来之前，不管是张成还是姜考其实对归城的情况是茫然无知的（虽然从东夷商人那里听说了一些，但不可全信）。他们知道的情况就是莱夷在这里建了一座城，允许异族来这里交易买卖居住。目前归城这里有大量东夷特产出售。至于这座城的其他情况，两个人就都是懵懵懂懂，所知不多了。
    但现在问题解决了。因为莱直这群莱夷其实就是来自归城附近的部落。
    归城附近三个部落，灰藻、蓝藻和红藻（当然也可以叫做方国）。这三个部落构成了归城的外围。所以说归城也不是凭空建成的，这本来就是一个莱夷人口密集（以莱夷的标准而言）的区域。这三个部落生活在这里。总人口达到万人以上。正是依靠这众多的人口，莱夷才能够在陆地上建城。
    目前，归城并没有领主。或者可以说目前归城的城主位置空缺。城中由一个比较复杂的机构来管理。这个机构可以简单的被理解为“议会”，由一批鱼人贵族、首领、巫觋等等构成。这种统治机构在地球上算是很常见的东西了，但在这个世界，这还是史无前例的创举呢。顺带说一下，三个部落的首领全部位列议会之中，都有一定的发言权。
    归城大部分人口都是莱夷，但建城这几年来，已经有其他种族居民在这里定居了。这些外来人口中大部分都是淮夷和风夷。至于来往客商那就更多了，基本上整个东夷都对于归城很好奇，各个种族都有人过来。
    倒是诸夏……虽然营丘和归城相距不算太远，却没有诸夏的商旅来往。
    时间正值冬末春初，纵然太阳高照，但海风吹来寒意却依然浓烈。也不能说温度特别低，而应该形容为湿度特别大，导致“湿冷”效果。这冷飕飕的寒意拼命的在朝着你衣服缝里钻。
    船只正在笔直的朝着归城前进。按照计划，他们将在一个距离归城尽可能近的地方下锚。然后用步行的方式进入归城。此时风向不利，船只上的帆已经早早的卸下来了。但是船只的速度依然快的惊人。
    “喂，稍微慢点!”姜黑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的冲着下面喊道。“我们马上就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水中一个莱夷略有不满的回答。“你们这些陆地人真麻烦！”
    看到这群莱夷就知道为什么船只速度这么快了。因为此时船的前方连着一条缆绳，而缆绳被巧妙的装在两条虎鲸的身上。两条虎鲸奋力游泳，而鱼人在旁边督促。在虎鲸的拉拽下，船边缘不断翻出水花来。这速度已经超过这个世界所有的帆船了。
    船只很顺利的沿着海岸前进，在预定的地方停靠下来。根据莱直一群人所说，归城内部其实已经有着各类设施了。鱼人的建设水平也许不怎么样，你也不能指望旅馆的设施有多少，但至少每个外来人只要付出一笔钱就能得到一个住处。
    按照计划，张成和姜考等人要在这里住至少一个晚上。船就暂时停在这里。船只并不需要特别的力量来保护，因为附近很安全。莱直说明白了，归城发布的规定，周围三十里内，莱夷一律不得无辜袭击异族。三大部落都在内部强调过纪律。说起来，其实近海的莱夷还好，因为时不时会和其他东夷种族交流，所以文明程度比较高。那些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意捕食陆地生物的，其实大都是远海部落。因为本身经济文化的落后，莱夷并没有太多抢劫财物的习惯——他们重点是吃人，而不是财物。金钱财物之类玩意对莱夷来说，特别是对于远海的野蛮部落来说，那其实是“看起来有点好玩的东西”这种程度，可能会因为好奇心而带着，但是丢了也无所谓。所以根本不会有盗贼来干抢劫船只之类事情。
    事实上，对于莱夷来说，只有那些魔法物品才是他们重视的东西。可惜的是因为身体外型的缘故，大部分陆地种族的魔法物品鱼人都不能用。因为这种客观现实，所以别看鱼人在其他方面技术水平乏善可陈，但在魔法物品制造上倒是颇有建树。莱直身上的那个魔法手镯就是莱夷自己造的。顺带说一下，这玩意太大，张成如果想戴的话那就不叫手镯，叫项圈了。
    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张成一行人已经出现在归城城下。
    虽然来的路上之前就已经充分了解过了，但是言语和实际是两回事。至少你看着这座城市的时候，你第一个反应并不是“这里很坚固”“这里很雄伟”之类，而是“别致”。是的，这座城，哪怕以地球人的标准来看也是非常别致的。
    整个归城位于海边，但是距离海还是有那么几公里的距离的。莱夷们挖出了一条宽大的河道，引得海水倒灌回了归城这里。当然对人类来说是河，对于鱼人来说那就等于宽敞的大路了。整个城市的主城区简直就是漂浮在水上的。城市明显进行了大规模的土木工程。就视野所及，一些地势较高的位置变成岛屿，建成供陆地种族居住的房子。地势较低的地方则被进一步挖深，变成鱼人可以随意出入的水下街区。
    碧蓝透明的水下，鱼人在进进出出。水面之上，则是来回穿梭的小舟。再加上地面之上整齐的房舍，又有一大块平地构成的市场……水上水下仿佛是两个倒影的世界。但是水上水下又不是完全倒影的关系。一个在水边的台阶就能联系上下。不时可见有鱼人携带着各种物品从台阶上下，来往水下和陆地。陆地种族稍微麻烦一点，他们难以到水下活动，所以通常都要由鱼人帮助。一目所及，有着一种难以形容又充满新奇的意味。别致至极。
    归城有防御工事，工事由城墙和河道混合而成。如果有人攻打这里，那么在有些位置他们会遇到城墙阻碍，另外一些位置则会遇到河道的阻碍。不过就目前来看，没有任何种族会攻打这座城市。所以这座城市的防御工事也基本是空着的，看不到有部队巡逻。
    在归城的最高处，可见一座高耸的庙宇或者神殿。一股瀑布无中生有的凭空在庙宇顶上落下，水雾缭绕，壮观得简直像是仙境一般。
    张成在游戏里见过这座城市。不过游戏里表现方式有限，并不能真正的表现出这座异族城邦的细节。玩家也没有特别的感觉，最多不过觉得这里挺有趣的。毕竟电脑画面酷炫的游戏要多少有多少，这种场面不过是小儿科。但是放在现实里，你看到这么一座充满异域风情的城市，你会觉得这玩意真心酷毙了。
    这就是归城，莱夷在陆地上建设的第一座城市。
    麻蛋，你要说这座城市的建设没有穿越者插手……张成第一个不信！


第五十节 归城
    就凭那些原始社会的鱼人，绝不可能造出这种城市来！奴隶制社会也不行。这必然是地球上现代化的审美和设计技术的的产物。
    “那高处是什么？”张成问道。
    “东海君的神殿。”一个莱直的手下回答。
    这么牛逼……张成不得不说这位东海君显然和黄熊是大灵中的两极。黄熊那是独自缩在一处小沼泽里，偷偷摸摸的制造神职。简直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危急时刻甚至要卖身求援……好吧，严格的说，它卖身都没人要。而这位东海君则显然混得非常好，不是一般显赫。一座庙宇能弄出这种架势，哪怕普通神祇都没有这种水平啊！
    至少在昆吾城这边，或者在营丘这边，神祇的庙宇神殿之类都是很普通的建筑物。
    张成那是见识过神祇真正的力量的，所以知道不管大灵怎么做其实都远逊色于神祇。但换一个不知道真相的人，看着这座归城的架势估计会觉得东海君那也是一位神祇，甚至可能比东海海神更加强大。
    归城的大门口……或者说归城给陆地种族开的城门口，一排手持三叉戟的鱼人士兵列成队形。这些鱼人虽然没有披甲，但是清一色戴着一个造型相当怪异，但并不难看的头盔。这头盔不知道是什么质地，但是确实护住了鱼人头部的要害位置。
    他们对于这支诸夏和莱夷的混合队伍倒是没提出什么质疑。甚至可以这么说，在张成一行人进城的时候，他们压根没有检查一下或者询问一下，就是如泥塑一样笔直的站着。大概是因为这支队伍里有莱夷，所以他们才这么放心吧。
    一进城门，前方就是一个下水的台阶。鱼人可以从这里下水，到水下区域去活动。如果是陆地种族则可以一个转弯，前往相应的城区。
    张成和姜考他们当然不可能下水，于是莱直等一群莱夷只能陪着他们前往陆地种族的区域。这边其实人不少，因为迎头撞上了一群半人羊。这些生物身上的臭气很浓，令人掩鼻。
    “这里怎么有羌戎？”姜考捂住鼻子，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些生物。
    “羌戎？”张成看了看这五六个半人羊。这些半人羊还推着车，车上装着某种晒干的植物。虽然这些半人羊身上很臭，但是这种植物却意外的有一股奇妙的香气。哪怕半人羊的臭气也不能完全掩盖。
    “羌戎的栖息地还在犬戎之西。”姜考说道。“听说他们臣服于犬戎……总而言之对诸夏来说不算特别友好的种族。但是也谈不上有特别敌意。听说羌戎极善攀爬，哪怕是高山险峻之处也宛如平地一般……”
    “等等，你说他们的位置还在犬戎之西？”也就是说……距离这里很远很远，比昆吾城还远得多。虽然这年头商业比预想的发达一些，但是也就是奴隶制社会的水平。很难想象这些羌戎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经商。
    不，应该说这是根本不可能之事。张成想起了之前在营丘看到的犬戎士兵。既然犬戎可以这样，羌戎肯定也行。这也许只是附近的某个小部落或者小势力的成员。
    两人上前走去，却见一队淮夷从前方过来。这些蜥蜴人不知道是遇到好事情还是遇到麻烦事，一边走一边用很快的语速彼此说着什么，直到看到张成等人才突然停住脚步。
    “喂喂，居然又有诸夏来归城了！”领头的淮夷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
    张成看了看身边的姜考。姜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然他听不懂这些蜥蜴人的话。但是张成这边可是有着翻译器的，所以他听的一清二楚。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蜥蜴人也就是这么说了说，双方擦肩而过，并没有发生其他什么事情。
    归城的规划者显然很清楚这座城市的重点是什么。进城之后并没有多久，就能看到一处井然有序的坊市。街道两侧是一整排的店铺，而道路却比较宽敞。这些店铺更加类似于地球上的大排档的那种帆布亭子，结构简单，说是店不如说是摊位。但所有的店铺都有商人在设摊销售，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是莱夷。
    看得出来，至少归城在现阶段相当成功。如果不考虑其他，仅仅这一处市场的话，那么这里和营丘相比还是差了一个档次。但是哪怕如此也算得上是一个繁华的市集了。
    集市的秩序非常良好，一路所见只觉得一切有条不紊。事实上，秩序好的简直有点过份了。大家就连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不大，在营丘城里随处可见的那种争吵叫骂更是无从说起。虽然说满眼看去都是异族，但是情况简直意外的好。
    张成看到一个蛇人商贩在出售金属锭。而在于他边上，一个鱼人正在出售一件物品。蛇人倒还好，一看就知道是职业商贩，虽然只是一个小商贩。但出售各种金属都有，其中包括青铜和黄金。但是鱼人就有点奇怪了，这个全身肌肉膨胀的商人没有更多商品，只有一件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披风。说是披风，其实也很难说清楚这到底是披风还是斗篷，或者说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衣物。
    这本来就很奇怪的，莱夷这个种族毕竟是水生种，平常都是不穿衣服的。偶然会穿个甲戴个胄什么的，那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是为了保暖。而且这件披风明眼人一看就完全不吻合莱夷的体型。细看的时候，更是能能隐隐察觉披风一角似乎有干涸的血迹。
    “喂，那个……是怎么回事？”张成问道。不是说鱼人都不打劫的吗？这显然是销赃啊。
    莱直等人彼此张望了一下，“不，我们不认识他。这应该是个远海部落的来客。远海部落的家伙不管干什么都很正常。也许只是捡到魔法物品，想要换点钱吧。”
    张成心中一动，上前而去。这个地区莱夷商人少不是没理由的。因为哪怕站在地球人的立场，蛇人虽然看上去半人半蛇，但远不如莱夷那样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和危险感。事实上哪怕跟在身边的莱直等人，已经知道他们是自己的奴仆了，但是不经意之间看着那副身板都会让人有威胁感。
    “想要这个东西吗？”莱夷看着张成在看披风，主动开口问道。
    “这东西是怎么用的？”
    “俺不知道，但是俺知道这是一个好东西。”
    “多少钱？”张成试探着问道。
    “这个……俺也不好说耶！你就看着给吧。”莱夷商人摸了摸头，如实回答道。
    “中贝……一朋？”张成问道。
    “中贝是啥？一朋？能吃吗？俺只想换点吃的。不过俺不要鱼！”
    张成心中一乐，从次元口袋里掏出了一些食物。在这方面，他离开昆吾城的时候绝对是备的足足的。主要是各种干粮，以及一些熏肉，还有一些前段时间买过来却没有吃完的青果。前面说过，青果是一种保质期较长的水果，放在次元口袋之后保质时间就更长了。
    事实上次元口袋里只是小头中的小头，大头都在卡牌里呢！
    正如地球上一样，这些食物看起来一大堆，却并不值钱。但是莱夷显然满心喜悦，他随手抓起一块干粮丢进嘴里，细细咀嚼了一番，然后又换成了一块熏肉。吃了熏肉之后又是一个青果。总而言之就是一块块东西往嘴里丢。
    “不错不错，别有风味。俺喜欢。”他心满意足的双手抱着一堆食物就走了，边走边吃。披风则丢在摊子上，显然留给张成了。
    张成把披风拿起来，披在身上。他原来有一件“黑暗隐身披风”，但那件披风并不合适日常穿戴。这件披风的质地不明，是某种纤维质的，但是裹在身上的感觉略有奇妙。好像……好像身上突然变暖了。冬末春初，寒意未褪。海滨低温带来的寒气本来让脸生疼，虽然没达到“刮面如刀”，却也饱含寒意。但是披上披风之后，立刻感觉到暖和起来。就像是地球上寒冷天气突然进入一家开有暖气的商场一样，连风都变得温暖起来。
    不用问也知道，这应该就和那条舒心毯一样，属于恒定温度的东西。这种东西虽然在战斗中没用，但是在日常生活中用处很大。当然，毯子是睡觉用的，披风是日常穿戴用的。
    “这玩意不简单。”小熊突然传来了提示。“这不是普通的恒温法术。它是一个……保护泡？”
    “保护泡？”说起来倒是有这种感觉。它影响身体周边一个小范围。
    “嗯，一种很高端的法术，制造这东西起码要至人档次，甚至神祇大灵之流。”小熊回答道。“应该是去灵性之域深处才会需要这种东西保护。这种东西其实并不多见。”
    总而言之是好东西，而且以这种代价就能换来那就真的太赚了。如果这个归城的莱夷如果都是这么没眼色的家伙，看起来在这边发财一点都不难。
    一行人继续向前。两个人的注意力要点不一样，张成是冲着魔法物品或者如黄金玳瑁犀角之类珍稀材料（当然是以地球人的标准）去的，姜考则主要关注这大批量的货物。比方说金属、粮食、木材、药物以及一些海产品等等。两个人走走停停，看看问问买买，不知不觉天色就接近黄昏了。
    在集市上，有食物出售。最多的就是烤海鱼——其实就是一条几百克大小的鱼，去掉了鳞片和内脏之后用一根棍子戳起来，放在火堆上烤熟。同样的东西地球上也有，至少张成就吃过烤秋刀鱼和烤鲫鱼。两者之间的差别大概就是佐料的不同吧。张成吃不出这里的佐料是什么，但是感觉似乎是某种海苔？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因为人多，张成干脆把摊位上的烤鱼全部买下来。海边的烤鱼其实不值钱，他只用了一点钱就换来供全队人马吃的鱼。事实上烤好的鱼没那么多，更多的是生鱼肉——当然这些就统统被莱夷们吃掉了。鱼其实是莱夷的主食，海里都是生吃的。
    此时已经能够看清楚城市内部的一些格局。因为面积的缘故，这样的集市并非只有一个，边上还有两三个岛都是集市，彼此用桥梁连接。想要将归城整个逛一圈，估计还需要明天一天。
    就今天下午的经历来看，这里很安全。
    但是反过来证明了他们几人其实很危险。因为至今为止这来这地方的诸夏居然都是一去不回。如果不是鱼人吃掉，那就肯定另外有什么势力针对人类在行动。
    住宿问题倒是不太难。因为这几个集市周围有更多小一些的岛屿，这些岛屿上修建有房子。莱直事先就说明白了，这地方的规矩很简单：空房子就可以住，空店铺就可以占。但是呢，如果你想要长期占着房子，那你就得出现把房子租下来或者买下来。具体要去负责的官员那里询问。不过张成等人都没有租或者买的打算，所以只想着随意找一个空房子住一晚上。
    这事一点都不难，因为他们随意选择进入的一个居住区的岛屿，就发现里面绝大部分房子是空着的。由此可见别看白昼时分归城人来人往，晚上的时候大家更加愿意离开城市。大家心里其实都怕这些莱夷会不会趁着天黑袭击外人。
    莱夷食人生番的形象终究是多少年积累而成，深入人心。
    冬末的天黑的格外早。蛮荒年代自然没什么夜生活，大家都是各自去休息。莱夷们去水中过夜——他们是根本不挑地方的，而张成和姜考则各自占了一个房子：很简陋的房子，除了房子本身之外什么都没有。但不管是张成还是姜考，装备都是很齐全的。别说有这么一座建筑物遮风挡雨了，就算是野外露宿其实也没有任何问题。
    待到周围没有其他人，小熊直接从卡牌里出来了。
    “东海君啊……”它有些感慨的看着远方。“没想到就在这里。还以为要费点力气去找呢。”
    “现在要去见他吗？”张成问到。
    “还不行，我们是有求于人，必须礼数周全。”小熊说道。毕竟这是为了夺取神格而做的最后准备，它的眼睛都有些闪闪发亮。“张成，我们需要先打个招呼才行。也许选一个合适的晚上，在这边进行一次简单的献祭？或者把我们要上门拜访的消息发给他？”
    说话之间，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不用问也知道穿越的时间到了——这一次却与平常不同。正常计算来说本来应该是明天才穿越，而这次却提前了。
    张成甚至来不及把虎臣收回，只能匆匆的让小熊回来后自己进入卡牌。


第五十一节 荒野行1
    张成睁开眼睛，看着这片天空。
    苍茫无尽的山岳原野，初雪已过，白雪皑皑。哪里是什么异族城邦，只有一片无尽的天空。
    倒是寒意已经不见踪影。虽然张成这个身体穿着貂裘倒也不在乎这种寒冷罢了。
    使用卡牌穿越有着显而易见的缺点。那就是来回状态一样的。普通的穿越等同于附带一次非常完美的睡眠，甚至可以用来倒时差。而卡牌穿越就没这个福利了。不过幸好他不赶时间，先是想去虚空城堡里睡一觉。当动了动身体感觉不是很累，就干脆收起靠椅出发了。
    话说出门旅行还能带靠椅的，也就是旅法师了吧。
    有了手机导航，方向什么就根本不是问题。张成发现自己前进速度比预想中的快。说起来他之前就有感觉，这幅身体——蛮荒时代的少年士人——的行动能力要比地球宅男身体强多了。他还记得自己当初下车拖着行李箱在公路上走，也不算走太久吧，就消耗了两张“祛除疲劳”。而现在，他在这高原丘陵上翻山越野的走了好久，气都没带一口喘的。事实上，不只是不累，还有一种越走越兴奋的感觉。
    当然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周围景色确实不错。
    其实，只要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自然会有一种大自然浑然天成的美感。当然前提是你必须有足够的心情来感受这种美。
    张成已经开始攀爬一座山峰，想要走直线从山岭上翻过去。说起来简单，但是走到山头的时候天色突然变黑，一场很常见的山间风暴来了。
    张成之前就听说过这类事情。随着海拔增高，其实老天爷的脸色会变得越来越快。刚才还是骄阳高照，万里山河尽在眼底。转眼之间却已经是风雪交加。狂风席卷着雪花，以铺天盖地之势而来。
    要是没有这件舒服的披风，张成估计此刻最好选择就是躲进虚空城堡里暂避。但是这件披风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好使。强劲的寒风吹近身体，立马就变成了无害的微风。汹涌的雪花就好像刻意的避开他，几乎没几片能落在他身上的。总而言之，既不冷也不湿，风雪也就没什么好害怕的，最多不过阻碍一下视野罢了。
    张成还特意掏出了温度计看了一下。温度计拿在手里，显示温度为16度，但是放在稍远的地方，显示温度为零下25度。刚才没下暴风雪的时候温度大概是零下10度左右。这种温差……这件披风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分界线啊。
    “这东西真好用。”张成忍不住感叹。
    “不止好用，它还耐用。”小熊的声音突然响起。“它的容量很大。”
    “容量很大？”
    “简单的说就是里面存储了很多能量，能承受无魔环境的力量流失……啧啧，应该是专门考虑过这种情况，它起码可以用好几个月。”小熊说道。“你可以放心使用。”
    这个世界贫瘠而饥渴，会吞噬一切超自然力量。任何魔法物品暴露就等于开始消耗，时间稍长之后就会消磨其使用寿命。而这件披风显然对于这种环境有更强的抵抗力。
    前后估计大半个小时，也许更长一点，暴风雪这才停下来。刚才前方还有点光秃秃的山地早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白雪了。天地之间似乎只有一片白色……等等，好像有点特别的颜色。
    正常情况下人类的眼睛是极难分辨的这微小的色泽，但是架不住此刻天地一色，所以那点蓝绿的杂色就显得特别醒目了。张成开始只是觉得好奇，但是稍微走近一点之后，他就察觉到有点不太对头了。这不是普通的颜色，这是迷彩呀！
    确实，此时此刻在一处大石头下面，有一个穿着迷彩服的身体正蜷缩成了一团。
    张成心头一惊，先是看了看四周，确信周围没有其他人，然后这才走近去。说起来他也不该惊讶。他本来以为自己会遇到一具早已经冻硬实的尸体，但是实际上他遇到的却是个活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外面穿着迷彩服，里面穿着毛线衣，虽然这个迷彩服格外的厚实，当以这个地方来说那就穿着太单薄了。她留着短发，此时早已经脸色灰白，嘴唇发绀，身体皮肤摸起来冰凉得可怕。但是她依然还在微弱的呼吸。
    别看张成自己舒舒服服的，顶着暴风雪赶路都没问题。那是因为他身体周边温度是16度上下。而这外面可是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啊。刚才的暴风雪更不必说——这场雪冻死个把人那是完全没问题的。事实上这一点已经就要实现了。张成虽然在医学知识方面有点匮乏，起码也懂得这位姑娘已经是严重冻伤。没有专门的抢救设备和人员，估计是撑不了太久的。哪怕有了专门的设备和人员，那都得留下终生伤害。
    四周没有其他人，而天空的太阳虽然明亮，却也已经是黄昏了。
    高原丘陵上的太阳下山时间比预想的早了一点。
    无尽的黑暗中，一团火焰升腾起来。火，是人类征服自然的第一步，哪怕今日，它依然是人类面对自然有力的武器。黑暗中的火意义远非火焰本身那么简单，对于人类来说，有了火，就等同于有了光明、温暖和食物。
    女人朦朦胧胧之中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跳动的篝火。身体正前方因为烤着火，所以暖烘烘的，但是背后一阵阵寒那简直就像是在侵蚀五脏啊。她下意识的想要朝着火堆靠近，然后猛然惊觉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她记得自己失去知觉之前最后就是那阵暴风雪。暴风雪好不容易停了，但是她真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那种感觉……却已经全然没有了如刀的寒意，反而感到全身舒服，暖洋洋的，就是提不起力气来。本能的想要睡一觉。等到睡醒却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了。
    虽然后背寒意逼人，当四肢手脚倒是恢复了力气。她手脚并用爬起来，然后篝火一侧的阴影里看到了那个陌生人。
    陌生人距离篝火稍远，大部分身影都隐藏在火光的阴影之中，一时之间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她伸手去腰间，然后才想起自己的爱枪早没了。
    “你醒过来了？”对方说话了，是个男音。接着，那个陌生人站起来，朝着这边走了几步。不过距离虽然近了一点，当摇曳的火焰其实不是好光源，依然看不清楚这个人。“你怎么孤身一人在这地方？要不是凑巧被我发现，你已经冻死在雪地里了。”
    “我……那个……”女人感觉到一种奇妙的不协调感。在对方起身说话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这边只有一个人。也就是说她真的是遇救了。“是你救了我吗？”
    “嗯，算是吧。”陌生人回答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
    “我叫南香，”自称为南香的女人向前走了半步。这半步的距离彻底撕开了一切阴影的面纱，将面前的陌生男人看的清清楚楚。她真的有些惊讶，因为她面前的并非如她预想的那样是个中年大叔。陌生人看起来很年轻，可以说年轻的有点过分。他最多不过十八九岁。事实上如果你要说他只有十三四岁都有人相信。身材不高，衣着打扮很奇异。他留着男人少见的长发，漆黑的头发向后披洒而下。说实话，完全不像是出来旅行的人，长头发更容易藏污纳垢长寄生虫。他的衣着更是奇妙，除了外面的毛皮大衣看起来比较正常外，其他的打扮完全不正常，不同于这地方周边任何一个民族的服饰。当然最让人疑惑的就是他腰部佩戴的那把剑了。
    这年头……还有人戴着这种剑的？
    确实出门在外，无论是自卫还是捕猎，亦或者为了处理食材，你都要带一把刀的。但是这位身上的佩戴的可明显不是这种类型的工具……这是……一把真正的，上古款式的剑啊。
    披长发穿奇装配古剑……只能说是个很奇怪的人。火光下，对方那双黑色眼睛充满神采，像星星一样反射着璀璨的光芒，充满了莫名的神秘感。
    “我叫张成。”张成回答道。“你怎么来这里的？没有行李，又只有一个人。”
    “我被人挟持而来的，”南香回答道。“中途找个了机会逃了出来，不幸遇到了暴风雪。你是什么人？”
    “我，我只是一个旅人，凑巧从这边上经过。”张成轻描淡写的回答。这个是再明显不过的谎言了。这片山区在冬天可是相当危险的。旅人？鬼都不信。“遇到了你。”
    南香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自己身体状态一切都还好。她看着张成，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
    在这个地方，不可能没行李的。想要在这里当一个旅人，要么得自己背一个大包裹，要么有一匹骡马、或者起码一辆自行车摩托车之类载具来背负各种衣物帐篷和补给品。但是……视野所及范围，或者说火光所及范围，看不到任何一点行李。
    也就是说……都是假的吗？只是伪装成这样子来骗我？真是个蹩脚的骗局呢！南香的目光瞬间就冷了下来。
    “对了，张成，请问你是……”南香凑近一步，突然之间伸手去抓那把古剑的剑柄。事起突然，她的动作又很快，本来可以一把将古剑抽在自己手上。但是在她手摸到古剑剑柄的最后一瞬间，张成的手很自然的一伸，挡在了剑柄之前。把这突然的夺剑动作化为无害的击掌。
    “啪”的一声，南香最终的结果是在张成手背上拍了一记，却已经失去了夺剑的机会。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但是她立刻明白这人不简单。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一定是个练家子。因为这种反应速度和敏捷的动作超出了一般人的水准。
    “喂……”张成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女人太没礼貌了吧。他倒是可以理解对方看着他的剑产生好奇心，但这么伸手就抓那就太失礼了。说起来也许自己应该换成地球宅男那副身体，但是现在却也来不及了。
    南香后退一步，她以为对方会攻击她。但最终对方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火堆边上坐下来。
    一种尴尬的沉默弥漫在空气之中，只有火焰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那个……”南香发现对方确实没有攻击她的意思，于是主动开口。“能给我一点东西吃吗？”
    无论如何，不管这家伙想干嘛，她必须保持自己的体力。他注意到篝火边上有个架子，架子上有个小锅。不过锅里面是空的。估计在她昏迷的时候，对方已经吃过了。
    张成想了想起身离开，走入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他去了哪里，但他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大小如猫的小动物。却是认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动物。
    “自己处理。”张成丢过来一把小刀。如果这女人表现好，那么他或许会直接拿出一些更方便的食物，不过眼下他正好用来处理这些动物——之前为了阅读旅法师之书的掉san值问题，他野外抓了不少小型野兽，最大的是一头黑熊。不过事实上它们根本没派上用场，于是变成了没什么用的累赘。趁此机会处理掉这种无用卡牌倒也不错。
    不过这个叫南香的女人怎么办呢？好像丢下不管的话，她应该很快会死在这里。哎，所谓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暂时之间就带着她同行，一路先回国吧。回国之后自然有大把机会。
    出乎意料之外的，这女人倒是在野外求生方面技能等级颇高。因为张成看着她很快的将雪用锅化为水，同时将小动物杀死，剥皮，内脏丢弃掉，肉清洗后切成了小块。一部分肉用边上找到了灌木枯枝穿起来架在火上烤，另外一部分则放在锅里煮。虽然没有餐具，但是她先用锅盖盛部分水，洗手后一点都不犹豫的直接用手抓着吃。
    很快，这只小兽全部落肚。南香吃完之后还清洗了一下锅和刀子……虽然没有洗洁精，没有洗碗布，只能用雪水和手洗。
    话说张成本来觉得对方如果向他索要调料，他就给对方一点盐什么的。但是对方什么都没要，就这么把东西吃完了。种种迹象告诉他，这个女人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你为什么被挟持？”等到她吃完，看起来情绪也稳定了一些之后，张成这才开口询问。
    “你是共和国人？”南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这个叫张成的黑发黑眼，从从体型相貌判断毫无疑问是共和国人。
    “不。”张成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第五十二节 荒野行2
    当然张成其实不能说是在撒谎。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找遍全世界你也找不到这身体的国籍。
    这个答案让南香下一个问题生生噎在了喉咙里。这是超乎想象的回答。
    “你是……”她现在开始有点真的相信对方不是刻意制造一个骗局来骗取她的情报了。这种骗局太傻也太蠢了。正常脑子的人就会这么蠢。“什么人？”
    “应该是我先提问的才对吧。”对方冷漠的回答。
    “我叫南香，是一个警察。”南香回答道。这个身份是没有关系的，不管这个叫张成的是谁，都可以告诉他。“共和国警察。”
    “警察？警察来这里干什么？”张成明显不解。这里甚至不是共和国的国土。哪怕两国是邻国，你警察也没理由跑到别国去执勤的道理。
    “我是缉毒警。”南香解释道。
    啊，这个张成就有点明白了。他早就听说自从合众国插手之后，脚下这个国家罂粟种植面积暴涨。这些种出来的罂粟显然不可能国内消化，必须要有合适的渠道出口。而作为邻国之一的共和国就是备选的出口渠道之一。
    问题是两个国家尽管名义上接壤，但两国之间的这片区域却是典型的无人区啊。原来如此……这么一说就明白了。嗯，确实资本论上说过，资本要是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险恶的自然环境也抵消不了金钱的刺激。
    “来抓毒贩？”张成想起南香刚才说过自己被劫持的事情。看起来虽然大部分情况下是官兵抓贼，但是偶然的情况下也会反过来的。
    “嗯。”南香回答。
    这个话题似乎到此为止。双方现在已经各自都介绍了一下自己身份——当然信不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接下去的时间里，两个人就是坐在火堆边上一句话都不说，任由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
    “那个……张成，你有没有毯子？或者是睡袋？”过了很长时间，南香终于开口了。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一个旅行者，那么他肯定只有一套旅行装备，毯子睡袋什么也只有一个。她知道和陌生男人凑一起不太合适，但这冬夜里足以侵蚀五脏的寒意却迫使她不得不这么做。她知道自己必须睡觉，积攒体力来应付明天。
    生存毕竟是第一要位的。
    再说了，别看眼下可以凭借篝火勉强抵挡寒意，但是这篝火虽然旺盛，却应该烧不到后半夜的。后半夜篝火熄灭，没有御寒之物的话，那简直比白天还糟糕。
    张成看了看，从次元口袋里慢慢的掏出一个卧具来。这不是地球这边的产物，而是异世界那边的东西。是一件用某种毛料纺织而成的厚毯子。毯子本身没有附带任何魔法，但御寒效果极佳。这是他在昆吾城这边随意买的，事实上虽然张成把它放在次元口袋里，但自己却是一次都没有用过。只能说放着以防万一。
    南香看着对方将一条厚重的毯子从随身的小口袋里掏出来，嘴巴差点合不拢了。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但是尚未定下神来的时候张成已经将毯子放在她手上了。
    入手的沉甸甸感外加毛料的柔软触感让她回过神来。她想说话，但抬眼就看到对方略显冷漠的目光，这话就莫名的停留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她只能接过毯子，在一个干净的位置躺下来，用毯子把自己身体裹好。
    有了御寒之物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前方篝火暖烘烘的热量终于可以温暖全身。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她甚至偷偷在毯子里掐了自己一把，证明自己这不是做梦。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一件厚毯子，哪怕用最巧妙的办法折叠，它的体积也是远远大于那个人身上的那个口袋。但是它就从里面顺顺利利的掏出来了。而且这奇妙的衣着……长发古剑……莫非这个人是……
    不过最终，涌上来的困倦之意还是压倒了其他一切。她闭上眼睛，在篝火边上沉沉睡去。
    第一缕阳光照在南香眼皮上的时候，她就猛的醒过来。
    前方的篝火果不其然的已经熄灭了。不过可能柴火多，所以虽然熄灭，但是余烬依然温暖。至少当你裹着毯子的时候躺在余烬边上还是挺暖和的。
    几秒钟后，昨日的种种慢慢回到了自己脑海里。她明白自己可能睡太久了。因为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视野范围内已经看不到第二个人。她钻出毯子的时候，一股高原的寒风正好吹过来，席卷这个小小的避风地。突如其来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个叫张成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视野所及，看不到一个会动的东西。唯有身边的毯子告诉她昨夜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做梦。
    难道我真的遇到一个仙人了？
    不知道冷风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她没理由的再打了个寒噤。什么都没有，只有身边这条厚厚的毛毯。
    没有洗脸刷牙的条件，只有那个锅里还有一些化雪而成的水，让她稍微漱了漱口，抹了一把脸。她不敢把水用完，生怕那位自称张成的陌生人再次冒出来需要用。她顺带着将毯子叠好。
    现在该怎么办呢？
    凭借太阳升起的方向可以判断东南西北，但却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在哪里。可恨她现在几乎一无所有，连方向位置都难判断。四周的气温又是这么冷。一时之间身心都被茫然无助感所吞噬。她有些后悔，当初自己不该和一群男性战友争抢这个任务。但是随即又想起论野外求生的成绩评分，她是所有人中最好的。其他人沦落到她现在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人类野外求生的能力是很有限的，当初教官就说的很明白。她很清楚，在没有相应装备的情况下，她没什么机会走出这片山区。
    下面该怎么办呢？是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太阳慢慢的升高，光线越发明亮。可是她一时之间却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如果这是国内倒还好说，她相信迟早会有救援队伍抵达。她只需要耐心，但是这偏偏是国境之外……虽然这里是无人区，但国外就是国外。她不能期待救援。说起来也是那些家伙太狡诈了，她现在确信，那些可恶的可家伙绝对是专业的——他们居然懂得用一种电流脉冲装置销毁她身上潜藏的定位芯片。
    可是，一时之间……篝火的余烬在渐渐变冷。就算在火边也感觉不到多少热量了。在她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却看见昨夜见过的那个自称张成的少年再次出现在面前。呃……她刚才走神，愣是没发现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清晨的阳光中，面前的少年年轻而干净。
    他真的很年轻。昨夜篝火中就发现了这一点，而今天晨光中更加明显。以这一脸稚气推测，他最大不会超过十八岁，最小甚至可能只有十二三岁，也就是从小学五六年级到高中生的档次。皮肤细致，目光却有着成年人的平静和冷漠。除此之外，他很干净。乍一看就不像是那种游走于荒野的旅人。众所周知，荒郊野外的旅行者几乎是没有清洁身体的机会的。大城市里你看到一个人可能干干净净，但是在荒郊野外就绝对没有干干净净的人。哪怕野外灰尘较少也一样。因为人类这种生物，先不说外面沾染的污渍，只要超过三天没洗澡，皮肤表面汗垢污垢就会开始积聚，加上死皮，以及必不可少的野外灰尘泥土之类，你根本干净不起来。事实上十天后能保证自己身体上没味道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了。可是面前的这个张成真的很干净。如果不考虑他的衣着，你简直会以为他刚洗完澡不久。考虑到这周边环境，这片绵延几百公里的无人区，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南香身边没有镜子，但是她确信如果自己照镜，那看到的肯定是一张灰扑扑的丑面孔。
    初一见面的话，你可能会更加注意他的衣着和古剑。但实际上随身物品是最容易伪装的。影视城里那是什么年代的人都有。但是这个年龄，以及这不合常理的干净，则是没办法伪装的。
    南香开始明白自己恐怕真的遇到不得了的人了。
    “那个……你好……”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有点发干。对方则直接将一个东西丢过来。那是一块淀粉类食品做成的饼子，却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你的早餐。”张成说道。他走过来，从地上捡起折叠好的毯子，将它塞回随身口袋里。
    这一次，南香睁大了眼睛。当那毯子接触到口袋边缘的时候，它莫名的变小了。最终毫无难度的被塞进了口袋里面。
    这么大一条厚厚的毯子就这样塞进这个只能被称为随身小口袋的口袋里……
    要么，这就是一种魔术，或者可称为掩眼法。要么，这就是实打实的超自然能力。
    难道这真的是一个仙人？就像传说中那些孤岛或者密林中的原始部落类似。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对世事变迁一无所知，一心只知道自我修行、锻炼以求升华的修行者？
    手中的饼子温热的，吃在嘴里有着奇怪的感觉，这不是普通的米或者小麦，但绝不难吃。
    在吃饼子的时候，张成将火堆上的锅收拾一下。昨天煮过肉稍微有点油……但……好吧，其实还算洗的干净，反正影响也不算大。
    看着南香吃完东西，他转身朝着一边山岭前进。南香很自觉的跟了上来。
    “你是修行者？”她从身后突然问了一句。
    “不是。”张成立马回答。“我说了，我只是……过路的。”
    骗鬼呢！南香在心里回答道。他们此时越过山脊线，一前一后朝着山谷走去。同一片山区雪层也是有明显区域分别的，他们选的路是一条没什么积雪的路线。清晨的寒意很重，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随着心情的变化，寒意似乎也没那么严重了。
    张成的速度很快，南香只能说小跑着才能跟上。
    “你要带我去哪？”南香问。她略有紧张，该不会是想把我带回去当媳妇吧？随着这句话，前方张成停下脚步，转头。那双黑色眼睛看过来，满是让人心悸的神秘感。不知道为什么，南香觉得这种结果好像也不算太糟糕。
    “你不是想回共和国吗？”张成说道。“我正好顺路，可以带你过去。”
    “你真的不是这里人？”
    “我都说几次了，不是！”张成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说不清楚是他声音大了一点，亦或者其他什么理由，因为在他说完话之后，只听见远方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抬眼看去，得，雪崩了！
    冰川积雪滚滚而下，一片烟尘缭绕，仿佛千万匹骏马奔腾一般。不过这画面看着是挺美的，但他们两个人可不在安全区域啊。
    事实上他们两个此刻正好是走到山谷谷底了。这雪崩简直就冲着他们而来。
    别看滚滚积雪看起来速度不快。但是正常人都懂得，不管是泥石流也好还是雪崩也好，这速度其实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媲美的。除非你能飞，否则这一次绝对是逃不出雪崩范围了。
    一瞬间，绝望涌上了南香的心头。她知道这下恐怕真的完了。好容易逃出生天，她难道就要在这里结束了？
    在她看着滚滚而来雪浪手足无措之际，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量。一只手扶住她后背，另外一只手抱住她的腿弯，居然将她横抱起来。因为太突然，南香都忘记了自己应该挣扎一下。接着，她清楚的看到地面在离她越来越远……她居然飞起来了？！她太惊讶，过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张成抱着飞起来的？！
    雪崩在她脚下遥遥无害的滑过，除了留下一片雪雾之外并无其他后果。她就在极度的惊愕中，被抱着飞到边上另外一处山岭顶部。


第五十三节 荒野行3
    “咳！”南香听见张成重重的咳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放下来了，手却还本能的搂着对方的脖子。
    她一惊之下赶紧松开了手。站稳身体之后，她才想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飞……飞行？
    好像说人类自古以来就有对鸟儿的羡慕。当然，对现代人来说飞行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不管是热气球、直升飞机还是飞机，亦或者是飞行伞之类，总而言之飞行装置如今早已经普及开来。别说这些了，现在开发的热点是单人飞行器了。但是，不借助任何工具的飞行依然是人类的梦想之一，而刚才这是……
    张成身后空空荡荡，并无任何辅助飞行装置。
    “你这是……”她虽然刚才就觉得这个张成是个修行者，但现在才完全确信了这一点。这人能飞……这是最无可争议的超自然能力了。
    张成没有说话，事实上他默不作声的继续向前走着。南香赶紧跟上去。
    “你刚才在飞。”她突然说道。“怎么做到的？”
    废话，我浪费了两张卡牌，一张“蛮力术”，另外一张是“飞行术”。一个二级魔法和一个三级魔法。好吧，这不算浪费。毕竟这雪崩来了谁也没辙，飞行是最简单的对付手段。就算没有南香在，张成也会用的。不过蛮力术就不会用了。
    “你看错了。”张成回答道。幸好他这个身体根本不是地球人，就算被记住相貌也无所谓。或者说，在这个国家干下这么大事情后，他也放开了。所谓破罐子破摔。盖娅要是注意到的话，早就注意到了。没有注意的话，那干点其他啥祂也不会发现。
    “你是修行者。”南香说道。
    “很多人都有这种误会。”张成回答道。反正他知道对方是奈何不了他的。
    南香心头在嘀咕。她昨天的时候觉得能逃出一条命就是天幸了。但是人类的欲望是无止尽的，如今她性命无忧，又想起自己这次可谓失败而归。身为警察却被毒贩子俘虏，丢光了所有装备和物品，简直丢脸到家。但是如果能把这个年轻的修行者骗回去，那事情就完全不同，立马就从大失败变成大功一件，从检讨书变成表扬信。现在她可很清楚超自然能力的热门程度。自从合众国冒出一个无可争议的正牌大巫师之后，国家在这方面可关注啦。
    问题是共和国虽然在这方面源远流长，但架不住历经反复动乱，古老的传承剩余不多了。以她警察的身份才了解，国家在这方面虽然花费了不少力气，却所获寥寥。至少没人能像这个叫张成的人一样，直接有这种本事。
    至于怎么把他带回去……对于这些修行者，她也是有所了解——或者说如此猜想的。这人肯定是久居深山，不知世事。有限的一些消息都是来自偶然遇到的行人（就像是这次遇到南香一样）。他也许知道周围国家改朝换代，现在变成共和国了。肯定不懂现代文明的花花世界。对现代科技也知道不多。所以她觉得自己只要能够挑起对方的好奇心，那就有机会了。
    她冥思苦想，可恨自己所有的随身物品都落入了那些毒贩的手里，现在一无所有。想要用一些小玩意吸引他的好奇心都做不到。
    他们又越过一道山脊线。其实整个走路过程就是翻过一座山又是一座山，后面的山比前面的山更高。而随着海拔线的提高，温度又降低了一些。当然话说回来，今天运气很不错。至少昨天那种可怕的暴风雪并没有出现。
    张成停下脚步，他已经觉得略有疲乏——虽然还不能说很累，但确实稍微需要休息一下。当然不止是他。这个自称警察的南香则已经气喘吁吁，额头见汗。
    如果她真的是警察，那就说明这个身体的耐力确实很不错。就算警察也在耐力上逊色于他。当然他知道自己身体体质为12，而普通人应该是10，确实高一个档次的。
    “怎么，看起来警察体力不怎么样啊？”他随口问了一句。
    当然比不上你们这些修行者了。南香肚子里腹诽了一句。她现在也看得出来，这个叫张成的家伙体能上确实很不平凡。她虽然是女性，但是体力绝对不会逊色于男人。而且这次祂真的是空手步行，却也只能说勉强跟上。
    站在高处短暂驻足，欣赏这大自然的苍茫起伏。虽然说有点太荒凉了一点——视野所及看不到一点绿色，也看不到任何会动的东西，但是这反而有另外一种美。
    “那是……”南香发出了一声叫。她的手指指向前方一处凹地，不过张成看不出那里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那里有什么吗？”
    “那是……那群毒贩的营地！”南香认出来了。她也没办法不认出来，之前她就是从这里逃走的。“就是那边！”
    两个人迈着小步，一点点的靠近了那个营地。
    营地里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只有一些痕迹证明有人近期在这里宿营过。边上一些蹄印和粪便证明这些人随身携带着一定数量的骡马或者是牦牛。一个规模颇大的火池说明这个队伍人数不少，大概不少于五六个人。现场还有一些其他的遗弃物，但都是垃圾。
    他们在一团积雪中找到了一条破的乱七八糟的迷彩雪地衣。南香将它拿起来，却发现已经被刀子恶毒的划得乱七八糟，以至于变得一条条的，已经根本不能再穿了。
    “这是？”张成觉得有点奇怪。
    “我用这件外套做了个伪装，”南香回答。她成功逃离，但是这衣服就成了撒气的对象了。她沿着营地走了一圈，然后指向一个方向。“他们朝那边去了。”
    “那边？”张成略有疑惑。但马上意识到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自己一样走直线的。真正在这种无人区行走的队伍，那是必然要选择一些宁可七歪八扭也要道路比较平坦安全的路线。他没有任何负重上的麻烦，也不怕任何不利地形。但别人不一样。
    “他们是什么人？”张成顺口问道。
    “这几年来，这个国家的罂粟种植面积暴涨。”南香说道。“众多军阀或者土匪之类，以及合众国等外来势力，做梦都想着把这些害人东西输入我国。我们得到准确情报，有人组织了一支队伍，试图利用秋冬这个时节将这些东西走私贩卖到我国境内。”
    “这很危险。”张成不禁想起一个记载。说这段无人区其实自古以来就是丝绸之路的一段，可惜它一年之内只有三个月可供安全通行。秋冬之际想要穿越这里可是要冒着大风险的。当然这是对普通人而言，如旅法师这种那就是无所谓了。一切自然的风险都挡不住旅法师。
    “是的，这个季节有危险。但是据说他们找到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有消息说，如果这次成功，他们就会加大投资和准备工作。到时候他们会趁着夏季时候设置一些中途物资补给点，将沿途风险降低到可以接受的范围。如果真的成功，那每次都可以输入数吨的高纯品。”说起这个事情，南香也是既愤怒又无奈。如今要钱不要命的人太多了，更别说国内还有一些可恶的团伙，居然想中途接应。“上头派了我们这些人，试图搞清楚这些家伙的行动路线。”
    只要搞清楚路线，那无论是拦截还是追捕就都很容易了。不过很遗憾，她却被这些家伙碰了个正着。这些家伙不简单，绝对是受过专门训练而且有专业工具的。特别是那几个带路的家伙，更是厉害。她居然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被袭击了。
    然后，她就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被缴械俘虏。虽然最后逃出来，但那与其说是逃跑不如说是自杀。这就是为什么对方也懒得追赶的缘故。单身无装备在这个地区就等于自杀。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这个修行者……虽然南香不确定这个修行者能不能对付那些匪徒。但把握还是很大的。
    张成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南香这才想起对方不承认自己是共和国的公民。既然如此，什么“为国效力”，什么“公民的义务”之类也就真的无从说起。双方至少在表面上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他可以救她一命，但没有帮她对付毒贩的理由。
    寒风在耳边吹过，几片雪花落在她发丝上，被融化为水滴。
    “你用剑？”她问了一句。这种古剑别说现代，冷兵器时代就被淘汰了。
    “是啊。”
    “知道不知道剑已经落伍了。”更别说这种古剑，它连护手的结构都还很原始。南香说道。“现在有好用得多的武器了。热武器，那些家伙就有。”她尽力想激发起对方的兴趣。一般来说，这种修行者都是古董。他们对外界所知很少，因为他们从来不在人类社会混。她有理由这么想，因为对方这身衣物……除了毛皮外衣之外，其实都是早就失传没落的古老样式。现代人就没穿成这样的。“这个样子的，”她用手比出一个动作。“想不想要？”
    张成没有回答。事实上此刻他的注意力在另外一个方面：就刚才，他在随手去抓披风的时候，很意外的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侧过头细细审视才发现这件披风上居然有一个口袋。而且口袋里有个硬物。
    话说他披风戴身上好一段时间了，居然没发现有个口袋。口袋里是一枚黄金戒指。或者说，至少在色泽上，它如黄金一般。它的外形有些像是盘成一圈的蛇，细细看的话，金色的外表上有着堪称名匠手艺的精美而分毫毕现的鳞片雕琢其上。它的末端则是连接在一起的蛇头蛇尾，但蛇头偏转向外，变成了一个圆扁的微凸饰物，而蛇尾围绕着蛇首划过一个四分之一圆，正好落在一双蛇目的正下方。定神细看的话，一些若有若无的红色细线从射嘴里被喷出。在它接触到肌肤的时候，它显出一种不正常的热量。不烫，但也能被明显感觉到。
    因为被这个突然发现的戒指所吸引，导致张成压根没听清楚南香在说什么。他只是下意思的“嗯”“嗯”的随意应了几声。
    “他们应该是早上才离开这里的，此刻不会超过五个小时。”南香说道。
    “你说什么？”张成把注意力从戒指上收回来了。
    “他们还没有走远。”南香说道。她觉得自己对于枪械的描述可能已经引起这个修行者的好奇心了。毕竟这是两个时代的武器。这古剑再好，只要它不能飞，就不可能有枪好用。除非这位是剑仙，可以飞剑取人首级的那一种。“你有搜索四周的能力吧？”
    “有。”张成虽然没听明白前面说什么，但至少听见了最后一句“他们还没有走远”。于是他如此回答。
    南香瞪大眼睛，想要看看修行者会使用什么样的手段，却见张成从次元口袋里掏出无人飞机。
    上一次使用无人飞机后他没有将其收回卡牌里，而是作为随手取用物品放在次元口袋里面。
    南香瞪大了眼睛，在张成把无人机放在地上准备让它起飞的时候，她从后面抓住他的袖子。
    “你……怎么会有这个？”她瞪大了眼睛，这飞机上有着LOGO品牌标记的。这绝对是国内制造的无人机。
    “当然是买的。”张成回答道。“很贵呢。”这也是单价最贵的几件物品之一了。
    无人机飞天而起，开始从天空之眼的角度搜索四周。不过事实证明想多了。方圆几公里内什么会动的东西都看不见。
    看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之后，张成飞机收回来，放回口袋里。
    “你不是野人？”南香突然问道。
    “你才是野人呢！”
    “那你为什么……穿成这样子？”
    “我喜欢，不行吗？”主要是懒得换。反正这边原定计划是无人区之旅，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是无所谓的。不过这个毒贩的事情……张成还是觉得算了。主要就是这次他杀人杀够了，不想再杀人啦。而且说起来，他真的不认为这条路线能够贩毒。之前雪崩就是最好的证明。你要不是旅法师，这动不动就是全军覆没啊。更何况这个时候还不是最糟糕的季节呢。现在只是初冬，等到隆冬时节，这地方绝对堪称生命禁区。


第五十四节 荒野行4
    南香现在发现自己犯了想当然的错。
    其实细细一想也能明白，这片山区虽然绵延几百公里……但依然太小了。它太贫瘠，太荒芜，也太小。从对方这种翻山越岭的速度来判断，可以看出他走出这个地区，进入文明社会并不会花费太久时间。有什么理由认为这个修行者就会一直呆在这种地方，不出去看看呢？
    不用问也知道，穿戴成这样进入城市会有什么后果。哪怕五十年前都足以让无数人围观，然后上个大新闻了。但是从来没有这种情况。
    话说真的有这种事情，现在国家就不会在全国范围内搜寻什么超自然能力修行手段，找什么隐世高人之类的事情了。也就是说……这位平时也是正常人，和普通人一样生活在都市（或者农村）里面。只是最近出来修行一下？
    妈蛋！刚才居然和他说了半天，被他“嗯”“嗯”“哦”“哦”之类敷衍了事。实际上这家伙肚子里一定在偷偷嘲笑我这个傻瓜吧！
    南香想着，在确定对方不是那种山中古董之后，她的语气也放松了很多。毕竟现代文明人和那种深山老林原始人是两回事——后者，天晓得他有什么样的道德观和习惯。而文明人，至少你知道他只要不起恶念，基本上就不会害你。
    “这些家伙很厉害，他们带了很多马和牦牛，十几匹呢。一次性能往国内贩卖上几吨的货啊。你知道不知道这会害死多少人！”
    “那是那些吸毒的寿星上吊，嫌命长。”张成不以为然。这一次已经杀了太多人，他真的不想再杀人了。至少除了自卫之外，他不想再杀人了。“而且这是你的职责。你不能因为自己失败了就想扯上我。”
    “你……”南香想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确实，她就是因为自己失败，所以想鼓动张成来为自己报仇，从而掩盖自己的过失。在明白张成并非深山里不通世事的老古董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很难把张成诱骗回去。
    “我把你送回去就行了。你本来也不是来负责消灭这些毒贩的吧？”张成说道。这位显然是来侦察的，否则就不会独自一个人了。官兵抓强盗的游戏，官兵从来都不会以寡敌众。哪怕出境作战也是如此。
    他们中午的时候没有宿营，只是随意找个地方，又吃了一块早上吃过的那种饼子。一直到黄昏的时候，张成才在一个山坳避风的位置开始设置营地。
    之前跟着夏安和嘉的时候，张成已经学会了如何挑选和设置营地。南香有些惊讶的看着张成拿出铲子，清除掉营地上的积雪，然后拿出一根根的劈好的木柴，堆成了一个火堆。
    这个袋子看上去可以不受限制的装东西，因为张成什么东西都可以可以从里面拿出来。
    “这个袋子……是你们修行者的装备吗？”南香问了一句。对方既然是在文明社会生活的，那肯定就是没打算配合政府了。她恐怕没多少机会就这么把对方骗回去。既然如此，那起码也要旁敲侧击打听更多关于这些奇妙修行者的事情。
    “次元口袋。”张成回答道。反正这个世界不可能造出来，他也不必隐瞒了。“可以装很多东西。但也没其他用了。”
    “传说中的……空间装备？”仙家法术，什么“袖里乾坤”之类的都是这种类型——用途不同，原理都是类似的。以现代人的看法，那就是折叠空间。就像是无翼而飞一样，是自古以来人类一直存在于人类想象的东西。
    “算是吧。”张成说道。必须要说，以客观角度，其实这东西远不如卡牌，但怎么说呢……几十年来长期养成的生活习惯，让人觉得袋子用起来更加顺手一些。起码在东西不多的时候是如此。所以张成一直在次元口袋里放些随手可能需要的装备。这次也不例外。
    如木柴就是为了去归城而准备的预备后备物品之一。在船上是用不到的。但万一船只在中途因为什么原因沉了，他们必须下船转陆路，那晚上宿营就可能会用得到了。不过事实上最终他们平安坐船抵达归城，所以这些柴火反而就没用了。正好放在地球用。
    话说，这算不算增加地球碳排放？
    南香一点也不惊讶的看着在拿出了一堆木柴之后拿出了打火机，轻易的点燃了篝火。在篝火燃烧的过程中顺带拿出锅碗瓢盆等工具出来。
    “原来你带了餐具？”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有点太傻了。
    “怎么可能不带。”张成回答道。
    “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拿出来，”南香感到很不满。昨天她可是用手抓着吃的。这又不是手抓肉，是水煮肉啊。而且是没有放盐的那种！
    “哦，忘记了。”张成耸耸肩。“你也没提醒我一句。”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装着一次性餐具的袋子递给南香。纸袋子上写着“得利饭庄”四个字，却没有其他的内容。这天南地北的，叫“得利饭庄”的店没一千也有八百，却很难从这个名字中得到什么可用信息。只能说再次确定这家伙果然是现代人……
    “你应该会有洗漱的东西吧。牙膏牙刷毛巾之类。”
    张成点点头。拿出一个同样是宾馆用的一次性用品来。一边拿一边说：“早上的时候我还想给你的，但是看你不像是需要的样子。”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南香心中恨恨的想到。
    把东西设置好，锅里装了附近一团干净的积雪，开始烧开水。张成起身朝着另外一边走去，几分钟后回来，手里提着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动物。反正以南香的动物知识，她辨认不出这是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这种野兽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东西比昨天吃掉的那个小兽大了不少，一看就知道足够两个人吃的。
    当然在这个时间点，稍微脑子正常一点的人就不会考虑什么动物保护的问题。南香把已经动手宰杀处理这只小兽。说不清楚这动物是怎么回事，似乎被某种力量弄得半死不活（张成：这是棍子打的）。宰杀的时候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
    清理掉内脏，剥皮，然后把肉切成了小块。和昨天一样，肉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烤，一部分煮。南香现在这方面很熟悉，动作利落之级，简直比嘉、夏安还有虎臣都利落许多。而且这一次可没有昨天那么糙了。昨天只能说用肉用树枝勉强托住，不能转动，最后吃起来有几分夹生。而现在张成拿出了专用的夹子，这就可以均匀烧烤，而且也有胡椒粉和盐，这味道肯定和昨天不一样。
    所以这个家伙昨天一定是故意的……就想看我出丑。而且这东西太夸张，南香一片烹饪一边想。这次元口袋如果用来走私什么的，那就太可怕了。
    这玩意往身上一带，或者往邮寄包裹里一塞，正常人就看不出来。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家伙作奸犯科，造成的破坏力不可小觑。
    不管是烧烤还是煮都挺耗时间。而且共和国大部分人的饮食习惯还是会在肉类之外吃点米面之类食品。不过张成的次元口袋里并没有干粮了。这些东西被放在卡牌里……嗯，这张卡牌被他留在虚空城堡里面了。他身上有其他的食物卡牌，不过张成觉得不需要拿出来，还是干粮比较有野营气氛。
    “我稍微离开一下。”他说完之后起身离开。
    漆黑的夜空中，离开篝火不足三十米就超出了人眼的视野范围。南香看着张成消失在夜色之中。幸好她可以确定对方只是暂时离开。
    夜色之中，寒意笼罩四周。高原山区的白天和黑夜是两回事。白天只要不遇到暴风雪之类，至少你冻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晚上如果没有合适御寒手段，基本上可以肯定没什么机会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她的温度计已经没了，但估摸这鬼地方晚上温度起码是零下20度以上。这还是初冬呢。真的隆冬时节，这地方起码也是零下30度。
    在这种天气穿越这种险恶的地形……只能说钱能通神。为了钱，生死都顾不上了。只要在这个寒冰地狱中坚持十五六天，穿越这片山区，那么就是超过50倍以上的收益。
    烤肉滴落的油脂掉到火里，传来脂肪的香味。因为洒在烤肉上的香辛料的缘故，气味格外好闻。其实昨天的晚餐一点都不好吃。大部分都市普通人，吃了估计要吐。她能如此简单的吃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是专业的，懂得野外求生意味着什么。如果说昨天她真的是为了求生而吃，那么今天看起来就有野营野炊的乐趣了。那个袋子真心好。南香闻着想起，也许她可以要求对方代做一个？
    不，想着都不太可能吧。因为很显然，对方要是有这个心，早就把这种神物拿出去卖了。这种异宝，别说卖个几百万，卖个几十亿都没问题啊！
    她心中胡思乱想着，完全没有察觉到一个阴影从黑暗中冒出来。这不怪她，毕竟这四周寒风呼啸。呜呜的风声掩盖下，人类根本不可能听得见那种细碎的脚步声。另外一方面对方脚步声也着实轻巧，每一步都很巧妙。事实上，在对方刻意的踩出声音之后，南香才察觉不速之客已经来到身边。
    相隔五六米的距离，那个男人站在那里，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
    “大妹子。”男人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抽烟导致的大黄牙。大部分经常在野外出没的人都有这个特征，毕竟在荒郊野岭什么又没个什么娱乐，香烟可是消愁解乏的神物。“看来我们缘分不浅，又见面了。”
    南香清楚的感觉到一股电流瞬间传达全身。该死！我居然犯了同样的错！居然！她因为恐惧和愤怒，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就连手中烧烤都掉到了一边。
    就在两天前，也是一个类似的场面。她在独自宿营的时候，这个男人同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面前，将她缴械俘虏。他和他的同伴夺走了她所有的随身装备。而她没有办法容忍一个缉毒警居然落到毒贩手里的下场，在根本不具备条件的情况下逃离了。当然后果就是若非遇到张成，她此刻已经是雪原上冻硬了的一具尸体了。
    她死死的盯着那把枪。愤怒让她想冲上去，干脆就这样被子弹打死好了。但是理智却又压制着这难以形容的愤怒。她不能死在这里！而且她并不是没有机会！
    身上的颤抖慢慢平静下来，她想起了张成。如果是那个修行者的话……他回来就有机会。
    “你看，我说过这个妞不会死的！”大黄牙哈哈笑着，冲着远处的黑暗喊道。黑暗中走出来另外一个男人。大黄牙身上穿着的是老式的军大衣，而这位穿着则是一件白色的风雪衣。大黄牙应该是共和国人，而风雪衣则是典型高加索人种，总之都不是本地人。“聪明人都懂得在野外藏起另外一套东西备用。”他的目光扫视着篝火。已经篝火边上的锅碗瓢盆之类。
    “你是对的！”风雪衣说道。“伙计，我现在佩服你的判断力了。那种暴风雪……我以为这个女警察已经死定了呢。”连外套都丢了，居然没冻死也是厉害。
    “当然，老子就是靠着这个活的！不过话说回来，真的好香啊！”大黄牙上前过来。想要拿掉下去的烤肉串。他的动作很慢，手中枪口和眼睛死死的盯着女警的一举一动。烤肉刚才被掉在篝火边上了，不过不要紧，他吹了吹烤肉上的灰，一口将一块肉咬在嘴里。
    大黄牙上下咀嚼，啃咬着，那双眼睛则充满愉悦的看着女警脸上的愤怒和不甘。
    稍远处篝火光芒可见剥下来的兽皮和内脏之类杂物。在这种鬼天气里能抓到猎物？他倒是有点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了。
    其实野生动物远没有家畜肉好吃，膻味比较重。此外，此时肉并没有完全烤熟透。但是这一切不成问题，他咬了一口，那个风雪衣也过来，捡起另外一根烤肉。两个人就这样在女警的面前大口的吃起来了。女警则向后退开好几步远，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希望。
    “怎么样，值吧？这黑灯瞎火的跟着我走了一个小时，够本吧！”大黄牙冲着风雪衣说道。说完，他丢出一个手铐，就落在南香脚下。
    “把自己铐起来！”
    两个胡子拉碴，满身尘土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两个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


第五十五节 荒野行5
    “够本了！”风雪衣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口。“没白走这么远！”
    两个人都不急，都在一边吃着南香烤的肉，一边看着女警。当然，两个人各自都拿着一把枪。大黄牙手里是一杆老式的单发步枪。众所周知，这种武器如今已经落伍，在火力上已经远不如士兵们的自动步枪了。但同样每个人都知道这种武器的准确性和射程方面却大大超过普通的自动步枪，甚至能和狙击枪媲美。事实上，最早的一批狙击手拿的都是这种枪。他单手持枪，但是枪口永远对准南香的胸膛。风雪衣的枪简单一些，是一把看不出型号的手枪。但眼下双方的距离却也是手枪的有效射程内。
    而且，说不清楚到底是偶然还是刻意，两个站的位置非常的好。无论南香攻击谁，她都会把侧面暴露给另外一个人。也就是说，哪怕她能避开对方第一发子弹（任何人知道这是多难的事情），她也赢不了。
    数量优势，武器优势，突袭优势……他们已经把你能想象所有优势都占完了，却依然没有任何轻敌之心。别看他们态度大大咧咧，但是枪口从来没从南香身上挪开半分。
    “你们……怎么知道的？”南香一时想不明白。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中可知，他们走了一个小时，这意味着起码5公里的远的路程。
    “妹子，让哥教教你！”大黄牙哈哈大笑。“是不是觉得这地方是山区，高低起伏不平，所以晚上生个火什么的都没关系？”
    南香一时不解。她的想法确实正如对方所说的。其实人类的眼睛很敏锐，据说在黑夜中甚至能看到几十公里外的火光。但是这里可不是平原，而是起伏不定的山地。此外在这种鬼地方，任何营地都肯定是低凹避风的位置，或者干脆周围有可以挡风的的石头山坡之类。所以靠着人类的视觉是根本不可能发现火光的。
    “哈哈哈……因为哥有搭档呀！”大黄牙哈哈大笑。“你以为人家凭什么出一百五十万请哥走这一趟？除非你能用飞机导弹打过来，那确实能打死我。但不是飞机导弹，哼！只要哥在，随便你来多少，都是白费劲！人少了，老子能干掉，人多的，老子就躲开。”他傲然宣布道。
    “搭档？”南香更加迷惑了。
    “知道不，当年老子的师父，那是给皇室训过鹰的！”大黄牙得意洋洋的说道。他叹了口气。“现在也不行啦。听说现在那些什么无人飞机，查打一体的，很厉害。可比鸟儿厉害多了。可是呢……那些无人机你敢派到这里来吗？这里又不是共和国！”
    南香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这就是她先后两次遭到了他们的偷袭！是某种鸟类，也许是鹰，也许其他什么的。经过训练之后拥有一定侦查的能力。
    其他什么不好说，但一只鸟儿在夜空中找篝火的火光那是完全没问题的。方圆几十里内估计都在鸟儿的侦查范围。
    此时两个人一根一根，一口一口，却已经快要把烤肉串给吃完了，吃的是满嘴流油，心满意足。毕竟在这鬼地方翻山越岭，整天吃的是干粮，新鲜蔬菜和肉都是比较少见的。
    “好了，妹子，乖乖把自己的手铐起来！”大黄牙晃了晃枪口。这次可赚翻了。上次却是人太多，另外一方面也需要审问一番，了解一下到底警察到底有什么布置，前方到底会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却不料被这女警给跑了。这次就绝不会了。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嘿嘿，两个男人嘴角上都是淫笑。南香不用问也知道自己要是铐起来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虽然天气冷，但是毕竟是篝火边。
    “我不是一个人。”南香说道。她心中已经是有了计较。
    “哦？”大黄牙应了一声，却是略微挑了挑眉头。
    “你们大概也觉得有点奇怪吧。看到了吗？这些可不是普通的枯枝，这些是劈好的木柴。”
    两个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光。南香没有说谎，这是近在咫尺显而易见的事情。这地方你要说收集到一些灌木的枯枝或者地衣之类的作为燃料是正常。但木柴就有点过了。就算你随身想携带燃料，你也不会携带木柴这种重量和热值比例其实很低的东西啊。
    “你遇到牧民了？”
    这片山区虽然堪称险恶环境，无人区，但并不是真的彻底的没有任何人类居住。说起来人类的生存能力其实很强，纵然是这种一年只有三个月没积雪的鬼地方也有极少数人类居住。毕竟，就像是沙漠中也有绿洲，北极冰川也有爱斯基摩人一样，也有极少数可供人类生活的土地。生活在这里的大部分是牧民之类。可想而知，这些遗世独立的游牧民基本上就那样，对外界的事情知道很少，也不会有什么人会来打搅他们。
    当然对外界交流不多不等于没有交流。至少这些牧民几乎个个都拿着枪的！
    “哈哈……”大黄牙毫不客气的说道。“妹子，可惜你想错啦！哥两天前刚干掉了两个牧民呢！谁叫他们大冬天的还无事出门，碰到了我们！”他脸色一凛，“快点，自己给自己戴上手铐！”
    “可惜不是牧人，是仙人。”南香说道。
    “仙人？”两个人彼此再次互视了一眼。风雪衣虽然是洋人，但显然也听得懂“仙人”这个词的意思。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钟，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前俯后仰的那种。
    “哈哈哈哈……哈哈……大妹子，哥我活了几十年呢，在这个鬼地方也来回了那么十几次！”大黄牙笑的差点没背过气去。“还真的没见识过什么仙人呢。要不，你叫出仙人来给哥看看，让哥也长长见识！”
    南香看了看张成之前消失的方向。她知道张成会回来，却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她始终不打算就范的样子，两个男人也有点丧失了耐心。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风雪衣举起手枪，冲着她的脚下开了一枪。子弹打在她身边的一块石头上，瞬间打得石头四分五裂。一块飞溅开的碎石在南香脸颊上擦过，锋利的碎石边缘在她脸上留下一条红色血痕。
    南香勉强才控制住自己，避免自己发出惊叫。
    “妹子，别逼哥动粗。”大黄牙洋洋得意的说道。“你这样除了让自己多吃点苦头之外还能有什么？”
    南香心中焦急。这个距离你几乎没办法抱有多少侥幸之心的。你既打不过也跑不掉。最重要的是，身边并没有任何遮蔽之物。哪怕对方一个没回过神让你先跑了那么几秒钟也无用。相反，这两个恶棍身边却有一处很矮的土坡。如果南香手里有枪，他们两个只要没有被第一枪命中，就能躲到土坡后面遮蔽身形。
    两个恶棍已经吃完了所有的烤肉，可是张成却依然没有回来的意思。但是反过来说，暂时的妥协却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谁都知道，万一自己成了人质，那情况就反过来了。毕竟哪怕是仙人，面对着人质也不免束手束脚，难以施展。
    南香一边痛恨自己的无用，一边向后退去。刚才的那股愤怒再次从内心深处升腾，恨不得如此无能的自己就这样死掉算了。
    “等等，”她突然听见有个声音响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南香简直难以想象自己居然会有想哭的冲动。
    大黄牙和风雪衣抬眼看去，却见黑暗中一个身影走了出来。别的也许不怎么，但那一身堪称奇装异服的打扮让人……嗯，很惊讶。
    特别是大黄牙，他可是在这条线上走了不知道走了多久，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服饰。说起来各民族有各民族的服饰，但是这位显然不在任何一个民族服饰的范围内，相反有一种古风的味道。事实上，除了上身穿的一件毛皮大衣比较正常之外，其他的都有些不正常。
    不正常的意思就是那些衣物并非是什么现代工厂造出来的，而更加类似于手工制品。通常来说，只有那些遗世独立，没办法去城市里购买的部落牧民，才会穿这种玩意。
    比方说鞋子，这位穿着的明显是……某种毛毡靴？
    大黄牙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对方腰间那把古剑身上。
    这年头出来跑江湖的，身上带把刀挎把剑什么的已经不多。就算带刀，那也是短刀为多。而这一位身上居然佩剑……不是普通的剑，而是样式非常古老的那种剑。这种武器，通常只会出现在古装戏里面。不，古装戏都不会有！只可能出现在历史剧或者纪录片里。
    这些特征结合在一起，你会下意识的明白要么这家伙在装逼，要么这家伙恐怕有很大的来头。加上之前的女警说过，所以……
    这家伙是仙人？开玩笑的吧！
    张成慢慢的走近了。大黄牙别看刚才一副流里流气土匪样，但眼下目光已经不一样了，那双眼睛稍稍眯起了一点，就像是猛兽看到危险时候一样，本能做出了反应。
    相反，风雪衣却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因为大黄牙的枪口还对准女警，所以他把枪口转过来，对着那个陌生人了。他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什么嘛！这也叫仙人？看这样子只是个半大小子而已！当然事实上他也从来不相信什么仙人之类。这都是什么时代了。你还能相信飞升成仙这种破事？要是飞天能成仙，宇航员个个都是真仙了！
    “停下！”风雪衣喊了一声，对方果然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双方隔空遥遥对望。
    “你们……”对方也是看清楚的了这个局面。特别是看到了两个人手里的枪，一把枪指着一边的南香，另外一把枪指向他自己。“在这里干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正是因为这个平静才显得有几分可怕。因为正常没人会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还能如此平静的。
    “误……误会……”大黄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们只是……”他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很难用什么词来推脱这种局面，最后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哥们几个瞎了眼！这回真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老人家。您老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当我们是个屁，把我们放了吧。”
    风雪衣大惊，却是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人？可是不管这是什么人都没关系。这个世界有一个真理，那就是皮肉是挡不住子弹的。
    对方两手空空，除了腰间的古剑之外看不到有其他武器。而他们这边，两个人都是拿着枪的。而且此时此刻两个目标都在有效射程之内。说白了就是他们这边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他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要认输。
    心中一横，凶性冲上脑门，他毫不客气的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对方手一晃，却不知道做什么，天空之中突然爆发出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闪光。照得他眼睛一阵发花，目眩不已。等到目眩褪去，眼睛却是一片白茫茫的——过强的闪光让他暂时处于目盲状态。虽然心里知道这目盲是强光所致，不久之后就会自然恢复，但在这个时间点上却是致命的危险。所幸茫然无助之际，身边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耳中听见大黄牙一声低喝“我们走！”，却是被拉着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后就跑。
    昏头转向的跑了半天，两个人这才停下脚步喘了一口气。刚才强光的刺激已经褪去，他的眼睛又能看见东西了。
    “呼……呼……刚才……刚才是怎么回事？”
    “妈蛋，你惹下大麻烦啦！你知道刚才那个是谁？”
    “是谁啊？”
    “那是真仙啊！真的仙人……应该还没到白昼飞腾的水准，但那也是陆地神仙！要不是那个女人，我们两个这次就完蛋了！刚才那女人也中了招，他来不及追我们！”


第五十六节 荒野行6
    风雪衣急了。“那种傻话你也相信？”他肯定，对方刚才只是丢出了一个类似于闪光弹之类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很炫，但实际上和超自然能力没什么关系。
    “我开始也不信的，但看了之后就不得不信了。你刚才看到他的细节动作没有？”
    “什么细节？什么动作？”
    “你没有察觉他看起来特别干净？虽然衣裳打扮古怪，但无论是脸、头发还是衣服，全部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张成：我刚洗了个澡，保持清洁……）
    “啊？”风雪衣一惊，他刚才确实没有注意这方面的细节。
    “这就叫无垢之身，你可能不懂。但是在我们国家，这就是修行有成之辈的特点。遍身清净，尘垢不沾。修为高深的，那不止是干干净净，还自然而然产生犹如白莲般的清香。你想，荒郊野外呆了这么长时间，哪里来洗澡的条件？”
    “他可能只是刚刚过来而已，”风雪衣争辩道。“比方说刚刚空降过来的。”仅仅凭着对方看起来干干净净宛如刚洗过澡不久就判断对方是神仙，那未免太荒谬了一点。
    “那你看见他的动作了没有？你没觉得他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平稳，纵然地下崎岖不平，他的动作依然轻巧均匀。这叫虎步龙行，看上去不起眼，但绝非凡人能做到的。用你们的方法来说，那就是这个人身上筋肉均匀分布，达到了这具躯体最完美的状态。看着没什么，但我保证一旦发力，将会爆发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力量和速度。”
    “我看不出来。”
    “那是你不懂！当年我师父就曾拜入道门，学过练过，可最终练不出名堂。终究是先天所限，练也白练。所以他也没有教给我。但好歹我也知道这么回事。可这人啊，一旦虎步龙行，那水平实际上就是道门典籍所载的‘功返先天，精血凝龙’。我看着这个人的步伐，就知道有名堂。这要么就是练武有成，要么就是修行人士。又看到这个人清净无垢，就知道更不得了，这已经是传说中的级别了。然后我又见这人容颜宛如少年，就知道完了。这是真的神仙！”
    “但他可能是个孩子……”
    “他如果真的是个孩子，就算打娘胎里开始练，又能练几年？能练成这精血化龙？能练成这无垢清净之身？这真的是神仙啊！刚才那瞬间招手而来的神通，你看见了没有？”
    “我觉得那只是个闪光弹之类的东西。”风雪衣轻声嘀咕道。他已经有几分被说服了，但嘴巴上依然不服输。
    “切，刚才你开枪了，你觉得打中了吗？”
    刚才这距离绝对在手枪的有效射程之内，风雪衣对自己枪法那还是有点自信的，所以他点了点头。“我想我应该是打中了！”
    “可是那没用。刚才我正好凑巧避开了那个神通，正好看到那女人昏头转向的走向了篝火堆。那神仙一时之间顾不得我们，想去救那女人。那动作利落的很，哪里像是中枪的？”
    “那我们怎么办？”风雪衣越来越觉得不对头了。这神仙要是追过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大黄牙恶狠狠的说道。“你可以听天由命，也可以拿出我们的家伙试着干一票。妈蛋，这什么年头了，居然还真的能碰到陆地神仙！”
    “喂喂，说真话啊！要怎么办。”
    “没什么办法。神仙要杀我们，我们绝对跑不掉。但反过来说，如果神仙并不想插手这事，那么我们也就混过这一关了。赶紧的，我们回营地那边去！”
    一边是掌握着未知力量的可怕仙人，另外一边则是运到国内就能价值几千万甚至几个亿的货物，两者孰重孰轻实在让人难以抉择啊。
    两个人在夜色中跋涉着。
    心中的不安并没有随着距离拉远而平息，事实刚才那陆地神仙迟迟不来追赶反而让人有些不解。想来应该是人家恪守某种戒律，并不能直接杀人。从刚才的反应也看得出来，抬手一个法术就是令人眼花缭乱的闪光，而不是更危险的东西。这似乎说明了什么。
    在两个人雪夜高原上跋涉的时候，另外一边南香回过神来。刚才的闪光其实并不逊色于闪光弹，让人目眩的同时还能致盲。正是因为如此，完全没有准备的南香也中了招。
    哪怕是同样的法术，在不同人身上效果也是不同的。那两个匪徒除了失明之外只是头晕目眩，而南香在头晕目眩之际还脚步踉跄不止，差一点就一头扑进篝火里了。所幸在这个悲剧发生之前，张成已经过来，将她及时拉住。
    这个“闪光爆”倒是张成第一次使用。这不是什么高等级的魔法，其效果也就和闪光弹差不多。主要就是造成目盲和昏眩。这也算张成手里的非杀伤性的法术之一吧。随着他施法者等级的提升，他制造法术牌的能力也在增强，所以现在算是积累了很多卡牌。之前一些比较少见，用途不太广，而且能够被其他手段代替的法术，都有余裕拿来制造几张卡牌了。
    当然话要说回来，制造法术牌这方面他其实还有很多潜力可以挖掘。至少眼下他的法师等级其实还不够。根据游戏可知，在这个世界的魔法系统中，7级法术以上才能被称为“高阶法术”。
    南香已经从昏眩中恢复回来，眼睛因为被闪光爆所影响，一时之间还看不清楚，只剩下那种朦朦胧胧的视野。不过这其实没关系，因为这个魔法并不会造成永久失明。不同人不同体质恢复能力不同，但最终还是恢复的。
    “他们呢？”南香这才回过神来。刚才她也听到了大黄牙的话……那个大黄牙比她预想的还狡猾。
    “跑掉了，动作倒是挺快的……刚才那些是谁？”张成问道。
    “就是我说的那些贩毒的！”南香回答道。该死！他们居然跑掉的……她的理智最终还是占了上风，知道张成并不想要插手这件事情。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要求一个自称不是共和国公民的人。事实上在这件事情上，警察才是主力，公民最多只能协助。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这种荒无人迹又地形高低起伏复杂难行，没理由能找到的。莫非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他们应该有鸟儿或者鹰之类的动物来负责斥候。”在之前听到大黄牙说了之后，南香已经完全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曾经误以为那是偶然和凑巧，但现在明白自己栽的一点都不冤枉。“比无人机还好用。”
    无人机的控制范围不过10公里，而鸟儿就强太多了。除了信息量不如无人机外，无论是范围，时间还是后勤依赖方面，鸟儿都可以完爆无人机。这些家伙……难怪会一而再的袭击自己。
    “原来如此。”张成终于明白了。
    “你不去追他们吗？”南香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刚才那个风雪衣开枪了，而且他们还抢走吃掉了两个人的晚餐。嗯，从逻辑上来说，这已经表现出很明显的敌意了。至少这也是一次冒犯。
    “不。”张成回答。暂时我不想杀人了。我也不能动不动就杀人，毕竟我和那个杀人狂还是不同的……不过那个家伙为什么会这种表现？嗯，张成还记得对方那种一脸的惊慌失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是过去，他或许会追上去查个究竟，看看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但是如今却已经破罐子破摔，一切都无所谓。反正这幅身体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算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到时候换一个身体就行了。
    “那两个人你认识？”
    “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他们中的一个。”南香说道。“就那个穿着军大衣的，他绰号叫做雪豹。是国内很有名的通缉犯。他多年前就走这条路，从丛山峻岭之中走私贩卖毒品到国内。据说这个家伙很厉害，枪法如神，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能在冬天过这边。虽然通缉了多年，但架不住他神出鬼没，又大部分时间在国外。这次他被这个集团雇佣或者是邀请合作，给他们当向导呢。”
    还有这种人？这算是奇人异士了吧？张成不得不说自己算大开眼界了。后来想想，在共和国这种国家，干这一行还能持续多年，不是奇人异士都还不成。
    晚餐被糟蹋了一半，所有的烤肉都被两个不速之客吃掉啦。不过张成也不在意。他这次从虚空城堡里拿来了一些食物。
    这些不是他从地球或者异世界购买来的。而是他的前任留下的遗产之一，那种麦饼。从口感判断，这玩意既不是大麦也不是小麦（不过张成无心追究它到底是什么），但味道还不错。怎么说呢，在面点类食品中，它算是在重量、口感和耐存储能力方面达到综合最高峰。不过张成觉得自己的前任实在有点怪——有了旅法师的能力之后，其他什么东西都不应该在考虑范围内，唯一在意的只有口感（也许还有营养）才对。因为往卡牌里一装，什么重量、保质期什么都不是问题。
    别说本身就能放置足够长时间的饼了，就是新鲜出炉的烧鸡，或者是几个小时内就会坏的海鲜，放卡牌里都没任何问题。这两种可比麦饼类的东西好吃多了。而他的前任显然没有任何准备。是完全不贪口腹之欲吗？亦或者别有缘由？完全不能理解……只能说他毕竟未经过正牌旅法师的穿越实践，对于很多事情还不了解。
    “这些是什么饼？”南香有些奇怪。无论是外观还是口味，都和她知道的麦饼有所不同。“这是……仙家洞天所出产的吗？”
    “我也不知道。”张成回答道。“不难吃就行了。”
    “他们这么冒犯了你，你不在意？”南香还是不太死心。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把这些该死的家伙一网打尽，那这个事情就结束了。这些外国势力就几乎不可能再派出第二支队伍，因为风险太大。相反，如果这一次给他们得手，那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收拾。想要彻底铲除这个源头就会花费多得多的力气。
    “在意还是在意的。”张成说道。“如果他们敢再次出现在我面前，那就没那么简单结束了。”
    他虽然不想杀人了，但是这只是不想，并非存在某个严格遵守的戒律，也不是他没有这个能力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对方跑得快，又没有进行什么激烈的抵抗，他也不会有什么留手。
    两个人吃了饼，以及煮肉。但说真的，野兽的肉一点都不好吃。除非有大师级厨艺，用各种香料去除膻味，否则它只能说相当难吃，还不如麦饼好吃呢。从这一点来说，烤肉被吃掉了也不全然是坏事。
    夜色变深了。除了呼啸的寒风之外，仿佛天地之间其他一切都不存在了。
    南香缩在毯子里。和昨天不同，今天她虽然累了一天，但还撑得住。所以她躺下稍一会后，注意到张成就已经悄然从宿营地离开。
    这是……某种修炼吗？吸收天地精华？她猜测着。对方穿成这样的奇装异服，又跑到这种无人区，绝非无缘无故的。也就是说是某种修炼？她想着问题，却又不敢问。
    天亮的时候，她就知道情况不对头了。
    也许是昨夜发生的事情让她情绪波动太大，也许是气温进一步下降，让前天还够用的毯子昨夜不够用了，也许是其他什么理由。总而言之，在她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她就意识到自己身体酸软无力，别说起身，就连抬起一只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这是怎么了……明明身体应该很好的才对……她朦朦胧胧的，偏偏脑子却还保留着一丝清明。她注意到那个叫张成的男人来到她身边。
    “南香……怎么……你没事吧？”她听见对方的声音，想回答，偏偏喉咙里就像是塞上了一团棉花，含含糊糊的，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来，声音就这样被硬生生堵塞在喉咙里，发不出去。
    突然之间，她心里觉得很害怕。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恐怕已经要死了。野外求生知识告诉她，野外和城市相比，最大的危险就是疾病。在城里头疼脑热发烧什么的全部都是小事，去一趟医院就了事了。如果是缺医少药的野外，那简单的一个腹泻可以让人脱水，一个感冒能变成肺炎。发烧更不用说了。很多平时看起来不痛不痒的小病小灾，全部会变身为可以夺命的恶疾。
    然后她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就应该死了。是的，她怎么会忘记了呢？被困在暴风雪里的时候，她哪怕没有冻死，那也早就冻伤了。她这方面学的不错，所以知道冻死人并不容易，但冻伤从来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低温下十几分钟时间就足够把人冻伤，几个小时内就会出现致残级的伤害。
    而她那一次醒过来却毫发无损。


第五十七节 荒野行7
    “喂……”张成拍了拍对方的脸，发现脸色铁青，牙关紧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受伤了？中毒了？亦或者生病了？亦或者是隐疾发作。
    在地球上，中毒其实算是疾病，又可以叫做中毒病，但是在魔法体系里，受伤中毒和生病是三种完全不相干的事情。比方说冻伤就是受伤，而不是生病。一个“治疗轻伤”或者“治疗中伤”可以解决冻伤问题，但对于疾病和中毒却谈不上太多效果。同理，其他两个也是一样。“驱除毒素”对于伤员和病号无效，“驱除疾病”对中毒和受伤那也是不起作用的。
    同时也存在一些各方面都无效的状况，比方说张成之前遇到过的晕车。魔法治不了晕车。
    在一时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张成将南香的身体从毯子里扶出来。
    她昨天是脱掉外衣，仅穿内衣睡觉的。这也正好，张成在她身体表面翻看一番，却看不见有被什么毒虫咬伤的痕迹——当然这高原雪地里，照理说也不会有什么毒虫之类。同时她身上也不见明显冻伤或者摔伤之类淤血伤痕。
    南香软趴趴的任凭摆布，心中的恐惧却一点点消失了。
    说也奇怪，身体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但其实脑子里却还是很正常的思考着的。眼睛也能看，耳朵也能听。
    所以说……这个叫张成的修行者，其实有着治疗的能力吗？好像很正常。基本上，传说中神仙能不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因人而异，但基本上都有救死扶伤的能力。
    她开始感觉到张成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说什么的嘀咕，接着，有个似乎是一张纸的什么东西被贴在胸口位置。一股宛如强烈电流一样的能量从接触位置释放出来，瞬间遍布全身。那股能量稳定的驱赶走了身体上那股令人极为不适的酸软无力，将力气一点点的回归到身体。
    张成坐在她身边。“祛除疾病”这个法术说起来很神奇，能够对付几乎所有疾病。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细菌感染、病毒感染等等。不过对于不同疾病，它的效果也是有所差别的。至少眼下这个情况，法术并没有立刻让南香恢复，显然需要一定的时间生效。
    她的身体不知不觉中朝着张成靠拢过来。这是本能的动作，因为四周很冷。哪怕有毯子遮盖，也比不上张成身体周边那么舒适。正如张成之前知道的，他这件披风其实是产生一个如气泡一样的能量场，它能强行把周围环境转换成一个适宜人类的环境。强风会被削减为微风，寒冷或者炎热都会被削减到一个人类可以接受的程度。就连满天飞雪都会被强行削减成有限的几朵雪花。
    这是一件典型的冒险者装备——当一个人做好准备打算深入灵性之域探险的时候，他就会需要这么一件东西。用旅法师的话来说，那就是针对根源界的装备。在那个鬼地方，极端环境层出不穷。没有这一类装备的话，哪怕是很强的强者都会被环境限制的很死。而能制作这种装备的人其实很有限，一般都是神祇或者大灵，最低档也得至人级别的施法者。
    一开始以为只是生病的人本能反应，但是张成回过神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坐在毯子上，而南香整个身体缠绕在他身上了。
    话说之前都没有察觉，现在才发现这个……其实南香是身材很正点的妹子。
    之前因为穿着衣服的缘故，看不太出来。现在才看到那是相当有料的胸部。好吧，为什么强调胸部呢？也许是因为现代科学已经证明，无论是翘臀还是细腰，都是可以通过科学饮食和严格锻炼得到的，唯有胸部那是天生的。想要后天予以修整，非动手术刀不可。
    可是……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摘下身上的披风，覆盖在南香身上。在这件装备脱离身体之后，寒意立刻迎面而来。让已经习惯了温暖舒适的皮肤上都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不过他身上穿的毕竟是冬装，还有轻软的貂皮大衣。这种程度的寒意还在接受范围之内。张成起身走到前方的小山坡边缘，寒风阵阵。
    贴身的手机居然在这个时候有了动静。他拿出手机，却是小丫头那边发来了信息。她说明自己手续已经基本上完成了，过一段时间，也就是春节后，就会来东州市这边正式入学。
    这手机果然厉害。这种荒郊野外的鬼地方也能联系上……不过发了一句恭贺的话，却是半天发不出去。可见这个网络速度慢如蜗牛。眼下的情况不能说通讯断绝，但其实也是很困难的。
    然后他突然想到，如果旅法师这样如隐士一样独居荒野，是不是就不会被神祇或者神上之神找到了？旋即他立刻明白这是个愚蠢的念头。如想要独居，旅法师有最好的选择：自己的卡牌。只要把自己装进卡牌里面，藏身于混沌海中，他就绝对安全了。可是这是没用的，因为旅法师想要提升自己的力量就必须制作新卡牌。而新卡牌，不管是哪一种，其实都是从各个世界中“偷”来的。
    他叹了口气，回头看看手机里已经有回复了：“到时候我会登门答谢的。”
    登门答谢什么的……其实也没什么必要。毕竟说到底，张成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他并没有真正的肩负起那个什么监护之类的职责。话说这样是不是很没责任感？
    定下神来去看的时候，却看到宿营地里，南香已经爬起来了。她显然惊讶于自己身体的感受和四周皑皑冰雪。现在的她，身体肌肤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到了初夏时节一样，哪里还有半点寒意。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只穿着内衣面对一个陌生的男性。
    当然在这方面来说，其实面对着熟悉的男性更糟糕。
    “这是……仙家法宝？”她摸着挂在身上的披风。手上传来不可思议的质感。这东西仿佛不是丝织品，反而像她见识过的某种纳米材料。在手指触摸过的时候，它光滑柔顺的简直不像是人间之物。她现在明白为什么张成从来不考虑温度的问题了。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张成说道。“嗯，把衣服穿起来吧。”
    南香回过神来了。在她脸上明显的泛起了红晕，但是随即就明白张成的眼睛里平静的几乎没有任何感情。这种情况倒是不奇怪，理智告诉她，修行者基本上都是持各种戒律的。著名的关于汉钟离度化吕洞宾一样，要通过各种各样的考验。而自古以来，共和国这边都认为两性关系是对于修行极其有害的东西。可是理智是一回事，现实的感觉是另外一回事。
    “变态！”她咬着牙，扬起了细长的脖子，那姿态莫名的让人想起白天鹅。
    “肚子饿吗？可以吃点东西出发。”对方似乎根本没有听见。
    他们重新起身，又是单调无聊的翻山越岭。不过和她来的路不同，这次她真的是走在笔直的道路上。基本上就没考虑过“绕道”这种常见的事。很自然的，他们很快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障碍。
    前方多了一处无法攀爬的悬崖。显然他们走到错误的方向，必须绕行一个很大的弯才能通过这里。两个人站在悬崖边上，看着脚下的深涧。哪怕是在这片以险恶出名的山区，这种地形也是很少见的。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刮面如刀。
    张成这才察觉今日气温似乎比昨日又有明显下降，亦或者他们爬到了海拔更高的地方。他没有披风的情况下，他才真切感觉到冰天雪地的感觉。这冷风都是带着疼痛感往身上各个缝隙里钻的。这已经不是“刮面如刀”了，而是“刮面如钻”了。他身上的买过来的貂皮大衣在之前表现很良好，特别是异世界，可供他在大雪天保暖，但眼下这种情况却是超出了貂皮大衣的能力范围。纵然裹紧了大衣也没用。
    身后的南香反而无事了。某个气泡一样的能量场笼罩着她，将所有刺骨的寒风尽数化为温暖的春风，让她毫无察觉。
    显然，想要在这里走直线过去，估计要用飞行卡牌，或者需要其他什么东西。可是“飞行术”终究是消耗品。张成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还需要一个飞行坐骑，至少可以不受这种地形限制。
    在异世界可以召唤风元素，但是这个世界显然不会有什么元素生物供他召唤的。
    这个要怎么过去呢？他心中想了好几个念头，想起自己买了一些攀登工具。其中有一套是可以发射攀爬绳的弩——这东西挺贵的。尽管购买的时候张成并不觉得自己会用得上，但眼下却似乎正是一个合适的机会。使用那种加装有手摇式卷线轮的专用弩，发射连接长柄弩箭和攀爬专用软绳，就可以尝试通过悬崖。如果不行的话，再考虑飞行术吧。
    张成觉得自己还是先给自己来一个忍受元素伤害比价好。他已经清楚的感觉到手脚因为寒冷而产生了夹杂着痛楚的麻痹感了。
    在他刚拿出法术牌又开始寻找那张物品牌的时候，突然之间吹来一阵强风——不是那种一般的强风，风力之大，以至于将距离悬崖足有五六步之远的张成吹的踉踉跄跄的强行冲向悬崖。他居然一时收不住脚！纵然想弯腰俯身重新掌握平衡也做不到。他的脚步虚浮，控制不住前冲之势。
    和所有人类在生死关头时候一样，此刻张成脑子在高速旋转，一瞬间，他脑子里准确预知到了自己未来的发展。他会被这风吹着，强行，跌落悬崖。
    他从来没有把“飞行术”作为那种随时备用的卡牌。纵然旅法师可以毫不费力的随身携带大量卡牌，但身体上随时可以取用的位置是有限的。他有三张卡牌作为随时取用的卡牌。一张是物品牌，一把手枪，一张是防御牌，就是那张“次元裂缝”，最后一张是法术牌“治疗重伤”。这三张牌一般足够他应付正常状态下所有突发意外。而“飞行术”通常都是和其他那些不怎么要紧的法术牌混在一起的。所以仓促之间想要翻找出来是不可能的。
    接着，在经历了最多三五秒钟的跌落之后，他可能会就这样直接摔死在下面。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一个已经初步成型的旅法师，拥有诸多强力卡牌的人，居然就这么要摔死了？
    要说今天死在神祇手上，这也确实真的没辙。反正旅法师先辈们估计都是这么死的。但是就这样被一阵风吹死了……他觉得实在有点不值啊！
    然而物理的法则就是这么无情，强风用巨大的力量硬生生的把他推出了悬崖。
    张成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身边已经只剩下温柔的微风了。他悬挂在悬崖之上，有另外一只手抓住了他，将他身体拉住。大概是因为这份接触，空间泡被暂时放大了。现在的张成身边感觉不到呼啸的劲风，只有无害的微风轻抚耳边的发丝。
    南香将他从悬崖下方拉上来。他们手拉手向前走了一小段路，确认那风再也不会造成威胁后才停下来。
    张成摸了摸额头，发现上面已经满是冷汗了。
    冷静下来想想，其实刚才也不一定会死。毕竟他还有两招。第一就是及时把自己装入卡牌里面，第二就是还有小熊在。小熊虽然在卡牌里，但它是可以自由进出卡牌而且能够观察四周的。它应该能及时察觉张成的险境，出来救人。
    可是张成同样知道这两个其实都不保险。刚才他脑子已经空白一片，估计是想不到装进卡牌这一招了。而且这一招需要时间，他身体高速坠落的时候不一定能做到。至于小熊……老虎都有个打盹的时候呢，小熊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分秒无休的全职保姆啊。
    “谢了……”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但最后还是说了这两个字。
    “我还以为你们修行者都是……很厉害呢。”南香说道。她知道自己这么说太刻薄了，但是却忍不住。如果张成不是把披风给了她，那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没你想的厉害。”张成回答。“毕竟天有不测风云啊。”他想明白了，高空坠落也是旅法师的弱点之一。果然，最理想的办法就是身边跟着一个随从吗？亦或者，得到自由飞行的能力？
    前者其实很简单，虎臣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后者也似乎可以在归城的市场上好好找找。能够随意启动飞行术的东西……嗯，如果去找，有较大概率能找到。其实这也是自己大意了，他应该把小灰灰放出来陪伴的。可是这本来是个无人区，张成开始的时候并未预料到这种情况下自己还需要随从的帮助——毕竟小灰灰太能吃了。
    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太小气了！如果他直接使用飞行术，而不是磨磨蹭蹭的想节约，那其实一切都不会发生。
    受到这个教训，他毫不犹豫的用了一张“飞行术”。风很大，但是披风的力量直接过滤掉了强风。
    黄昏的时候，两个人再次在一个凹地里准备宿营。
    “我快到了。”南香突然说道。


第五十八节 荒野行8
    正拿出扫帚将一块雪地扫开的张成停下了动作，抬眼看了一下女警。“快到了？”他不解。
    他知道自己的前进速度很快，这意味着头尾不过七八天，他就能穿越这片山区抵达国内。但是再快，他也知道自己此刻路线不会过半。这里距离国内还远着呢。
    “前面就有我一个同伴的营地。”她说道。“这周边的环境我认识。”
    “同伴……你们……”张成这才想起上午的事情之后，他们没有好好的说过话。其实一直以来两个人都没有好好的说过话。因为张成总是在前面走，而南香总是在后面追。只有双方驻足稍微休息的时候才会有说话的机会，不过这个时候南香一般都是忙着喘气了。
    说起来，从见面到现在，双方一直保持着一种隔膜。南香并不确定这隔膜来自何方。也许来自张成居高临下的拯救？也许来自自己太过于露骨的要求？亦或者是对方身上那种不沾凡尘的神秘感？但是，在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之后，她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原来神仙也会犯错的……在明白神仙也会犯错后，你就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充满敬畏了。
    “我们一组七个人，”南香说道。“分散部署开，就能监视整个地区。有极大概率可以发现贩毒者们的队伍。他们毕竟人多，很难隐藏行踪。”
    “这……不太可能吧？这片山区很大啊！”
    “正常来说是不可能的。但通过航拍了解地形，由专家做出了一个特别的方案。在地图上存在一条线，这条线上可供商队通行的路线很少。所以只需要7个点就能监控整个地区。事实上只用5个点就行了。原定计划，我们每个人都分配了一个点……”
    “不对啊，你和他们……差了一天路程？”张成觉得更奇怪了。其实说真的，他一个人横穿走完这个山区也不过七八天路程。
    “是我觉得前面那个位置更合适。”南香没有看张成。“那个驻点的话，我能找到毒贩队伍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
    原来你是想抢功……张成一下子就明白了。不过话说回来，好像自古以来军队或者警察这种靠着功绩上位的组织中，抢功都是常态。只不过，她好像选错了……不，应该说没有错。因为不管怎么做，她都是极大概率会被那些贩毒的偷袭。
    原本就只是为了判断目标的行动路线，从而为下一步打击做好准备的行动。照理说危险很低，主要难度在于野外生存十几天。但事实上却因为对方拥有特殊的能力而变得超乎寻常的危险。说实话，如果不是遇到张成，那么她这次肯定香消玉殒了。
    “原来如此，那么明天你见到同伴就行了？”张成说道。
    他们很快就布置好营地，并且准备了晚餐。基本和昨天一样，张成出去随意逛了一圈，不知道从哪里带回了一个已经不会动的小动物。南香如之前一样将它宰杀，做成了晚饭。不过和昨天不同，张成坐在篝火边没离开。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后，估计今夜也不会有人来偷袭了吧。
    “对了，有辣椒吗？”南香一边翻着烤肉一边问道。
    张成伸手从口袋里摸了摸，调味料之类他可是带足了，几乎每种常见的香料都装了一个罐子。问题是他次元口袋里的罐子似乎有点太多了。他掏出第一个，那是一个油罐。他掏出第二个，那是酒罐。他掏出第三个才拿出了辣椒粉——整整一罐。
    正常来说辣椒粉应该装进玻璃或者不锈钢做成的调料瓶。可是张成携带这些调料主要是为了异界野营使用。在那边你要拿出一个玻璃瓶或者不锈钢瓶被人看到那就未免有点惊世骇俗。毕竟在那个世界，不锈钢和玻璃那都是珠宝级的材料。
    “那两个罐子里是什么？”
    “这个是油脂，”张成说道。“应该是猪油吧。”或者是什么植物油？他自己也不确定，反正他不是用来吃，主要是用来烧。“至于这个是酒。”
    “酒？”南香把酒罐拿过去，打开盖子后看了一眼。“这是什么酒？可以喝吗？”
    这是在昆吾城那边随意买过来的，算是沿路的补给品之一吧。但是说实话，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种酒绝对是比较糟糕的。不说其他，它首先就是看起来很不美观——这酒并非如地球市场上随处可见的那些酒一样清亮透彻。它的酒液很浑浊。事实上在那种野蛮社会里，别说这些在市场上随意出售的酒了。就连天子在祭祀上使用的酒那都是浑浊的，需要茅草来过滤酒液。当然哪怕用茅草过滤过了，那酒按地球人的标准还是很浑。
    “可以。”张成并不以为然。这种酒……嗯，反正他自己是不怎么喝酒的。宴会的时候例外——宴会的时候那是不得不喝。否则你就等于侮辱主人和其他宾客。
    因为没有杯子，南香直接对着罐子喝了一大口。
    “就一点点酒味。”她评价道。
    “技术问题。”张成回答道。酒这个东西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就像是著名的猴儿酒一样。别说人类，动物在无意中也能酿出酒来。但在蒸馏技术发展出来之前，人类用原始方法酿造的酒其实就这样，酒精含量不高，倒是糖分要比预想的高一些。
    他吃了两块烤肉，心中想着归城的事情——几天之后他就要去面对那位神神秘秘的“东海君”了。这几天他在网络上搜查了一遍，却是没找到什么东海君的线索。小熊又不肯透露，这让张成感觉到很迷惑。而且恐怕归城这边有穿越者插手——从老刘的例子可知，这并不值得奇怪。唯一的问题是这位穿越者在这个城里到底是什么身份。
    另外，张成也很好奇小熊到底想怎么说服那位东海君。小熊神神秘秘的，显然想要保密。但是理论上，张成丝毫没有觉得小熊能拿出让东海君参战的利益来。毕竟神战风险很大，而大灵远比神祇脆弱。哪怕只损失一个分身，那也是很大的损失啊。
    损失一个分身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张成知道巴蛇因为被张成摧毁了一个分身，那是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向张成报复。贰负损失了一个分身，那就有较大概率陷入很长时间的休眠以恢复。小熊之前也说过，它如果在神战中损失一个分身，它就必然要陷入沉睡中。由此可见如果损失一个强大的分身，那对于神祇或者大灵而言都是极大的损失。只是有些土豪神祇财大气粗可以损失的起而已。
    他吃的不多。实际上哪怕撒上了各种香料（包括辣椒），这野生动物的肉也不能说好吃。脂肪含量太低的东西真心不合适烧烤……在他回过神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南香已经喝了不少酒。
    罐子里已经基本喝光了。虽然这是酒精度数不高的浊酒，但是终究是含有酒精的。南香坐在篝火前，晃着已经空空的酒罐，脸色绯红，醉态可见。
    “你……喝多了。”张成说道。
    “切，小气鬼！才这么一罐而已！”南香随手晃了晃手里的罐子，丢到一边。这是古老的陶罐……在现代的都市里已经不多见了。而且它看起来并不结实，因为就被南香这么一丢，大概磕着一块石头什么的，直接就破成了两瓣。
    “喂，我说，你明明有这么大本事，为什么都不肯报效国家？”
    “报效国家对我有什么好处？”张成耸耸肩。虽然和一个醉汉说话其实很傻，但是反正没有外人，说说也无妨。
    “好处？你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像是清净修行之人啊？”
    “我本来就不是修行之人……好吧，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张成闭上眼睛，看到自己的面板。他已经距离14级只差一点点经验值了。在地球上杀人他同样能得到经验，只是很低。毕竟地球人按照异世界的标准都是杂兵。这好像也是一种修行……叫修罗道？
    “你不觉得你的力量很有用吗？你应该掌握着特殊的修炼方法。还有师门传承下来的法宝。想想看，如果这些东西能够被解析，能够被推广开来。你想想看你可以给这个世界造成多大的变化。”
    “我能有什么好处吗？”
    “呃……你可以……你怎么总是追究自己有什么好处？太自私了吧。”
    “因为每个人都不同。有的人想要建立新的秩序，造福每一个渴望拥有尊严的人；有的人希望自己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还有的人则希望改变自己。不同人有不同人的理想。我的理想很现实也很简单：我想过平静的生活，和普通人一样。”当然要比普通人好一点。
    “切，明明是个小正太，还在这里装深沉。”南香哈哈笑了起来。
    “我……哪里是小正太？”张成略有不忿。毕竟他的年龄也不比对方小。他估摸着南香大概也就会二十多岁的年龄，绝不会比真实的他大。
    “嘿嘿……还装？”南香真的是酒后毫无顾忌。“骗谁呢！知道吗，姐姐我可是见过那种特殊病症的。不管是那个老化、侏儒还是其他，此类病人的外貌和实际年龄差距很大。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就是眼睛。我看过一个不知道是侏儒症还是冻龄症的，明明四五十岁的人了，那长相和十来岁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你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那种眼睛里的沧桑感根本不是十来岁的孩子能有的。”她指了指张成。“但你没有。虽然听说仙人或者修行者都是什么‘童颜’，但我肯定你不是。所以知道了吧，”她凑上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姐！”
    这幅身体具体年龄张成也不知道。高估就是大学生，低估就是初中生。他自己的实际年龄其实也就是二十多岁，和南香仿佛。身体和实际年龄并不差太多。大概是因为如此所以看不出来。
    他想推开南香，却不料对方不但不退开，反而继续缠了上来。
    “来，告诉姐姐，你们要怎么修行？”
    呜……身体的力量只有9，好像很吃亏。因为张成发现自己推不开这个醉鬼。不过幸好对方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只是靠在他身上而已。两个人贴靠在一起烤着火。
    “你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突然之间被传授修行方法……”她懒洋洋的看着张成问道。“对不对？”张成沉默以对，所以她就笑了起来。“我猜对了，是不是？只不过这个考验关应该很不好过吧。”
    “生与死的界限。”张成说道。想起自己如何成为一个旅法师，他除了感慨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生与死的界限……不成功就会死？这倒是和大家估计的差不多。”
    “啊？估计？”
    “你不知道现在网络上关于魔法和超能力的讨论现在多流行吗？特别是那位叫做红石的合众国大巫师。”南香说道。“他认为所有超自然能力都需要一些特殊的关键因素，其中之一就是死亡。根据调查部门的统计，几乎所有学派，不管是古今中外，都有那种跨域生死的修炼方式。有人认为，这些修炼方法之所以不能推广，必须挑选足够的天赋的传人而不是随意授徒，主要就是因为这个。必须跨域生死线，若是天赋不足就等于自杀。”
    “道教没有这种调调吧？佛教也应该是。”张成一时想不起来。
    “有的，你听说过‘闭死关’和‘修死禅’这个说法吧。这就是生死的考验。在生死中寻求人类自身突破。”她懒洋洋的说道。“还有酒吗？”
    “没有了。”张成回答。其实还有，但他不想拿出来了。这女人酒品不好，会发酒疯。
    “小气鬼！”南香伸出食指，在张成鼻子上刮了一下。“我知道你在说谎，不过姐姐原谅你！”
    她对着夜空长长呼出一口气。“你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好像我会吃了你？”
    你要是吃人妖魔，那事情还真的好解决了。张成想着。不过他的耳朵传来痒痒的感觉，那是南香在贴着他耳朵呼气。
    “你干什么！”他想挣脱起身走人。反正也该是回虚空城堡睡觉的时候了——自从虚空城堡改造一期工程完工之后，张成都是舒舒服服的在虚空城堡过夜的。有了这么好的卡牌，他没理由再委屈自己。但是很遗憾，他发现如果不借助外力，他居然挣不脱这个女人。
    麻蛋，力量9真的太吃亏了。
    “小正太，没碰过女人……对吧？”南香得寸进尺，居然把自己衣服的拉链拉开了半截。


第五十九节 荒野行9
    “别胡闹……”张成挣脱不开。而且因为被抓住，根本没办法从衣服里掏卡牌。
    所以旅法师的局限也在这里。在外面没有生物保护的情况下，一旦在近距离被对方纠缠住，那纵然满身的卡牌，众多的本事，都是施展不出来的。
    “嘿嘿，果然如此。脸红了脸红了！”南香哈哈笑了起来。“啊啊，其实你要不是这么一身奇装异服，其实倒也不错。”
    张成的魅力只有10，也就是说长相那叫泯然众人，放在人群里就是那种转瞬即忘的类型。但是这个魅力的评价标准是异世界的标准，而非地球。正如张成看着昆吾城的那些侍女都觉得很丑（而昆吾大夫肯定不是这样想的，谁会让一群丑女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一样，不同世界，不同文化，不同群体的人类审美有共通之处，但是也有不同之处。事实上别说不同世界不同文化了，随便两个什么人，审美标准就肯定有所不同。环肥燕瘦，各有所好。
    而且，他这副身体正处于人类一生中颜值最高的美好年华。匀称的身体，细致的骨骼，紧致的皮肤，胸腹更没有多余脂肪的积累。而只要再过三五年，这些美好的东西就会随着身体的进一步成熟而渐渐消失。年轻时候的美少年，中年那就会变成油腻大叔。这是一种不可逆转的自然现象。
    张成一个不稳，居然被南香推倒在地了。他仰面朝天，双肩被南香按住，女人的眼睛中反射着篝火的光芒，凝视着他的眼睛。
    “没劲……”南香发出一声叹息，居然放开了张成，重新恢复了坐姿。“虽然说荒郊野岭，孤男寡女，可惜不卫生。”
    “不……不卫生？”
    “我已经超过十五天没洗澡了。”南香无精打采的说道。“所以你闻着也觉得没兴致，对吧？”
    其实我根本没注意什么味道……除了酒味之外。张成在肚子里说道。
    “所以说第一次的话，还是在干净的酒店房间里比较合适。”南香叹了口气，却不知道她说的“第一次”指的到底是什么。
    “那个，你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有这个觉悟吧？”张成问道。能够荒郊野外还天天洗澡的，也就是他这个旅法师了。这也亏他拥有“虚空城堡”。说起来他真的很佩服自己当初的决定。如果他不进行改造的话日子没那么好过，他的前任可没有把虚空城堡建设的多好。
    “是啊，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可是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啊！老娘我也是优异成绩毕业的，也想是做出一番成绩来的！凭什么要被别人看不起？”南香醉醺醺的说道。“你不知道，那些家伙几乎都看不起女人……谁说男女平等的！他们总是觉得我只合适在后面担任后勤，或者担任掩护……我就忍不下这口气。知道吗，来这一趟可不简单！我是争取来的这个机会！”
    “啊？”张成开始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也要争取？”
    “怎么不要？他们没人觉得女人适合野外过十几天。我主动提出要接受这个任务，被所有人一致反对了……哼，都看不起老娘！”
    “完成了这个任务……我说如果正常完成任务，就能升职吗？”
    “一般来说是不能的。”南香回答道。“不过如果把你带回去就能了！”
    “我？”
    “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很值钱？自从那个叫红石的巫师治好了那个谁的什么癌症之后，简直轰动了世界。现在我们国家——其实肯定不止我们国家——到处都在寻找那些修炼超自然能力的神秘门派。可惜，终究是久经战乱，我们所获不多。这也怪我们国家一开始就遵循唯物主义，科学，从来不相信迷信那一套。所以等到确信这东西不是迷信的时候，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了。”
    “据说他们找到了一些例如什么风水师，什么炼丹师，什么道士，什么出家人。但都是假的。他们要么是纯粹的在忽悠别人，要么是连自己带别人一起忽悠。最终的结果是一无所获。倒是搜集到了一些古籍……”
    当然找不到，因为这个饥渴的世界根本容不下超自然能力。张成现在也明白了。地球上常常会有“小孩子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之类的说法。这其实不是偏见也不是错觉，而是反映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超自然能力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亡。
    说起来这就是很尴尬了。这种情况意味着等到你把自己的超能力予以开发训练，能够投入实用的时候，它也就差不多要枯竭了。
    “如果你能帮我把那个毒贩队伍搞定，我就可以为你保密。”南香提议道。“否则我回去就一定会把你的事情上报给上头。”
    “你还是去上报吧。”张成不以为意。反正卡牌一拿，老母鸡变鸭。他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什么人能找到他头上去。毕竟年龄、外貌、气质、打扮全部都不一样。
    “果然还是不行吗……”南香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一定有掩眼法之类的办法，能够把真面目隐藏起来，等闲办法是无法发现的。”
    她喃喃自语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身体慢慢的歪斜，躺在了毯子上。毯子只是平铺在地，不过她身上有那件披风，所以倒不必担心会冻死冻伤。
    张成掏出了手机，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焦躁。手机打开的时候，正好看到小丫头发来了一段话——不是此刻发的，应该好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因为她把张成的那笔钱转到另外一个账户去了。钱稍微少了一些，但是小丫头说明这是正常的损耗。不止如此，她提议张成这笔钱如果暂时放着没用的话，那可以用来投资金融市场。小丫头的那个朋友——应该叫海蒂的那个——最近在墙街那边混得如鱼得水（不过如这种超智商的人混得好很正常）。可以把钱托付给她来操盘。末了，小丫头表示那边可以信任，基本上不可能有亏损。
    “再说吧。”张成在聊天软件里回了一句。起身的时候却看到南香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了，于是他也就起身回到虚空城堡里睡觉去了。
    南香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难以名状的恐怖存在充斥于梦境之中，将恐怖和绝望一重重的压在人心之中。梦中的她因而恸哭失声，为自己遭受的绝望运命而哀嚎。然而凛冽邪风刮过，裹挟寒流的阴影冲破紧锁的窗门涌入。
    梦中的自己自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而倍感庆幸，然而回归现实的眼睛，转瞬骇然惊见，莫可名状的恐怖已迫在眉睫。她被这最后的一击猛然惊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躺在篝火边上，身上披着那件神奇的披风。
    篝火经过一夜燃烧之后，已经只余一些尚有暖意的残灰。然后她才想起自己昨夜喝酒之后似乎做一些傻事，说了一些傻话。
    那个叫张成的少年已经站在篝火边上，开始将宿营的种种零碎塞回自己的次元口袋。那个小小的袋子真的厉害。因为这次足够近，所以南香看得很清楚，每当一件物品被接近到袋口很近的距离的时候，它就突然的变小了。以一种不太自然的方式缩小，然后就这样被放进了袋子里面。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什么原理，但是真的很让人羡慕。
    还有这件披风也是如此。太夸张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奇妙的东西？在亲身接触和体会之后，她更加确信了一件事情。这些东西觉得是有来历有传承的。也就是说，确实有一群掌握着未知的超自然能力者潜伏在人类社会之中。
    张成把最后的几个器具装进了次元口袋。看着张成的背影，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次分手之后应该就是永别。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对方了。
    整理好营地后，两个人继续前行。和昨天不同，今天张成的速度明显减慢了很多。他们不再按照原来的路线，转而沿着山坡斜行。因为这边距离南香的同伴很近。
    “为什么会派多个人过来监视，而不是使用无人机之类的办法。”张成一边走一边问。“我知道真正的大型无人机其实侦查范围相当广。只需要一个人，在安全的地方就可以控制无人机侦察这有限的几个点。”
    “谁知道呢。”南香回答。“也许是为了节约经费，也许是上头思想还比较守旧，也许是时间太仓促，来不及调用，当然也可能是专家对这个鬼地方的气候进行了评估，发现我们的设备在这地方不好用，甚至可能被打下来。”
    对方那边可是受到外国势力背后支持的。就算拿出一个什么单兵导弹来也不值得奇怪。
    一路没有发生其他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下午时分，他们在一个小山坡背面驻足。隔着一个山坡，已经能看到一块不自然的颜色——那是一个迷彩色的帐篷，但架不住这时节只有积雪，就算是迷彩也显得有点显眼。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帐篷意味着什么。
    “我们到了。”张成说道。他显然没打算继续前进了。
    “是的。”南香也松了口气。没事！这个帐篷说明她的战友这边一切正常……什么啊，她在担心个毛，他本来就应该一切正常！
    “我走了。”张成说道。他走过来，从南香身上拿走那条披风。披风离开身体的一瞬间，来自四面八方的寒气立刻将她身体包裹。她的身体已经如此习惯于周围温暖湿润的空气，以至于在这个寒意侵袭的瞬间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呜呜……好冷！”这就好比是空调房里走出来的后果。而且这温度……估计比之前又降低了好几度吧。至少冷得能让人牙齿打颤。
    张成悄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牌，将卡牌里的能量释放在南香身上。那是一个低级法术，效果就是能让人耐受高温和低温。南香也马上察觉到了，他有些不解自己身上到底怎么回事。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回头只看到张成远去的背影。她没有追，只是看着对方消失在视野的尽头，然后转身朝着帐篷那边走去。
    “喂！小程！在不在？”她大声喊道。几秒后，边上更高位置一块大石头后方冒出一颗脑袋。
    “南香姐？是你？”小程从自己的位置站出来。“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干什么？通知你撤退！”南香毫不客气的说道。“那边就是冲着你这里来的，他们来了你就死定了！”
    “喂喂，南香姐你怎么了？你就穿了这件衣服过来了？铁打身体了？这么冷的天。”
    “没时间聊天了，我们立刻离开！”南香说道。小程手里还拿着茶杯和压缩饼干的袋子。现在刚才正在用餐。嗯，似乎真的好久没吃到压缩饼干了。她顺手从对方手里夺过压缩饼干，狠狠的咬了一口。满嘴都是压缩饼干那种熟悉的淡淡咸味。这是最常见的口味。
    “到底怎么了？”小程目瞪口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立刻通知上头，不能用这种方法盯梢了。那帮家伙不一般，他们应该是养了一头鹰，或者其他什么鸟儿，能够很监控很大范围内。我们这种状态简直就送死！”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袭击并俘虏了。”南香叹了口气。“幸而逃了出来。你没发现我两手空空了吗？连外套都丢掉了。”
    “那你……”小程不相信的看着对方。这种程度的衣着可抵抗不了零下十几度的严寒。一个晚上就会出人命。“怎么还能找到这里来？”两个人的营地距离至少要走一天。
    “我遇到了仙人，或者是个修行者。总之就是这种人。”南香说道。“被救了一命。现在我们马上去联系上头，把这情况通知上面。要他们赶紧安排撤退的事情。”
    “你刚才说仙人……真的假的？”小程的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
    南香叹了口气。“有打火机吗？”
    “有。”小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南香接过打火机，按下，一团火苗从喷嘴上升腾而起。她将一根手指放在了火焰上，数十秒钟没有动弹，任由火焰烧烤。
    “现在明白了吧？”南香关掉打火机，将完整无损的手指头显示给小程看。后者已惊呆了。


第六十节 荒野行10
    “南香姐，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能耐了”
    “传说中仙人寒暑不侵水火不伤的本事。”南香回答道。“别这样看我，这可不是我的能耐。仙人给我加持了这个法术而已。我估计过上半天就会失效。我们赶紧过去上报情况。”
    两个人此时已经开始走向另外一边的主营地。虽然这边只有小程一个人，但是营地有两个。一个是观察阵地（营地），另外一个才是休息和存储物资的主营地。他们的通讯器材也是藏在那里的。
    将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汇报给上头，特别是强调了对方有经过训练过的鸟儿帮助。如此一来这些单人的监控岗基本上就是送菜。毒贩和其他国内任何罪犯都不同，那是真的能够操起家伙来和警察拼个你死我活的。上头果然下令让他们撤退。
    两个人将营地里的东西收拾一番就回头走了。本来这是单人的行李，现在由两个人来背负，行囊自然的轻了一大半。纵然是起伏不平的山路，那也有多余的精力来聊天了。
    “南香姐，那个神仙真的没送你什么仙家妙诀之类的吗？”
    “你看我这种公门中人，人家神仙看得上吗？救上一命就很了不起了！”南香回答道。今天警察是一个受人尊重的职业，但是放古代那叫“胥吏”，“衙役”，是被鄙视的。所以被神仙看不起也是很正常的。
    “不是说仙缘仙缘吗？神仙就这么小气？”
    “什么小气，人家好歹送给我一条命。”南香没好气的回答道。
    “神仙长什么样？会不会飞天遁地，神通广大？”
    “遁地不知道，飞天是真的，确实会飞。但是这不是他的常备能力，”南香想到了对方一不小心跌落悬崖的事情。“我遇到的这个能飞，但显然不是随时随地都能飞。”
    “神仙有没有告诉你，他平时都在哪里？都在这种荒山野岭之中吗？我真的想知道一下哪里能遇到神仙。”
    “我之前就猜测，现在更确定了。”南香回答道。“神仙其实平日都是遮掩身形，潜藏在我们周围。”她想起了对方给他的那个一次性餐具。“他们应该过着和普通人没区别的生活，大隐隐于市。”
    “咦？可是我们国家真的很少遇到什么超自然现象目击的例子啊。”
    “他们隐藏于人群之中，平常并不使用自己的能力。过着和一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南香想起对方的态度。“应该存在某种戒律，这种戒律高于其他任何的东西。否则的话，那位神仙大概会帮我把那些个毒贩给解决掉了。”
    “神仙长得什么样？鹤发童颜？”
    “不，没有鹤发，只有童颜。看起来像是一个年轻人，十五岁上下，初中生或者高中生的档次。但是我觉得他可能真的就是一个初中生。”
    “什么？初中生？可是……”小程还想说，但是前方的南香突然愤怒的转过头，脸上有点发红。她很粗暴的打断了他的问题。“好了，回去后上头一定会让我写一份详细到令人发指的报告！到时候你有机会可以看。现在知道太多也没用！”
    “南香姐……”小程的声音突然中断了。一股外来的冲击力打在他的身体上，将他整个人向后掀倒在地。这一切是如此的突然，以至于南香好几秒钟都没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程——整个队伍里最年轻的那一个，刚刚从学校毕业的毕业生，就这样躺在地上。他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身体上出现的那个血洞。子弹在正面其实只是开出一个不大的洞眼，看上去不是严重的伤。但是因为空腔效应，它穿出人体的时候会开出一个惊人的大洞。是的，可能因为没有打中要害器官所以短时间内不致命。可是在这个荒郊野外，在这个没有医疗资源可用的地方，这种程度的伤实际上已经判决了他死刑。
    此时远方的枪声才传入耳朵。
    南香木然回头，远方传来枪声的那道山岭上已经冒出了六个身影。其中左侧那个特别矫健。
    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但是她还是一下子认出了那个大黄牙。那个家伙绰号叫做雪豹，是能够靠着一个人的力量在冬天横穿这片无人区的厉害角色。那家伙只用一把老式的单发步枪，但是那枪法号称百步穿杨。
    为什么……为什么我又犯下了同样的错？明明知道他们有训练过的飞鹰，却还是低估了敌人！为什么……为什么！她咬紧了牙关，然后从地上捡起小程丢下来的手枪。拖着小程沉重的身体藏到一块石头后面。但是这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小程脸色发白，不知道身体的伤势是精神的伤势。但是起码他一声没吭。
    手枪这种情况下只是自卫的武器……事实上面对着五六个拿着自动武器的敌人，区区一把手枪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六个人沿着不同路线呈扇形包抄而来。虽然这些人的主业是贩毒，但是看着他们做出的一系列战术动作，哪怕是特种兵都不一定能做的这么好。南香完全没有射击的机会，而且这也根本不是手枪的射击距离，现在开枪只是在浪费子弹而已。
    “你看……神仙也就是一枪的事情！”在大黄牙身边的那人拍了拍大黄牙的肩膀。“神仙再能耐也挡不住枪子儿啊！”
    “那个……恐怕不是神仙！”大黄牙也没底。毕竟之前太远了，人的眼睛是看不清楚的。
    “没事，反正只有两个人，男的已经完了，现在抓住那女的，哥们几个乐呵乐呵！”他笑嘻嘻的说道。虽然很远，但对方应枪而倒的样子是做不了假的。事实上，如果对方是假装，那么此刻肯定已经出手。既然没出手，那就表示刚才这一枪有效。他伸手从后面拿出了一个话报机。“小六儿，已经搞定。你的导弹可以收起来。”
    他又用力拍了拍大黄牙的肩膀。这家伙的枪法果然名不虚传，刚才双方相隔数百米，一个人远远看起来只有米粒般大小。这种情况下还能一枪撂倒对方，果然不愧神枪手。
    不过呢，神枪手什么的也得在现代科学面前止步。这种数百米外一枪命中的枪法是百里挑一的神枪手。但就算是大黄牙这样的神枪手也承认这个距离他也不能每枪都能命中。但是那单兵导弹就不一样了，纵然相隔数公里，那是精准无误的命中。
    “就算是真的是神仙，这回我们也少不得来一次诛仙了！”
    此时他们人人都已经知道胜券在握，倒也不用急了。反正赢已经是赢定了，但是万一在胜利的时候挨上一枪那就不美了。
    大黄牙的脸色始终不怎么好看。不过他心中也嘀咕。这陆地神仙也就这么一枪就被放倒了？亦或者这个人根本不是那个神仙？可是这荒郊野外的，还有第三人不成？
    “上次你说的啥，那个白日飞升……”
    “是，我听说那是神仙的本事。最高一级的，那叫白日飞腾。我师父说过，那叫做修炼到了最高点，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通体白血，神通自成。练到这个地步，那就是已经名列仙班，对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在乎了。他就等一个时机破空飞升——本事特别好的，还可以拔宅飞升，连家中鸡犬都可以跟着升天。”
    “飞升？飞升到火星去吗？”
    “古人叫飞升上天，按我说，这叫做升华到另外一个平行宇宙……大概是这样。我只是略有知晓，我师父真的修行过，但没练出任何一点成果来……这神仙最低一等的，那叫大地游仙。虽然已经不是凡俗的手段，但依然没能超越这世界。大地游仙一般都是游戏风尘，彰显神通。那些仙人故事，都是这些大地游仙留下的传说。大地游仙还有劫数，要脱尽劫数，才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这么说，这个就是大地游仙了？最差劲的那一种？”
    “潘老大，这修炼有成的神仙，手段和心思都不是你我凡人能揣测的。”
    “那他斗得过我的导弹吗？”潘老大哈哈大笑。“你放心，不管这神仙有什么手段，他都改不了物理规则。我听说古代神仙都怕雷劫，但是今天你看我们的家伙！”他拍了拍自己后背上背的火箭筒。“这些东西不会比雷劫差的！”
    在普通人的眼里，哪怕是单兵导弹那也算是常见的武器。但是实际在现代科技的加持下，这些武器的威力确实可观。
    空气中传来一声清晰的枪响，打断了这番对话。
    “谁开的枪？”潘老大一时环顾四周。
    “是鬼佬！”边上一个手下说道。“那家伙色胆包天，想独自迂回，结果被那娘们开了一枪。”
    “啊？鬼佬挂了？”
    “没挂，子弹从他头皮上擦过，撂下了一缕金毛，哈哈！！！”那个说话的部下大笑起来。“回去后那家伙一定要去理个新发型啦！”
    “哈哈！”一切顺利无事，潘老大也就不在乎。“大家不用急，谁回去把催泪弹那些弄点过来！幹！这次都忘记多带点其他货色了！”他们这次都是携带那种杀伤性武器来的。但实际上在队伍里，他们携带的武器可不止杀伤性武器。事实上，这次行动他们是全副武装的。哪怕缉毒警的大部队来了，他们也半点不虚，可以拿出家伙来面对面的干一场。如果警察这边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还真的说不好谁赢谁输。
    眼下只要用催泪弹或者其他此类东西把猎物从藏身处赶出来，那事情就没有半点悬念了。当然，其实只要你不在乎辣手摧花的问题，从后背把rpg拿出来就能搞定。发射枪榴弹则更加省力一些。当你拥有强大火力的时候，其实例如石头、土坡之类障碍都不是障碍。甚至连战壕、碉堡之类也不是。
    “豹哥，你继续在这里盯着，别让他们跑了。”潘老大交代大黄牙说道，转而到了另外一个同伴那边。“蓝老三，怎么样？你说刚才那男的死了吗？”
    “应该是重伤。”蓝老三胸口挂着望远镜——不是那种常见的民用版，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很酷很先进的货色。除了主体之外，上面还装了一堆外人不知道用处的装置。与其说这是望远镜，不如说这是一个电子设备。“只要他是人。当然如果他不是人，那就不好说了。”
    “肯定是人。”潘老大乐了。“这个绝对没错的。”
    抬头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时分，估计着再过一两个小时才会天黑。时间很充裕。不过能快一点更好。被叫做潘老大的人在一个安全位置略微抬起半个头，对着那边喊道。
    “投降吧。我知道你的那个同伴受了重伤，不治就会死！”
    那边没有回答。“我知道你们没有携带好用的药物，稍微止一下血是没用的。投降的话，我们这里可以就救人。不然你就只能看着他死！”
    “你先救人！”
    潘老大哈哈大笑。“美女，你觉得你现在有谈判的资格吗？别以为我们这边没有榴弹！你之前也是看到的，老子连火箭筒都有！”
    子弹的缺点在于只能命中直线目标，所以能依靠大石掩护。但是不管是火箭筒还是手榴弹，都不是区区一块大石头能够挡得住的。
    “你们保证！”
    “好，”看着有戏，潘老大嘴巴咧开了。“你人先出来！”在说完话之后，他扭头看着身边的两个同伴，笑的很开心。“我们可以教教她，什么叫不要轻信别人。”
    两个同伴也露出了同样会意的笑容。
    果然，那个女人从石头后面走出来。下一瞬间，两个同伴就已经从斜刺里扑上去。他们夺下了她的手枪，将她整个人按在地上。潘老大心满意足的笑着，走上去并从身后扯出了手铐。
    “等等……”南香在地上抬起头，“先去救人……”
    “啊，”潘老大一边把女警的双手反拷到背后，一边说道。“你说什么？”


第六十一节 荒野行11
    “你先去救人！”虽然作为缉毒警被毒贩抓住实在是很丢脸的事情，但是南香顾不上太多了。关键是小程的伤势严重。他被子弹贯穿了肚子，伤及内脏。虽然他们随身携带了少量急救药品，但是眼下连血都止不住。如果这样下去的话，那么小程撑不过一两个小时。
    “上次被你跑了，是老子的失策。”潘老大笑了起来。“本来以为你跑不了的，却没料到你还能跑得了，倒真的出乎意料之外。”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确实大意了。
    “我说了，先去救人。”南香说道。
    “先救人？”潘老大看着另外一边，此时另外两个部下将那个伤者拖过来了。不过这个伤员的打扮……嗯，一点也不像是之前说的那个什么神仙啊。事实上，他的衣着很正常，并非奇装异服。当然话要说回来，换件衣服之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喂，豹哥。”潘老大说道。虽然他才是这里的头目，但是雪豹在队伍里有特别的地位。所以哪怕他也要尊称一声“豹哥”。“这个就是你说的神仙？”
    小程已经双目紧闭，身体僵硬，明显已经失去了意识。虽然他伤口被做了紧急处理，但是稍微有点眼力的人就能看出没用。因为血都没完全止住。
    “不是！”大黄牙立刻看出来。这个问题很容易判断，哪怕你是脸盲，你至少也记得那个神仙可是留着一头长发。男人留长发的毕竟少，毕竟这不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坏”的年代了。而且这个伤员脸上身上有着长期野外生活必有的那种污痕。不管怎么样都和“清净无垢”之类的词联系不到一块去。
    “原来不是……我就觉得也不像啊。”潘老大走上前，一脚踢在年轻警察的身体上。“切，那个什么什么神仙呢？”
    “你……你说过先救人的！”
    “我说过吗？”潘老大看了看周围手下们。“我说过这种话吗？”他大声问道。
    没有一个人回答。人人脸上都带着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但是大黄牙例外。他已经走到边上一个较远的位置，端着自己的枪左右打量着，小心警戒。
    “喂，鬼佬，你听见我刚才说什么救人吗？”他冲着风雪衣问道。
    “我什么都没听见！”风雪衣哈哈大笑着回答。他是这个团伙的新人，但是他看到其他的同伴也在得意而邪恶的微笑，这说明这是这个团队的固定节目。他们曾经无数次用这种方法侮辱愚弄过别人。这是一个有趣的节目，百看不厌。
    “美女，看样子是你幻听了。”潘老大哈哈大笑着。“那么，美女，现在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之前那个同伴到哪里去了？”
    南香咬紧牙齿，一声不吭。
    潘老大也不啰嗦。直接从腰上抽出了手枪，检查了一下子弹上膛后，将枪口对准了小程。
    “卑鄙！”南香咒骂了一声，但是没有任何办法。她知道这些人不比其他罪犯，是真的会开枪的。或者说每个毒贩其实都知道贩卖毒品到底意味着什么——哪怕你不去考虑法律的因素。所以这些人要是杀人，你丝毫不用怀疑他们的决心。“他走了。”
    “走了？”潘老大疑惑了一下，倒是收起了手枪。“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想去哪里我也无从知晓。”南香说道。
    “果然如此，神龙露首不露尾……”潘老大说道。“看起来是我想多了。”
    “潘老大，你想啥？”
    “我还以为那个神仙是来给我找麻烦的呢！”眼见着是这个答案，姓潘的显然也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仅仅是路过……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潘哥，要是那神仙不是路过的，你想怎么办？”
    “当然就要上演一场‘诛仙’咯。”姓潘的这次轻松的笑起来。“你以为老子为什么把导弹都搬出来了？飞天遁地的神仙也不能挡我的财路！谁挡谁死！”
    “好了，你现在都知道了。”南香说道。“现在可以救人了吗？”
    “嗯，可以了。”姓潘的说着。然后他再次从口袋里抽出手枪，枪口指向脚下的伤员脑袋。
    “你做什么？”南香目眦欲裂！她想挣扎，但没用。在两个男人的力量下，她根本不可能挣脱，更别说她的手还在反拷在后面呢。
    “帮他治疗啊，”本来是手指轻轻一扣就能解决问题的。但这一幕着实让人身心愉悦，所以反而他情不自禁的延长了这个过程。“早死早超生！”
    “你刚才说过……”
    “我什么都没说……好吧，美女，我确实说过。但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今年几岁啊，幼儿园毕业了吗？还有，你觉得我们哪里像是PLA，会优待俘虏的？”
    看着对方那种无能狂怒的表情，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对于犯罪分子来说，能让警察吃瘪那绝对是一种美好的事情。如果警察不止是吃瘪那么简单，那就更值得细细回味了。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天边红的像火一样的云彩绚烂无比。然而光线确实已经不足，阴影已经在地上各种不显眼的地方慢慢浮现。天空中更有一片厚厚的阴云，遮住了小半个的太阳。
    潘老大笑的很开心，因为对方确实有点太天真了。至于这个妞……上次是真的来不及。毕竟有暴风雪到来的迹象，大家的主要精力要保证队伍的牲畜不受暴风雪威胁。但眼下，至少今明两天会是一个好气候。晚上点个篝火，然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把这个妞给……
    “潘老大！”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他眼睛看过去，正看到一名部下指着远处的山头。
    那是相隔大概百米左右的山岭顶端——在那个位置，站着一个陌生的身影。晚霞和夕阳的光辉在他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事实上他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谁不清楚到底是谁第一个发现了那个身影，但是所有人都已经把目光转向那个高处的身影。
    无人区天气就是特别好，没有那些烟雾和浮尘的影响，人的视野看的格外远。虽然相隔百米以上，但是你依然能看清楚那个陌生人。
    陌生人衣着非常怪异……或者可以这么说，和现代衣服整个设计和审美的思路都大不相同。但是又能看出这并非是荒郊野外那些牧人之类随意缝制，以御寒为主的衣服，而是有着某种显而易见的审美特色的衣服。此外，他留着一头长发——那是一头显然打理过的头发，披洒在肩头。除了衣服之外，还有腰间那柄显眼的古剑。
    说也奇怪，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却莫名让人心头发紧。几个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说什么。
    “就是那个？”潘老大问远处的大黄牙。距离很远，所以不必担心对方能听见这边的对话。
    “是……是的！”大黄牙显然也被那个默默屹立的身影所震慑，看起来非常紧张。
    “那种家伙就是神仙？我呸！”潘老大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那个身影开始迈动脚步，朝着这边过来了。
    说也奇怪。这步行本来是人类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但是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现在看起来却真的有点不对头。这个家伙动作看似寻常，但非常的敏捷。当你盯着他看的时候，莫名能感觉到一种匀称和协调，一种动作和姿势的完美体现。你本能的意识到，因为这种动作的缘故，他走路花费的力气要比普通人少很多。
    按照大黄牙的说法，这叫虎步龙行，看似简单，但做到很难。能做到的，要么是练武有成的高手，要么就是修行者。前者是因为长期的正确锻炼，最终让身体找到了最完美的平衡点，后者叫做功返先天，精血凝龙，修行者修行有成了，自然而然就会如此表现。
    用科学的方法来说，那就是这个人的筋肉分布，和他的具体动作达到了这具躯体最完美的状态，保证一旦发力，将会爆发出最大极限的力量。所以他的动作远比正常人快，力量也比同体型的人大。
    “豹哥，开枪！”潘老大说道。大黄牙是他们中枪法最好的，不止如此他手里的枪那也是最合适狙击的。这种数百米之内的有效射程，那是百发百中。
    “等等，这个……”大黄牙有些犹豫。
    “豹哥，你看这架势，这就是冲着我们过来的！”潘老大催促道。他有着首领的天赋，懂得大敌当前，必须统一内部思想，绝不可三心二意。“现在只能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了！”
    大黄牙也没其他选择，举起手中枪，对着远方来客就是一发子弹。
    一声清脆的枪响响彻整个山谷。
    但是大黄牙百发百中的枪法显然没什么用，因为对方看不出任何中枪的迹象。他可以确信大黄牙没有故意打偏，也就是说……对方能挡子弹？
    不过这一声枪响就等于双方宣战的信号，现在退无可退了！而且这个距离……正是步枪的最好射击距离。“大伙抄家伙上！”他喊了一声。
    四五把自动武器一起开火了。子弹嗖嗖的划破空气，带着死亡的旋转直扑目标。但是没有用，对方的动作甚至都不带任何一点迟滞的。
    四五把步枪一口气倾泻出去几百发子弹。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是如大黄牙那样是神枪手，但这个距离十发子弹起码要命中个两三发才对。这意味着这家伙确实能挡子弹！
    妈蛋！果然厉害。
    潘老大从背后取出了自己的火箭筒，架好，瞄准，然后开火。他眼见着火箭弹拖拽着尾焰直扑目标而去，但是就在即将命中的最后一瞬间突然消失不见。是的，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它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空气中。仿佛对方身前的虚空硬生生的把它吞了下去。
    几个人都张大了嘴巴——果然是仙家手段，非凡人能够揣测的。
    话说几个人真的是见多识广，又是亡命之徒。这场面确实够惊悚，却还不足以让他们丧失斗志。当然最主要是对方就这么缓步前来，速度不是很快，他们还有逃跑的余裕。
    “小六！”潘老大突然从怀中掏出刚才的通讯器。“看得到吗？”
    “看得到！”那边传来同伴的声音。“老大，幸好刚才我东西还没收起来呢！”
    “那就再好不过了！开火！”潘老大恶狠狠的喊道。
    一道光芒自远处升起，宛如流星一般飞坠而来，落在来人的身侧。一团爆炸的烟雾升腾而起。众人都看到那个刚才刀枪不入的身体被气浪掀起，飞出足有三五米远。
    “搞定！”潘老大大喜。众人都深知这导弹的厉害，别说人，就连钢包铁裹的坦克那都是一发击穿。由此可见哪怕是神仙手段也是有其极限所在。放古代那确实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但放现代，并不比一辆坦克更难对付。
    “喂，谁过去看看？”跑老大问道。神仙虽然挂掉了，但还是需要去看看具体情况的。
    一时之间，人人都不出声了。刚才的场面他们也都看到了，大黄牙其实说的没错，神仙手段不是凡人能揣测的。万一还有一口气下个诅咒什么的那就完蛋了。
    “等等……他……他……好像爬起来了。”
    远处，张成确实已经站起来了。他吐出一口满是尘土的唾沫……“次元裂缝”虽然好用，但终究不是万能的。在次元裂缝保护下他并不会丧失视觉和听觉，这也就是说，光或者冲击波之类的武器就能同样生效（虽然也会被削弱）。
    麻蛋！这就是地球武器相对于魔法的厉害之处——大部分魔法的射程其实没有枪炮那么远。至少普通的魔法不能！当然这也不是魔法的错，因为魔法被法师们研究出来的时候，主要竞争者是弓箭，而不是枪械，所以法术的射程只需要不输给弓箭就行了。如果张成在异世界将火枪推广开，那估计魔法就会普遍远程化——当然这就是扯远的事情了。
    张成他从次元口袋里抽出了一根魔杖。这正是他买来的闪电杖。所有魔法中射程最远，威力也极为可观的一种。他本来想用枪的，但是对方这边肯定懂得躲避战术。而超越枪械的重型武器都被混合在一张卡牌里，一时之间拿出来不方便。如此倒不如试试魔杖。


第六十二节 荒野行12
    远方爆炸而形成的烟尘慢慢的平息下来了。
    一道电光突然从烟尘中冒出，电光灼目，刹那之间就已经有人发出惨嚎。刹那之间，站在侧面的那个家伙已经变得一片焦黑，宛如一根木炭一样，一声不吭就倒了下去。
    潘老大眼见着那个掌握着未知力量的敌人从地上爬起来，就知道情况不妙了。
    导弹的威力很大，周围十余米都是有效杀伤范围。他本来以为哪怕是神仙这下也要完蛋。但没想到对方只是打了个滚，跟没事人一样重新爬起来了。不止如此，那边还发出了一道闪电。
    现在众人对于对方是掌握着超自然能力的施法者一事已再无怀疑。他们是亡命徒，所以哪怕被打倒了一个同伴却也不惧。相反，对方也没有如传说中一道飞剑瞬杀所有人，这反而给了这群亡命之徒战斗下去的勇气。而且现在他们也能看出来，这神仙并非真正的金刚不坏。他只是使用某种法术保护了自己。只要武器的威力够大，大到能击破这层护身法术，那就能伤到这个什么“大地游仙”。
    他们这次真的全副武装而来的。因为一开始就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神仙”，所以队伍携带了足够的武器。此时此刻他们随身就带着几具榴弹发射器。发射枪榴弹的那种。
    已经看出枪械完全无效——当然这早就在预料之内——潘老大一边呼叫着远处的同伴再来一发导弹，一边掏出了自己的榴弹发射器。
    第二道电光飞来。此时众人却都已经找好了掩护。电光没入一块石头上，将藏身石头后方的某人电的浑身直哆嗦。
    “蓝老三！”有人喊了一句。
    “没事……没死！”蓝老三全身抽搐不止，却还能喊出这一句话来。
    他们开始发射榴弹了。这东西比预想中的还好使一些，因为第一发榴弹就发挥了作用。和子弹完全不同。刚才的子弹简直就像是凭空消失，而这个榴弹打中了神仙脚下不远，冲击力再次将目标掀飞。
    “麻蛋！挡老子的财路，神仙也照杀不误！”潘老大怒喝着，再次装弹。几个人一起动手，一口气就十来发榴弹打过去。而后方那边又来了一发导弹。
    远处的山坡烟尘滚滚。这群人的火力着实不弱，已经不逊色于同数量的正规军了。而神仙刀枪不入的本事在现代武器面前似乎也没那么好用。有那么一瞬间，就连大黄牙都觉得自己这边已经赢了。这种密集的攻击，只要是正常生物就不可能活下来。
    他的判断不能说完全错误。
    事实上，张成此刻痛得直抽冷气。现代炸药的爆炸冲击力不可小觑。就算是破片都被次元裂缝挡住了，冲击波也被吸纳了很大一部分，剩下的力量也足够将他震伤。他现在明白了，凭借目前他法师的等级面对枪炮其实很难赢。因为首先，双方距离太远，大部分魔法打不到对方。其次，距离远的攻击法术也存在命中率问题，很可能打不中。最后，你没有有效的对抗子弹和炮弹的办法。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利用幻影分身之类法术弄个替身吸引对方火力。然而这其实没什么用。因为一发子弹或者炮弹就足以摧毁这个替身。
    简单的来说，那就是地球上的枪炮虽然说原理简单，来来回回其实就是一回事，但射程够远，威力够强，精度够高，所以足以吊打一系列花架子魔法。和子弹炮弹比起来，什么火焰，什么寒冰，什么音波……其实都有点华而不实了。
    如果他仅仅是个法师，那么他这次恐怕就真的有危险了——幸好他是个旅法师。
    魔法打不过枪炮，那就换点其他的！
    他及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治疗重伤”作用在自己身上。然后从硝烟之中爬了起来。好吧，最初的时候他还是希望能够和平解决的，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那么就较量较量！他从怀中抽出几张卡牌，正是“阴影猎手”。
    “这下总该死了吧？”另外一边，一波火力倾泻之后，几个人终于都停下了手。
    “挡我财路，神仙也杀给你看！”潘老大一脸狰狞，杀气腾腾。纵然那边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他还是警惕的张望着。“豹哥，去看看他们两个有没事。”
    大黄牙应了一声，从藏身地点跳出来。
    蓝老三没事，除了肌肉抽搐不能行动之外并无它碍。看上去休息一会就行了。但是另外一个家伙可就完蛋了。他全身上下已是一片焦黑之色。检查了一下心跳呼吸——不管是心跳还是呼吸都已经没了。
    大黄牙也是见识过触电事故的。他曾经见过一头猴子作死爬上了高压电线……然后就变得和眼前的这人一模一样。这也证明了刚才神仙确实是发出来一道雷霆。现在他倒是开始倾向于潘老大的看法了——放古代，这招数确实很厉害……简直可以震慑三军。但是放现代，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认真揣摩就明白，神仙一发雷霆不过打死一个人。这种程度子弹和炮弹也能做到。而且还能做的更好。神仙确实比普通人强一些，比方说能挡子弹（但挡不住榴弹），但也就这样。难道潘老大真的可以诛仙？
    远方爆炸产生的大量烟尘开始慢慢平息下来了。
    潘老大目光死死盯着远方，手中枪榴弹瞄着。其实他想多发几发榴弹，但是理智告诉他那边烟尘缭绕，却不能说有多少准头了。现在乱打不过是浪费弹药。
    一阵风吹过，掀动衣领。他不自觉的低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救了他的命。因为此时此刻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影子里伸出了一只可怕的爪子。这不是普通的动物爪子。一定要形容的话简直就像是人类的手，把五根指头去掉，换成五把比指头还长的刀片，然后再整体扩大个三五倍。整个爪子漆黑一片，爪刃部分却又黑的发亮，极为渗人。
    那爪子一把挥过。
    “妈呀！”潘老大本能的身体后仰，爪尖撕开了他的衣服，堪堪在皮肤之前擦过。虽然那只是擦过，那种死亡的触感却已经深深的印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如果不是刚才意外低了头，那么此刻他已经被分成至少五六块了。
    边上的同伴却也被这一声喊吸引了注意力。有人持枪对着那爪子开火，然而那爪子却向下已经沉入阴影之中。潘老大掏出手枪，对着那怪物潜入的位置连开好几枪。但显然没什么用
    “小心，有钻地的怪物！”有人大喊道，提醒其他人。
    一名部下聪明的转移到了边上一块石头地上——那怪物可以在这些松软的碎石地下面钻，但肯定不可能钻透这大片岩层。他很尽责，在确保自己安全之后，开始环顾四周，帮助其他人警戒。不过很可惜，这份尽责让他忽略了自身的安全，所以当阴影猎手从他身后的阴影里浮现出来的时候，他没有察觉到。
    “小心！”他听见有同伴在喊，也看到他们惊惶的表情，却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大家的目标是自己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阴影猎手的利爪一挥，那足以撕裂钢铁的利爪直接将他的身体分成了很多块。
    “那家伙不是钻地！”边上蓝老三回过神来了。“是影子里钻出来的！”几人手中枪械连连开火，但是已经太迟了。那个怪物早已经潜回阴影之中。子弹只是无害的打在石头上，从而打出一个个无害的小坑而已。
    这可怎么打？显然影子之类的东西可不受子弹的影响。
    而且夕阳和晚霞在地面上拉出了很多长长的影子。有石头的，有人的，还有……山坡的！不止如此，任何人都知道再过一会，阴影会更多。事实上一个小时左右，这片天地都会被黑暗所笼罩。到时候情况是什么样的，不用问也知道了。
    “是那个神仙，他还没死！”潘老大怒目而视远处，心中却是后悔不已。之前只觉得神仙手段也不过如此，如今才意识到自己终究是太自大了。
    可是那边烟尘尚未散去，却是不知道那神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不管神仙那边什么情况，有一点可以确信：那就是他肯定已经惹怒了对方。
    不然的话对方也不会派出这种鬼物来。这种鬼物，显然不是正常武器能对付的。古老的传说里，神仙确实有驾驭阴魂的能力。但是这种能力并不常用。
    “小六，再来一发！”潘老大狠心的拿出了通讯器材，再次说道。这导弹其实很贵，值几万刀呢。这个也是他最大的底气。这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如果国内的条子敢来挡路，那么潘老大有信心和他们正面硬杠。
    然后那边安安静静，被称为“小六”的同伙没有任何回音。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不安越发浓起来。小六没理由在这个时候脱离岗位的。要么他是逃走了，要么就是……已经遭到毒手了。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毕竟这种在阴影中穿行的怪物从背后发动偷袭的话，在操作导弹的小六很难躲避。
    剩下还有四个人，但是现在四个人都已经没有之前“诛仙”的信心了。这种阴影穿行的本事太克制现代武器了。这也证明了大黄牙最初的话，神仙手段果然不是凡人能揣测的。
    潘老大看着剩下的三个同伴，目光突然转到之前众人的包裹上——在敌人出现之前，为了减轻重量方便活动，几人的随身背包早已被解下并放在边上了。后来搞定女警之后，不知道是谁又把东西拿到这边来了——眼中突然冒出一丝凶光。
    他快速的做了几个手势——示意众人跟他跑。
    “我们跑不掉的。”大黄牙知道对方哪怕什么都不做，速度也比自己这边快。更别说那些不可思议的神仙手段了。
    “别担心！”潘老大狞笑了一下，抽出手枪，对着那边被反铐着趴地上的女警。他没有对准要害，而是对准一些不致命的位置连开了三四枪。然后他调转枪口，对准小程。不过这位伤势其实相当严重，再中弹的话可能会导致迅速致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冲着大腿的位置连开了两枪。
    “我们走！”他喊了一声带着三个同伴快速离开。
    一下子，几个人立刻跑掉，现场只剩下渐渐弥漫开来的血腥味。
    一两分钟后，张成来到了这个场地。他一眼就看到被补了枪的南香——后者双手被反铐在背后，所以现在根本挣扎不得。张成走过来，将她口中的泥土碎石给掏出来。
    “救……救他……”南香最后说出这个词，直接昏厥了过去。
    麻蛋！张成也没想到这些毒贩居然如此……狠毒。他扭头看了一样右边的山坡。那些家伙并没有走远，潜藏在那边呢！只能说如此悍烈的匪类太少见了吗？可惜的是没用。旅法师和自己生物之间是有着精神链接的，一个阴影猎手正在跟着他们。另外两个阴影猎手则在回来的路上。虽然这几个悍匪很小心以至于阴影猎手没能找到动手的机会，但至少可以提醒张成，这些家伙没走远，就藏在山坡后面呢。
    可惜他暂时没空理会那些家伙，张成走到那个年轻警察面前，后者仰面朝天躺在那里，胸腹部的伤口鲜血还在缓缓流出，另外大腿上又挨了两枪。看起来已经休克了。张成叹了口气，从口袋摸了摸，从中取出了一张“痊愈术”。
    这个高阶的牧师法术可以治疗一切身体上的伤势……它不是普通的治疗，而是将身体恢复到受伤之前状态。在游戏里就是将血补满，在现实里就是迅速恢复一切伤势，不过例如肢体残缺又凑不齐就无法恢复了。这也是张成所有的治疗系卡牌中第二强的，仅次于复原术。
    魔法生效了，就在你眼前，那冒血的伤口迅速的就止住了血。伤口的组织简直像是异形的血肉一样，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重新纠缠连接在一起。不过流失的血是不会回来的。也就是说这个警察肯定要虚弱那么一阵子了。
    然后他抬起头，几个悍匪已经出现在他面前，站成一排，领头的那个满脸都是狰狞笑容。


第六十三节 荒野行13
    张成从怀里掏出一张“治疗重伤”，走向伤势其实也不轻的女警。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到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匪徒。
    潘老大盯着面前的这个人。这个就是传说中的修行者？炼气士？修真者？神仙？他的衣着打扮确实显得非常古朴，再加上那把结构造型都明显和时代有较大脱节的古剑，确实有着一种“方外之人”的感觉。而且另外一个特点就是他身上很干净。
    衣服和头发因为色泽的缘故，距离稍远就难以判断脏不脏，但脸是显而易见的。要么这位神仙抽空洗了一把脸，要么就确实如大黄牙说的，他身上“清净无垢”。
    当然了，已经眼睁睁的看着神仙至少使用了召唤雷霆、刀枪不入（虽然没能完全挡住导弹和榴弹之类）、召唤鬼物之类手段，你理所当然会觉得后者可能性远比前者大得多。
    而且那张脸……现在能看到，那张脸年轻的有点过分了。这已经不是年轻，而要被称为稚气未脱。放国内，不是初中生就高中生，大学生都要被加上一个“脸嫩”的前缀。
    不止如此，最让人惊讶和恐惧的是，他看不出有受伤的样子。要么是他真的没有受伤，要么就是伪装的很好。当然了，通常情况下你如果能伪装得若无其事本身就说明了你的伤并不是很重。
    此刻他不知道对那个女警做了什么，但整体来说只是稍微止步，就朝着这边过来了！
    “停下！”潘老大喊道。对方果然停下了脚步。
    潘老大举起手，向对方示意自己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按钮——上面是红色的。如果你看过足够多的电影或者电视剧之类，看到这个东西就会觉得很危险。
    “我手里是炸弹遥控。”他狞笑了一下。对方显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疑惑的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那堆背包上。这里唯一有可能藏炸弹的，就是那堆背包了。
    “知道里面有什么吗？里面甚至连反坦克地雷都有！”潘老大说道。“我只要按下这个按钮……连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过最大可能是这里什么都没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对方正好就站在那堆东西的边上。也就是说如果引爆了，那么这位修行者就要承受最大的伤害。他相信只要对方不是刀枪不入，那至少会有一点忌惮的。而且除了他之外，这边还有两个伤员呢。就算修行者自身没事，那两个也会死。
    只要有忌惮，那事情就好办了，至少可以谈判。
    “原来如此。”修行者点了点头。“你想干什么？”
    “我们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潘老大说道。“你继续你的修炼，我继续我的商贩，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吗？至于这两个警察就留给你。”
    “井水不犯河水？”对方笑了一下。“远远的打个照面，然后就对着我开枪开炮，现在又变成井水不犯河水了。你以为你是谁？打得过那就格杀勿论，打不过就井水不犯河水？天下哪里来的这么便宜的事情？”
    他轻轻的说着，一只手在口袋里一张张的取用法术牌。当法术牌的力量被激发出来的时候，他身上有普通人无法看见的魔法灵光闪起。第一个是“蛮力术”，第二个是“轻灵术”，一个加力量一个加敏捷。但是这还是不够的。他给自己加持了一个“脚底抹油”。
    这个魔法能极大提高行走速度，你的快步行走速度就等于常人全速飞奔，而当你全速飞奔的时候，不好说能比上速度冠军猎豹，却也是四足动物里的一流速度了。
    可是这个还不够，张成又掏出一张“高等加速术”。这个魔法是他目前能使用的最高档次的法术，事实上目前这种卡牌他也只有一张而已。这个魔法能够和“脚底抹油”进一步叠加，从而让人类的速度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张成只有一次这种经验，那就是在沼泽那边砍杀淮夷的时候。那次很多淮夷在败局已定后想跑，但根本不可能跑掉。
    “你想同归于尽吗？！”潘老大怒喝道。话是这么说，张成反而察觉到他的手指从炸弹按钮上面挪开了。显然，他也害怕自己因为太过于紧张激动而一个颤抖按下了按钮。
    炸弹距离张成确实最近，但他们也在爆炸的威力范围内。要是炸开，四个人一个都跑不掉。
    “哈哈，你不是想要引爆吗？我帮你一把好了！”张成说道。接着，四个人都看到蓝色的火焰在那团堆在一起的背包上燃起。
    潘老大瞪大眼睛，“你疯了！”其余几人见势不妙，转身想跑。但是跑了几步才回过神来自己根本不可能跑得掉，于是又停下脚步。
    不过等到他们停下脚步的时候，他们看到那堆成一堆的背包已经消失了。
    愤怒之中的潘老大按下了手中的按钮，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所谓咫尺天涯。现在遥控器和炸药相隔着一个世界，他按几次按钮都没用。
    “你……耍我？”现在谁还不清楚？刚才对方根本没有引爆炸药，而是用某种挪移神通将东西转走了。
    “你猜对了！”张成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慢慢的抽出自己的长剑。这也是张成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抽出这把剑。
    这把剑最初的名字叫做“含光”，按照上一个主人，也就是那个吝啬老头的说法，十有八九是一把古代有名神兵利刃的复制品（哪怕复制品那也是很了不得的东西，非名师大匠不能为之）。后来这把剑被太阴星君亲自附魔，并且起名为“蚀月”。而在卡牌里，它被简单的命名为“弑神之刃”。
    当它的剑锋脱离剑鞘完全暴露在空气里的时候，长剑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剑鸣。这声音振动空气，有着难以名状的力量。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你自然而然的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压抑感，就像是心头莫名的添加了一份沉重的负荷一样。
    然后张成就冲着这边冲了过来。
    “娘的！兄弟们，拼了！”潘老大一声怒喝，抬手举起手中的榴弹发射器。但是问题是他根本没有时间瞄准，因为对方的速度太快了。这已经不是正常生物的速度，只能称为超自然，甚至在背后留下一道道残影。在这种速度面前，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显得太近了。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快到连抬起榴弹发射器瞄准的机会都没有，对方已经冲到了潘老大的面前，在他身边擦肩而过。潘老大只觉得脖子一凉。
    等到他身体不受控制的瘫倒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几个部下几乎都已经倒下。这速度太快了，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只有大黄牙是一个例外。刚才几人跑出几步后都停下脚步，但他没有止步，所以此时已经跑出一小段距离了。不过他跑归跑，还是抽空回头看的。所以他看到那个神仙的速度，很自然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跑得了。他一咬牙，拿出个哨子，猛吹了一口。
    天空中传来一身鹰唳，顺着声音看去，能够看到一只鸟儿在天空之上盘旋着。此时受到主人的召唤，它显然打算发起攻击。
    虽然知道没用，但是只要能稍稍牵制一点时间，他就能有逃走的可能。而只要逃走就没事了。他曾经多次独自穿过这片地区。就算其他人死光了他也可以活下去。
    但是天色确实已经渐渐变黑下来。
    “切，玩这个？”张成看了看天空上盘旋着准备出击的老鹰，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牌“旭羽翔鹰”。在他呼唤它的时候，那只全身散发着光芒的鸟儿就从空中出现了。
    通过心灵链接，旭羽翔鹰瞬间明白自己的目标。它同样发出一声鹰唳，飞向长空。它的声音可比那只老鹰更响亮，更尖锐，宛有惊空遏云之势。刚才那老鹰还盘旋着压低高度，想攻击地上的张成，但眼看着旭羽翔鹰赶来，它就立刻掉头想跑。可是太迟了，它根本跑不掉。只见旭羽翔鹰从后赶上，轮开两爪，就空中将那老鹰抓个正着。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鹰唳之声，那老鹰就在半空中被直接撕成了两半。带血的羽毛漫天飞舞。
    在地面上，大黄牙已经趁着刚才两只鸟儿空战的时候又跑出了一段路。双方又拉开了一些距离，彼此之间已经隔着一个山头，所以互相已经看不见。他也感觉出来那个神仙没有追。心中不免为之庆幸不已。
    果然，这些神仙之流，虽然拥有极大的本事，但本身并不是嗜杀。所以潘老大那根本就是在找死。其实只要俯低做小，低声下气，神仙也不是对你非杀不可的。比方说这一次，看着就知道神仙其实对警察还是对他们并没有特别的感情。与其说是想要和警方合作，不如说是路边偶遇，帮个小忙。
    但是架不住潘老大这边心气高啊！他想着给这些警察一个迎头痛击，让他们再也不敢来碍事。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飘了！从这个混乱的国度带了那么多武器装备，估计他也是“身怀凶器杀心自起”，想要立立威。
    但正如大黄牙所知道的。神仙手段，那不是凡人可以揣测的。其实普通人只要使用正确的方法，确实能对付一些使用超自然力量的术士之流。但普通人能对付的那种，也就是学了几手法术，本质上还是肉体凡胎的那种。真正的神仙，哪怕是这种最低级的“大地游仙”，那也不是你能对付的。潘老大却是自己作死。
    不过潘老大死就死了，反正他的佣金已经到账——哪怕不到账，只要这次能逃得一命，他就觉得自己赚大了。
    但很遗憾的是，他的噩梦并没有因此。
    大黄牙猛的停下脚步，因为他看到身前的一团阴影之中，一个怪物浮现。
    这是一个全身黑色，有点类似人型的双足生物，但是这个生物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光秃秃的脑袋，脑袋的中间位置有一张长满利齿的大嘴。它的腿是反曲的，双臂则特别长，轻松可以触地，手臂的末端是骇人的利爪。这爪子一击，可以轻松的把人直接切成十块八块。
    这正是他之前见识过的，神仙操控的鬼物。
    大黄牙抬起枪口，然而鬼物动作更快，已经沉入阴影之中。仿佛那团影子对它来说是一个水潭，它只要向入水就能入水。他赶紧想跑，鬼物却已经出现在前方另外一处阴影里浮现。长满利齿的嘴巴似乎在笑。
    天空的光芒越来越黯淡，而阴影却越来越多。不久之后，等到晚霞余晖散尽，那整个天地之间，它们就无处不在了。
    估计神仙是懒得追了，因为根本没必要追——他绝对逃离不了这些鬼物的追杀。
    大黄牙绝望的看了看天空。这些鬼物也显然很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它们一点都不急。他已经是最后一个了，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边上较远的位置，另外一个鬼物浮现。两个鬼物毫无攻击的打算，而是耐心等待最后一点时间，等着天地归于黑暗。
    大黄牙绝望的跪在了地上。心里痛恨自己的犹豫。他就不该来！明明知道那是仙人，为什么还要特地来送死呢？来证明现代先进武器能对付神仙？就算证明了又有什么用？
    鬼物在他面前浮现，他却已经完全无心反抗。穷途末路了还能干什么？只能等死了。他闭上眼睛，那鬼物的利爪掀起一阵可怕的劲风。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心爱的枪被一爪子斩成了碎片。就算是钢铁枪管也挡不住这鬼物的利爪。
    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大黄牙一时迷惑不解。不过他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因为几分钟后，那个女警出现在山岭之上，朝着这边走过来。她手里拿着之前那个手铐。
    大黄牙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事实上被戴上手铐之后他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暂时不用死了。而且这方面他早就想清楚了——就像所有头脑清醒的罪犯一样，他知道只要有些罪行咬死不承认，他们就判决不了他的死刑，最多也只是无期徒刑罢了。
    用一句老话来形容，宁可世上捱，不愿土里埋。


第六十四节 东海君1
    第二天阳光明媚。
    虽然是初春，然而海滨依然有点寒意。姜考敲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张成两眼都是血丝。
    以卡牌的方式穿越，虽然没有了隐患，却也失去了免费赠送的那一场睡眠。所以此时此刻的张成等同于通宵一夜。
    “张成贤弟，你看起来……”
    “昨夜睡不安稳。”张成找了个借口。“这地方水声太响了。”
    “确实如此。”对此姜考完全赞同。说白了这地方确实临海太近了，更别说莱夷还挖掘了一条运河，直接把这地方变成了海滨。“潮水声让我半夜才睡着。没事吧？”
    “没事！”张成说道。他的身体很年轻，这种程度还撑得住。
    两人整衣外出，简单的吃了一些早点之后就开始继续昨天没完成的逛街事业。前面说过，这个城市的建立显然主要就是为了贸易，来自海洋的各种特产是最常见的，但各种陆地生物之间的交易其实也颇多。
    张成的那队莱夷奴仆也从水下过来了，一整个队伍十几个人，可谓浩浩荡荡。所以虽然两个人是诸夏，但在城中倒也一路顺利没什么人敢惹。张成用很低廉的价格从几个莱夷手里收购了一批玳瑁壳。这可不是区区十几年的那种小玳瑁，而是一看就知道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年龄的那种。交易双方都是皆大欢喜。张成知道在地球这种东西其实就是有机宝石，号称海洋软黄金，售价十分高昂。别说地球了，在这个世界也是高档的首饰材料（别看珍珠如今不值钱，玳瑁却是越发价值高昂，以至于国家都是出台法律严格保护的）。而鱼人们则觉得这种没什么花头的乌龟壳能卖钱，这些陆生种族真的太傻了。这东西丢海里其实和石头一样，都没人多看一眼的。他们只是随意捡过来罢了。
    和时不时会捡便宜买点东西的张成不同，姜考那是几乎不购买东西的。事实上，他一直以来都在那些大宗商品上打转。金属、粮食、盐、武器……这些东西才是他关心的目标。
    归城有多个市场，昨天他们已经逛过一处，所以今天出门就选了另外一处。今天的集市明显侧重点和昨日不同。那种出售少量商品的“小贩”很少，都是出售大批商品的商队。这正合姜考之意。他们此时站在一群猃狁的队伍边上，看着这些半人马在和蜥蜴人商人讨价还价。蜥蜴人在出售金属武器——不是青铜，而是钢铁，半人马则试图用一些皮革来交换。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常态。在商品经济没有特别发达的情况下，以物易物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不过蜥蜴人对于这些牛皮羊皮之类的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而半人马则看上了那些金属长矛和箭簇。表面上是如此。但实际上，作为一个地球来客，张成没有花费太多力气就看出这些淮夷商人其实只是在伪装。他们对于这些皮革也很有兴趣的。
    这是一场经典的讨价还价局面。最后双方都得到了不算太差的结果。猃狁们留下了大批皮革，同时满载着金属武器离去。淮夷商人们则很忙碌——他们刚刚收好皮革，第二批猃狁又来了。
    “好像很多猃狁在购买金属武器？”姜考看着这一幕，自言自语。“猃狁想干什么？”
    “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猃狁？”张成随口问了一句。他路上曾经遇到一批猃狁（就因为这个认识了姜考）。当时尚无什么特别的感觉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这地方有很多猃狁啊。
    可是，不管是地球上的游牧民族还是这里的半人马，他们的土地应该距离这里很遥远才对啊。
    “却是不知道。”姜考回答。他看起来也很迷惑。“不如，我们找个猃狁或莱夷问问？”
    张成的目光转向随从队伍里的莱直，话说莱夷虽然普遍还位于部落社会，但也已经出现了分化迹象，已经出现了世袭贵族。这些莱夷的世袭贵族还没有如其他种族一样，存在稳定的权力财富传承，子孙后代还需要靠着各方面的努力才能得到大众承认和用户，但是至少起跑线已经比平民高了不少。
    这位莱直，就是这种贵族。他没有说谎，他的父亲就是灰藻国的国君，或者叫做方伯。所以张成有理由认为他的见识是超过普通鱼人的。
    “猃狁来这里很久了，”莱直看着张成的目光，回答道。“归城建成之后，就有猃狁往来。”
    “他们很近？”
    “不，很远。他们通常走海滨过来，来回需要二三十日呢。至于他们来这里，我认为是因为东海君。”
    张成和姜考的目光看向归城最高处的那神殿。此时神殿上头依然瀑布凭空挂落，烟霞缭绕，这场面简直不似人间。
    “猃狁……也敬拜东海君吗？”
    “是的，至少是沿海的几个猃狁方国，都是敬拜东海君的。而这还是早年的事情。近年来，据说敬拜东海君的猃狁越来越多了。甚至有猃狁就在归城长期落脚经商的。”
    “哦，为什么会这样呢？”
    “东海君一直非常注重信众，会用各种方法赐福他们。”莱直实话实说。“而且东海君处事公允，神通广大。信奉东海君的猃狁方国日渐兴旺，所有会有越来越多的猃狁敬拜东海君。”
    “那个……没人管吗？”
    “谁管？”莱直反问。张成哑然，然后想起这个世界很大一部分神祇其实都是窝在家里造神职的宅神，基本不关心人间琐事——最多不过收拢少数牧师或者信徒作为自己的耳目，让自己对人间情况有所了解而已。
    也就是说……出现了信仰的死角？不，应该说这个世界的信仰方面有很大的空白潜力可挖。诸神都不在意，所以才会出现东海君这种大灵。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不管东海君做出什么样的行为，哪怕他的信仰遍布全世界，亿万信徒，这也并不能让他封神。
    至少在这个世界，信仰和封神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封神需要神职，没有神职就封不了神。黄熊就因为看破了这一点，所以心甘情愿潜藏在一个小小的沼泽里默默的制造神职。表面上看起来黄熊混得很惨，但实际上说起来，也许它才是正确的那一个。它如果最终失败，那也是客观和天赋所限，并不是方法错误。
    “有些不妙啊……”姜考又眼见着一群猃狁在淮夷商人这里购买了很多武器。淮夷商人显然是有的放矢。他们出售的武器装备基本上都是箭簇、长矛枪头之类性价比高的。买回去简单加工就能变成可用的武器。就在姜考等人驻足的短暂时间里，前后已经三批猃狁购买了武器装备。而看起来这些蜥蜴人商人还有很多货物可卖。
    “怎么不妙了？”
    “本来是猃狁无兵，淮夷无甲……但是现在归城这么一交易，双方都是兵甲齐全了！”姜考想明白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气。
    “无甲？”张成想起了蜥蜴人身上的鳞片。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这一身鳞片应该是有效防护，但后来实战中才发现这玩意其实屁事都不顶，最多不过比双足直立猿的赤裸皮肤好上那么一点点而已（这一点和莱夷真的完全不能比）。所以蜥蜴人如果要战斗，那同样需要披甲持盾的。青铜甲胄太贵，钢铁甲胄则太容易生锈，完全不合适蜥蜴人生活环境，但是皮甲显然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而半人马嘛……虽然张成没去过半人马的领地，但是你只需要看着他们对这些金属武器表现出来的热情就很明白了。估计他们青铜不多，平时很多时候只能用骨质或者木质的武器吧。
    也就是说……因为归城和东海君的存在，两个种族都在悄然之间增强了自己的实力。
    他们在这边肯定观看了太久的时间，以至于让淮夷商人们都开始起了疑心。一个蜥蜴人过来问他们是不是看上了什么。姜考见势不妙，随口应付了几句就离开了这个位置。
    一路继续逛市场，这里有出售可食用海苔的，张成买了一些给大家当零食。还有出售牛羊肉的，张成买了一头牛给鱼人们当正餐。前方还遇到一个出售海螺的，张成还买了几个最大的海螺。所有的这一切，哪怕在这个世界的人眼里都很便宜。
    前方有几个出售海中甲胄的莱夷。具体的说他们在出售扎甲的甲片。这甲片不知道是贝壳还是珊瑚做的，看起来很脆，但实际上还行。也许比不上钢铁，但应该不会输给青铜太多。在短暂的驻足之间，张成见到了两批客人，一批是莱夷，一批是风夷。蛇人和蜥蜴人显然对于这种性能一般但免疫锈蚀的甲胄颇有兴趣。
    “不太对啊……”姜考悄声的叹息着。“这归城……武器甲胄的交易未免有点太多了。”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姜考也能察觉到这种过于频繁的交易中隐含着某种令人不安的要素。不管是东夷诸多种族，还是猃狁，亦或者是他们之间见到的羌戎，都似乎在有意无意的加紧自身的武备。考虑到这个混乱的时代，考虑到西方犬戎和诸夏之间的大战争，这种事情就更显得……包含深意了。
    而且，哪怕到现在为止也搞不清楚莱夷在其中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这一天的时间就这样在购物、逛街、闲聊以及打听消息之中过去了。黄昏时分，两个人回到昨夜住宿的地方。张成算是购买了不少东西，特别是他在今天找到了一个出售魔法物品的摊贩——那是一个东夷。用一些玻璃首饰换来了两根催眠魔杖，顺带着还把自己的那枚只能说意外收获的戒指鉴定了一下。那枚戒指可以被称为“火蛇指环”，它能够呼唤一个外形如火焰之蛇一样的火焰元素来作战。这不是它上面附着了某种召唤魔法召唤火元素，而是它内部中有一个可供火元素栖息的空间。也就是说这枚戒指是那种在任何地方都能正常生效的难得宝物。它没有正常的此类魔法物品的各种限制。就算放地球上那种恶劣环境，它也属于超耐用类型，坚持几年都没问题。
    收获不少，张成自然心情愉快，而姜考则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如昨夜一样，张成和姜考告别之后，各自回房间休息。刚进门，小熊立刻从卡牌里跳出来。
    “张成，我们可以去见东海君了。”
    “啊？”张成本来觉得小熊一整天都在卡牌里面没出来，没想到不知不觉之中居然把事情给办了。“联系上了？”
    “是的，东海君力量很强，它的意识笼罩着归城，就算在卡牌里也能联系上他。”小熊显得很兴奋。“我提出见面的要求，他接受了。”
    “那个，不是说要送礼才行吗？”张成想到了那块灵魂宝石。
    “当然礼是一定要送的。我们毕竟是上门求人，礼数一定要周全。”小熊说道。
    “怎么过去？现在就出发，直接到那个庙宇里去吗？”张成问。
    “可以，我们直接过去……”小熊说道。它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小熊回到卡牌里，而张成去开门。门外不是别人，正是姜考。
    “贤弟，我刚才想了半天，也许我们应该尽早去参拜一下东海君。”姜考说道。
    “怎么？”张成一时不解。
    “就在刚才我们分别之后，对面那边来了一队猃狁。”姜考说道。这很正常，前面说过，这边房子都空着，随便外来商旅居住。张成直接进屋子了，姜考估计听到动静所以出去看了看。“我和他们闲聊了几句，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他这么说着，眉飞色舞。看起来那些半人马态度比较友好——没办法不友好。毕竟这个归城可不是外人可以撒野的地方。你也许不知道这些莱夷到底是怎么处理在归城中犯罪惹事的异族，但是至少你明白这些鱼人对所有陆地种族都有非常旺盛的食欲。更糟糕的是，这些野蛮的家伙还喜欢活吃！
    “什么事情？”
    “猃狁和山戎素有冲突，”姜考说道。“如果东海君愿意支持，猃狁一定会乐意攻伐山戎的！”


第六十五节 东海君2
    张成不知道“山戎”到底是什么种族。但是之前他就知道因为山戎的缘故，人类阵营中的部分诸侯——比方说较远的燕国，或者是较近的晋国，都必须分出很大一部分力量防备山戎。说起来山戎并没有公开宣战或者主动进攻，但是实际情况他们只需要稍微做出一点姿态来就够了，就给诸夏这边增加了不少负担，给犬戎这边减轻了很大压力。
    而如果猃狁和山戎开战，那不用问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别的不说，至少晋国和燕国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看着姜考眉飞色舞的样子，张成忍不住在想这个姜考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此事和姜考兄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姜考定了定神。“虽然我只是一个游士，但如果能立下这份功劳，别说国君了，估计就连天子都要听说我的名字了吧。”
    张成这才想起这个时代的道德观和责任感和地球这边完全不同。当然，这个时代的升迁体系和舆论评价标准和地球也是完全不同的。
    “也好。”张成想起小熊的说法，反正都是要去神殿那边看看。既然如此，和姜考一起去也并无不可。“不过晚上去拜见东海君合适吗？”
    “我问过了，东海君这边并无问题，”姜考说着。这很正常，大灵并不需要正常睡眠，如果大灵睡觉那就是长眠，通常是因为受伤需痊愈。“那边随时可以去拜见的，晚上也没问题。不过……”
    “怎么了？”
    “如果是简单的参拜献祭之类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是那种真正想要引起东海君注意，”姜考说道。“恐怕会有考验。”
    “考验？”张成觉得姜考的说法很有意思。“为什么会有考验？”
    “这个神殿分上下两层。”姜考显然在之前和猃狁的沟通中得到了足够的情报。“上下层都是不禁出入的。不过下层进出并无障碍，而上层想进去却很难。虽然无人阻挡，但据说有考验存在。东海君并不会随意接见所有闲杂人等的。”
    原来如此，不过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不知道什么考验，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可以先去看看再说。”
    “贤弟说的是。”姜考大喜。
    这次他们没有把鱼人叫上，两个人就带了姜黑和虎臣，直接冲着那边就过去了。归城的结构其实很清晰，有多条道路都可通向这座最高处的神殿。夜晚的神殿同样能看见飞瀑流泉。空中却又有霞光映照，将神殿的顶部照亮。仿佛是一座空中城堡，另有一番神秘韵味。也只有来自地球的穿越者才能意识到这种奇妙的场景明显参考了地球上的夜晚灯光秀。这对于这些蛮荒时代的土著来说完全是降维打击，足够让他们崇拜得五体投地。
    就算是姜考，在这个时代算是见多识广的，也是赞不绝口。他甚至一口咬定这东海君一定已经封神。只不过封神还不久，尚在人间徘徊罢了。这种事情在古书里也是有过的。当然了，神祇肆意行走世间的时代早已结束，如今的神祇几乎都高高在上。但是这段历史还是在一些资料里记载着，流传下来了。
    说东海君是个大灵，现在都快没人信了。
    一路朝着那个方向前进，不多时就已经绕上了通向神殿的道路。
    神殿建在最高处的那座山峰上。具体说是一半是凿开山岩，另外一半才是建设在外面的建筑。不过此种建筑工艺地球古代就有，例如什么“悬空寺”之类，张成哪怕现实中没有亲眼目睹，至少也在网络上看过。而在这个世界上，因为有魔法和神灵的存在，做这种事情只会更加简单。所以张成虽然有所赞叹，但并未惊讶。等到接近神殿入口的时候，张成看到侧面有一条狭小的台阶向上，指向更高处的建筑。
    不管是正门口还是台阶上都没有守卫或者类似的人，显然正如姜考所说，这里是开放的，允许任何人进入。不过神殿下层里面传来一种缥缈的，似乎是赞美诗一样的歌声，上层却只有一片死寂。
    一股臭味传来，张成等人让开路，看着几个羌戎从后面过来。羌戎显然不是初来乍到，他们没有停下脚步，就这样从神殿正门那边进去了。
    两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目光，却又见几个蛇人一边从神殿下层里面出来，一边笑吟吟的彼此聊着天。他们无视了边上的几个诸夏，一路下去了。由于翻译器的缘故，张成倒是听懂了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在这里做生意赚了，所以特地来感谢一下东海君的庇佑。
    “等等，几位！”姜考上前召唤离开的风夷。蛇人们停下来，领头的脸上有明显的不悦之色。这是一个很清晰的表情，跨种族都可以看出来。不过风夷虽然很不耐烦，却也没有做出任何鲁莽粗暴的举动。显然他也很清楚这是谁的地盘。在这里起冲突绝对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有什么事情？”蛇人最后如此问道。
    “我想问一下，这里是不是通向神殿上层？”姜考指了指那边的台阶问道。
    风夷的嘴角上挑，露出一个显然不怀好意的笑容。“确实如此，”他突然变得有点热情，开始细致的讲解。“从这里上去之后就能见到东海君的化身。传说任何一个人只要能进去就能见到东海君……不过这一路上去有几个小小的考验。当然只是区区考验，通过当然好，通不过也并不会受到真正的伤害。只是不能进去罢了。”
    姜考将信将疑。但是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只能猜测这个考验恐怕不一般。
    “张成贤弟，不如我们上去看看？”他提议道。也不等张成回答，他迈步走上台阶。“你们两个，”他信手指向姜黑和虎臣。“到里面给东海君献祭一下就行了。”
    姜黑遵命，虎臣犹豫了一下，但是看着张成悄然点了点头，于是也跟着姜黑过去了。
    两个人沿着台阶一路向上。台阶虽然长，但是无论张成还是姜考都是年轻人，走这点路还是不在话下的。台阶的尽头居然是一个洞穴——似乎是在岩壁上人工开凿出来的。洞穴很黑，但是外面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不值一根点燃的火把。显然是允许访客举着火把进去的。姜考犹豫了一下，拿起一根火把，带头走了进去。
    在他身后，小熊突然从卡牌里跳了出来。
    “张成，你就从这里进去吧，我直接去面见东海君。”小熊说道。
    “好的。”张成其实也对东海君的考验有点好奇，于是点了点头，从卡牌里取出了灵魂宝石。小熊一口咬住石头，朝着天空飞奔而去。
    张成拿起另外一根火把，走了进去。
    洞穴里比想象的更黑，即使有火把照明，光线也很难穿过山洞内墨汁一般浓稠的黑暗。面前的通道是一条直道，没有任何岔路口，但比预想的长得多。走了不到五分钟，张成就注意到前面不远处的有一块黑暗怎么也无法照亮。
    张成使用了一个照明法术，想要照亮周围。可是即使手中光源已经很强，光线也无法进入那里，就好像那里有一块屏障能够完全吸收光线。
    “这是……”
    他忽然怔住了，因为那块黑暗的表面似乎有东西在移动。看久了，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感让张成想要转身就逃。
    话说他好歹是个死士啊，怎么有这种冲动？至少在游戏里，他是免疫于恐惧的。不过游戏归游戏，现实归现实。在游戏里，死士遇到恐惧法术之类会提示“免疫”。但是在现实里，他并不是变成了傻大胆从此再无畏惧。别说普通的心情变化了，甚至魔法效果（比方说惊恐术）对他也照常生效。只不过在恐惧达到最高峰，也就是强到可以剥夺理智和行动力的时候，他的内心能够得到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精神力量支持，让他不至于完全丧失理智。
    至少在眼下，他的身体很正常。他抑制着身体本能的冲动，然后才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什么吸光的屏障，而是一只巨大的堵塞了整个通道的眼睛。
    几乎和黑色眼眸融为一体的眼珠终于注视到了张成和姜考，它稍稍转了过来。姜考终于支撑不住，发出了一声简直不像是人的声音，转头就往后跑，什么都顾不得了。
    张成站在那里没动。一小段时间后，那只眼睛终于离开了通道，将通道后面那巨大的深渊露出来，通道仅仅只持续到这里，再向前走没有路，只有一个巨大的深渊。张成看到了遥远的深渊另一侧，爬动在黑曜石般岩壁上的，足有小山那么大的巨型蜘蛛。
    刚才就是它移动到了通道的入口，仅仅用一只眼窥探着通道内部。
    你没办法形容那生物，它的体型堪比小山，头胸部背面有冰蓝色的骨甲，甲上是符文一样的花纹。这些花纹之上有黑暗能量在流淌。它胸部前端有8个单眼，排成2行，其中左右两侧的眼睛是不同的颜色。除了胸甲外，他的体表很大一部分被白色的外骨骼覆盖，仔细观察又能看到外骨骼上还有细密的白色绒毛，6对附肢呈现出极为可怕的模样，基部膨大部分的螯节，和端部尖细的螯牙上不停滴落着黑色的毒液。
    这巨型蜘蛛仿佛是从古代传说中穿越而来的怪物，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深渊气息和它融为一体。这是最顶尖的捕食者，它虽然寂静无声，却是真正位于食物链顶端的强大生物。只是看它一眼，生物的本能就在不受控制的让身体颤抖。就连面对无尽黑暗深渊的恐惧，都无法与对这蜘蛛的恐惧相提并论。
    这……这都是什么玩意啊！这显然是超凡生物，张成不认为正常的蜘蛛可以长到这种大小。
    那蜘蛛的所有眼睛一起朝着张成这边看过来。
    张成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死士的职业效果，亦或者是自己真的变得勇敢无畏。但是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站在原地没逃走。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了不起……勇士！”一个声音不知何时在他耳边浮现。“进来吧，我愿意与你一见。”
    这声音里夹杂某种精神上的力量，让张成从之前全身的紧张中稍微舒缓一些。
    “你是……东海君？”
    “当然，你来这里不正是为了见我吗？”东海君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男声，那种三四十岁中年男子的沉稳浑厚的声音。“现在你有这个资格了。”
    “刚才……刚才这是什么东西？”
    “啊，这个东西。”东海君回答。“如果你愿意，可以称它为‘深渊蜘蛛’，或者叫‘恐惧蜘蛛’，它是虚空生物的一种，也是我最引以为傲的战利品。”
    “虚空生物？”张成想起了之前巫员告诉他以及从古代神殿里知道的。他见过神孽了，但是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虚空生物。之前他真的没想到虚空生物会是这样的存在。“战利品？”
    如果他没记错，似乎只需要将神孽或者虚空生物献祭给昊天，那么昊天就会赐予献祭者神职。也就是说……嗯……东海君真的已经封神了？
    “我是和……小熊一起来的。”张成说道。
    “哦，原来你是那个大灵的同伴。”东海君语气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倒是我怠慢了贵客了。”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强光，逼的张成不得不用手遮住眼睛。等到强光消失的时候，张成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处神殿之内。
    四周是宽广的空间，十二根柱子整齐的排列两侧，支撑起顶上华丽的穹顶。柱子足够三四个人环抱，本身也雕刻出了壮美的花纹。他的脚下是青一色的大理石砖铺就。在正中间，小熊已经化为洪荒巨兽的姿态，正面对着一个张成没有想到过的生物。那个生物悬浮于空气中，而且位于小熊的上首，显然就是传说中的东海君，此处的主人，那个强大的大灵了。
    “这是……龙？”张成不禁愕然。


第六十六节 东海君3
    除了龙之外，张成想不出其他任何词语来形容面前的这个大灵外貌。不是西方那种大蜥蜴，而东方的那种龙。众所周知，地球上东方龙身上综合了各种生物的特征∶蛇身、兽腿、鹰爪、马头、蛇尾、鹿角、鱼鳞。根据学者们的推断，这大概是早期部落战争图腾崇拜的一种表现。胜利者吸收失败者的图腾，从而让图腾兽变得非常复杂。
    张成之前就知道这个世界有龙的存在。毕竟旅法师之书曾经被称为“龙漦”，也就是龙的唾液或者米青液。不需要其他证据，单单是这个你就能肯定这世界有龙。但是，无论如何，张成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在现实里看到龙。而且……这是东海君？
    这是一条很大的龙。庞大的龙躯蜿蜒盘旋，悬浮在空中。比昔日的巴蛇更大许多。小熊纵然也是洪荒巨兽级的存在，和它比起来就未免逊色了。它的身体表面布满灿烂的金色鳞片，两条长长的龙须在空中悬浮摇曳着，目光此时已经转向张成这边。
    虽然是如此庞大的生物，但它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怕，丝毫没有凶残之意，相反你只能莫名的感觉到神圣而庄严。
    刚才在黑暗中渡过的时间远比预想中的长久，小熊显然已经在东海君这里聊了很久了。
    “你好，我是东海君敖广。”龙对着张成微微颔首。
    “我是……张成。”张成有些困难的说道。一方面是因为他感觉到了这条巨龙散发出来的淡淡威压，另外一方面是他被对方报出来的名字惊得不轻。敖广？传说中的东海龙王？
    “贵客请过来吧。”敖广出声邀请道。
    张成迈步走向两个巨兽。行走才意识到这座神殿到底有多大。哪怕是东海君这样的巨兽，在这个神殿里也丝毫不显得局促。在他来到它们面前的时候，他更加细致的看到了东海君，看清楚了它的下颚。
    呃……怎么说呢。这地方果然有逆鳞。传说中，足够让龙怒而杀人的逆鳞。
    小熊在一边没说话，显然在和东海君进行什么交流。这种思维上的交流也只有大灵或者神祇之间能够进行——普通人就算是有这种能力，思维速度也根本跟不上。可是大灵和大灵之间是有区别的，东海君显然技高一筹。就算是在和小熊聊天的同时，东海君依然有足够的多余注意力留给张成。
    “贵客果然是个异人吗？”东海君笑着说道。“听到我的名字是不是很惊讶？”
    张成要说自己不惊讶，他自己都没这个脸。“是的，因为这个名字……这个名字……”
    “贵客不必惊讶，其实我最初的名字并非是这个。”敖广说道。“但是有一天我偶遇了你的一个同胞，也就是另外一个异人。从他那里，我学到了很多。自那以后我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敖广。从此，我就只有这一个名字，敖广。”
    张成只能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听懂，换来了敖广一阵哈哈大笑。
    “贵客既然来了，先喝一杯茶吧。”敖广说道。在张成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热腾腾的茶杯。杯子是陶瓷的，和地球制品没什么区别了。但是对于这个陶器横行，瓷器尚未成气候的世界，这其实已经很夸张了好吧。
    敖广可不是旅法师，它没办法直接从地球购买现成货的。那它从何处弄来这茶叶和这瓷杯呢？而且张成也知道，别说瓷器了，单单这茶叶都是很成熟的地球式样。他还记得地球古代的茶和现代的茶是完全两回事。古代的茶曾经有段时间里，茶要添加葱、姜、胡椒、大枣、苏桂，桔皮薄荷、酥酪以及牛羊猪肉的油腥味……整得跟羊肉泡馍差不多的。
    而这个……这个……就完全是近现代地球饮茶的风格了。张成忍不住喝了一口，就口味而言，他得说分不出和地球有什么明显区别。
    “这是……”张成满脸惊讶之色，换来敖广再一次的哈哈大笑。所幸这笑声中，虽然有诸多调侃和恶作剧得逞之味，却没有敌意和恶意。
    “我想问问，这个……”比起茶叶，这个瓷杯更加值得惊讶。自古以来陶瓷烧制技术那也是进化了无数次的，如此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杯子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我自己烧制的。”敖广回答道。“至于为什么我懂得烧制，贵客想来也明白了。”
    “你向……其他异人学的？可是……其他地方我却没看到啊。”
    “莱夷不合适发展陶瓷技术，猃狁也不合适。”敖广回答道。“但如果淮夷愿意敬奉于我，我大概就会传授他们相关技术了吧。”它停顿了一下。“而且我觉得这一天并不会太远了。”
    麻蛋，原来是这种思路。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很有效的手段。张成又想起黄熊也提及自己曾经遇到过异人，可是却被它轻轻放过。这是两个大灵的理念不同。难怪如今东海君蒸蒸日上，简直就是一个高富帅，而黄熊只配窝在沼泽里当一个穷屌丝。
    “所以，这座归城……”
    “嗯，我学了地球上的设计理论，经过自己的揣摩研究后，规划出了这座归城。”敖广显然对此颇为自傲。
    “那个，敖广大人……”
    “你叫我敖广就好，或者可以叫我敖广陛下，”敖广说道。“虽然现在还不是，但迟早我会被称为龙王的。”
    “好吧，敖广陛下，”张成觉得这个称呼颇为拗口，不过无所谓了。“您看上去胸怀大志……”
    “胸怀大志？是的，我可以这么说。”敖广的声音显得高傲。“我猜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想干什么？你是贵客，我就不隐瞒了。这也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想封神。”
    “封神？可是……如果我没弄错，刚才我看到一个虚空生物。那个深渊蜘蛛……”
    “是的，昔日我随诸神远征灵性之域深处，在那里和来自混沌的诸多魑魅魍魉交战。这个就是我的战利品。我在一场一对一的对决中击败了它，将它杀死。不过虚空生物并不是凡物，死亡亦不能剥夺它的力量。于是我控制它的躯体，将它作为我的随从和护卫。事实证明这很好用。”
    “可是我听说，如果能将虚空生物或者神孽杀死并献祭给昊天，那祂就会赐下神职？”
    “是的，所以如果仅求封神不考虑其他，其实我早就可以封神了。”敖广回答。“但那是不够的，不仅无益，反而有害。”
    “有害？”张成不解。为何有害？
    “相信你也知道一些神祇之事了吧。”敖广说道。“说两个例子你就明白，一个是山鬼，一个是贰负。它们封神都很早，可是最终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神。相反……如果黄熊能以‘野兽’神职封神，那么不出百年，它就一定可以制造出不止一个新神职。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原来是这样吗……我有点明白了……”
    “如果手中是斧头，那么砍伐树木就变成了一件轻松的活。反之如果手中拿着绣花针去伐木，那么还不如赤手空拳。同理，拿着斧头去绣花根本就是自寻烦恼。”敖广说道。“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所谓的神职这种东西，是有相性一说的。如果神职和你相性不合，甚至相性冲突，那反而对你来说与其说是一个支持，不如说是一个累赘。”
    “原来如此……”
    “所以如果普通的献祭神孽或者虚空生物，那么昊天只是随意的赐下一个神职。到底和你相性是否符合那就完全看运气了。这就是为什么黄熊想要自己制作一个神职的缘故。而且其中背后还有一个奥秘。贵客既然是异人，那我也就不必要隐瞒了。那就是：想要染指大神神职，你现有的神职相性符合程度非常非常非常之重要。”
    “大神？什么……莫非是……”
    “天地初分之际，共诞生了十二位先天之神。是神也，承昊天之命而生，生而神明，神通广大，故称大神。”敖广说道。“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那就是他们的神职概念的层次很高，控制影响的范围很大。如果有人能够得到同样层次的神职，那他也可以成就大神。至于先天后天之类，并不是关键要素。”
    不愧是想要封神的大灵，在这些方面研究的透透彻彻。感觉东海君比黄熊研究的还要深入。
    “所以，我想要的是大神的神职。而且我追求的目标很明确，我已经推演得知，如果我能拥有‘海洋生物’‘海洋智慧生物’‘启灵’‘东海’‘龙’‘降雨’“布云”这几个神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东海’这个神职——我想要以‘东海’神职为核心，将诸多神职汇合，成就‘东海龙王’这个大神神职。这个神职能让我一方面成为支配整个东海的至高统治者，同时在另外一方面跃升为龙族之长，用间接的方式支配所有的海洋。除此之外，我还因为这个神职拥有‘布云’和‘降雨’这两个能力，从而拥有对整个世界的水汽运行拥有影响力和控制力……这足让所有智慧生物都畏服。”
    麻蛋！好大的理想！就算是张成也听的震惊了。这不得不震惊啊！这都是什么理想？和东海君的理想比起来，黄熊简直就是鼠目寸光的小瘪三一样，纯属渣渣！
    人家什么都考虑到了。就连未来封神之后建立神系的事情，乃至于最终的大神神职都想到了。一旦成功敖广必然会弄出一个什么西海龙王、北海龙王、南海龙王之类的部下来，直接形成了一个龙王神系。这些神职一方面彼此互补，另外一方面又高下有别。敖广是毫无争议的主神，四海盟主！一旦龙王神系成功建成，掌握整个世界水汽流动，那么敖广到时候哪怕比不上昔日那位支配一切水域的海神，至少距离也不会太远了。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很明显，敖广陛下距离他的东海龙王之位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呢。
    其他啥都不说，单单“东海”这个神职现在就是名花有主。人家东海神叫禺虢，现在活的好好的。虽然是个宅神，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在人间也没多少势力，但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明天就要死的样子。除非突然来一次混沌大入侵，诸神全面迎战入侵的虚空生物和神孽，禺虢在战斗中挂掉。否则敖广的理想虽然好，但是也只是理想而已。大灵是不可能战胜神祇的。
    张成忍不住再次打量面前的敖广，现在的它说到底只是一个“东海君”罢了。
    这边，在说完自己的话之后，敖广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的很得意，似乎自己也沉浸在自己所构筑的美好未来之中。
    好吧，不管是谁，有着远大的理想和志向总是好事情。而且人家有远大理想也丝毫不妨碍着张成什么。所以张成定了定神，决定将话题转到一些更为现实，更加重要的事情上来。
    张成看了看边上的小熊，小熊显然在和敖广进行某种交流，没有余力顾及这边。不用问也知道，小熊在说的肯定是神战方面的事情。双方应该在讨价还价。虽然张成并不知道小熊会给出什么条件，但是既然能讨价还价，本身就说明有一定的把握。
    “嗯，那个……不知道敖广陛下现在对于这个世界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你需要问我吗？”敖广再次笑了起来。“作为异人，你居然还需要问我？”
    “嗯……那个……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事情啊。”张成有些不解了。虽然两个世界很相似，但终究不同。地球上的历史不等于这个世界的历史。
    “啊，难道你看不懂吗？”敖广有些惊讶了。“话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理想很空泛？不切实际？比方说，现在东海神还是禺虢，想要祂把神职交出来是完全不可能的？”
    难道不是吗？张成肚子里这么回答。当然嘴巴上他不能这么说。“这确实困难很大。”
    “禺虢已是墓中枯骨，”敖广傲然回答道。“收拾祂是迟早的事情。如果他运气好，乖乖交出神职，也许还能活下来，否则我就一定可以诛灭祂。”
    张成张了张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小熊对于姮娥和太阴星君力量的判断。他记得太阴星君是10亿，而小熊作为一个大灵只有5。双方之间存在着2亿倍的力量差别。就算敖广比小熊强一些，禺虢比太阴星君弱一些，力量没有2亿倍，那至少也是几千万几百万倍的差别呀！
    难道这敖广有点……那个啥……自信过头了？


第六十七节 东海君3
    “那个，敖广陛下，能否告诉我要怎么诛灭禺虢吗？”张成问道。虽然说知道有求于人，但是敖广这个姿态还是让他忍不住想讽刺一下。也只能说某种地球上的习惯残留吧。
    “现在还不行。”敖广说道。它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解释，又似乎换一个话题。“你知道为什么黄熊不能成功吗？尽管它一直都在努力制造‘野兽’神职，有多次据说距离成功只差一线。但我并不看好它。哪怕我和它有点交情也是一样——我不会押注在它身上的。”
    “为什么？”张成想起之前的事情。当时黄熊被巴蛇困住，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向“旧日盟友”求援，并把张成误会为旧日盟友派来的帮手。如今回想起来可知，这个旧日盟友中肯定包括敖广。而事实上，包括敖广在内的所有旧日盟友都对黄熊的危险不理不睬，没有出手相助。由此可见敖广这话并非虚言。它是真的不愿意出手相助。
    也许双方有几分交情，但是这点交情不足以让东海君杠上太阴星君和巴蛇。换个角度来说就是东海君看不上黄熊，认为它不值得自己下注投资。
    “因为黄熊太傲慢太自我了。”敖广回答。“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黄熊就是犯了这个错误。他只想着自己的事情，却不能在整体上考虑。孙子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制造神职是何等困难和危险的事情，和战争无异。黄熊不知己不知彼，哪里有什么胜算呢？”
    麻蛋！这连孙子兵法都知道！好吧，似乎这也很正常。毕竟知识什么的很容易传播。但是……怎么说呢，虽然觉得这话很突兀，但是细细想来东海君真的没弄错。张成现在已经知道黄熊封神是根本没有什么机会的事情了。
    山鬼靠着白泽之助，其实已经彻底封死了黄熊封神的可能性。只是黄熊自己还不知道而已。所以它其实只是在做无用功。
    “这么说，敖广陛下是知己知彼了。”张成真的很好奇。
    “当然。”敖广傲然回答。“夺取神职是何等事业？如何能够不知己知彼？你应该知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这句诗吧？以我看来，如夺取神职这种事情——其实不只是这件事情，任何大事几乎都是如此——顺天而为，事半功倍，逆天而为，事倍功半……不，不仅仅是事倍功半，而是根本就没有可能！”
    麻蛋，这位敖广居然对于地球古诗词还有几分研究呢！张成不得不服了。果然不愧是东海君，果然不愧是威能强大的大灵，果然不愧是有志于封神的存在。
    “黄熊就是犯下了这个错误，不查天意，不明天心，如何不败？”
    “那你具体想要怎么做？”张成本来想这么问。但是想起这种具体的问题估计就涉及隐私了，对方是不会透露给他的。“有一事请教敖广陛下，我想找个大巫，到哪里能找到？”他觉得刚才这个话题可以暂时放一边，说到底，敖广的雄心壮志和他无关，还是问点其他问题较好。
    “你找大巫做什么？”敖广问道。
    “我的主君，昆吾大夫希望我带一个大巫回去。”张成回答道。
    “归城这里没有大巫，”敖广回答。这个答案倒是不出所料。“不过如果有大巫光临归城，我可以告诉你。但我不会为此出手。虽然对于贵客如此很抱歉，但是大巫一事恐怕牵连极广，就算是我也不能随随便便许下承诺的。”
    “如此已经是万分感谢了。”张成大喜。这样的话，未来的任务又多了几分把握。他知道这不是敖广在敷衍他，而是事实确实如此。大巫的灵魂能够让神祇完善神职，这种宝贵的东西肯定会牵连很多势力。眼下的敖广肯定不愿意无缘无故的惹事上身。
    “对了，另外有一件事情，”张成问道。“在我之前，可有诸夏来归城？”
    “有。”敖广显然对这个问题有点疑惑。“你们并非第一个。哦，我想起来了，你的意思是之前来的诸夏都一去不回对吧？”它轻笑了一下，龙嘴稍稍裂开，露出里面滚动的一枚龙珠。“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能否告知一二？”张成问道。
    “是畎夷。”东海君说道。“有畎夷在截杀来归城的诸夏。如果你们回去的时候从陆路回去的话，大概就会遇到他们了。不过水路不会有任何问题。”
    “畎夷想干什么？”张成有些不解。但是东海君没理由欺骗他的。
    “天下大势，一发而动全身。”东海君笑道。“如果从根子上来说，那就是淮夷屡次攻伐营丘，败多胜少。现在有人想出来摘桃子了。”
    “摘桃子？这里有什么桃子可以摘？”
    “徐国是淮夷所立，本是九夷之长，但是随着徐国屡遭挫败，已经声望尽失。如果此时有第三人站出来，一举夺回营丘……你说那是个什么局面？往小里说，那是可以将徐国取而代之的功绩，往大里说，哪怕因此建立新的九夷同盟，自立盟主也有可能。”
    “可是……这条件不允许呀！”张成想到东夷这边很大一部分精锐还在神战里当雇佣兵呢。
    “但是诸夏这边情况更糟糕啊。齐鲁卫纪之师在和犬戎对峙，已经不可能增援营丘了。所以，理论上可以打一场长期围城战！”
    原来如此，张成开始明白了一些。所以说，在游戏时间线里，时间比我预想的还长。那不是一场短时间的攻城战，而是一场至少持续了数个月的围城战。
    考虑到从夏墟到营丘的距离，这似乎很合理。毕竟在游戏里，没有昆吾大夫出场。游戏主角不可能是刻意赶路。正常赶路走三个月的路程，那么游戏主角走个五六个月很正常。事实上考虑到绕远路、迷路以及中途小事耽搁之类，走到营丘花费七八个月都很正常。毕竟主角没有任务在身，不赶时间，一切大可慢慢来。
    如果可以长期围城的话……那么取胜的把握明显要提高不少。七折八扣之下，有人判断这次战争可以作为一次政治投机的选项也就很正常了。
    “如果营丘之战发生……莱夷可会加入？”张成问道。
    “不会。”敖广很干脆的回答。“我已经是莱夷的庇护者，我不会让他们去参加这种毫无价值，同样毫无胜算的战争。”
    “您知道毫无胜算？”张成不解。
    “当然知道。”东海君暧昧的回答道。“贵客，您也知道，不是吗？不过呢，如果他们出了高价雇佣少数莱夷相助，那我也不好插手。”
    “如果……”张成迟疑了半晌。“我是说如果，现在诸夏要求您鼓动猃狁去攻击山戎，您会怎么做？”
    “我会答应。”东海君扭动了一下龙身，金甲灿烂的身躯换了一个姿势。“当然代价就是我要成为营丘的守护者。营丘之人必须立庙祭祀我……其实说起来这种大事，一个营丘是不够的。我要整个诸夏的东方，齐鲁纪卫诸国，都立庙祭祀我才行。”
    “您刚才不是说不会参加毫无价值的战争吗？山戎和猃狁的战争有什么价值？”
    “有的。山戎和猃狁有结盟的可能。”东海君回答道。“也许一场短暂而迅速的战争会让双方彼此意识到对方的力量，从而实现结盟。那战争就不是没有价值。”
    “您……怎么知道会这样？”东海君这些话说的太直接了，以至于张成可以认为这位大灵恐怕已经预知到了什么东西。不过大灵能够预知未来吗？至少小熊从未说过。
    “天意如此。”东海君高深莫测的回答道。
    不懂……依然有点不明白。不过张成没有机会再问，因为小熊那边已经过来了。前面说过，虽然是熊，但是小熊的脸部能够做出人类一般的复杂表情。不需要其他，看着小熊的表情，张成就知道事情成功了。
    “张成，已经达成协议了。”小熊说道。“东海君愿意帮助我们。”
    “这可不容易。”东海君说道。“之前太阴星君和姮娥可都是想让我参战，我全部都拒绝了。”
    “祂们开出什么价码？”张成略有好奇。
    “太阴星君许诺胜利后给我一个神职；姮娥许诺一旦胜利，我可以在战利品中自行挑选一个神职——其实都差不多。”东海君显然不以为意。“仅凭这些东西可打动不了我，如果仅仅想要神职的话，我随时可以得到一个。”
    张成真的很好奇小熊到底许下了什么条件。一个神职为条件都不足以打动东海君，那小熊能给出什么东西？严格的说，小熊其实什么都没有——除了张成的帮助之外。
    当然也许小熊拿出的是那些无形的礼物，比方说知识和记忆什么的。黄熊的记忆，哪怕是那些失败尝试的记忆，对于其他大灵也是很有帮助的。
    “既然如此，两位贵客在这里，请容我这个东道主招待一下。”东海君说道。整个神殿里突然烟雾缭绕。然而这个烟雾缭绕并未让人感觉到惊慌——那种淡淡的香气让人身心愉悦，抵消了视线受影响而天然产生的不安感。
    等到烟雾淡去，张成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处晶莹剔透的宫殿里。
    你没办法形容这个宫殿，但是每个通晓历史和传说的共和国公民，见到这个宫殿的时候，脑子里立刻就会蹦出“水晶宫”这个词，真的是所谓瑶宫贝阙，七彩斑斓，充满海洋的味道，偏偏又没有水。之前在太阴星君的神国看到那个水晶宫殿的时候，都不会想到“水晶宫”这个专有名词。但是看到这个地方，你却会想起这个概念了。
    “这个半位面……”小熊轻声说道。“相当了不起啊。”
    张成就像是乡下人进城一样，带着合不拢嘴的表情，环顾了一周。果不其然，他在高处的牌匾上看到了“水晶宫”三个字。妈蛋，这是地球文字！
    原来这就是龙宫啊！当然话说似乎这也很正常，这里的主人，也就是面前的东海君就是一条龙啊。而且还不是别的龙，正是东海龙王敖广。好吧，现在他还不是东海龙王，但至少他已经是敖广了。
    四周并没有传说中的田螺姑娘或者贝壳小姐之类的侍女仆从，更没有虾兵蟹将之类的护卫。而且定下神来再细细观赏，特别是以神话中水晶宫的标准来看待这个地方的话，这座水晶宫未免还是有点寒酸的。它并未达到尽善尽美的地步。倒是和敖广陛下眼前的状况很匹配。
    在小熊和张成面前，出现了和他们体型匹配的桌子。张成有一张椅子，可以坐在上面。小熊只能蹲在桌子前方。张成面前的桌子上是一碗不知名的羹汤，小熊面前则是张成不认识的一个固体方块，像是一块黑色石头，这个不知名的黑色石头在散发着烟雾。
    小熊将鼻子凑到石头前方，看起来在心满意足的在嗅着这股味道。张成也不自觉的拿起调羹，喝了一大口汤。这汤清香可口，微甜，一口入肚，一股暖意就从胃部直接散发到全身，简直是全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没有一个毛孔不慰贴，甚至有飘飘欲仙之感。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这碗点心的。但是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用调羹细细刮干净黏在碗上的每一点糊糊。一点不漏的送进嘴里。
    虽然知道这种行为会显得很没格调，但张成还是细细用舌头舔了舔碗的边缘粘着的残渣。
    烟雾升腾，将桌子椅子连同碗之类东西包裹住。烟雾散去时，一切东西都已经消失。虽然这地方没有什么仆从，但是显然一切都在敖广的控制中。哪怕是细微之处，都不会显得失礼或者小气。
    “我这个水晶宫只是粗粗建成，尚有很多东西需要修整或者填补，”敖广在上首说道。“两位贵客不妨随我参观一下，看看能不能给我一些意见。”
    眼下拒绝这种美意显然是很不妥当的。张成起身，随着小熊跟着东海君朝着水晶宫的深处走去。东海君的体型则在这个带路的过程中明显缩小许多。


第六十八节 东海君5
    水晶宫比预想中的大。不过这点倒是很容易理解：看看敖广那大得惊人的身躯就知道了，小地方也根本容不下这条龙居住啊。
    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如果要称呼，大概可以称为“偏殿”。感觉上是龙王招待客人的地方。偏殿隔壁就是主殿——这是个极有古代风格的大殿，让人想起电影或者电视剧里古代皇帝朝会的的金銮殿。但是这地方除了大之外却也没有更多的东西。按照古代王朝的规矩，台阶之上本来应该有至尊的座位。但现在这里的主人是一条巨龙，所以上面也自然不会有龙椅。所有的柱子、地砖以及天花板都雕刻着各种生物，主要是海洋生物，但也有一些陆地动物。这里却没有家具之类。
    主殿之外是花园。说是花园，但主体并不是陆地的植物，而是珊瑚。各种珊瑚在这里展现自己华美绚烂，丝毫不逊色于陆地植物。在珊瑚和珊瑚的间隔之中，种植着一些张成也不认识的名果嘉木，有些已经结果，累累果实挂在枝头，但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它们显然不会自动掉落。东海君显然也没有吃掉它们的意思。张成顺手从一颗不知名的果树上摘下了一个看着就很大很圆的果实，发现味道颇为美味。
    如果说东海君的本来目的是为了让来客提点意见的话，他恐怕要失望了。张成对于室内设计，或者室内装潢，花园设计之类一窍不通，完完全全是一个参观者，提不出什么宝贵意见。张成是这样，小熊也是这样。小熊在地球上估计也没有涉猎这方面的知识。偏殿、主殿、花园、中庭……一路到了最后，他们进入了藏宝库，或者说陈列室。
    这里藏放着东海君历次战斗得到的战利品，信徒奉献的祭品，以及朋友赠送的礼物。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放在这里，只有东海君自己认为足够贵重或者有足够纪念价值的东西才会被放在这里。所有的这些物品都被小心翼翼的东海君施加了守护，以确保岁月不会在它们身上留下痕迹。
    物品有大有小，较小的被放在桌子上，大的直接放地上。
    张成进门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个鱼人的头骨。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鱼人的骸骨，但依然毫不困难的认出这肯定属于一个鱼人，或者说莱夷。这个头骨上没有任何可见的伤痕，倒是牙齿脱落了一些。从这种迹象来看，张成更加愿意相信这个鱼人是老病而死，而不是在战斗中被杀死的。
    头骨上没有魔法灵光，更没有其他什么值得一提的与众不同之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张成都觉得这东西是没资格放在如此重要而醒目的位置的。东海君毕竟是个大灵，杀个区区鱼人还不至于留下尸骸作为留念。这种随手碾死的弱小敌人有什么好留念的？
    东海君果然就察觉到张成的疑惑。
    “这位啊，就是那位指导我的异人。”东海君说道。“那个时候我正执迷于前途，找不到方向。他就像是我的导师一样，为我指出了一条光明大路。也让我明白了一切要如何做。更是教会了我诸多异界的奥妙。”龙须微微摇曳，东海君似乎在回忆当初的事情。“可惜他的身体寿命不多。我虽然帮他延寿了一段时间……但依然没用。真的很遗憾。”
    “应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敖广。”东海君说道。“可惜……”
    接下去是一些张成不认识的东西，都是一些残肢碎肉，一鳞半爪之类。这些是东海君昔日在灵性之域的深处，和入侵的魑魅魍魉交战所得战利品。站在旅法师的角度可知，这些应该就是“根源界”的战斗。这些收藏品数量挺多，可见大部分情况下这种战斗都是一沾既走的，极少会出现死战不退的情况。这也就是为什么通常情况下你只能从敌人身上斩落少数零件，而不是杀掉敌人。
    不管是神祇、大灵或者神孽、虚空生物，显然都不是那种切掉一点零件就会死的生物。这也意味着想要通过杀死混沌生物来封神其实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风险性自不必说，哪怕你不顾风险，其实你也很难得到战利品。或者说想这么干的人需要足够的耐心和运气。
    东海君倒是津津乐道的向张成和小熊——主要是小熊——介绍当初自己的敌人以及具体战斗过程。只是，这些东西小熊也许可以理解，张成是无法听懂的。他只是在看着这些战利品。虽然这些东西仅仅是都是混沌生物的一小块残片，但是其中依然隐藏着一部分力量。在它们的影子里蠕动着令人不安的某种事物。当你细细的看着它们的时候，你会觉得它们并不是那么清晰，就像是被蒙上一层薄纱，薄纱的后面的真相则是无尽的混沌。
    最终，张成在一个像牛一样大的鳞片面前停下来。就算是东海君的鳞片也没有这么大。无法想象它原主人究竟是谁。在张成细细打量鳞片过程中，周围的画面，像是被泼上水的油画那样模糊起来，强烈的恶心感莫名的涌上心头。
    他赶紧转开视线，身心这才略微舒服一点。
    走过东海君的战利品，前方则是信众们供奉的各种祭品。这里的东西就种类繁多了。显然东海君的格调颇高，并非随便什么东西都会收下。这里绝大部分的东西都有着肉眼清晰可见的魔法灵光。可惜这些东西中大部分都只合适人型大小生物使用，落在东海君手里大概就只能作为收藏品了。
    张成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东西。
    这是……旅法师的卡牌？
    是的，这正是他的前任所拥有的那种木片质地的卡牌。不同旅法师的卡牌材料不同，张成的卡牌基本上都是地球上塑料卡或者硬纸卡，而他的前任，那位旅法师则选择了木片。这些木片特征很明显，张成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没有搞错。
    他定下神，朝着木片看去，看到卡牌上周围花纹符号之类完全相同，但是中间本来画着生物的位置画着一本书。
    张成有一张类似的卡牌，正是那张“亵渎之书”，正是这本书教会了小熊偷窃神力的办法。而这张卡牌则是另外一本书。
    记录之书：一本厚厚的本子，皮质纸张，封面上写着“记录之书”。耗费0。特性：就是一本书而已。”
    张成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却碰到了东海君设置的力场。这力场肯定和东海君有着较为紧密的联系，因为东海君几乎是立刻注意到了张成的举动。
    “哦，贵客对这张卡牌感兴趣吗？”东海君问道。
    “这个……敢问这卡牌是从何而来？”
    “这是……应该是淮夷送给我的礼物吧。”东海君很平静的回答道。“龙漦的碎片而已。至少也应该是仿制品。类似的东西我有不少。都是信徒向我奉献的。”
    啊啊……原来如此吗？还有很多。张成张目看去，看到远处果然有另外一张卡牌。
    “这个东西……对我恐怕有很大用处，不知道敖广陛下可否割爱。”张成问道。
    “哈哈，旅法师的东西……确实应该交给旅法师。”敖广笑了起来。说话之间，四周似乎有旋风吹动，十余张卡牌被吹到空中，朝着张成这边就飞了过来。“但是，贵客这样的话就等于欠我一个人情了。”
    敖广说的很直白，让张成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得到卡牌的念头占了上风。他伸出手，一小叠卡牌落在了他手里。这个时候张成才回过神来。
    “敖广陛下，您刚才说……旅法师？”这个词的话，这个世界应该没人知道。如果说一定有，那么就是小熊。
    “是啊，你不是旅法师吗？”敖广的声音里有几分好奇。“若非为此，我怎么会答应去神战？”
    什么？怎么回事？小熊提出了什么条件？
    张成目光转向小熊，后者用精神链接弱弱的说了一句。
    “张成，我许诺敖广可以带它去地球……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什么？带它去地球？可是……”
    “对不起，我没有得到你的允许就答应下来了。我太想要得到扭曲神职了……”小熊说道。
    带敖广去地球那当然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对旅法师来说只是一张卡牌的事情罢了——张成再困难，拿出一张空白卡牌的余裕总还是有的。可是去地球干嘛？张成现在已经无比明确地球根本就是一个贫瘠之地，或者说根本容不下敖广或者小熊这样的存在生存。
    小熊自己也说了，再怎么小心翼翼节约力量，在地球混个两三年它就要玩完。
    “你有告诉东海君，关于地球整个世界都贫瘠而饥渴方面的事情吗？”
    “当然已经说明白了这一点。不过因为可以进入卡牌，所以它并不在意这件事。”
    “东海君……愿意跟我混？”怎么看都不像呀。人家可是有着远大理想，还想当大神呢。
    “当然不可能了。东海君只是希望到地球游玩一圈。”小熊回答道。
    “只为了到地球游玩一圈……它就答应为此参加神战？”张成还是有点不理解。原来，旅法师的力量有如此的好处吗？还是另外有什么理由？“这很重要？”
    “张成，你恐怕想差了，这当然很重要。”小熊回答道。“别的不说，东海君将在这趟旅途中学会多少新知识和新技能？”
    啊啊……确实如此。显然东海君已经深刻意识到“异人”文明的先进之处。但是那个可以向他传授两界知识的穿越者已经死了。这次如果能到异世界，那东海君等于近距离无障碍的观赏一下异世界文明，学会很多技术和知识，增长很多见闻。
    一个烧制瓷器的技术就可能引来一个种族的皈依……可以想象如果能充分掌握地球的技术和知识，会给东海君带来多少的利益。也难怪它会对张成如此客气，一路都是“贵客”“贵客”的叫着。而且哪怕神战出了什么意外，东海君也不过是损失一个分身罢了。别人不敢说，但东海君如今家大业大的架势，显然一个分身还是损失得起的。说起来，这个约定中，得益更多的应该是东海君吧。
    当然了，这事情虽然东海君得益，但张成也没亏。毕竟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是几乎无成本的让东海君过来帮忙，解决了夺取神职的一个重大难题啊。
    想明白了事之后，张成看了看手里新得到的卡牌。“记录之书”自然不必说，这本书重点在于其内容，只能有空再看。这叠卡牌里第二张……居然就是他一直以来都想要的“次元裂缝”!不，这张卡牌稍微有点不一样。
    次元裂缝（损坏）：从某个世界截取出来的一段扭曲空间，用途多种多样，通常可以用来制作一个禁止通行的空间结界，也可以在同一个世界内形成一个连通不同位置的次元门，当然只要愿意也能用它形成一个保护自己的防御罩。不过不知道因为何故，它已经稍有破损。它只能作为次元通道使用，其他用途都会有缺漏。耗费：1魔力。特性：这种扭曲的空间通常是自然魔力爆发导致的现象，非常罕见，将它们截取出来的几率更是微乎其微。”
    麻蛋，虽然不能当做防护罩也不能作为空间结界，但单单作为次元门就够猛了。张成一直觉得在地球上活动很不方便。有了这张牌现在就真的可以咫尺天涯，瞬息而至了。
    他看到第三张牌。如果说这张“次元裂缝（损坏）”给了他的是惊喜，那么下一张牌简直就是震惊了。
    他从来没想到过他的前任手里居然会有这么一张牌。
    “机械装甲（损坏）：使用高等技术制造的外骨骼装甲，表面覆盖着复合陶瓷金属外壳，内部有着完善的结构，能够自动贴合中等体型的大部分人型生物。它能够在提供人体良好保护的同时，还能极大的增强力量、速度和耐力。因为受到未知力量的攻击，它的装甲已经出现破损，但内部结构整体还较为完整。特性：使用核聚变电池供电，受损，外接接口。”
    卡牌的中间，画着一个充满未来科幻风格的战甲。


第六十九节 遗产1
    张成之前就明白旅法师的力量绝对是很庞杂的。想也明白，不同世界肯定有不同生物，不同科技，不同装备，不同工具。但是他真的没料到自己的前辈居然路子这么野。
    由此可见高科技也不是地球的专利。肯定存在着高科技的世界。至少这个“机械装甲”的科技等级要比地球高上不止一筹。要知道张成在电视新闻里可从没见过地球的士兵穿成这样子。其实想想看这也很正常。以这个世界为例，哪怕没有穿越者，这个世界的技术也会不停的进步吧。而只要技术进步，理论上迟早能发展到地球这种程度的。
    张成总算及时回过神来，赶紧收敛心神。其他的卡牌也没空看了，反正等回去慢慢研究吧。
    他们继续向前，一路走过东海君的种种收藏品。不过此时张成的大半心思都在卡牌之上，剩下的一些东西也没有太多注意力去看了。
    不过前面的战利品、纪念品以及祭品之后，剩下的都是友人赠送的礼物。这个“友人”档次就高了，要么就是大灵神祇之类高高在上的存在，要么就是天子诸侯之类掌握人间权柄的上位者。这些东西都很精致，数量上却不多。毕竟这种级别的人物赠送的礼物就很有讲究了，通常来说不会是华而不实的物品（比方说张成和小熊赠送的灵魂宝石），等闲不会被送到仓库里藏起来，而会被东海君随身携带，随时使用。
    一番参观结束。他们回到了最初的偏殿里面。
    必须要说，虽然东海君很客气的说什么“能不能给我一些意见”之类，但是张成觉得他其实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炫耀。因为虽然张成和小熊啥意见都没提，但东海君看起来还挺高兴。
    “那么我们来定个时间把。”东海君说道。“我想这次来回需要不短的时间。我想太阴星君和姮娥也许有足够的耐心，但我们不该让祂们等太久。”
    “那么，”这次说话的是张成。“这次我回去的时候就可以一起去。”
    “好的，出发之前通知我。”东海君说道。“时间不早，我送两位出去吧。”
    水晶宫里烟雾缭绕，等到烟雾散去的时候，张成才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在东海君神殿边缘的一个小空地上。他自己都完全不知道是怎么被挪移出来的。
    “这个东海君真厉害。”张成忍不住啧啧称奇。
    “是的，现在我才能确定，”小熊说道。“它已经拥有不止一个半神职了。谢谢你，张成。”说完这句话，小熊一头就扑了过来。在接近张成的时候化为一阵清风，消弭不见，却是已经回到卡牌里面了。
    走回神殿门口，在这里，虎臣、姜黑还是姜考都在这边等待了。显然他们已经等待了很长时间，虎臣和姜黑倒也罢了，但姜考一脸都是忐忑神情。看着张成出现，姜考大喜。
    “张成贤弟，那个……刚才……那个……”姜考脸上有一些讪讪之色。刚才他和张成一起见识到了那只深渊蜘蛛，他被吓得直接跑了出来。必须要说，如果姜考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他确实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心理负担。毕竟那个东西的恐怖非亲眼目睹就无法形容。那种令人颤栗的，发自生物本能的感觉，是个人都会被吓跑的。可是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他吓跑了，张成可没吓跑。不止没吓跑，他还显然经过了考验，得到了东海君的召见。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你可见到了东海君？”
    “见到了。”张成回答道。
    “那你可问了东海君……猃狁之事？”
    “问了。”张成回答道。现在他也很明显的察觉到姜考肯定有想法，只不过只要和事情和他无关，他无心去追究。“东海君说……”他迟疑了一下。
    “贤弟但说无妨。”姜考赶紧说道。
    “东海君说，只要诸夏东方诸侯全部立庙祭祀祂……那此事就可成。”
    姜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必须要说，他之前的紧张神色几乎是瞬间平息下来。“倒是合情合理。”他评价这个条件。
    他们开始沿着原路返回住处。此时却已经是天色将明，一夜很快就要过去了。
    “贤弟可有打算？”姜考问道。“我们在归城已经呆了数日，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昨夜辛苦了一夜，我想今日休息一天，明日回去比较合适。贤弟以为如何？”
    昨天一夜没睡，虽然说身体年轻，还撑得住，却也是有点困倦了。张成本来更糟，毕竟他已经两个晚上没睡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东海君那个莫名其妙的羹汤的缘故，居然一点都没有睡意。不仅没有睡意，反而精神的很。
    “姜兄，我可能要在归城多待一段日子。”张成回答道。
    “那个……”姜考欲言又止。显然对于这事很在意。毕竟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来归城其实是比较安全的，回去才叫危险。事实证明这个世界没有他想的那么美好。如果没有张成，那么姜考现在大概已经变成了莱夷的一顿大餐——不，恐怕已经变成了消化完的大便了。
    “此事我却是问过了东海君，”张成说道。“水路回去的话并不危险。但是陆路回去，就会被畎夷截杀。”
    “畎夷？”不是风夷，也不是淮夷，为什么是畎夷？姜考一脸诧异之色。
    “东海君说，东夷欲起兵攻营丘。”当然这不是什么稀罕事，这种事情东夷做了很多次了。也成功了很多次。这方面姜考了解远比张成多。毕竟张成那是从偏远的昆吾城那边来的，而姜考怎么说都算是住在这个区域的人。
    “原来如此……是为了防止战争准备被察觉吗？”战争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特别是东夷并不是一个完整严密的国家，而是一个联盟。如此一来想要打仗就涉及多个势力的军队调动，物资储备，加上外交使节的来往，诸如此类都比较容易被发现。“难怪……”姜考恍然大悟。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毕竟他们这过来之后，发现归城那也没传说中那么危险。至少在这座城的范围内，莱夷是不吃人的。
    当然离城那就不好说了。
    但是对方既然已经开始截杀商旅，这说明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恐怕已经是在紧锣密鼓的筹划中了。只要没出什么重大变故，那么事情就不可挽回。
    可是从水路回去的话……莱夷那也是很大的威胁呀。他犹豫着。没有张成保护回去也危险啊。
    “对了，我看到有些淮夷驾船来归城，”张成说道。“肯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免于莱夷的袭扰。”
    他们是在对归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将船停在距离城市稍远的位置。但是其他来归城的商旅并没有这么做。那些蜥蜴人是直接将船开到城里来的。归城的特定结构也允许他们这么做。
    蜥蜴人的船只在归城这里自然是安全的，但是在归城管辖范围外那肯定也会被莱夷攻击……也就是说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姜考想了一下。“张成贤弟，如此的话，我看到那边有淮夷来往，我们不如去问问？”
    其实张成不想去，他急着想去好好研究研究自己新到手的卡牌。不过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拒绝姜考。四个人很快就到了边上一处码头。
    在他们过来的时候，一群显然是商人身份的蜥蜴人正在船上往下卸货。货物是一些粮食，却是张成不认识的某种本土作物。另外一些货物则堆在码头边上，显然是打算卸货之后马上装船的。张成注意到这正是他之前见识过的甲片，不知道是贝壳还是珊瑚质地的那种。这些甲片防御力只能说一般，但肯定完全不怕锈蚀。目前它们看起来只是无害的杂物，但一旦用绳子串好，那就立刻是一套甲胄。
    确实，归城看似平静，但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感。大量的食物和武器装备正在通过交易流动着，隐藏着能够影响整个世界的力量。
    蜥蜴人之间阶级分明：忙忙碌碌的那些显然是雇工，或许是奴隶。而在边上监督的则应该是老板了。所以这些下等人穿戴者御寒衣物都显得很寒酸，而老板身上披着是和张成同样质地的貂裘。当然只是质地相同，服饰的制造风格差异较大。
    两个人凑上去，各报姓名并且行礼。对方也慌忙回礼。淮夷和人类别看常有战争，但整体来说，彼此都是认同对方也是文明种族的。所以跨种族友谊的事情很常见。这一点，同为九夷之一的莱夷就完全不同了。
    客套几句之后，姜考立刻提及了城外海域上安全没保障的事情。淮夷商人一听就大笑起来。原来这事情非常容易。你只要去给东海君贡献一番——有时间的话可以举办一次相对隆重的献祭活动，没时间的话直接给巫觋捐款就行——那么巫觋就会给你一条长幡。那是由东海君点化的东西，悬挂于船舶之上，莱夷就不会找你麻烦了。
    因为现在的莱夷已经几乎全部信奉东海君，特别是近海的莱夷群体更是如此。
    麻蛋！张成立刻想起历史上共和国的大海盗们——似乎都在用这种方式向海商收保护费的。他们给海商一面旗帜作为缴纳保护费的证明，没旗帜就抢，有旗帜就放……东海君不愧是东海君，很容易就从地球的历史上找到了简单易行而且效果明显的办法。
    “对了，不知道这些东西带回去什么用？”姜考随意的问了一句。在说话的时候，那些蜥蜴人已经卸完货，开始将那些甲片搬到船上了。
    “这个……”淮夷商人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显然并不愿意说明白。姜考也是识趣的人，见对方如此自然不会追问，很快就告辞了。
    “淮夷……畎夷……莱夷……”姜考突然说道。“张成贤弟，如果东夷沿大溪溯流而上，那恐怕就是可进可退之局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张成回答。说实话他已经很想回去好好研究自己新到手的卡牌，此时早已经无心继续。
    “如此一来，营丘恐怕危险了……”
    “你不是说过，诸夏所依仗并非营丘，而是东夷内部不和吗？”
    “说的也对！”姜考哈哈笑起来。“纵然东夷智计百出，也是无用。我们想办法警告营丘一声就好。”他倒是也豁达，并不为意。“时间应该还来得及。”从这一点来说，姜考虽然是土著，但有些思路比张成更加清晰明确，一想就明白。“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住处。姜考一夜没合眼，此刻当然是回去倒头就睡。而张成一回到房间里，赶紧就拿出了自己新到手的一堆卡牌。
    “次元裂缝（损坏）”这张牌就不用考虑太多，收起来就好。能够有一个次元门可用简直就是太棒了。“记录之书”也是如此，先收起来再看。
    接下去就是“机械装甲（损坏）”这张物品牌了。
    张成哪怕现在拿在手里，都有些不敢置信。不过真实就是真实的。卡牌处于封印状态，也就是外人拿着卡牌也没辙，无法将其从里面取出来。但是在旅法师手里这完全不成问题。
    张成将卡牌拿在手里，蓝色的旅法师之火燃起。接着，就在他面前的房间里，一套充满了未来科幻风格的装甲浮现。
    不过这套装甲并非完整。曾经有什么巨大力量在侧腹和肋骨的位置划过，直接将一整块装甲撕裂，连带着暴露了出装甲后方的机械结构。这不是一个小口子，而是一个足够大的缺口。它原本可以保护全身上下，但现在就有了一个巨大而清晰的罩门。作为盔甲它的价值就大大降低了。
    很难说到底是什么东西撕裂了它的装甲。但是从装甲被撕裂的样子，再联想起它的前任主人的死因，你大概就有点明白了。
    麻蛋，也就是说……被贰负击破的吗？当然话要说回来，大概正是因为这套装甲的保护，才让旅法师没有被杀戮之神直接秒杀。虽然最终战死，但旅法师怎么着都是结结实实的垂死挣扎了那么一阵子，还找到机会干掉了贰负的分身。输得不算丢脸。
    他赶紧拿出其他的卡牌来。


第七十节 遗产2
    下一张牌豁然就是一张物品牌：“核融合电池”。
    核融合电池：使用冷聚变原理的核电池，8个一组，一共五组。耗费0。特性：高科技电池，以耐用和安全著称——它并不会发生核爆炸。”
    麻蛋……果然……张成只能感慨一下。
    好几张牌都是“核融合电池”。显然张成的前任也很明白这种东西作为消耗品是多多益善。科技造物都极其依赖能源，机械装甲要是没了电源，那就等于是废物了。
    然后张成看到了一张“电磁步枪”。
    电磁步枪：使用电磁为推动力的步枪，拥有极强穿透力。耗费：0。特性：这件武器并非独立使用的，显然是其他某种装置的外接武器。
    不用问也知道了，这玩意显然就是机械装甲的外接武器。两者的外观风格就是一样的。但从它和机械装甲分开两张卡牌就能看出，张成的前任平时并没有使用电磁步枪。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想来可能是子弹不够。因为张成发现这叠卡牌中，虽然有电池，但是却没有子弹。
    “纳米打印机”：以金属粉末为原料的三维制造打印机，只要有原材料和图纸，它几乎可以制造任何设备。耗费：0。特性：使用核聚变电池供电。
    卡牌下方是一行小字：某科技文明的工业母机，内部附带大量设计图纸，可以自由灵活的搭配。它几乎在任何环境下都能使用。但想让它进行高精度运行就必须提供无尘车间。
    这玩意看上去就很牛逼。张成觉得自己三观都被刷新了一次。不过幸好，自从穿越之后，他的三观已经刷新过不止一次，所以刷着刷着也就习惯了。他把纳米打印机的卡牌翻看了半天，然后转而拿出下一张牌。
    单人飞行器：根据反重力原理制造的单人飞行装置，使用核聚变电池供能，但电池能量已经不多。它上面有操作台，使用者可以直接操控。但使用者也可以通过接口进行操控。耗费：0。特性：外接接口，使用核聚变电池供电，能源耗尽。
    在卡牌上看起来，它的外型与其说是一个飞行器，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演讲台。这个显然也是和机械装甲配套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东西还能飞……虽然依靠外设飞。
    最后一张牌就是完全不相干的另外一种风格了。
    “血缘诅咒：‘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大概是某些恶徒出自对于受害者报复的恐惧，导致这个诅咒的诞生。这是诸界中最臭名昭著的诅咒之一，起源不明，但是最初的使用者据说是某个名为苍穹世界里，一个叫做银发托瑞尔的法师。这个诅咒如此的令人闻风丧胆，以至于很多世界的智慧生物都签署公约以禁止它的存在。正常的办法无法阻挡这个诅咒的扩散，每次它出现都导致屠杀级别的死亡。耗费：15魔力5黑暗。特性：以死去目标的血为媒介，咒杀所有和目标血脉相关者。到底杀多少人取决于旅法师的决定。人数最少为五十人，最大无上限。诅咒会从血缘最近的人随机开始。这个诅咒无法精确控制，同时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生效。这段时间里旅法师必须维持这个诅咒的支出，否则诅咒有可能失效或失控。没有诅咒失控的后果记录，但研究者一致认为失控的最好后果都是灭世级别的灾难。而最糟糕的后果很可能会导致神上之神重启整个世界的生命循环。”
    卡牌下方有一行小字。“我可以确信这家伙没有任何亲人能为他复仇！”
    麻蛋……果然旅法师的卡牌里也有这种非常危险的东西。虽然自己身为旅法师，虽然卡牌就在自己手里，但是看着卡牌上的描述，张成觉得脖子后面都直冒凉气。
    所以旅法师确实……那个叫啥，是世界之殇。这是足以毁灭世界的手段啊。
    这样，这次新到手的卡牌就齐全了。“次元裂缝（损坏）”和“血缘诅咒”是比较独立的，其他几张牌则显然有所关联，起码也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简单的来说就是一套外骨骼装甲，附带一把电磁步枪和一个单人飞行装置。以及为了让这些装备正常运作而必须的大量电池。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用的纳米打印机。
    从卡牌上来说，这东西显然是神物。等同于直接从高等文明那里得到了一个工业体系。但是对于旅法师来说，这完全没有意义。因为旅法师不可能在一个世界呆太长时间。张成考虑了半天，最后认为可能是他的前任旅法师打算用这个东西来制造电磁步枪的子弹。
    张成穿上了这套破损的装甲。
    机械装甲的伺服系统自动将装甲进行调整以符合张成的体型。这玩意果然智能化。因为天气的缘故，张成穿着比较厚实的衣服（里面还穿了皮甲），特别是那套貂皮外套。本来这是很笨重的打扮，然而这装甲却聪明的将收束的力量控制在一个恰当的范围内。虽然有点紧，但整体还算凑合的那种。张成在卡牌里取出一面落地镜，放在面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包裹在机械装甲里面。
    进入装甲之后，出现了辅助视力装置，直接自带红外黑暗视觉。至于身体素质方面更不必说，而且别说力量和耐力，就连敏捷都有了明显增长。它还有自动平衡调整系统，使用多个喷气口，确保你永远不会摔倒。还有空气过滤系统和温度调节功能，简直就是一套万能甲。
    可惜的是，这些科技侧可以提供的东西，魔法侧同样可以提供。而这盔甲最大的缺点就是和周围世界格格不入，以及侧腹的那个大口子。这条口子导致它的价值大幅度下降。张成有些遗憾的打开了了装甲，从里面走出来。
    虽然期待自己的前任可以留给自己一套完整的机械装甲，但实际上他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
    虽然成为旅法师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张成也明白旅法师的一些情况。这些情况绝不是他独有，而是所有旅法师都要面对的。
    旅法师是彻底依靠卡牌的。如果没有卡牌，那么旅法师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所以作为旅法师必须将卡牌分类放好。比方说张成，现在就将卡牌分为不同类型。将那些遇到危险瞬间需要使用的卡牌，包括一张治疗重伤，一张消音手枪，一个半杀伤性法术（在地球一般是疲乏波，在这里一般是火球术），次元裂缝，以及一个飞行术放在最方便取用的位置上（飞行术是上次差点被风吹落悬崖之后新增的），以应付那些变生腋肘的突发意外。然后是那些在危机中最可能会使用的卡牌，包括自动步枪、子弹、脚底抹油、隐身术、闪光弹，成年祸斗、罗刹武士等等。这些卡牌也是立手可取，只不过数量较多，可能需要一点时间选择。最后一些是面对并不急切的问题，比方说各种物品工具，一些召唤生物如黑暗巫妖，普通尸鬼，梦境蠕虫、下位天使，一些保护性质的法术，如防护能量伤害、蛮力术、轻灵术、加速术，一些攻击性法术牌等等。这些卡牌则是分门别类的放好，需要的时候一叠拿出来，挑选自己需要使用的卡牌。最后是一些杂物牌，也就是通常你很难用到，但又在特定条件下有用。这些牌中有一部分甚至直接放在了虚空城堡里面。毕竟太多卡牌带身上也挺累赘的。
    张成是这样，可知其他旅法师，包括他的前任也是如此。至少不会差太多。为了方便的取用卡牌，你天然就会这么做。
    这种情况就意味着同类型卡牌要放在一起，这个“机械装甲”系列相关的卡牌都应该在这里了。有很大的可能当初的那位旅法师并没有第二套装甲。不知道是这个东西的质量非常可靠，以至于让他觉得没有必要准备第二套。亦或者他一时之间弄不到更多的装甲。
    总而言之，如果想使用这套装甲，他可能需要想办法去修复一下了。如果内部结构损坏什么的，他也就根本不用想太多了。但是这套装甲损坏的是外部的装甲板。这个哪怕放在科技要逊色一筹的地球上，也应该能修复吧？
    把东西整理完成之后，张成拿出了最初的那张卡牌，“记录之书”。
    这张牌和之前的“亵渎之书”不同，它是封印状态，也就是说若无旅法师本人出手，外人是无法拿出书的。
    普通人不懂旅法师卡牌的奥妙，不知道卡牌有三种状态。所以这个世界有人误以为部分卡牌是“他人仿制”的无效卡牌。这就是为什么那些“普通野兽”系列的卡牌大量被使用并消耗，而这些比较贵重的卡牌却保持得很完整。
    张成以前觉得制造生物卡牌很难，但现在已经觉得一点都不难了。对于那些普通野兽的卡牌他已经几乎没什么兴趣。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种卡牌的最初目的应该只是用来伪装，让旅法师显得无害而已。
    伴随着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升腾，“记录之书”被他拿在手里。说起来这是很奇怪的书名。他检查了一下封面和封底，这本书封面封底实际上是一个夹子——类似于地球文件夹这样的巧妙的结构。也就是说只要主人愿意，他随时可以给这本书添加书页，反之亦然。
    不过这只是很平常的书——除了纸张质地之外，其实和地球上的书没什么不同。不过打开第一页，张成就看到了一段充满恶意的文字，用不知名文字书写而成。
    “这记载着我一切私人的秘密，禁止外人阅读。如果你翻看这本书，我会诅咒你的。”
    张成愣了一下，又打开第二页，上面同样是一段用未知的文字写成的话语。
    “好吧，如果你看到了，通常意味着我死了。所以我到底能不能诅咒你，你自己猜。”
    打开第三页。“我诅咒你永远看不懂我使用的文字。如果你看懂了，当我没诅咒。”
    这个调侃的口吻……嗯，张成觉得似曾相识。确实自己的那位前任似乎就是这种人啊。充满了一种……只能被称为革命的大无畏乐观主义精神？
    他打开下一页，这个内容就正经得多了。
    “……我已经接受了我的命运，要作为一个旅法师活下去。从这一刻起，我将和我的过去做一个切割。所以我决定将这一刻开始，将我的旅法师生涯中有价值的东西记下来……”
    原来……这是一本旅法师的日记？哦，不算是日记，因为不是每天都记。算是一本游记吧。
    在这一页里，旅法师写下了自己的告别故乡的过程。他读完了旅法师之书。然后在一些不祥征兆逐一出现的时候，选择了作为旅法师活下去。他带上自己的卡牌，如一个旅法师一样离开了故乡的世界。因为知道自己几乎不可能回去，所以他满心惆怅，恋恋不舍。
    虽然文笔方面非常简朴，但是其中依然透露着那份真挚的不舍之情。
    张成又翻开下一页。这一页就记载了满满的庆幸了。旅法师在进入一个世界的时候被神上之神察觉到了。幸而他此时还位于根源界。所以一旦察觉到自己被神上之神盯上，立刻捞了点源牌就赶紧逃入混沌海之中，算是避开了一场杀身之祸。
    又翻开下一页，这次旅法师在一个世界呆了较长时间。由于一直保持低调作风，他没有引起这个世界什么强大存在的注意，甚至和这个世界的一个姑娘在一起了。可惜的是一场外来冲突波及了这个幸福家庭。某个恶霸欺上门来了。在忍无可忍之下，旅法师用自己的力量杀掉了恶霸，旋即暴露了身份。神祇立刻降下化身来追杀——不过对于这事早有准备，所以他还是比较顺利的逃走了。只剩下深深的遗憾。
    旅法师用非常简略的笔调描写了这个并不动人的故事。最终承认自己犯下大错。他想带情人离开，但是情人终究无法割舍各种羁绊。旅法师孤身再次踏上落寞旅途。
    一页一页又一页，再也没有出现这种故事。旅法师游走于各个世界，遇到各种危险。通常来说都是被神祇或者神上之神发现，或者是在收集卡牌的过程中遇到种种危险。或者在某个世界遇到了一些少见的情况。这些故事都很简单，甚至可以说简略。细节基本不涉及，也就大致说明了发生什么事情。然而张成也是旅法师，所以每一个简单的故事他都能感觉到一阵惊心动魄的冒险。
    旅法师在一个个的世界侵入，潜藏，积累卡牌，最终在位面之主或者神祇发现之前离开。看得出不同世界差别很大（不过这一点张成早有体会），有些时间，位面之主非常主动，经常驱策诸神搜捕围攻旅法师。但另外一些世界，位面之主要被动得多，祂们更加类似于一个顾问或智者，引导诸神，平时则不太管事。
    也就是说，世界之主有不同类型……有些富有攻击性，另外一些则没那么主动。
    张成继续翻看着。然后他看到了有一页上有着非常惊异的记载。


第七十一节 遗产3
    必须要说，这位前任旅法师写的其实不能说很简略，但张成读的很快。差不多够得上一目十行的档次。他目前最关心的是在这本游记里找到一些对自己立刻有用的信息，而不是细细体会他的前任（也许不止是前任）旅法师的那种微妙的心理变化。所以你可以说至少眼下，他是跳着读的。跳过了大段大段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的记载。
    但是这一页的时候，他看到有一段很突兀的描述。在目睹了一场没有波及自己的灾难后，这位写下游记的旅法师大为感叹。于是他决定将自己去过的世界的“坐标”留下来。这样的话万一自己死了，可以指引自己的继承者。或者很多年过去之后再想回去那个世界，就可以根据坐标返回。从这一点来说，或许这位旅法师也有某些预感了。
    不过这段话很奇怪。
    因为首先，混沌海中是没有“坐标”一说的。地球人类在宇宙中建立了一个以地球为出发点的坐标系，那是因为宇宙是秩序的领域。而混沌中就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根据“旅法师之书”上的说明，混沌海中根本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或者说时间和空间都被搅合成了一团。连空间都没了，那么建立在空间概念上的“坐标”显然就无从谈起。或者说你至少不能准确的进行定位。你可以说，两个世界距离“接近”，两个世界距离“中等”，或者两个世界距离“遥远”。但你不能说“这两个世界相距200公里”，“那两个世界距离700公里”之类。因为一切东西在混沌海中都不能精确描述。只有主观，无法客观。
    其次，那就是世界是可以在混沌海中移动的。这一点旅法师之书上也说明了。只要位面之主愿意，祂就能在混沌海中移动。这个移动可不是行星，根据万有引力在固定轨道上绕行，通过计算就能得到的。而是完全随位面之主的意愿进行的。拥有虚空城堡的张成对此可是有着亲身体会的。
    也就是说非常奇怪的说法，这位留下记录的旅法师拥有一个建立坐标的办法吗？
    果然，下面每个世界，旅法师都说明了世界的坐标。唯一可惜的是，旅法师做出这个决定显然迟了点。因为在这之后也没几个世界了。具体的说，在决定留下坐标以供有朝一日返回之后，旅法师一共去了三个世界。
    不过这几个世界都不一般。
    第一个世界里，旅法师可以得到大量的卡牌。这个世界在急剧的变化，所以有很多注定要消亡的生物会乐意成为旅法师的卡牌。不过这里诸神和位面之主很活跃，祂们虽然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在意旅法师，但是这可能只是祂们不懂或者偶然一次忽略，所以一定要小心。
    第二个世界则是一个“很友善”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位面之主似乎沉眠不醒，诸神绝迹。但是这里有着种种的奇迹。有半人半神的生物在这里统治着普通人类。他们拥有很稀奇的，哪怕旅法师也前所未见的权柄。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吓到了旅法师。张成感觉这旅法师天天被不同世界的位面之主和神祇追杀，突然遇到一个友善的地方，第一反应反而是其中必定有诈。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旅法师在进行了简单的驻足和交易之后就匆匆离开以防万一。不过虽然如此，但是他还是将这个世界的坐标给记录下来。
    从文字上来看，张成刚刚得到的那些卡牌，那些机械装甲，核能电池之类，都是从这个世界得到的。旅法师表示这些东西很好用。
    这当然好用，一套装甲等同于你同时加持了蛮力术、轻灵术、耐力术、黑暗视觉等等一系列魔法，外加一个坚固的盔甲。可是正是因为这个好用，才让旅法师丧失了警惕。最终在这个世界翻车，被贰负偷袭，一击被重创，最后伤重而死。
    不过半人半神的生物在统治着普通人类……诸神绝迹，位面之主的意识沉眠……再加上拥有超越地球级别的科技。张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天网统治地球的故事。
    难道是文明发展到某个高度，最终人工智能统治了那个世界吗？感觉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游记里强调了，这个世界对旅法师来说很友善。
    第三个世界则是一个稀奇古怪的世界，位面之主沉寂了，但诸神却非常活跃。
    总而言之，不同位面显然情况是天差地别的。
    张成仔细的看了看留下来的坐标……但是不得不说，他看不懂。
    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所有的坐标并非文字。事实上它们似乎是数字，又似乎是字符，又似乎是其他什么符号。总而言之，它就像是地球上各种数学专用符号一样，非专业人士看不懂。就算是张成随身自带翻译器，这个翻译器显然也没强大到能够将这些符号翻译过来的地步。
    完全不理解，只能说先留着。
    破译这玩意……嗯，张成觉得难度很大。至少以他的实力应该是很难做到的。比起破译坐标，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弄一套全新的机械装甲，还不如想办法在地球上去修补一下呢。毕竟这盔甲好用。相对于消耗性的法术牌，它显然更有价值。
    不过此事却也不急。张成抬起头，却见时间已经过了正午。
    他不知道东海君给他吃的羹汤到底是什么玩意，但是却让他现在都没感觉到饥饿。他定了定神，却听见门外有什么动静。
    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打搅他呢？这附近空房子很多，张成和姜考在自己的房子前挂上了标志物，示意这里被人占用了。所以如果是来找个免费住宿之处的客人，他应该会小心的避开。这种持续长时间而且近在咫尺的声响似乎预兆着什么。
    可是因为这房子的结构，张成如果想出门打探一个究竟，就会直接惊动那些外面来的不速之客。张成眉头一皱，从口袋里拿出了“梦境蠕虫”。
    千梦魔君应召而来，它近乎透明的身躯迅速的就钻出了房间。于是张成马上就知道了，门外是几个淮夷，或者说蜥蜴人。
    他们在使用某种工具，在房子前方的台阶上试图锉出一个口子来。
    如果是土著，如姜考之类，估计一时想不到什么。但是张成可是在地球上长大，知道很多此类故事。比方说著名的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所以懂得人家在你门前做记号绝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想干嘛呢？这里可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归城。这地方的主人是莱夷。任何陆地种族在这地方都要收敛性情，轻易不敢惹事。因为谁都知道莱夷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那是喜欢活吃智慧种族的野蛮人！目前还没人知道莱夷会怎么处理那些在归城犯法的异族。但是哪怕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个下场可能不会很美妙。
    他隐约听见外面有声音，所以就通过精神链接询问了千梦魔君。后者就将听到的对话通过精神链接传给他。
    “喂，动作轻一点！被这些诸夏察觉就不好啦！”
    “怕个毛啊！他们昨夜去神殿那边参拜东海君，花费了整整一夜的时间。他们现在肯定睡得香呢。这点声音不算什么的。”
    “该死的，别顶嘴。给我小声点，真的惹得他们察觉，我们可没好结果。”
    警告有效，因为外面的声音确实明显降低。如果说刚才还比较明显，那么现在已经会被警惕性不强的人轻易忽略过去了。
    这些家伙……想干啥？张成还是不解了。难道是半夜三更一群蒙面强盗持刀袭击的戏码？问题是他们敢吗？别的不说，这东海君可是真身在此。大灵的意识笼罩着整个城市，这城中随便有些什么动静就会惊动东海君。
    如果今天张成姜考是某个很关键的重要人物，那就完全可以理解。所谓利令智昏。问题是他们来这里的身份只不过是是很普通的游客。张成不觉得自己区区一个上士，值得对方舍生忘死，冒着巨大的风险来袭击。毕竟离开归城后他们依然有大把时间。
    “我们干嘛要做这个？”真是瞌睡就来枕头，门口几个淮夷居然在聊起来。显然他们也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
    “昨夜得到紧急消息，有重要人物来归城这里了。如果抓到手，就是未来谈判的关键筹码之一了。值得我们费力。”另外一个显然懂事许多。
    “重要人物？我记得上头昨天不是拜托猃狁去抓了吗？”
    “猃狁抓了不少诸夏，但都不是。所以事情一半对一半，我们只知道他来归城了，但是不知道他是谁。这两个诸夏也是有可能的。”
    这是什么意思？张成听着都好奇。据他所知，这座鱼人的城市里只有四个人类，好吧，其实是三个。分别是他、姜考和姜黑。可是根据这些淮夷所言，这座城里不止是两个诸夏？
    又有商队来了吗？不像啊，我们这么两天逛下来确实没看到人类的商人。
    张成心头疑惑，外面的声响却已经消失了。千梦魔君汇报，对方已经在台阶上锉了一个三角后就走了。却已经是走的远了。
    张成出门，心中有了计较。首先从卡牌里取出了一份速干水泥，调好之后将整个台阶重新涂了一次。以这个世界的人的眼光应该是认不出来这是水泥的。然后他拿出锉刀，在稍远一点距离，另外两套房子的门口台阶上，锉了一个同样的三角形。这两个房子都是空房子，此时并无外来客人居住。张成走到房子里面，想了想，在地上随意的装了几个地雷。拉线的那种。为了避免伤及无辜，他出来的时候，在房门前随意挂上一条帘子。
    这是这里约定俗成的共识——你把房子租下来买下来后自然可以开展装修，至少装把锁。但是如果没有租下来买下来只是暂住，那么可以在门前挂个什么东西表明这里已经有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反正现在空房子这么多，没人会来抢占的。
    倒是想看看那些淮夷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切全部完成的时候，却也已经是下午时分。眼看着姜考从屋子里出来，结结实实的伸了个懒腰。
    “张成贤弟，原来你已经醒来了？”姜考看到了张成。“乘着现在还早，我们不妨去城里再逛逛？”
    张成其实已经两天没睡觉，但一则是身体年轻，二则是昨天吃了东海君那个什么羹汤，哪怕现在精神依然很旺盛。说起来那玩意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不只是好吃，吃了之后居然不困也不饿。如果不是确信东海君不会对自己下黑手，张成都以为自己吃的是什么兴奋剂了。
    对于这个邀请张成没拒绝。他自己不困不饿，但是架不住手下的人——特别是那些鱼人，需要食物。前面说过，鱼人都在他们住处边上的水里待着，张成一呼唤，就把他们叫上来了。
    两个人很快重新在归城里转圈了。他们又看到那些半人羊，在这个世界叫做羌戎的。不知道是不是和上次遇到的是同一批，但他们出售的东西是同样的，都是某种香料。
    在这些半人羊附近，还有几个豺狼人。这些豺狼人可不是张成之前在营丘见过的那些归化民，而是……野蛮人。这两者可以从衣着打扮和外貌比较明显的分辨出来。如果说外貌打扮方面还有搞错的可能，那么对方的神情举止就绝不会搞错了。
    营丘的豺狼人，对待人类那是很平常的态度。而这些豺狼人则非常清楚的表现出了敌意和警惕。当然虽然有敌意，但是他们也知道归城不是外人撒野的地方，更被说张成身边还有莱直等一群莱夷跟着。所以他们除了神色之外，不敢做出任何其他敌意的举动。
    “话说羌戎之地，尚在犬戎之西。”姜考有些疑惑的停下脚步。“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这里的。”
    “跟随其他商队过来的吗？”张成喃喃自语着说道。
    “我们不妨去问问羌戎，他们的东西作价几何。”姜考提议道。“如果这个东西昂贵倒也罢了，但是如果是不贵，那他们肯定有什么捷径，否则不会如此。”他把张成拉到一边。“贤弟，你可想过要怎么处置这些莱夷？”
    他所指的正是莱直这群鱼人。


第七十二节 真相
    两人凑上前。羌戎的水平也就是氏族部落的档次，并没有什么“只许批发不准零售”之类的规矩。张成拿出几枚中贝，很容易就换来了不少香料。
    这却是某种带花的藤蔓……有着一种让人神清目爽的香味。而价格却也不贵——这些羌戎显然初来乍到，懵里懵懂的，并不晓得讨价还价的技巧。因为姜考在边上的缘故，张成没有拿出穿越三大神器（玻璃、盐、珍珠）来交换，而是使用了贝币。
    “我想……”张成其实想把鱼人做成卡牌带走的。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他是合法的得到了这些奴隶。不过哪怕是虎臣，张成也是遵从他的意见。所以这件事情上他也早就想明白了——当然具体实施要等姜考离开之后再说。“到时候再说吧。”
    姜考开始和羌戎们闲聊，想搞明白这些半人羊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因为这些家伙确实不像是职业商人。双方的语言本来处于半通不通状态，需要手势和表情来配合才能勉强交流。幸好张成有翻译器在，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半人羊的回答其实也在预料之中——他们是通过传送门来的，或者说“挪移之术”来的。至于哪里来的传送门呢，这是因为东海君的缘故。东海君制造了一道来往两地的传送门，允许自己的信徒穿行。
    这个事情其实张成见识过。曾经的巴蛇就用一个分身来维持了一个传送门，将数千蜥蜴人传送到了昆吾城的边上。东海君用传送门的方式，已经引来了不少羌戎信徒。姜考听到这个消息也许只是解决了一个疑惑罢了，但是张成听在耳朵里，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东海君在下一盘大棋。
    首先，利用东海神是个宅神不管事的机会，从而成功的支配了莱夷。然后以莱夷为基础，北边初步控制了猃狁，东边试图染指东夷，中间和诸夏达成约定，然后隐隐之间又和羌戎扯上关系。在布局的同时，它很巧妙的避开了犬戎和南蛮……避开了和那些神祇的冲突。毫无疑问。虽然张成所知肯定只是东海君布局的一鳞半爪，但是依然能清楚的感觉到东海君正在积极进取，一张大网正在铺开。
    “原来是……东海君的缘故吗？”果然是有志于封神的大灵。
    现在，稍微能够理解东海君的思路了：东海君走的不是正常路，不是那种“我庇佑你，你信奉我，你的生老病死我全包了”的原始信仰。它神力不足，不能有求必应，所以选另一条更为简单也更为节约路径，那就是传播技术。就像是地球上黄道婆封神一样的。信奉我，我教给你技术！然后我在技术里可以藏着一手。听话就让你一切顺利，不听话就让你一无所获。
    “对了，姜兄，”离开羌戎这边后，张成突然想到了之前淮夷的事情。“你说这城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诸夏吗？”
    “这个……不太可能吧？我之前可是找了很多人，但基本上营丘没商旅想来归城。”姜考也是迷惑这个问题。“之前的人都是一去不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奴隶。”姜考说道。“贤弟可还记得猃狁？如果当时没有贤弟搭救，我恐怕就会被卖到这里来了。”
    说到这个事情，姜考还有几分后怕。当然并不是很强的后怕——他有着哪怕被俘虏也能赎回的自信。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莱夷、虎方等寥寥几个例外，绝大部分智慧种族并不会把其他智慧种族视为食物。毕竟大家已经进化为文明的奴隶制社会了嘛。
    “奴隶吗……”张成开始有些疑惑，但是马上意识到这是正确回答。因为这是一个奴隶制社会，奴隶就是奴隶制社会中最常见的商品。既然如此，那么作为一个贸易城市，归城这里肯定有奴隶市场。事实上找到这地方一点都不难。他们只是问了问中途遇到的一个淮夷，就已经知道了地方。
    “我们不如，把这些奴仆卖掉。”姜考悄声说道。他这是为了张成着想——虽然这些莱夷已经是奴仆了，但是就算是姜考也知道这个关系持续不了太久。张成终归是要离开归城回去的，而鱼人没办法在陆地上生活太久。所以卖掉莱直等人，对张成来说是一个减少损失的办法。或者说是最好的办法。
    “这事情先放放，等以后再说。”早就打算把鱼人做成卡牌的张成当然只是含混的应付。“不过我们去看看倒也不错。想去的话，估计要趁早了。”
    此时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众人加快脚步，走向归城的奴隶市场。
    奴隶市场位于城市一隅，是一个独立的小岛，只有一座桥梁沟通，以及一个独立的码头。虽然说整个归城的各处市场都有巡逻队（不过张成觉得其实没什么用，因为大家在这地方其实都不敢乱来），但是只有城门口有站岗的卫兵。而这座桥梁却是一个例外。就和城门一样，这边有一整队的鱼人士兵在执勤。从这一点来说，这些城市设计的时候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
    想进这个地方也和别处不同，进来的人一致要缴纳高额保证金。不过这对于姜考和张成来说并不是难事。
    此事时间已经不早，但是他们到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艘满载奴隶的船只抵达码头。超过二十个淮夷奴隶被从船上带下来。
    之前张成没见识过这些蜥蜴人的老弱妇孺，现在他终于见识到了。蜥蜴人的女性和男性还是有明显差别的：她们体型更小，鳞片也更加细密，头要稍微宽大一点。这让它们以地球人标准看起来稍微显得有点萌。未成年的蜥蜴人自不必说，体型很小，几乎都依附在母亲身边，用畏惧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张成也许是在这个奴隶制世界呆了不够久，所以对于这种场面依然不是很爽。
    在一名莱夷士兵的配合驱策下，这队奴隶跟着一个奴隶商人离开码头，往岛屿中间走去。要特别说明的是，这莱夷士兵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一个幼年淮夷身上。他在不停的咽口水，还时不时的用舌头舔自己的牙齿。虽说看上去下一秒钟就会扑过去，将这些可怜的家伙生吞活剥吃掉。不过最终，莱夷士兵什么都没干。只是执行了自己作为一个士兵的本职工作而已。
    张成注意到身边的姜考距离他很近，呼吸急促。麻蛋，这场面确实有些怕人。莱夷那种充满食欲的目光——就算之前莱直等人袭击，他们也没表现出这种饥渴感。
    淮夷奴隶之后，是一群风夷奴隶。
    这群奴隶显然就是另外一种身份，也就是战俘。他们几乎都是成年男性，不过哪怕跨种族也能感觉到他们神情沮丧，而且双手都被带上了桎梏。其中不止一人身上有未痊愈的伤口。
    东夷内部战乱频繁……看样子传闻不虚。张成心中这么暗想着。
    他们开始沿着岛上的道路向前。整个岛可以说被分为两个部分，可以被简单的称为批发区和零售区。通常例如老弱妇孺之类都在批发区，如青壮年男子都在零售区——当然批发区也有。不管是奴隶还是奴隶商人，都是涉及各个种族的。有蜥蜴人，有蛇人，有豺狼人，有半人马，有半人羊，有鱼人……几乎有着张成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识到的一切种族，当然也有人类。没有人类奴隶商人，但是有人类奴隶。
    这些奴隶应该是猃狁们劫掠绑架而来的，而非战俘。因为他们从衣着上看上不是牧民就是农民，没有贵族，没有武士，甚至没有士兵。
    张成注意到几个衣着华丽的淮夷商人——尽管很多蜥蜴人都是没衣服的，但这显然只是一部分蜥蜴人，贵族之流显然衣着很讲究，也许比人类还讲究——在人群中游走，他们还时不时把目光丢到这边来，并且在窃窃私语。
    张成心中一动，偷偷的召唤出了千梦魔君。后者在这个世界活动的时候几乎是隐身的。它很容易凑到了那些淮夷商人身边。并将自己听到的东西转给张成这边。
    “完全没有发现目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已经在这里转了近10天了……”
    “喂，这是大巫占卜的结果，是绝不会有错的！我倒不担心滞后，反而要是有人提前，那就麻烦了……”
    “大巫”这个词让张成意识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这个时候他正好处于“批发区”的边缘，身前正好是一群准备出售的蜥蜴人奴隶。这些不是强壮的青壮年，而是清一色的老弱妇孺。他们显然属于销路不好的货物。所以注意到张成停下脚步的时候，那个奴隶商人直接凑近过来。虽然是没开口，但显然就等着机会推销自己的货物了。
    姜考都有些奇怪。“贤弟看上这些淮夷了？”他有些不解。从这里把奴隶贩卖到营丘确实可以赚个转手钱，问题是如果你真的想赚钱，那有的是更好的货物。奴隶这种商品嘛……大家都懂的。其实并不是很方便的货物。
    张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表面上他在打量着奴隶，实际上在仔细的和千梦魔君沟通。
    “……这些诸夏的话，不用问也不可能是齐侯之子的……”
    “齐侯之子？”也就是说，姜太公的后代……人类东方最重要的诸侯之一，齐国。
    从种种支离破碎的信息中，似乎淮夷的大巫进行了占卜，确信齐侯之子会来到归城。所以淮夷们一直在城里搜索齐侯之子的踪迹。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想要抓住此人作为人质。一旦活捉齐侯之子，那就等于在政治上多了一张相当重要的筹码。
    至于为什么齐侯之子会来归城……张成却没想明白。莫非是来拜会东海君的？这个倒确实是有可能。亦或者想要和莱夷通商？不过这种情况下抓住齐侯之子，这不等于野心昭然若揭了吗？或者干脆引发一场战争？
    不过政治上的东西总是很复杂，虽然张成没想明白，却不影响他了解这个事情。
    原来如此，是误会了……等等，姜太公……姜考？他的目光从面前的淮夷奴隶身上转到了姜考身上。突然之间很多问题都有了答案。如果姜考是齐侯之子，那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可是姜考的等级太低了。齐侯之子，哪怕是没有继承权的孩子，那也是会被册封为大夫，占据一城作为领地的啊。以昆吾大夫为标准……这大夫出门要是没15级，简直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大夫。也就是说姜考简直就是属于那种不学无术的类型？
    等等等等……他脑子里想到了很多，想到了游戏，想到了现实，想到了姜考的表现，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如果按照游戏时间线……姜考将被猃狁俘虏。猃狁是去拜见东海君的，也就是说姜考会有极大可能被带到归城里卖掉。大巫占卜到这一切，所以淮夷将其买下很容易。
    然后……由于其特殊的价值，他肯定要被养起来作为人质。考虑到东夷内部的纷争，以及东海君及莱夷在东夷中超脱的特殊地位，那么将姜考留在归城，委托莱夷看守是最好的选择。这个人质很重要，不会被随意浪费。肯定会被关在归城很长时间。
    玩家抵达营丘的时候，战争刚刚结束，甚至说尚未完全结束。然后玩家来到了归城……当玩家开启了“拯救人质”的任务的时候，所有归城的NPC全部变成了红名。
    一切全部说的通了，也没办法不红名，姜考是非常重要的人质，绝不可能被轻易放走。
    但是，如果任务成功，身为上士的玩家成功的将姜考救走……他就会得到“册封为大夫”的奖赏。
    虽然不是实权大夫，不是真正的得到一座居城（其实这也很难说，也许只是游戏无法表现），但是现在在莽荒世界待久了，张成也明白这绝对是非常慷慨的赏赐。昆吾大夫想提升为诸侯，必须冒失去领地甚至全族生死存亡的风险。张成在昆吾大夫手下想被提拔为大夫，必须完成艰巨得几乎根本不可能的任务。由此也间接的证明救出人质的这个任务非常不寻常。
    另外还有任务中得到了物品……和游戏中非常类似……
    “贤弟，你这样看着我……是怎么了？”姜考对着张成的目光，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第七十三节 袭击
    “没……没什么！”张成想明白了姜考的身份。他初始想试探一下，但是旋即明白现在试探没有意义。现在把话挑明了，除了增加两个人的隔阂之外并无其他用处。既然如此，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而且姜考是一条有用的线，如果未来发生战争需要去示警的话，那让姜考出面更有可信度也更简单。昆吾大夫那封信，张成总觉得说服力并不够。毕竟昆吾大夫现在只是一个大夫。
    他的目光转向这些淮夷奴隶。蜥蜴人正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人类和蜥蜴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事实上人类和周边异族关系都不好，所以你很容易理解这种惊恐。在他们看来，落到诸夏手里，相对于落在其他异族手里，是更糟糕的命运。
    “这些奴隶都是从哪里来的？”张成问身边凑上来的奴隶商人。前面说过，因为这些是滞销货，所以看到张成这么一个潜在主顾出现，奴隶商人早就在边上等着了。
    “舒庸来的。”奴隶商人也是一个淮夷。不过商人就是商人，哪怕种族不同，一些特质上也是非常相似的。至少在面对着主顾的时候，什么种族矛盾之类都是不存在的——没人和钱有仇不是？“客人你不必担心，舒庸国内发生了变动，所以才出售到这边来。”
    “舒庸？”这个名字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耳熟。张成目光转向边上的姜考。“姜考兄可知道？”
    “徐国的附庸之一啦。”姜考倒是知道这个国家的。“听说素来多勇士。可惜的是……”
    “可惜什么？”
    姜考将张成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听说东夷内部政局非常不稳，不只是整体上的不稳，具体到一国之内，那也是屡遭变乱。”他显然对于这些异族的事情了解很多。“好几年前吧，曾经听说你舒庸发生了大变动，应该是……王叔弑君了吧。”
    也就是说兄弟阋墙，争夺君主之位……尽管在现代地球人看来这似乎很正常，因为“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但是在这个世界的道德体系里，这是极大的问题。比方说现在周天子遭难，别看诸侯们可能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盘，但整体来说还是无条件支持周室，履行自己身为封臣义务的。同理，舒庸发生了弑君事件，那作为上头的徐国绝不会不管。奴隶制社会就是靠着这种道德体系维持的。
    “徐国不管这种事情？”张成好奇的问。“这是完全不合礼制的事情吧？”
    “东夷之民都是见利忘义的。”姜考这方面很有研究。“贤弟，我刚才说过，舒庸多勇士，素来让徐国都忌惮。如今舒庸内乱，徐国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阻止呢？”
    “这个……算不算自毁长城？”
    “徐国日弱，淮夷日削，已经开始忌惮其他九夷了。但是越是忌惮，其他人就越是离心。”姜考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张成知道其实周室也面对着同样的命运。或者说这个世界的发展就是这样的。随着社会发展，最初的国家形态已经不适应现在的局势，臣强君弱的局面已经普遍出现。“不只是舒庸，群舒之地都是如此。徐国应该是在坐视，甚至偷偷鼓励其他国家发生动乱。当然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否则的话，这次犬戎之乱，诸夏恐怕要吃大亏。甚至可能永久丧失东方的土地。”
    由于内部的激烈斗争，以至于曾经实力比人类强好几倍的东夷，如今实力已经和人类持平了。所以九夷之师的卷宗真的太重要……也就是说，我永久改变了游戏时间线？
    如果按照游戏时间线，那么这一次攻打营丘，恐怕是东夷最后一次失败。虽然游戏中没有明确指出未来，但是按照情理，最有可能的结果应该是在这次失败之后，东夷诸族决定重新修复九夷之师的卷宗。相反，人类这边接下去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等等，按照地球的历史发展，在接下去的春秋战国（其实根本不需要等到战国，直接就是在春秋时代）里，中国将对包括东夷在内的周边国家进行大扩张和大征服。什么东夷南蛮西戎北狄，有一个是一个全都收拾干净……
    有点混乱的感觉，到底我的出现是改变了历史的潮流？亦或者是顺应了历史的潮流？
    奴隶商人一直都在边上虎视眈眈，姜考见着张成依然在考虑再三，便信口问道。“这些淮夷都是什么来历的？我看不像是庶民呀。”
    “哈，客人，您可看对了！”奴隶商人立刻打蛇随棍上。“这些可不是普通人，他们本来都是士人的家属呢。可惜国家变乱，事情就不好说了。纵然是百战勇士的家属，也会沦落到这个位置。”
    “百战勇士？”姜考有点好奇心。
    “客人，这些可都是堰姓族人啊！”奴隶商人也为之感叹，当然他的感叹丝毫不会影响做生意。“堰姓可是舒庸的国姓啊。”也就是说这些人实际上都是王族分支。哪怕此时和王族的关系已经很遥远了，但是他们的姓证明了一切。“可是连续两次变动，导致大批堰姓的贵族都沦为了奴隶。”
    “舒庸的内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就算是姜考也不得不表示一下惊讶。虽然人类这边其实情况也没好到哪里——申候勾结犬戎，杀死了周天子——但是起码没有大批姬姓沦落为奴隶呀。
    “所以你看，别看是老弱妇孺，他们之中可能藏着一些特别的知识和技能呢。”
    “堰……姓？舒庸？”张成在边上脑子灵光一闪，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陌生的词听起来有点熟悉。这不是堰璧说过的吗？怎么回事？他们是堰璧的族人？
    “等等，我问一个问题，”张成突然说道。“我听说东夷有勇士，号称‘百夫之御’，名字叫堰璧的，你可听说过？”
    “当然，”奴隶商人回答。他悄悄的指了指那些奴隶们。“据说这些就是堰璧的族人呢。不过如堰璧那种勇士，您不能指望在归城这里买到。”
    张成心头一动，“听说堰璧失踪了？”
    “确实如此，客人你真的是消息灵通。”奴隶商人说道。“看到他们的样子吧，之前过的还不错。因为堰璧在。但是现在既然堰璧已经失踪了，”他引用了张成的使用的“失踪”一词，但从他的口气就知道，他并不认可这个结论。在这个年代——其实不只是在这个年代——失踪其实和死亡是相同的意思，无非是比较委婉一点。“他们也就失去了所有的价值，只能卖掉了。不止如此，在国内还不好卖，只能送到这里发卖。”
    他已经注意到张成有所意动，显然是有买下这批奴隶的打算了。其实不只是他，就连那些奴隶也察觉到了。那些蜥蜴人已经开始发出哭声。他们很清楚落到异族手里是什么后果。如果他们之中有青壮年还好，至少能够去矿场或者农田之类的地方干活。但是他属于那种身份高贵却没多少实际使用价值的奴隶，唯一的用处也就不言自明了。
    众所周知，身份高贵的俘虏最大的用处就是献祭。神祇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身份高贵的祭品。
    “他们有多少？”张成问道。
    奴隶贩子眼珠子转了一转。“六十四个人。价格我就给你打一个折扣，上贝三十朋。”他说道。
    “手中没有那么多钱，我明日再来。”张成说道。
    他神情果断，不像是讨价还价的招数，而是真正的一时钱不凑手。那奴隶商人也是略有遗憾，却也没办法。
    “确实有诸夏的奴隶。”姜考说道。他们本是为这个来的。“可惜……”他的话停留半截。但言外之意很明显。这些人类奴隶在异族手中往来，显然没有回到人类国度的机会。所以人类，特别是营丘这边，也就一直不知道归城的情况。
    当然现在没什么关系了，反正只要他回去，那么营丘那边恐怕就都知道了。下一次商队（如果有的话）就绝不会小猫小狗三两只，而是一支拥有足够自卫能力的队伍。当然前提是要等到战争结束，东夷不会出大力来追杀。
    他们在黄昏时分又去了神殿一趟。这一次就不是来拜会东海君了，而是姜考出钱买了一面长幡——说是长幡，但实际上以张成的眼光来看就是一面旗帜，只不过旗帜特别长而已。而且这个特别长也是有理由的，因为旗帜上画着一条长长的龙。一条和地球上现代形象几乎没什么不同的金龙。一身金鳞，牙爪飞扬，口中吐出一枚火焰宝珠。
    “贤弟，我觉得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回来的路上，姜考突然向张成告辞。前面说了，张成想要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而姜考则急着想要返回营丘。“不如我们今晚就走？”
    “啊，那个……”张成本来想说明天走也来得及，但是看到姜考的神色，却也知道对方心急，也就不劝了。“那我送姜考兄回船上去。”
    两个人沿着他们进城的道路返回。东海君显然立志将归城打造成一座商贸城市，所以这里压根没有晚上关门一说。门口站岗的鱼人士兵倒是有轮岗，因为张成出城的时候就看到另外一队士兵替换了原来换岗的士兵。
    “喂，晚上出去的时候小心一点。”也许是张成后面跟着一队同胞的缘故，那个领头的鱼人士兵居然提醒张成这几个人。“城外不在我们负责范围内。”姜考掏出了自己的长幡，示意给对方。但是对方却说了另外一句话。
    “我们不会对东海君的长幡无礼，但是其他种族的话就不敢保证了。我知道外面有点不太安稳。”他建议道。“最好明天早上天亮后离开。”
    “嗯，你怎么知道不太安稳的？”张成颇有兴趣的问。
    “哦，我有一个兄弟，这几天天天在城外找吃的。”那个士兵说道。“据说经常大有所获。他还要我一起去哪！可惜我要执勤，实在没空。”
    张成和姜考两个人面面相觑。鱼人不会对东海君的长幡无礼，那么他们吃的就是尸体了？也就是说城外有动乱？而且是和鱼人无关的，其他种族之间的矛盾。
    在归城内动手风险太大，所以他们选择在城外解决他们内部纠纷？
    “应该没事吧。”姜考有点将信将疑。首先，他们的船停的并不远。其次，他们过来的时候那也是很顺利的。最后，其实现在天还不算全黑。而他们这边，除了他身边的姜黑之外，还有张成和虎臣呢，后面更有一整队的莱夷。
    他们出城之后并没有走太远，前方却已经见到了海滨常见的红树林。只要过了这片树林，前方就是他们停船的海滩了。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是涨潮还是落潮，船会不会搁浅，但是有这么多鱼人相助，姜考有信心解决这个小小的问题。
    初春的夜晚降临得比预想的快得多，此时天色却是越来越黑了。虽然还不能说伸手不见五指，但姜考还是决定弄点照明。姜黑从身上掏出了一盏水晶灯——这却是在归城里买的。应该是海中采集的水晶，被恒定了光亮术。只需要转动基座，水晶就开始发光。颇有匠心之作。
    就在姜黑举灯在前方引路的瞬间，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风声。一根沉重的投枪迎面丢来，正中姜黑。
    姜黑发出惨叫，向后摔倒。黑暗中传来沉重的蹄声，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从黑暗中冲出来，持矛直扑姜考而来。“受死吧！”一个声音高喊着。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后面的鱼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姜考惊叫一声，但是他好歹也是一个五级左右的战士，长矛刺来的最后瞬间侧身堪堪避开。
    丢在地上的水晶灯照亮了袭击者的身影：那是一个半人马，或者按照这个世界的称呼，猃狁。
    猃狁回手再刺，但是此时虎臣已经抢上前来。蓝色的火焰升腾而起，一面金属盾牌已经出现在他手上。罗刹妖用盾牌挡住了半人马的全力一击。那半人马力气够大，这一击居然击破了罗刹妖的天然防护，长矛刺中了盾牌，发出了金属交击的声响。


第七十四节 新卡牌
    身后莱直等鱼人们眼见情况不妙，纷纷上前。半人马却是急于攻击，急切的想要击败当面之敌。可惜他的攻击都被盾牌挡下无法建功，于是就被鱼人包围了起来。
    张成之前并未下令这些鱼人解除武装，所以它们此刻依然是全副武装的。半人马此刻面对的情况已经变得异常险恶，他的脑子估计也冷静下来，不敢继续攻击，转而考虑要如何突围了。而鱼人和罗刹妖也一时摸不准情况，倒也没有放胆攻击。局面出现了短暂的对峙。
    姜考此时却已经将姜黑扶起——后者被投枪贯穿了肩窝。拔出投枪后伤口血如泉涌。不过自古以来钱都是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的，在这个魔法的世界更是如此。姜考拿出一枚玉戒，治疗法术的光芒接二连三的亮起。等到玉戒化为粉末消失的时候，姜黑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他的脸色也恢复平静，看上去只需要稍微休息一会即可。
    “你们……你们……”半人马在愤怒和急躁中转着圈子，但是他被包围的很严密，找不到突破口。鱼人的牧师开始施法，几个辅助法术丢到了同伴们的身上，鱼人和罗刹妖变得更加强壮，更加灵活，反应速度也更快。半人马想强行突围，但被鱼人的武器逼退。
    “我跟你们拼了！”半人马怒吼一声，不顾一切的冲上来。但是一道魔法从鱼人后方丢来，命中了他。他的动作变得如此迟钝缓慢，以至于罗刹妖和鱼人轻而易举的将他拖倒在地，夺走了他的武器。几个鱼人按住了他的手脚，罗刹妖则把一把长刀压在他脖子上。面对着冰冷的刀锋，就算半人马也不敢继续挣扎了。
    张成走上来，看着这个被制服的半人马。姜考和姜黑则在后面，姜黑脸色还比较苍白，气力未复，但是行动已无障碍。
    “你是谁，为什么袭击我们？”张成问道。
    “是你们为何袭击我们？！”半人马虽然不敢挣扎，但依然愤怒的质问。“我兄弟已经受了重伤了！”
    张成回头看了一眼姜考，两个人都是愕然。倒是罗刹妖察觉到了什么，虎臣空出一只手，指了指前方，也就是半人马冲过来的方向。两个鱼人向那边就过去了。他们很快就返回，拖着一个明显受了重伤，气息奄奄的半人马。他不是受到刀剑武器的伤害，而是某个攻击性的魔法，将他身体上直接开了个洞，顺带着腐蚀伤口周围一大片区域。纵然是强壮的半人马，看上去如果不能得到治疗的话，离死也不远了。
    众人意识到半人马没有撒谎，却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刚才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们怎么回事？”
    “我们从那边过来，前方就一个法术丢过来击中了我的兄弟。”那个半人马愤怒的指责。
    “不是我们干的。”张成说道。刚才消耗了一些时间，此时天色却已经完全黑透了。不过这附近地形其实很简单。另外一侧是大海，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伏兵——莱夷在归城周围不会随意攻击。他们和半人马差不多都是沿海面对面而来，也就是说……攻击来自另外一侧？有趣！张成不知不觉中已经摸出了“梦境蠕虫”。作为侦察兵，没有比千梦魔君更好的了。
    “胡说，你们……”半人马不信。
    “你这样子，我们有必要骗人吗？”张成打断了半人马的话。
    半人马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姜黑。他看到了姜黑肩头破损的衣服和血迹，但又察觉到姜黑的脸色，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你们先救救我兄弟。”他大喊着。不过不管是张成还是姜考都没理他。玉戒这种东西可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可是无可置疑的硬通货。粗略换算，差不多要等于地球上十万刀左右。正常人都不会拿十万刀去救一个陌生人，更何况他不仅是异族，还刚才发动了攻击，差点弄死了姜黑，更害的姜考平白无故损失了一枚玉戒。
    “求求你们，救救他！”半人马突然强行挣扎起身，跪着在张成的面前。“他快要死了……”
    “凭什么？”姜考却是替张成解围。和大部分这个世界的人类一样，他对于猃狁这种野蛮人没什么好感。这些野蛮人经常袭击人类的边疆，将居民掠走为奴。更别说这个家伙刚才还重创了姜黑，差点就杀了他。
    千梦魔君通过精神链接传来信息，果然那边有战斗。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和谁在打。但是毫无疑问，人马兄弟是被战斗波及了。一发射程遥远的魔法没有命中本来的目标，倒是命中了完全无关的人马兄弟中一个，并将其重创。然后吗，张成等人正好过来，还亮起了灯。被对方误会，于是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也算是飞来横祸吧。
    千梦魔君还在那边继续向前，了解那边的战况。毕竟是冷兵器时代，一则天黑，二则边上海浪声很响。这边和那边相隔不过数百米，居然听不见什么动静。所以姜考等人也是搞不清楚那边怎么了。不过哪怕如此姜考也能察觉到不妙，他可不想被无关的战斗波及，想早点离开，奈何那个猃狁死缠着不放。
    这种情况下对方苦苦哀求，倒是不好直接下手。
    “求求你们，救救他……”越是生产力落后的社会，人们对于陌生人的同情心也就越有限。姜考是一脸的不耐，那个半人马也注意到了。相对来说，张成的脸色则是有几分犹豫之色，所以他紧紧的拉着张成的衣襟。
    “只要你救他，我们兄弟愿意为奴侍奉大人。”半人马喊道。这是他最后底牌。
    “呸……”姜考偷偷的暗骂了一声。这伤口很严重，想要救这个猃狁至少需要一个玉戒。傻瓜都知道玉戒可比两个猃狁奴隶贵重得多。只有同情心过剩的傻瓜才会接受这种交易。可惜的是，张成看上去就像是这种傻瓜。
    “哎，”张成看上去心动了。姜考很为自己这个傻乎乎的朋友着急，但是却也没办法。只能看着他拿出什么东西，将一个治疗法术释放在猃狁的身上。这个角度看不清楚张成用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所有此类治疗物品都很昂贵。不说其他，哪怕你跑什么神庙里求里面的巫觋给你治疗，你都得付出一笔不菲的费用呢。
    那个受伤的半人马恢复速度立竿见影。虽然依然虚弱，但却马上能站起来了。
    姜考偷偷的摇了摇头，“我们赶紧走。”
    他们继续向前，这一次虎臣在前面开路，几个人类在后面，鱼人跟在人类后面，而半人马则跟在鱼人后面。
    很快的，他们就在夜色中找到了自己的船只。船的状态很好，船工也一直都在。毕竟这里还是海上，只要莱夷不来袭击船只，那船就是最安全的。张成送姜考等上船，两人依依惜别。
    十几分钟之后，张成目送船只远去，回过头却看到队伍里多了两个半人马。好吧，猃狁其实也是野蛮人（当然野蛮程度没莱夷这么夸张），野蛮人通常不会玩出背信弃义这一招。所以他虽然没有半点手段控制两个半人马，但他们却没有趁机逃走。
    既然姜考走了，四周没人，或许就是合适的机会了。
    “好了，”他环视了一下周边的鱼人和半人马。“我想我在这里可以说明一下，我不是普通人，我是一个异人。”
    半人马和鱼人们面面相觑，他们完全不知道异人是什么意思。
    “咳！咳！”张成咳嗽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是一个旅法师，是会到其他世界去的。所以给你们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你们可以选择跟随我，也可以选择离开我。不过你们离开的话，你们要发誓保密。”
    说完话之后，一群异族奴仆继续面面相觑，他们依然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咳！咳……虎臣，你和他们说！”
    “你们几个，”虎臣开口了，他已经恢复了罗刹妖的面目。“都听清楚了，主人在这里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宣誓永远追随主人，那么他将带你们穿越万千世界，见识无数不可思议的奇迹。但如果你们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不愿意见识各种奇观也行。你们可以发誓今天晚上说的话终生保密，主人就会给你们自由，让你们现在离开。就这样简单！”
    呃……果然言简意赅，不愧是罗刹妖。
    “那个，我们怎么样？要不要去见识见识无数奇迹？”一名鱼人傻乎乎的问道。
    “我倒是觉得不错，这几天都吃的很好。如果能去其他世界，吃各种美味的食物……”
    “我也觉得可以……”
    一群鱼人一边议论纷纷，一边偷偷的把目光集中到了莱直身上。莱直才是他们的头目。
    “我输给了主人，按照约定是奴仆，”莱直说道。“而且我也很想追随你去见识无数奇迹。”
    张成的目光转向两个半人马。半人马兄弟显然完全没意识到会突然面对这个选择，面对张成的目光的时候，显然有点惊慌。
    “那个……如果我们选择不愿意，是不是可以现在立刻离开？”一个半人马问道。
    “是的，但是你们要不能告诉任何人今天晚上你们看见的和听见的。”张成回答。
    “你是个好人，”半人马兄弟直接发给了张成一张好人卡。张成觉得没戏的时候，那个半人马走了过来。“虽然你是诸夏，但反正我们也没其他地方好去了，还不如跟随你们呢。”
    “没地方好去了？”张成一时不解。
    “猃狁部落常常会把青年赶出去的，”后面的虎臣小声说道。“如果他们不能扩张领土，他们就养不活太多的人。”
    “原来如此。”张成明白了。这才意识到东海君确实很厉害。
    他拿出了一张空白卡牌，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鱼人们身上燃起。同时提醒鱼人们不要挣扎。
    很快，一张崭新的卡牌出现在张成手里，“鱼人小队”。
    鱼人小队：这些生物是诸界中常见的海洋智慧生物。这个种族以强壮和野蛮著称，但在有些情况下也能发展出高度的技术文明。这个种族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能离开水太久，这让他们能够，也只能够称霸海洋。和其他智慧种族一样，他们几乎能使用任何的工具和武器。这个小队一共有16名鱼人，包括一名队长和一名潮汐祭司。他们在陆地上的战力非常出色，但是在海洋或者大河里才能发挥他们真正的实力。耗费：2魔力，攻击14（近战施法），生命2（强壮），特性：鱼人，群体活动，水栖，黏滑皮肤，畏惧干燥，珊瑚武器。
    卡牌下方有一行小字：鱼人是智慧生物，除非得到认同，否则不会接受旅法师的号令。潮汐祭司可以直接从旅法师这里得到使用法术的力量，每个法术都需要旅法师消耗1的魔力。
    张成算是第一次看到潮汐祭司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显然这是某种职业，鱼人专用的。不过他为什么能用旅法师的源牌施展法术？这就有些不懂了。
    接着蓝色的火焰包裹了半人马。张成手里出现了第二张卡牌，“人马小队”。
    人马小队：半人马是兼具强大力量和快捷速度的战士，在诸多世界都留下的浓厚的印记。他们以无畏的勇气闻名，但有时也因为贪婪和肉欲而遭人敌视。这是两个年轻的人马战士，这也是半人马战士最小的战术组合。两个半人马能完成多种战术配合，他们也可以使用大部分武器装备。耗费：0，攻击1（近战远程），生命2，特性：半人马，群体活动，四足行走，标枪。
    卡牌下方有一行小字：半人马是智慧生物，除非得到认同，否则不会接受旅法师的号令。
    果然如此，将半人马和鱼人做成统一的卡牌是正确的。因为他们具备“群体活动”这个特点，也就是说会进行互相配合，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张成收好卡牌的时候，精神链接里传来千梦魔君的消息。
    现在他知道那边到底是谁和谁在干仗了。


第七十五节 黄雀
    那边战斗的双方是淮夷和畎夷，换个说法，是蜥蜴人和狗头人。这不是一次小冲突，而是百人规模的战斗。目前狗头人占优势。剩余的蜥蜴人已经被困在一个岩洞里，无法突围。虽然说狗头人也一时半会无法突破敌人防线，但时间显然是站在狗头人这一方的。他们正在清扫战场，并且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击。
    就战场上的痕迹来看，这估计是一场突袭。显然蜥蜴人完全没料到在这个距离归城并不远的地方遭到袭击，而狗头人则充分的利用了敌人的这个心理盲点做好了充足准备。尽管双方整体实力旗鼓相当，但因为充分利用了突袭的优势，战斗的结果是一面倒的。
    如果将这次战斗比作球赛，那么此时已经进入垃圾时间。胜负不会改变了。事实上，如果不是那个意外，就连战场边缘经过的张成等人都没有察觉那边居然在开战。
    所以说千梦魔君真的是非常好的斥候。
    张成开始朝着那边过去，他的一个念头是去看看，另外一个念头是无关之事不要插手比较好。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的在归城呆着，然后耐心的等着带东海君去地球逛逛。总而言之，耐心就行，根本不需要冒险。
    不过他的选择题并没有折磨他多久，因为在他沿着之前的路返回的时候，黑暗中已经窜出十余个畎夷，挡在他面前。其中半数是战士，身披甲胄，手持各种武器，包括弓箭。另外半数是施法者，甚至有两个狗头人手持魔杖。不止一个畎夷身上有着明显的魔法灵光，证明此时他们身上有辅助法术加持。
    哪怕是狗头人这样体型较小的生物，在全副武装和有魔法加持的情况下，同样会变得很危险。
    所有的狗头人都默不作声，敌意简直满溢而出。可能是因为张成的种族，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击，而是在等某个命令。一旦命令下达，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蜂拥而上。
    虎臣上前一步，挡在张成面前。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隐瞒实力，手中刀盾已经出现，同时魔法灵光也是陆续亮起。张成手从怀中探出，“黑暗巫妖”、“成年祸斗”、“鱼人小队”已经在手上了。另外，一把自动步枪也已经握在另外一只手上。
    虽然数量上暂时处于劣势，但是张成半点也不虚。毕竟有罗刹妖在身前挡住敌人，他有足够的余裕召唤自己的生物卡牌。
    “等等！”一个声音响起。接着，一个狗头人一蹦一跳的从里树林里钻出来。“不要无礼，他是朋友，是一个‘好’诸夏。”他用清脆的声音说道。
    张成在大脑里转了半天，这才想起这个狗头人似曾相识。嗯，是那个狗头人商贩？他曾经在进入营丘第一天遇到这个狗头人在出售青果。于是张成将他所有的青果一口气全买了下来。因为这个事情对方十分感谢，还送给了张成一条不值钱的项链。
    这个狗头人怎么来归城这里了？不，应该说很正常。毕竟很多东夷都来往于归城和营丘之间，赚钱赚得飞起。
    “走！走！去那边，杀那些坏淮夷……别在这里挡朋友的路……”那个狗头人商贩下令道。这些狗头人没太多犹豫，一窝蜂的都跑掉了。
    狗头人商贩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张成面前。“你们怎么来这边了？”
    “呃……只能说来这里看看。这边怎么了？”狗头人没露出敌意，张成也没必要插手这场无关战局。
    “是淮夷……这些家伙很坏，所以我们来杀他们！”狗头人商贩骄傲的说道。
    “很坏？是怎么一个坏？”张成虽不想插手，但出于吃瓜群众的心理，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很坏就是……很坏很坏的意思！”
    “怎么个很坏很坏？”
    “就是很坏很坏很坏的意思了……”狗头人回答，搞得张成云里雾里的。毕竟这是个真实世界，不存在搞笑逻辑。既然狗头人这么说了，证明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来杀蜥蜴人——当然不知道归不知道，这不影响他们动手杀人。
    在他和畎夷商人聊天的时候，千梦魔君传来最新的心灵信号。那边畎夷已经发动了最后攻势，以密集的魔法和数量上的优势压倒了淮夷的抵抗。剩余的淮夷全部被杀，没有任何幸存者。战斗已经彻底结束了。
    “好吧，谁告诉你们这些淮夷很坏很坏很坏的？”张成问道。
    “巫青说的。”畎夷商人回答道。“所以他们一定很坏很坏很坏。”
    巫青？张成心头一惊。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在名字之前冠以“巫”的前缀的，通常都是大巫。起码也是被人误会为大巫。大巫在不同的社会里都拥有很高的地位，
    “巫青是……畎夷？”他试探着问道。
    “当然了！”谈及此事，畎夷商人似乎有点特别的情绪，低着头说道。“我们都听巫青的。”
    远处传来尖利的哨声，显然是传达某种信号的，张成听不明白，却只见畎夷商人已经回过头了。“好了，我们必须离开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他一蹦一跳的身影很快消失。张成给自己上了一个奥术视觉，然后朝着战场走去。
    战斗结束的很突然，畎夷并没有太多时间打扫战场。张成的奥数视觉中，大部分蜥蜴人的尸体上都有奥术灵光闪动，说明他们身上也有辅助魔法。不过这些状态魔法乱七八糟的混淆在一起，就算有奥术视觉也看着一片混沌。于是张成拿出“幼年神灵”，小熊从中跳了出来。
    小熊当然很清楚张成想干什么。它跳到了张成的肩膀上，“解除魔法”满场乱丢。反正这些都是在薅诸神羊毛，不费力。登时，那些临时加持的法术被尽数消除，剩下的奥术灵光就只能是魔法物品了。
    嗯，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似乎这些蜥蜴人装备真的不错。一下子就找到了一些魔法物品。虽然张成不缺钱，但这种“捡钱”的感觉挺好的——当然前提是你对于满地蜥蜴人尸体没有特别的感觉。
    他也无心细细分析自己到底捡到的是什么，总而言之往次元口袋里塞就行了。不过武器盔甲什么的已被胜利者拿走了，现在他找到的基本上都是小件装饰品，甚至是随身物品（这些蜥蜴人中绝大部分都穿着衣服）。很快，他来到了千梦魔君之前提及的那个洞穴。也即是这场战斗中最后部分。这里大概有二三十个蜥蜴人被杀——畎夷没有留下同伴的尸体。这些蜥蜴人身上也是魔法灵光闪烁个不停。虽然战败，但蜥蜴人这一方显然不缺魔法支援。但是畎夷这边也进行了细致的搜索。张成上前来，小熊几个“解除魔法”过来，现场只有唯一的魔法灵光——很淡薄，一眼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正所谓来都来了，贼不走空。他也就花费了点时间，在一个蜥蜴人身上翻找出了一下，找到了一个海螺。
    正常来说海螺是用来作为号角的，但这个海螺真的太小了。海螺上有两个缺口，如果有一条链子还可以将它挂在脖子上当项链。在他翻来看去的时候，小熊提醒。“这是藏物海螺。”
    “啊？”张成不解。“什么叫藏物海螺？”
    “就和你的那个口袋差不多的东西。”小熊解释。“用地球话来说，这叫须弥芥子之术，藏须弥于芥子之中。这玩意的缺点在于它容量不如你的口袋大，好处是它很结实。等闲战斗波及都不会被摧毁。哪怕放到地球上，它没三五十年都坏不掉。而你的那个口袋……要是被一个攻击性法术或者近战武器正面命中，它可能直接被摧毁。”
    “原来如此。”张成一边说着，一边尝试晃动海螺。他的次元口袋完全没有使用条件，任何人都能将东西塞进去，也能将东西掏出来。而这个海螺就稍微有点麻烦。张成研究了几分钟，确认海螺和次元口袋是一样的。不过次元口袋的袋口那是一目了然，而海螺的入口处似乎需要细细寻找。此外它似乎有一层隔膜，必须要用点力才能将一只手伸进去。
    海螺里装了不少东西，先拿出来的是一些袋装的食物——粗粮面饼之类易储存的食物。其次拿出来的是一些日常杂物工具，比方说绳索、小刀、锤子、斧头、铲子之类。最后则是拿出来一双鞋。
    这不是普通的鞋子，而是一双……非常规整的软底鞋。它制作的工艺非常精良，定然出自巧匠之手，比之地球上的鞋子都毫不逊色。而它的质地则只能看出是某种动物的皮。当你用奥术视觉去看它的时候，你会发现鞋子上闪动着简直可以晃瞎眼睛的魔法灵光。
    “这是……”就算是小熊也察觉到了这玩意不同寻常。“神器？”
    “神器？”张成将鞋子翻来覆去的看，发现每只鞋的鞋底上都写着两个字“蹑空”。
    “怎么回事？”小熊大感好奇，直接钻了过来，用爪子从张成手里捧起一只鞋。“这都什么东西啊。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存在……”
    “这是什么？”
    “神器，这双鞋是神器。”小熊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道。“但是是很粗糙的神器。如此充沛的能量却集中到这么一个小的使用范围，真的是浪费。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它的力量也无可抵御，正常手段都不能限制它。哪怕其他的神器也不行。张成，先把它装进卡片里，我担心它的原主会来找它。”
    只要装进卡片，那就等同于进入另外一个世界，已知的一切搜索手段都宣告失效。
    张成将其他杂物全部塞进了自己的次元口袋，然后拿出一张空白卡片。蓝色旅法师之火燃起，他手中多了一张卡片。
    “空行之鞋：这双鞋子是某个世界的神祇制造的，它的用途却意外的单一。任何穿上鞋子的人都可以凭它在空中行走，如同在地面上一样。同时穿戴者将不受跌落伤害，也无法摔倒，但速度其实并未增加。耗费0。特性：鞋底上写着‘蹑空’。”
    “奇怪来着……”张成收起卡牌之后，小熊倒是在自言自语。“我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双鞋叫蹑空。这种落在凡人之手的神器不可能寂寂无名的……”
    不过张成没有考虑更多。眼看着东西都收拾齐全了。他也回身朝着归城走去。
    在他离开之后大概十几分钟，大群的狗头人蜂拥而至。领头的那个头目穿着一套一看就知道属于贵族的精致外袍，身上的鳞片都被打理得光洁整齐，棱角之处更是打磨的光光滑滑，属于那种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贵族。他们开始逐个逐个尸体的翻找起来。但是张成清扫手段其实很高效，所以狗头人们几乎一无所获。唯有在边缘地带的几具尸体上找到了一些也谈不上什么价值的魔法物品。
    毕竟这是个传奇多如狗，神裔遍地走的世界，普通的魔法物品其实算不上有多珍贵。
    “笨蛋笨蛋笨蛋！”畎夷头目暴跳如雷。“你们这些笨蛋！我们要找的东西居然没找到！”
    “可是真的没有啊……”如果张成在场，那么他大概会认出这个委屈抗议的不是别人，正是畎夷商贩。“我们什么都没发现……”
    “胡说！巫青说过就在这群淮夷里的，一定是你们太懒了！给我继续去找。”
    一群狗头人面面相觑。被杀死的淮夷就这么多，每具尸体都细细翻过了，还能怎么找？
    “真的是没有……”不只是谁小声的说了一句。
    “是你们这些笨蛋……刚才没有立刻好好细搜！结果让别人过来把东西捡走了！”愤怒的畎夷贵族大吼着。
    “不可能……我们过来都没有看到人啊。如果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快搜刮干净？”一个部下小声的抗议着。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推测：人少搜刮速度就不快，人多的话他们不可能没发现。所以只能是这些淮夷身上确实已经没什么东西了。
    “笨蛋！还敢顶嘴！”畎夷贵族跳上前，给了抗议者一个耳光。他余怒未消，但看着局势也知道自己无可奈何了。“只能这样回复巫青了……让他再占卜一下。”


第七十六节 故乡是他乡
    回到归城的落脚地，张成也不免感觉到有几分困倦。
    其实说起来他已经两夜没睡了，第一个夜晚是因为穿越的缘故，第二个夜晚是拜见东海君的缘故。虽然说从东海君那里吃了一份不知是什么的羹汤导致精神亢奋了一天，但此刻效果也已经褪去大半。
    有虎臣相随，又是归城之内，所以倒也无需去次元城堡里过夜。张成几乎是脑袋挨上枕头就呼呼大睡，直至半夜被一声惊人的爆炸声弄醒。然后是另外的爆炸声。
    他爬起来，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想起地雷的事情。
    果不其然，爆炸的地点正是他之前设置地雷的那两栋房子。也就是说，有人进入了那两件空房子，并且触动了地雷。
    归城的警戒措施远比预想中的要强。事实上等到张成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有一群鱼人卫兵赶到了。除了鱼人之外，也有其他一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但整体看上去大家都是莫名其妙。谁也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他们就连空气中的硝烟味都很陌生。
    地雷的受害者是大约五六个蜥蜴人，或者说淮夷。这些蜥蜴人都是全副武装的——当然他们的甲胄之类可挡不住地雷。此时此刻这些淮夷大部分都已经咽气，只剩下一个还在苟延残喘，不过如果没有治疗者及时赶到，估计这位也活不长了。
    张成和虎臣的出现至少没引起什么多余的注意——过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不止他们一个。几个羌戎，一群莱夷，还有一些风夷，按照各自的种族分散站在不同的位置，为这跨域几千年时代的陷阱窃窃私语。
    鱼人卫兵们来来回回也找不到什么可用的线索。只能审问那个奄奄一息的伤者。不出所料，一方面是重伤，另外一方面也确实是一无所知，他没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就咽了气。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莱夷将这些尸体堆在边上，然后先离开，等天亮处理。
    眼见着事情结束，看客们也慢慢离去。十几分钟后，这里又一切归于黑暗和寂静。然后一个身影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
    那是一个长得颇像是地球上的食蚁兽，嘴里同样吐出长长舌头的奇怪生物。它一路向前，慢慢来到莱夷尸体边上。这些尸体都在地雷爆炸中受损极大，但大部分脑袋还是好的。它趴下来，口中的长长舌头通过鼻腔探入，吞吞吐吐之间，已然将死者大脑里残留的信息传递给了旅法师。
    张成也终于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是来找齐侯之子的。是因为有大巫预言了齐侯之子会出现在归城……”大巫的预言是绝对可信的东西，只要那个大巫不是故意说谎。“齐国是东方诸侯中非常重要的国家。只要能把齐侯之子绑架抓走，那就等于手里有了一张讨价还价的好牌。”
    这张牌有多重要不好说，但游戏里，如果玩家有着上士的身份，那么从归城救出姜考，回去之后就会被册封为大夫。哪怕是个挂名的大夫，那也是一个阶级的跨越。
    所以张成之前的猜测是对的，淮夷想要偷袭归根结底是因为大巫。有大巫预知到了这件事。话说大巫的占卜在这个世界完全是开挂作弊。
    不用问也知道，当你身边有一个大巫辅佐的时候，你会占多大的便宜。这也说明为什么大巫在任何种族里都会有很高的地位：就像地球上的打游戏开外挂的玩家一样，有的时候，游戏本身是免费的，而外挂是收费的。
    所以这也再次向张成证明了想抓一个大巫回去，很难，极难，不是一般的难。麻蛋，从士人到大夫果然困难，正常人都没可能完成这个跨越的。所以大夫的主要来源是各位诸侯的公子。
    目前张成脑子里想出来唯一可行的方案就是去找一个陷入麻烦之中的大巫——他要足够忙碌，这样的话，他可能会没空占卜自身的安全。可是目前他只知道巫青一个。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大巫虽然能开挂，但却也不是万能的。否则的话，淮夷就会在他们进入归城的路上截击他们了。巫员说过，大巫们的占卜终究只能得到大概的情况，如“大凶”“小吉”之类，虽然准确，但因为没有细节，所以并不是无机可乘。
    话说张成终于得到第一个大巫的消息了——巫青，是个狗头人。虽然就连巫青现在到底在哪里都不知道，但至少终于有了第一个目标。这也算是一个突破了。
    石脑邪灵已经对上了最后一个淮夷的尸体。
    “咦……有个东夷的大巫……近期要来归城？”这个无意之间传来的消息让张成精神一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巫青！他赶紧命令邪灵细细搜索。可惜这个淮夷也不知道。
    张成在归城又呆了一天。第二天过的很平静，基本上就是带着莱直等一队鱼人，在归城的市场区走来走去。他一整天都在坑蒙拐骗，啊，不，合法交易中渡过的。毕竟用地球上的那些玻璃、盐之类的东西交换这个世界的土产就和坑蒙拐骗差不多。不过地球上那些欧洲人历史上坑蒙拐骗了几百年不但没事，反而越来越越强大和高尚，所以张成也不会为此想不开，感觉到愧疚什么的。反正最后的结果总是皆大欢喜。
    总而言之，花费了一天时间，搜刮一整个次元袋的玩意，然后回头封入卡牌。对于旅法师来说事情就这么简单。另外一个问题倒是需要回去后好好考虑，要怎么才能把这些东西拿地球上变现呢？
    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奴隶市场又来了一位迟到的客人。这正是昨天就来过的诸夏，他指明要那些滞销货。
    奴隶商人早就对这些滞销货不满了。这个战火纷乱的年代，贵族沦为奴隶的例子是很多的。这些老弱妇幼一方面曾经有着贵族身份，另外一方面又缺乏奴役的价值。他们之所以被带到归城贩卖完全是因为奴隶贩子听说这边有犬戎出没。
    消息灵通的上层人士其实都知道神战的事情——任何人都知道姮娥是犬戎的庇护者，犬戎会需要大批祭品的。而在这方面，身份高贵的祭品更有价值。
    是的，这说起来这事很残酷，值得扼腕。一个拥有高贵血统的贵族后裔却要变成祭坛上的牺牲品。但是怎么说呢，沦为奴隶本身就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奴隶商人那也是人，不是佛祖，挽救不了众生。他也需要赚钱，如果奴隶商人的同情心大于他们的赚钱欲，那他们也成不了奴隶商人了。
    不过很遗憾，来归城的犬戎不多，而且并不喜欢光顾奴隶市场。这使得这批货差一点滞销。幸而现在有感兴趣的客人出现了。所以奴隶商人也就没有太多讨价还价。很快就用一个公道的价格，将手里的货物出售给客人了。
    这位客人虽然是诸夏，但手下带着一整队全副武装的莱夷。在莱夷的看押下，这些蜥蜴人奴隶哭哭啼啼的却不敢反抗，被带出了奴隶市场。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就算是淮夷奴隶商人也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他的同情心并没有大于金钱，但是不等于他没有同情心。他知道这些奴隶恐怕是完蛋了。
    嗯，你看着这个架势就大概有个谱，这应该会拿去献祭给东海君。
    天黑下来的时候，一群淮夷奴隶被带进了归城一个空屋子里。
    屋子不大，对于这么数十个奴隶来说是很拥挤的空间。但是比起狭窄的空间，未来的命运更加令人惊恐。在强烈的恐怖气氛下，他们中哪怕是小孩子都已经不敢再哭泣。每个成年人都注意到这边并没有安排很多水和食物，这意味着在他们新主人的眼中，他们不会消耗很多食物和水。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购买奴隶的人绝不可能是把奴隶买来不闻不问，任凭奴隶饥渴而死的。
    这本来是供人居住的房舍，所以不管门窗其实都是可以进出的。但现在这边每个出入口周围都有莱夷看守。凭他们这些老弱妇孺是绝对没有逃走的机会的。
    天色黑透的时候，最终的审判到来了。那个诸夏，也就是他们的新主人，走进了房间里。他释放了一个光亮法术，照明了整个房间。
    蜥蜴人们几乎都蜷缩在角落里，徒劳的想把自己藏起来。但这是完全没用的。这里根本没有空间可以藏得下这么大的生物。别说成年蜥蜴人，幼年的也不可能。只要比老鼠大的生物就不可能藏得起来。
    “你们都是……”那个诸夏开口了。“堰姓族人吗？”
    没人回答，所有的蜥蜴人都用最大的恐惧面对着这个新的主人。有少数淮夷奴隶四下打量着，想要找寻脱逃的路径。因为他们内心都知道自己这次是注定要完蛋了。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可能。每个出口都被武装的莱夷给看守着，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别说他们这些没有战斗力的老弱妇孺，哪怕是强壮的男子，那也是不可能和莱夷匹敌的。武装对徒手都不行，更别说现在是徒手对武装。
    这个诸夏奴隶主抬抬手，做了一个令人恐惧的手势。接着他后面进来了一个披着斗篷，遮遮掩掩的的身影。不过因为蜥蜴人那比较有特色的尾巴缘故，就算是斗篷也不可能遮掩他淮夷的身份。几秒钟后，这个新来的淮夷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接着扑向边上的一个女性蜥蜴人。后者在惊恐中发出了尖叫，然后用力挣扎着。“滚开滚开滚开……”但是她的反抗完全没有用，因为对方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双臂。
    “乌姬！”那个新来者发出了一声喊。“你看看我是谁！”
    众人在惊惧之中看着新来者慢慢掀开自己的斗篷。下一瞬间，刚才的惊惧全部化为了惊喜。
    “堰璧？你还活着？！”
    “我当然还活着！”堰璧回答道。“谁告诉你们我已经死了。”
    “他们说你去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就算是你这样的人也无法回来了。尸体都没找到。”
    “我是去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但是我很幸运的遇到了某个人。他答应帮我。”堰璧说到。于是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诸夏身上。之前，他们各个惊惧不安，现在则正好反过来了。
    “这位是谁？”张成问道。
    “她叫乌姬，是我的妹妹。”堰璧看了看妹妹身边的小孩。“这是你的孩子吗？”
    小孩子尚未领会发生了什么，此时依然被恐惧笼罩着，缩在母亲怀里。
    “这是你舅舅……”乌姬向着小蜥蜴人说道，不过后者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抱着母亲。
    “没事……他有点害怕。他的父亲呢？”
    “那个……”乌姬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来。
    “啊，原来如此吗？”堰璧再傻也知道妹妹这种态度代表着什么意思。“其他人呢？”他环顾一下周围。“我们一族……就剩下……这么些人了吗？”
    他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形容的悲凉。
    他的家族在国内算是中等规模的，成员男女老幼加起来起码也是上百。可是现在，眼前的局势告诉他情况有多糟糕。完全没有青壮年男子，妇孺们之中也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没人开口，大家一片沉默，而这个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
    “一听说我死的消息，他们就立刻将你们给卖掉了……”堰璧发出了一声简直像是撕裂胸膛的叹息。“原来如此……舒庸已非我之乡……”
    他一把抽出自己的三尺龙泉——剑身嗡嗡作响，但没有任何意义。
    “旅法师，”堰璧转身对张成说道。“帮我安置好他们。不要让他们无意义的穿越……如果你做到了，我的命就是你的。”
    “我会想办法的。不过暂时，”张成说道。这不难，自己一旦成为边城大夫，处理蜥蜴人就完全没问题。“他们可以先呆在我的卡牌里”


第七十七节 追查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如今社会越来越文明，规矩也越来越多，开会的时候已经不允许抽烟。但是哪怕在座众人中烟瘾最大的老烟枪，此刻都忘记了其他，全神贯注于屏幕上的视频。
    视频中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近期来相当活跃的印第安大巫师红石。自从在那个什么电视节目中一鸣惊人之后，靠着互联网和无所不在无孔不入的新闻媒体的帮助，他此刻可以说已经举世闻名了。
    视频上，大巫师正在和几个人侃侃而谈。这是大巫师之前拜访欧洲的一段视频。大巫师本人坐在中间，和他对话并非魔法界或者宗教界人士，而是农业专家。
    双方的话题围绕着今年的气象展开。众所周知，气候对于农业来说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而气象预报则永远是一个难题。别看现在的人类科技那么发达，发射了那么多气象卫星，用那么多先进设备监控着大气中云层、台风和水汽的流动，但实际上依然不能做到精准预报天气。
    别说是那些小规模的气象运动，就连如台风、飓风之类清清楚楚的东西，你也没办法精确预言它的动向。
    不过显然这种科技侧的弱点在魔法侧却能得到解决。红石用非常肯定的口吻预测了未来整个地区的气候变化，精确描述了降雨、气温的情况。听得农业专家们频频点头。
    印第安巫师，主要能力体现在通灵、占卜、预报天气、治疗疾病、传承知识、维护传统等方面。他们不擅长战斗方面的能力，也不擅长诅咒。这是一种比较原始，比较通用的巫术体系，远没有中世纪传说中魔法师那样专业化。印第安巫师的特色就是没有特色。基本上什么都会一点，但都不是特别精通。比方说他能够治疗现代医学已经束手无策的疾病，但却需要几十天的准备和酝酿，甚至需要一个仪式来辅助。
    但是哪怕如此，其价值却非常贵重。先不说在科研方面的价值，仅仅是其准确预告天气的能力就难能可贵。传说这位巫师能够非常准确描述所在地区未来一个月内气候变化，甚至精确到每一场雨；能够比较精准描述三个月内气候变化和降雨情况；能够大致描述未来半年内的气候变化趋势。
    换句话说，各国的气象局，不管是哪个国家气象局的预报能力，给红石提鞋都不配。如果不是考虑到他只有一个人，根本无法扩大，甚至能不能继承都不一定会有，也许合众国早就可以下令解散气象局了，至少也可以大幅度削减经费。
    这个视频并不是公开的。尽管这件事情是公开的，但双方谈话内容却是保密的。不过大概是因为保密的密级并不高，所以各国情报人员将其弄到手不算太难。
    至少从目前来说，他的预言还没有出错。
    “麻蛋，我们国家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种人……”有人轻声叹息。
    红石现在是合众国的国宝级人物，合众国的上上下下把他看得可牢了。据说这次出访欧洲，由政府免费提供的安保人员就达到百人以上。哪怕和总统出访相比都不逊色了。共和国这边虽然有心接触，奈何根本就没有半点机会。
    任何人都看出，这位大巫师已经有资格作为政治筹码了。麻蛋，精确预言未来天气，这确实是非常有价值的能力。想想看，因为不能准确预报，每年防汛防台工作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常常是你做好准备了，台风潇洒的转身离开。你准备不足，台风则气势汹汹的造成巨大破坏。如果这位大巫师到了共和国，每年产生的经济价值少说也是几十上百亿。
    视频结束了。主持人开口说道，“以上……就是印第安大巫师的事情。超自然能力并非是什么破坏力量，也不是什么不可控的超级英雄或者超级罪犯……道门也应该是如此。”
    或者说，这种超能力才是真正可以理解的力量。它虽然不可思议，但并不是不可控的，也不能在历史的变动中扭转乾坤。但是哪怕如此，它依然有极大的研究价值和使用价值。
    “但是道门……早没了。”有人在从怀里抽出一根香烟，但没点燃，只是放在手边。“我们在故纸堆里辛苦的翻找了很久，找到的最后一条可用线索就是湘西赶尸人……”
    这个相关记载大家都看过。其实就是当初解放湘西之时，两个赶尸人被几名过路的PLA战士发现。在一群无神论者的士兵面前，什么东西瞬间都被掀开了真面目：所谓“赶尸”，其实就是“背尸”而已。赶尸者将尸体肢解，选择有限几个部位装入箱笼。然后在残肢上喷特制药水，防止尸体的残肢腐烂。一个人背上残肢，套在既长且大的黑袍里，头戴大草帽，将整个头部覆盖无余，连面部的轮廓也难叫人看得清楚。另一个人扮成“赶尸术士”在前面扔黄纸，摇铃铛，给背尸人指引方向。两人还故意造出恐怖气氛使人不敢与之接近，如果路途遥远两人的角色就一日一换。等到将尸体送到家乡后，就由赶尸人负责殡葬，从而掩盖了尸体残缺不全的真相。
    当时的几名士兵还把赶尸人抓了起来关了几天，差一点要以“革命的铁拳”来处置这些骗人巫术者了。此事颇为有名，从此共和国的上层再也没把赶尸什么的当一回事。日后随着交通设施的完善和义务教育的普及，这些什么赶尸人之类自然而然的烟消云散。
    但是，几乎没人在意这位赶尸人被抓起来之后不停的为自己辩护。在这份古老的审讯记录里，他自称自己师父一辈的时候还能真正的赶尸——也就是用法术驱策尸体。但他自己无能，年轻时经不起诱惑，早早破了身，不是纯阳童子之身导致未能学会门中法术。结果只能装神弄鬼骗人了。
    至于这位赶尸人……当然是早就杳无音信消失不见。事实上当时的人压根不相信那种无法考证的扯淡。甚至这份记录保留下来都不容易。
    “道门还在。”主持人沉声说道。“而且，别说道士修士之类了，就连神仙也都还有。”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主持人为什么说这句话。接着，新的视频开始播放了。
    这次简单的多，就是一个审讯记录。一名穿着囚服，理成光头的犯人正在镜头前。他看上去身材高大，肤色偏黑，长了一张很严肃的脸，宽额阔面、卧蚕眉、蒜头鼻、厚嘴唇、宽下巴。不过脸上醒目的特征还是时不时露出来的发黄门牙。明显是烟抽多了后果。
    字幕提示，这个人姓包，名学成，外号“雪豹”，是一个贩毒份子。
    财帛动人心，现代社会这种犯罪份子多的很，倒也不值得稀奇。但是在这里播放这种审讯视频显然是另有原因。
    视频被剪切过，跳过了一些和本次会议内容不相干的部分，比方说罪行什么的，直接进入到与会众人最在意的事情上了。
    “……你怎么认出他是神仙的？”
    “我师父说过，修为有成，有资格被称为神仙的，最基本的特点就是‘清净无垢’，不染尘埃。除非他特意用幻术伪装，否则永远看上去干干净净。其实如果在城里见了我也不当回事，但是在荒郊野外，这就很显眼了。我当时的头发不算长，但野外呆久了，那也是结成一绺
    绺的。可是那神仙留着长发，披洒在后背的，头发却是干干净净柔顺整齐。这肯定有问题啊。另外他的年纪看上去很小，这叫做‘回返童颜’。不过这个其实不一定，我师父当年说过，修行有成之辈，其实可以在老少两种状态中改变的。不是什么化妆或者掩眼法之类，而是真正的可以变化。当然也不是什么弹指之间瞬间就鸡皮鹤发变成青春少年，而是需要数日功夫。当然真正的修行之人其实不讲究这个，而是讲究贴近本心，所以神仙依然是看起来像是年老为主，看着就像是年少的不多。但是不管外貌看着是老是少，神仙的年龄都不可测。动不动就是百十年以上。”
    “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叫薛小成，早就死了。是我给他送的终。他年少时拜入重霄派门下，学习道法。可惜，据他说一则自己天赋不够，二则少年好动，心性不佳。最终学无所成，被赶下山门。但他别看修仙无成，可却是能耐人。在野外打了几年猎，就自己琢磨出了一套训鹰之法。靠着这套本事，被京城一个王爷看中了，成了宫廷里专门的训鹰匠人。不过后来革命了，天下动乱，他也就流落乡野。后来老了，收了我这个徒弟，传授了我训鹰的本事。他因为自己修炼未成，所以没能教我修行的事情——其实教了也没用，我也肯定学不会。我师父那样的能耐人，闻一知十的，过目不忘，居然天赋也不够，我这种人哪里还有什么修行得道的可能？不过虽然没能学会，但是他告诉了我很多关于修行的事情。”
    “你知道这个重霄派在哪里吗？”
    “不知道。很久以前我师父提过一句，据说是在三清山。我从来没去过，也没有香火情。我要是上门，人家也不会认。”
    “你师父没有家人？”
    “没有。他说自己毕竟是修行人出身，终生不娶。收个徒弟送终就可以了。”
    “说说你知道的神仙的事情。”
    “我师父说，什么天仙地仙神仙鬼仙之类，都不可信。都是乱叫的。因为首先就没有鬼仙，修行中人也是身死道消，根本变不成鬼……我们通常所谓的鬼物也不是什么人死后变成的鬼魂，而是一种法术练成的邪物……修行大成的，其实都可以叫做神仙。这只是一个泛称。最低一级的叫大地游仙，其实并未真正彻底摆脱尘世，还在游戏风尘。最高一级的叫飞仙，号称通体白血，神通自成。这是修炼到了最高点。练到这个地步，那就是已经基本名列仙班，对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在乎了。他就等一个时机破空飞升——本事特别好的还可以拔宅飞升，连家中鸡犬都可以跟着升天……但是不管哪种神仙，那都是手段变幻莫测，不是凡俗中人能匹敌，甚至不是凡人能揣测的。潘老大就是太傻了，我警告过他的……哎……”
    “那个神仙除了清净无垢之外，还有什么本事？”
    “招数很多。几乎所有的神仙都是辟兵的，放今天来说就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放古代那是无法可解，但现在看来其实神仙护身法术也有极限。当时潘老大一发榴弹打过去，就能把神仙掀飞。导弹更是如此……现在想来，真的如果有三五门大炮，诛仙也不是不可能的……”
    与会众人越听越心惊，却也不敢出声。等到视频放完的时候，屏幕上换成了另外一份报告。有人开始朗读。
    “……几天前，我们破获了一起重大的贩毒案件，缴获超过两吨的毒品，击毙数名武装贩毒人员，抓获一人，就是刚才我们看到的包学成。而在这起案件中，出现了一名很有可能就是神仙的陌生人。陌生人自称名叫张成……”
    “根据现场警察的报告，以及犯罪分子的口供，毫无疑问这个张成具有超自然能力。他先后使用出了飞行、辟寒、辟风、刀枪不入、虚空藏物、召唤鬼物、治疗伤势、操纵雷霆等十余种超自然能力……相关报告已经引起中央领导的高度重视……”
    屏幕上开始播放报告的细节，这是一份非常细致的报告。报告者是一名缉毒警，也就是这次特大贩毒案的直接关联者。应该是为了隐私和保密，相关人员的名字之类都从报告中抹去，只剩下细致到几乎冗长的过程。包括神仙拥有的次元袋，神仙的披风，神仙的施法能力，以及其他一些细节。这些东西闻所未闻，原来神仙就生活在我们身边，只是他们在刻意隐藏。
    “这怎么可能！”有人说道。国内正在找神仙，这神仙就自己冒出来了？上个世纪，整个地球爆发了一股关于超能力和古文明的热潮，很多国家都开始研究超自然能力，或者追查古文明遗址之类。共和国也未能免俗。当时国内那也是气功浪潮一阵接一阵，一个个“气功大师”粉墨登场。但最后的结果依然是一个个“大师”销声匿迹。
    所以听说到这件事情之后，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骗局”?
    假的就是假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各位同志，我们现在有两条重要线索，一个是张成这个名字。”主持人完全无视别人的意见，直接说道。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装一次性餐具的纸袋子，纸袋子上写着“得利饭庄”四个字。“另一个就是这个！”


第七十八节 龙王庙1
    东海君的神殿深处，敖广悬浮在张成面前。当这条龙的不刻意改变自己外型大小的时候，他体型真的非常庞大。近距离极有威慑力。
    “嗯，可以开始了。”敖广的声音直接在张成脑海里响起。
    张成掏出了一张卡片，蓝色的旅法师之火燃起，瞬间遍布的敖广全身。
    “果然……就是这种感觉……”敖广说道，接着它突然做出了一个意外的动作，飞身而起，直扑张成而来。但是他的身体并没有撞上张成，而是撞上卡牌。就像是这里有虚空洞穴一样，巨龙钻了进去，转瞬间已经消失不见。而张成手上多了一张卡牌。卡牌正中间，正是一条鳞爪飞扬的金龙。
    “失格神灵：这是一个尚未完全成熟的神灵，祂已经拥有自己的权柄和威能，但尚不能称为完整。它拥有的力量已远非凡物所能匹敌，而它实际上还有很多的潜力可以挖掘。提供：5通用；耗费0，攻击40，生命10（特殊）。特性：源，高等智力，传奇生物（神），随身半位面。
    卡牌下方有一行小字：“这是一张生物型的源牌，就连旅法师也无从知晓失格神灵的随身半位面里到底藏着些什么，而且半位面不止一个。”
    下一瞬间，敖广自卡牌中自己飞出来，在空中飞舞盘旋。果然，它就如小熊一样，能够自由进出旅法师的卡牌而无需旅法师的召唤。
    “很好，既然这样我们完成准备了。”敖广说道。“估计还有些时间，对了，有兴趣和我下一盘吗？”
    “下什么？”
    “象棋呀……难道地球上已经不流行这种娱乐了吗？我之前和那个异人就经常下棋的。他教了我很多，包括两种象棋、围棋、五子棋、斗兽棋、军棋、飞行棋……”
    “哦，我们现在在流行打游戏。”张成想了想，回答道。“网络发达导致很多旧日习惯都改变了。现在下棋娱乐的人已经很少了。”
    “也就是说新的娱乐方式吗？”
    “是的，这段时间……地球的发展日新月异。”张成说道。虽然有人在网络上大谈什么人类技术发展陷入停滞，但实际上就普通人的感受来说，确实各种科技是一年比一年进步。比方说手机的更新换代，又比方说3G、4G、5G的更新速度。“不过这些东西需要很高等的技术作为支持，估计想要这个世界发展起来很难。”
    “原来如此。”敖广说道。“倒是没有出我意料之外。”
    “对了，敖广，我能问一下你到底想要去那边见识什么吗？”
    “我想看看天命。”敖广说道。“虽然说我为自己制订了野心勃勃的计划，但是终究不是百分百把握。有很多昔日的朋友向我提及随意弄个神职算了。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这个世界的神位只有108个。现在神位没满，尚有余地，但空缺却也不多。没人知道神位满了之后是一个什么情况……用一句话来说，时间不等人。很可能再也没有封神的机会了。”
    “天命？可是，这是两个世界的事情。虽然很相似，但是绝对是两个世界。”张成说道，东海君应该有某种预知的力量。“地球的天命和这个世界……其实不相干。”
    “谢谢你的提醒，”敖广说道。“不过我已经考虑过这一点了。顺带说一下，你可知道为什么异人会来这个世界？”
    “听说过一点。”张成回答道。这个话题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据说是……位面战争？”
    “是的。”敖广一笑。“既然如此，你可知晓此战谁是主动出击，谁是被动应战？”
    “那个……应该是盖娅吧。”张成说道。既然敖广知道位面战争这个说法，它肯定也知道盖娅和昊天这两个称呼。显然那位穿越者先辈告诉了它足够多的东西。当然它也没亏。毫无疑问，在东海君的帮助下，他起码活的够久了。虽然最后死了，但那是衰老而死，却也无可奈何。“是盖娅主动出击，昊天被动应战？”
    “这恐怕是你们异人这么单方面认为……”东海君一笑。“算了，此事涉及极大。哪怕是我，也只能说是水中望月雾里看花，不敢说自己的判断就百分百正确。”
    说话之间，睡意突然猛袭而来。当然现在的张成对于这种情况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虽然这个睡意很强又很突然，但他依然有足够的余裕召唤东海君进入卡牌。
    如之前一样，他被那股神秘力量牵扯着，从七层界域中一路拉入混沌，然后又从混沌中一路降落到地球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以卡牌的形式回到了荒郊野外的公路边了。当然从卡牌里出来的并不是异世界的少年贵族，而是地球上的宅男张成。
    这是共和国境内，或者说西北边境省份的一块无足轻重的荒野。视野里看不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唯有笔直平整的公路直达天际。
    他拿出两张卡牌“失格神灵”和“幼年神灵”，两个大灵从卡牌中同时钻出来。一只金色的巨龙悬浮于空中，巨大的龙躯在空中盘旋缠绕。巨龙抬头看着天空，又环顾四周。小熊也在用飞熊的姿态站在敖广边上。虽然说小熊也是洪荒巨兽级的身躯，但是敖广同在这旷野之中，小熊就简直和公仔没什么区别。敖广的正常体型真的太过于庞大了。
    “果然……非常稀奇的世界啊。”敖广感叹着。他的目光停留在面前修的笔直宽大的道路上。“这是什么路？居然这么笔直平坦？这不是用土的吧？”
    巨龙伸出一只前爪，冲着道路上一抓。巨大锋利的爪子以人类难以想象的力量轻易在道路边缘撕下一块。“还挺结实的？”他开始研究这块水泥块。
    “呃，这个叫水泥路……”张成说道。“这个，你的样子太大了，我怕人造卫星会拍到啊。”
    虽然这附近肯定是没有监控摄像头什么的，但是头顶上有卫星之眼啊。敖广的龙躯太大了，以至于如果卫星朝着这边拍了一张照片，那肯定会发现这么一个金光闪闪的巨龙。
    “附近没有人啊。”敖广说道。在说话的时候它的体型迅速缩小。张成现在知道，在刻意为之的前提下，敖广可以将自己身体进行一种范围很夸张的大小变化。但是这需要消耗它额外的注意力。也就是说真的在战斗中敖广就不能这么随意变化了。相对来说，小熊就没有这个能力。它只有两个形态，并不能真正意义上随意变化大小。
    “什么是人造卫星？”敖广变成一条蟒蛇大小，问道。这个大小应该差不多了。
    “嗯，一种高科技造物。”张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干脆将手机打开，网络上找来一个卫星的科普介绍文章。这篇文章本来就是向小学生科普的。所以无需太多时间，敖广已经明了人造卫星大概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他抬头看天，在这一刻，张成觉得敖广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整个大气层，看到了地球轨道上运转的人造卫星。对正常生物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敖广不是普通生物。
    “你……能看到？”
    “能，但看不清楚。”金龙用力摇了摇头，就连龙须都在晃动。“不过这个事情可以放一边。我们该走了……要怎么走？步行吗？”
    “不，用汽车。”当然现在的张成不需要等车，他自己的卡牌里就有汽车。
    “汽车？”敖广不解道。不过在张成把自己的皮卡车拿出来之后，它就完全惊讶了。看起来敖广虽然从穿越者那里学会了很多东西，但依然只能算是零星的知识，并不算全面。他对于地球上的情况依然缺乏很多常识。比方说他完全不懂汽车。
    金龙绕着汽车飞来飞去，从车底一直到车厢里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打量了一次。
    “这就是汽车？这个要怎么拉？没有拉车的牛马？靠人力拉吗？”
    “不，车子自己有发动机。”张成想起小熊当时初来乍到的时候样子，那时候小熊也照样是个好奇宝宝。由此可见穿越这种事情，哪怕对于大灵这样的超自然生物来说也是非常罕有的体验。他信手从手机里再次找到了汽车发动机运转的动画图，和小熊一样，敖广不知道是装懂还是真懂，总之没有再为这个话题发表言论。
    张成坐在了驾驶位上，已经小型化的小熊和敖广进了车。敖广解除了自己的飞行能力，就和普通的生物一样躺在车后面的坐垫上。虽然皮卡车的内设质量很一般，但是敖广似乎对于这种车的座位很感兴趣。不过大灵毕竟是大灵，虽然敖广的爪子尖锐锋利，宛如锥子一般，但是没有破坏任何东西。
    车子点火，启动，很快就在道路上开始奔跑了。金龙打开车窗，又关上车窗，来回折腾了好几次，似乎对于车窗能够按个键就自动升起落下十分好奇。
    “真的是了不起的东西。”敖广称赞道。
    “嗯，汽车虽然是日用品，但是号称是现代工业的结晶。”张成略为自傲的说道。虽然敖广是雄霸一方，以神明自居的大灵，但到了地球上照样也是乡下人进城一样。
    “确实，并非一项两项的差别，是整体上的差别。”敖广说道。“这车就是钢铁的吧？”
    “还有一些是塑料。”
    “什么是塑料？我以前听说过……但是并不能真的了解。”
    “塑料就是……石化工业的产物之一。”张成说道。
    车子此时已经以稳定的速度行驶。皮卡车的速度谈不上特别快，但依然使得窗外的景物流星般掠过。敖广不再提问，而是盘起龙躯，将半个龙头伸出车窗外观看这异域风光。小熊则占据了另外一个车窗。大灵之间是能够用心灵交流的，所以张成也无法确定他们两个有没有正在彼此聊天。不过，他们保持这姿势确实太长了。
    “嗯……那个……你们没有想进入卡牌吗？？在外面的话力量应该会飞速流逝吧？”
    “谈不上飞速流逝。”敖广说道。“只需要小心的锁住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极大减慢力量的流逝。虽然说起来治标不治本，但在这个世界待上几天……甚至几年，对我而言都不算什么。”
    麻蛋，果然土豪。张成偷偷的吐槽了一句。小熊预测自己在地球呆几年是极限，而敖广则呆几年“不算什么”。这就是两个大灵力量上的差距。同样漏水，万吨轮和小舢板是不一样的。
    “呃，那个……”现在这里空旷无人，但若现在有辆车或者有个行人经过，那么这辆皮卡里的两个乘客估计会立刻曝光。其实小熊还好，毕竟很容易被误会为一只比较胖的狗。但是敖广的龙躯实在太显眼了。麻蛋的，你这满身金鳞隔着老远都吸引眼球。“我怕被人注意到。”
    “被人注意到不行吗？”敖广问道。
    “会引来很多麻烦的。”张成说道。别的不说，我的车牌号码都在呢，这可是一查一个准。“不是说在卡牌里也能观察四周吗？”
    “卡牌里的话受限很大。”敖广回答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在外面吗？”
    “你只要不动就行，”张成说道。“假装自己是一个木雕之类的。”敖广不肯进卡牌，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靠伪装了。
    “这个容易。”敖广对于这个方法显然并不排斥。他继续盘成一团，将头探出车外。
    话说这一路过来似乎就是为了证明共和国西北地广人稀的。因为别看汽车飞驰了一两个小时，居然一辆车或者一个人都没遇到。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张成问道。“还是随意走？”
    “我一时也说不清楚想先去哪里……也许应该先去一下大城市，再去一下其他什么地方……不过，以我们来回的周期来看，我们应该分成几次过去。”他似乎在沉吟。“怎么走比较方便？”
    “怎么走都很方便。”张成说道。“这里的交通很发达。荒郊野外的其实没什么。不如我们先去大城市……最近的大城市这边转转吧。”
    “我想先去看看祭祀龙王的庙宇。”
    “这个简单，我记得看过不止一个龙王庙。先到城里……明天应该就能去龙王庙了。”


第七十九节 龙王庙2
    “龙王庙”是整个中国很常见的一个地名。事实上，绝大部分稍微有点历史的城市就会有这么一个地方。别说城市了，乡村也有很多。这也说明一个农业社会对于掌握着司雨的神明是何等的敬畏。
    不过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如今科学昌明，民智大开。古老的封建迷信已经没以前那么有影响力了，所以很多的龙王庙都早已经没有昔日的影响力。它们通常被政府归入“民间信仰”一类，也早已经没有昔日的门庭若市。哪怕有什么干旱，来求雨的人也不多。大部分农业都依靠灌溉设施，或者人工降雨之类技术手段。所以很多地方只留下“龙王庙”这么一个地名，而庙宇却早已拆掉。另外一些地方虽然庙宇还保留着，却也已经是门前冷落鞍马稀。
    张成把车子停在加油站，一边加油一边寻找着合适的目标。
    加油站有其他加油的车子，不止一个人注意到头探出车窗外的敖广。不过只要敖广保持不动，正常人就不会认出这是条真龙。只会觉得这是一座雕塑之类的东西。龙在共和国境内是如此普遍的形象，以至于根本不会有人想太多。最多也不过认为这雕塑很华丽而已。
    昨天就定好了今天的目标。使用导航APP很容易就最近的龙王庙……真正的龙王庙，而不是仅留下地名的那种。龙王庙说远不远，但是说近也不近。导航显示，从加油站离开，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车程。不过张成无所谓，反正他现在的工作就是陪游。
    下午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敖广念念不忘的龙王庙。
    没有办法形容这庙宇的破旧，但是当张成走进庙门的时候，他只能说别说其他东西，就连放在大门口的一条凳子都显得破旧开裂，而且被虫子咬得满是坑。
    庙宇不大，进门之后就是正殿。殿堂的中间是一个同样老旧得几乎不成样子的龙形雕塑神像。神像前一张红漆供桌，这张供桌上没有任何贡品，倒是堆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就连供桌本身也已经因为老朽而脱漆变色。
    周边没有任何人，门也没锁，大门只是被一根铁丝给拧起来，张成很随意就将铁丝给取下。
    金龙从车上飞腾而起，直接穿入大门来到神像面前。
    前面说过，这是很破败的神像。但是破败归破败，神像自然有一种神灵的威严，你可以毫不费力的看出当初这地方也是香火旺盛。敖广浮在主殿这里，从上到下细细打量张望四周的四海龙王神像。张成不知敖广到底看出了什么，只见金龙似乎在频频点头。
    敖广开始将注意力从神像转移到其他地方，比方说龙王庙里其他的雕塑、绘画、地砖、房梁等等细节。这些东西和神像不同，可不是一时一刻就能看完的。张成对于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毕竟对一个地球人来说，这种荒废的庙宇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所以在敖广在里面转悠的时候，他干脆来到了外面。
    也算是望望风。毕竟现在要是一个老头老太过来给龙王上香，直接被敖广吓死都有可能。毕竟这年头大家都是叶公好龙。给龙王爷上香是一回事，遇到真龙和你面对面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其实这是无意义的猜测，因为附近并没有人。
    这是已经半荒废的庙宇。虽然附近不远就是村子，但此时这里却没有半个人。只要敖广没有显露自己庞大的真身，那就不会有人注意。
    张成从卡牌里召唤出了小熊。
    两个大灵在实力上差别极大。敖广财大气粗，丝毫不在意力量的流失。而小熊则能省则省，尽可能的多呆在卡牌里面。就算出来，小熊也几乎不使用超自然能力。敖广则基本上不走路，都是悬空飞行的（龙类那独特的体型确实也不方便走路）。而小熊则几乎都是靠着四足步行，或者让张成来抱着，也有时呆在张成的肩膀上。
    “敖广在这里干什么呢？”张成有些不解。
    “很多，他说他现在了解的更加详细了。”小熊说道。“对他来说获益良多。”
    “呃……获益良多？”
    “他说自己终于知道自己的称号了，他是‘广德王’。这是他正统的称号，而且他也明白了自己可能是一条青龙，而非金龙。不过这个可能另有玄机。”
    麻蛋，为什么我听着听着依然是满头雾水？张成依然不解。“他了解这些干什么？”
    他最初以为，敖广来到地球的第一要务肯定是去例如图书馆、网吧之类的地方。学习地球上各种科学文化知识，特别是技术资料之类的东西。但却没想到敖广最关心的可不是什么技术资料，而是龙王庙。
    麻蛋！你好歹都是异世界的龙王啊（其实你甚至连龙王都还不是），来地球看什么龙王庙？另外，你自己虽然给自己起名叫敖广，但是你和地球上的东海龙王终究是两回事啊。为什么有那种神棍走火入魔之感？装神弄鬼，装着装着，自己都相信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天色完全黑透了。不过大灵这种东西的视力是超自然的。反正光线不是必须因素。张成在门口吹够了冷风，确信不会有人来，就再次进入了龙王庙里。
    四海龙王都在以龙头人身的形态耸立在大殿里面，静静的打量着这些访问的不速之客。东海君敖广平静的悬浮在大殿中央。他的金鳞在黑夜之中依然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简直不输给普通电灯了。
    看起来敖广并没有将自身变成青龙——他依然是一头金龙。
    “怎么样？”张成问道。
    “不错不错，算是解答了我一个重要问题。”他说道。“龙王需要维持着半人半龙形态……”他的目光停留在神像上，“这种姿态是有道理的。这是我必须完成的准备工作之一……可见想象不一定准确，看样子我需要更多的准备工作。”
    “嗯……能告诉什么准备工作吗？”
    “是神职。”敖广说道。“想要成就‘东海龙王’这个大神神职，‘东海’就是最关键的核心。我本来想时机成熟之后，直接挑战东海海神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个顺序不对。挑战海神之前，我必须得到‘龙’这个神职。”他说道。
    “这个……有什么关系吗？而且现在龙神是谁？”
    “‘龙’这个神职并没有在谁手里，它必须自己制造……也就是说我必须自己制造。”敖广沉吟着说道。“这不算特别难，因为‘龙’这个神职其实是非常非常之弱小的次阶神职。而且据我所知，应该有速成的办法。”
    麻蛋，长见识了，制造神职还有速成的办法！
    虽然张成知道自己不可能去制造神职，但是却还是心痒痒的问了一句：“怎么速成？”
    “简单的来说就是交易。”敖广说道。“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可以在山鬼那里得到帮助。山鬼是异兽的神祇，而说白了龙其实也算是异兽中的一种。如果祂肯帮忙，那就省力很多了。这样制造出来的神职肯定不完善，需要时间打磨，不过神职只要制造出来，将其完善就简单多了，反正我也不急。”
    原来如此……可是到底和地球之旅有什么关系？张成说起来还是不明白。似乎在敖广眼里，先弄个“龙”神职过来很重要，但是在张成这边，他完全不明白敖广是怎么想的。在龙王庙里看了半天，莫名其妙的就想明白了一个重要问题……麻蛋，这好歹是两个世界呀！
    “张成，你并不明白我到底在做什么吗？”敖广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嗯，我真的看不明白。”张成回答道。“如果这是秘密的话，你可当我没问。”
    “对你来说也谈不上什么秘密吧。”未来的龙王说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想要达成我的目的……其实是很难的。一个大神神职，不知道多少神祇都是梦寐以求。多少神战都是为此而发生。神祇赌上了自己的生死存亡，冒着被镇压在敌人宝座之下永世哀嚎的风险，就为了能夺取一个神职。而祂们冒着如此的风险，目标就是让自己的力量更加完善，更加充实，而最终目的也只是为了问鼎大神之位……更别说我现在只是一个大灵而已。很久以前我就想明白了。想要完成我的理想，唯一的选择就是查明天心，顺应天意。简单的来说就是搞明白昊天的意志。天意所在，那就是事半功倍，天意所弃，那就是痴心妄想。这就是为什么我舍弃了我昔日的名号、形象，改名为敖广，变成现在的样子。”
    “那昊天的意志到底是什么呢？或者说怎么搞清楚？”张成还是不明白。事实上与其说他没搞清楚，不如说他越听越糊涂了。
    敖广微微一笑。“当你最初听说太阴星君和姮娥在进行神战的时候，你觉得谁会赢？”
    “那个……我觉得太阴星君会赢……”
    “理由呢？”敖广问道。
    下一瞬间，一切迷雾统统散开。张成一下子就全部想明白了。
    “原来……你的意思是，地球上的历史……昊天的意志就是地球上的历史！？”
    这意思到底是什么？也就是说两个世界历史发展相似并不是偶然？其中有某种因素存在。这就是为什么明明许国被犬戎所灭，这边昆吾大夫里立马变成许男。
    张成之前是认定那个世界不会出现地球上西周末年双王（周携王和周平王）并立的局面的，但是事实的发展让他知道……其实双王并立的情况是有很大概率出现的。不过之前他觉得这是意外，只能感叹于人类的聪明狡猾，但是现在却感觉这个转折也许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也就是说……昊天的意志吗？但这是不可能的！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的。
    无数念头纷纷扰扰的在脑海里闪过，张成一时呆住，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敖广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把头转了过去，继续打量着龙王庙里那些文字，赞美四海龙王的文章。这些文章应该是龙王庙立庙时候不知谁写的，但是文字现在依然清晰。
    “东海龙王敖广，尊号为广德王；南海龙王敖钦，尊号为广利王；西海龙王敖闰，尊号为广顺王；北海龙王敖顺，尊号为广泽王。这就是四海龙王。祂们构成了龙王神系的主体。”敖广边看边说道，“东海龙王是青龙，控制雨水、雷鸣、洪灾、海潮……而其他三位龙王，如南海龙王控制闪电，西海龙王掌握阴凉、风流，北海龙王控制霜冻……任何人都能看出，敖广是主神。其他三位龙王的威能实际上来自敖广手中大权柄的分赐。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龙神，这些龙神全部拥有降雨的能力，但东海龙王却是名义上的为司雨之神，保持着较大的特殊自由性，人间降雨可交由其它江河湖井龙王完成，并不需要东海龙王亲自降雨。同时海洋管辖之权为四海龙王所有，就算是有天帝那种存在……也只能任其在神系范围内自治。这就是完美状态下的龙王神系。”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敖广的声音夹杂上了一丝颤抖，那是喜悦的颤抖。“原来如此，表面上看来是分出了权柄无法控制，但因为拥有‘龙’这个神职，所以所有的龙神都在东海龙王的掌控之下。从直接掌控变成间接掌控，难度大大降低，而且实际效果甚至可能更好。果然，‘龙’虽然不是关键神职，但是却必须是先发神职。我明白了……原来如此……昊天需要一位新的海神！世界需要掌握海洋神职的大神。昊天无法再次生下如最初海神那样强大的神祇，所以祂决定用间接的方式诞生新的海神。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真相！这就是昊天的意志，这是不可动摇的大势……我一定可以成为新的大神的！”
    敖广不知道被什么触动，咆哮起来。龙吟之声贯穿于天地之间。刹时，一道雷霆撕裂黑暗，轰隆隆之声震耳欲聋。一场雷雨显然迫在眉睫了。
    “不，还不够……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不能理解……为什么我的称号是广德王？”
    张成突然感觉手机在震动。这种感觉比较陌生，几秒钟后才意识到是小丫头给他的那个手机在响。
    呃，话说拿到这个手机这么久，基本上都是通过里面预装的聊天软件和小丫头联系，倒是真的从来没有打过电话。他略微迟疑，但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那个，张成哥哥，可以来救救我吗？”小丫头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紧张和恐惧，楚楚可怜。“有人要杀我……我正在逃，但是我觉得……我可能跑不掉了。”


第八十节 胁迫1
    小丫头放下手里的手机，然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将头稍微探出窗口之外，看到两名武装暴徒依然守卫在大楼后门的位置。对方早有准备，也就是说想要利用一条床单之类工具从窗户离开是不可能的。而其他的暴徒，正在一层层的，一个个房间的搜索上来。他们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速度很慢。但是正是因为慢，所以特别稳当。所以她早早放弃例如“躲在某个角落里躲过对方的搜索”之类的想法。人家每一个可以藏人的角落都不会放过的。
    她还算平静，但是身边的海蒂却已经是吓得战战兢兢了。这也是两个人长久以来第一次遭遇这种危机。
    虽然合众国是一个号称民间拥有四亿枪支的国家，什么校园枪杀，什么持枪抢劫，什么警匪枪战之类新闻屡见不鲜，但是这种情况真的也不多见。
    俗话说，商场如战场，但实际上商场还是比不上战场的，因为生意场上不会真刀真枪的杀人见血。毕竟在大部分国家都有着“破产”这种制度。商战其实不会死，至少不会直接让人类从生理上死亡。
    “该死，我们应该带上保镖来的。”小丫头轻声咕哝了一声。他们有着最好的保镖，那是合众国收费最高，而实力也最强的保安公司提供的一流高手。不过这一次她们是秘密行动。事实上也完全没想到要面对这种局面。
    “我真的不知道……”海蒂差一点要哭出来了。不，不是差一点，而是眼泪已经出来了。
    “不要哭了，你以为哭起来他们就会怜香惜玉吗？”小丫头不屑一顾的说道。“哭泣除了宣泄情绪之外没有其他用处，但是我们现在缺少的是时间。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他们不像是强盗。再打一次报警电话。”
    超过十人的武装暴徒，全部头戴黑色头套手持自动武器。这个架势照理说应该出现在某家银行门口才合情合理，但是这次他们却出现在旅店门口。
    这里不是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八星级宾馆，而只是一家比较普通的四星级酒店罢了。按照常理推断，哪怕遇到抢劫，也不会遇到这种阵容的。但是偏偏这种违反常理的事情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十余名蒙面暴徒从正面闯入酒店大堂，干掉了前面执勤的两个酒店持枪保安，就这么冲了进来。
    现在他们正在一层层，一间间的搜索。就连工具间和厕所都不例外。他们非常残忍，稍有反抗就是格杀勿论。不知道这家四星酒店里会有多少客人，但起码也是几十上百吧。明天报纸网站的头版头条估计有了。
    “‘工会’第一次活动，就出现这种事情……”小丫头轻声的说道。“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
    几个月前，他们在网络上集合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组成了一个旨在维护妇女儿童权益，保护学生不受校园霸凌的团体。这不是一个合法登记注册的法人团体，只能被称为同好者聚会，只不过大家同好的内容是为了追求正义和公平——在这个国家，正义和公平其实真的不多。
    这种“同好者聚会”其实很常见，例如某某游戏的同好会，或者某某明星的后援会之类。不过正常情况下，对游戏或者明星的追求会有结果，而对于社会上正义和公平的追求不会有什么结果。这是因为前者不需要多少的力量，而后者必须要有强大的力量才行。
    在现实世界中和邪恶与不公平对抗，没有力量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因为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团体，所以连正式名字都没有。大家互相含混的自称为“工会”。所有成员也都是社会上的普通人，甚至绝大部分人本身就是妇女或者学生。行动能力其实很差劲，经济能力更是贫弱。反正如果一切按正常发展，他们所能做的极限也就是为一些受害者提供一些只存在于网络上的舆论支持罢了。这种支持的存在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然后整个社团在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之后，成员也就没有任何动力可言。最终烟消云散。
    可是他们中有一个例外，或者说两个例外，小丫头和海蒂。
    虽然不到一年前两个人一个只是普通的高中生（还是最差劲的那种学校），另外一个只是边境小城里的区区小学生。但是如今两个人已经是今非昔比。特别是海蒂，她身上已经笼罩了一层被称为“墙街新星”的光环，管理着一个投资公司，而且自身被外界估计已经拥有数十亿刀的资产。
    在这个时代的地球上，金钱就是力量！而有了力量，你就可以改变那些你不喜欢的事情。
    这是“工会”第一次进行的线下见面，地点选为这个比较普通的四星级酒店。具体的说，就是工会要对他们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也就是凯特谋杀案，进行开庭前的最后准备。
    稍微有点正义感的人就知道这是一件极其不公平的事情。名为凯特的16岁少女在一场完全自卫行动中杀死了一个试图强奸并谋杀她的流氓。现在她要以一级谋杀罪被起诉。因为那个流氓属于一个帮派，而帮派老大想要为手下报仇。
    理论上，这不过是简单的花钱请个律师就能搞定的事情，但实际上要更复杂一些。因为那个帮派老大察觉到了“工会”的存在，并且打算进一步采取行动。眼下他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打了几个威胁电话，但已经极大的瓦解了“工会”的士气。
    威逼利诱的手段虽然老套，但对绝大部分人都有效。“威武不能屈”的人也许有，但数量绝对很少。当面对切实的威胁的时候，很多人想要放弃甚至退出了。这就是为什么工会需要一次线下见面聚会。但很遗憾的是，“工会”的第一次见面会尚未开始就被一群暴徒打断了。
    “我们怎么办？报警电话……电话打不通……”海蒂再一次尝试报警，当然也再一次失败了。“那个魔法师会来救我们吗？”
    “不知道。”小丫头定了定神。“在魔法等级里，位面内传送法术不是什么高级魔法，张成哥哥应该已经掌握了。但是我不知道地球上能不能进行传送……”她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小丫头回答。“你的手机在响呢。是接线员回拨吗？”
    海蒂手忙脚乱的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她的表情瞬间愣住了。
    “是谁？”小丫头问道。
    “是那个叫艾伦的家伙。”海蒂的脸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在抽搐。在这个时间点接到这种电话，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可不信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凑巧。“就是那个黑帮的白手套！”
    “果然如此，现在我们生死关头了，”小丫头倒是平静下来，下方楼层里的暴徒还在逐个房间的搜寻。有一声惨叫声伴随着枪响传来，发生什么不言自明。而且这个惨叫声显然来自一位女性。她从怀里掏出七彩枪，可惜这枪终究是非杀伤性武器，射程也有限。在真的面对全副武装的暴徒时候依然不顶大用。“倒真的是个讨价还价的机会了！？听听他说什么！”
    “早上好，海蒂小姐。”手机里传来一个语气轻松的男声。“希望你此刻心情还不错。”
    “谢谢你的好意了……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还活着，那只能说你的部下动作慢吞吞的。警察还有机会赶到。”
    “哈哈哈……首先我要纠正你两个错误，第一，他们不是我的部下，应该说他们和我谈不上有什么关系。其次呢，警察恐怕没有机会赶到了。半个小时哦，半个小时之内，警察是绝不可能赶到的。至于半个小时之后，我想那些家伙不管动作怎么慢吞吞，都能把你找出来了。到时候警察赶到和没赶到，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那些家伙和你们无关？”
    “哦，当然了。”电话那边的男声显然心情很愉快。“不过我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或者说我知道他们的老板是谁……如果海蒂小姐需要，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一声。当然这可能会需要几分钟时间”
    “他们是谁派来的？”
    “两周前，海蒂小姐你挟着一亿两千万刀的资金杀入小麦期货市场，”那个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一阵横冲直撞。仅仅三天时间，你带着超过五亿刀——至少五亿，可能更多——的战利品满载而归。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做法震惊了多少人？你在完全不讲规矩！”
    “我做的一切都是合法交易！”海蒂回答道。“依法交易，依法纳税，受法律保护。”
    “然后呢，”那个声音似乎完全没听见海蒂在说什么。“别人又看了你过往的战绩。最近三个月，类似于这次小麦期货市场的事情你已经干了不止十次，每次都要捞走起码几亿刀……三个月里你起码赚了三十亿！太多人都觉得你根本不应该在这世界上。你在打劫他们。你在从别人的口袋里拿走一笔笔的真金白银。你不会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应该温良贤恭让，都只能看着你把本属于他们的钱大把卷走，却什么都不能干，什么都不敢干吧？”
    “原来如此，你做的太露骨了。”在边上听的小丫头叹了口气，用很轻的声音说道。“海蒂，下次我们要小心一点，要分散开来，不能自己出面。披个马甲，换个账号才行。”
    “上次你不是说了，我们要这么张扬一点，才能隐藏我们真正的收入……”
    “嘘……继续听他说。”
    “所以海蒂小姐，你明白了今天的麻烦到底是怎么来了的吧？有一句老话说了，任何以钱和女人为理由的杀戮都不需要解释。”电话那边的声音依然轻松愉快。
    “啧……既然如此，那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嘲笑我吗？在这时候嘲笑我？而且……你能够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说明你们也是帮凶！”
    “哦，您这句话就误会我们了。”艾伦说道。“海蒂小姐。上个月，我的一名伙计开车撞死了一个妞。因为那个妞看不上他，年轻人嘛，就这么冲动。第一个抵达现场的警员是一名姓李的警长。他是名很出色的警探，当场就看出了这是谋杀而非车祸，并逮捕了我那位伙计。然而……我们这边立刻就做出了回应。我们告诉那位警长，我们认识很多大人物。这些人可以保证那伙计不用进监狱，还可以让李警长失去工作、甚至失去在社会上立足的能力。等到李警长发现我们说的并不是在虚张声势，而是极有可能变成现实的时候，他立刻动摇了。为什么呢？因为他意识到即使自己做了正确的事，对方也未必会受到应有的制裁，而他自己的前途乃至人生都将赔在这个案子上。就在他动摇之际，我们这边又给出了丰厚的条件。因为李警长刚结婚不久，经济上不免有些拮据。于是在诸多的诱因之下……他妥协了。他帮那个伙计重新处理了现场，做了虚假的取证。甚至教了对方笔录时应用什么说辞。一件凶杀案，就这样变成了交通意外。”
    “你讲述这个故事想说明什么？”
    “想告诉你，威逼利诱是一种很有效的手段，以至于几乎没有人能够对抗。别说你那个‘工会’里一群普通男女了，就连警察也无法对抗。圣人可以抵挡利诱，勇士可以对抗威逼，只有一个人同时身兼这两种杰出的，万中无一的优秀品质的时候，才能同时对抗这两者。所以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有多少呢？你看，这件事情上根本不需要我们这边出手。事实上我们几乎什么都没做。你的同伴——如果你认为他们是你同伴的话——简简单单就出卖了你们。”
    “可是你们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了。”
    “是的，一个充满善意的电话。”那个声音说道。“本来你应该是逃不出这一劫了，但是你看，我们的老大给了你们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不会是免费的吧？”
    “您猜的很对，”这一次，那个艾伦声音里夹杂了几分特别的味道。“知道库费理这个人吗？”
    “不知道，完全没听说过。”
    “他是我们老大的儿子，”对方说道。“一个充满活力的青年。他希望能以结婚为前提和您交往。”
    小丫头面无表情的拿出了面板电脑，稍微搜索就在某社交平台找到了一张照片。那是个看上去就粗野蛮横的年轻黑人（至少有黑人血统），留着光头，一手搂着一个只能说骚劲十足的年轻白种女人，一手提着酒瓶，一副醉醺醺表情对着镜头——这样子看着就觉得让人恶心。


第八十一节 胁迫2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唐突……但是呢，你不觉得这是很合适吗？你们正是年轻男女……”
    她们在逐层向上退去。下方楼层时不时传来一些枪声，哭声或者惨叫声。证明这出杀戮剧远没有到谢幕时分。她们两个人不是唯一的，事实上很大一部分人都在往上逃。但是同样有很多抱有侥幸心理的人试图躲藏在某个角落里以避开这次杀戮。但是很遗憾，这些暴徒显然事先已经知道了，懂得自己有足够长的时间自由行动，所以显得很有耐心。
    正是因为有了耐心，所以无隙可乘。
    小丫头在面板上敲出几行字，给海蒂看。“想办法问一下为什么警察不会来。”
    纠集一群全副武装的暴徒不难，用威逼利诱的手段在工会里找一个叛徒打听消息不难，难的是制造出这个可以让暴徒自由活动的时间。按照对方说的，整整半个小时警察不会出现……这就很难了。正是因为有了充裕的时间，这才让小丫头和海蒂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我想知道这为什么不是一个骗局？比方说其实警察很快会赶到！”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起码也是十分钟了，你说十分钟内警察为什么不会来呢？”艾伦哈哈大笑。“嗯，我可以告诉你，三重准备。警察局的系统出问题了，暂时之间通讯瘫痪。半个小时才能恢复。第二，前方路口车祸，阻碍了大部分增援——如果有人来增援的话。第三，警察局局长神经性偏头痛，正在医院治疗。他的联系电话被关机了……够不够？基本上你就不用指望警察的事情了。至于其他的网络什么的，你们也应该发现了。对外通讯都被干扰了，除了我，你谁的电话都打不通。网络也很糟糕，浏览估计凑合，上传嘛……你最多也就能发个邮件之类的。”
    “这个……花费恐怕不小吧？”
    “确实很大。但是怎么说呢……海蒂小姐你可是让人损失了几十亿刀。为了对付你，这种花销是完全值得的。顺带说一下，你可能不懂，杀了你收益很高。”
    “为什么会有收益？在金融领域，止损和收益是两个词。”
    “因为有人专门为此调查过了，你没有立过遗嘱！”对方毫不客气的说道。
    “呃……我为什么要立遗嘱？”海蒂不解。她年纪轻轻，放别人身上这年龄其实就是一个普通大学生。就如绝大部分此类情况一样，这个年龄的人还想不到“遗嘱”这个东西上去。“我的遗嘱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不立遗嘱的话，你那位酒鬼兼毒虫父亲就是法律默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一次艾伦几乎笑了起来。“你有多久没联系你的父亲了？”
    在合众国，家庭中各人的关系远没有东方传统家庭那么紧密。特别是个人的财产是完全分开的。而且海蒂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她抬起头，默默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小丫头，后者坚定的点了点头。
    “原来……他们选择了这个突破口吗？”海蒂喃喃的说道。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明显的漏洞。
    要对付那个酒鬼父亲太容易的，随随便便就能让他欠下一大堆钱——他也不会在意，反正他还不起。所谓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就是这个道理。对一个穷光蛋来说，负债一百万和负债一百亿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但是，万一海蒂死了，他成了唯一继承人的时候，事情就完全反过来了。哪怕要缴纳一笔天文数字的遗产税，剩下的钱也足够让每个债主都心满意足了。
    海蒂完全没有去关心父亲的事情——从她离开家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回去。所以她也完全没打听过父亲的状况……所以她现在有点明白了。有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然布下了这么一个局。
    海蒂现在在明面上拥有的资产也有几十亿刀了。虽然在金融圈内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数字，还谈不是什么金融大鳄。但是在其他圈子里，这已经是一笔值得垂涎的财富了。而她也和其他金融大鳄不同。她太年轻，根基太浅，破绽也太多。她没有什么政界根脚，也缺乏一些保护自己的意识。在这方面，她确实做的远不如一些同行。事实上，很多人都不看好她。大家都觉得她如流星一样照亮天空，也会如流星一样陨落。唯一的问题是到底怎么陨落。
    “这么说，你们有能力来救我？”海蒂叹了口气，问道。
    “是的。”那个声音说道。“您瞧，我这个电话完全是善意的。这座酒店的顶楼，现在有一根钢缆，连接隔壁一座大楼楼顶的……而在酒店里某个房间里，藏有一个载人滑轮。只要将滑轮在往钢缆上一挂，您就可以顺顺利利的抵达一个安全位置。当然在钢缆上爬过去是基本不可能的，上百米长的钢缆，除了专业受训的运动员，否则基本上没爬过去的可能。您瞧，只要您答应，我就告诉你滑轮在哪里。”
    “而我只要挂上那个滑轮……”海蒂说道。“就会到对面大楼的楼顶。在那里，会有至少十个持枪的男人在等着我。我会被没收掉所有通讯工具，被暂时关押，不，软禁起来。我将不得不签订一系列我压根不想签的协议。甚至被直接送到那个库费理的床上去。”
    “也许吧。”隔着电话，能够想象艾伦在说话的时候耸了耸肩。“但是请相信，比起死亡来说，这个结果还不错。不是吗？”
    “我还有一个朋友在一起。”海蒂说道。
    “没事，”电话里传来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听得出来那是个年轻人，但是那个声音显得非常粗鲁，毫无教养。不止如此，其中还赤裸裸的透露着轻蔑和恶意。“我准备好了一个很豪华的旅馆房间，床很大，我应付两个也完全没问题。”
    “你就是库费理？”
    “是的，小妞。我会好好的干你的！”库费理说道。不过下一刻，他就被拉开，因为声音重新变成艾伦的声音。
    “抱歉，海蒂小姐，年轻人有点冲动。不过这是可以原谅的，不是吗？”
    “可以了。”小丫头说道，海蒂按掉了电话。
    “原来如此，”小丫头说道。“这次我们恐怕真的危险了。”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海蒂手里的手机，脸上满是一种决绝之色。“只能拼一把了。”
    “那个……也许我们可以……”
    “不，我们不可以。”小丫头说道。“你真的以为这是个善意电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吗？如果是的话，海蒂，你恐怕已经不能冷静的思考了。”
    “玛丽，你是说……”
    “只是一种选择而已。”玛丽冷哼了一声，“如果是简单的为了杀人，他们就不会这么逐间逐层的搜索上来啦。这个效率低的可怕。你想想，如果我们是暴徒，现在肩负着杀人的任务……虽然上头告诉我有三十分钟的时间，我也会希望在三分钟内完成。有二十七分钟来跑路不是更妙？可以确保警察抓不到我们。”
    “原来如此……”海蒂也想明白了。这个架势确实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在内了。“你是说，刚才这个叫艾伦的家伙说的都是谎言？”
    “也不算是彻底的谎言吧。”小丫头回答。“理想情况下是人财两得，你乖乖的妥协，从此变成人家的赚钱机器……还得感恩戴德，毕竟人家救了你一命。如情况没那么好，其次也凑合了。杀了你，所有的钱都由你的混蛋老爹继承……不用问也知道他早就签下了无数借款。说起来，这一点确实是我们忽略了。”
    就算是小丫头也忽略了遗产这种事情。或者说这个年龄的人是很难想到身后事的。
    “那他为什么想要……那个库费理出来？”
    “这个我知道。这些社会底层的男人都有一种奇怪的迷信，莫名其妙的相信只要夺走处女的贞洁，就能征服她，让她死心塌地的服从自己。”小丫头耸耸肩。“好吧，也许不算迷信。反正在我看来真的是蠢透了。”
    “那……我们怎么办？”
    “以我来说，我们只能做我们能做的事情了。”小丫头回答道。“马上起草遗嘱，全部投资到慈善基金……不，放在悬赏上。我知道有个信托基金就是干这个的。悬赏艾伦、库费理以及他老爹……那个叫什么名字家伙的脑袋。海蒂你怕死吗？”
    “那个……我……玛丽……”
    “死亡没那么可怕，”小丫头回答道。“虽然这么年纪轻轻就死了太可惜了。”她的眼中流出一种根本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骇人光芒。“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死了真的很可惜。果然我还是太幼稚了一点，心不够狠，手不够辣。什么政府什么警察什么法官，统统是骗人的！我要那个警察局长的命！还有州长的命！还有……还有谁让你很讨厌的吗？”
    “那个……”
    “算了，把你老爹的名字也挂上去。这样就差不多了。”小丫头说道。“我们走！”
    她们沿路向上，顺着一条供工作人员进出的楼梯向着顶楼走去。除了电梯之外，大楼的两端各有一截楼梯。其中一条通向楼顶天台。另外一条则就是小丫头她们所在的台阶，这条楼梯就在最高层止步，没有进入天台的出入口。
    这里没有其他人……显然其他的酒店的客人都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那条路看起来可以通往更安全一点的天台。毕竟救援什么的可能从天台这里到来，而这里则是一条死路。
    “海蒂，这里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小丫头看了看无路的前方。这里只有一扇窗。探头出去可见下方街道宛如积木一般的汽车。
    “什么机会？”海蒂还不懂。从这里跳下去必死无疑。
    “看到窗外了吗？”小丫头冷静的说道。“上下方有略微的装饰的横条。如果钻出去，应该可供人勉强踩在上面。我们可以藏在这里。”
    “在这里？”海蒂看到的窗外的场面，看着就让人腿发抖。可是别无选择。
    “嗯，一半的机会。他们不朝窗外看就没事，至于朝窗外看……海蒂，准备我们的遗书吧。”
    “遗……遗书……”
    “嗯，把自己有什么想法，未完成的理想，以及其他什么东西都写进去。虽然很可能就是不了了之，但起码还有一丝希望不是吗？”
    然后她打开自己随身的平板电脑，开始敲打起来。海蒂全身都在发抖。
    “有什么遗憾的吗？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不过具体的遗憾事情其实不多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没看到姐姐结婚——虽然我觉得不管是谁当我姐夫都够倒霉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没能和张成哥哥玩一次SM游戏，他答应过我的，我连服装和道具都准备好了……还有就是我那可怜妈妈的账单。她在赌城输得一塌糊涂，现在整天都在提心吊胆，生怕那些账单寄过来。她完全不知道我已经帮她买单了。虽然吓吓她很好，但是也不能一直吓下去……”
    她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敲打着键盘。
    “玛丽……你一点都不怕的吗？我们这次……这次……死定了。”
    “怕，当然怕。但是没必要太怕。反正按我来说，让我落到那个库费理手里，还不如死了好。”她冲着海蒂说道。“百分之二十五的几率。很高，但也不必过于绝望。”
    “百分之二十五？”
    “张成哥哥有一半几率能过来。如果他没过来，我们藏在窗外有一半几率不被发现……”她突然停下了自己手上动作，因为她感觉到手机在震动。拿出手机才发现，张成正通过聊天软件发来问话“具体位置在哪里。”
    她立刻将自己此时此刻最准确的位置发过去了。然后第一时间删除掉自己的遗书。不是普通的删除，而是进行文件粉碎，彻底不能恢复的那种。


第八十二节 胁迫3
    大概两三分钟时间，两个女孩就注意到前方空间的扭曲。
    这是一种肉眼可见的异变，就像是前方的光线突然出现了折射或散射，空荡荡的楼梯口瞬间出现肉眼可见的歪曲凹陷。
    几秒钟后，空间扭曲平复，而原本空无一人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个身影。不，不只是一个身影。海蒂之前就知道对方是个魔法师，拥有未知的超自然能力，有很大可能通过某种瞬间移动的手段赶来。但是等到现在对方真的出现，她还是感觉下巴都要脱臼了。
    一个穿着经典的魔术师礼服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他的身体周围，飞翔缠绕着一条金色的龙。
    不是西方的那种蜥蜴龙，而是东方的蛇躯龙，金色的龙，鳞爪飞扬，环绕在他身边。
    魔术师套装和金龙本应属于泾渭分明的东西方文化，代表神秘而不可知的魔术师，代表庄严神圣的龙，但此刻两者结合为一体的时候却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至少此时此刻，海蒂发现自己两脚都有些发软。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因为刚才的惊吓，亦或者是因为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小丫头跳起来，向前冲去。不过在她扑上来客身体之前，金龙在空中垂下头来。龙头面对着小丫头，吓得她生生止步。
    现在才能看出来，这金龙不是假的，这是……真的生物。
    只是一只尊贵而神圣的生物。它长着金色的，似乎在发光的鳞片，身体如蛇一样修长。如蛇身躯上长有四只爪子，但爪子结构使得它看起来完全无法支持身体的行走。不过这不影响什么，因为这个生物显然不是靠四足行走的。它会飞。它就这么悬浮在空气中，如同鱼在水中一样自由遨游。至于它的头部除了长着鹿一样（但是比鹿短）的角之外，其余倒也没有什么特色，毕竟在头部方面，其实东方龙和西方龙非常相似。真正的关键在于它的眼睛。它的眼睛里闪动着智慧的光芒。无需任何其他证据，仅凭本能就知道，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野兽，而是拥有智慧的神物……亦或者是妖物。
    在被它的目光凝视的时候，就算小丫头也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
    龙微微张开嘴，嘴中隐约可见一枚似乎在燃烧的珠子。
    “你们没事吧。”张成问道。
    “没事……”小丫头后退一步，就像是要被吓哭一样揉了揉眼睛。说不清楚她揉的到底有多用力，但是在她的手放下去之后，她的眼睛已经整个变红了。“但差一点就有事了。”
    下面很适时的传来枪声以及惨叫声，似乎是在证明她所言非虚。
    “我们下去看看……”张成说道。他这句话其实是对敖广说的，但是架不住小丫头立刻将这个“我们”放在自己头上。她回头冲到海蒂身边，将自己的平板电脑递给对方。“海蒂，你在这里等着，我和张成哥哥一起下去看看。”然后她用很轻的声音说道。“给艾伦保持联系，想办法追查一下他到底在哪里。”
    “玛丽，靠着这个恐怕不行。”海蒂赶紧回答道。平板电脑可做不了这种事情。
    “我们车里有设备。”小丫头冲着同伴眨了眨眼睛。“等我告诉你安全之后，你第一时间坐电梯到车库里，回我们的车上……我们要一次性解决这个问题。”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这次一点都不怕了，因为她知道张成有抵御子弹的能力。
    张成不认识这个酒店大楼的内部结构格局，所以小丫头在前边给他带路。
    在这种暴徒公开杀人的情况下，过道上早就没什么人了。酒店里的客人分两种，第一种就是赶紧逃到了楼顶以图救援，另外一种就是藏在某个自以为隐蔽的角落里。而下面楼层传来的惨叫声基本上是后者发出来的。
    他们连续向下走了两层，没有看到任何人。不过下方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了。说不清楚是什么缘故，也许是这些暴徒穿着特殊鞋子？亦或者是因为他们站在了楼梯口的位置，距离下一层已经很近了？总而言之小丫头清楚的听见下面一层的脚步声。
    沉重而致命的脚步声。虽然隔着楼梯看不见，但是可以想象，那是全副武装，手持自动武器的暴徒。他们为了杀戮而来。
    她的理智告诉她自己很安全，但是她的本能还是促使她稍微畏缩了那么一下。
    “这里有一个！”她听见了一声粗暴的喊声，接着是一脚踹门的声音。
    暴徒们抢夺了酒店服务员的万能卡，所以可以打开每一间门。就算是反锁也没用，这里的门锁也装得不够坚固，挡不住暴力冲击。不止如此，反锁反而证明了房间里有人。所以在这种暴徒一路搜索，而且有充裕破门时间的情况下，藏在房间里的人不多。
    踹门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伴随着踹门声的，而木头不堪重负而折断的声响。显然又一场杀戮就要开始了。
    小丫头看着张成停下脚步，接着，围绕在他身边的金龙突然一个急速飞行顺着路就冲了下去。几秒钟后，她听见了一声惊呼“上帝！”
    那是成年男性的惊呼声，不用问也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接着是炒豆子一样的枪声。
    “没……没事吧。”小丫头问道，同时凑近过来，抓住了张成的一只手。
    “没事。”张成回答道。“酒店有监控吗？”
    “已经被关闭了。刚才我试图入侵监控系统，但没用。应该是物理切断了。”小丫头说道。她知道张成不想被人看见。
    一小会之后，下面安静下来。张成和小丫头走了下去。他们看到了过道上乱七八糟的一堆弹孔，以及躺在地上的三个男人。这些人全部戴着黑色的头罩，身上挂着大量子弹甚至还有手榴弹。他们手边则是还在冒烟的mp5，近距离交战威力极为强大的冲锋枪。
    边上有一个被破坏的了一半的房间门……之所说破坏了一半是因为房间门已经很大程度上出现了变形，但是还没有真的被彻底打破。房间里还在断断续续的传出抽泣的声音。
    张成走上前，将一个暴徒的头罩脱下，看到头罩下方是一张拉美人的面孔。他的眼睛睁得极大，似乎是临死之前看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明显的伤痕，别说什么流血伤口之类的，就连淤伤都看不到。张成没有太多医学知识，但如果让他来评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大概会觉得这个人是被吓死的。
    他随手将死者身上搜刮了一下，找到一把状态不错的mp5，以及不少子弹和手榴弹。如今的张成已经不怎么需要考虑弹药问题，但是毕竟旅法师带东西方便，所以看着什么都可以收起来。如今的张成已经了解旅法师能力的正确使用之途径。无需费力，只需要手指在怀里轻轻扣住一张空白卡片，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就会在他想要的物品之上燃起。几秒钟后那东西就消失，被装入了卡牌。
    他们沿路开始向下。
    下方的情况只能说相当的凄惨。可以看到同样不知道死因的暴徒，以及被暴徒杀害的无辜者。暴徒们并非乌合之众，而是事先就有了明确的任务分配。不同的人在干不同的事。比方说他们之前遇到的可以说叫做“破门组”，就是负责打开所有房间的门，打不开就用暴力破开。而后面一些的同伴则在进行更加细致的搜索。张成看到一对应该是夫妻的老人，被暴徒拖出了房间，就地枪杀。可以看到这个做丈夫的年龄虽然很大，但是还是尽可能的趴在妻子身上，本能的想要用身体掩护妻子。可惜没用，子弹的威力足以射穿他的身体后再钻进妻子的身体。他什么都改变不了。老夫妻的身体紧靠着死去。
    “这群畜生！”小丫头轻声诅咒了一句。
    “他们是什么人？”纵然隔着魔术师的面具，小丫头依然能清楚的看到张成的脸上肌肉明显的抽搐了一下。
    “他们？天晓得哪个地方找来的杀手。”小丫头说道。“如果我没弄错，是一个通常被叫做‘野牛比尔’的家伙干的。他是这座城市黑暗世界中的一个大头目。他想杀了我们。哎，过去我们确实一直忽略了，我们以为一切都会在……在一种比较合法的状态下面对危险。没想到他们就这么直接盘外出招。”
    “想杀你和海蒂？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海蒂有钱。”小丫头说道。“你可能听说过了吧？”
    “是的，我在新闻中看过，她好像……从事了金融行业？”张成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一切才不到一年而已。但是又想起海蒂既然是智力高达200以上的天才，又有小丫头背后支持帮助，不管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毕竟别的不说，小丫头可有文珠哪！
    老刘和张成可以用文珠在金融市场上发财，小丫头肯定也可以做同样的事情。考虑到合众国在金融方面比共和国这边发达了不知道多少，所以海蒂从一无所有的辍学生变成墙街新星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他们找到了一个漏洞，那就是遗嘱问题。海蒂没有遗嘱，这意味着只要她一死，根据法律，她的遗产就由她那个不争气的父亲来继承了。那个老混蛋是毒虫兼酒鬼，随随便便就能让他欠下一大堆钱。所以只要杀了我们……特别是杀了海蒂，那就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小丫头声音变得充满了愤怒。
    “那他们为什么这么滥杀无辜？”张成有些奇怪。如果目标是海蒂这边，那怎么会扯上这两个人？说到底这外貌差别太大了，年轻小姑娘和老头老太，你绝不可能认错的。
    “呵呵，当然是为了事后呀。”小丫头说道。“如果单刀直入杀掉海蒂，那就不显得太明显了吗？墙街新星陨落，这可会引来好多人的注意力呢。相反滥杀无辜，那就是偶然被卷入一起恐怖事件。事情可以比较容易的被掩盖下去。”
    张成在一个暴徒的身体边上找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似乎是什么仪器。
    “这是什么？”张成问道。
    就算是小丫头的脸上也扭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超宽谱雷达生命探测仪。”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本来是用来地震时候开展搜救的。具有穿透力强、作用距离精确、抗干扰能力强、多目标探测能力强、探测灵敏度高等优点，探测距离可达30～50米，穿透实体墙厚度可达2米以上！”
    她现在知道人家真的是要来斩尽杀绝，半点余地都不留的。原来她还以为自己能够藏在外墙，有一半几率可以躲掉。现在看来，如果张成没过来那她就死定的。真正的死定，觉无任何侥幸的可能。生命探测仪就是用来找人的，只要是活人，就一定会被找到。
    这可是真的要致人于死地，不给人任何活路的那一种。绝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从这一点来说，如果她们做出妥协，从那个滑索离开……后果也绝不是那么美好的。人家估计早已经找来专家，仔仔细细的研究过所有的细节问题了。
    他们一路向下，一层层楼的过来。到处都是暴徒们犯下的恶行证据，一直来到了一楼。
    从楼梯口下来，就听见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张成现在已经能辨认出来这是闪光弹的动静。
    前方传来一阵不知道是什么语言的乱喊，张成上前两步，从墙角位置稍微探出一点头。正好看到敖广的龙躯上被密集的子弹打得火星四射。
    敖广的身体比预想的更坚固，就算是冲锋枪也无法击破金龙的鳞甲。
    但是这不等于说地球的武器对它无效，它的身体悬浮在那里，却是无法行动。显然刚才闪光弹生效了。哪怕是大灵，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无法对抗强光和震荡波。
    “上帝！”
    “怪物！”那些暴徒在大喊大叫着！


第八十三节 胁迫4
    暴徒们的情绪显然极度崩溃。
    他们是一群冷血的佣兵，属于那种除了钱之外什么都不认的类型。严格的来说，这种人通常都死的很快。但是死的很快是事实，随时随地能得到补充则是另外一条实情。地下世界的大人物总是会需要他们作为擦屁股纸去擦拭一些“东西”的，所以他们也就有了生存空间。当然哪怕是对于这些佣兵来说，这次的大生意也是空前的。
    所以他们不由自主的猜测这是否涉及其他什么因素。但是不管他们怎么猜，他们都没想到上头居然冲下来一只超自然生物。
    全身长满金灿灿鳞甲，能够御空飞行的龙！
    不管是张成还是小丫头，亦或者海蒂，在初次见到敖广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种神圣和威严。但是对于这些杀气腾腾的杀手来说，他们却感觉到的恐惧。
    此时此刻，密集的子弹正雨点一般的打在金龙身上。但是显然那金色的鳞片并非凡物，纵然子弹敲击在金鳞上打出点点火星，但那鳞片完全没有被击破的迹象。哪怕他们换了个弹匣依然如此。
    “该死的怪物！”一楼一共五个暴徒一边换弹匣一边叫骂着。
    就在金龙看上去稍稍恢复的时候，又一发闪光弹被丢在它脑袋边上。这一发闪光弹效果似乎更好，因为金龙长长的龙身整个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五人是负责守住一楼确保没人可以逃出去的。五个人比起宽敞的酒店大堂来说数量很少，所以他们有足够的遮蔽和掩护。刚才丢出来的闪光弹没有影响到自己人。
    “你不需要出手吗？”小丫头也看到了远方的场面。看着密集的弹雨打得龙鳞火星四射，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不需要。”张成知道敖广情况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糟糕。虽然敖广实际上和张成是平等的关系，但毕竟现在是他的生物卡牌。也就是说双方有精神链接关联的。通过精神链接，敖广清楚的表示自己压根没事。而和巴蛇以及太阴星君交战的经验也告诉张成，别说子弹打不穿龙鳞，就算打穿了也没用。因为大灵的身体并不是普通的生物学结构，只有打击那种“核心点”才能真正对他们造成杀伤。
    不止如此，敖广还想乘机好好试试地球人类的武器。
    别看地球上的武器（至少是轻武器）非常好用。和子弹比起来，异世界的魔法显得有点花架子，华而不实。但是在面对着敖广这种生物的时候，子弹就显出它局限性来了。纵然五个暴徒拿着冲锋枪全力开火，弹如雨下，但完全奈何不了敖广。别说龙鳞了，就连龙头，甚至龙眼，子弹打上去也没半点感觉。敖广的眼睛看着似乎很脆弱，但实际上子弹哪怕打上去他也只能在眼球上无害的滑开，完全造不成伤害。
    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大灵没有任何意义，相反那个闪光弹更有效一些，它至少暂时剥夺了敖广的视力。当然张成知道实际上视力这种东西根本限制不住大灵。
    “它……”小丫头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当然是龙啦。”一个声音突兀的在小丫头脑海里响起，吓得她用手捂住耳朵。不过几秒后，她就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声音，而是心灵对话。张成听不见。事实上张成连她的问题都没听见，他在认真的看着远处的战斗——如果那也叫战斗的话。
    “那个……请问您是？”小丫头在脑海里用华语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叫敖广。”
    “敖广？东海龙王？敖广……陛下？”小丫头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她确实之前考虑过为什么张成身上会莫名其妙缠绕着一条龙。但是却真的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哈哈哈，我喜欢这个称呼，你可以叫我敖广陛下，或者叫我广德王陛下。”敖广的笑声在她脑海里响起。
    “可是……不是说敖广是青龙吗？四海龙王分别是青龙、赤龙、白龙、黑龙，没有金龙啊。”
    “啊？这个……我有时候也是青色的。”敖广在她脑海里笑着回答道。“颜色上的问题不是太大的问题。”
    “可是……为……为什么……那个……真的有龙宫……水晶宫吗？”既然敖广存在，那么什么天庭啦，玉帝啦，孙悟空啦，那些神仙什么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有了。我的宫殿就是水晶宫啊。”敖广回答道。“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是有龙宫？还是我不像是龙王？亦或者我担不起‘陛下’的称呼？”
    “别误会，敖广陛下。我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小丫头赶紧在心里回答道。就算肚子里怀疑，现在她也不敢直接指出来。“我只是……只是……有点惊讶。”
    “怎么办，我子弹用完了！”那边正在扫射的暴徒发出了一声呼喊。。
    不过他马上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金龙发出一声龙吟——很难形容这龙吟之声，只能说它传入耳膜的时候，你觉得全身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震颤不已——冲着这个人直扑过来。坚硬的龙躯在他身上擦过。他被巨大的力量带着，甩出去好几米远，后背都撞上了墙壁。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那种骨头断裂的声音。估计是肋骨刺入肺部，他口鼻之间大量血喷出来。
    这就是金龙的力量，哪怕不使用特别的超自然能力，仅仅是普通的冲撞人类就无法承受。
    剩下的人眼见不妙，转身想跑。但是金龙的速度快得简直像是一阵风，眨眼之间身体在空中一个蜿蜒回旋，却抢在了一群暴徒的前头。酒店一楼只有一个出入口，它就挡在出口的位置，挡住了所有暴徒的逃生之路。
    就算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暴徒都硬生生的停下脚步。
    金龙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残酷之意，它嘴巴稍微张开，一股火焰从它嘴里喷出来。这不是普通的火，它的温度极其骇人。那个被吐息喷个正着的暴徒直接变成了黑色固体。别说是人体了，就连酒店大堂地面，被火焰波及的瓷砖都被瞬间融解，变成岩浆状。
    “起码也是三千度……也许五千度以上的高温……”小丫头轻声的自言自语。“真的是龙王？传说中龙王也是吐火的吗？”
    好像真的没有龙王吐息的确凿记载，当然也可能是小丫头这方面没有多少研究。
    “不，我吐什么都可以。”敖广的声音响起。就算是在战斗中，他依然有足够的余裕和小丫头进行心灵对话。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敖广张开口，第二次发出吐息。这次喷出来的不是火焰，而是一股呈现霜白色的寒气。寒气所及，一切的东西都被冰冻——包括人体。寒气似慢实快，两个暴徒瞬间就波及并变成了冰雕。他们体内的一切水分都被冻结了，身体如朽木一样倒下。
    最后一个暴徒拼命逃向那边厕所方向。他记得厕所那边有一个窗子。但是没有用，因为敖广在吐完冻气后的下一秒就已经再次张开嘴，吐出一股水柱——其实不能称为水柱，而是一条非常细的高压水流。小丫头这个角度可以看的很清楚，这股水流是凭空出现在敖广口外的。这股高压水流有着可怕的力量。在它横扫过来的时候，它切割开了一切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家具、玻璃、瓷砖、以及人体。最后一个暴徒的身体被斜斩为两截。
    “海蒂！”小丫头已经用聊天软件给同伴发去信息。“这边已经结束了，你坐电梯去车库。”
    多亏暴徒们的布置，这边没有任何多余的人出现目睹这难以形容的一幕。
    “他们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敖广突然在半空中一个回旋，转头再次面对小丫头。小丫头注意到金龙的鳞甲上没有半点痕迹留下。刚才的子弹打在敖广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那个……”
    “张成告诉我说，你很聪明，也很博学。所以有很多科学方面的问题都可以请教你。”敖广继续用心灵对话说道。“比方说，我想知道一些关于计算机方面的事情。所以我觉得，也许我可以帮你解决掉一些敌人。因为我自己正好也需要试一试人类的力量。这种程度的力量并非人类的顶级武力吧？”
    “不算。”小丫头立刻回答。“这些……就连轻步兵都不算。”
    别看这伙人是穷凶极恶的武装暴徒，但是如果以军队的标准衡量，那么他们就连轻步兵的标准都达不到。哪怕不谈训练问题，只说装备。轻步兵都常常装备着机枪和火箭筒的，这些暴徒连机枪火箭筒都没有。
    不过……正牌的黑帮份子大概就有轻步兵的水准了。毕竟从上个世纪起，拿着芝加哥打字机横扫就是黑帮份子的保留节目。至于现在……他们已经长短武器俱全，偶然冒出一个RPG什么的都很正常。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我可以带你过去。”敖广继续说道。
    “啊？”小丫头看了看张成。“张成哥哥呢？”他注意到敖广说的是“带你过去”，似乎没有带上张成的意思。
    “你不觉得这里需要有人善后吗？”敖广笑了一下。金龙迅速靠拢过来，环绕着小丫头的身体。“我可以帮你……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那个……”这种状态下小丫头依然能够思考。“我能换一件衣服吗？”
    “去哪里换？”敖广说道。
    “三楼我们有个房间，事实上我们刚刚把衣物放在房间里。”小丫头说道。“309房间。”
    下一瞬间，她发现眼前景物一变，却已经不是在大堂这里，而是在酒店房间里。她环顾四周，却看到一角放着自己装衣服的旅行箱。
    刚才这是……瞬间移动？
    她在异世界见识过瞬间移动。她自己作为一个法师也已经初步学习了传送法术（只不过她的力量还不足以使用）。但是这种感觉不一样，敖广的能力……这怎么说呢……似乎比普通传送更胜一筹，简直是举重若轻。没有前兆也没有准备，位置却又很准确。
    她打开箱子，从中取出自己准备换的衣服。她这次和海蒂是偷偷过来，本来就打算低调行事。毕竟这是“工会”第一次线下聚会，她们并不想被人认出来真正身份来。
    敖广悬浮在空中，爪子抓着一个什么东西在摆弄。小丫头定神才发现那是一把冲锋枪。正是刚才那些暴徒使用的武器。
    在刚才的战斗过程中，敖广显然不是单纯的挨打。这条龙已经明白要怎么操纵这种冲锋枪了。事实上，此刻金龙正在用自己的龙爪给冲锋枪换弹匣。它的龙躯和人类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是龙的爪子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因为小丫头清楚的认出这条龙的爪子是可以对握的。不止如此，这爪子的关节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常之灵活，比之人手也丝毫不逊色。
    金龙的爪尖锋利尖锐，但他的力度却能把持的很好。只是三两下摆弄，龙就已经将弹匣取下。
    在小丫头给自己扎头发的时候，龙开始在弹匣里一颗颗的装子弹。你很难想象这么一条龙能用自己的爪子做到这种事情，但是敖广就是做到了。
    做完所有准备之后，敖广用自己的爪子举起枪——虽然比起他的爪子，这枪太小了一点，有点袖珍之感，但他还是很稳当的用枪对着外面射了一发子弹。
    “相当不错的武器。”敖广评价道。
    “你……”小丫头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一切还是让人有极强的不真实感。不过哪怕如此，她还是很快的给自己戴上一顶老式帽子（可以遮掩头发），换上一条中性化的外衣，同时将裙子换成了裤子。在镜子前，小女孩变成了少年。至少陌生人看到她一时半会是难辨雌雄的。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开始振动。小丫头看了一眼，认出正海蒂发过来的通话共享。也就是放给她听的。她按下开关键，那边立刻再次响起了艾伦那讨厌的声音。
    “……生命只有一次，海蒂小姐。你还年轻，不是吗？”


第八十四节 胁迫5
    那声音里满满都是居高临下，稳坐钓鱼台的味道。似乎他已经认定，除了这个选择以外海蒂就没有其他选择。
    小丫头拿出化妆盒，几分钟时间，她加粗了眉毛，减小了眼廓。虽然掩盖不了自己的稚气，但至少掩盖住了女性的一面，让自己看起来完全像是个少年。然后她又给自己的脸上了多了一些雀斑。这下别说外人了，就连她姐姐或者妈妈看到她都第一时间认不出来。
    “你们都很在意被人认出来吗？”敖广突然说道。
    “嗯，就连蝙蝠侠都得戴上面具呢。”小丫头顺口回答道。
    “蝙蝠侠是谁？”
    “一个很有钱而且很厉害的人。”小丫头已经把自己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她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海蒂和艾伦的对话。海蒂的话语里，姿态已经越放越低。和所有面对这种危险情况的有钱人一样，她试图花钱消灾，但这没用。
    小丫头也早就知道这没用。从一开始她就看出来了。对方根本不可能让步。这一次海蒂和她在劫难逃。这不止是因为对方的贪婪——对方这一次是打定主意一口将海蒂给吞下去，皮骨不剩的那一种——也是因为对方也要担心后面的报复。如果这次海蒂逃脱了，那谁也不知道一个亿万富翁（特别是一个财产还在高速增长中的亿万富翁）的报复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所以海蒂提出的任何要求都不会被接受。她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乖乖交出所有一切，包括自己。这就是他们给她设定好的最后结果。
    当然海蒂此刻还这么低声下气，其实主要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差不多了。”小丫头将七彩枪拿在手里。“敖广陛下，您能保护我吗？”
    “你是指帮你抵挡子弹吗？一般来说是没问题的。”敖广轻轻的将身体伸了一伸。
    手机里，海蒂还在娇娇弱弱的和对方讨价还价，拖延通话时间以找到对方的位置。对方无论是手机还是座机都是可以追溯位置的。这对于黑客来说，在技术上其实不难实现。
    “隔壁那边，”小丫头指了指窗外另外一座大楼。“我们先去那个楼顶上。”
    龙重新飞过来，环绕在她身边。然后下一瞬间——这一次她聚精会神的感受到了一次真正的瞬间移动——龙躯环绕之外的世界整个发生了短暂的扭曲。
    原来如此，敖广是用自己的身体为基础进行瞬间移动。简单的说就是自己身体环绕包围范围内的东西全部不动，将其整体瞬间移动到目的地。这种玩意显然既不符合科学也不符合魔法（她学过传送术的理论部分），一定要说的话……只能称之为神力。
    然后她打量四周。
    四周一共有八个男人，全部穿着黑色西装，皮鞋，墨镜。就像是保镖出行的标准装扮一样。和她预料的一样，一旦海蒂和她接受条件，那就等于把自己送进虎口。来到这里就会被第一时间抓起来，搜走手机，断绝外界通讯。然后一切都是人家说了算。
    她有着充裕的时间细细打量并且想象自己（以及海蒂）本来要遭受的命运，因为对方的惊讶远胜于她。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龙和人吓呆了。
    一切太缺乏真实感，以至于这些人都迟迟做不出什么反应。不止一个人拿下了墨镜，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没看错。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在这一刻，敖广的精神对话再一次在小丫头脑海里响起。“你认为什么是‘德’呢？”
    “让我回答的话，”小丫头举起自己手中的七彩枪，扣下扳机。因为太过于惊讶，对方完全没有闪避，被七彩光芒打了个正着。“杀掉这些家伙，就是‘德’！”
    敖广发出了大笑。
    在距离这边很远的郊区，某间占地面积很广的豪华别墅里，一个穿着非常正式的白人男子正在游泳池边上打着电话。他坐在躺椅之上，一手拿着电话，另外一手拿着一杯果汁。其人相貌堂堂、一脸正气，笔挺的西装、梳着油量的背头，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全身上下透露着某种稳重可靠的气质：。
    和他隔着一张桌子的是则是一个年轻黑人，穿着泳裤，光着上身，身上满是没有擦干净的水迹。他不瘦，但与其说他是胖，不如说他是肥壮。他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面前正在打电话的男人，几次想插嘴，却找不到机会。
    在更远处的位置，有四个一看就知道保镖身份的彪形大汉簇拥着一个身材很胖的黑人。这个黑人身上最引人注意的部分就是他身上的纹身，他身上纹着一个野牛的头部。这牛有着巨大又扭曲的双角和赤红的眼睛，就像是受到刺激正在发飙的危险野兽一样。
    “我不知道你怎么安排的，但是……亲爱的海蒂小姐，你能听见那些暴徒的脚步声吗？”
    白人男子用轻松的语气说道。“看看他们的所作所为，你觉得您有机会收买他们？我甚至觉得您可能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我愿意拿出十亿刀，我相信。这世界上没有这个价码收买不了的人。”
    “海蒂小姐，我不得不向你指出，你的声音有点慌乱。您说的没错，没有十亿刀收买不了的人，但是却有拿着十亿刀却找不到谈判机会的人。收买这些暴徒的忠诚压根不需要十亿刀，但是他们也必须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有没有机会活着拿到十亿刀。您需要诚实的名誉才能达成这笔交易，而这一点你正好没有，不是吗？”
    “艾伦，你在逼我。我现在相信我如果按你说的话去做绝对没有好结果。”
    “哈，亲爱的海蒂小姐，逼你的不是我，而是你下面步步紧逼的那些歹徒。嗯，我猜他们应该还和你相隔两层，也许只有一层了。他们速度不快，但是你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
    “我知道你是谁了，艾伦.哈罗德，三十三岁，已婚。都说你是个地地道道的讼棍，专业为黑帮当顾问的律师。”
    “海蒂小姐，看来你还有空知道我是谁。”艾伦笑起来。笑的时候又喝了一口果汁，顺带着看了看表。从时间来计算，这场电话谈判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对于出现这种局面他半点都没有慌张，甚至这一切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你的直觉很敏锐，但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海蒂是个罕见的天才——尽管墙街从来不缺少天才。事实上，每年都有天才在墙街折戟沉沙，变成流星陨落。但哪怕在众多天才之中，海蒂也是特殊的。除了头脑的聪慧之外，她还有着一种……难以形容，只能称之为本能的危险嗅觉。她这种新手理所当然会是别人的目标，不是没人算计过她。很多次，有人刻意的撒下鱼饵，藏好鱼钩，想要把她当鱼钓上去做成一盘菜。但是每次她都能准确的在对方扬起钓鱼杆之前及时察觉到危险。根据情报，她在操盘的时候敏锐的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类，甚至能根据那些完全不相干的蛛丝马迹判断出危险。这不是理智，而是本能。正是因为这种能力，几次对于她的狙击都以失败收场。每次海蒂都能顺利的吃下糖衣吐出炮弹，让一场精心筹划变成了一场笑话。
    顺带说一下，根据金融圈的小道消息，海蒂不止是金融奇才，同时也精通计算机和网络，甚至是一个很优秀的黑客。
    想要让这种人就范可不容易。甚至你开始的时候就要有失败的打算。当然这次是不可能失败的，只是从“最好的结果”到“不错的结果”中进行选择而已。
    “他们说，你具有顶尖律师的所有素质，他巧舌如簧、才思敏捷、业务精熟、最擅钻法律漏洞……可不知为什么，你就是喜欢接一些古怪的案子，或是为一些古怪的人服务。”那边海蒂的声音变得有些让人惊讶。她居然有闲情逸致开始扯淡艾伦的事情了。
    “古怪？哈哈……古怪！谢谢你用这个词。不过你其实直接用其他词如‘卑劣’也没关系的。在我的眼中，法律只是工具，道德则连工具都算不上，擦屁股纸一般的存在。假如有机会，我丝毫不会介意为某个连环杀人狂或是大毒枭进行辩护。对于一个律师来说，胜利即是正义，打赢官司才是律师捍卫职业节操的方式。”
    “你本来可以做其他选择的，并不是只有大毒枭或者连环杀人犯才能支付律师费。你可以选择站在正义和善良这一边。”
    “哈……既然人们都很清楚，自己生活在一个不公平、也不可能公平的世界上，那就更应该深刻地去理解一下司法制度存在的意义。在这个游戏中，高举道德的大旗是无用的。想让正义得到伸张，就要玩得起，还要玩得赢。”艾伦用慵懒中暗藏阴狠的声调回答道。“比方说海蒂小姐，你现在能觉得自己能赢吗？”
    “为什么不呢？”
    “你带了枪？我猜猜看。最大的可能是一把手枪，当然也许是袖珍冲锋枪。我们姑且高估一点，你拿着一把自动步枪好了。”艾伦笑起来。“你要面对十余个暴徒。我没有看到你有练枪的记录，但是我们可以假设你枪法如神，百发百中。遗憾的是，你没有防弹衣，没有合适的地形，也不可能有太多子弹。你更没有闪光弹、烟雾弹、手榴弹等等各种配套使用的武器。如果这是一场赌局，那我绝不会押注在你身上。毕竟我也想赢。”
    “另外，”他停顿了一下。“如果说你想要录下我们之间的通话……以此作为要挟手段，那么我建议你相信我的职业水准。不管这份通话录音落到谁手里，他们最多也只能从道德层面谴责我趁火打劫。是的，这很不道德，有些卑鄙。但是我刚才说过了，在这个游戏中，高举道德的大旗是无用的。”
    “不，我没想过要挟你。”海蒂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在哪里了？”
    “我在哪里？”
    “你在城郊的一个别墅里对吗？一个很大的别墅，有游泳池，有花园。哦，还有一个码头，码头里有一艘游艇。”
    “你找到了卫星照片？你哪里来的流量？”艾伦说道。“不过我更加建议你注意一下自己环境。我刚才说了，想要你死的人不止一个两个，但是想要让你活的人，只有我这边。你天才的头脑如果就这样在这个世界消失……啧啧……就算是我都觉得太过于可惜了。”
    “谁想要我死？我觉得如果他们真的看不惯我，大可以在金融市场上和我较量。”
    “你的这个想法让我很遗憾。两个月前我的老板在一艘赌船上挑战一位赌王。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们这边不可能在赌局上赢过他。一点点的胜算都没有。于是我的老板选择了一个简单办法，他让那位赌王的汇票失效了。于是那一局结束，当主持人宣布汇票失效，需要添加赌金的时候。那位赌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用那枚硬币为赌注翻看双方的底牌。他确实赢了，因为他的牌面更大。但是这种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呢？真正的胜利者是我这边。您瞧，海蒂小姐，当人们可以用简单的办法解决问题的话，他又何必求助于那些胜算很低的办法呢？如果我没弄错，你还有最后两分钟——也许只有一分钟了。”
    “艾伦，你知道不知道这个世界存在一些你无法理解的东西？”
    “哦，比如呢？”
    “比如说，你嘴里的那个有敏锐直觉的我。但事实上我是一个迟钝的人，真正让我看起来这么厉害是因为我有一个朋友。正是托她的福，我才接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艾伦注意到对方的声音变得异样的冷漠。“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你最终决定去死吗？真遗憾啊。”艾伦说道。“可惜你的青春美貌，可惜了你敏锐的头脑，可惜了你本来拥有的美好人生。”
    “这一切我都照样会拥有，而这一切你都不会有了。”海蒂回答道。“不就是诉诸暴力吗？我也会。而且我才不会像你这么小儿科！”
    艾伦惊讶的看着手机，甚至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并不是海蒂声音。这时，他的眼角余光察觉到了斜刺里出现了本来不应该存在的金色。


第八十五节 胁迫6
    和所有第一眼看到金龙的人一样，别墅里的众人全部都目瞪口呆。别说他们了，就连早就有心理准备的小丫头海蒂看到敖广的时候都得结结实实的呆上那么一呆呢。
    “各位上午好。”小丫头第一个打招呼。但是哪怕她打招呼了，众人的目光还是在那条在空中悬浮的金龙身上，这玩意太超自然了，也太醒目了，以至于你根本没办法把目光挪开。
    科学的世界通常容不下太多的迷信。哪怕人人都把上帝挂在嘴边，但是真正担心地狱和审判的人还是很少。所以当出现一个真正的，无可置疑的不科学东西之后，你的第一个本能绝非接受，而是想要否定。
    所以在场的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他们能做的就是呆呆的看着这条龙，然后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金龙发出了一声龙吟。肉眼可见的波纹从身体发出，以一种似慢实快的速度迅速席卷了周围。这就是艾伦在昏迷过去之前最后看到的东西。
    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浴缸里。头上是低矮的天花板，边上可见盥洗池。
    这个地方他认识，事实上这里他使用过不止一次。这里是游艇的卫生间，就是停靠在别墅小码头边上的那艘游艇。它表面上似乎是富人的喜好，但其实也可以充当危急时刻一条可靠的撤退路线。不过他知道老板从未使用这条逃生路线。
    事实上，与其说这里是逃生路线，不如说这里是一个隐秘屋。
    卫生间的灯没有开，光线昏暗。但肌肤上传来的触感告诉他，浴缸里有水。发生什么事情了？他迷惑的回忆着。一条金色的，如蛇一样的龙……那东方的龙。对于合众国居民来说，因为有很多唐人街，所以他们其实也是知道东方龙的形象的。但知道归知道，那龙躯真的出现在现实里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还是不相信。
    这不怪他。哪怕土生土长的共和国人表现也不会比他更好。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而且……水面上涤荡着浅浅的波纹，浴缸明明不是很大，但因为角度，竟无法一眼看到到底这水有多少。一股寒意顺着皮肤爬上他的身体。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我在这里躺多久了？”
    他扭动身体，想要爬起来，但是没用。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居然是如此乏力，以至于这个本来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怎么回事……我的身体……好冷……”是某种药物的结果吗？
    身体没办法动，所以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热量在迅速流逝，连心跳都缓慢了许多。有水珠滴答滴答顺着浴缸边缘滴落，除此之外，屋内再无其他声音。
    “救命！”他发现身体虽然没办法动，但是他依然能发出喊叫。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叫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矮个子走了进来。艾伦认出这个人正是之前那个和龙一起出现的少年——虽然只有一瞥。这不是他的错，毕竟和金龙比起来，这个少年就显得太不起眼了。
    “你……你是……”看到来的人并非他熟悉的仆人或者保镖之流，律师有点惊慌。
    “你好，艾伦先生。”少年头戴一顶老式的帽子，脸上有不少雀斑。不过除了这两点之外他倒没有特色。“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的老板……或者说你的合伙人告诉了我一些，但我需要知道更多。话说我都搞不清他叫什么名字，他至少有六个以上的名字，每个名字都还有一本护照。甚至那些护照都还不是伪造的！”
    艾伦定了定神，他从声音和相貌上就判断，这确实是个孩子。
    “是你把我关起来？我建议你立刻让我离开。否则我会告到你全家破产！你爸爸，你妈妈，还有你的兄弟姐妹，全部都要变成流浪汉。而你自己更是要从少年监狱坐起，一直坐到老年监狱为止！”他威胁道。这个年龄的孩子还是可以很容易被唬住的。
    “我相信你。他们都说你是个好律师。”少年耸耸肩。“如果你能到警察局或者法院，你也许真的能做到这些。当然前提是你能到警察局或者法院。”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最后一个词。“活着到。”
    艾伦的声音被这最后一个词给窒住了。良久，他再次开口，换了一个声音。
    “我是一个律师，你知道……我必须因为我的职业操守……”
    “我知道你的职业操守。”少年打断了他的话。“不过现在我们不是在探讨怎么钻法律或者逻辑的漏洞，虽然你最擅长这个。这么说吧，我想知道凯特谋杀案……的一些细节。你可千万别说你不知道。”
    “凯特谋杀案？”他当然知道这个。事实上，这件事情就是一切的起因。
    “我想知道，你的老板，或者说你的合伙人到底想干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你们这些黑帮的人居然这么有哥们义气。你一定知道真相，不是吗？”
    “基于我的职业操守……”他话没说完，少年伸出一只手，将他的脑袋向下按在了水里。冰冷的水立刻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淹没。
    受到水的刺激，他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想要挣扎翻腾。但他体内的药物一定很多，他的四肢衰弱的简直像是不存在一样。他现在即听不见又看不见，仿佛世界只剩下自己，在不断下沉。除了水声之外就是绝对的安静，他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跳动。
    而冰冷的水刺激着每一根神经，他摒弃一切多余杂念，用最后的力量挣扎着，寻求着氧气和安全。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如果他是受过训练的冷静者，他可以通过计算自己的心跳来猜测时间。但可惜他不是这种人。此刻的一秒钟简直就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他再次能够把头部露在水面外大口呼吸的时候，他听见了少年再次重复了这个问题。
    “你们为什么对凯特谋杀案这么执着？”
    “那个被杀掉的家伙不是普通人！”律师一边呛水一边赶紧回答道。他知道这是很简单的水刑，但他从未知道它居然如此残忍难捱。“他是有人托付比尔照顾的！”
    “那个流氓不是普通人？比尔负责照看他？”少年似乎听不懂。
    “比尔帮很多政经界的大人物做事，这就是他能生存下来的理由。”为了避免被第二次按在水里，艾伦用最快的速度回答道。“那个流氓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比尔负责照看他——不是那种精心照看，但至少要保证他活着。但他被那个女孩杀了，那比尔必然要有责任。虽然那些大人物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过问私生子的事情，但是万一他们过问了，那比尔必须交出凶手，或者至少要知道凶手在哪里。”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的办法就是让凯特进监狱……”而不是直接用一颗子弹解决问题。
    “进监狱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万一大人物过问起来，比尔能交出杀人凶手。如果她在外面，那她可能藏到什么比尔找不到的地方去。”
    如此一来倒是能明白对方的起因和动机了，难怪要费神费力，而且要硬刚到底。但是作为代价，那个叫凯特的姑娘就得在铁窗里呆一辈子，起码也是20年。
    “第二个问题，”艾伦听见少年问道。“和你们合谋想要杀海蒂的人是谁？”
    “不，我没有……”
    少年的手第二次用力，将艾伦的脑袋再一次按进水里。这一次情况要比第一次严重得多，因为艾伦呛水了。在他终于能离开水面后，他的口鼻之中不停的流出大量的水，咳嗽不已。
    离开水面好几分钟时间，他才能稍微回过神来。
    “我不想听到狡辩，”少年说道。“而且你也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道。“在隔壁楼顶平台上有着八个全副武装的家伙。按照原定行程，一旦海蒂用滑索到了那里，她就会被第一时间逮捕。她会被没收掉所有通讯工具，然后坐着电梯一路到地下停车场里。电梯被调整过，会直接从楼顶到地下室，中间不会停顿。如此一来就不可能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停车场距离楼梯口最近的那个位置则停着一辆改造车。两个人在车子边上负责看守。一旦海蒂上了车，她就完全不可能有逃走的机会。她会被带到哪里呢？我不知道，因为没有调查。但是我肯定，她不管被带到哪里都会失去自由……纵观这整个过程，我看不到哪怕一丝你在电话里反复提及的善意，只有恶意。或者用你更熟悉的说法，这叫挟持和非法监禁。”
    “所以我很自然就猜到了一些。如果你和此事无关，那么正确的做法是捞一票，或者干脆卖个人情。没有理由会出现这种严密的，滴水不漏的安排。你在确保海蒂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所以那些滥杀无辜的暴徒到底是谁派来的真的值得商榷。不，应该说根本不需要想就知道……”
    少年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愤恨。“玩金融的绝不可能使用超宽谱雷达生命探测仪，他们压根没这个概念。只有真正懂得斩尽杀绝的黑帮才会这么做。不，黑帮都不会这么做！”
    “那个……”
    “但是玩金融的那些人物想杀我们倒是很正常，你在电话里说一群金融圈的失败者想要报复她……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告诉我那些都是谁？”
    艾伦不想回答，他知道有些事情泄露的后果是不可想象的。那些人物的能量可和海蒂不同。海蒂是亿万富翁，但是却只是暴发户，既没有根基也缺乏一些必要的意识，甚至可以说充满了一种不合时宜的，小人物的天真幻想。但是那些人不一样，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他的头再一次被按进水里。
    这一次他的意志其实比上一次坚定很多。或者至少以为自己坚定很多。但只是过了很短的（理智知道很短，但感觉上很漫长）的时间，他清楚感觉自己胸口如同被一块巨石压住，就连脖颈上的血管都慢慢凸显出来。他手脚冰冷，身体出现了一种无力感。
    他第一次在水下睁开眼睛——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水面。他的瞳孔在涣散，水面离他仿佛越来越远，眼前的黑暗却越来越浓，那是一片幽深到令人绝望的黑暗。肺好像被挤扁，无法形容的憋闷感觉充斥在他心头。
    他第一次清楚的感觉到什么叫死亡，以及发现自己正站在死亡的边缘，朝着那个方向眺望。
    他再一次浮出水面。这一次他没有呛水，但在他张开嘴大口呼吸的时候，苍白的脸上已经遍布青筋，血管外显，脖子上一根根大筋在动。
    “等等，我想我们可以达成一个协议……我有钱，可以……”他最后挣扎了一下。
    少年发出一声嘲讽的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操作了一下，然后将手机界面放在他眼前。那是一个手机银行的APP，上面清楚的显示着余额
    怎么可能……律师的呼吸又加快了几分。那是一串长到令人绝望的数字。
    “这些只是我的零花钱。”少年说道。“你就不用想着收买的事情了。你的全部财产加起来也不如我的零花钱多。”
    “怎么可能……你是……你有钱也没用。”律师绝望的说道。“金钱只是一条标准线，它将大部分不合格的人隔绝在外，但是只要过了标准线，那么地位上下划分就不再以金钱多少进行了。那些大人物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那就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了。”少年打断了他的话。
    律师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少年显然对于这些名字都不陌生，最后他听见了一个名字。
    “这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政府的官员，不是什么金融圈子里的人。”
    “是的，但他和比尔有交情。”
    “这交情足够他加入到这样一起谋杀和恐怖袭击之中？”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是海蒂自己犯下的错……他想要海蒂关于大脑研究的技术资料，但是她彻底的拒绝了。”在说话的时候。“所以他乐意推动这种事情发展……”
    “大脑研究的技术资料？”少年表情有点错愕。海蒂什么时候搞出这种高大上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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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节 胁迫7
    “就是那种可以通过光线刺激眼球导致大脑暂时失能的枪。”律师回答道。“制造出那种东西，必要是进行了长久的研究，对大脑的结构有着特别的理解和深入的研究。若非如此怎么可能造出那种东西来呢？”
    “原来如此。”少年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海蒂自作主张搞出来的那回事。难怪会被误会。下次这种“科技嫁接”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不过这样说来的话，整个逻辑线就完整了。三方凑在一起，包括黑帮，有钱人和政府官员。这三方合力之下，在这个国家搞出什么动静都不值得奇怪。如海蒂这种根基浅薄的暴发户更是理想的目标。
    细细说起来，海蒂终究崛起太快太突然了。还没有通过严密的关系网将自己和这个国家的上层捆在一起。所以对她下手是没关系的，不会引起什么反弹。也就是说，在未知之处，不止一双贪婪的眼睛盯上了她。
    这还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状态下呢。要是等到真的知道这匹夫其实有大罪的，不知道会以什么局面收场。
    果然……狡兔三窟之计要快点推进了。
    律师看着对方起身想要离开，显然已经没什么问题可问的了。不知道为何，之前他独自时候明明没有听见任何声响，现在却清楚的听见了一阵不祥的水声。不，应该是这水声早就有了。只是开始时候若有若无，现在加强了而已。
    “等等，这是什么声音？外面是怎么回事？”他挣扎着说道。
    “外面？外面就是你的老板或者说合伙人。哦，他和他的儿子在一起，就是那个叫库费理的家伙。”少年停下脚步。“就在这个卫生间外面。因为他们喜欢叫骂，满嘴脏话，所以我不得不让他们平静了一下。”
    “我是说……这个水声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进水的声音，我打开了游艇底部的阀门。再过半个小时左右，它就会沉没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
    “哦，艾伦先生。还记得之前的电话吗。”少年摇了摇头，发出惋惜的叹息声。“你本来可以站在正义和善良这一边，并不是只有大毒枭或者连环杀人犯才能支付律师费。但是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摊了摊手。“那么现在就轮到承受选择的后果了。”
    “等等……你刚才说比尔父子在外面？他们要怎么办？”
    “哦，上天堂……至少我希望是上天堂。上帝总归是慈悲的，也许会宽恕他们吧。”
    “你说什么？你想弄死他们？”
    “哈哈哈……自己都拿出超宽谱雷达生命探测仪了，还指望别人手下留情？”少年哈哈大笑。“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只看见别人眼中的钉子，看不到自己眼中的梁柱’，真的是太贴切了。很遗憾，艾伦律师，上帝是仁慈的，但我不是。”
    “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杀了他简单，但他的死会惊动很多大人物，很多你根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甚至不止是国内……”
    “那么，让那些大人物来找我吧。如果他们能找到我的话！”
    她走出卫生间，顺手将门关上。隔着门缝，她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简直不似人声的呼喊。不过这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几分钟后她就来到了游艇外。敖广在这里等着她了。
    “所有事情都搞定了，谢谢你耐心等了这么久，敖广陛下。”小丫头说道。
    “哦，最后的决定是全部杀掉吗？那个律师其实还行的。”
    “不行，脑子太守旧了。”小丫头回答道。“面对着超乎自己理解范围的东西，直截了当的选择了无视。又对我进行威逼利诱，既不懂得敬畏也看不清楚真相。就算是有一点辩论的口才……这种人对我来说完全没有任何价值。”
    那边的进水声越来越响，整个船已经明显向下沉去。
    “你说，他们会知道？”敖广抬眼看向远处的别墅。
    “是的，很抱歉，敖广陛下。我虽然尽可能的处理了，但是一则没有足够的时间，二则没有趁手的工具。虽然把主监控的硬盘拆下来，但是我怀疑这地方还有其他的监控设施。政府那边人过来的话，一定会查到什么的。”小丫头回答道。“不过，对于能瞬间抵达这个星球上任何一个角落的陛下而言，这压根算不得什么麻烦吧。”
    “哈，说的对，对我来说无所谓的。我现在只是想搞明白，为什么人类给我‘广德王’这个尊号。虽然我自己蛮喜欢的。”
    “这个称号有什么可值得奇怪的呢？”
    “‘广’没有歧义，‘王’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究竟什么是‘德’呢？”敖广说道。
    就算是小丫头的脑子也没法和敖广的脑回路对上，她也理所当然的没有办法真正的回答这个问题。
    “算了，我们走吧。”敖广游动身躯，如之前一样将小丫头环绕。
    “对了，敖广陛下，我有一个问题……真的有天庭吗？真的有玉帝……天帝吗？”
    “概念上的差异吧。”敖广回答。“我只能说，确实存在着一个诸神之上的神，祂可以随意提拔也可以随意贬落诸神。对于祂的称呼有无数种，你一定要将其称为‘天帝’，将其建立的秩序称为‘天庭’，那也无不可。因为确实……即使是诸神都要服从祂的号令。”
    下一瞬间，金龙和少年一起消失在码头的位置。
    在他们消失之后，游艇慢慢的沉入水中。
    黄昏时分。
    一群人在会议室里正襟危坐。在会议室侧面播放着今日的新闻——在这个资讯发达的年代里，新闻媒体总是能第一时间报道各种重大事件。而今日最大新闻则有些乏味：在合众国的第三大城市，休斯敦的某处酒店里，爆发了一场黑帮之间的枪战，造成了数十人的死伤。其中大部分是被波及的无辜者。
    虽然死的人不少，但是说实话，对于合众国来说，这已经算是老生常谈了。播放的新闻视频是4个小时之前的了。它不会有什么后果，无非就是会导致一些抗议活动，比方说支持持枪的，又或者支持禁枪的。但除此之外也没其他什么后果了。类似的情况合众国每天都发生，只是规模没这么夸张而已。
    不过这个并不是简单的重播，因为这是完整的新闻报道。这个版本是从未在任何新闻媒体甚至网络上出现的东西。
    酒店外面拉起了禁入线，大量的警察和FBI在里面执勤。普通记者能拍摄看到的则是一具具的尸体被抬出来，很多尸体上都能看到血迹和子弹造成的伤口，证明这是一起普通的枪战事件。但是在这段视频里，人们看到的是超乎想象之物。
    一名经验丰富的现场专家正在通过镜头解释尸体的死因。“是低温……极强的低温。极低温导致在很短的时间里人类身体内的水分被冻结成冰。而在这个过程中，人体的所以细胞就被破坏了，唯一可以欣慰的是，他死的毫无痛苦。”
    “就像是蝙蝠侠里的急冻人一样？”
    “是的，就像维克多·弗里斯先生一样。但是很遗憾，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临时之前产生变异的。”那个专家回答道。“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蝙蝠侠吧。”
    “而在这边，地表上的地砖被高温破坏了，这是非常高的温度，就算是火焰喷射器也不可能产生这种高温。尸体被整个碳化，都快气化了……就连死者身上的防弹衣都被直接融解。这种高温……你会怀疑死者是掉进了火山口岩浆池。但是这里并不是火山。”
    “还有一些死者，身上完全找不到任何伤痕。”那个专家说道。随着他的话语，镜头转向一个武装分子的尸体。死者的脸上扭曲出一个如此恐惧的表情，哪怕此刻隔着视频都让人有头皮发麻之感。很难想象在临死之前他看到了什么让他惊恐成了这幅表情。“我只能说他是因为极度惊恐而亡的。”
    然后画面转入了最后一幕。满地的子弹弹孔，以及不知究竟是何物留下的切割痕迹。仿佛有一把长度无限的刀刃在这里横扫而过，最终将一个武装分子斩为两截。播放过这个画面后，一个肤色和周围人群略有差别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镜头前。
    别人也许一下认不出来，但是在座的诸位是绝不会认错的，那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合众国国宝级的人物，印第安大巫师红石。对于现在的合众国来说，不管你背后是什么态度什么想法，站在这位大巫师面前都得客客气气。
    “非常强大的力量……”大巫师喃喃自语的说道。“这里有非常强大的存在光临过。”
    “大巫师，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那绝非凡人可以匹敌之物……不，应该说那个根本不是人类应该接触之物。这些愚人胆敢在这里和那种生物交战，真的太蠢了！”
    视频到这里结束了。
    “那个印第安人到底说了啥？”专员问道。
    “他的意思是，在这里曾经有一个非常非常强大的存在光临过，强大到足以和神相提并论的那种。”一名部下开口解释。“根据巫师的基本原则，接触那种存在是极其危险的，而尝试和那种东西交战更是愚不可及。不止如此，这种行为还会激怒那东西，导致对人类抱有恶意。”
    “而那些武装分子因为主动攻击它所以被全灭了……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这个强大的和神没什么区别的生物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按照大巫师的说法，它突然就出现了。或许它是刚刚诞生？”
    “……这里诞生了一个神？”这话乍一听很荒谬，但是与会众人却都露出了深思表情。
    他们曾经以为超自然能力（或者说超自然现象）是早已消逝于历史之物，他们的职责是将其从历史的废墟中发掘出来。但没人对于这些力量抱有太大期待。这些能力只能说弥补了现代科学的一些不足，或者根本就是科学拓展的下一个领域。所以最初，每个人都是认为这种力量不可能和现代科学技术相提并论的。但是事实证明一切并不是那么简单。
    “魔术师”仅凭一己之力，瞬间摧毁了枫叶国一个加强营或是一个团。这可不是什么仅仅拿着自动步枪的武装暴徒，而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军队，拥有包括坦克、装甲车、飞机、直升机、火炮在内的所有各方面装备。而且双方进行的可以说是一场正面交战。
    这种不可思议的战绩大大刷新了众人的认知。现在枫叶国和合众国联手，成功的将此事压了下来。对外他们将人员伤亡宣称是游击队一次自杀袭击的结果。所幸在这件事情上游击队非常配合，也主动宣布为此负责。整个事情变成了“游击队用自杀汽车发起偷袭，造成了枫叶国军队某小型基地中数十人的伤亡。”至少暂时，这件事情还不为外界所知。
    这个战绩充分证明了一支超能力军队的价值。合众国想要建立一支超能力队伍的欲望也越发迫切起来。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专员这边无论是得到的资源还是得到的压力都呈几何倍数增长。
    “红石赶到的很及时……为什么？”
    “因为要参加一场真人秀节目……政府批准的节目，所以正好就在城里。”一名部下回答。
    有警报声传来，这是电脑防火墙的警报，示意有黑客在入侵。


第八十七节 事后
    警报声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失。
    “怎么回事？”专员很不高兴的问道。
    “是黑客入侵，嗯，他们攻破了防火墙……该死，我们就不应该采用这些公司级的廉价货！”一名技术人员诚惶诚恐的起身道歉。“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盗走了什么。”
    “我们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关键性的资料文件是在机密系统里的，而机密系统是物理断开，他们不可能入侵。黑客能拿到的只有一些视频……不过所有的视频都已经被上了密码锁，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入侵的黑客只是拿到了毫无价值的文件。”
    “我们就不能弄个好点的防火墙吗？”专员听到这里，虽然脸上还有怒意，但已经没有前面的紧张了。
    “抱歉，但是……这里……是临时决定的……”技术人员一脸都是慌乱。
    “算了，”专员回答道。他做了个手势，示意技术人员坐下。“诸位，”他将事情转到会议的正题来。“这件事情被归类为超自然现象。它被交代到了我的手上……”
    “如果只是高温和低温的话，还说明不了什么。”有人提出质疑。“如果是某种液氮之类低温液体喷射装置，那么哪怕是这种急冻也不是不可能的。至于火焰就更没问题了，某种特制的……火焰喷射器可能有这个效果。”
    “印第安人不是已经下了结论了吗？”
    “但是印第安人不可信。之前不是有专家提出这个怀疑吗？我们之所以在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发现，有很大的可能就是他刻意的使用了某种方法来遮掩甚至扰乱了我们的观察。”
    这种争论持续的时间不长，因为专员做了一个手势，让会场安静下来。
    “如果印第安人说的是真的，那他说明了为什么这地方会诞生一个神吗？”专员问。
    “他不知道，”报告者回答道。“他说的很清楚，就算是巫师的古老传承中，这部分的知识也是禁忌的。神的诞生和消亡都是人类不可接触的领域。强行触及将会带来极大的灾难。每个巫师作为初学者的时候都要知道这种禁忌，不可强求自然之灵的诞生和消亡的奥秘。不能妄想培养一个自然之灵供自己驱役。人不可追求神之知识，那是巫师最大的禁忌之一。”
    “……总之现在我们能做什么？”
    “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个事情，保留现场，等待进一步的细致分析。”
    “旧有的研究资料太不完整了。在上个世纪，很多东西都很仓促了，目前我们的研究有没有任何头绪，虽然难得的条件，但却依然拿不出任何成果来。”专员低声的说道，“监视马丁先生的小组那边有进一步消息吗？”
    “没有，就在那一天之后，本来是扮演街头卖艺魔术师的马丁先生就销声匿迹了。”有人回答道。“小组从他之间租的房子进行了搜查，但是找不到可用的线索。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早有离开的准备。他的东西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他们还在努力找，但机会不大。”
    “马丁有可能是‘魔术师’……也有可能不是。但不管是不是，我们现在已经完全丢掉他的行踪了……也丢掉了魔术师的行踪。”
    前者是一时大意，后者则是真的没办法。魔术师狡诈凶残，又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国家。别说你找不到，你找到了又能怎么样？一个团的外国驻军都在正面战斗中全灭了，你还指望能靠那些关卡或者密探或者小股雇佣兵来抓住魔术师？
    现在大家确定，这些魔法侧的家伙其实都很危险。除非能得到一个安稳的渠道开展对话，否则只能自己探索研究。所幸……他们这边也不是毫无头绪。因为虽然在印第安巫术的研究方面虽然举步维艰，但是另外一些地方得到了突破。
    “算了，不说这个了，继续汇报吧。”专员对着报告者说道。
    “这是最新的关键性消息……在城郊发生了一起游艇事故，多人溺水而亡。以下是死者名单……”
    “等等，”专员尚未开口，已经有人提出质疑了。“这游艇沉没和我们的工作有什么关系吗？”
    别说是区区一艘游艇，就算是游轮沉没了那也有其他部门伤脑筋。
    “有的，现场打捞起来的死者中，这一位，”视频里出现一张照片，那是一个肥胖的中年黑人，脸上挂着一抹凶狠的微笑。“被称为‘野牛比尔’。他是这附近最著名的黑帮大头目之一。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这两起事件有着直接关系。”
    “你是说……”专员终于感兴趣起来。“是他派遣了那些武装暴徒？”
    “应该是。FBI和警察那边找到了一些线索，也许它无法在法庭上作为呈堂证供，但是给我用是绰绰有余。我们可以认为正是他派遣了武装暴徒。但暴徒们得到的命令应该是‘细细搜杀’，一个不留。他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目标应该是谁，只知道要杀光酒店里所有的人。”
    “有趣……然后他们一路搜杀，就遇到了那个……不知名的神灵？”
    “是召唤？”有人疑惑的说了一句。
    召唤仪式……是现代人所理解的魔法中一个大类。例如魔法师召唤恶魔的传说神话数不胜数。如果将“暴徒发动无差别袭击”以及“游艇沉没，黑帮老大溺死”两者结合起来，似乎就很容易看到其中的共同之处。
    “某个秘密聚会吗？”专员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一群掌握某种秘密的人在这里聚会。野牛比尔也许垂涎着什么，亦或者仅仅想要报复，所以他派遣了枪手。但是那群人可能是主动，亦或者是受到攻击后迫不得已召唤了了一个强大的超自然存在。”
    “为什么会在酒店里施展召唤？”有人问。“那地方特殊？”
    “哦，这方面可以从教会那里得到的资料中得到解答。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什么魔法仪式需要特定的时间、地点之类的都是不可信的。这些都是谬误。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魔法不需要任何外部条件，仅仅需要一个施法者就能使用。这一点，和之前‘魔术师’的情况完全一致。魔术师一开始只是压抑自己的力量而已，只是不愿，而非不能。魔法界的人应该有某种隐秘戒律，作为共识或者潜规则。但是这个戒律是可以被打破的。”
    “也就是说……酒店里很可能有一个魔法师。而野牛比尔和这个魔法师发生了冲突。他可能知道魔法师有点本事，但是并不是明白魔法师的真正力量……很好，如此一来，事情就有的突破口了……马上去调查入住酒店的旅客名单，不止是旅客，还有酒店的工作人员。”
    ……
    几个人坐在宽敞的桌子边上，通过前方的屏幕看着的视频。
    视频里不是别的，正是今天刚刚出炉的，关于今天酒店枪战事件的新闻，而且是多渠道的的新闻报道。因为是多个媒体报到的，所以还是有些细节会被提及的。比方说这个版本就提及了冰冻和火焰。当然在新闻记者眼里，应该是有人用了液氮之类的东西。
    “张成哥哥，你看起来善后也没处理好一切吗？”
    “是敖广要求的。”张成回答。他已经脱掉魔术师的套装，现在只是一个普通打扮的人而已。三个人坐在这个堪称家庭影院的房间里，张成坐在沙发中间。小丫头和他挨的紧紧的，脑袋都要靠到他肩膀上，而海蒂则显而易见的和他隔开一个距离。“他说希望能以此警醒罪犯。”
    “哈，恐怕我们的龙王陛下要大失所望了。”小丫头不屑一顾的说道。“这个国家早就没救了。从上到下烂透了。政府最开始烂。”
    “不是说这个国家是民主政府吗？”
    “伪民主政府罢了：反正就是一句话。我没错。错了我也不会认，认了我也不会改，改了我也不会办。就算我真的错到离谱，也只能请你们为我的错误买单，多走些弯路；而且你还不能对我说三道四，否则就是你的错，你错了我就代表月亮惩罚你……这样的政府你还指望会改邪归正吗？”小丫头说道。
    她在高谈阔论，海蒂则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啊，敖广呢？”张成也觉得最好换一个话题。
    “龙王陛下在隔壁和人工AI较劲呢……不过我觉得他用围棋击败AI的机会真心不大。”小丫头侧脸看了一下。从这个角度看不见隔壁房间的敖广，但是能看到金闪闪的光芒充斥着房间。她能想象此刻的敖广已经将自己缩成普通黄金蟒大小，并且用自己的前爪操控着鼠标，和电脑AI进行围棋大战。虽然计划中是三局两胜，但此时第一局都尚未结束。
    “玛丽，你居然在这里有房子……”海蒂有些惊讶。
    “嘿嘿，厉害吧……这里可是我的安全屋……本来是每次来这里买东西的时候才住的。”小丫头回答道。“不过为了张成哥哥的话就没问题。。”
    张成的护照早已经过期了（本来就只有半年的旅游签证），也没有出入境的记录。如果被查身份的话就会有问题，城市里稍微上档次的正规旅馆都无法住宿。如果想要在这里稍事休息的话，那就会需要一个住宿的地方。
    “买东西……”张成有些不解。
    “嗯，就是那个聚会。”小丫头眨了眨眼睛，暗示张成。“论坛上发起的，经常会举行呢。”
    “你买了很多？”张成现在明白海蒂这边投资为什么如此顺利了。他和老刘做过同样的事情，所以很清楚这对于金融投资者来说会有多么可怕的优势。
    他参加过一次本地聚会，知道一枚文珠售价为两万刀。但是只要能花费百万刀左右，凑齐五十枚文珠（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多），那就可以在金融市场上化不可能为可能。轻轻松松可以挣到几千万几亿的财富。
    整个流程来说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如果张成不是旅法师的话，他估计自己也会迟早进入这种模式。或者说，这才是穿越者正常的良性发展方向。
    “是的呀。”小丫头回答道。“张成哥哥，你累的话可以在这里休息的哦。”
    “啊，有点累……但不碍事。”共和国和合众国之间有整整12个小时的时差，也就是说张成到现在已经超过20个小时没有休息了。
    “如果不嫌弃，里面的房间可以休息的。”小丫头说道。
    “不必了，我去一下厕所。这里没其他事情的话，马上就会回去了。毕竟共和国那边也预定好了旅馆。”张成回答。他现在可和过去不同，手中的“次元裂缝”有了第二张了。旅法师依靠卡牌来展现自己的力量，有了这张卡牌之后，至少张成拥有了随时回到共和国内的能力。
    虽然这次很仓猝，导致次元裂缝的另外一端在龙王庙边上。但是这影响不大。
    “哎……”在张成离开房间之后，小丫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在叹气……怎么了，玛丽？”海蒂问道。
    “嗯，我是不是没有吸引力？”她用力托了托自己的胸部，眼睛则看了看海蒂胸前……对比一下就知道，确实有差别。想要达到海蒂这个程度估计至少需要两三年……达到姐姐则可能需要更长时间。这就是成年未成年和刚成年的区别。这件事上天赋再好也需要发育时间。
    “不会呀。玛丽一直都很可爱啊。”
    “这算是安慰吗？为什么被你一说我反而心情更沉重了。”小丫头回答。
    她们两个又开始使用那种多语言混合的方式交谈，除非同时精通五六种语言，否则你是听不懂更没办法说的。
    “为什么沉重……那个，你和张成？你不是说你们……”
    “嗯，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但……虽然他这次来救我本来是很开心的事，不过我依然有点担心。这样好像不行，必须要有更强的羁绊才可以。”
    “咦咦咦……你想和他做什么？”海蒂瞠目结舌。
    “里面卧室是隔音的，我想和他单独呆一会。”小丫头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嗯，海蒂，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你得这里呆一下，不可以来当电灯泡。”


第八十八节 事后2
    这个秘密屋其实是一间公寓楼，整个房间布局没什么特别之处，一个改造成技术室（并且安装了一堆电子设备）的客厅，一个变成了家庭影院的书房，两个供人休息的卧室，以及一个卫生间。结构紧凑而且装潢的很好，加上里面的电子设备，一看就知道花费了不少钱。
    当然对于任何穿越者来说，钱其实都不是大问题。特别是小丫头这种收购文珠以牟利的穿越者，那就更夸张了。
    整个房间一定要说有缺陷的话，那就是卫生间只有一个，有点太少了。而且卫生间不是连着客厅或者书房，而是连着主卧。其实从这个格局来说就知道，这里只是供一个人使用的秘密屋……却不知道为什么会需要这样一间秘密屋。
    张成从卫生间里出来的，看到小丫头就在主卧的床上等着他。这房间是有窗户的，此时窗户没看，但透过玻璃能够看到外面的月色。小丫头背对着他，面朝着窗户。
    明明是很普通的场面，但看着小丫头的背影的时候张成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空气中似乎有某种不知名气氛在蔓延。
    “嗯，那个，张成哥哥，虽然现在说不是很合适，但是有点事情我想告诉你。”
    “什么？”
    “嗯，那个，你给我的订婚戒指被我弄坏了。”
    “订婚戒指？”张成觉得三观都要被打破了。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订婚戒指？话说照理说不是应该求婚的时候才给的吗？我什么时候向你求婚过了？
    “可是妾身并不是坏孩子，是因为……”她少见的换了一个不古不今的自称。如今这年头，也只有那种闭门造车，对真实语言环境不了解的学习者才会使用这个词了。“妾身也不知道……”
    张成用手覆额，发出了一声叹息。不用问也知道这小丫头又搞鬼了。不是号称这些洋鬼子对于性啦，婚姻啦之类的教育都很早的吗？怎么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档事来了。
    “等等等等，首先，我什么时候给你订婚戒指了？”张成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他转身看了看外面，但是门已经被关上了。随后他想起这个房间是隔音的。之所以隔音主要是因为防止隔壁的电子设备（有很多排风扇）影响房间里的人安静睡眠。也就是说他们不管说什么外面都听不见。
    “张成哥哥，上次你不是拿着戒指向妾身求婚吗？”
    “我怎么从来不记得有这种事情？”
    “可是你送给我戒指的呀！”
    “送给你戒指……”张成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想起自己确实送给了小丫头一枚戒指。那正是他穿越以后得到了第一件魔法物品，一枚看上去黑陶一般的魔法戒指。这枚戒指的用处是发出三发“七彩喷射”。这个魔法不能说没用，但就是打打杂兵的档次。说到底，这只是一级法术而已。当时小丫头缺乏自卫的力量，所以张成就把戒指借给她。
    那个时候的张成还不懂，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地球这种无魔环境会彻底摧毁所有的魔法物品。他一点也不觉得那枚低级魔法戒指能撑太长时间，戒指肯定已经报废了。所以他也就早早的把这件事情丢进记忆的垃圾堆里了，从来没想过从小丫头那里把戒指拿回来。
    “在这个世界上，男人赠送女人戒指就是求婚的意思，对吧？”
    胡说八道！张成想这么吼一句。但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小丫头一脸笑眯眯的，让他很快意识到小丫头肯定是故意的。其实也很难说这到底是什么……只能说是一种似真似假的游戏吧。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他心中忍不住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嗯，说的对呢。不过既然你弄坏了戒指，那也就是拒绝的意思，对吗？”
    “嗯，那个……妾身一定会补偿的。”
    “什么样的补偿……都没用……”张成后面半句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小丫头从身上掏出了一把枪，双手举着送到他眼前。这是一把显而易见的塑料玩具枪，就连枪的枪口都是扁平的。眼睛朝着枪口里面看进去，看到的正是一个精致的小灯泡——手电筒上常见的那一种。
    “这是？”张成接过手枪，却看不懂这是干什么的。
    “等等等等……枪口不能对准自己。”小丫头急忙阻止。
    张成看不懂这东西有什么用，但是举起枪，对准了前方的空旷之处，扣下扳机。瞬间，七彩光芒从枪口喷射出来。
    这是……张成再傻也认出来，这不是……七彩喷射魔法吗？他第一次知道魔法居然还能这么用。他连续扣了五六次扳机，而枪口的七彩光芒也喷了五六次。显然对于这把枪（或者这个手电筒）来说，喷出这种光芒并不造成什么消耗。普通手电筒起码也能用个个把小时，换成这把枪，一秒钟一发，至少也是几千次的档次。这可比区区三次的魔法戒指好用多了。
    “这个东西，”张成不由自主的将枪放在眼前，仔细打量。“怎么做出来的？”
    “是不是很厉害？”小丫头满脸都是“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是很厉害。”但是……为什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啊。这个世界应该没有办法解读魔法运行的原理，还将其“转嫁”成为手电筒。
    “嘿嘿……之前张成哥哥使用过，妾身当时就想，也许这个魔法的关键并非在于魔力，而在于光芒。”她骄傲的挺起胸膛。“所以等到条件合适的时候，妾身就在一个密闭的环境里，使用高速摄像头，拍摄下整个魔法的生效过程。七色光芒看似混杂难辨，但是在高速摄像头和高敏感的光感应装置面前，可以清楚的得到各色光的强度和转变频率。将数据记录下来之后事情就很简单了。只需要使用一枚控制芯片，控制灯泡用和魔法同等的顺序和强度释放光芒，就可以造成同样的效果。最终我将它做成了这把枪。效果很不错。”
    “哦……”张成不得不承认很神奇。原来还能用这种办法解析魔法，将不是人人能用的魔法变成可以随意使用的东西。他自己真的从来没想过。但是这种情况下可不能让小丫头得意。“那么……戒指呢？”
    “那个……嗯……张成哥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就崩裂成了碎片……”小丫头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戒指已经变成了无法修复的碎片了，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作为保管者肯定是有责任的。
    “哦，总而言之戒指被你弄坏了。”张成回答。“所以我的求婚等于被拒绝了，对不对？所以以后就不要讨论什么结婚之类的话题了。”其实说起来，心里是有点点小得意，但对象是这么一个小丫头的话，很容易被人当成是变态啊。
    “没有拒绝，这只是无心之失……”
    “好了，”张成心思也不在和小丫头打嘴仗上了。“这个确实很棒。”他已经找到了手柄上的接口，很容易将其打开。不出所料，里面是两个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买到的干电池。从这一点来说可比原来的戒指好了不知道多少。那东西一天只能用三次。“这枪做了多少把？”
    “现在只有一个哦。当初确实为了实验的缘故而造了很多把，但是所有的芯片都被加上了定时清零的设置。所以都只有一个月的有效使用期。只有这把枪是唯一可永久使用的。”
    当然只要最关键的光线变化和强度数据在手，这种手电筒想做多少把就能做多少把。不过这一点就没必要告诉张成哥哥了，毕竟女人都需要一些小秘密不是吗？
    “所以张成哥哥，这个东西不顶用啊。”
    “啊？”
    “虽然一开始觉得够了，但是在这个国家，动不动就是冲锋枪霰弹枪之类的玩意啊。”小丫头苦恼的说道。“张成哥哥也不是每次都能看到我的求救吧？所以我想拥有更强力的东西。”
    “你可以买枪啊。”
    “好枪的后坐力太大，差枪不顶事。毕竟枪那种东西也不是万能的，威力越大后坐力也就越大，瞄准也就越难……我的臂力可不够呢。所以希望能有一些更好的自卫性的东西，遇到例如这次这种情况，我可以保护自己……我会是一个好妻子也会是一个好助手的……”
    张成对于什么“妻子”之类的词已经免疫了，本能的就过滤了过去。反正什么未婚妻啦，婚约啦，求婚啦，都是小丫头单方面瞎扯而已。“好助手？”
    “改变世界的好助手啊！”
    旅法师不需要改变世界，事实上旅法师只需要韬光养晦，低调度日。当然话说回来现在张成似乎也没什么立场说这个话了。就连神孽都召唤过了还说什么韬光养晦。
    “张成哥哥也不希望自己什么都不做吧。”小丫头注意到张成不以为然的表情。“无论如何，都会希望把这个世界，至少是自己的身边，变得更好！所以如果通过我来做，不是很好吗？”
    海蒂睁开了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该死，我怎么会……她有些紧张的起身。但是外面的房间已经安安静静，之前在电脑前的金龙早已经不见，只有电脑屏幕还留着棋局结束的弹窗：你赢了。
    不可能吧？那条龙居然下赢了电脑AI？这可是……可是专业人工智能团队打造的超级围棋AI，可以说是超乎人类水准之上的存在，打遍全球无敌手的。她有些好奇的检查了一下，发现那条龙三战三胜。
    下棋软件将整个棋局都记下来，所以能够复盘。海蒂自己对于围棋研究不多，但纵然是业余水准，也能看出这棋局交手双方有着难以想象的水准。因为一大半的落子她压根看不懂。
    “太厉害了……玛丽，你过来看看……玛丽？玛丽？”她起身才发现小丫头不在这边。她朝着卧室那边过去，发现卧室的门虚掩。她推开门。房间里没有开灯，小丫头坐在床上，任凭窗外的皎洁月光洒满全身。海蒂的角度可以看到小丫头的侧脸，她注意到那张脸上有着难以形容的神秘笑容。
    “玛丽……你……”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一切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感。
    小丫头转过头，伸手到窗外。当她的手缩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停留着一个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的生物。似乎像是鸟？但是感觉又不对。
    “玛丽，这是什么？”
    “吸血蝙蝠。”小丫头回答道。“虽然没有什么战力可言，但是作为骚扰阻挠的话却很管用。”
    “什么……这是……吸血蝙蝠？哪里来的。”
    “我召唤出来的。海蒂，”小丫头跳下床。海蒂注意到床铺上整整齐齐，显然没有被使用过。“我现在是个魔法师了。看看这个！”
    她的手朝着前方一指，一团火焰凭空在她指向之处生成。接着，在很短的时间里火焰扩大成为一条熊熊燃烧的火蛇。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让海蒂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火蛇缠绕成一团，对着前方的海蒂游走过来。它很粗，很大，而且冲着海蒂这边张开大口，露出由火焰组成的獠牙。
    “啊啊啊……”她吓的大叫起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啧……差点把床单烧着了。”小丫头不知道做了什么，火蛇很快消失了。“没事，海蒂。这是我召唤出来。”
    “你你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力了？”两个女孩其实都讨论过超自然能力的问题，同时也都认同了一个共同结论：需要特别的禀赋，普通人修炼哪怕不是不可能，至少也没有前途。
    “也不能称之为什么能力吧。总而言之，现在应该不怕遇到今天类似的情况了。”少女轻轻的拍了拍床单，接着黑暗中一个什么东西从床边窜到床上，蹲坐在小丫头的身边。“这个火元素是不怕子弹的，也就就是说……”
    不过海蒂已经听不清楚她说什么了。她再一次发出尖叫，声音之大，哪怕在这个房间里也足以惊动左邻右舍楼上楼下了。因为她看到了一只老虎。
    一头真实不虚的老虎，硕大的身体，斑斓的毛皮，还有额头上那个清晰的“王”字。说实话，除了动物园或者马戏团，海蒂不希望在任何地方看到老虎。
    一头真正的丛林之王，此时威风凛凛的蹲在了小丫头身边。猛兽和少女形成了一种极富视觉冲击的场面，让海蒂差一点再次叫出声来。
    “放心，它的脚很干净的。”小丫头赶紧说道。“踩到床上也没关系，一点都不脏。”
    小丫头说道。她用手轻抚着老虎的脑袋，又看了看手中的黄金戒指。
    “……嘿嘿，被第二次被求婚了啊！”她轻声的自言自语。


第八十九节 事后3
    喂喂，这不是脏不脏的问题吧。这是老虎……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不脏，老虎开始舔身上的毛了。很幸运，它没有表达出任何攻击性，相反如一头大猫一样乖巧的在小丫头身边。但是席梦思床垫被老虎的体重压弯出一个较大的弧度，证明这老虎不是假的。
    海蒂想爬起来，理智告诉她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没有危险。但是她的腿就和软面条一样使不上劲，以至于半天都挣扎不起。
    “对了，我们该给律师打个电话了，明天可是凯特谋杀案开庭的日子。我们的律师现在肯定没睡。虽然本来计划去现场看看给她加个油打个气什么的……但现在看来似乎没必要了呢。”
    “玛丽，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召唤生物。”小丫头笑了一下。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老虎慢慢变得模糊不实，消失在她身边。“还有这个。”她拿出挂着吸血蝙蝠的手臂示意。这蝙蝠很大，足有大型猫头鹰那么大，面容狰狞丑恶。但是在海蒂的眨眼的功夫，它同样在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贴上了马赛克一样。最终蝙蝠也消失不见。
    “这就是……召唤？怎么做到的？”
    “借助物品进行而已。嗯，正常的召唤法术还是比较复杂的，我们应该很难学会吧。但使用特别的物品进行召唤就没什么问题。”小丫头拿出一个东西，交给海蒂。“你也可以试试。”
    海蒂打开灯，看了看小丫头给她的东西。那是一张只能称为薄木片的东西。正面画着图案。准确的说，周围画着复杂的花纹和符号，正中间则画着一只狼或者是狗。
    “这是什么东西？召唤符箓？”
    “嗯，召唤狼的。”小丫头说道。“古老的东方道术体系里，有着撒豆成兵剪纸为马的说法。这应该就是其中的一种。”
    “说起这个，我觉得与其说叫‘符箓’不如叫做‘卡牌’。”海蒂已经将木片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反复看了一圈。“这要怎么使用？”
    “非常简单的办法，将它丢到地上。”
    海蒂依言而为，卡牌落地，接着，就在她目光之中，一头棕黄色的大狼出现在她面前。
    一只很普通的狼——如果在动物园看到大概就是这种概念。但是和动物园不同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精神联系出现在她心里。莫名其妙的，她就知道自己能指挥这条狼。不能下达什么太过复杂的命令，但是可以如狗主人指挥自己的狗一样。
    她从地上捡起那张卡牌，卡牌正面周围的花纹和符号依旧，但正中间的图案，也就是那条狼不见了。
    从卡牌上来到现实世界了吗……她惊讶于这种不可思议的奇迹，随即又感觉到一种奇妙的感应。仿佛有什么力量轻轻触动她的思维，提醒她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解除召唤。
    海蒂解除了召唤，然后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所震慑，一屁股坐到了床上。“这……这……”
    “完全不科学对吧？”小丫头问道。
    “这是怎么做到的？”
    “二维到三维的变化，画中人走出现实。”小丫头耸耸肩。“科学无法解释，但是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去解释为好。顺带说一下，如果它被杀了，那么符箓也就等于被破了。”
    “他就这样……把这些宝贵的东西给了你？”海蒂有些窒息的喊道。
    “对他来说，这也算不上宝贵的东西。”小丫头一脸得意。“还记得那条龙吗？那可是敖广！东海龙王，具体的说就是东海广德王。”
    “敖广？不是那个……在共和国的神话中地位很低的神吗？我看过西游记……”
    “切，那是谬传……不，与其说是荒谬，不如说是刻意为之啊。海蒂也知道，在古代社会，农业生产是一切的核心。而和农业生产有着最直接最致命的关系的就是天气。雨水、干旱、冰冻……所有这些东西都会直接干涉农业生产。如果没有农业那就根本没有国家，没有社会，什么都没有。而掌握着这种关键力量的神，怎么可能地位很低？”她停顿了一下。“不过西游记里是另外一回事，在这个故事里，至高主神‘玉帝’已经将降雨等相关权柄回收了。降多少雨都是主神说了算，龙王变成了执行主神命令的工具人，自由权力很少，所以地位低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那终究只是故事。真正的龙王……绝不会那么简单。”
    “那条龙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是啊，敖广告诉我一些关于张成哥哥的秘密哦。不说这个了，有了这种东西，安全问题应该是暂时无虞……嗯，可以考虑我们的报复了。”
    “那个，我们需要报复吗？”
    “当然，而且是最狠毒的报复。%￥，”她顺口报出一个名字，在谋划者的名字清单中，这个名字被列为第一个。“这个家伙应该是主要推手吧。至少这一次是他联系了黑帮。虽然说双方一拍即合，但是终究……海蒂，我想在一个月内，让他从某座高楼上跳下去！”
    “咦……这个……”
    “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从今天开始，暂时就不以赚钱为目的，以让他亏钱为目的吧。”小丫头说道。金融市场上赚钱很难，但是若是花钱给别人捣乱，那就一点都不难了。只不过这种买卖通常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损人损己，只要是个有理智的人就不会这么干。“顺带着，我们要进行第二步计划了。”
    “第二步……咦，你的意思是……”
    “去共和国那边吧。狡兔都要三窟，海蒂，我觉得这次不是结束，只是刚刚开始。”
    “可是，你不是说……”那个什么比尔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别的不敢说，但是我觉得那个叫艾伦的人说的很对。我们在从别人的口袋里拿走一笔笔的真金白银。虽然我们的手段完全合法，但没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还温良恭俭让，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把本属于他们的钱大把卷走。金融市场上打不赢，那就选择金融市场之外的招数。野牛比尔只是一个偶然，他们肯定会有其他手段的。”小丫头说道。“暴力虽然很直接，但只是一种不入流的手段。我肯定我们会遭遇更多的麻烦……也许是危险的。”
    “那怎么办？”
    “同流合污。”小丫头回答道。“亦或者，溜之大吉。对了，海蒂，我觉得我们也许可以去共和国那边过个新年。”
    “新年？”
    “他们的传统节日，你一定听说过。其实就和我们这边圣诞节差不多。说起来海蒂有没有兴趣去那边找个普通男孩当男朋友？”
    “啊，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可能的话要做好这样的格局准备，我们得呆在共和国那边，远程操控这边工作。我觉得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海蒂问道。说话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认出正是公司的电话号码。她疑惑的看了一眼按下了接听键。
    “老板，税务部门来了，要求我们停止营运接受检查！”
    ……
    张成在旅馆房间里朦朦胧胧的醒过来。
    这次可真的累坏了。之前穿越就损失了一晚上的时间还没彻底回复，就又因为时差的缘故折腾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虽然虽然说之前自我感觉还行，觉得自己能撑得住，但是躺在床上却就直接睡死过去。
    有敖广在身边，倒没有任何安全上的问题，这方面可以放心。事实上也不合适召唤其他生物。
    应该说能和敖广较为平等相处的唯有小熊。其他的生物面对敖广的时候，哪怕是虎臣这样的存在都是战战兢兢，完全不合适共存。说到底，以那个世界标准这可是大灵，仅次于神祇的存在。敖广更是大灵中的强者。
    眼睛一睁开，看到了一头龙和一头熊正在边上摆弄电脑。张成这次是高档次的旅馆房间，房间里配备电脑的那种。大灵应该是不需要睡眠的，所以张成睡觉的时候他们两个在用旅馆房间的电脑上网。
    他醒过来，伸了个懒腰，看看时间却发现自己直接睡了超过十二个小时。
    小熊和敖广显然聊天聊的很开心，完全没有在意张成这边。张成起床，洗漱，然后吃了点东西，转而开始拿出手机操作。他有两个手机，一个是自己买的，另外一个则是小丫头送的。打开手机之后却看到小丫头发过来的一个视频地址。
    点开之后不是别的，正是法庭公开审理了凯特谋杀案的现场录像。而且不止是录像，居然好心的做了字幕，就算是不精通鸟语的人也能看懂。和预想的有些不一样，庭审现场其实人不多，但律师这边做不了假。为凯特出庭辩护的是一位全国都有名的大律师（字幕有提示）。那位检察官虽然咄咄逼人，辩才出色，但所有的攻势几乎都被律师轻描淡写的给化解了。说到底，这件案件上凯特杀人完全是出自自卫，这边确实占着理。
    如果换成一个拙劣的律师，那么黑的确实可以被扭转成白的。但是既然这边出场的是拿着几十万刀律师费的优秀律师，那么检察官再厉害也很难取得战果。整个庭审辩论交锋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很长，就算是对合众国法律所知不多的张成也能看得出谁占上风。
    陪审团的最终结果不出所料，法官宣布凯特当庭无罪释放。站在被告人位置的凯特当场喜极而泣，和亲友拥抱在一起。
    虽然是异国他乡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但看到这一幕，也莫名的感觉到不错。
    “张成，我们可以出发了。”小熊从电脑前跳下来，一路跑到张成面前。
    “现在去哪里？”张成问道。“再找个龙王庙吗？”全国各地龙王庙数量其实很多，别看如今大部分龙王庙都破败了，但香火鼎盛的庙其实也有。
    “不，敖广已经说没必要了。他想去……想去……看看其他一些地方，暂时没什么特别目标，就这么一路过去就很好。。”
    “这个……我们就这样一路开车回到东州市去？当做自驾游旅行？”张成想了想问道。其实现在他明白了敖广有瞬间移动的能力。全球随便什么地方，瞬息就到。“不过这其实也没问题，对了，我们要陪敖广在地球呆多久？”
    “嗯，大概一两个月左右吧。再多一点也有限。”小熊说道。“东海君作为个人信誉方面还是有保障的。他不会做出那种出尔反尔或者刻意打着擦边球为自己寻找食言借口的举动。”
    张成想起了黄熊，似乎有志于封神的存在都很注意信誉。比方说黄熊就面对着当初的自己就很坚定的履行了自己的许诺。其实当时黄熊已经脱困，又没有其他外力阻挠。如果黄熊选择食言一跑了之，没有谁能奈何得了它。
    话说回来，敖广确实表现的很好，应该说很客气，也很礼貌，丝毫没有恶意。也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问题。事实上敖广还帮了不少忙，否则小丫头这次死定了。
    不过一切真的就这么简单吗？就是让敖广在这个世界转一圈？说起来有点奇怪呢，张成始终不明白敖广所图的到底是什么？张成并不觉得敖广发现自己正式尊称“广德王”有什么特别价值。说到底，虽然觉得地球历史有参考价值，但张成始终不觉得异世界历史会和地球同走向。别的不说，莱夷就不是人类能征服的。他肯定，未来的发展一定地球历史书上的记载有所不同。
    张成隐隐有了个猜测，但是又觉得好像又是违反了自己的认知。


第九十节 黑魔法1
    综艺节目总是充满了各种娱乐花絮。主持人为了娱乐性，经常会做出一些怪招，甚至刻意安排以制造戏剧效果。
    如果可以，红石宁可花费一点时间去研究古代的典籍，而不是参加这种无聊的魔法研究秀。在白人来到这片土地之后，他们也在彼此的交流冲突中留下大量关于印第安人的记载。所以别看印第安人没有自己的文字，但是相关流传下来的记录很多——主要是最初的时候印第安人满怀善意欢迎白人，所以也很自然的将很多传说、经验和技巧都告诉了他们。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好是坏，但是至少眼下，红石现在可以在图书馆里找到一些珍贵的资料（对他而言）。
    他成为巫师已经很久了（成为大巫师则在不久之前），但依然在孜孜不倦的寻求更多的知识。特别是昨天的事情给了他很深的危机感。
    他感觉到了一个可怕的存在。
    难以描述，无法言喻，除了用“神”之外别无其他方法可以形容的存在。比他接触的自然之灵——虽然作为自然之灵的眷顾者，起这种念头有亵渎之嫌——更加强大。
    那个存在的力量足以让他的灵魂都感觉到震颤。而他甚至还没有直接目睹那个存在。
    在巫师的知识里，早就提及并不是所有的自然之灵或者说原始神祇都对人类抱有善意。善意的虽然多，但也肯定有不喜欢人类的类型。但是很少有资料提及该怎么处理这种可怕的神灵。据他所知，在古老的过去，为了避免这些敌视人类的神灵发怒，巫师们必须举办各种仪式来尝试安抚祂们。有些仪式甚至相当血腥。当然更简单的办法就是赶紧开溜，整个部落迁移走。
    通常来说，神灵哪怕敌视人类，也不至于会万水千山的追赶过来斩尽杀绝。毕竟这个世界人类多着呢。但以前的部落好跑，现在这个社会形态迁移就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些白人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肯定会把主意打在他身上来。此外，虽然他自己对于这座城市谈不上有什么责任感，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红石对于无聊的综艺节目感觉到厌烦。毕竟说到底这是白人们的花招。他们试图用一些特定的办法来降低大家对于魔法的兴趣，或者是误导别人。但怎么说了，其实这些小手段都是没用的。因为世界各国政府都不是傻子，他们早就看出了魔法在实用和科研上不可估量的价值。
    虽然合众国的人千方百计的阻挠，但是现在为止，至少有六个国家的特工接触过他了。他们的提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高调。只要红石愿意走，那他可以要求几乎任何待遇。
    但是他们不懂一个印第安巫师对于自己部落的责任和义务。他们不可能将整个部落搬迁走，所以红石也不可能离开。
    也许有人会觉得红石已经为自己的部落做了这么多（现在他的部落不再是过去那个死气沉沉问题无数发展乏力的部落了，事实上一切都在用最快的速度变好。别的不说，你看看酋长那张皱纹都逐日舒展开来的脸就知道了），现在可以完全追求个人的幸福。作为一个巫师，他并未结婚，也没有子嗣。说起来是孤身一人，想走就走。但实际上一个巫师永远是和自己的部落联系在一起的。这是巫师成为巫师最初许下的承诺，也是巫师不可改变的职责。
    他用几乎是应付的态度完成了现场直播，然后按照预定的安排从后面离开，走出直播地点。经过舞台后方的一条过道时，他注意到原本安排在这里的两个安保人员不知何故已经不在自己的位置上。
    “老师，奇怪，不是说这里安排了安保人员吗？”红石身后的安提库斯也察觉到了这点。
    他们的脚步并未因为这个意外停下。走到过道中间的时候，一个男人从过道另外一边出现，迈着有条不紊的步伐朝着这边走过来。如果此时你还会误解对方是这边的工作人员，但是随即就连这个误会也不会存在了。因为他在距离红石三五步的位置停下来，正面相对。
    “红石先生吗？闻名已久了。”他伸出一只手。
    大巫师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诧异。这个男人中等个子，胖乎乎的，从外表来看应该是个南美人。那张脸上除了胖几乎看不到任何特色。当你凝视他的脸的时候，你却会发现他的脸有些模糊不真。但他脸上并没有任何面具之类的东西。
    大巫师同样伸出一只手。在他们的两手握在一起的时候，过道中突然就冒出一股强风，吹的几人衣襟飘扬。几秒后，两个人无害的松开手。而后方的安提库斯则惊惧之间后退了一步。
    “请教您是？”
    “无名小卒罢了。”那个男人轻描淡写的说道。“您可以叫我麦克。”
    “好的，麦克先生，很高兴见到您，不知道您有什么见教？”
    “那个，我想问一个问题。”麦克很悠然的说道。“我查了一下您的资料，发现您曾提及您晋升为大巫师还是近几年的事情？”
    “这一点我从来不曾否认过。”
    “以我所知，印第安巫师应该是选择侍奉自然之灵，并且从自然之灵那里得到启迪和力量。您见过自然之灵了？”
    “先生，我想你没有权问这种问题。”安提库斯有些愤怒主动开口，想捍卫自己老师的权利。
    红石伸出一只手，阻止了自己学生进一步开口。
    “这一点我从未隐瞒。是的，确实如此。不过我想，您并不是普通人。”
    “我是一个黑巫师，”麦克回答道。他的表情极其坦然，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一点。“当然不是巫毒教的那种巫师，用更贴切的说法，我是一个黑魔法师。也就是几百年前会被教会挂在火刑架上烧死的那种。”
    “我们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对此我不做任何评价。”红石回答，然后他启动了自己的灵视。
    如之前的感受一样，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分成了两个身体，一个身体在物质世界，面对着这个人类，而另外一个身体则在不可名状的虚空之中，看到了面前这个人类的真面目。
    在灵性之眼中，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这是一团巨大的影子，混沌的色彩在表面波动，不固定的形体随着红石的观察而肆意改变。
    但是，在估量双方的力量对比之后，红石意识到对方并没有比自己更强大。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又消退了一些。
    就算是大巫师，也是有着明显弱点的。这个弱点就是他的力量会周期起伏。每次和自然之灵交流的时候，他的力量会因为自然之灵的缘故而增长到最高。但是在自然之灵不在的时候，他的力量会逐渐削弱流失。所以在部落的传说或者故事里，常常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巫师没办法重复自己之前做到过的事情。就像是曾经有巫师可以召唤浓雾以帮助部落获得一场关键性的胜利，但接下去他可能就无法重现这个奇迹了。
    之前红石不懂，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所以那些故事里，巫师们并不是刻意，也不是骗人，更不是凑巧来了一场浓雾却被巫师冒领功劳。只是因为巫师的力量是周期性的，所以一旦处于下降阶段那就很容易出现此类状况。这也是巫师最大的缺点。
    自称麦克的男人后退了一步。“好厉害的灵压……”他轻声说道。不止是他，安提库斯也清楚的感觉到了那种感觉。仿佛一种额外的信息被传入脑海，红石的背影变得高大巍峨，变得不可忽视。你就算把头侧过去看其他东西，你依然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存在。
    “如果我没弄错，这里有两个保安才对。”
    “你又何必担心别人的事情呢？”麦克笑了起来。“我听说过印第安巫师的力量，据说你们是那种最初的最原始的施法者，基本上什么事都能干。你们能预测未来，能掌握天气变化，能治疗伤病，能诅咒敌人……但是你们哪一方面都不精通。所以也许我们可以切磋一下。”
    “切磋一下？在这里？”
    “这里暂时不会有人来打搅，非常合适！”麦克笑了起来。“先看看这个，我称呼它为：‘无声诅咒’。”他用手冲着两个人一指，瞬间，安提库斯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堵上了什么东西。他的身体本能的想要将其咳嗽出来，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就像有人将一团柔软的果冻塞进了你的喉咙，受此影响，你就完全无法说话了。
    身体的异状让人惊惧，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安提库斯做出了最蠢也最自然最本能的选择。他努力想要用咳嗽的办法来讲这团果冻吐出来，但除了让自己脸色发红呼吸困难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你瞧，现在你们就连说话也做不到了。”麦克说道。
    红石冷静的多，他伸出手放在自己脖子上，做出一个抠挖出什么东西的动作。短暂的停顿之后，他伸出手对着安提库斯的脖子做出了一个抠挖的动作。安提库斯立刻感觉到那个堵住自己喉咙的果冻消失了。
    红石转头面对麦克，“这已经不是玩笑了。”他冷冷说道。
    “从一开始就不是玩笑啊。”麦克哈哈大笑。他脸上的诡异笑容让安提库斯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了墙壁。但是他马上意识到后背的感觉不对。这不是坚硬的墙壁而是什么柔软的东西。
    他回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哪里还有什么墙壁，这分明是一堵满是粉色肉芽的血肉堆。其中更是伸出一只只没有皮肤的手，从四面八方将安提库斯拽住。滑腻的触感让他感觉到本能的恶心，他拼命挣扎，然而那力量依然在把他的身体拽入血肉堆中。
    “喝！”在他最终被整个拉进去之前，他听见大巫师轻喊出声。随着这声音，周围的一切突然消退而去。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的自己趴在过道上。不管是地面还是周围的墙壁都很正常。
    “幻……幻术？”安提库斯也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
    “所谓的原始巫术，本身就是很粗糙的东西。”麦克继续说道。“巫师们不需要参加战斗，他们只是用自己的办法帮助部落……所以其实很脆弱。来，看着我。”
    他最后一句话是轻柔魅惑的呼唤，不像是由一个男人，而是由一个纯粹美丽如水晶的少女说出来的，带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安提库斯的理智虽然在警告危险，但是依然不由自主对上对方的视线——宛如万花筒缤纷旋转，飘散着无数晶莹碎片的双眸，一瞬间攫住他心神。
    理智和本能在他脑海里激烈的交战着。他的心中的警兆告诉他必须赶紧挪开视线，不可直视对方的眼睛，但是偏偏他挪不开眼。他的身体僵硬，完全无法行动。
    而且不止是他，似乎就连红石也是如此。
    “怎么样？”他有些得意的说道。“脱离的其他人的保护，你也就是一个脆弱的凡人罢了。”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安提库斯听见红石的声音，老师的声音沉稳中有一丝艰难。就像是要说出这些话需要耗费非常多的精力一样。“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巫师的存在就是为了帮助部落的。没有部落，就没有巫师。我们保护着族人，我们也接受族人的保护。”他的声音越发艰涩起来。“所以如果说我不具备直接攻击的法术，通常我会承认。”他的声音就像是被铁链捆绑起来的人。“毕竟，正是因为这种做法，我才得到自然之灵的关注和赐福……但是！”他的声音一变。“这并不是说我什么都做不到！”
    随着这个声音，仿佛有一阵雷霆在轰鸣，又似乎有一条绳索被挣断。不知名的气流狂暴的爆发出来，吹得过道上的人身形摇晃，站立不稳。
    红石全身肌肉紧绷，站在那里。他不止是用灵性之眼在看对方，而是使用自己的第二幅身体，那悬浮于不知名虚空中的身体，冲着那个混沌的影子一拳打了上去。
    “自然之灵会给我力量！”


第九十一节 黑魔法2
    这是红石第一次尝试攻击别人。
    关于那些古代大巫师的记录不多，而且一般来说都是在说明大巫师拥有一些什么样的能力，能创造什么奇迹之类。比方说，部落通常会把大巫师在战斗之前召唤浓雾的事迹流传下去，但具体他做什么前期准备，具体施行过程如何，事后大巫师自身又是一个什么状态就没有提及了。大巫师自身留下来的记录则很少，而且通常都残缺不全。所以就算是红石也只知道自己已经拥有力量，尚未想好要如何运用这种力量。
    至少他没想过面对另外一个巫师，要如何用魔法来战斗。
    只能说，他朦朦胧胧的感觉到另外一个身体其实并不只有一双眼睛可以观察。他的意识可以控制两个身体，两个身体都可以做任何事情。他虽然无法通过镜子之类的办法看清楚自己的第二幅身体到底怎么样，但是自我感觉那也是一个人型。所以他在这种情况下很自然的就采用了徒手攻击的方式。
    第一击就命中了那个混沌的影子。大巫师没有立刻发起第二下，而是谨慎的先尝试观察。在物理层面上，他看到麦克身体明显动摇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居然……居然……攻击我的灵基？”
    在红石身后，安提库斯发出了一声艰难的喘息。那双眼睛，那双如万花筒般缤纷旋转的眼睛暂时失去了力量，让他终于可以错开视线。他双腿无力的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身体衰弱无力。某种直觉告诉他，如果他刚才继续看下去，只需几分钟，他就会衰弱而死。
    这不是普通的挑衅，对方真的要杀死他们。如果不是红石，他刚才就死定了！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对方本来就是针对红石，他在边上只是被殃及池鱼罢了。
    “有意思……”麦克后退了一步。而在那个难以名状的虚空之中，混沌的影子开始又一轮波动。大巫师注意到了，但麦克要使用什么招数的时候，那个混沌影子也会发生对应的变化。连续几次都是如此。
    也就是说，魔法什么的，其实就是来自这个虚空中的第二个身体？所以那些科学家研究是毫无意义的，因为超自然能力和物理层面存在的身体无关。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对方丢出下一个法术。他的眼前变成一片黑暗。有什么东西蒙上了他的眼睛。他只是眨了眨眼睛，对方似乎完全不知道灵性之眼的事情。对于红石来说，就算是身体上眼睛被掩盖住了，灵性之眼也不受任何影响。灵性之眼同样可以看到物理上的东西，只是变成了另外一个视角而已。而他现在早已经习惯这种视角了。
    “嘿嘿……”注意到红石在眨眼，麦克终于发出了得意的笑声。“看不见了吧。看似简单，但这个法术和之前的可不同，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恢复的。”他双手做出一系列复杂的手势，而混沌影子同时在进行了有规律的扭动。大巫师看到影子分出了一团，由那不可名状的虚空之中流动到现实中，逐渐变成一把虚幻的镰刀。
    “啊啊啊……”安提库斯大喊起来。虽然麦克从来没有将他视为主要目标，但几乎所有的法术都顺带着波及到了他。因为这个缘故，此刻他还跪在斜侧里，所以他看到了这一幕。
    红石的眼睛从正常颜色变成一团黑洞，他在那里不停的眨眼睛，显然他暂时失去视觉了。而麦克手里正在出现一把由黑暗构成的镰刀。不用问也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
    “老师，小心……”
    黑暗的镰刀已经成型，麦克挥舞镰刀朝着安提库斯一刀劈斩下来。他在惊叫着翻身，避开了这一击。回过头来才看到这镰刀砍中了墙壁上的一块装饰的凸起。这是钢筋混凝土制造的，但是在这把镰刀面前宛如无物，被轻轻松松的切下了一大块来。
    “噢……”麦克看着连滚带爬跑出去一段距离的安提库斯，没有追赶，只是耸耸肩。他转过再次面对站在原地，双眼已经被封印的大巫师。
    “我们好像无冤无仇。”红石说道。
    “你这么想也是难免的啦。”麦克回答。“但是实际上你坏了我们的事。”
    “我想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确实如此，所以我们的事情并不是因为我们之间存在什么私人恩怨。”黑魔法师说道。“你很不错，大大改变了我对于原始巫术的看法。嗯，你知道，之前为了这个事情我和其他人争论过。但现在看来，原始巫术因为不专精，反而得到了可以应对各种状况的能力。作为进攻方这是一种劣势，但是如果作为防御方这是优势。”
    “如果我没弄错，我也不曾和什么组织有什么过节才对。”红石继续心平气和的说道。
    “所以这个世界上的世界就这么不公平。”麦克叹了口气。“很糟糕的是，你确实和我们有过节，而且这个过节很大。”
    “愿闻其详。”
    “大富翁杰拉德的疾病问题，知道吧？”
    “当然。”红石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很重要，应该说正是因为解决了大富翁的癌症，部落的情况才会这么前所未有的好。“但是我只是治好了他的病。”
    “是啊，你区区只收了几十亿的治疗费……嗯，那应该算是治疗费吧。”大富翁当然没有直接给红石钱。但是他遵守承诺，用几十亿刀的巨额资金成立了一个关于改善部落硬件条件和社会福利的基金。将其理解为“治疗费”并无不可。“你本来可以要更多的。”
    “我不这么认为。”
    “那是因为你对于濒死人类的心理一无所知。”麦克说道。“你可以想象一下，你躺在床上，随时都要死。一旦你死了，你所有的东西，所有的财产就统统属于其他人了，和你再也无关。而你就只能躺在冰冷的坟墓里。最重要的是，这不是瞬间决定，而是一个足够长时间的折磨。在短期内，人类常常会爆发出毫不畏惧死亡的勇气。但是只要时间足够长，那么最终理智会战胜感情，恐惧会战胜勇气。本质上来说，我们都畏惧死亡胜过其他一切。”
    “这么说也没错。”红石回答。“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哦，你觉得为什么大富翁杰拉德会找上你？”
    “因为他的病已经不可救药。”杰拉德是癌症晚期，也就是说现代医学已经给他判了死刑。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他找上红石一点都不值得奇怪。所谓病急乱投医就是最贴切的形容。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好吧，那我就来说明一下好了。”麦克说道。“在杰拉德找上你之前，我们就和他联系过了。我们要求不高，只要求一千亿刀的治疗费用，大概只有他全部财产的一半左右。事实上哪怕我们要求全部财产他也只能答应。但是现在冒出了一个你……我想说你扰乱了整个市场价格。这种情况对我们来说太糟糕了。”
    “原来如此……”红石回答道。他现在终于明白了。
    这可是涉及几百上千亿的收益，对方上门来杀人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好了，现在全部知道了，你也可以去死了！”麦克上前一步。为了防止红石临死反扑，他刻意的在地上踩出很响的声音来扰乱对方的听觉，然后又悄然迈出一个小步，转到了红石的侧面。然后他挥舞镰刀，一刀斩向红石的脑门。
    红石后退一步，避开了镰刀。
    麦克再次上前一步，镰刀横斩。毕竟这是赤手空拳对武器，闪躲一下两下可能，连续躲下去是不可能的。别说眼睛瞎了，眼睛完好也没用。
    后面的安提库斯发出了一声尖叫。
    眼看着红石就要被分尸了，然而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只闪光的虚幻的半透明的手。那只手后方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就这么悬浮在空中并抓住了黑暗镰刀。难以形容这东西是什么东西构成，但是镰刀无法挣脱。麦克徒劳的想要将镰刀抽回来，但另外一只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那只新出现的手握起拳头，一拳砸在他的身体上。
    这一拳力道千钧，直接将他整个人打飞出去。他一下子飞出去足有五六米远，后背撞在墙壁上这才滑落在地。他的嘴角和鼻子里有鲜血不受控制的渗出。
    这一下可不轻，哪怕你没有医疗知识也知道这伤很严重，可能波及内脏。
    “原来如此……”红石说道。他的灵性之眼看到了一切。就像是黑魔法师能够让那个虚空中混沌影子的力量传递到现实中一样，大巫师也可以这么做。这没什么难度。所以他刚才直接用自己另外一个身体的双手进入物质世界，轻松的一拳将对方打飞。
    这是一次很好的学习，他明白了一种正确发挥自己力量的战斗方法。
    不可名状的虚空中，那个混沌影子开始再一次进行有规律的扭动，显然黑魔法师想要再次施展一个什么法术了。
    但这一次红石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他挥起拳头，一拳砸在混沌影子身上。一拳又一拳，每拳命中那虚空中的混沌之影都会让物质世界的麦克身上一阵僵硬。那个混沌影子并非坚不可摧，在大巫师的重拳面前，它身上有开始破裂的趋势。连续十余拳的重击之后，大巫师使出全部力气，重重一拳，打得对方身上出现了一道大缺口。
    说不清楚是身体伤势恶化或者是混沌影子受影响的缘故，麦克张开嘴，吐出一大口血。
    “厉害……”麦克突然之间哈哈笑起来。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而红石则警惕的观察着他。
    “你瞧，我并不喜欢用这个。”麦克说道。言毕，他从口袋里直接掏出了一把大口径手枪。
    砰的一声枪响。大巫师躲闪不及，被一发子弹命中了正面。子弹的力量打得他向后翻起，面朝天的摔到了地上。
    麦克再次瞄准，想开第二枪，但是太迟了。一只虚幻的手再次出现在边上。但是这一次麦克反应要快得多。他的身体一个矫捷的翻滚，以完全不像受伤的敏捷动作避开了这一拳。不止如此，他还一把抓起边上的安提库斯，将手枪顶在他脑门上。
    那拳头果然没再砸过来。麦克挟持着安提库斯，从自己刚才过来的方向逃去。而安提库斯的身体被抓住的时候就似乎失去行动自由，只能任由被对方拉了出去。
    他们急匆匆的从后面通道出去。正如麦克之前说过的一样，这里没有其他人。没有安保人员也没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相反，外面停着一辆车。
    “快点开车！”上车之后，麦克大声吼道。
    车里被他狂吼却仍然保持镇静的家伙是一名女性。她发型怪异，梳着松散的刘海，发梢却挑染成桃红色。不过在这个以奇装异服彰显个性的国度，这种打扮倒不算突兀。她用不以为然的的表情看着麦克嘴角的血迹，以及握在他手里的手枪。
    “被修理的很彻底嘛！”
    “该死！我们快走！”
    那个女人不紧不慢的发动了汽车，她的目光看着安提库斯。“怎么抓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他叫安提库斯，是红石的弟子……”麦克剧烈喘息着。“暂时算人质，我们快走！”
    “红石怎么样了？”
    “挨了我一枪，但肯定没死。”麦克说道。
    “没死？你不是说靠自己一个人就能手到擒来的吗？他除了什么幻术或者观察天气之外，还有什么本事？印第安巫师的能力不是让他们和敌人战斗。”
    “呜……那家伙确实没什么本事，他只是在恃强破招……但是好厉害。那家伙居然可以……可以……直接攻击我的灵基。”他长长的喘息了一声。“我不应该拿手枪的，如果换成霰弹枪或者步枪，这次我就成功了。”
    “哦。”女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回答。此时她已经驾车冲入了大路上，融入车水马龙之间。


第九十二节 黑魔法3
    安提库斯僵硬的坐在车子里。
    麦克始终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看似是很普通的亲昵动作，但是实际上这只手似乎接管了他的整个身体。此刻他动弹不得，只能如一个木偶一样的坐在车里，听着两个明显不怀好意的黑魔法师在讨论着令人胆寒的话题。
    “哈，不是你自己觉得可以轻易搞定吗？”女人问道。“现在吃到苦头了？都说了，那家伙很厉害的。这是凭借自己的研究成为大巫师的，无论是其聪明还是其禀赋……都不是普通人的档次。”
    “只是运气好而已。”麦克这个时候才发出一声充满痛苦的抽气声。似乎之前用来压抑伤势的魔法失效了。“我想我还是先去医院比较好。”
    “去医院？”女人踩下油门。“不让我来帮忙？”
    “医学和魔法加起来才更有效。”麦克疼得连连抽冷气，但是不管怎么疼痛，他的手始终放在安提库斯的肩头。“先去做一些处理，然后再用魔法加快痊愈速度……”
    “收费是一样的。”女人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知道，你不要谈钱……”麦克脸上的痛苦之色又添加了几分。“我只是想快点恢复。这是最快的恢复办法了。”
    “大巫师会找上你吗？”
    “一般来说不会吧。”提及这个话题，麦克转头看了看面前的安提库斯。不止是他，就连前面开车的那个女人也抬眼看了看倒车镜。安提库斯虽然不能动，但是额头已经渗出冷汗了。
    这些家伙……这些家伙显然是真的会动手杀人的！
    “好了，安提库斯先生。告诉我，你的老师有没有在你身上设置了什么法术？”下一瞬间，安提库斯清楚的感觉到身体又能控制了。不，不是整个身体，应该说只是一个头部。他感觉到自己肩膀以上的位置都能动。
    “我……我不知道……”安提库斯不敢说谎，心中却在痛恨红石没有教他更多的东西。他现在与其说是学习巫师之道，不如说是把大量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传统文化上。因为兼具大学学业的缘故，他现在根本还没接触到最基础的巫师技能学习，也就是所谓的“通灵”。
    这是所有印第安巫师一切技能中最基础的能力，和自然之灵沟通，从中汲取知识和力量。前些年，通灵已经被很大一部分族人视为一种迷信和骗局，但自从红石出现之后事情就完全反过来了。现在大家都相信通灵是有效的，如果你无效那就是你个人禀赋的问题。
    “他是红石的学生？”开车的女人问道。
    “似乎是这样，今天的综艺节目上，红石带着他出场了。”麦克回答。“出来的时候他们也是一起出来的。此外，我也在网络上找到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什么类型的学生？”女人又问了一句。
    “这个就不好说了。”麦克暧昧的笑了一下。“也许就如中世纪的巫师学徒一样。”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这应该是个笑话，只不过安提库斯听不懂。
    “怎么处理？”开车的女人收敛笑容，问道。
    “下车后让他给红石打个电话。”麦克显然已经想好了。“让他学会隐瞒。我可不想看到FBI和印第安巫师联手的局面。他们应该是发现不了我们，但是没有必要犯险。这样的话，红石较大可能会半推半就。”
    “你不觉得他会发狠报复？”
    “不会，我没有重创他，而那位大巫师恐怕不是睚眦必报之辈。我们应该有谈和的机会。”
    “对于印第安巫师……你有什么看法？”
    “很厉害，灵基非常的稳定而且强大……宛如……那个人一样。”他说道。
    说完最后一句话，车子里的两个男女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谈及了某个禁忌的话题。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良久，女人幽幽的问道。
    “五百亿刀……啧……比预想的还难筹集。”麦克自言自语的。“看来稳善公平的买卖是没办法做了。”
    “稳善公平？”
    “哈，难道不是吗？给那些患上不治之症的大富翁治疗，换取他们的财产。这很公平。就和医生收费治疗病人一样，最多不过是我们的费用有点高。”
    “可是这个世界上这种大富翁可没多少。”女人笑了起来。“有钱，又得了医学无法治疗的病。”基本上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都很在意身体状况。私人医生可是富人的普遍配置，要说一个人莫名其妙就突然得了现代医学无法治疗的疾病，不能说没有可能性，但是确实数量并不多。这意味着绝大多数情况下，疾病都能治疗的——哪怕癌症，早期治疗也不难。
    “说的很对，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丝毫没有避开边上的安提库斯。年轻的巫师学徒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汗流浃背——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他听到的越多，知道的越多，他距离坟墓也就越近。但是那个黑魔法师的手按在他身上，他就完全无法动弹。
    “有一个新的目标。”女人说道。
    “医院还没到吗？……呃，你说什么？”麦克问道。“新的目标。”
    “一个叫海蒂的小姑娘。”女人平静的回答道。
    “哦？一个刚刚继承了亿万财富的年轻女士？”
    “不，一个一年前还是一个普通人的天才少女。”她说道。“一年时间，就从无名之辈成为了墙街的新星，至少也有几十亿刀的资产了。他们说那个小姑娘简直不像是一个人，仿佛拥有某种预知未来的超能力。”
    “哈，我们能对这种人出手的？”麦克问道。“被发现了可是大忌。”
    交易是一回事，但是强取是另外一回事。他们的力量不能曝光在国家机器面前，否则后果难以想象。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也得小心翼翼，不敢肆意妄为的理由。
    “好消息是有很多人想让她消失。如果她真的消失了，那么绝对不会有什么讨厌的国家部门追究后果。除此之外，她的钱几乎都是浮财，很容易弄走。坏处则是她除了日常工作外，通常深居简出，而且在自己安全问题上毫不吝惜。”
    “哦，这个问题好像很麻烦。我们得有机会单独绑走她，可是这很难。这可和红石的情况不同……”他说道。“我们可能就连接近她的机会都不会有。”
    虽然合众国政府这边给大巫师也安排了安保，但是任何人都知道，与其说这是为了保护大巫师的人身安全，不如说是为了人身监视。事实上，安保设置得并不严密，很多人员安排就连两人一组都做不到。
    “没办法，只有耐心等待机会了。”女人回答道。“除非你有其他的好目标。”
    车子停了下来，外面就是一家综合性私立医院。
    “给红石打个电话吧。”那个女人说道。
    ……
    大巫师坐在地上，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他身边。他胸腹之间的伤口已经被紧急处理过，医护人员已经在这里缠上了止血绷带。事实上伤势并不严重，子弹撕裂了肌肉，但是没能深入内脏，更没有造成贯穿伤。医生就在现场靠着一针医用吗啡外加简单的手术设备就从他身体里取出了子弹。
    “我想知道怎么回事。”在边上的官员说道。“按照我们的安排，这条过道上应该是两名受过训练的安保人员，而不是持枪的暴徒。”
    大巫师受到攻击倒不是不可理解的，毕竟他印第安人的身份很容易引起什么人的嫉恨。
    “嗯，长官，我找到他们了，他们说他们接到了紧急命令，要求他们去另外一侧……”一名部下回答道。
    “我不记得我有下达过这种命令。”官员的额头都冒出了青筋。虽然红石没事，但是这场意外绝对会让他在上司眼里大大扣分的。
    “嗯，但是两个人都信誓旦旦的说是接到命令，两个人都是这么强调的。”
    “不过情况还是在控制范围内，子弹口径虽然大，但对方枪法不准。这枪如果直接命中，会造成很大伤害，但子弹并不是直接命中的。应该是胡乱开枪下，导致一发流弹命中了大巫师。”从这种手法上来看，对方就不是什么受过严格训练的职业杀手，而仅仅是某个脑子进水的平民。甚至他也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就是随随便便像一个愣头青一样过来，然后凑巧的遇到了安保人员正好不在的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红石看着表面负责自己的安全，实际则是监视为主的官员。“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声张。”他的目光看着那个官员。“我没能及时察觉，有损我的名声。”
    “嗯……那个确实如此，”官员闻言大喜。尽管大巫师的这个解释很牵强，但只要这事情能压下去，那就意味着他受到的追责会减轻。“这次我们工作做不到位，太抱歉了。”
    大巫师已经起身。任何人都能看出他伤势并不严重，因为简单包扎之后他居然能够独立行走了，而且动作之间并无窒滞，很自然。
    “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大巫师说道。“我需要注意什么吗？”他最后一句话是问那个为他进行了简单手术的医生。
    “没什么，你的情况很好。过两天你过来让我给你再打一针必要的抗菌消炎针剂，你就可以再次大喊大跳了。”
    红石点了点头，在几个安保人员的簇拥下走向出口。那边有一辆车已经安排好了，他坐上了后座，然后拿出了手机。虽然受了一点小伤，但是今天所得颇多。他不止是见识到了不同体系的其他魔法，顺带着也对于自身力量使用的理解更加加深了。
    这就像是传说中的那些大巫师一样。这些故事中的大巫师都有着强大的力量，但是运用方法却似乎有着很大的不同。在一些故事里，大巫师都是被敌对部落的勇士刺杀的。原本他意味着意味着大巫师的力量并不合适战斗，至少不合适近身肉搏战。但现在证明他最初的猜想似乎不一定正确。也许那些大巫师……并没有真正明白自己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他再次睁开灵性之眼，控制着虚空的中那个身体，用一只手轻轻的托住了自己在物质世界的手机。
    借着车辆的倒车镜，他凭借肉身的眼睛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边出现了一只虚幻不真的手，手不大，却能帮助他拿起手机。他进一步想到如果自己将虚空中的那个身体整个展现在物质世界会怎么样？但是旋即他想起了一个类似的传说。曾经有一位大巫师用自己法力化身巨人，搬动了人类本身无法搬动的巨大重物——他忘记了那是一棵树还是一块石头。
    原来如此吗？也就是说……
    手机铃声响起。
    “我按你们说的做了，”他不等对方说话就主动开口。“你们可以放了安提库斯了。”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的。没问题，”电话那边的麦克回答道。“半个小时后，你可以在%$#大街上找到你宝贵的学生。他素质不错，肯定能恢复你的灵基。”
    “灵基？”红石疑惑的问道。不过对方并没有和他进一步解释，直接挂掉了电话。
    他的目光转向自己这只出现在物质世界的手。这种做法果然有额外的消耗。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在不断流失，但当他这么做的事情，他明白自己力量流失速度加快了。从这一点来说，刚才那位黑魔法师召唤了一把镰刀，也一定耗费了许多力量。
    如果没有自然之灵，他们如何补充自己流逝的力量呢？


第九十三节 最后的交易1
    穿越的时间又到了。
    这一次张成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如之前一样，他将自己装入卡牌，顺着不知名的力量引导，在世界的七层界域中跳跃穿梭。
    张成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是在那座由鱼人建成的，半水半地的归城。具体的说，就是归城中一座无主的，可供来客随意栖身的房子。
    稍微花费了一点时间了解自己的状况之后，他从卡牌中找到了“失格神灵”这张牌。随之东海君从卡牌中出现。
    此刻的东海君将体型压缩得并不大，也就是普通黄金蟒的大小。纵然是张成此刻所在的小房子里也能自由活动。
    “很愉快的经验。”东海君说道。“不虚此行，不虚此行。”金龙很高兴的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然后昂起龙头，“值得我冒险花费一次分身死亡的代价。那么，现在轮到我来兑现我的承诺了。想要夺取神格的话，那肯定需要太阴星君这边也做出必要的配合和准备的，我们两边可以同时进行，彼此并不冲突。”
    小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卡牌里出来了，当然不是巨大的飞熊，而是宛如小猫的形态。“嗯，请问东海君，需要我去先去联系太阴星君吗？”
    “直接过去应该就可以了。太阴星君不可能会拒绝我。”敖广回答道。“你们什么时候打算再次进入神战？”
    麻蛋，说起来旅法师进神国参加神战，就好比细菌混入白细胞群中一样荒谬。这应该是历代旅法师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吧。
    “暂且休息一日，我们明天过去。”小熊说道。它很清楚张成的身体状况。尽管张成现在是两个身体切换，但实际上肉体上的疲劳可以通过更换身体来消除，而灵魂上或者说精神上的疲惫却没办法用这种方式来解决，只能通过睡眠来消除。
    之前张成完全是仗着身体年轻，硬撑着来的。不过现在姜考不在身边，也就没必要硬撑了。
    在归城这里也没其他什么事情好做，所以在房子里睡睡大觉一天就过去了。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和小熊一起来到了归城郊外。
    鱼人并不耕种，所以归城外其实树林挺多的。除了靠近海滨这边之外，出城不远就可以看到树林。如果在树林里发生点什么事情，哪怕归城城墙上也看不到。从这一点来说，其实其他种族是有可能突袭归城。当然这其实没什么用。没人想要莫名其妙的得罪莱夷一族。哪怕当年周公东征，那也对莱夷无可奈何的。而且真的这种事情发生了也没用。没有任何其他种族能够封锁海路，所以见势不妙莱夷大可从水下从容撤退，然后带着怒火卷土重来。
    利用旅法师和生物卡牌的精神联系，张成呼唤了东海君。几分钟后，通向神国的传送门开启，三人一起进入了太阴星君的水晶宫殿。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错觉。在进入之后张成就清楚的感觉到水晶宫殿呈现一种颓唐之色。
    前面说过，这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由各色水晶构成的大型宫室，而这里的主人，女神太阴星君就端坐在宝座的最高处。一切似乎都和上次来到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但你却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宫殿的基本构成，也就是各种颜色的水晶，似乎质量下降了一个档次。原本晶莹剔透的地方现在变得略显浑浊，原本高高的有棱有角的棱柱变矮了一点点……其实每一个细节上的变化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加起来却能被人清楚的感知。
    张成现在已经知道神国是神祇力量的凝聚，也就是说它同样会反映主人的变化。太阴星君的神战战局可能并不太妙。
    果不其然，进去之后双方沟通交流没多少时间，太阴星君就再次展现棋盘战局。清晰可见祂的情况进一步恶化，整个控制区域又被压缩了一圈。如果整个神战的棋盘格总数为十，那么姮娥现在已经占据了大约七八成。不止如此，还出现了一块飞地——就在水晶宫殿附近，太阴星君最核心的腹地，有五六个棋盘格居然变了颜色。
    显然姮娥发动了一轮偷袭，将一部分力量直接投到了太阴星君的大后方。本来这种偷袭也是常事，但是能发动偷袭，还能在偷袭之后强行占住，那就不一样了。
    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局势不是一般的不妙。
    感觉上，姮娥只要再加那么一把劲，那么神战的结果恐怕就难以逆转了。直接从有来有往的对峙阶段进入失败者苟延残喘的垃圾时间。
    不过也许是因为姮娥这段时间的主要精力都在对太阴星君这边来个背后开花，所以之前那些太阴星君的飞地倒是没什么太多变化。不止如此，张成注意到几乎所有属于太阴星君，但陷入姮娥后方的飞地在色泽、花纹方面都略有不同。这意味着这些位置已经全部托管给了大灵。
    张成抽空数了一下，不算小熊，至少已经有十五个大灵加入了太阴星君这一方。相对而言姮娥这边数量就少很多，也就两三个大灵。
    当然姮娥这边有山鬼，而太阴星君这边并无其他神祇作为帮手。
    由此可见，在这段离开神战的日子里，神战双方又各自亮出了一张底牌。姮娥这边就是偷袭太阴星君的后方——虽然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实现的，但能在神战中玩出这一手确实很厉害，而且取得了很大成果。而太阴星君这边则是大批大灵加盟。虽然说目前还看不出什么，但是你想想看，那么多深陷敌后的飞地都能保存下来，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事情。不止如此，这些飞地上肯定在持续进行消耗比对太阴星君非常有利的战斗。
    两者也表现出了两个神祇的战斗风格。姮娥显然更喜欢爆发性的攻击以取得优势，而太阴星君则希望持续稳定的给对方放血，慢慢耗尽对方的潜力。
    但是不管怎么说，在表面上看来，依然是姮娥拥有绝对优势。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局势，才让第三方势力迟迟不敢插手。毕竟一旦神战结束，胜利者的威能要远超往昔。为了一点小利益惹上这么一个未来的强大神祇，有点不值。当然话要反过来说人，如果双方僵持下去，那么迟早会有人动手的。姮娥毕竟是损害到了所有其他神祇的利益。
    太阴星君显然正在抽调部队围攻距离水晶宫殿附近的基点，但姮娥也是不甘示弱。这里似乎成了战争的关键点，而相对起来，远方属于小熊的战场依然保持着原本的状况。
    两个大灵在和太阴星君进行沟通，小熊偶然还用声音说几句话，敖广则完全不出声，仅凭心灵对话交流。这种交流速度远超正常的语言，不多时，如之前一样，小熊和张成被传送到了自己预定的位置上。
    这里依然在进行着如之前并无二致的毫无营养的战斗。完全没脑子的圣灵军队在这里互相厮杀。而小熊这边的圣灵依靠着有利地形，基本上实现伤亡比为一比十的消耗战。
    “张成，已经成功了。”小熊很兴奋的说道。“太阴星君已经承认了我的计划，到时候哪怕姮娥的分身出来阻挠，太阴星君的分身也会缠住祂。这意味着……只有最后一个障碍了。”
    最后一个阻碍不是别的，正是山鬼。
    现在，小熊的控制领地距离它的目的地，也就是神职所在的位置，只有有限的几个棋盘格了，但是这些格子全部都在山鬼的控制之下了。
    这种局面就给小熊的计划一个很大的障碍。选择无非三个，要么，小熊就得绕远路，要么，小熊就必须击败山鬼，要么，小熊必须和山鬼媾和，达成私下交易。
    虽然山鬼是诸神之中的弱者，甚至弱到“不入正神”的程度。也就是说，在周室天子祭天地以及诸神的时候，山鬼是没有资格被列为祭祀对象的。这个待遇通常是留给那些和周室作对，被周室贬为“邪神”的神祇的。山鬼在没有和周室作对的前提下得到了这个待遇，可见祂是一个多么不起眼的神祇——祂弱小得几乎被遗忘了。
    可是这话要反过来，再弱的神祇那也是神祇，不是大灵能匹敌的。之前的黄熊，就被山鬼逼的不得不藏在沼泽里。
    经历了之前白泽的事情之后，张成已经可以确信山鬼已经知道了小熊的计划——虽然山鬼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是个被近乎遗忘的小透明，但是实际上祂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比方说，祂已经实际上彻底消除了黄熊的威胁——本来黄熊一旦制造出“野兽”神职的话，就会对祂造成极大威胁的。
    黄熊之前就说过，一旦成功，它一定能压制甚至杀死山鬼。这话也从侧面证明黄熊对山鬼的敌意有多大。
    此刻山鬼用明显的事实，无声的警告小熊自己已经知道了它的计划。毫无疑问，这是用非常清楚的姿态要坐地起价。想从我的门前过，就要留下买路财。
    往好处想，这一切可以交易谈判的。也就是说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战斗就可以解决“最后一公里”的问题。往差处说，这意味着想要达成目标——先不说这个计划的最终结果——小熊就得先被山鬼剥一层皮。
    总而言之，小熊的计划是有风险，哪怕冲到了神职面前也可能被姮娥阻挡，最后结果可能一无所获。而山鬼的收益则是稳定的。
    但是哪怕很不甘心，但小熊自己也默认了这种局面。它也只能被敲诈。谁叫小熊想要扭曲神职呢？谁叫这个神职确实值得它去冒险，去拼搏呢？
    此刻他们就在基点边缘耐心等待。小熊认为山鬼一定会察觉到他们进入神战战场的事情，也一定会主动来接触。既然是谈判，那么主动一方总是稍有不利的。虽然小熊自己也做好了被狠狠勒索一番的准备，但是也要尽可能的讨价还价。
    “山鬼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来？”张成坐在高处，看着自己召唤的下位天使在玩打地鼠的游戏。和之前一样，下位天使用自身攻击距离优势对付那些圣灵，而张成这边的经验值则稳定的提高。小半天时间，他已经提升到14级法师和14级死士——这是因为之前他就积累了很高的经验值，距离升级只差一步。但是现在的他升级需要的经验值已经很高，哪怕下位天使在这里打上三天的地鼠，他也不可能升级为15级。想要升级的话肯定需要增加效率。
    “不知道……”小熊也显得有点困惑。就算是它也把握不住山鬼的想法。山鬼再弱也是一个神祇，而小熊只是一个诞生没多久的大灵。它既无积蓄，也没有什么宝贵的东西。“但是我怀疑祂应该是为了黄熊的缘故。”
    “黄熊？”
    “我估计山鬼也想要制造‘野兽’神职。”小熊说道。“如此一来，黄熊的经验和记忆就会有很大的价值。除此之外，或许祂会索要日后补偿的承诺。”
    黄熊拥有多次制造“野兽”神职失败的经验。这经验对于别人来说不过是参考（虽然也很宝贵），但对于想制造同一个神职的人来说则简直就是教科书。而“日后报答”这个条件更不必说了。山鬼通过白泽可是能预知未来的……很可能因为这个缘故将日后的小熊带入极其麻烦的境地。想想看，万一小熊成功的得到扭曲神职而封神，山鬼未来朝着某个弱等神发动神战的时候，就可以要求小熊参战。就像是地球上P社的某款游戏一样，有时候你自己强不强不重要，你盟友强不强才重要。
    虽然山鬼的力量很弱，但其实真说不清楚山鬼真实综合水平到底有多强。表面上如果太阴星君针对就一定可以在短时间内粉碎祂所有的势力。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对于能够精准预知未来的山鬼，也许根本就不会给任何敌人机会。
    “我已经想过了……”小熊说道。“如果是这两种类型的交易，那么其实我完全可以答应下来……等等，祂来了！”
    什么？这么快？张成也一时不解。随后他想明白了……这位女神显然也苦等了许久。


第九十四节 最后的交易2
    那个女神沿着一个此刻和张成和小熊同等的高度线，临虚蹈空，摇曳而来。
    很难说明白她穿的是什么，按照张成所见，大概是披着藤蔓和树叶交织而成的衣服，但这种原始材料被处理的很贴切，所以看上去更像是布料染色改造而成的，就像是舞台上常见的演出服一样。样式奇特，但是美丽。
    神国的重力对于女神来说显然没有任何意义。脚下那些圣灵之间没营养的战斗也被她完全无视了。她就这样站在了距离小熊不足十步的位置上，和小熊面面相觑。此时此刻，小熊已经恢复了飞熊的姿态，化身为肩生双翅的洪荒巨兽。外表看起来，山鬼不比小熊一只前肢更大，但是双方气势上完全反过来。
    这是张成第一次看到山鬼的容貌，他立刻认出上一次遭遇白泽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幻影正是这位女神。
    她纤长卷曲的睫毛反射着微光，就像是镀了一层银，而她的肌肤，就像是雪花石一般的洁净无瑕。她脸的其他部分，无论是螺壳般的双耳，还是玫瑰般的嘴唇都几无可以挑剔。这是张成见过的第三个女神，但是不同于太阴星君用头盔面具遮挡住自己，不同于姮娥那充满宛如毒药一样危险的美丽，这个女神的美是善意的，中立的，无害的。并不让人恐惧。相反，她的美可以让男性为之倾倒膜拜。当她樱唇轻轻开启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在地球上看到的一切美女，包括真实，包括照片，哪怕是那些用电脑技术修改过的，美颜过的照片，都不值一提。和女神比起来，那些女性的美都显得空虚，宛如枯燥的干草一样毫无价值。
    “我等你们很久了。”女神说道。
    “小心！”小熊用身体微微蹭了蹭张成，在它的心灵之声传入脑海，张成迷醉的精神才稍稍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不能直面这位神祇，赶紧将目光垂下。
    “敢问陛下来此何干？”
    “哈哈……”女神轻笑了一下。“你们既然已经见过白泽了，又何须如此？一定要玩话术的话，你们能赢过我吗？”
    呃……这个坦诚的话一出，反而让张成和小熊这边一时无话可说。这就是双方信息上的不对等。因为拥有预知能力，所以山鬼早已经知道很多未来的事情，而小熊和张成这边则是一无所知。信息上的不对等导致双方谈判上也肯定不对等。其实想想，坦诚一点也许更好。
    现在双方的情况，直接就让小熊占据的优势谈判地位直接没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来坦诚一点吧。”小熊也很光棍。“您一定已经知道我的目的了。”
    “是的，”山鬼回答。“夺取扭曲神职……一个很好的想法，但是未必正确。”
    “我看不出有什么错误的。”小熊回答道。“除非您从命运之中察觉到了某个倪端？亦或者，这里不能随意说话？”
    “真相总是难以形容，”山鬼说道。“不过第二个问题请放心，虽然这里是姮娥和太阴星君的神国，但现在这里反而是灯光下的阴影。应该没有任何神力存在能够察觉我们的对话。”
    “那么我就坦率的问一句，”小熊说道。“按照这场神战中的立场，我们应该是敌对的关系。您找我友好谈话的本身就说明了很多的事情。我虽然看不到未来，却也能猜得到。”
    “是的，所以现在我是来问问，作为一个大灵，特别是作为一个并不强大的大灵。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把握可以夺取神职？”
    “啊，一定要说的话，我只能说天意在我。”小熊回答。
    “天意？”
    “现在，除了姮娥之外，诸神都是站在我这一边，愿意支持我的。”小熊说道。“姮娥用扭曲神职改变了整个灵性之域内神力的本来流动，虽然是攫取了大量额外的神力，但是可以确信除祂之外所有神祇，都希望早点结束这一切。而我如果夺取了扭曲神职，那就是最简单最快速的解决之道。太阴星君更不必说了，如果能捅姮娥两刀，那祂绝不愿意一刀半的时候就住手。只要能打击姮娥，祂都愿意尝试。”
    “除此之外还有昊天。虽然祂的意志不明，但是我可以确信灵性之域中的这种神力扭曲流动定然让祂深感不悦。毕竟这是祂指定的法则，如今法则被扭曲，祂也定然受到影响。昊天也不会容许这种局面长期持续下去的。”
    “说的很好，”山鬼说道。“但是这并不够。比方说，在这一刻，哪怕所有神祇都站在你这一边，祂们所起的作用也不会比我更大。”
    “至少在这一刻，您是对的。”小熊说道。“但是您没有警告姮娥，这本身就说明了一切。您也是愿意支持我的，不是吗？事实上，正如我刚才说的。此时此刻，不管站在我面前的是谁，祂都会选择帮助我。这就是天意。”
    “姮娥不需要我的警告。”女神说道。“你说的……也许是对吧。但是我的帮助不是毫无代价的。”
    “您可以提。”
    “一个神职。”山鬼淡淡说道。“什么神职都可以。只要给我一个神职，我就让路，并且用你希望的任何方法来配合你。”
    这个要求比张成和小熊预想中的任何一个条件都更为苛刻。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是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小熊才开口。
    “那个，陛下，我想说的是，这一切哪怕一切按照我的计划顺利完成了——相信您明白，虽然我这么说，但毕竟还是有失败概率的，因为姮娥很强——我也只能得到一个神职。”
    “但是扭曲神职是一个很强力的神职……灵性之域中现在发生的事情就证明了这一点。而我的要求则是任意一个神职。”山鬼说道。
    “您的条件……太苛刻了……”
    女神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掉头按照原来的路线离开。显然这是不可动摇的谈判条件，整个孤峰上只剩下张成和小熊站着发呆。
    麻蛋！这都什么破事！这个什么破山鬼，提出这种苛刻的条件来！
    但是，关键的选择权在山鬼手里。眼下的局面非常明显，有她配合，一切好说。下面要做的事情就是约一个时间，准备发起夺取神职的作战，但没有她配合，那就只剩下两个选择：硬打，和山鬼面对面交锋，将她在神战中击败或者至少是击退；要么选择远路，从姮娥的控制领域绕过去。
    两个都很难。一对一单挑神祇，哪怕是不出动本体，仅仅靠着圣灵军队硬耗的战斗方式，小熊也没有任何胜算。而想绕路，先别说这种做法会不会惊动姮娥，山鬼完全可以中途阻击——从姮娥那里多接管几个基点就行了。
    左思右想之下，别说张成了，小熊都显得垂头丧气。显然一路辛苦谋划，到现在已经完全成了无用功。
    一切如常，三天之后，张成回到了水晶宫殿。很罕见的，此时高居宝座之上的居然不是太阴星君的本体，而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幻影分身。在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巴蛇和敖广居然在这里。
    前面说过，巴蛇的体型非常之大。虽然大灵其实不需要正常的食物，不过若它愿意，“吞象”其实也不是难事。但是和敖广比起来，巴蛇那就是一个弟弟。在敖广不缩小变化自己身体的情况下，张成估计巴蛇只有敖广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大小。差不多就是动物世界中猎物和猎手之间常态体型对比。
    事实似乎也证明了什么，在张成和小熊抵达之前，敖广和巴蛇正在商量着什么。别看之前巴蛇对张成一直都是一种不怀好意的架势，但是在敖广面前那就是一脸唯唯诺诺，卑躬屈膝。
    不过张成没有更多观察的机会，它刚到水晶宫殿这里，就见宝座上的太阴星君幻影做了一个手势，来往神国和人间的传送门就直接开启了。
    两个大灵和一个人也就只能告辞离开。
    “敖广陛下，”等到他们重新出现在归城城郊的时候，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您刚才和巴蛇都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告诉它，如果这一次神战输了，可以来跟我混。”东海君轻描淡写的说道。在地球上，敖广显然看了不少电影电视之类。
    “跟你混是指？”
    “我许诺给他一个西海龙王之位。”敖广说道。
    “可是它……它能变成龙吗？”
    “只要愿意，大灵可以改变自己的外貌。”小熊在边上插嘴道。“不过这需要相当复杂的过程，需要将自己习惯的身体彻底的，一点点的扭转过去。不止如此，还必须断绝祭祀，抛弃巫觋，才能完成这个转变。代价很大，需要时间又长，如果不是下定决心的话是做不到的。但如果是下定决心，那就一定能改变。”
    原来如此……张成想起了东海君曾经的话，也就是说敖广曾经不叫敖广，也不是龙。
    “对了，倒是你们为什么变得这么沮丧？依我看，太阴星君虽然居于下风，但是实力依然很强，距离失败还早的很呢。相反，姮娥看上去占了上风，但……隐患太多。一旦维持不住局面那就有雪崩的危险。事实上以我看来，双方无论实力还是胜算，依然是五五开。”
    “按照地球神话，应该是太阴星君获得最终胜利吧？”张成问道。
    “却也不能这么看，”敖广回答道。“你应该知道，神战的胜利者会得到失败者的一切吧？”
    “是的。”张成突然感觉到自己之前似乎有什么东西想错了。
    “而这所有的一切中，也包括名号。”敖广说道。
    “如果有一天，我和东海神禺虢来一场神战，胜利之后我可以继续作为敖广，也可以改称自己是东海神禺虢，而宣布敖广是失败者。而只要我刻意为之，除了交战的两个神祇之外，其他存在是难以确定胜利者究竟是谁的……或者说胜利者究竟是谁，对外界来说根本不重要。”
    “可是为什么，”张成努力的进行了最后一次挣扎。“需要改自己的名号呢？”
    “比方说太阴星君，她在人间的势力就比较弱。如果她击败了姮娥，考虑到姮娥留下无数信徒……那她或许就会改称自己为姮娥，全盘接受姮娥在人间的势力。”东海君说道。“同理，姮娥在神战中若是取胜，考虑到她在神战中因为不择手段已经大大惹恼了诸神。为了避免大家的敌视，她就可能会诈称自己是太阴星君了。这都是有可能的，一切都只是利益问题而已。”
    张成和小熊对视了一眼，各自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的话，地球上的历史神话之类只能作为参考，不能作为依据。甚至参考价值都不高。
    “那个……我们并不是因为太阴星君战况不利，”张成说道。他把自己被山鬼勒索的事情略微的讲述了一次。反正东海君现在是自己这一边的，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关系。至于白泽的事情他没有提及。
    “原来如此，这个事情确实难办。”敖广倒是真心为张成着想。“但不是不能办。”
    “啊，要怎么做？”
    “用地球上的一个概念来说，就是众筹。”敖广说道。“神职虽然宝贵，但其实也不是不可交易，只是你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来而已。诸神现在正为此事伤脑筋，所以，如果每个神祇出一点，那么凑齐一个神职也不算难事。”
    “可是，神职能凑吗？”神职又不是钱。
    “可以的，换一个角度来考虑问题。”小熊插上来说道。“比方说让诸神每个都拿出一件神器或者半神职，当你拥有几十上百件神器的时候，去交换一个空闲神职也就是公平交易了。”



第六卷


第一节 掣肘1
    “之前我就考虑过这个。”敖广说道。“我曾经细细考虑过如何拿到南海神职。它在火神祝融手里……不用说也知道，这个神职在祂手里简直就是浪费。祂完全无法发挥这个神职的优势和力量。这个神职基本上就算是空闲着。但是如果正面和祝融进行一场神战以夺取南海神职……我不是说我打不过祝融，而是这种战斗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智者不为。但是如果我能用同档次的神职交换，比方说‘火元素’，祝融一定会很高兴的答应，甚至我可以要求祂再加一点交易筹码。比方说让祂关键时刻出手相助的承诺，或者是一件神器什么的。”
    “原来如此，可是这种事情……”
    “如果可以，我可以代办。”敖广说道。“帮你联系诸神。但是此事，必须要有额外的保证，而且我也必须得到报酬。”
    “额外的保证是指？”
    “用特殊的方式许下承诺，或者说发下誓言，代价就是没有后退之路。”敖广说道。“要么成功，要么恐怕就要灭亡了。诸神不可能白白接受众筹的。以我看来，这是代价昂贵的赌博，但是确实物有所值。过去扭曲神职并不起眼，但现在证明了它确实非常强大。如今再去想，大概这是因为姮娥和扭曲神职相性不和，所以正常情况下没有办法发挥其真正的实力。”
    张成看了小熊一眼，小熊的眼睛里简直就是满是小星星啊。
    “东海君，你能说动诸神？”小熊问道。
    “我只是代为传达，如果诸神认为此事和自己无关，他们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参加众筹。”敖广说道。“当然如果利害相关，他们肯定也会愿意付出一点代价。不过诸神这边其实我确实都有门路。过去为了改名，我和诸神以及相关大灵都逐一约定，确保祂们都认可我的新名字。代价很大，但物有所值。也亏的是祂们几乎都不懂敖广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向我索取的代价都很低微。”
    张成其实有点好奇，想知道敖广本来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但是却也知道这绝对是一个不能提及的秘密。就像地球上一样，“东海广德王敖广”其实也是突然冒出来的。在更古老的神话之中，从未提及敖广的名字。或者说上古神系之中从来就没有这么一号人物。而在敖广之后，龙突然化身为具备飞行能力并司雨的神兽。而在更早的记载中，龙虽然存在，但并无飞行能力，也没有行云布雨的能力——龙甚至可以用来拉车。说起来和其他四足行走的野兽没什么区别。
    “至于我自己的报酬，”敖广说道。“旅法师，我希望你带我去另外一个世界。”
    张成一惊。“你的意思是……”
    “这次去地球让我着实见识了很多，我想也许可以去另外一个世界看看。”敖广说道。
    “可是……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心想要被满足而已。”敖广回答道。“当然，这不影响我地球上的行程。这边还是更重要一些。不过夺取神职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要下决心的。毕竟这种事情和战争无异，既不能盲目，也不能动摇。事先一定要仔细谋算，准确权衡。但是下定决心之后，那就不能有任何动摇。我先去了，你们先好好考虑。”
    敖广最后一段话显然是劝慰的意思。接着，金龙凌空飞行，速度极快，转瞬就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敖广飞走的余波之中，张成看到隐隐有一抹青蓝之色。
    “我们也先回归城。”张成说道。
    进城的时候张成看到了一群狗头人，或者说畎夷，正在吵吵嚷嚷的拥挤成一团。
    并没有其他异族参与进来，就算有，也在远远的看。狗头人们彼此争吵，推揉，声音尖锐。城门附近执勤的一群鱼人士兵看上去也很困惑。这些卫兵显然对于这种情况没有心理准备，也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所以就眼前的局势来说他们就是傻站在边上看着。而畎夷则在继续吵架，而且看上去越吵越凶。
    几个畎夷已经超越了肢体接触的极限，现在这样子更像是在徒手肉搏。
    在他们吵吵嚷嚷的时候，又一个狗头人过来了。这个狗头人一看就知道是贵族，因为他衣着打扮远比同伴华丽，而且他裸露在外的身上鳞片也明显经过仔细的打磨。
    他一出场果然就震慑住了全族。刚才还乱哄哄的内讧的畎夷们纷纷停下争持，垂头丧气的聚成一团。最终，他们沿着道路消失在归城之中。
    “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张成问自己最近的那个蜥蜴人。别看淮夷和人类关系不佳，但其实归根结底，双方都是互相承认对方是文明种族的。
    “啊，好像是有个畎夷的大人物要来归城。”那个淮夷看了看张成，却也算是回答了张成的问题。“于是这些畎夷就开始争论是否要买下一座房子作为府邸……这些畎夷！”他最后一个词饱含轻蔑之意。
    回到自己的住处——因为去神战，此时已经过了好几天。但看样子自己的住处并没有任何变化。由于上一次差点被蜥蜴人袭击的缘故，张成还是花费了一点时间四下看了看，确信没人做什么手脚。
    他进了屋子，现在可以安心的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小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卡牌里出来，保持着小猫的大小，和张成四目相对。
    山鬼挡在前方，想绕是绕不过去的。现在唯一的选项似乎就是敖广说的，由他出面联络诸神，然后来一次众筹，凑一个神职给山鬼。这方法看似简单又实际，但代价就是他们夺取神职的计划恐怕就只能进行到底，没有中途退出这个选项了。
    哪怕在地球上，众筹善款者要是隐瞒什么关键信息，那也是会被大众喷到死的。千夫所指无疾亦死的例子不要太多。而这次出钱的是诸神，那事情的后果只会更严重了。当然了，张成是旅法师，这方面天生占优势。他最糟糕的结果也就是从此再也不踏足这个世界——有点麻烦，但是对旅法师来说是可以做到的。
    “我们也许可以……可以将神孽给祂。”小熊突然说道。将神孽献祭给昊天，就能换来一个神职，所以神孽本身就值这个价。
    张成找出“混沌神孽”这张卡牌，果不其然，卡牌上神孽“虚弱”这个属性已经消失了。
    “不可能，”在这个世界要是把神孽放出卡牌，那可就收不回去了。不止如此，这个神孽可是特别的类型——要知道就算是掌握着杀戮神职的贰负，当初也无法将其杀死。杀死它的办法是用那个什么什么五行阵将其囚禁至少千年，耗尽它的力量才行。把它交给例如姮娥或者太阴星君之类强大的神祇都不好说，交给山鬼简直是搞笑。
    小熊也似乎明白这个提案不靠谱，马上就不再提及了。
    “对了，你觉得扭曲神职和你相性符合吗？”张成问道。这是从敖广那里知道的新概念。
    “它在呼唤我。”小熊突然说道。
    “呼唤？”
    “在神国之内，我的分身已经能够感受到这种呼唤……它的力量在扭动整个灵性之域的最深处，而那个位置距离它很近。所以我能感觉到……它应该是我的！它和我很相配！它和姮娥完全不匹配，所以它也不配合姮娥……”很难想象小熊居然有一天说话也会给人语无伦次之感，但是那种心情却是实实在在的传达给了张成。
    小熊非常渴望这个神职。不是以前那种见猎心喜，有便宜可捡所以凑上去的心情了，而是真正的在期盼着这个东西。
    “我不知道‘相性’是怎么一回事，但如果让我来说，我会说扭曲神职就是为我而设的。”
    “这样啊！”张成看到小熊这么说，也下定了决心。
    另外还有敖广的酬劳。如果让敖广出面，为他们担保发起众筹，那张成就必须满足敖广“去另外一个世界看看”的要求。如果是普通的旅法师，那么答应这个条件并无难度。毕竟也就是一次普通穿越。但是对于张成来说还是有难度的。别看他现在已经有不少卡牌，但还没有试过靠旅法师的力量进行穿越。
    也许出自一种谨慎的心理，也许是他现在已经有很多卡牌，但信心还不是很足。毕竟这种程度力量对付对付凡人没问题，但是对于世界的真正守护者，也就是神祇，他可没半点信心。靠着自己现在的力量踏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风险依然很大。
    其实之前看过前任旅法师的游记，他第一次穿越结果也是仓皇入混沌海，差一点就被逮住了。由此可见，其实进入一个世界那也是需要一点技巧以及一点运气的。
    不过，如果可以选择的……张成突然想起了“记录之书”中说的那个奇妙的世界。一个对于旅法师而言非常友好的世界。他的前任是被这个状况给吓到了，生怕有诈而赶紧离开。不过最终结果很正常，显然不管旅法师进入还是离开显然都没有任何阻碍。什么酒席之上摔杯为好一群刀斧手蜂拥而出之类喜闻乐见场景并未发生……换句话说其实可能就是前任旅法师在自己吓自己。
    那是一个很奇妙的世界，世界之主沉寂，诸神隐没，一群拥有奇妙权柄的半神在统治着世界。这种单纯的描述也许对于见多识广的前任已经够了，但张成的脑子完全勾勒不出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一个高科技的世界？为什么会对旅法师如此友善？诸神为什么会隐没？
    嗯，如果非要穿越不可，张成希望第一个先去这个世界。第一次自主穿越还是先去安全的地方比较合适。
    说到这个，张成突然一动，他赶紧把记录之书拿出来，然后将里面的坐标给抄下来。前面说过，这些是完全不可解的符号和图案，就算是拥有随身翻译器的张成也看不懂。但是，也许可以问问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比方说东海君敖广。感觉上这位敖广知道的事情很多。
    这一次张成已经在神战里抽空休息了几次。但是现在却又感觉到疲乏了。在他准备进虚空城堡睡上一觉的时候，却听见了敖广的声音。
    现在理论上敖广还是他的卡牌生物，所以双方可以通过旅法师和生物的精神链接进行对话。
    “张成，有个事情要告诉你，一个大巫可能要来归城了。”
    “啊！”说起来，张成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情。“来干什么的？”
    “来拜会归城的市政议会，”敖广说道。“不用问也知道是说服莱夷参战的。虽然我并不支持这次战争，但是他说服部分莱夷首领加入他们是很可能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会阻止他们。”
    公归公私归私，敖广显然把事情整理的清清爽爽，脑子冷静又理智。
    “大巫啊……是什么种族的大巫？”
    “应该叫做巫青，是畎夷的大巫。”敖广说道。“张成，我猜得出你的主君想干什么，但是我要提醒一件事情……先不说巫青自身的力量……巫青应该是一个强大神祇的巫觋。如果你对祂的巫觋动手，祂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信奉的神祇是谁？”
    “东方青腰玉女神，别名东君。”敖广说道。“亦是云梦泽之主。”
    “云梦泽之主？”张成的目光转向小熊。“你知道吗？”
    “知道，不就是东君呗。”小熊点了点头。“一个看似强大，但实际上毫无潜力的神祇。对了，称呼祂要叫东君，不能叫什么东方青腰玉女，否则被祂听到立刻就会招来报复……祂恐怕已经到了自己发展的瓶颈，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甚至做出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不过得罪祂不是个好主意，这家伙以小气和睚眦必报出名的。祂的大巫不好动。”


第二节 掣肘2
    “但是反过来说，无主的大巫其实很少很少。巫员这种不敢说空前绝后，起码也是极为少见的。大部分大巫都有侍奉的神祇对象。”小熊说道。之前小熊也不懂大巫为什么会得到神祇如此的厚待和纵容，但在目睹巫员被贰负所杀的场面之后，哪怕张成都能猜得出来这背后隐藏的诸神之间的约定。“正常情况下大巫的灵魂都归自己侍奉的神祇所有。”
    然后这个灵魂就可以用来完善神职。这估计也是诸神在人家传播信仰的最初动力。毕竟传播信仰这事情对神祇来说是典型的广种薄收，性价比不高，甚至很鸡肋的事情。但如果考虑到大巫的价值，那这事看起来至少就值得去做了。毕竟自己制作神职是很难很难的事情，如果有大巫的灵魂来填补完善那就省力太多。
    之前小熊就说过，如果贰负有十几个大巫的灵魂，估计就能将半神职完善成真正的神职了。
    但是非正常情况下就不一样了。比方说，如果巫觋在战斗中被敌人俘获，然后被敌人献祭给自己的神祇……那灵魂显然就不属于原主。
    正常情况下信徒的死亡是一种规则，但作为俘虏被敌人献祭那是另外一种规则。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昆吾大夫的命令……总归是要得罪一个神祇的。不是东君，就是别人。”张成听懂了，也想明白了。虽然说这位神祇可能特别难缠，但是事到临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可以试着打一打这个巫青的主意。
    但是话要说回来，打大巫的主意很难，因为他们的占卜能力很变态，简直就开了外挂差不多。不管你是突袭也好，埋伏也好，随便什么也好，都有极大概率会被对方预测到。一旦被预测到，那事情成功的几率就会变得微乎其微。毕竟说白了，想要抓住巫青，首先要找到，其次要能打赢，最后还必须让对方跑不了。说起来三个都很难。
    张成现在只有一个人，纵然借助旅法师的能力能够正面击败巫青的势力，却也没办法阻止对方逃走。
    “如果没把握，可以向昆吾大夫求助一下。”小熊说道。
    “这有用？”昆吾大夫可在万里之外呢。而且这个距离……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挪移之术就能过来的。再说了，哪怕昆吾大夫过来，那也照样会被大巫占卜算中。
    “想要对付昊天祭司，遮蔽天机或者扰乱天机是最好的办法。”小熊说道。“这事非神祇不可……如果是昆吾大夫出面，祝融有可能会主动出手帮助，在短时间内扰乱巫青的预测能力。如此一来就有机可乘了。”
    张成想起之前确实听说过遮蔽天机，扰乱占卜的事情。似乎巫员就提及过此事。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犹豫了。从这一点来说，当初他出发的时候昆吾大夫将玄圭借给他真的是很有先见之明。
    很快，昆吾大夫的虚像就出现在张成面前。
    “张成？！”昆吾大夫看上去又惊又喜。“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他显然知道张成不会随随便便联系他。时间还很短，从张成离开昆吾城至今也没几个月。昆吾大夫还估摸着张成此刻还在前往营丘的路上呢，没想到已经有了眉目了。
    “昆吾大夫，”张成行了一礼，然后将巫青的事情稍微讲述了一遍。既然做事就做全套，该不该找巫青就交给昆吾大夫定夺吧。
    “东君啊……”没想到昆吾大夫看上去居然略有犹豫。“你看情况吧。如果真的事情有利就可以去，反之不必强求，毕竟时间还多。”
    “可是……敢问大夫，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也没什么，”昆吾大夫说道。“前不久祝融托付神谕给我，告知我东方将发生大事。诸神扰乱，纷争不休……而恐怕东君正是首当其冲者之一。多事之秋啊，没想到犬戎之事尚未结束，东方又出了这等大事。幸而和诸夏的关系不算大。”
    “你的意思是……东君……”
    “眼下的东君可能处于一种非常紧张的状态，对于任何微小的冒犯都会全力回击。”昆吾大夫说道。“所以擒下巫青的话，回来可能会很难。”
    一个神祇不惜一切的报复……哪怕是昆吾大夫这样同样有强大神祇在背后撑腰的神裔都会觉得难以应付，更被说远在异乡，缺乏后援的张成了。所以除非别无选择，否则昆吾大夫也觉得抓巫青回来的难度太大了一点。
    昆吾大夫的虚像消失了，张成回头看了小熊一眼。
    “果然，”小熊说道。“趁着姮娥和太阴星君不死不休的机会，大家都出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啊！就是不知道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了。”
    “这种小打小闹有意思吗？”张成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则。通常而言，除了神战之外的手段对于神祇来说都是没有致命性的，属于那种使使绊子，恶心恶心人的手段。癞蛤蟆趴脚背，咬不着你恶心你。最多不过是损失一个分身和大量神力，回去沉睡几年。
    “有的，张成，你要知道人间的战争是神战的前哨站。”小熊说道。“你想这次姮娥和太阴星君的神战，如果是太阴星君主动，她的第一步肯定就会先打击犬戎。这样当正式神战开始之前，对方就先断绝了一条力量源泉。神战是消耗战，任何一点力量补充都很重要。”
    “啊，你的意思是……”
    “恐怕太阴星君和姮娥一结束，下一个就轮到东君了。祂吃亏就吃亏在云梦泽这个神职上……我从东海君那里得到消息了……盘瓠要接管虎方这边的势力，这意味着南蛮东进已成定局。如果南蛮和虎方联手，东夷这边就要面对强敌了。第一个面对虎方和南蛮入侵脚步的，就是居住在云梦泽西部的风夷。而这些风夷几乎都是东君信众。”
    “啊……”张成突然想起地球上，云梦泽已经干涸，变成所谓的江汉平原。如果这个世界也要这样发展，那么所谓的“云梦泽”这个神职估计就要不复存在了。
    “那么，盘瓠和东君会神战？”
    “不会，他们的神职彼此没有冲突，神战打不起来的。毕竟神战是生死存亡之战，如果打赢了只获得一堆和你关系甚远毫无价值的神职，那还不如不打呢。倒是楚人那边，云中君和东君素来极为不睦。据说他们的神职有冲突，但具体是哪个神职冲突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的神职范围内都涉及世界水汽运行，彼此有矛盾很正常。”
    如果一切按照地球历史发展，那么在数百年时间后，东海龙王为首的龙王神系就会崛起。到时候，龙王神系就会把这些水汽运行或者江河湖海相关的所有神祇统统一网打尽。要么乖乖归入龙族充当下级龙王（说实话可能性不大），要么就是死路一条。就算是勉强共存的也是很弱的类型，什么推云童子布雾郎君之类，绝不可能有云中君这种地位和实力都很强的神。
    为什么这种感觉像是地球上历史上西方的民族大迁移……匈奴人打跑了东哥特人，东哥特人打跑了西哥特人，西哥特人打跑了罗马人……多米诺骨牌的既视感。
    总之，相当混乱的感觉。但是张成也明白了。察觉到自身危机接近，所以东君肯定会非常非常在意。祂此刻会如一头受惊的毒蛇一样敏感，稍有冒犯就怒不可遏的发动反击。这种情况下如果抓走祂一个重要的大巫……
    难怪就连迫切需要大巫来登上诸侯位的昆吾大夫都会说出“先等等看”这样的话来。麻蛋，逼急了人家就连化身下凡追杀凡人都能做得出来的。
    “为什么……东君在意自己的名字？东方青腰玉女神也是很不错的名字啊。”
    “因为，这个……”小熊说道。“简单的说，没人知道东君的性别。”
    “啊？”
    “或者说，东君有男女两个化身。我猜祂想要将自己分裂成两个，两个彼此关联又截然不同的身体，不同身体匹配不同神职，从而增强整体实力。但事实证明这个方法行不通，所以莫名其妙的，祂就变成现在这种不男不女又不是中性的类型了。用地球上的话来说，你可以认为祂是个人妖。所以祂很忌讳这个事。”
    麻蛋，果然什么破事都有。张成不得不表示感慨。“你说，如果云中君在神战中击败了东君，祂会不会也变成两个？”
    “难说，也许祂也会分裂成两个，一个自称云中君，一个自称东君，一男一女……”小熊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总之，巫青这事要放一放了。”张成也想明白了。这种情况下去刺激一位强大的神祇不是什么好主意。别看张成现在自我感觉还不错，但是真的一个神祇化身下凡追杀了……他觉得自己的下场并不会比前任更好。当然也不是说完全放弃，只要那边正战开打了，南蛮和虎方联军入侵云梦泽，估计东君就没什么精力来顾及巫青的事情了。
    “对了，敖广陛下，”张成用精神链接联系敖广。“我有些东西想问你。”
    一个虚幻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张成面前，正是东海君。但是张成注意到敖广似乎有什么变化了……啊，对了，他龙身上虽然还是金光灿灿，但却已经有了那么一点青蓝色。之前真身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但是这次面对的是一个光彩较为逊色的幻影分身就能看出来了。
    具体的说，似乎鳞片最边缘的地方已经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青色。当然了，对于整体来说这改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有心人愿意细看的话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张成立刻意识到敖广是真的想要把自己变成青龙。他猜测因为信仰的缘故，这个改变必须一点点的进行。估计每次庙宇重修之类活动，青色就会增多一点，大家修建的神像上就添加一点青色。然后在数十年之间，敖广会变成半金色半青色的龙，百十年后，敖广就会彻底变成青龙。和地球上的“东海广德王”在外貌上没有任何区别。
    “什么事情？”敖广的分身和本体是意识同步相连的，直接问道。
    “我想问，能看懂这不？”张成将自己抄下来的坐标示意给敖广。
    “这个……”敖广沉吟了一会。“说实话我看不懂。”
    果然如此。其实张成之前就没有抱很大希望，眼下也算不上失望。毕竟敖广又不是旅法师，没有理由认识这些莫名其妙的符号。
    “但是我见识过类似的东西。”敖广说道。“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殷墟那里。很多年前，我曾和殷商的庇护者，那些帝灵交流过。在曾经的王都，朝歌。我看到有类似的符号。殷人将这些符号刻画在殿堂之上。我当时觉得这种符号非常怪异，于是就顺便问了几句。结果……”
    “结果是什么？”张成问道。为什么殷商会和旅法师扯上关系？不是夏朝的时候旅法师就被贰负杀了吗？殷商的时候时间都至少过去了几百年了。
    “这是商朝天子祭祀昊天后，昊天赐下的文字。应该说是顺带着赐下来的吧。”敖广说道。“没人读得懂。但因为是昊天所赐，他们也不敢怠慢，就将其刻画在殿堂之上以示尊崇。”
    “神祇也不行？”
    “不行。”敖广说道。“殷商那个时候怎么说也是天子，虽然和诸神关系很冷淡，但如果是例如解读文字这种小事的话……那这点面子还是有的。所以不用问也知道诸神不能解读。按我的理解，想要解读的话只有一个办法。”
    “向昊天求解？”张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是的，昊天无所不知。”敖广说道。“在这个世界范围内。”他补充了一句。


第三节 掣肘3
    可是张成已经知道举办相关的仪式难度很大。先别说旅法师能不能祭祀昊天，暂先假设昊天不会在祭祀仪式上伸出一根指头碾死他这只入侵的蚂蚁，而是按照规矩接受献祭，他也根本支付不起这种献祭的高成本。
    献祭昊天，说简单也简单，只需提供一件例如虚空生物或者神孽尸体之类超牛逼的祭品就行了。如果没有这种东西，要么难度就很大了。就算是天子想要给昊天献祭也很不容易。事实上别说给昊天献祭了，就连给神祇献祭，那成本都很大。张成在昆吾城这边的时候就了解过献祭的事情，小熊还特别提供了一份祭品名单……参考的是天子登基祭祀昊天的仪式用品名单。不说具体采办了，单单那厚厚的名单看着就让人眼睛发昏。祭祀昊天需要各种各样的特产，需要那些珍贵的有价值的祭品，以及其他一些从灵性之域深处采集而来的异物。其实严格说起来，单独拿出每一项都谈不上特别难，无非是多花费一点时间或者多花费一点钱罢了。但是结合那份长长的名单那事情就从量变发展到了质变。
    总而言之，略微思索之后，张成就否认了这种可能性。让昊天来回答这个问题，那等同于自杀，而且是花费大代价的自杀。毕竟对旅法师来说，穿越只是有风险，不是必死。
    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只有耐心的在归城待下去，先兑现了和敖广的约定吧。敖广虽然履约爽快，直接进神国参战了，但那是对张成信任的表现。张成也没理由辜负这种信任。一念及此，他也就进入了虚空城堡，先去好好休息一趟。
    虚空城堡中一切依旧。张成注意到上一次的面积增长之后，城堡外的草地里已经长出了一些果树——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果子，但是之前的那头狼（被剥夺了神性和理性后就只是一头大狼了）居然在树上吃下垂的果子。张成之前就知道这条狼虽然说已经被打落凡尘，但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力量残留的，比方说它其实不需要进食就能活。但狼有野兽的猎杀本能，不断的尝试猎杀那些巨蚁。不过巨蚁这边其实也不是好惹的，毕竟狼现在和它们也属于同一档次的生物了。巨蚁别看一对一打不过狼，但是团结起来就是两回事了。所以双方算是五五开，彼此对峙，互相奈何不了对方。狼的个体实力比较强，特别是速度比较快，所以巨蚁们打得过它却留不下它。而巨蚁们集体战力比较强，狼也无隙可乘。
    但是不管怎么冲突，无论是狼还是巨蚁，都不敢进入城堡范围，而就在城堡外的树林或者草地里混。
    整个虚空城堡的小小世界都很平静。想要积累一批造化之力还需要时间。张成想着虚空城堡下一次扩张的时候，也许可以想办法弄一个池塘。不过念及此事又有些奇怪。造化之力积累的速度他现在也知道了，他的前任得到虚空城堡应该起码也是很长的时间，为何此刻面积依然不是很大呢？它再扩大十倍也正常啊！毕竟这个虚空城堡放着不管它的面积也在持续增大。莫非是……因为某些理由，不得不抛弃一部分？比方说遇到神孽袭击，不得不断尾求生？
    不过这个问题疑惑归疑惑，却也没地方问去。毕竟前任已经死了千百年了，留下唯一的游记里却半个字都没有提及这个宝贵的虚空城堡。
    他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就只有呆在归城，好好的先兑现让敖广遨游地球的承诺再说。乘机好好抽出了点时间，细读一次前任的游记。
    这和之前的粗读差别很大，当你代入旅法师的视角去看问题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旅法师确实正如其名，是一个漂泊的旅人。如果将旅法师视为一个职业，那无疑是一个很强的职业。虽然下限很低，但上限极高。随着时间流逝，积累的力量会非常可观。事实上除了诸神之外，旅法师几乎没什么对手。但是代价也很大。
    哪怕在一个世界上，旅法师也不合适定居。因为只要旅法师存在，哪怕什么都不干，甚至连卡牌都不用，诸神也会在不经意之间把目光转到你这边。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说旅法师为“世界之殇”的缘故吧。因为对于世界来说，旅法师本身是异质的。
    不过幸运的是，因为诸神拥有力量太强，所以几乎所有世界的诸神都有所限制。所以诸神也不能动不动就来一个神降。所以哪怕察觉到旅法师的存在，诸神在无法确定的情况下，通常也是先派一些自己使者来打听打听消息，或者派一个力量并不强的分身来看看。这样一来反而给了旅法师警觉和逃走的机会。
    从游记来看，基本上的故事都是如此。旅法师最理想的办法就是居无定所，四处闲游。当然这也有助于他们收集各类卡牌。这种情况下哪怕位面之主或者诸神已经有所察觉，他们也很难找到旅法师。如果他们为了揪出旅法师而投入的力量很大，那就很容易导致旅法师提前察觉，从而逃离这个世界。
    看了一系列游记之后，现在张成开始觉得自己的前任被贰负所杀恐怕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当然也可以反过来说偶然中隐藏着必然。旅法师这种存在迟早会怼上诸神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所谓久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而且，从头开始读旅法师游记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旅法师的情感在逐渐减退。也许是一开始写游记的时候感情比较丰富，立志将生命中遇到的有价值的事情记录下来。但是后面随着时间延长，也就慢慢的变成了一项麻木的工作。
    不过张成读着读着，慢慢的察觉到一件事情——这旅法师的寿命到底有多少？
    地球人类也就是一百多年的理论寿命，这是科学研究过的。这一百多年足够一个人去很多地方，做很多事情……而旅法师可以将自己封入卡牌，由于卡牌里时间流逝停滞，这导致旅法师可以轻易活上远比正常人类长的寿命。但是说到底，这个寿命是假的，是一种错觉，类似于冬眠一样。你实际的寿命还是这么长。
    张成毕竟两个身体都还年轻，所以一时还不需要考虑寿命问题。过去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个。但是这次从这些笔记上他却能察觉到一些倪端。
    笔记里明确记载的时间不是特别多，有些记载里，旅法师经历很多事情，但却没有说明到底在这个世界呆了多久。但是哪怕平均一下也能知道，这前任至少活了几百上千年了。
    也就是说，旅法师拥有永生不死的办法？不，这不值得奇怪，毕竟魔法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虽然犬戎世界里好像不能直接永生，需要变成例如“巫妖”“大灵”之类存在。但是这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不过……张成现在开始有点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在两个世界混得如鱼得水，和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有关。其实他这个状态就等于旅行状态，居无定所，来回不同世界。
    不过……他不知道这事情的最后结果会如何，但是他隐约有一种察觉。等到这种来回穿越结束之后，他估计就得如一个旅法师一样，踏上无尽的世界之旅了。
    ……
    张成坐在汽车的驾驶座上，轻轻的踩着油门，任由车窗外灌进来的风吹拂着自己的脸。
    皮卡车的副驾驶座空着，但是后排坐着两个特别的东西。普通人大概认为这不过一条盘绕金龙雕像——那种工艺品店或者家里可以占半个玻璃柜的大型雕塑，以及一头有点像熊的小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实上哪怕你看到龙动了一下你也会下意识的认为自己看错了。
    此刻，盘龙前爪伸出，爪子中间放着一本书。书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如果你盯着那书封面看，你就会看到“封神演义”这个书名。共和国著名的神魔之一。虽然不是什么四大名著，却也是老少皆知的作品。
    这个故事里也有龙王出场。当然，龙王其实是古代神话中经典角色，几乎所有故事都会出场，尤其是东海龙王。几乎所有神话里都有敖广的出场，当然都是占着配角、丑角，反角之类的地位。说白了此类中满是就是对龙王的污蔑……张成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敖广要搜集此类来看，但是至少他看上去看书看得很开心。
    “张成，也就是说，大概是两汉时期……道教崛起，然后几乎所有纷乱的神系都被同样统一在道教体系内。”敖广显然思维能力足以支持他多线运作，一方面和小熊交流，一方面看书，另外一方面还能和张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差不多是这样的。这叫‘破山伐庙’。”张成说道。之前因为穿越的缘故，他多多少少是花费了一点工夫在古代神话上。虽然不好说研究达到多少深度，但至少网络上比较容易找到的文章和说明统统都看过了。“道教兴起之后，对乡野之间的鬼神祭祀提出了非常严厉的规定，基本上清扫了绝大部分的祭祀活动。那些古老的，陈旧献祭活动，特别是杀生祭祀，可以说被消灭了。”
    “对神祇来说其实无所谓，”敖广说道。“但对于大灵来说就很不妙了。”他判断道。“可是道教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如果将其视为诸神的联合——如果说诸神联手对付大灵——那‘仙人’算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毕竟地球上是无魔的，这可能，仅仅可能是诸神许下的某种承诺吧。许诺一个人不老不死。可是不老不死那不就成了……”张成想起了之前提及的殷商天子死后成为帝灵的事情。
    大灵其实来源很多，有动物灵，有自然灵，有幽灵……或者说，大灵其实就是灵魂升华后的最终产物，具备不可思议的威能，甚至可以说已经半步神祇。而在旅法师的卡牌体系里，直接认可大灵就是神灵。敖广本身变成卡牌之后，就叫做“失格神灵”。
    “不知道……经过自己修炼成为仙人，仙人和神祇相比，地位上稍逊，但自由度很高。算得上是有得有失。而且仙人的起源很古老，最早的赤松子是黄帝时候成仙的……有些搞不明白。但是我肯定不存在一个叫做赤松子的家伙，不管那到底是神祇还是大灵。除非他已经在魑魅魍魉横行的时代里消亡了。”
    古老的过去混沌入侵世界，双方进行了不死不休的大战。一方是昊天麾下的诸神、大灵，甚至还有部分强大的凡人，另外一边则是似乎永无止境的神孽和虚空生物。虽然几乎所有入侵者都在战斗中被杀死，尸体被献祭给昊天，但是另外一方面神祇这边也不是毫发无损，死掉的神祇同样一点都不少。太多的神力存在消亡在战争中，就算是敖广也不能一一历数。
    但意识到世界现有的实力无法承受这种无止尽的入侵的时候，大神之一的女娲，破碎了自己宝贵的空间神职，形成了包裹世界的防御，从而结束了这场战争。
    “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追究这些应该没什么用吧？”张成试探的问道。赤松子的神话是道教兴起之后才出现的传说。话说他现在已经隐约有猜测，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你真的以为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敖广突然说道。
    “难道不是吗？”
    “你看上去真的不理解……你明明知道有位面战争这回事的。”敖广有些不解。
    “可是这个……这个和位面战争相关？”
    “很显然的吧。两个世界的发展不可能如此相似……不，不止是相似，应该说重复。”敖广说道。“嗯……可能你无法理解位面战争这种事情。虽然哪怕以我的位置也无法看清楚这场位面战争的真面目，无法理解昊天和盖娅的战争到底如何进行，以及日后会如何收场……但就我目前所知，我相信位面战争其实和神战无异。”
    “什么？位面战争和神战？无异？”
    “神战应该就是简化版的位面战争，而位面战争就是扩大版的神战。”敖广说道。“这样说你就明白了吧？你也是不止一次进入过神战战场的人。”
    “可是……”张成终于搞明白了敖广的意思。可是敖广看法和他之前所知完全相反。但此时前方出现了一个路牌，打断了这场对话。“哦，我们快到了。”
    “到你老家了？”敖广问道。
    “是啊。”张成回答道。他顺手拿起手机，手机上显示小丫头在联系他了。


第四节 插曲1
    “嗯，到了。”小丫头从车上下来，看到远处一栋很平凡的农村建筑。
    这个地方一路看到的几乎都是这种风格的房子。不是说不好，但是隐约之间自然有一种土里土气的风格在内。
    房子高两层，外面是老式的外墙瓷砖，从那斑驳的颜色就能看出稍微有年头了。房子外一人高的墙围成了一个小院子。院子一角种着一棵不知道什么树，但也许是季节的缘故，枝叶并不十分茂密。
    “玛丽小姐，就在这里？”沈小酒上下打量了一番。前面说过，这真的是一栋很不起眼的建筑，这种房子周围一圈都随处可见。事实上，这一路过来，最多的就是这种类型的房子了。
    “应该没错。”小丫头点了点头，朝着前方走去。
    这地方算是城郊，车子停在大路边，但村子里道路情况不错。她的视力很好，所以远远的就看到远处一栋房子的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不过也就是那个角落里几栋房子而已，村子的主体部分这些民居都很正常，而且显然有人居住。
    她们终于来到目的地面前，房子大门开着，里面也开着，听嘈杂的声音，似乎十余个男男女女在里面呢。看起来应该是一次亲戚朋友上门拜访——按照共和国的传统习俗，此时接近年关，这种情况倒也不稀奇。但是稀奇的是里面说话的嗓门比较高。
    不是那种普通的大嗓门，而是声音拔高，尖锐，似乎有人在争持的样子。
    “我这样主动上门去，会不会显得不太合适？”小丫头在距离门口还有几步的位置突然停下脚步，问身后的女保镖。
    沈小酒叹了口气。当然她也知道这不过是一句话而已，都来到这里。对方虽然是个小鬼，但是却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小鬼。所以这句话看似在询问，实际上并不需要答案。或者说她不管给出什么回答都不会影响对方的决定。
    “在我们这个国家，有一句老话，‘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她恪守保镖的规则，“万事毋惊奇”，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平静处之。其实这种场面虽然稀奇，但比起电影或者故事里的豪门恩怨之类已经不值一提了。无非就是一个比较早熟的小鬼突发奇想而已。她必须要对得起自己保镖的佣金。
    “说的对了，必须要勇敢面对。”小丫头看上去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从门正面走了进来。沈小酒谨慎的跟在她后面，相隔两三步的距离。这样看起来既不会喧宾夺主，又能够随时把握局面。
    果然，从小丫头进门那一瞬间，里面的声音一下子平静下来。和之前猜的一样，里面足足有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这个国度中最难惹的类型——中老年妇女。
    “这个……”房子里的人不管之前在争吵什么，至少此刻都惊讶的看着这个完全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不速之客。一个金发碧眼，看上很年轻的洋丫头。
    这是……走错门了吧？亦或者是上门来问路的？可是这年头导航软件横行，几乎已经没有问路的需求了。
    小丫头停下脚步，环顾一周。大堂上摆着四五张椅子，以及更多的塑料凳。地上满是瓜子果皮。堂上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年龄挺大的男人，看上去五六十岁，但是那张脸上能够看出和张成有几分相似。在她打量着这个环境的时候，所有人，包括这个男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洋丫头。
    沈小酒这个时候从后面走过来，不声不响的站在小丫头身后。她身材很高，压着在场所有女性一头。而不管是脸颊上那个显眼伤疤还是黑色西装下那强劲有力的身体都给她天然添加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那个……”良久，那个男人终于开口了，但是话刚刚出口就被小丫头打断了。
    “你好，伯父，这里应该是……张成的家吧？”
    这话一出口，整个气氛就突然的冷了下来。别说在人群目光中心的小丫头了，就连边上的沈小酒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气温下降了3度以上。
    “是的，你是？”男人有些差异。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玛丽，”小丫头笑容可掬的说道。“是张成的未婚妻。这位应该就是张达伯父了吧？”张成的爸爸妈妈甚至妹妹的情况都已经在她掌握之中。聪明人就不会去打无准备之战。这要感谢这个信息时代，一切东西其实都不难弄。
    她的口音非常好，不止没有外国人的那种生硬之感，相反满是少女的软糯之味。
    “未婚妻？”在座诸人面面相觑。似乎整个气氛都变得不太正常了呢。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满是一种尴尬的沉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不知道？”过了好一阵子，张达才出声。
    “今年上半年时候的事情了。”小丫头很干脆的回答道。“因为只是订婚状态，所以当时并没有通知伯父这边。但是现在我觉得有必要在年前过来一趟，见一下未来的公婆。前天我刚到共和国魔都这边入境的，所以现在才到。”
    她笑眯眯的看着周围，一脸都是小女人幸福的笑容。
    “玛丽小……妹妹……”边上一个中年女子说道。她的眼色之中流露出浓浓的怀疑，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你今年几岁了？”
    虽然不同人种之间年龄其实并不好判断，小丫头这次衣着打扮得很成熟，特别是还给自己上了口红。如果是年轻人之流或许还估摸不出她真实年龄。但是说到底，这群人都是中老年妇女，眼光贼毒的那种，所以没有隐瞒过去倒也正常。
    “嗯，我还没成年。”小丫头倒也光棍，被看出来就直接认了。“所以只是订婚。”她伸出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黄金戒指。前面说过，戒指的外形有些像是盘成一圈的蛇，就连蛇鳞都分毫毕现，一看就知道工艺不凡。
    但这个动作被人无视了……毕竟这个国家其实没有这种传统，左手中指戴订婚戒指这种事情还是舶来品，还没有下沉到全民认可的地步。
    “张成……他没回来？”
    “是的，他有另外事情，所以我是独自过来的。”小丫头说道。“第一次见伯父伯母。”
    张达一脸表情似乎都在说明他在头疼，现在有这个洋媳妇上门，就更头疼了。
    “怎么可能这么凑巧，我们正讨论张成的婚事呢，怎么就来一个媳妇上门。还是个外国人。”
    “就是……外国人所以还没办法追根问底……”
    “是的假的……请来的职业演员？”
    “应该是……不然这看着也不会这么别扭。”
    一群中老年妇女在窃窃私语。说是窃窃私语，但是其实声音并不是那种别人听不见的程度。简直就像是故意说给小丫头听的。不过小丫头一脸笑容，毫不在意。
    “没那么凑巧吧……你这样过来好像是知道这边要拆迁一样！”又有一个人说道。
    “我当然知道。”小丫头回答道。“不就是今年上半年刚买了一座老房子现在因为修路正好被拆迁的事情吗？”她傲然说道。“拆迁价格大概八百万到一千万元之间。一点小钱而已。”
    “一点小钱……”不止一个人重复了这句话。
    虽然“外国人比较有钱”是一个根深蒂固的概念，但毕竟这是信息时代了。在这个信息时代中，哪怕老一辈的人也或多或少受到了信息化的冲击。至少绝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外国那也不是遍地黄金，外国人也不是遍地富豪。真正的有钱人确实有钱，但靠着社会救济吃福利的穷人那也是不少。
    虽然大家概念里依然默认“外国人比较有钱”，但也都承认这种概念不是永恒真理。
    上半年，张成给家里汇过来一笔很大的款子，家人就拿着这钱买了村里边缘一处房子。本来打算着“原拆原建”，修一座新房子给张成回来居住。但是还没开始拆建呢，新道路规划就出来了，一条全新的马路计划就从村子里经过。这座新买过来的房子正好在拆迁范围内。这下子就直接发财了。几十万买过来的，现在值得上千万了。
    这要是全村绝大部分人都拆了事情还好说，但现在偏偏道路在村子边上过去，村中大部分房子都拆迁不到，就两三家涉及。这谁受得了啊。有事没事都得来打上一耙。正好，这家一儿一女都还未婚，于是这上门就来说亲事了。
    不是那种普普通通的说亲，一定要形容，那就是充满威慑性的逼婚。如果这家人是厉害的，那这种做法自然行不通。但是俗话说的好，欺负的就是老实人。
    “然后你就这么急着过来分一点小钱？”有人讽刺的说道。
    “应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一点小钱也不会放过，和我无关的东西，再多的钱也与我无关。”小丫头傲然说道。
    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这种破事就必须一早就断了根！张成这边也定然会头痛这种破事。毕竟他现在开展修行不算是特别久。按照自古以来修行者的规矩，他必然和家中联系越来越少——张成还算好的，毕竟现代有电话之类通讯手段。另外一些古书中提及的修行者，那都是直截了当的躲进深山一去不归，只在父母过世后才回坟头祭拜一次。有妻儿的，甚至见妻儿一面都很勉强。小丫头还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在高度强调家庭伦理的古代社会都是如此，显然这种情况不是无中生有，而是有着内在需求的。
    她已经承诺要当好张成的助手，理所当然要帮张成哥哥解决这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了！当然宣示一下主权什么的就是附带效果，不必提及。
    “这样未成年就和男人订婚，犯法的你知道吗？”边上一位大妈问道。
    “这种事情除了两情相悦之外，好像不需要任何其他人的允许。”小丫头平静回答道。“合众国如此，共和国也是如此。”
    这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让对方一口噎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订婚并非结婚，严格来说确实没有任何规矩。法律也管不了这种事。只要你没和未成年人OOXX，谁也管不着。
    “看这个年纪，还拿了个仿冒的LV包包……”已经有人察觉到了，这小姑娘一身打扮全不见半个标志牌，应该基本上都是地摊货，看上去着实不起眼，但手里包包却是著名品牌。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包包肯定是仿冒的。是这家人请来的演员吧？还真看不出来，老实巴交的人，居然还想出这种招数。
    其实对付这种不速之客，最好的办法就是搅乱局。对方既然来个死无对证，那这边就靠强破局。闹大了真的把她脸抓破了衣服撕烂了，事情也就了解了。可是你看她身后那个身材高大的女人，看着那双如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大家心头都有点发怵，不敢耍什么无赖招数。
    “骗子？！”一个年轻女子站出来，大声说道。
    “我怎么是骗子了？”
    “你刚才说，前天刚到共和国这边吧？”
    “是啊，没错啊！前天晚上才从魔都那边入境的。”
    “所以要么昨天，要么今天，你才到这边来！”
    “我昨天到的。”小丫头回答。
    “骗子！我一个同学就在机场那边的，她告诉我，这两天根本没有从魔都到本地机场的航班！”那个女的得意的拆穿了这话里的大漏洞。“所以你一进来就撒谎了！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为什么我一定要坐航班？”小丫头笑了起来。“私人飞机也行呀！”
    一时全场哑然。


第五节 插曲2
    眼瞅着这局势变化太快，一时之间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却没什么好破局的办法。毕竟想要撒泼却又忌惮着后面那个高个子女人——基本上人到了中年之后，多多少少都能培养起一些眼力来。这位一声不吭，但眼看着绝对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孔武有力。她又是一个女的。如果是男人，对于大妈之类人物还得束手束脚，有力使不出，但女人就没这种累赘了。要是女人被女人打了，那基本上是白打，就算是派出所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个女人似乎觉得这门少见，于是单手摸了摸房子的大门。这大门是那种老式的门，纯木头制成，门板又厚又结实。但是被她轻轻一提，整个门栓都似乎悬空起来。虽然是不起眼的动作，但却也让人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麻蛋，这绝对力大如牛啊！
    不知道是谁开始，有人就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另外一些人则稍微礼貌一点，至少见势不妙后还对主人告辞一声后离去。
    一群土鸡瓦狗！小丫头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几分钟时间，刚才还塞满了整个房子的七大姑八大姨走了个干干净净，现场只剩下张成父母和他妹妹。毕竟是血缘相关，看着那张脸就知道自己不会认错。
    一个老实巴交的普通农民家庭——基本上看着这一家三口的样子你就大致明白了。也就是家里最小的那个妹妹看上去显得有点现代化气息。根据情报，她应该是就读本市一个普通的大学，未来发展也是一目了然——会在本地找个工作，然后恋爱，结婚嫁人。可能会嫁给县城里，也可能直接嫁到附近村子里。基本上命运就这样了。主要是性格方面比较老实，并不是那种心比天高的类型。
    总而言之，这种类型的家庭并不难对付。
    这就是张成哥哥的家庭吗？看上去很普通啊。当然话说回来，别看西方推崇贵族血统，但是同样也默认“英雄不问出处”这个原则。至少小丫头自己是认同这个原则的。出身很普通的家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抱歉，上门来打搅很冒昧……”下面就是新媳妇表演时间。当然眼下不是新媳妇，是准新媳妇，也就是暗示一下什么的。呆一会，聊几句天，然后将张成的情况说明一下就可以离开。至于怎么说明……这个简单。说谎还不简单？
    小丫头已经编好了一整个故事情节。反正她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张成会支持她的。谎言只要不被揭穿就永远是真理。
    “那……玛丽，你刚才说私人飞机……是真的？”显然刚才的话冲击力很强。私人飞机对于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类来说都是属于梦中之物。
    “我朋友的私人飞机，但我可以乘坐。”小丫头一改刚才目中无人的态度，低调的回答道。
    “你真的是……张成的……”张成的妹妹开口了。虽然说她年龄比小丫头大，但是双方的气势则正好反了过来。
    “没错，以后我会是你的嫂子的。”小丫头很高兴的说道。话说，按照规矩，此刻她需要拿出见面礼了。但是在她回头想和沈小酒说话的时候，看着一个女人从敞开的大门外进来了。
    刚才因为很多人上门，所以整个房子的里外两道门都是敞开的。那些客人走了之后也没有带上门。所以这个陌生女人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
    女人身材高挑，留短发，穿着一身淡红色风雪衣，下身紧身长裤，脚踩一双黑色高跟长靴。这打扮虽然称不上时尚，但也绝不能算是落伍。最主要的是，虽然风雪衣穿在身上，但并没有拉上拉链，所以露出里面穿着毛线衣的曲线身材。最主要的是她的脸。用一句话来说，虽然不是十分的美貌，但打上个七八分总还是没问题的。放在学校里，这种程度够得上女神的及格线了。
    这个就和刚才混在七大姑八大姨人群中的那个年轻女人差大了。刚才那女人除了年轻几乎一无是处。但是这个……只要是正常男人就不会拒绝和她约会。被老婆或者女朋友管着例外。
    这个是谁？从容貌之中看不出和这一家人有什么血缘关系。小丫头迷惑的看了看房间里的其他三个人，发现这三个人脸上也是迷茫和疑惑。
    “姑娘，请问你找谁？”张成的父亲主动开口询问。
    “啊，没什么，”对方一愣，然后立刻回答道。“请问这里是张成的家吗？”
    “是这里。你是？”捎东西过来的？
    “我叫南香，”那个年轻女子说道。“是张成的女朋友。”她随口给自己扯了个谎。为了方便调查，近来这种谎言她不知道说了多少，早已经习惯性的信口而来了。
    话一出口，她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她看过张成的照片，从容貌上能看出这左边三个显然是张成的家人，也就是这家的主人了。不过右边两个女人她就看不出来了。一个身材高大，气势凌厉的女人和一个年轻白人小姑娘……很奇怪的组合，却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应该是朋友同学之类的关系吧。现在共和国那些学校和外国学校结对交换学生之类的事情很多的……
    但是这个表情不对。
    那个高大的女人还好，一副面无表情的僵尸脸，从开始到现在没改变过。但是这一家人的表情此刻特别尴尬。父母和妹妹都是如此。而边上那个外国小姑娘则立刻就是换上了一副柳眉倒竖的恼怒神色。
    “沈小酒姐姐，把她杀了怎么样？”小丫头用很轻的声音说道。轻声加外语，其他人应该都听不懂。
    “在这个国家杀人可不简单。”沈小酒稍微沉吟了几秒钟，回答道。“我需要两千万刀，还要有一天的时间。”
    “一天的时间？什么时间。”
    “有一天时间我就能逃出这个国家了。”女保镖说道。这是她计算过的。有了两千万刀，她就等于财富自由了。权衡之下还是值得干一票的。毕竟富贵险中求嘛。
    “这次空着手上门有些冒昧了，”南香还没察觉到空气中的杀机。但哪怕她察觉到了她也不会相信。毕竟这个国家内部太安全，以至于至少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你不会觉得自己会有什么杀身之祸。“主要是顺路过来一趟。”
    当然这也是谎言，她这是专程过来的。共和国这边发动了人海战术，要把这个国家叫做“张成”的人，不分年龄，不分男女老幼（当然女人其实很少）全部过滤一次。说起来叫这个名字的人有上千呢！作为亲身经历者，南香很自然的被拉进了这个临时行动小组里。此刻就是他本周以来见的第四个“张成”。上一个张成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走路都摇摇晃晃的那种。稍加接触试探之后可以认定完全只是同名而已。当然现在这个似乎也是如此。
    履历上毫无疑点，就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罢了，不值一提。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找现实中的家人对照一下。当然她不能以政府机关的名义来调查，否则调查到的结果定然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所以要换一个方式比起来，至少要能打听一些和公开信息中没有提及的内容。
    “那个……”作为一家之主的张达，也就是张成父亲，一时之间发现自己很难开口。但是最后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先进来坐……这边两位也先过来坐……”
    既然主人家邀请，南香也就大步的过来了。其他三个应该就是这个“张成”的家人了，但是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刚才第一眼觉得她们应该是朋友之类，但现在又觉得不太对头。
    另外一个明显的外国小姑娘倒也另说，但这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很高，身高目测一米八，只高不低。通常来说这个身高意味着大长腿，意味着高挑苗条，但是这个女人的气质却是相反的。还有她脸颊上有个很显眼的伤疤。她的目光凝视过来的时候，你本能的就会产生危险感。
    就在南香打量着过来的时候，突然之间那个女人上前一步，伸手抓她的肩膀。南香本能的回手阻挡，两个手臂交错，结结实实撞在一起。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手撞到哪里是一个女人的胳膊，简直就像是石头柱子。硬邦邦的，又带着巨大的力量。完全是因为警队受过格斗训练的本能招式才让她避开了这一抓。她在发现手上力不如人的同时，身体后退，一脚侧踹过去。这是本能反应，在力量不如人的情况下，拉开距离用腿来攻击。
    沈小酒侧身，用臀部承受了这一脚。这一脚踢中的不像是人体，而像是橡胶轮胎。隔着鞋子都能感觉到那股坚韧的反作用力。总之这一脚的力量估计和挠痒痒差不多，完全没有效果。对方也确实没有停步，直接再次伸手抓向肩膀。
    只要这一下抓实了，那基本上就可以宣告这场游戏结束。一个擒抱摔压，直接在中途就弄断猎物的脖子。但是问题是南香没有站着不动的理由，她立刻后退，让对手抓了一个空。
    一个敏锐狡猾而且随时打算撤退的对手。沈小酒眯起眼睛，后退了半步。“她是练家子，恐怕杀了她后，我没有一天时间可以走。”她用轻而快的语速说道。
    “算了，放弃吧。”小丫头回答道。她也看出来了。别看正面动手就会被碾压，但这里既不是擂台也不是八角笼。对方打不过是可以跑也可以叫的。也确实是她思虑稍有不周。这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别看和沈小酒这样的专业人士比起来只配被碾压，但至少被碾压之前还是能垂死挣扎一下的。再说周围还有观众……这观众还没办法处理！
    沈小酒后退了几步，让开正面。南香则一脸震惊，却是不知道自己刚才经在生死线上打了一个来回。刚才如果被抓住，对方一定可以扭断她脖子。
    “没事，只是觉得有点技痒，想要切磋一下罢了。”沈小酒说道。
    “那个，玛丽姑娘，她是？”那边，作为房主的张达有些震惊的问了一句。
    “我的雇员。”小丫头不甘心的回答道。眼睛盯着南香的风雪衣，或者说风雪衣下的毛线衣。毛线衣有点紧，勒出一条漂亮的曲线。
    再过三年她就绝对不会输，但眼下确实比不过。不过她也察觉到了，这个女人完全不像啊！
    哪怕她这样的外国人都知道媳妇初上门是要带礼物的，没有这个女人不知道呀？再怎么顺路，准备一份礼物的时间总是有的，不是吗？这么空手过来，直接就能让印象分归零。
    也就是说……她完全不在乎？
    南香刚才受到攻击，虽然只是很短暂的瞬间，但是她能够清楚的察觉到其中的敌意。她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完成任务的想法最终占了上风。她进入了房间，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当然，另外一边也是如此。
    “这位是……”南香打量着这个小姑娘。外国人，金发碧眼，穿着一身没有牌子的衣服，似乎是地摊货，打扮的很成熟但依然掩饰不住身上的稚气。手里的LV包包应该是仿冒品。但是既然她说那个大个子女人是她的雇员……她的目光再次停留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
    她的鉴赏能力不是特别强，但是也慢慢察觉这一身打扮恐怕不简单。那个LV包包，哪怕是真货，也应该是一身上下中最廉价的那一件了。她注意到对方左手中指戴着的那枚戒指。那是一枚黄金蛇戒……
    “这位玛丽姑娘，她是……”张达很头疼，却也没辙。这是什么场面？两个媳妇同时上门了？而且看起来两个人都不寻常。
    “我是张成的未婚妻。”小丫头立刻接过话头，神色之中的敌意不加掩饰。
    南香这才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了。难怪对方的敌意这么大。可是张成哪里来的外国未婚妻？她想起之前看到的资料中，张成确实到合众国去旅游了一段时间。旅游签证，时间也不是特别长，也就一两个月左右吧，之后也就正常回国。在外国期间还因为遭遇抢劫而丢掉了自己护照。这应该是很寻常的出国游吧……怎么就多了一个未婚妻？


第六节 插曲3
    这是共和国一个普通小县城的普通农民家庭。放古代那就是大字不识，麻木闭塞的乡下人。但是这毕竟是信息时代了，就算是普通农民，那也是配上了智能手机，家里装上了wifi，同时还培养出了两个大学生（虽然都是二三流大学）的家庭了。而且女儿也正好在家。所以这家主人虽不能说是时尚达人，却也不能说对世界一无所知。
    就算是猜，也能猜出这两个上门的媳妇都不寻常。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人那也是以儿子考上大学留在城里为傲的。但说起来，他们内心其实也知道如果是这两位，张成不一定配得上。
    一个不用说了，年纪虽然小，但是身边跟着保镖，更是有朋友可以借私人飞机的外国小姑娘。另外一个那也是容貌打扮都很出色的年轻女子。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想，另外一边的南香却在脑子里补完了这个事情的整个过程。
    这不正常啊？麻蛋，一个普普通通的共和国年轻男子跑到合众国旅游，就拐了一个大小姐来当自己未婚妻？而且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
    但是这事只能说不正常，不能说不可能。毕竟隔壁国家的那个还有个类似的例子，甚至是世界级的大新闻——三星公主下嫁一个小保安。那可是真真正正，毫无虚假的事情。
    原来是个连小姑娘都不放过的花花公子吗？她心中不自觉的多了几分鄙夷。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心中原来的“李鬼遇到李逵”的尴尬也消退了几分。毕竟这个张成是这种人，那么外面一定有过很多女朋友吧。
    如此一来，之前的疑惑也就消退了很多。前面说过，她已经见过很多个张成了。这个张成是重点目标之一，毕竟根据调查，这位明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却莫名其妙的一年两次出国游。现在都还在巴羊国那边旅游未归呢。之前还有怀疑这人出国游为了什么，现在却似乎发现了背后真正的秘密。
    “未婚妻吗？”如果南香此刻真的如她自称的那样，估计早就不淡定了。但是毕竟这个谎言，她对于张成这个人只在照片上见过。她的真正目的只是进行一次初步筛选调查而已。所谓无欲则刚，所以“女朋友”遇到“未婚妻”那也是半点不虚。一定要说的话，她此刻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南香无视了小丫头的存在，开始和张成的父母有一句没一句的开始闲聊。前面说过，此时气氛比较尴尬，所以基本上就是尬聊。南香问一句，对方回一句。这反而给了南香机会。反正她本来就是为了调查的。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下，反而减少了转化话题的麻烦。
    小丫头也从最初的冲动中回过神来了。如果说刚才她只是察觉到了一些倪端，那现在则更加怀疑了。这女朋友独自上门，没礼物倒也罢了，这神色之间是怎么回事？
    她察言观色的能力其实不强，毕竟这是一门需要时间积累才能掌握的本事。但是饶是如此，从这个自称南香的女人那种淡定的神色（特别是知道自己这个“未婚妻”之后）中察觉到了一些迹象。
    还有，聊天的时候，对方怎么丝毫不问张成的感情生活之类，专门问张成的成长经历呀？当然你可以说这是因为气氛尴尬，所以随便找点话题尬聊，但是这些话题……张成小学啦，中学啦之类。而且言语之中有一种诱导的成分。
    察言观色的本事她不擅长，但心理学她可是多多少少涉及过的。这哪里是一个新媳妇初见公婆会问的问题？也就是这家人被这种尴尬的气氛所迷惑，另外也毫无戒心情况下才看不出来罢了。但小丫头可是知道真相的！
    张成小学最大的爱好是到附近抓蚱蜢，蝴蝶，蜻蜓之类的昆虫。而且抓虫子方面能力很出色，对于周边小范围的林地几乎都是很熟悉的。经常能抓住一只蜻蜓，在蜻蜓身上拴上一根线，然后牵着蜻蜓飞行。另外学校里曾经组织过做标本比赛，张成可是拿到了全校一等奖，独自制作了十种以上的蝴蝶标本。
    总而言之就是那种很常见的淘气孩子。与之对比，成绩方面则乏善可陈。
    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普通。绝对没有什么前辈高人突然降临然后收徒之类的狗血剧情。当然这附近也不会有什么前辈高人。这周围很大的范围内，既没有名山大川，也不出什么隐士高人。没什么相关的历史底蕴。一定要说有相关的，就是附近大概十几公里外河边有个和尚庙。不过这个和尚庙与其说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不如说是新建的。之前的庙宇早就破败得只剩下废墟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才才得到的重新修缮，并且来了几个和尚在庙中主持事务。这几个和尚都是佛学院里出来的正统僧人，各个来历都有据可寻。虽然说庙宇如今香火不错，dna事实上这些和尚算不上什么高僧，更别提超自然能力了。
    嗯，这附近据说还是一个道观，却无法和寺庙相比。这寺庙虽然说过去败落，如今却已经重新香火鼎盛。但是这个道观却一直不死不活的。里面也只有一个正牌道士。总之，哪怕是道士那也是政府掌握下的职业出家人。并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也就是说无论相貌、年龄、经历……都对不上。一定要说有什么可疑之处，大概就是这个来自外国的，此刻一声不吭的“未婚妻”了。
    不过这其实反而证明了这个张成和那个神仙应该扯不上关系。毕竟这位是有钱人家的小鬼。
    其实看看照片就有数，容貌还罢了，双方在年龄上存在着显而易见的差别。
    你要说张成在上大学的时候突然遇到神仙，然后修得一身法术……那就有点脱离实际了。
    当然，这毕竟只是初次筛选。虽然没有得到任何证据证明这个张成就是那个神仙，但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两者不是一回事。特别是近段时间张成出国去——去的还是巴羊那种国家，这让他身上多多少少有了那么一点怀疑。
    基本上可以下达“暂无可疑问题，以待日后观察”这样的评语。
    “那个，姑娘，张成和你是怎么认识的？”在尬聊了半天之后，这家人也终于有点回过味来了。这不怎么对头啊。这简直就是公安局办案的路数了呀！
    “那个……哈哈……在旅游时候认识的。”南香尴尬的笑了一下。反正差不多了，倒是合适离开了。毕竟她这是公事在身，就算最后以尴尬的局面收场也没什么的。
    “去什么地方旅游认识的？”小丫头虽然开始冲动了一点，但此事冷眼旁观许久，却已经猜出一些东西来了。
    这位绝不可能是张成的女朋友，更不可能是中途认识的。她当初可是拿着威胁的手段才把张成拉上贼船的！所以她很清楚，张成这边很低调，他很不情愿展现自己的超自然能力。
    什么人最难隐瞒？当然就是枕边人了。所以张成无论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找个女朋友。至于一夜情倒是可能的。但什么时候一夜情的对象会找上老家父母的？更别说刚才听见的聊天，这哪里是聊天，这简直就是调查呀。
    既然如此，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心情大定之后，她顺手掏出了手机，给张成发了一段话。
    另外一边，南香也察觉主人家起了疑心，于是赶紧起身告辞。反正她任务已经完成。
    一家人满腹狐疑的将这个不速之客送出门，然后小丫头才站起来，满脸笑容。
    “伯父，伯母，”她说道。“我带来了一些礼物……”说完这句话，她回头示意沈小酒去拿东西。
    按照这个国家的习俗，上门要给每个人一件礼物。礼物也不需要太好太奢华，只需要普通标准。男主人可以来点酒，嗯，一瓶xo加一瓶茅台就差不多了，总有一款合意的。女主人可以来一份化妆品，香奈儿的限量版套餐就行，这套餐号称专为年龄稍长的女性保养肌肤。还有妹妹的话，dior的口红一根就行了。此外再来一份食物，松露，嗯，法国黑松露就行。这样一来就圆满了。每个人都有一份礼物，外加一份大家都能享用的食材。就一个新媳妇上门也就够用了。
    离开张成老家的时候，时间还早。
    小丫头坐上车，然后看着身边的沈小酒。后者毕竟是专业的，整个过程中不管做什么都保持了沉默和平静。虽然不用问也知道她肚子里肯定好奇的要死。
    “那个……萝莉塔，”到了车里的时候，沈小酒终于问了一句。“你说的订婚什么的是真的？”
    虽然说一个保镖的工作之一就管好自己的嘴巴。但这件事情……嗯，哪怕你基于基本的道德和善恶观都要稍微关心一下。这小丫头绝对没成年，难道那个叫张成的人……这应该只是小丫头的某种狂想吧。其实她这么大的时候估计也做过类似的梦。但是那终究是只是少女不成熟的幻想，和真正的世界相差甚远。
    虽然说这是一个很有钱的小鬼，但终究也是一个小鬼。两个人其实相处的不错，她并不想某一天看到这个小鬼在哭。
    “你没看到我的戒指吗？”小丫头示意了自己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她确实手上多了一枚黄金戒指。沈小酒注意到这个戒指已经很久，但是这并非是通常所见的大钻戒，而是一枚黄金戒指。这枚戒指的外观是一条盘绕一周的蛇，工艺精美，哪怕蛇身上的鳞片也纤毫毕现。但是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一枚黄金戒指。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其价值并不特别高。别说这是一枚普通的黄金戒指，哪怕它是一枚古董，从几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它也绝对没有一颗十克拉的钻戒值钱。而十克拉的钻石——至少在沈小酒看来——根本不在这个有钱小鬼的眼里。
    小丫头很喜欢这枚戒指，而且有事没事都会轻轻转动它。
    “他送给你的？”
    “当然。”小丫头微笑着，同时用手轻轻转动戒指。
    “是真的？他对你出手了？”沈小酒不是正义使者，但至少想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哦，第一次要有点纪念价值。”小丫头答非所问的回答道。
    电话铃声响起，暂时打断了这场对话。小丫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就立刻按下通话键。
    “玛丽，事情比预想的好，税务局的调查已经结束了。我们该回去吗？”
    “不，”小丫头回答道。“按照我们原定计划进行吧。”
    “但是……”
    “海蒂，别在意，总之从今天开始尽量不要回去。回去就要有付保释金的打算。”她毫不掩饰的说道。“我肯定，这又是一次盘外招。”
    “盘外招？”
    “金融市场就是一个赌局，哪里有常胜不败的赌客？如果真的有，那就肯定是出千，或者说盘外招。说起来我们也是如此，不是吗？奸细失败了就是刺客，刺客失败了那就是国家机器。他们还会有更多盘外招的，既然如此……我们就躲在他们势力不在的范围内吧。而且，你看到最新的新闻了吗？”
    “就是那个……”
    “对啊。‘女富豪功成名就，老父亲上门遭拒’的新闻已经在网上看到了哦。已经有人将你的各种隐秘都抖出来了。估计在大众眼里，你已经是一个冷血残忍，毫无亲情的女恶棍了。嗯，对了，下一个新闻我都帮他们想好了。‘女富豪涉嫌谋杀，无辜高中生惨遭毒手’。下面不需要太多时间，就有人起诉你了。我觉得上次那个叫艾伦的家伙说的很对……你在从别人的口袋里拿走一笔笔的真金白银，这是逼别人拿出一切手段来对付你。对了，我们的圈套怎么样了？”
    “他上钩了。”海蒂的声音也变了。“为了高薪，为了股东，为了过去一连串的失败，为了能证明自己在金融市场上的地位，这一次他必须迎战。他选了高杠杆，一个月内，他就会失去一切。”


第七节 道士
    “好像有人调查到我家里来了，大概是找超能力者。”张成将车子拐了一个头，说道。不过这不是重点，在深入明白这个世界的本质之后，你就知道政府的一切调查都是没用的。这个世界的一切超自然能力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耗殆尽。你可能会找到一个有超能力的儿童，但是他的超能力也会随着成长而消逝。
    这事情应该就是他之前所作所为的余波了。嗯，自从红石之后，又出现了一个能大杀八方的魔术师，然后又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修行者……这种情况下国家肯定会出大力气去刨根究底。他现在遇到的只是这事情的一个余波——至少张成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这个世界不存在超自然能力，而旅法师随时可以离开。一切政府的力量都不能影响到他。
    当然话要说回来，现在他虽然已经知道，但可没这种觉悟。毕竟眼下暂时的情况还不赖，无论是昊天还是盖娅，都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发现他的。
    “刚才你说……位面战争和神战一样，不死不休？”张成把话转回到之前的话题上。他还很清楚的记得旅法师之书，敖广的判断和旅法师之书上的记载不同。当然了，敖广也说过自己并不能真的看明白一切，判断错误也很正常。
    “暂时我是这么认为的。”敖广说道。“当然这一点我并没有大的把握，毕竟我看不穿这场位面战争到底是怎么打。但至少我明白……其实你也明白，两个世界的历史高度重合并非偶然。有些事情对地球来说是古老的历史，但对于我的世界来说是尚未发生未来。”
    “可是……”张成心中疑惑越来越深。“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啊。比方说地球历史上，齐国是征服吞并了莱夷的。我无法想象诸夏要如何征服鱼人。”
    在地球上那自然好说，反正就是战争和征服的事情。地球上的莱夷那也是人类，不比其他民族更难对付。但是在异世界，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你可以击败莱夷——这毫无问题。但你不可能征服莱夷，人家可是在海里生活的种族。显而易见，无论是依靠科技还是依靠魔法，人类都无法大规模在水下拓展。
    “哦。”敖广不以为意。“那只是你觉得不可能而已。”
    “什么？”张成问道。“这么说……”
    “天意变化是很难测的。放在遥远的过去，没有任何神祇或者大灵或者是凡人会想到虚空封闭这事。”敖广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个时候，封神并不特别困难。魑魅魍魉众多，战斗从未中止。所以统治凡间的天子可以和诸神平起平坐。有时候，天子甚至可以号令鬼神。”
    “在某些关键性的战斗中，诸神也愿意暂时接受凡人的指挥。毕竟拥有力量是一回事，正确调度力量是另外一回事。同样，诸神虽然理论上永生，但不是不灭。毕竟面对虚空生物或者神孽这样的敌人，神祇之中阵亡的一点都不少。”
    “如果在那个时候，有人指出神祇可以任意诛灭天子，那肯定是没人相信的，也无法理解的。天子天子，其实这个称呼就意味着是个和大神相当的地位，比普通神祇高半层。需知只有开天辟地，昊天亲自诞下的十二位大神才有资格被称为昊天的孩子。但是虚空封闭了，虽然说女娲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这一切确实发生了。于是其他的种种事情，本来被视为‘不可能’，或者‘无法想象’的事情，一下子变得顺理成章。”
    “也就是说……未来会发生某种大变局？”
    “只是我自己的一点看法而已。”敖广回答道。
    所以……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眼皮子太浅吗？话说似乎真的是如此。一开始的时候，张成确实是觉得这个世界走向和地球不同。因为第一，许国是真的灭亡了，许男全族被犬戎杀害，放在蛮荒社会的规矩那是实实在在无可置疑的灭亡。第二，不可能有周平王和周携王并列的情况，因为天子登基要经历过后稷的允许。而后稷显然不会允许出现两个天子。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张成已经明白他最初的“认为”是错误的。
    许男全族灭亡了，但没关系，再册封一个许男就行了——昆吾大夫就是最好的备选。后稷不可能允许两个天子并列，也没关系，用大巫去贿赂后稷就行了。看在大巫的份上，后稷会同意的。前者已经基本上成功，而后者虽然尚未实现，但张成要承认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也就是说，虽然眼下看起来完全不可能，超乎认知，但未来会发生了某件事情。然后莱夷被齐国吞并的事情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他心中想着这个事，却差点把车开进了河里。幸好最后关头及时猛打方向盘，总算是将车子开回正轨上来了。也亏是皮卡车，皮实耐操，总算没出事。
    “也就是说……现在的这场位面战争，是昊天在进攻，盖娅在防守？”张成终于说出了他一直觉得不对头的地方。
    “我是这么认为的。”敖广回答。“高度重合的世界历史，绝非偶然。只能理解为昊天从盖娅那里得到了很多。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解释。”
    “可是，异人大批穿越过来呀。”毕竟是地球穿越到异世界而不是反过来。
    “这只是战斗过程，而不能理解为战斗的结果。”敖广说道。
    “可是……”张成想起自己曾经从吴岚那里得到的情报。现在回想起来，吴岚也说的很明白，一切都是猜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猜测。而且如果将位面战争视为一场海战，那么最低一级的参与者，普通的船员（海盗）也要是是神祇。他们这些凡人只配当做“钩索”，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人在意。
    盖娅曾经从异世界那里夺取到了整个宇宙，地球世界曾经真的是天圆地方……
    昊天的世界里，历史和地球高度重合。而上古史，哪怕是今天的考证也是有限的……所谓的曼德拉效应，只是位面战争的余波。世界如果取胜，它就会得到一些东西，反之就会失去一些东西。但是这种异常变动产生的认知差异不一定能够被完美的敉平。于是这种不可思议的集体记忆错误就产生了。
    也就是说……昊天从盖娅这里掠夺到了历史？发展方向？
    他狠狠的踩下了刹车。车子猛的在在路边停了下来。前方不远已经能够看到一座红黄色的建筑。在共和国普通南方人眼里，这种颜色就代表了宗教的意思。
    “这里是道观。”张成说道。“据我所知，里面有一个正牌道士。”
    不过这个道士的年龄应该不小了，五六十岁左右吧。毕竟十来年前的时候，他记得这个道士年龄就是中年人的样子了。不过也许是这个道士并不爱搭理人的缘故，别看周围的和尚庙欣欣向荣，香火鼎盛。这间道观却是门庭冷落，半死不活。当然既然这是宗教界的正牌道士，自然会有政府的补贴什么的，倒也不用担心饿死之类。而且说实话信徒烧香其实也不少。
    敖广既然想了解一下宗教界的情况，特别是想要知道教的奥秘，那让敖广来这里正好。
    张成不敢去那些什么名山大川找那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道观，毕竟人多眼杂，不好收场。他此刻不比之前，之前那次一则是国境之外（而且还是无人区），干什么都没有顾忌，二是使用另外一个身体，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关联不大。
    但是现在就有点麻烦了，毕竟这个身体可是共和国土生土长，这辆车也是共和国合法牌照。被人稍一找就能查到的，所以一切都还是低调比较好。
    说到底，这是因为敖广不肯进卡牌，因为进入卡牌会影响观察范围。这让有些事情变得麻烦。不过这方面张成毕竟算是地主，只能主随客便了。好在敖广这方面也不挑，并不是非要找那种有名的道士，比方说什么著名道观主持之类不可。
    时间已经是下午时分了，道观周围并不见外人。事实上道观大门关着，却难以分辨道士究竟是不是在里面。
    “正牌道士……”敖广重复了一次这句话。“这周边没摄像头吧？”
    “这里肯定没有。”张成看了一下周围，这地方也不可能有摄像头。
    金龙从车窗里游出来，悬浮在一人高的空中，凝视着面前这座稍显破败的道观。
    “敖广陛下，你想怎么做？”这么直接进门找道士谈心？
    “不，那个叫红石的巫觋倒是给了我灵感。”敖广说道。“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给他一点力量。”
    “这个……”
    “依靠积累善行来获得力量上的增强和本质上的升华……这种概念非常稀奇。因为昊天不可能允许这个事情。如果允许，必然打破整个世界现有的绝大部分规则……除非祂想要一次性打落所有的神祇。”敖广说道。“直接问估计没用，因为他现在应该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做，罔论告诉别人了。但是如果帮助他一下，大概就能稍微揣测一下这种修行思路的具体过程了。”
    张成表示自己完全不能理解敖广的逻辑，好吧，反正他是个旅法师，也没打算借着时代大势做什么，敖广怎么说就怎么做吧。他就做好一个地主该做的就行了。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敖广继续说道。“这一部分历史根本不会发生，因为昊天没有在位面战争中取得这些。也没办法……但终究要试过一试。我可不想成就大神之后就立刻被贬落到底层去。如此一来，辛辛苦苦的努力就毫无意义了。”
    大神的地位难求，不用问也知道，想要成为东海龙王，未来必然将要进行一系列的神战。将一大堆江河湖海的神祇，外加水汽运行相关的神祇统统降服甚至干掉才行。就算一切顺利那也是一件艰苦而漫长的征途。
    而如果按照地球历史发展的话，那事情会变的很糟糕。东海龙王本是拥有至高权限的神明，转眼之间却被剥夺了大部分的力量，变成“道教”这个体系里只能称为“下级”档次的次等神力。随随便便就被一个“仙”给吃得死死的。敖广显然不会接受这种命运。真的这样的话，他还不如就跟着张成混了呢!好歹也可以走遍万千世界，先开拓开拓视野，长长见识，等到够了累了再想办法找个什么世界封神也行。
    “我们可以走了。”敖广说道。
    “啊？就这么走了？”
    “我已经知道这里了，那就够了。”敖广回答。张成这才想起敖广是能够在这个世界范围内自由瞬间移动的。这个能力比旅法师的“次元裂缝”都牛逼。
    当然位面传送法术，或者说挪移之术，也是法师的能力范围。问题是在异世界还好说，张成的等级也够得上勉强用用这个法术了。但可惜这种方便的法术并不能装入法术牌里，毕竟此类法术都是空间定向，和普通的法术能量截然不同。张成自己也从来没准备过这方面的法术。
    “这个道士叫什么名字？”
    “忘记了……等等……好像听人说过，他叫法净真人。姓什么我倒是真的不知道。”道门和佛门不一样，道士有也有法号道号，不过不像取佛门那样严格，它不排斥俗名俗号，同时也承认真实姓名的合法地位。特别是姓，绝大部分道士依然留着姓的。“不过我可以问问。”张成说道。拿起手机给小丫头发了一句留言。
    小丫头这边回复很快，不过一两分钟时间，就已经将答案发了过来。“周法净，本名周净，52岁，具体出家时间和师承不详，自称是正一教流水派弟子……这一派已经基本消亡了，他可能是最后一个。张成哥哥，新年在东州那边过年吗？”
    “好，我们先走。”敖广钻回车子里。
    张成发动车子，同时在手机上回复了一句。“有点事情在外面，预计年后才回来。”
    “对了，要过年了吧？”敖广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手机聊天内容，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嗯，是的。”张成回答。不过今年一早就和家里人说过自己过年不回——其实那个时候刚刚成为穿越者，又不止一次经历了穿越者前辈的死亡。那个时候也是无奈，只能说尽力做一点备身后事。在看到张成打回家的巨款之后，家里人也很理解今年不回去的事情。
    “我想看看舞龙。”敖广说道。


第八节 仙缘1
    时近年关，天气冷的越发厉害。
    周法净的腿又开始疼痛了，他有关节炎。这种病通常没什么，但在阴湿和寒冷天气发作起来的时候，滋味非个中人无法体会。
    他坐在自己的床榻上，看着外面明朗的月色。
    清心观不大，而卧室房间更是很小，只有五平方米，结构非常紧凑。床边就是一张书桌和凳子。此时他盘腿坐在床上，用手轻揉自己的关节炎患处。
    窗外月色如水，四下里万籁俱寂。时值冬日，并无半点虫鸟之声。清心观又比较偏僻，距离最近的人家也有千米距离。虽然说交通便利，大路一直修到了道观门前，但此时路上并无半点车声。
    他是一个并不出名的道士。虽然正一也号称是道教嫡脉，但他这一个分支却是人丁稀少，名声不显。宗教界和其他任何圈子都类似，名气其实也需要互捧互吹的。什么“天师”“真人”“大师”，基本上都是被那种人丁兴盛，有大批同门、弟子的人垄断着。如他这样的支流末尾，大家其实也认可你的身份，但只会把你当成是穷亲戚。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到头了。在道士这一行当上，他已经前进无路。说起来也是他天赋不好，学问不深，又不精通吹嘘和察言观色之术。所以在这个靠着忽悠扬名的行业注定成就有限。所幸他终究是正统出身，一手梅花易数颇为精通，算是看家的本事。除此之外他还学过很多如驱邪除灵，打醮拜忏，画符念经，诸如此类。虽不能说本事很大，却改会也都是会的。所以这个道观的香火也就这么回事。吃不饱，也饿不死。
    而且过年的时候附近居民在去和尚庙烧过头香之后也会来清心观烧第二根香的——共和国人民的信仰总是这么朴实。别看此刻道观门庭冷落，车马俱无，但是过年的时候，这里也是人挤人的。三清像前的香火也算是鼎盛。
    想到过年的事情，他就知道自己恐怕这几天要去县城采购一番。而且，县城有一个凶宅，要找道士驱邪。这却是已经邀请上来了。虽然给出的酬金不多，但也是顺路，不如乘着年前去走这一趟？
    想起此事，又想起自己年过半百，却依然一事无成。当年自己拜师受戒的时候，也曾经有过雄心壮志，想要重兴自己的门派。奈何世事难为，他也许真的就不是一个当道士的料。不懂察言观色，看人下菜……终究错过了几次重要机遇，如今看来要在这个小道观里终此一生了。
    其他倒还罢了，但是因为寂寂无名的缘故，让本派就此消亡……那就真的对不起祖师爷了！
    年过五十，也该细细考虑门派传承的事情了。
    放古代，这根本不是一个事。优质弟子确实难求，随便找一个小孩当道童继承道统却很容易。但现代不一样了，在这个社会下可没有那么多流浪儿童，想要找继承人也只能找成年人。可是成年人中，有意于出家的，那基本上也不会选这个吃不饱饿不死，半隐不隐，半俗不俗的清心观。
    他想着自己未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却突然看见月色一晃。
    周法净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
    但是窗外的月色……确实有点变动啊。
    他有些惊讶，倒是想起了一些传说。清心观是有点传说的地方，因为上个世纪动乱不堪，不知道多少佛庙道观完蛋。哪怕连如少林寺，华山派等历朝历代都有名的宗教大派都难逃劫数。据说少林寺曾经一度沦落到只剩十几个和尚的地步。北方更多的道教流派干脆在战争和动乱中断了香火传承。但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清心观却在战乱中莫名其妙的保留下来，而且保留的很好。别看早年观里的道士没了，但道观本身几乎完好无损，只需稍加修缮就成了流水派最后的地盘。因为这个缘故，大家都传言这地方曾经有过仙人。当然这个传说也就是周围一小圈的百姓中流传，不登大雅之堂。
    窗外月色又是一晃，这次很明显。就如灯泡被外力摇晃时，让整个房间光影摇曳那种感觉。
    周法净强撑着疼痛的腿从床上下来。心中颇为诧异。他曾经也年轻过，想要寻找过那些失落的道法，想要寻找修行的奥秘。但是唯物主义最后还是取得了胜利。别看他也会画符扶乩之类手段，但他自己却并不相信。
    就连他真正的本事，也就是梅花易数，他也知道并不能算得很准。
    这是怎么回事？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啊？他将手机取出，拿在手里，然后拖着病腿走向道观大门。莫非是谁在这里捣乱？附近的小鬼居然想装神弄鬼来骗正牌的道士？还是什么网络直播节目的恶作剧？
    寂静的夜晚，道观大门轴承发出了缺油的“吱”声，被从里面推开了。一道手机手电筒强光从门里面照了出来。
    这个是……
    虽然周法净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觉得自己很可能会遇到某个精心策划的恶作剧之类的东西。但是眼下的情况却绝不可能是恶作剧。因为开门之后，夜色之中浓雾迷茫。
    怎么可能？从卧室到大门口也不过是几十秒的功夫。刚才窗外还月朗星稀，现在怎么大门口外面浓雾弥漫？周法净大惊失色，但半晌不见什么动静。他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想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造雾机器吗？
    道观内外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从大门出来，十步之外就有一小片竹林——很小的林子，也就是几十平米米左右，算是给道观增添一点雅致。但是他走了足足二十步，却看不到自己熟悉的竹林。不止如此，等到他回头想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来路居然消失了。黑暗和浓雾遮蔽了视线，他回头走了足足两三分钟，却看不见自己的道观熟悉的围墙。
    他熟悉的道观居然凭空不见了？
    周道人心中大惊，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起了一大堆相关仙人鬼怪的传说。他将手机收起，整了整衣服，对着前方雾气拱手行礼。“不知哪位高人戏弄在下，可出来一见。”
    他连说三次，但四周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音。
    眼见此景，他不得不继续拿出手机。一看手机，果不其然，这里根本就没有信号了。直接可以断了打电话求助的念头。他也别无选择，只能朝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走，想要回到道观。内心惊惧之下，就连腿上的关节炎疼痛都忘记了，走路倒是快了很多。
    浓雾之中哪里认得出道路，跌跌撞撞一路向前不知道走了多远。但是除了浓雾就是浓雾，其他什么都看不见。然后莫名其妙之间，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进入了一个殿堂。
    脚下不是刚才的泥土，而变成了青石地砖，身边更看到一根鎏金柱子，足有十人合抱。刚才浓烈的雾气已经消散了许多，而高处更有不知来自何方的光线照下来。所以此时视野较先前开阔了不少。遥看前方似乎有金色光芒，他就朝着那个方向过去了。
    前进没多远，但见前方殿堂之上摆着一副巨大的象棋棋盘。两个生物正在对弈。其中之一是一头金色巨龙，身体蜿蜒盘旋悬浮空中。它时不时探出一只前爪挪动车马。
    另外一边则是一头白色巨熊，相对巨龙来说很小，但体型也绝非等闲。周道士在动物园里看到的任何熊和它一比，大概只配当个公仔。此外这熊肩膀位置上更是生出一双巨大的羽翼。此时因为下棋的缘故，巨熊双翼收起，拢在身后。
    金龙已经在棋局上占了上风，显得悠闲自得。而飞熊则落入下风，半晌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应是在苦思冥想。
    周道士心中惊讶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借着一根柱子遮掩身形，战战兢兢的仔细打量半天，又拿出自己手机想要拍照。但是拿出之后又觉得不妥，把手机又收起了。
    “那道士，来这里做什么！”正在收起手机的时候，周法净却猛的听见金龙发出一身呼喝。心神剧震之下，他手一松，手机落在地上，发出屏幕破碎的声响。惊慌失措之下，他回身想跑，但是最后一刻又定下神来。对方能说人话，那就不是野兽之流。而且稍微用理智想一下就知道自己根本跑不掉。这两个显然都能飞呀！
    “敢问这位大人是？”他整顿衣服，对着巨龙那边行了个大礼。
    “我是东海君。”巨龙隔着老远看过来，但眼睛中并无恶意。“你是谁？”
    “在下是正一教净水派第19代弟子周法净。”他心中思索着“东海君”这个词。却一时想不到和这龙对应的传说。毕竟神话传说中的龙太多了。什么洞庭君，什么南海君。此时飞熊依然冥思苦想棋局，似乎根本没察觉这里有个外人在偷窥。“偶入此间，神君休怪。”
    “道士？道士就应该去修行，来这里做什么？我看你有些根骨，勉强也凑合，应该不至于被赶下山门跑到这里来吧？”
    “那个……”听着对方虽然口气傲慢又略带嘲讽，但其中并无恶意。周法净心中却知道是自己缘法来了。这是什么？这就是典型的遇仙缘啊！
    “在下只因为恩师早逝，未能尽师承所学。恳请神君指教？”
    “指教？我能指教你什么？我看你虽然有几分根骨，但天灵未通，应是未能打开天地桥。本以为那应该是师门修炼阶段，现在看来你是不得其法。”
    “恳请神君指教。”看着对方有意指点，周法净哪里还听不出来。他的修行法门，理论上以静坐悟道，净意存想，口诵经咒，掐诀步罡，通神招将为主。但是他自己却很清楚这些都是说说的。至少他从来没有成功“通神招将”过。
    据说东北那边有巫师拜野神，也就是所谓的“出马仙”的，据说有真材实料。但也只是据说。再说了，正牌道士去拜出马仙那不是丢脸吗？
    “嗯，你跑到这里来也是有缘。”东海君点了点头。“我帮你暂开天地桥，不过这样也够了。天地桥一通，你自己回去好好揣摩研究道门典籍，应该也差不太多。不过你也虽然有几分根骨，居然没得到师门传承，怕是仙缘不足。就看你是否勤修功德，谨持自身，日后能否有几分天幸吧。”
    也不知道这条龙做了什么。周道人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虚空中垂下，宛如从天灵盖中注入人体一般。只觉得全身酥麻，手脚乱颤。但这种感觉非常好，神魂都在变得充盈起来。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上某个东西——也许那就是灵魂吧——原本如枯叶一般死气沉沉，甚至感受不到存在。而此刻却得到了能量灌注，宛如枯木逢春一般绽放出鲜活的力量来。
    “好了，快点去，不要打搅我下棋了。”东海君转眼之间就不关心这边了，显然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棋局之上。
    飞熊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应。也许它没有察觉较远处的周道人，也许察觉了也并不在意。
    周道人再行一礼，转头原路返回。此事如此玄妙神奇，以至于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脚上的关节炎了。和所有此类故事一样，刚刚走出大殿的时候雾气还很浓厚，但没多少时间雾气就变淡了。等到他定下神来借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查看四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在清心观的后面。只需绕一个圈就能回到正门。
    道观大门还开在那里——他之前出门时候忘记关门了。站在大门前站立良久，四周却哪里还有什么浓雾？只觉得一切宛如一场梦。但低头却看见自己手机上碎裂的显示屏——它在说明一切不是虚妄。
    想要进入道观，却突然想起腿上的关节炎被忽视良久。周道人感受自己腿上疼痛。却和之前不同，开通天地桥后宛如有了天眼，似乎就能察觉到关节深处的。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关节炎居然已经痊愈了？他细细回想，似乎就在初见东海君的那一刻，东海君就顺带着给他治疗了一下，治好了关节炎？


第九节 仙缘2
    周道人回到卧室，打开大小电灯，脱了裤子细看自己的腿。
    关节炎本让他膝盖肿胀，疼痛不堪。但此时细看自己膝关节上下，却哪里还能看出肿胀来？又定神细细揣摩，只觉得自己神魂之间添加的几分额外的力量。却似开了传说中的“天眼通”，眼睛看着一物，闭上眼睛之后，心中也莫名能够“看”到它。
    他尝试着从边上拿出一条布条，将自己眼睛蒙了起来。按照常理，他现在已经失去了视觉。视觉是人类主要获取外界信息的器官，人类一旦失去视觉，纵然是在自己非常熟悉的环境里也是举步维艰的。但是在天眼通的帮助下，他很自然的从自己卧室出来，在整个道观里转悠了一圈。还顺带着给三清像上了一炷香。
    一点都不难，就像是他另外有了一双眼睛，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切。
    他想了又想，他来到了道观后面一点的位置。这里还有一个神座的空位。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里有个空位，反正佛寺道观中此类情况很多。有的时候可能是装修工人弄错了，亦或者这个位置要留给某位还没有想好的神灵。他取下神座上的空白灵牌，在上面写上了“东海君”这个名字。一想这还不太对头。于是他拿起屏幕摔破的手机（虽然摔破了但还能用），向自己经常来往的某商家那里定了一座金龙的雕塑。
    这个商家速度很快，应该一两天内就会弄好。到时候去县城采购的时候，可顺路把神像带回。
    不知道是不是还不熟悉的缘故，刚才简单的开了一会天眼，已经颇觉得疲乏，纵然心情很兴奋，依然不得不选择回到卧榻之上休息。
    也许真的是年龄大了，脑袋挨上枕头就已经昏昏睡去。
    第二天直到天色亮透了才醒。醒来之后只觉得身轻体健，脚上关节炎更是再无踪迹。兴奋之余，他又给本派祖师上了一炷香，感谢祖师在天之灵的庇佑。刚刚上完香就接到了电话，正是之前邀请他做法事的客户。
    对现在的和尚道士乃至于神棍神婆，“做法事”或者说“看事情”乃是乃是一件重要，甚至主要的工作。这周围地带，道士道观说真的不多。所以虽然周道人虽然在宗教界那是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属于传承都濒临断绝的小门派，但在本地这个小地方却怎么说也是一个正牌道士，圈子里都是算一号人物的。
    这个邀请却是之前都打过招呼，是处置本地一处凶宅。说是凶宅，其实是一个刚建成尚未出售的小区。却是在建筑施工的时候，周边上有一个小孩贪玩，不知怎么就抓住了一个工人不小心的空挡（估计是下大雨，工地里没人），跑到了工地里面。一个不小心淹死在水坑了。
    这本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意外事故，最后赔钱调解了事也就结束了。但不知为何流传出了闹鬼的传说。这宅子闹鬼乃是房地产开发大忌中的大忌，开发商所以特地邀请了周道人过来做一场法事。
    这不是周道人第一次接触这种工作。通常来说，开发商都会请上三教九流合计五六个。道士打醮和尚念经风水先生看风水神棍请神，总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番大小仪式加风水布局之后，大家好聚好散，拿着酬金走人。而经过这么一盘乱七八糟的法事之后，吃瓜群众顾虑打消，楼盘成功开卖，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过去事情就是一直这么发生的——非要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周道人只在县城这边小圈子里有点名气。而如今科学昌明，县城里的“做法事”的机会并不多，一年被邀请两次已经不少。每次被邀请都会赚上一个大红包几千元，但只能说不无小补，不可能凭此大富大贵。
    总的来说，以周道士过去的看法，与其说是驱邪，不如说是安抚人心。
    神通道法终究只是幻想，现实中并无这种事情。
    当然现在的周道人已经不这么想了。
    “……就看你是否勤修功德，谨持自身，日后能否有几分天幸吧。”这就是东海君对他的评价。显然在东海君眼里，他有修行的天赋，但能否修炼出什么结果却难说。但是周道人却知修道一事，本就是逆天而行。要是人人能修炼出结果来那才叫不可思议。自己有几分根骨，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好吧！
    原来这世界真有鬼神仙人？虽然不可思议，但腿上关节炎突然痊愈却是实实在在的。
    不多时，对方来接他的车子已经到了道观门口。周道士将各种用具带上就上了车。
    “法净真人，”车里却已经有一个客人了，这位也是周道士熟悉的人物——那是附近一代相当有名的阴阳先生，人称张先生，兼通算卦和风水两行，足迹遍及整个地级市。算是小圈子里面的一个名人。当然了，在周道士眼里，这位其实是半路出家的野狐禅，就连梅花易数都是半懂不懂的，更罔论阳宅阴宅的风水。但是架不住人家天赋好，一身察言观色看人下菜的本事出神入化，给自己赚下了不小名声。“咦，看上去最近关节炎没发作？”
    张先生和周道士之间虽然没有宿怨，但架不住两个人之间隐隐有些竞争关系。所以虽然是熟人，彼此关系却不好。当然关系不好归关系不好，还没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只是彼此之间时不时会互相讽刺几句。
    “祖师爷保佑，却是治好了。”周道士脸上微微一笑。他已经不在意这些了。这次快点把事情办完，他就要赶紧进入修道模式。东海君说过，打开天地桥就等于揭开了最关键的节点。回去好好揣摩研究道门典籍就能得到正统的办法。由此可见，道门传承中，本身就有一道门槛，将真正的传承者和那些随便收过来的杂牌弟子分开。这个关键就在于“打开天地桥”。他猜测自己这一派很久以前肯定有打开天地桥的法门，大概是因为某次意外，祖师来不及传授下一代就遭大变，导致法门失传。这次得蒙东海君相助，这份缘法当真不浅。
    “治好了？”张先生一惊。这关节炎也能好？莫非是找到了一个偏方，暂时压下了关节炎不发作。
    眼见两个贵客都已经上车，车子不多时已经拐上大路。周道士一路闭目养神，慢慢揣摩着昔日读过无数遍的各种道经以及昨日的仙缘。这位自称东海君的金龙，以及和东海君对弈的飞熊……却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说是山精水怪，却全身上下满是神光正气，亦对他无所求。说是天上正神，却依然想不起什么记载中有一条叫做“东海君”的龙。
    难道是一名世间不传真名的正神？
    按照道教的说法，天庭之中有许多真名不传的功曹、香女……虽然名声不传，但也是天庭正神。莫非就是这种类型？
    他心中反复思量，却一时之间无法确定。这思量之间，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早过，车子已经到了开发商的售楼处。
    售楼处里开发商公司的总经理热情相迎，十余名正装打扮的公司员工就位。他们两个是最后到来的两个，会客室的沙发之上，早有一名穿着大红袈裟的高大和尚，一名穿着有点花俏的中年妇女在位。毕竟是一个圈子里混的，这两位周道人都认识。一个附近寺庙里有名的和尚，据说会念经度鬼的本事，法名圆性。是不是高僧不好说，但口才绝对一流，动不动就是满口禅机，最能诈唬人。另外一位也是有名的神婆，人称何仙姑……虽然她的本事归根结底还是花公鸡黑狗血这一套，但架不住能说会道。普通人一见面就能被忽悠得找不到北。
    所以这位总经理姓王，一口气请了周边四位有名的宗教人士，肯定是打算把这事彻底搞定。这个阵容包括共和国人民喜闻乐见的四种类型，僧、道、儒、俗，啥都齐了。事实上如果再在这里见到一个拿着十字架的神父修女之类，周道人也不会感到任何奇怪。
    这种情况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以往大家都是出来这么混的，阿大也不说阿二。反正这就是生活。共和国人民的精神生活和宗教观念就是这么丰富。
    大家彼此都是认识，哪怕不能说朋友，至少也算是脸熟。互相之间问候了一圈，然后话题就转到正事上来。
    总经理客客气气。虽然共和国官方是一口咬定无神论的，但是在民间各种迷信思想依然有着深厚的土壤。所以虽然总经理是邀请的那一方，但面对着这四个号称有着超自然能力的“高人”却也是客客气气，甚至有点低声下气。
    他将情况稍微介绍了一下。情况和周道人最初听说的有所不同。关于小孩淹死的消息是真的，当时连续几日大雨，工地中排水不畅，形成了那种看上去完全不起眼，实际上却很深的水坑，导致了意外的发生。
    本来这只是工程的一个小小插曲，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最后也是赔偿了事。接下去的施工进度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是就在两周之前，房子刚刚结顶，准备开卖了，几个工人晚班的时候，居然在这里看到了那个被淹死的小孩。
    没错，就如当初从水坑里捞出来的尸体一样，全身湿漉漉水淋淋，在尚未彻底完工的小区中四处转悠。那几个工人中正好有人之前参加过打捞尸体，当场就被吓瘫了。
    同时足有五六个人目击，这事就瞒不下去。流言这个东西，传播速度之快简直难以形容。这边开发公司的高层刚刚得到消息，还没决定怎么做，“淹死鬼回来索命”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县。得，这下子就连卖房的事情都得挂在一边了。现在压根不会有人来买。
    那几个工人当然都被开发公司高层这边叫过来反复询问。话说这是四五个人同时看到的东西，个个都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管是集体幻觉也好，亦或者真的有怨鬼回来也好，都必须立刻得到处理。否则这房子就别想卖了。于是总经理不敢怠慢，赶紧召集了短时间里能找到的所有“大师”。
    当然，酬金方面是绝对丰厚的。总经理张口就许下承诺，各位做一下法事，红包五千（这是本地的常见价格），如果法事证明有效，那酬金就立刻提高百倍。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次事情非同一般。有众多目击者存在。至少总经理是这么说的。
    几个大师面面相觑。如果是五六千块的红包，这也就算了。大家按照过去合作的惯例继续再来一次即可。你念经我做法互相配合。但是如果是五十万块，那事情就要换一个说法。
    据说在南方某些大城市里，那些“大师”给人看一下阴宅风水都要几万起价。但毕竟这里是小县城。五十万元哪怕对于这些大师来说，也是不容忽视的大钱了。远超一年收入了。
    “既然如此，不妨由小僧先来。”圆性和尚说道。他想的明白，这鬼出现了一次，应该是不会出现第二次的。他在这里念上半天经文，估计佛祖就超度了这怨鬼。如此一来功劳就归到自己身上了。“各位以为如何？”他看了一眼其他三人。
    “还是由我先来！”何仙姑也是急了，五十万啊！这可值得争夺。
    张先生想开口却又没说话。但他的本事终究是风水上。用风水局来辟邪虽然号称是最好最无后患的方法，但终究需要时间布局。这方面比不上和尚道士乃至神婆，没办法和其他人争。
    如果是过去，周道人估计也要抢上一抢了。毕竟这笔钱对清心观也是很重要。但是现在他刚得到仙缘，那份欲望就淡了很多。所以他也没有出声，看着和尚怼神婆。二人眼见着如斗鸡一样虎视眈眈起来。
    “两位大师不必争先。”王总经理赶紧出面打圆场。“需要什么东西现在先准备好，晚上有的是时间来尝试。”
    下一瞬间，几人都是面面相觑。这什么意思？感觉不对啊！


第十节 仙缘3
    “某某地区某某人看到了鬼！”
    这是共和国百姓很常见的传言，很多人深信不疑。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人按照这些流言去刨根究底的探索，那么他们在大部分情况下是会失望而归的。
    “阅微草堂笔记”上说了一个姜三莽捉鬼的故事。某个叫姜三莽的人听说了鬼可以抓过来变成羊，于是天天找机会去抓鬼。结果当然毫无意义。不管是在废墟和墓地蹲守，亦或者是藏在素称有鬼的地方诱鬼，都遇不到鬼。当然姜三莽不是独一无二的例子，那些如今不算罕见探灵节目，不管是官方的还是网络红人的，只要不是刻意设置剧本，最后的结果都是同样的。什么鬼怪精灵都是骗人的，或者以讹传讹，当然也可能仅仅是因为凑巧。
    对于这些，再没有比周道人之类“专业人士”更加了解的了。不管你内心深处到底是不是相信鬼神，但是你也得承认，其实鬼没有什么好怕的。哪怕所谓凶宅恶地，那些鬼怪之类，也真的搅不起什么火花来。因为鬼能做到极限，大概也就是发出一些怪声，刻下一些痕迹，再让人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小病。
    什么咒杀，什么冤魂索命，什么午夜凶铃……就算是那些整天天南地北四处“看事情”的神棍都是不曾遇到的。周道士过去一直觉得，哪怕真的有这种凶魂，其数量也绝对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别说你是一个普通人，哪怕你是一个职业神棍，你这辈子也别想遇到一次真正的凶魂。
    当然，现在他已经没那么肯定了。
    此时天色已黑，众人都已经准备完毕。最初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先上者会有极大优势，能够较大几率将五十万纳入囊中。然而眼瞅着局势不是很对头，大家反而退让了，让圆性和尚先来。此时的圆性和尚却已经摆开阵势，置办鲜果、供品，时新等事物，并且沐浴更衣、洒扫坛场，灌盆装就果品，备纸烛斋供。和尚身披大红袈裟，坐在一个蒲团之上，大声念诵《地藏菩萨本愿经》。
    夜色之中，四周挂起了电灯。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的缘故，电灯摇曳个不停，让人半点都感觉不到热量和光明，反而只有阴恻恻之感。
    总经理在内的开发公司人员已经明显有些神情不安了。不过几个专业人士却都是久经考验的，这点阵势还不足以让他们动容。
    在自己的内心中找到坚持的人，通常是难以被惊吓到的。无论你坚持的到底是宗教信仰，亦或者是无神论。
    小区尚未完工，此刻偌大的小区范围内，随处可见废弃的建筑垃圾。一股强风吹过，吹的边上一辆残破的双轮手推车发出了咣当咣当响动，刺激着人类的耳膜。在更远处，隐约能听见风从壁柱之间呼啸而过引发的呜呜声。
    圆性和尚的念经声都显得有些低了下去。
    每个人都能从楼盘开发商这边察觉到一些微妙的倪端。毕竟，虽然说这周围阴恻恻的有些吓人，但是终究是正常范围内。别说这么一个尚未完工没有人气的楼盘了，哪怕换成城区那些深更半夜的街道，气氛其实也和现在差不多。心中稍微有点怕那是正常的，但是一群大男人绝不可能这样脸色苍白，神情紧张。
    不止是一个两个，包括那个总经理在内，开发公司十余个员工都是战战兢兢，一脸惶恐。这绝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难道真的有鬼？
    张先生不知何时后退了几步。不管他相信不相信鬼神，但他作为一个风水先生，理论上本身并不具备和鬼怪（如果有的话）正面交手的能力。布置风水局驱鬼和正面与鬼怪交锋是两回事，后者是和尚道士乃至于神婆的本事。
    一小会的工夫，和尚念经的声音似乎恢复了之前。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原来头顶上电灯的可以照见远处的那辆残破的双轮手推车，但现在这车子已经完全隐没在黑暗中。仿佛这夜色蹑手蹑脚的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现在视线的尽头只能看见一个水坑。水坑表面因为大风吹拂的缘故，荡漾出一波波的波纹，起伏不定。
    他们白天已经在小区看过一圈，未完工的小区地面有很多这样的浅水坑。
    不管你相不相信有鬼，但此时看着起伏的漆黑水面，人类天然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畏惧。那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宛如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这水面之下有东西。
    一名脸色苍白的员工喉咙发出了一声明显的“咕噜”声响，显然吞下了一口唾沫。
    圆性念经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似乎是累了。可念经是和尚的基本功。和圆性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这个和尚平时念上一两个小时都不带休息的。
    “圆性大师，是需要休息吗？”
    圆性没有回应，好像完全听不见一样。他保持着端坐的诵经姿势，却没有念经声。偌大的小区此刻安静的吓人，场地边缘其他几位大师和开发公司的员工一起，都屏住呼吸看着。
    远远的，能看到圆性伸手翻过了一页经书，但他好像喉咙哑巴了一眼，没有再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王总经理战战兢兢地的把目光转向其他三位大师求助。
    “到底是怎么回事？”何仙姑虽然心中也颇为不安，但终究是站了出来。她抢上几步，走向圆性。与此同时，手中早丢出了一只大花公鸡。
    不是那种大棚养出来的速成鸡，而是比较少见的本地鸡，足足五斤重的那种。那公鸡被凌空抛出，翅膀拍打个不停，同时“咯咯”乱叫。但是说也奇怪，在它落地那一瞬间，它的声音就突然消失了。仿佛虚空之中有一只手摁住了它的脖子。不只是声音，在它落地那一刹那，每个人都看到刚才龙精虎猛，一个人都抓不住的公鸡瞬间焉了。它趴在地上抖个不停，却不跑不跳，这完全不正常好吧。
    “不好！”何仙姑先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不知道是什么的棍子，口中念念有词了半天。然后将手中一个暖水袋拿了出来。这暖水袋里装了一整袋的黑狗血。她将这狗血乱喷，一阵风吹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道，但是至少看上去没什么效果。
    圆性依然坐在那里，时不时还用手翻动面前的经书。但实际上却没有任何声音穿过来。他也似乎完全听不见身后何仙姑的动静。
    “这……这……这……”有一个员工面色苍白全身颤抖，完全是靠扶着边上的柱子才没有瘫倒在地。
    别说员工了，就连几位大师都显然察觉有点不太对头。圆性在前面不提，后面何仙姑先出大公鸡后用黑狗血，连续两招不见效果，那脸色也已经变了。身后这边，张先生毕竟是搞搞算命或风水这套的，哪怕在理论上也没有和鬼怪面对面较量的本事。
    唯有那位周道人是唯一一个面色不变的。
    居然真的有鬼！？
    不说他们战战兢兢，前方的情况还在进一步恶化。一阵强风吹过，吹头顶上电灯晃悠个不停。这电灯是明线，从电源那边远远的连过来的。灯泡并非普通的LED，而是白炽灯。因为风大，从头到尾这灯都吹的摇曳个不停。此刻可能是因为风太大，灯泡摇曳的太厉害，突然之间，一道火花闪过，灯泡瞬间黯淡下来。
    不过周围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毕竟较远处还是装着一些灯的。但是整个光线黯淡下来之后，整个现场气氛就更加骇人。
    几乎没人察觉那个小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就出现在圆性和尚的侧面，从角度上看，圆性和尚不一定能看到他——眼角余光也许能看到，但如果圆性和尚全神贯注的在看经书，那就应该注意不到。而圆性和尚也确实毫无察觉，一声不吭。如刚才那样过上那么一段时间，就伸手翻上一页经书。
    何仙姑步履蹒跚，全身上下哆哆嗦嗦。她将剩下的黑狗血全喷向那个孩子，但是说不清楚距离太远，亦或者其他什么缘故，完全没有效果。何仙姑用抖个不停的手从身上取出了一件又一件不知名的东西，朝着小孩丢过去。但全部没有任何效果。至少是看起来没有任何效果。
    不，也不能说没有任何效果，小孩子的注意力从圆性身上挪开，转过头看了过来。若是正常情况下，这也算是一个挺可爱的孩子，可惜的小孩的五官全部被水泡肿了。
    他丢下圆性和尚不管，朝着何仙姑这边过来了。
    何仙姑哆哆嗦嗦的后退，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腿肚子都在抽筋。果不其然，后退了几步之后，她自己绊倒了自己，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惊惶之下，连滚带爬的朝着众人所在的地方逃来，脸上早无半点人色。
    周道人现在终于明白之前为什么开发公司这边是如此的态度。原来这真的是有鬼，而且不是那种谣传的有鬼，是实锤的，无可置疑的闹鬼啊！
    难怪说什么“两位大师不必争先”，“晚上有的是时间来尝试”。现在看来还真的是如此，半个字都没错。这是手底下见真章的局面。
    如果如之前，他肯定是战战兢兢之中，硬着胆上前拿出桃木剑画个符召个将什么的，但其效果也只有天知道了——至少他自己是不知道的。不过自从开了天眼后，他就知道若无法力，哪怕一切都按照仪轨进行，法术神通也是空幻。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如今的周道人的底气足了很多。
    回头看看，其他人都已经是抖成一团。如此惊悚场面，由不得人不怕。别说那些开发公司的员工了，就连号称阴阳先生的张先生，都已经面色苍白，腿上发抖，站都站不稳了。
    “何方冤孽！”周道人张开天眼通看去，那站在身前冤魂却并非本体。它的本体实际上就在虚空之中，是一团难以形容的混沌
    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天眼通似乎直接就向他揭示了事物的本质。这就是为什么刚才何仙姑的那些手段都是没用的。在现实层面上那个小男孩只不过是个幻影，攻击他不过是水中捞月，全然没有意义。
    本来按照正统办法，应该事先设置法坛，准备各种符箓之物。但是眼下显然是没有这个机会了。那个冤魂正在朝这边走过来，躲都躲不开。身后的众人都已经吓得近乎丧失了行动能力，如果他退开，那鬼魂怕会伤害他人。
    周道人抽出身上的桃木剑——这把剑却是当初师父的遗物，不是什么烂大街的货色。他之前确信这把剑有驱除邪魔之能，如今方知这玩意其实没有用。因为物理层面上的一切东西，无论是黑狗血也好，亦或者桃木剑也好，都接触不到对方虚空中的本质。
    他从怀中抖出几张符箓……符箓凌空自燃，但依然没用。他的天眼通告诉他，这完全是演戏给瞎子看。对方虚空中的本质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和扰乱。现实层面的鬼魂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无论是普通人制造的桃木剑，亦或者没有法力者画的符箓……都是没用的吗？
    周道人也不惊慌，从身上取出令牌来，用剑去敲，同时念咒。
    “……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正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勒……”第一段咒语和之前一样，在天眼通看来是完全无效的。他赶紧换成另外一段咒语，那是用来请神召将的咒语。
    “……三坛猛将闻吾请，齐到坛前展神通，若有邪魔犯吾法，驱邪杀鬼灭妖精……”念咒之中，他突然福至心灵，顺势将咒语改了一改。“……弟子一心全拜请，神君速速降来临，神兵火急如律令，”他最后一声大喝。“有请神通广大东海君！”


第十一节 仙缘4
    在他念出最后一个词的时候，虚空随着他的咒语在震荡。天眼通清楚的看到一头金龙突兀的出现在前方，那是庞大得难以形容的巨龙。在这条龙面前，这团混沌并不比豆沙包大多少。巨龙稍微犹豫了一下，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混沌吞入腹中，然后摇头晃脑的就走了。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只是转眼之间已经消失在天眼通的范围之外，虚空中似乎留下了一点轻微的痕迹。
    而在现实世界中，刚才还清晰可见的那个小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喊声身形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它已经从根源上被断绝。周道人仗桃木剑向前，一剑刺去。剑刺入鬼魂身体的感觉就像是刺入水中，感觉很不真实。不过这其实只是无所谓的事情，因为眼前这鬼魂其实只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并没有什么本事。他只是一个影子而已。而本体已经被消灭了。
    只见那个幽灵扭曲了一下，如马赛克一样褪去，消融于天地之间。
    “恭送神君！”周道人念诵一声。
    他心中知晓，这应该才是道门真正的召神遣将的本事。
    周道士定下神来，收起令牌，又把桃木剑背到背上。天眼环顾四周，确定已再无妖孽。此时回顾四周，却见众人那场面着实不堪。开发商一群人倒也罢了，显然见鬼不是一次，被吓得缩在一个角落里，一群大男人挤成了一团瑟瑟发抖。他们倒也罢了，毕竟是普通人。然而边上何仙姑和张先生那样子也好不了多少。
    两个人都是面无人色，双腿抖个不停。张先生还好，毕竟之前都呆在后面，没有正面对上这个冤魂，此外他的本事从理论上说也不具备和妖魔鬼怪面对面战斗的能力。就算表现的比较丢脸也不算出丑。倒是何仙姑，此刻的样子只能说丑态毕露。她身上沾满了自己之前喷洒的黑狗血，不说衣服上，就连脸上都是血。不过周道人刚才在侧是看清楚了整个过程，所以可以确定她并没有受伤。
    她脸上的血应该仅仅是她手上沾染的黑狗血擦到了脸上。
    “大……大……真人……”那个总经理勉强挣扎起来。刚才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眼下局势只要脑子还清醒的人就知道这四个人中，这周道士才是有真本事的。“这……这……这……这……怨……怨……鬼……鬼……可是被除掉了吗？”
    “除掉了。”周道人回答。眼见着一群人吓得胆气丧尽，他不由得拿出一张符箓，却是用来清心明目提神的。
    不过这是下意识的反应，等到符箓点燃，他才想起这符箓是他自己之前画的，当时并无半点法力。而天眼通也告诉他，这玩意在客观上没有任何意义，一定要说就是心理上的安慰。不过刚才的场面太过于惊悚，就算是精神上的安慰也没什么用。于是他也不知怎么心中一动，伸出一根手指，蘸了蘸虚空中东海君留下的残痕，在空中画出了一个符箓。
    在现实世界中，只见他手在空中上下滑动，手指所过，有亮光悬浮虚空之中，凝聚不散。转眼就画成了一个在空气中的符箓。宛如空中有一个看不见的画板，任由他的指尖刻画。
    “明心，静气，提神！”他口中呼喊道。虚空符箓崩溃开来，它生效了。他的天眼通清楚的看到诸人身上都得到了加持。虽然这力量很弱，但在这一刻微小的帮助也很有用。众人虽然依然战战兢兢地脚步不稳。但怎么说都是互相扶持着站起来了。
    何仙姑也从地上爬起来，眼中满是惊讶。她和周道士不是第一次合作，但真的不知道这道士居然有这等本事。
    周道人走到圆性和尚那边。不知何时，圆性和尚已经不再翻动经书，只是端坐蒲团上一动不动。等到此刻到了近前，却见他已经是失去了意识。和尚两眼翻白，身体僵硬如同木偶，居然就这样坐在蒲团上昏迷了过去。
    周道人故技重施，从虚空中残留能量中再蘸了蘸，画了一个符。这一次整个符箓的力量全部加在圆性和尚身上。这和尚僵硬的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几名开发公司的员工赶紧过来，将和尚扶起。不过圆性和尚呼吸正常，众人中有人医疗常识比较丰富，很快判断出和尚只是失去意识，并无受伤。
    现在傻瓜也明白了，这请过来这四个，哪个是大师高人，哪个只是偷鸡摸鱼。
    “刚才这个……是符？”总经理小心翼翼地的凑了过来。“大真人的符不画在纸上的？”
    “一点灵光便是符，世人枉费墨与朱。”周道人随口说了一句。可惜了，这东海君留下的痕迹就像是暴露在空气中的水一样，也在逐步蒸发。此时却已经耗尽了。眼看事完毕，他闭了天眼。尽管他心中自知自己刚才所做所为其实不算什么，一切都是顺势而为，真正靠的是成功招来东海君相助。但他更加明白这一幕落在这些不明真相者眼里到底是何等的震撼。刚才开发公司一圈人看待自己虽然也是客客气气，但此刻的眼中却是平添了一份深深的敬畏。
    这才是高人风范啊！
    周道人自己之前那也是装神棍装了无数次的，理所当然知道此刻自己要怎么办。保持着高人风范，回去拿钱就是了。绝不可因小失大，为了装高人而少了钱。
    “此处事已毕，我们回去吧。”他说道。
    王总经理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哪里还有半点企业家的尊严。他简直以跪舔之姿将周道人送回到办公室那边。
    看看时间，此时却还早，刚过七点。毕竟冬天天黑的早。别看整个事情惊心动魄，但从头到尾也就是圆性和尚念了半天经比较耗时。回头看看整个过程，前后也就大半个小时罢了。
    “大真人，刚才多亏有你出手。”王总经理点头哈腰的将周法净送到沙发上，赶紧取出自己珍藏的上等茶叶，满满的给大真人倒上一杯。这茶叶上下等级差别很大，上等的奢侈品几十万几百万一斤都有，下等的日用品就只有几块十几块一斤了。“这是我收藏的一点冻顶乌龙，您不要嫌弃。”
    这茶杯周道人将那茶轻轻的用嘴唇碰了一碰。仅仅是碰了这一碰，就清楚地感觉到一股香味从口唇之中直冲脑门。这香气，何止是区区提神醒脑，简直就是让人心神大振啊！
    他自己也是个好茶的。可惜作为道士收入有限，只能买得起比较一般的茶。
    “喂，小黄吗？怎么不在了？什么！马上回来！是的，立刻，马上，就现在，马上回来！”总经理开始给自己的财务打电话了。其实他本来以为这法事会持续一个晚上，所以财务人员其实已经下班。但真的没想到一切会如此展开，一切又如此结束。现在想要给大师酬金，就必须把人叫回来。
    现在周道人明白了，总经理遇到那个怨鬼绝不是第一次。这就是为什么对方之前开出了那么高的价码的缘故。
    “大真人……”总经理凑了过来。
    “这个不敢当，贫道还当不起大真人这个称呼。”
    “大真人你哪里话！我活了这一辈子，也算是闯荡过不少地方，天南海北不知道见识过了多少名僧高道，我就没见过大真人你这本事的。”总经理是一脸崇敬。他是刚才真真正正见识到了超自然能力。先别说诛邪杀鬼，人家伸出一个根手指，就在虚空中画出一张肉眼可见的符来。这是何等的本事！“真的是小庙隐高人，浅水藏真龙。”
    虽然知道对方是高估了自己，但是说实话，这话听起来着实动听，让人不自觉的脸上露出笑意。
    其他几个“大师”都没有回到办公室这里来。圆性和尚大概被直接送医院去了，何仙姑和张先生虽然无恙，但肯定自觉无颜，不敢来这里和他并列。财务回到办公室显然还要那么一段时间。所以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只有周道人和总经理两个人。
    “大真人，我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有什么事情？”
    “其实……那个我自己在老家那里买了一套房子。”总经理很不好意思的说道。“似乎有点问题。虽无大碍，却也让人有些不安。想从真人这里请几张符箓回去镇宅子。”
    周道人一时还没回过神来，几秒钟后才意识到总经理这么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只是想要他画几张符。
    “当然绝对不会让真人难看……”总经理一时之间错误判断了对方的态度，以为对方不太乐意。“那个，一张一千怎么样？”
    这对于周道人来说，一张符一千也许是天文数字，但是对于“迷信界”来说，这一点都不起眼。君不见那些什么有名气的风水先生招来寻龙点脉，那都是一天几万的价码。不过总经理毕竟只是总经理，还不是大老板，所以还没到那个程度。他心中忐忑，着实觉得自己开价可能太低……亦或者这道士本身并不是个爱财的，并不喜欢随便赐符给别人。说到底，在正常人的观念中，这些高人基本上对钱都抱着一种爱理不理的态度。不能说完全不在意钱，但钱并不是他们第一关注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了。不过最终结果还是好的。沉吟半晌之后，他看着周道人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了符纸、朱砂和笔。
    没有使用那种“一点灵光便是符”的手段，而是真正的在符纸上用笔画起来。只见他笔走龙蛇，三下五除二，一张崭新的朱砂符箓已经画好。前后有没有一分钟？
    其实从客观上看来，这符箓也画的很一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但是王总知道真人和骗子画的符箓有着本质不同，前者附有法力，后者就是一张纸罢了。他赶紧将符箓拿起来，小心翼翼的吹干上面的朱砂。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五张符箓已经画好。不是什么特别的符箓，也就是那种安宅祈福的类型。哪怕它真的有效也不顶什么大事的那种。但是就这种东西，却被对方恭恭敬敬一张张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拿出一个大红包的同时还要连声道谢。
    周道人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想法，今日才知道高人的快乐。
    过去他的符箓都是放在自己的小道观里的，来求符的人很少，因为说实话大家都不怎么在意这个。周道人的符箓也就是他自己做法事的时候自己用用而已。
    原来这就是高人的生活啊……
    财务终于在王总经理的多次催促下到了办公室。很快的，五十万礼金就进入了周道人的账户里。此时时间还早，还不足八点，此事坐车回去都还来得及。不过周道人这次进城还是想要顺带着采购一些过年需要的事物，所以打算多呆一天。不消说，王总经理义不容辞的帮他预定了一家旅店——直接在开发公司的账单上报销了。顺带还将他用车子送到了宾馆。
    看着周道人离开之后，王总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件麻烦事情算是得到解决了，他还需要几天来判断这事有没有余波，然后再请张先生布置一个风水局，以确保周围一圈邪崇不生。他本来就相信着这一方面，现在就更加相信了。
    但这并不是一切，他还想着另外一个事情。今天他是真正的见识到了这个高人的水平，而且他也知道，这位周道人其实不只是驱魔诛邪，他同样也会打蘸祈福之类，占卜算命，甚至偶然也会弄一些符水治病之类的东西。没办法，这年头做道士的，多多少少什么都要会一点。这些都是有迹可循，而且周道人自己也不曾否认过的东西。
    他反复思量许久，终于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哥，什么事情找我？”电话那边传来弟弟熟悉的声音。
    “有件急事，”王总说道。“我想我找到治小二的方法了。”
    “多亏你操心了。”电话那边传来心灰意冷的声音，明显在敷衍。
    “别傻！这次非比寻常！你马上买飞机票，立刻！明天一定要到我这里来！”王总强调道。


第十二节 仙缘5
    第二天过的很顺利。
    现在的共和国，各种东西都有专门店铺。王道人在这里不是一日两日，几个相关商人都是合作了很长时间了。所以采购工作都是钱到位一切好说。花费了半天时间，将一切物件购买完毕，然后坐上木雕厂的车子，将东海君的神像请回家。如今雕塑早就不是需要花费三五日的手工活了。有了各种机器，雕刻速度快的很。周法净甚至就是在机器边上，看着一块木料是怎么变成了他心目中的东海君塑像的。上色什么的更是快速，不过到了下午时分，一切事情都办完了。周道人已经在清心观里看着自己新立好的东海君神位。其实这雕塑什么的，真的很难表现金龙那种神圣威严之感的万一，但这事也没什么好办法。
    清心观里今日依然没什么客人造访。周道士盘坐在蒲团上，在东海君神像面前存神观想。果然，这东海君与别个不同。也许是有缘，也许是对方在意他，总而言之他稍微观想就觉得东海君也在注视着他。从巨龙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压倒性的威严和力量。
    之前那种能量灌注的感觉又来了。当然这次远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但是依然能感觉到有力量从虚空中丝丝垂垂落下，融入他身体之中。让他更加充实，更加灵动，生机焕发。
    等到结束存神冥想，看看时间却发现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小时。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前面说过，这小小道观里其实只有他一个人。虽然水电都通了，但是生活做饭什么还需要自己来。他起身进入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出家人饮食简单，一份普通的打卤面即可。
    ……
    张成将车辆停在夜晚的山岗上。然后从卡牌里拿出一份烤乳猪。烤乳猪还冒着热气，吃起来特别美味。最近一段时间他吃的很好，身体有长胖的趋势。
    旅法师天然就适合旅行。他们的卡牌能将任何食物都保存在最完美的状态，所以也就没有了旅行者最糟糕最苦恼的食物问题。一定要说现在有什么不便，那就是住宿问题。
    按照他以前的做法，他有条件住旅馆，没条件住虚空城堡。但是现在敖广在身边，他就不合适去虚空城堡了。毕竟，正如之前遇到的那个狼神一样，虚空城堡有一点点的危险。小熊说过它可以夺取虚空城堡的主导权，取代那个连自我意识都还没有形成的世界之主。小熊可以，敖广当然也可以。
    虽然他估摸着敖广不至于眼皮子比小熊还浅，但怎么说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敖广应该是个君子，但实际上同样也有“防君子”一说。虚空城堡现在对于张成很重要，基本上就是他的后方基地了。
    所以他现在开的不是之前的那辆皮卡，已经换成了一辆房车。这很容易。在这个经济繁荣的社会，房车早就推广开。虽然因为价格的缘故，开房车的人不多，但卖房车的4S店任何城市都能找到，上牌什么也都是举手之劳而已。
    此地是山野之中，四周并无外人。敖广变形为普通蟒蛇大小，趴在车顶上，和小熊一起看着夜空。也许他们同时也沟通交流些什么，但是对于没有直接心灵对话能力的张成来说，他是听不懂两个大灵的交流的。
    “张成，发生了很有趣的情况。”敖广突然通过生物卡牌和旅法师的那种精神联系沟通了张成。“在这个荒芜的世界之中也有力量存在。”
    “啊，怎么可能？”张成吃着烤乳猪，但有点不敢相信。
    “嗯，我补充了不少。”敖广说道。“就是那位周道士……周法净，他在供奉我。”
    张成不知道敖广做了什么，但既然敖广可以在异世界自称东海君，拥有无数信徒……那么在地球上折服一个道士那也是区区小事。
    “供奉？”
    “嗯，我看到了一个很难形容的灵性之域中的生命，说是生命其实也不合适，总之我就把它给吃了，补充了不少力量。我至今为止在这个世界流失掉的力量当然我说的是正常流失掉的力量，不是我用掉的都补回来了还有余。”
    这个发现让敖广都颇为惊讶，因为这不是小熊向他描述的世界规则。
    在他们诞生的世界里，大灵最常见的力量来源是两种。一种是来自凡人的献祭，另外一种则是大灵自己到灵性之域中捕猎。后者张成曾经都参加过，千梦魔君就是那次捕猎的成果因为千梦魔君拥有智力，所以被张成收为卡牌。如果它只是野兽，那它早就进了小熊的肚子。
    不过在那个世界可以理解，但在地球上那就有点不可思议了。说到底，这个世界的灵性之域太贫瘠了。张成已经在七层界域中粗略看过，觉得这种荒漠里不可诞生任何存在，也早早的断了这方面的念头。
    “那是什么东西？”张成不解。
    “哦，听他们的说法，那叫冤魂。”敖广不经意的回答道。“一个被淹死的小孩的冤魂。”
    原来如此！张成瞬间就明白了。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超自然力量，而是所有的力量都会随着时间流失被饥渴的世界所吞噬。某个小孩因为拥有特殊的禀赋，在出生之刻起就有拥有超自然力量是很正常的。可惜这种力量只会单方面的流逝，而且永远不可能得到补充。所以当小孩成年的时候，那差不多也就彻底丧失这种力量了。
    总而言之，你不能否认超自然能力的存在，同时也承认它几乎完全无法开发利用。地球就是这么一个无魔的世界，这里是荒漠，但不是禁地。任何存在都能在这个世界短暂生存不过长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这个给了张成一个很新颖的想法。他通过精神链接问小熊。
    “如果有一个外来的大灵被困在这个世界，可以用这个方法生存吗？”
    “理论上应该可以……”小熊回答。“但是实际上会很难。因为你可能根本找不到猎物。”
    不只是你会被世界吞噬，猎物同样是会被世界吞噬的。你需要要在猎物消亡之前找到他。问题是，地球太大了。这个找寻很难，完全只能靠天吃饭。迟早都会玩完。
    这事对于张成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他还在耐心等待着舞龙的时间到来。
    舞龙，也就是舞龙灯，是共和国百姓很传统的喜庆活动，一般在新年举办。但具体是否存在某些风景区天天举办此类活动，那张成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此刻距离新年已经不是很遥远，他也就无心做其他什么，回到东州市那边，应该差不多就是新年舞龙灯的时候了。
    ……
    周道士吃完晚餐，发现时间还早，出去给三清祖师以及东海君各上了香。
    自从得到仙缘之后，只觉得身轻体健，精神充沛，与之前截然不同。看看天色，此时正值黄昏，距离天黑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有心出去散散步，却听见外面车辆的引擎声。不多时，只见外面来了五六个人，有大有小，看上去就知道是来烧香求签的信众。
    对于这种情况，周道人当然是见识得多了。他其实吃亏就吃亏在这里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够！真正厉害的人物哪个不是察言观色，看人下菜，把对方忽悠得云里雾里的？如此自然名利双收。可惜周道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够，所以纵然有人上门来烧香求签，最终也是没能说到对方心坎里，导致鸭子没煮熟就飞了。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别的不说，昨天晚上刚刚几十万进账，一扫昔日拮据的情况。周道人有了这个底气，自然心情平静的在道观正殿迎几位香客。
    五个香客，四大一小，坐一辆车来。其中一个人却是认识，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刚刚见过的那位王总经理。其余的，一个是七八十岁一头白发，但看起来精神矍铄的老人，一对显然是夫妻，这男的年龄和相貌都和王总经理仿佛，一眼就看出是同胞兄弟。
    这是……王总经理一家人？都求符箓来了？
    周道人刚刚迎上，话未开口，只见那夫妻两个噗通的跪倒在地。变化之大，就连周道人都是被呆了一呆。他可真的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求大真人救这孩子一救！”那老人虽然没下跪，却是已经喊出声来了。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折杀贫道了。”周道人赶紧将这对夫妻扶起。这怎么回事？看着衣着打扮，这一家子都是富贵人家啊。又看这小孩。小孩子年龄很小，也就是幼儿园的程度吧，最多也不过是小学初段。他穿着光鲜漂亮，但面无表情，冷漠的得让人想起了人偶。
    这老人口齿清楚，条理清晰，三句话就说明白了情况：这小孩子先天自闭症，是上门求周道人治病的。
    “听说大真人曾经施符水拯救病患，是我冒昧，告诉了我弟弟。他听闻消息赶紧过来求治……”
    周道人心中一惊。昔日这符水施法只是自己被逼上梁山，不得已想了这个办法来增加道观香火。事实证明这法子效果不佳，现代人也不太相信这个了。而且要是真的那种濒危绝症的，周道人自己都不敢用啊！所以两三次之后他也就没再搞，却不知何时被人惦记上了。
    不过这自闭症，却是先天的不治之症。纵然现代医学昌明，至今也无法说明白这自闭症的道理。得了自闭症的孩子，虽然不等于被判了死刑，但也等同于被这个社会流放。
    周道人知道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出言拒绝。但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许是那父母眼中流下的眼泪吧，也许是他们许下的承诺吧，他居然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那个老人，也就是小孩的外公，许诺一旦治好病，就将这小小的清心观翻新成一座大道观。
    正一教净水派只剩下这座小道观了，这就是为什么周道人之前连弟子都很难找到。但是如果翻新成大道观，事情就不一样了！
    正常来说就算符水施法，他都不敢治那些大病毕竟那可是要出人命的。但是眼下情况不同。他眼角余光看了看东海君的神位牌，或许可以一试。
    在宗教方面，是没有自闭症这一说法的，而是认为小孩子丢了魂魄或者中了邪崇之类。也就是说可以试着驱邪，或者是招魂？这些仪式也不难，更别说一旦事成，自己这个快要失传的净水派或许能咸鱼翻身。
    “也罢，”他说道。“但是要依我三件事。“第一，能不能治好我不敢保证，我只能试上一试。”周道人说道。也幸亏是自闭症，要是癌症或者其他什么凶险的疾病，他就真的是不敢了。“第二，事后不能传播此事。第三，等会不管遇到什么，你们都不能出声。”他本来想让他们到房门外面去，但是又觉得无此必要。
    这些要求当然不可能被拒绝。
    一小会之后，周道人首先将仪式需要的各种东西都准备好。为了保证效果，他甚至把三清祖师的神像都用黄布盖住了，整个大殿里就剩下东海君的神像。然后周道人让小孩子就坐在大殿中央，面对东海君，手捧一碗水。他自己则一手拿着驱神使将的令牌，一手拿着法铃。


第十三节 仙缘6
    天眼通能够看到虚空之中金龙再次出现。
    金龙的头部不同于普通动物，而更像是人类，能够表现出比较复杂的脸部信息，而且和人类表情相通。而这位神君眼下的表情显然就是一脸无奈和尴尬。
    “麻蛋，你他妈的在逗我？这种破事你也找我？”如果将东海君此刻的表情翻译成语言，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吧。但是最终，神君还是张口一吸，将孩子头脑中的那团混沌吸入大口中，转身就走。
    上一次，东海君离开的时候还留下了一些虚空中的痕迹。但这次干干净净，啥都没留下。两者一对比，你就知道真相了……上一次这些痕迹不是无意之间的残留，而确实是东海君刻意留给周道人的。
    “恭送东海君！”周道人赶紧开口说道。
    头顶之上那种无名的沉重压力消退，但大家还是大气都不敢出。良久之后，才有人悄然抬起头。可是头顶之上啥都没有，只有道观的屋顶——虽然是古典式的建筑结构，但本身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定下神来时，却见周大真人正在让孩子将碗中水喝下。符水符水，正统的符水是将符箓烧成灰烬，放入水中让人喝下。但是周道人知道自己这次做法的本质并非符水，而是请神。所以符水什么的只是装装样子，做什么都无所谓。只不过是因为“演戏演全套”罢了。
    “妈妈……”小孩子看着母亲，突然喊了一声。“我看到一条龙了。”
    一家人在惊喜之中互相张望，他们家小孩的自闭症症状很明显，不是哑巴，但说话只能说出一个字。只能说“爸”“妈”“爷”“看”“饿”之类。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清晰明白的说出这么多个字，再结合刚才众人所见所闻，哪里还不知道这孩子已经痊愈了？
    做母亲的早就泪如泉涌，就连父亲，外公，伯伯那都是满心欢悦，差一点就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一场了。不过毕竟有周道人这个外人在，所以几个男人还是强行镇定心神。
    “大真人这次恩同再造，”老人第一个开口。“我决不食言！”
    周道人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虽然不擅长察言观色的功夫，但此刻也根本不需要什么察言观色，人家的心情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呢。
    几句话之后，这孩子的外公留了电话，几人赶紧离开。虽然被法术治好，但现在人还是更加相信医院。所以还需要医生进一步诊断以确定情况。不过话虽这么说，实际上这回去医院只是求个心安罢了。他们都很清楚小孩子的变化。
    平时面无表情，说话只能说一个字的自闭症孩子，此刻脸上神情早就变得灵动自如，和普通小孩并无不同。而且说起话来又清晰又快。一路上，做母亲的一路逗着自己的孩子，一路连哭带笑。他们因为孩子的事情受过太多的折磨，以至于几乎不适应这突然降临的幸福。
    当然，对于王总经理，这一家四个自然是千恩万谢。这一次是多亏了他的坚持和帮助。要知道，这家人之前都已经彻底绝望了的。
    这一家人的心情是如此的急迫和欢喜，以至于没有浪费半点时间，一群人直接就去了飞机场坐飞机，连夜赶回去。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王总经理接到了电话。虽然电话内容早就在预料之中，但还是让人欢喜不胜：根据医生的检查，小孩子已经完全正常。自闭症已经彻底痊愈了。对于确诊了的自闭症患儿，这简直就是神迹一样的事情。因为现在人类已知的医疗技术对于这种东西还没有任何有效的治疗办法。自闭症儿童最好的结果就是“接近普通人”，而不是“恢复为普通人”。
    当然还有一个小小的不好消息，那就是在惊讶的医生再三追问下，孩子的妈也许是一时间太过于高兴，亦或者是女性的某种天性，居然将此事说漏了嘴。她告诉别人自己孩子的痊愈是因为专门请了高人作法。
    不过考虑到要翻新清心观，重修庙宇再塑金身……想来周道长应该不会太过于介意吧？
    至于重修庙宇再塑金身之类的事情，王总并不担心。孩子的外公会负责的。他一家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却也算得上社会上层人士。特别是他弟弟，娶的是富二代独生女。他岳父，也就是上次过来的老头，可不是普通人。虽然算不上共和国最顶尖的富豪，但怎么说也是家产几亿十几亿的档次。为了唯一的外孙，拿出千把万重修一个道观还是完全不成问题的。狠狠心，一亿元那也是拿的出来。当然了，时近年关，此时确实不是工程开工的时候。要翻修清心观，怎么都是年后的事情了。这一点不言自明，周道士也知晓这一点。
    这一天很平静的过去了，把手头的工作忙完了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也许应该给周道人打个电话，再次感谢他施法救治的事情。当然顺带着也要说明一下翻新清心观需要年后……虽然不说大家也知道，但多说上一句总归是没错的。
    “真人……”电话一接通，才听见一些熟悉的声音。“XXX班次航班已经到了，请旅客注意……”这是？周大真人不在道观，而在飞机场？
    “王总啊？啊，那个有点急事。”周大真人说道。“今天一早收到了鹤鸣山那边的急件，道教协会那边让我去三清山，参与传度授箓仪式。正好年前无事，就去走一趟。”
    周道人不是什么无根无底的野道，虽然是小门小派，但确实是确凿无疑的正牌道士，说起来也是正一教的分支。而鹤鸣山则是正一教起源之地。而道教之中，传戒、授箓是最重大的教务活动之一。前者是全真的传承仪式，后者是正一的传承仪式。能够被邀请参与这种活动，是道士身份和地位的最好证明。
    以前的周道人是宗教界的小透明，是那些名门大派眼里的“乡下来的穷亲戚”。但现在他居然被邀请了……虽然说有些惊讶，却也压根想不到拒绝。
    不止如此，他还有点其他想法。因为运气好的话，也许能乘机找到净水派下一代传人——要特别说明的是，现在的周道人虽然对自己修炼一事有了信心，但俗话怎么说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早早选好弟子才行。免得自己一死，就断了净水派的传承。
    “啊，那个……我在那边有几个朋友，道长如果需要的话……”
    “不必了不必了，那边都安排好了，晚上八点到机场，地接都安排好了。”
    ……
    晚上八点的飞机场，人头攒动。
    机场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五六个男人聚在一起，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领头的是一个年龄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身材很高，后背挺得笔直。虽然说便衣打扮，但身上透露着很明显的军人气质。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出头的年轻人，虽然不算眉清目秀，但是却也面容俊朗，神采奕奕。
    “周法净，本名周净，52岁，正一教流水派还是净水派的弟子……也是清心观观主。说是弟子，其实可以称为掌门，因为这一个支派只有他一个人了。非常奇怪的是，这个支派虽然留下了名字之类最基础的记录，但历史档案却非常的少。就算是正一教内部，其他人也对其了解甚少，至多就知道这么一个名字。对此的解释有两个，第一就是上个世纪，共和国境内所有宗教总体受到压制，导致很多东西都在混乱中遗失了。另外一个解释则是恐怕一切都是刻意为之。”中年男子说道。“不过进入新世纪以来，宗教重新有了兴盛之势，这流水派依然平平无奇。就守着一个小小的清心观……大局险恶时，流水派能够拥有一个清心观不受影响，大局转好时，流水派依然守着这个清心观不去扩张。现在看来其中大有深意。”
    “这个流水派……就是我们想找的人吗？”
    “有很大可能，但还需要进一步测试。这是中央领导高度重视的任务，我们必须进行筛选和鉴别，避免那些骗子渗透进来。‘土耳其人下棋傀儡’的骗局绝不可重现，否则我们就成了笑柄。”中年人说道。“未来的五天时间，你必须做好接待任务……特别是重霄派这边！”
    “重霄派”是目前搜索的重点，就在三清山。但是问题是三清山最有名的可是三清宫。相传东晋年间葛洪“结庐炼丹”修道于三清山，唐建老子宫观，后来又改建为三清观，最终从三清观扩建为三清宫。历史变迁有迹可循，三清宫也一直是三清山的招牌建筑。
    问题是……共和国政府这边把三清山范围内特别是三清宫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压根没人知道“重霄派”是什么鬼。
    难道真的是什么世外洞天？不是被选择的人就无法进入？
    根据手中的情报，至少在距今八十年到一百年左右的时候，这个重霄派还存在着，还在正常运作，进行如吸收新入门弟子之类门派正常活动。门派中掌握着某种超自然力量和修行方法。
    当共和国政府部门真的开始全力运转的时候，其效率是非常可怕的。他们找到了零碎的记录，以及战乱年代流传的那些奇奇怪怪神神鬼鬼的传言。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三清山范围内一个老道观。
    这次正好一箭双雕，同时测试筛选两者。
    一个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重霄派”，另外一个也可能掌握着某些隐秘传承的道士。常规手段很难打探明白，不如就让这两个凑在一起看看有没有问题。
    “吴鑫，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中年人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现在这方面，合众国又走在了全世界的前头。但我们也不会落后。我们要尽快找到并说服这些隐修高人出来报效国家。”
    想想看魔法侧拥有的那些力量你就会明白，那几乎会开启一个全新的领域。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年轻人回答道。
    其他人离开，剩下名为吴鑫的年轻一个。他很快就身上掏出一张纸，举在手里。纸上写着“净水派周法净”。
    机场旅客出口位置，和他一样的很多。有些举着牌子，有的举着纸。不过事实上这是多余的，因为他的目标非常显眼。他几乎是毫不费力就看到那个穿着道袍的中年道士。毕竟这年头穿道袍的人真的不多。
    “你是……”周道人在出口处很容易就发现了那张纸。
    “周大真人吗？我叫吴鑫，是你的地接兼向导。”
    “哈，还担不了大真人这个称呼，”话是这么说，被这么一叫，周道士简直有受宠若惊之感。难道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已经在宗教界有了名气了。当然更大的可能就是人家拍马屁。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纵然知道对方是拍马屁，他还是感觉很高兴。“叫我周道士就可以了。”“周……真人，”对方稍微改了一点称呼。“今天太迟了，我们先去旅店……您吃过饭了吗？”
    “我吃了晚饭出门的。”周道人回答道。
    吴鑫没有再说什么“要不要出去吃夜宵”之类的意见，毕竟这是出家人，生活方面讲究的是节制，不比普通人可以放浪形骸。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机场通道出去，车子早就外面等着了。
    “周真人，您今天好好休息一晚上，”到了旅馆之后，吴鑫看着周真人完成住宿手续。“本来应该是让你去三清宫那里挂单，但时间太迟了，还是住旅馆比较方便。”
    “没事没事。”周道人当然不讲究这些。过去他一直都是小透明，虽然也参加过一些会议什么的，但基本上待遇也很普通。出门在外基本上也住的是旅馆。挂单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第十四节 仙缘7
    “大真人，您是第一次来三清山？”
    “是的。”周道人回答道，目光打量着这青山秀水。远处可见三座高峰，正是玉京、玉虚、玉华三峰。在三清山的说法中，这三座山峰代表道教玉清、上清、太清三位尊神。整个景区灵秀自成，峰峦叠嶂，确实是一片好风光。
    此时两人走在山路上。因为出发时间比较早，所以两个人走走停停，沿途观赏风景。
    来三清山是为了参加传度授箓仪式，但其实时间还早。他可以有三天时间游山玩水一下。对方很客气的做了这种安排，显然是一种福利。周道人推脱不过，再说来这种山清水秀的道教圣地游玩一下也是很好的体验，他也没理由拒绝的。
    “道观不少……”周道人目光看到前方一座崭新的道观。“但是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位置其实不合适，稍微有点犯冲。”虽然不是特别专业对口，但是周道人也是涉猎过风水的，所以知道这情况有点不太对。
    “这其实不是道观……是旅游景点。”吴鑫笑了起来。“如今的三清山早就从宗教圣地变成事实上的旅游景点。这边虽然以三清宫为首，但实际上里面大大小小道观数量很多，彼此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统属关系。有些道观历史悠久，有些则压根就是现代才修建起来的。有些里面是真道士，有些里面只有假道士，是那些旅游公司之类临时找来的。”
    “倒是常情。”虽然听着有些别扭，但怎么说呢，毕竟这里是风景区了啊。市场经济，一切向钱。你可以不喜欢，但事实上就是这样的。谁叫正牌道士不足呢？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时间的路，此时却在吴鑫的带路下拐进一条小路。虽然也是坚实的水泥地面，但感觉上这条路游客不常光临。
    “我们这次去哪里？”周道人问道。“不是去三清宫吗？”
    “哦，三清宫内部正在仪式忙碌，不方便接待贵客。”吴鑫说道。“大真人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我想您对于那些俗气的地方肯定不会喜欢。这里过去有个道观，大真人可以去看一看，拜会一下。”
    “什么地方？”
    “这里宫观数量很多，有些香火旺盛，有些则门庭冷落。但如果按照历史长短来说……前面有一个比价偏僻的老道观，年代古老，大概是唐宋时建立，一直延续至今。过去叫什么不知道，现在叫做隐仙观。据说曾经出过真仙。大真人，你怎么了？”
    却见周道人停下脚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停留在前方的山崖处。吴鑫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看到一面比较光滑的石壁。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重霄派山门……”周道人喃喃的说道。他突然激动起来。“你说什么，这叫隐仙观？不是应该叫做重霄派吗？”
    “不不不，这里现在叫隐仙观……重霄派？”吴鑫心头大惊，但是至少表面上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什么重霄派？”
    “啊，不，没什么！”周真人这次有些激动了。那石壁之上如果用肉眼去看，那自然什么都没有。但是如果开天眼去看，却能看到石壁之上写着五个大字。如此说来，隐仙观就是那个重霄派了？
    能用出这种手段来，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有根脚有底蕴，依然传承着修炼秘法的门派。特别是他们肯定有着正统的开启天地桥的法门。
    周道人别的不想，现在就想着这个开启天地桥的法门。要知道，他自己开启天地桥可谓是仙缘，无法重复，无法传授。但是这个正统法门……嗯，一旦得到，我净水派也可以将真正的修行之法传承下去了啊。
    “你刚才说这个隐仙观……观主是谁？”周道人有点激动的问道。“有多少人？”
    “这道观其实地方不小，但人不多，里面也还有十来个道士吧。至于观主则是翰松子道长。”
    “翰松子？听起来有点耳熟啊！”周道人思考了一下，“难道就是那个……”
    “是的，翰松子道长曾经名列道教协会理事会的副会长。”吴鑫回答道。这位也是党和政府重点公关对象，偏偏这位油盐不进，犟的很。一切都只推说是迷信。
    周道人心下暗自说了一声“果然！”。虽然门派人很少，只有十几个，但所谓兵贵精不贵多，副会长的身份确实是和这样的门派相配，感觉理所当然。当然理事会五年一选，候选人众多，纵然是高真，被选下来也正常。
    他们沿路向前，很快就离开了这个位置。几分钟后，两个身影来到了他们刚才驻足的地方。这是两个外国人，一男一女，但两人明显不是情侣夫妻之类的关系，因为两个人走路都隔着一段距离。
    三清山毕竟是著名风景区，山水秀丽，值得一游。每年来这里参观的外国人不知道有多少。不过，如果红石在这里，他大概就会认出这个男的就是之前自称黑魔法师的麦克先生。
    虽然被红石打伤至今的时间并不长，他看起来已经完全痊愈了，身体健康无碍。
    两个人在周道人一度驻足的位置停了下来，看着远方的石壁。
    这是某种法术效果，正常人是看不到石壁上的字的，但是魔法师能。两个人驻足许久，然后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挺厉害的。”那个女人说道。
    “也一般吧。”麦克回答。“这是小事。”对于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而言这不难。
    “小事是小事，”女人说道。“但是我们写上这么一个字，能维持一个星期吗？这意味着这边至少需要一个施法者在这边……每周一次的维护。他就啥其他事也别想干了。”
    她停顿了许久。“不，有些奇怪，这里似乎不一样。有着某种天然的……持久效果？”
    她驻足许久，慢慢的看着那石壁上的文字。看懂这些文字不难，别说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有一定基础，就算看不懂，你的智能手机也能帮你翻译过来。
    “重霄派山门……这文字是某种天然效果，”最终，她下了结论，“我估计这个文字的状况……它至少被写在这里三十年了！在这里，魔力的痕迹特别难以消退。”
    “为什么我们要来这个国家找什么施法者？”麦克突然问道。
    “因为你被红石打的很惨。”女人毫不客气的回答道。“以前我们认为我们独一无二，现在看来……古老的传说中的力量拥有者并非只有我们，而且不容小觑。所以我们应该好好的拜访一下全球各地，了解一下大家的生存状况。这样哪怕未来会爆发冲突，我们也得知道对手是谁，有些什么本事。按我说，这个做法很正确。未雨绸缪。”
    “我们在龙虎山什么都没找到，什么天师……都是骗人的而已。”
    “但现在找到了。这个东西，”女人指了指石壁上的文字。“不是骗人的。”
    “但你也说了，这边至少是三十年前了。”麦克说道。“也许更久，五十年……八十年都有可能。也许这里早就不存在了。”
    “不，共和国人的观念和我们不一一样，他们对于土地有着天然的爱。除非是不可抗拒的外力，否则我相信他们还在这里！”
    “可这个国家……过去的八十年里，遇到的不可抗拒的外力太多了。”
    周道人和吴鑫继续向前，他对这个年轻人越来越满意了。虽然只是个导游身份，但他对于自己的职业一定充满热爱，因为他对于这三清山周边的事情可谓了如指掌，各种事情信手拈来，讲给周道人听。
    “……原来这隐仙观经营不善？”周道人对这个话题大感兴趣。
    “是的，却因为位置偏僻的缘故，门庭冷落。眼瞅着运营困难，导致不止一个势力开始打他们的主意——想要他们这块地。现在新建道观需要审批，手续麻烦的很，但原拆原建那就可以省下无数的功夫。而且隐仙观其实面积不小，完全可以变成隐仙宫。”
    是的，隐仙观的情况就是这么糟糕。这看起来是最不可能的一个地方，但经过层层抽丝剥茧之后，有关部门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只有十几个道士的道观。
    “可是你不是说翰松子道长……”虽然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前副会长，但怎么说也是前副会长啊！地位很高的。
    “翰松子道长也尽力了。”周鑫回答道。“只是有些事情实在难以回天。”
    周道人有些心有戚戚之感，毕竟他的清心观之前的情况恐怕比隐仙观更糟糕。如他，就是天赋不足，察言观色的本事太差。要是被丢到三清山这里，恐怕已经一座道观都保不住了。清心观幸运在于没有竞争对手——佛道毕竟是两家，某种程度上是错开的。
    前方出现了一个售票处……是的，没错，售票处！有售票窗口和自动售票机。不过看起来情况不妙，因为售票窗口和自动售票机都已关闭了，只有一个狭小的门房间还开着，里面似乎有人。不过外面放着牌子，牌子上挂着收款码。
    毕竟此时正值大白天。是游客们游玩的时间。道士们，包括一些每天打卡上班的“道士”，这个时候也应该就位了才对。这种情况证明这里门庭冷落，以至于收费点都没人在意了。
    吴鑫打算上前，却被周道人拉住。周道人整整衣冠，上前几步，那个门房的窗口下，轻轻敲了几下玻璃。几秒钟后，一个头发花白，梳理着道髻的老人懒洋洋探出头来。
    “谁啊？参观隐仙观，门票二十……哦，这位道友是来拜访的吗？还是挂单的？”老道说道。“挂单的话，我建议你去三清宫。距离我们隐仙观只有……”
    周道人客客气气冲着对方作揖道：“这位道友……恕在下唐突，贸然来访。只是游玩交流而已，不是挂单。”
    “哦，那你就进去吧。小伙子，你的门票可不能少。”他看了看边上的吴鑫，语气温和但态度坚决。吴鑫耸耸肩，拿出手机刷码。
    “敢问道友，”周道人问道。“隐仙观和重霄派是什么关系？”
    “重霄派”三个字出口，刚才还一脸懒洋洋的老道人为之一惊。他脸色一变。“什么重霄派？这里只有隐仙观！”
    “我是来的路上看到那边石壁之上，写着‘重霄派山门’五个大字。”
    “什么？！”老道一惊。过了几秒，门房间另一侧的门打开了，老道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战战兢兢的从门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冲着周道人主动作了个揖，压低声音道：“贫道重霄派现任掌事许翰松，不知尊驾高姓大名，师承何处？来此为何啊？”
    许翰松？莫非就是那个……翰松子？曾经的副会长？
    “前辈客气了，在下正一道净水派弟子周法净，师承前代净水派赵静卓。久仰前辈大名，可惜晚辈一直没有机会前来拜会，还望海涵。”周道人还施一礼道。当然这话只是礼貌性的话，他这次真的只是来游玩一番，并无拜访前辈的想法。当然既然遇到了这样的前辈，那顺路拜访一下也并无不可。说起来这场面也有点奇怪啊，这毕竟是有名的高人，怎么在这里看大门收费了？
    翰松子呆看了对方半晌，“哦……原来是赵道长的高足……”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个什么赵静卓，但是对方把来历说得有板有眼，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只不过这未必就是好事。越是将来历光明正大的摆出来，事情可能就越难办。因为正统的破山伐庙的规矩就是这样的，都是要把自己的来历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后再说明白例如“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这样的的道理，全说清楚了这才好动手。这也是共和国一种传统文化，说白了就是让你死的明明白白，黄泉路上不至于死不瞑目。


第十五节 仙缘8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周道人连忙摆手道，“晚辈这次来，真的只是经过。晚辈受邀参加三清宫的传戒授箓仪式，不过时间尚早，又是初次来三清山，所以在这里四处游玩拜访而已。来这里也是听说这隐仙观历史悠久，主事的又是有道高真……”
    “哦……原来是这样。”翰松子长出一口气。不是来破山伐庙的啊！可是这传戒授箓仪式……按照他知道的规矩，这其实就是各门各派各宫各观收下正式新弟子的仪式。有些情况下仪式会公开举行，有些时候仪式内部私下举行。公开举行的时候，一般来说都会邀请一下资格比较老，修为比较高，名声在外的高真作为宾客，也会容许一些游客参与。
    可是这位周法净周道人……还真的是没怎么听说过。回头又一想，这周法净修为高深，非比等闲，应该是隐修一流。被邀请参加似乎又很正常了。
    在边上的吴鑫当然是把两个人的对话听在耳朵里，他真的有些目瞪口呆了。难道这个周道人真的有法力？
    “既然如此，上门是客，请周真人随我来。”翰松子立刻在前头带路，售票处也不管了。
    “这个……售票处无人看守，不太好吧？”
    “我们这小道观，又没有多少人要来。建这个售票处也不过是为了遮人耳目罢了。”翰松子也不管了。这高人上门，自己必须要尽地主之谊。“来来来，先到我道观之中略微小憩，喝一杯茶。”
    吴鑫小心的跟在后面，心中骇然，连脸上半点也不敢表露，只是一昧装傻，一副表情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三人离开之后，不久，两名异国游客到了售票处。
    “这里居然没人？”领头的麦克有些惊讶。自从来到这个国家，特别是参观过第一个旅游区“龙虎山”之后，他几乎都习惯了买票的事情。随便什么大小地方都会有这么一个售票处，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售票处没人的局面。大白天没人？
    “很正常。”那女人回答道。“这只是一个幌子。”
    “嗯？幌子？”
    “是啊，主要就是阻止那些闲杂游客。显然，居住在这里的那群施法者并不喜欢外人打搅。”
    “不喜欢外人打搅……有趣！”麦克狞笑了一下。“这么说，如果我们进去，那就可能没什么选择，要么被人赶出来，想要不被赶出来就得动手了？”
    “应该如此。”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见识见识东方道术吧！”麦克再次笑了一下。“如果我主动动手，你说这些隐居起来的施法者会不会很惊讶？他们应该也不会想到受到袭击吧。”
    “手段太粗暴了。”女人的回答道。“不过，我喜欢这个主意。”
    小楼里，周道人端起形态优雅的白色瓷杯，杯里朱红色的茶水在窗外的柔和光线下泛起如同鱼鳞般的涟漪。它们所散发出来的芳香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升起的雾气如同轻纱。他本就是一个好茶之人，只是一直受限于经济状况而无法享用好茶而已。上一次喝的冻顶乌龙已经是俗世之中公认的极品，也是他品过的最好的茶了，但这次这杯茶才让他明白一山更有一山高。
    别说他了，就连暗藏心事的吴鑫都有些心醉神迷之感。这什么茶叶？前所未闻啊！
    不过吴鑫终究有任务在身，并未在茶香中彻底迷失。
    无论是这个翰松子还是周法净对他都不是很在意。此时此刻，两个人上了道观一处小楼，而吴鑫则被留在楼下。他虽然也得了一杯茶，但那不用问也知道是碍着周道人的面子。这也意味着两个道士的聊天谈话，他在楼下是听不见的。听力再好也不行。
    所幸他不是赤手空拳毫无准备的人。眼瞅着四周没有其他人，他悄悄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戴在耳朵上。这耳机关联着一个窃听器，窃听器则被早就贴在周道人的身上。纵然此辈暗藏神通，也绝对想不到现代科学技术的力量。
    先把耳机和手机关联，开了录音，然后就可以细细的听楼上两个道士的对话。
    “这是什么茶？”周道人问道。
    “却没什么名字，只叫做‘仙茶’，极能提神醒脑，又有助于修行。数百年前，本派祖师不知从何处移栽了几株茶树过来，每年可收少许茶叶。这也是我这重霄派最后一项特产了。曾经我们也是鼎盛一时，如今却门庭冷落。”
    “怎么回事？可是遭了什么变故？”
    “重霄派已经没落了。昔日民国时候，军阀孙传芳治下，贪官酷吏为祸一方。我重霄派时任掌门为怜悯天下苍生，拯救万民，仗着道法修为，和那些民贼周旋。奈何道术虽强，却也挡不住现代武器。等到他遇难之后，那孙传芳居然斩尽杀绝，派遣部队过来想要灭了我重霄一门。虽然最后被我们的守山大阵挡回去，却架不住枪炮乱放，无意中破了我重霄灵脉。后来，我重霄派改名隐仙观，孙传芳也兵败倒台。但自此之后，灵脉日渐枯竭，重霄再无什么人能修炼得道……就连能修炼的人都很少，我数十年修行，也只是略得皮毛。没有灵脉，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也亏是还有一个我，如果周真人再迟三五年过来，恐怕灵脉彻底断绝，这边就什么都没有了。”翰松子笑了一下，只是笑容之中有几分惨然。
    原来如此！周道人心中黯然。不用问也知道了，打开天地桥的秘法除了正确的法门之外，还需要外力辅助，也就是这个所谓的“灵脉”了。如此一来倒也说得通……天地灵脉越来越少，这道门的传承当然越来越少了。
    当一个法门无法被正常使用的时候，它被人遗忘抛弃那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这灵脉……是何来历？”周道人忍不住问了一句。“天地灵脉”一说世人皆知，但真的到底什么叫灵脉，估计没人能说清楚。
    “这灵脉可不是大众口中的山川灵脉，”翰松子说道。“而是人道灵脉。这灵脉是我重霄一脉祖师所建，千余年来传承至今。虽然功德圆满超脱飞升者少，但正是靠了这个灵脉，重霄一派代代传承不绝……”
    “人道灵脉？”周道人不解。“何谓人道灵脉？”
    “难道周真人的净水一脉没有吗？没有的话，周真人这一身修为从何而来？”翰松子一惊，凝聚法力于双眼，偷眼看去时，只见这周法净周真人身后隐隐可见神光烁烁，着实惊人。按照书上所说，这是道法通玄的迹象。休说是他这样的半通不通的水平，就连重霄一脉历代高手，修炼到这个程度的只怕也不会很多。
    这距离“仙人”，恐怕只有一步半步的距离了吧？当然话说回来，越是修行到高处，这进步越难。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个现象在修行中也存在的。但他偷偷估摸着，这位周真人成仙应该有那么两三分把握。
    “我这净水一派，确实没有什么灵脉……”周道人苦笑了一句。“我这修为，另有机缘。”
    楼下的吴鑫竖起耳朵细听。现代科技真心不是盖的，通过耳机，那边楼上的交谈声可谓清清楚楚。刚才这些消息简直都是屌炸天的啊。他现在心里越来越佩服领导了……这法子真心好用。如果强求，估计就问不出来这什么“人道灵脉”之类的事情了。
    原来这世界上果然有超自然能力……
    不，什么屁话！这世界当然有超自然能力！大洋彼岸的那位大巫师可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那是一个拥有超自然能力，能够施展各种不可思议法术的人。就连印第安人——按照普遍存在一种偏见，那是原始落后的民族——都有超自然能力的修行者，共和国泱泱大国数千年怎么可能没有？找不到当然是因为他们刻意隐藏起来了。
    “哦，另有机缘……那个，周真人……”翰松子不知道想说什么，但他的声音被外面一声尖叫打断了。
    “师父！师父！”有人高喊着，“大事不好啦！”
    无论是正在谈话的还是正在偷听的几人都是一惊。翰松子和周法净快步下楼，而吴鑫赶紧将耳机收起——虽然他知道对方几乎不可能察觉，但是架不住自己心虚。三人走出门外，只见外面的空地上，
    前面说过，整个隐仙观其实占地面积并不小。虽然有年久失修日渐破败之感，但本身还是有那么一些看头的。庭院很大，几栋建筑坐落其中，该有的东西还都是有的。里面人虽然不多，但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十来号道士的。
    此时听见呼喊，却也跑出来几个人，和翰松子这边站在一起。
    这一边五六个道士，另外一边则是两个肤色面容都和国人不同的外国人士，一男一女。双方暂时对峙。除此之外，地上有两个隐仙观的弟子，一个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却是早已昏迷了过去。另外一个则在地上翻滚挣扎。
    大家都能看到他的身体表面，特别是脸上有着难以形容的变化。本来普通人柔软的皮肤似乎正在改变。用科学的说法，他的身体在钙化。
    这年头科学昌明信息发达，很多疑难杂症都都能在网上查到，所以人们都知道有一种病叫做“肌肉石化症”。更准确的名字叫做“进行性肌肉骨化症”，一种罕见的遗传病。得到这种病的人，软组织和肌肉逐渐消失、骨化，最终变为活石雕。
    但是这终究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疾病。而且，整个石化的过程是需要花费数年乃至十余年之久的。而眼前的情况并非如此。
    面前的这位年轻道士全身抽搐，翻滚挣扎，而身体表面正在翻滚挣扎中逐渐变色。
    “发生什么事情了？！”眼见着这一幕，翰松子道长大惊失色。
    “师父，他们两个到处张望打量，鬼鬼祟祟的。钱师弟他们两个就上去询问，结果突然就被他们……用邪术袭击了！”
    邪术？众人的目光看向那一对依然不动神色的男女。
    “什么嘛，终于来了一个了啊！果然不出事就不会出来。”这是麦克在说话。“简单粗暴的法子果然有用。”
    外面那些普通人肯定是喽啰，弟子或者其他之类身份，不足为据，但这次出来的两个可就不普通了。他们已经用力量加强了自己的眼睛，所以他们能看出出来的这两个人和其他道士不同，这两位是真正拥有超自然能力的施法者。或者换成他们的术语，这两个人拥有灵基。
    一个灵基很微弱，但另外一个灵基则强得多。有多强不好说，但至少不比他们弱。
    “现在简单粗暴的法子后遗症来了……你感觉他们实力怎么样？”女人问道。
    “这么看一眼可了解不了太多，但我确定我们不至于第一回合就被干掉的。”麦克说道。“我们只要注意及时撤退就行了。”
    “现在就撤退？”女人问道。从这两个道士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实际上已经完成了最初的目的。这个国家内果然有施法者。不过这早就在预料之中。
    “稍等，让我试一试他们到底有多少本事。”麦克回答道。
    女人则警惕许多。“小心点！怕不止两个！再过来几个就麻烦了。”就算是施法者，人多打人少那也是很占优势的。这方面其实都差不多，好汉也怕围殴的。要是这里再冒出七八个施法者来，他们就很难办。所以此刻就撤退，见好就收，是最安稳的选择。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现在就撤退，得到的情报也是最少的。
    “他们只有两个，还好吧。我来和他们较量一下，你准备好掩护我撤退就行了。”麦克回答道。对方说是两个，其实有一个灵基很微弱，严格的说起来只有一个。所以他们也有很大的余裕，真的不急着撤退。“如果有第三个出现，那我们就立刻撤退。”


第十六节 仙缘9
    “你们几个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翰松子道长喝问道。他将法力凝聚在双眼之上，却见两个弟子身上果然中了邪术。两个人身上各自笼罩着一层宛如雾气的能量，一个身上笼罩着黑色雾气，另外一个笼罩着白色雾气。这些雾气正常人眼中是看不见的，但确实存在。
    “快报警！”他冲着一个弟子喊道。
    三清山这边因为宗教的关系，治安条件一直很不错，但这边还是有警察的。唯一的问题是山上只能行走，没办法开车。隐仙观又比较偏僻，所以警察赶到会需要比较多的时间。估摸着至少需要半个小时。
    “报警？哈哈……”麦克开口了。他声音显得很生硬，他外语水平并不高，但勉强还能听懂，能说。“真有趣，你们还算是施法者吗？”
    “施法者？你们这是……”
    “我们只是想来试一试，重霄派到底有什么水平。”他耸耸肩。“不过事先完全没料到会这么弱。好吧，我承认，下手重了。”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不过没事，你们及时解除诅咒就行了。”
    谁看不出来这就是挑衅？这摆明了想要试试重霄派有没有能力。说白了就是充满恶意的“文斗”，借着这几个弟子的生命来试探一下重霄派的能耐。
    “你们也可以叫警察过来，叫医生过来，叫任何人过来。不过我确信这都是没用的！”他冷笑了一下。“相信你们也明白这一点。”
    翰松子心中惊急，他知道自己修为浅薄，对于这种法术却是无法破解。无奈之下，他目光转向身边的周道人。
    周道人也是莫名其妙。他本来只是想来参加仪式，顺路游玩一下这三清山道教圣地。没想到遇到这种“对头杀上门”来的场面。
    如果对方来的是堂堂正正的复仇之师，摆出名号，说出双方过节，然后多加一句“各位不相干的人请让开，冤有头债有主”什么的，他估计也就当看客了。毕竟周道人本和隐仙观无亲无故，对过往的恩怨又一无所知，抽身就走那也是说的过去的。但是对方这不是普通的上门寻仇，甚至连踢馆都不是！这是上门行凶啊！
    更别说来的还是几个洋鬼子。哪怕本着道教同门的情谊，这事也得管一管了。
    那个被石化邪术攻击的年轻道士显然极为痛苦，呻吟挣扎不已。周道人开了天眼，细细看去，果然这两个人都被一股奇异的能量缠绕。他终究是新得仙缘，见识不多，一时之间也无从判断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只知道再不动手，怕这两个就别想活命了。再用天眼看那两个外国人，却见他们周围似乎有一团黑雾笼罩，看不清楚。果然不是凡人，应是术士之流。
    可是这次出来并没有准备，没有桃木剑，没有符箓，没有令牌，没有法铃，没有法坛——毕竟本是出来游玩，带这些东西干什么？
    没办法，他随手从边上的一株树木上掰了一根枯枝。就拿着木头当令牌用，念动咒语。
    “……千星雷公千星尖，万星毫光万星明，手按宝剑斩妖精……弟子一心专拜请，东海神君降来临。神兵急急如律令……有请神通广大东海君！”
    他本来觉得这次可能请神失效，毕竟法器不凑手，请神神不来也正常。但事实上远比他预想的容易，只是一念之中，就连咒语都尚未念完，虚空中就金光闪动，东海君来了！所谓召兵兵到，请将将临，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他心中突然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莫非这东海君始终关注着自己？否则没理由这么快啊！却又赶紧把这念头赶走。这位可是神君。虽然说不清楚这东海君拜受了天庭什么官职，也不知道祂到底有多大威能，但能够游行世间的神祇都是很厉害的那种。祂们可能世间不传真名，但神通广大是肯定的。
    无需禀报，神君自然知道他的心意。之间虚空之中，神君张开大口，似乎吐出了什么东西，又像只是用力吹气。只是转瞬之间，两个受害者身上的异质能量已经被彻底吹散。
    那个刚才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的道士依然昏迷不醒，但身体看上去放松了一些，没有如刚才那样僵硬。另外一边，那个被石化的道士却已经停止挣扎。开始大口喘气。刚才折磨着他的恶毒能量已经被驱散，他暂时安全了。
    不过，身体表面硬化的部分并未恢复。翰松子道长身边另外一个较为年长的道士赶紧上前，将他扶起。
    “这是……”这个受伤的道士似乎还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先别说话！”那个道士显然是师兄之流。“有仇家上门了！”他说道。
    眼看着邪术被驱散，周道人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之前他请东海君降临，东海君都是完事就走。但这一次，东海君盘踞于虚空之中，显然没打算立刻离开。
    他又看向两个外国人，那两个魔法师却是一脸惊愕，面面相觑，显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道人心中不自觉的起了一个念头……莫非他们两个看不见东海君？
    “喂，麦克，看出他刚才做了什么了吗？”女人问道。
    “不……不知道！依我看，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念了一段应该没有任何意义的咒语！”
    很多人都以为魔法师需要念咒才能施展法术，但他们却知道这只是谣传。念咒语的意义，与其说是通过咒语是施展法术，不如说是用来自我催眠，凝聚更强的力量。或者说，咒语只是一种比较复杂的施法手段，用来放大招的，并不常用。
    “但是你的诅咒却是被驱散了。”女人回答。“果然东方道术相当神秘……我们走？”
    “是被驱散了。但……他们没有新的人出来。难道只有两个施法者？其他都是学徒？”麦克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新人出现，意味着这个施法者群体应该也就是这么多人了。
    七八个学徒，两三个正牌施法者……比预想的少。当然话要说回来，他们这次来的很突然，对方应该毫无准备，这意味着很多成员可能不在。
    “更可能是不在家。”女人回答。“我们走？”
    “我想再试一下。”麦克回答道。“你也看出来吧，他的灵基……基本上和我们一个档次。他并不比我们更强。”
    “但是手段很神秘，我们看不懂。和这样的对手交手……你想过后果了吗？”
    “我会全力出手……如果我受伤，你确保能带我逃跑就行了。”麦克回答道。“反正我们的目标已经完成，下面就该去找那个海蒂小姑娘了。”
    “好吧，我可以带你走。但如果你受伤，医疗费另算。”
    “反正我也不在乎那点医疗费用了……”麦克轻声嘟囔了一句。他向前一步，这次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周法净。
    他伸出一只手，遥遥对着周道人做了一个抓握的手势。“试试这个！”
    周道人只觉得耳边出现咔嗒一声响，四周的空间像是被拧水的毛巾一样，呈螺旋形扭曲起来。那扭曲的空间让人几欲作呕。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要如何应对。只觉得天旋地转之间，身体承受不住，跪到了地上，双手撑住地面才没有倒下去。
    “嘿！”麦克自己都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容易中招。他明白过来，这个是相互的。在他眼里，这些东方的施法者非常神秘，刚才那个施法手段他就完全看不透。但反过来也是如此。他的法术，对方似乎也看不透。这种类型的战斗就是典型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周道人危机时刻举起了手中木片，大声喊道：“恳请神君诛邪！”然后用力敲击木片。“诛邪！诛邪！诛邪！”连喊三声。
    翰松子道长在边上看的明白。他法力低微，却至少还有几分灵视之能。所以他一方面看出周道人修炼有成，另外一方面也看出这两个洋鬼子同样是高手。
    这两个人身上黑气沉沉，虽然不是光明正大的力量，但绝对很强大。
    眼看着周道人中了对方的法术，不支跪倒在地，让他心中一片冰凉。难道这西洋邪术也这般厉害？难道重霄一脉今天就要断绝了？
    周道人连喊三声，天眼看到东海君果然动了。祂就冲着对方扑去。对方虚空化身周围浓雾在神龙面前褪去，露出里面混成一团的混沌本质。金龙张开大口，一口将那团混沌本质吞下。
    那男的向后倒下，发出了一声惨叫，那个女的则带起同伴转身就跑。周道人在那个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似乎坠入了无边的云层中。他的天眼随着意识的一起沉寂了下去。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上方古典式的大梁，以及身边的翰松子道长。
    “周真人，您醒了！”翰松子道长看着他醒过来，大喜。
    “这个是……这个是怎么了？”他勉强挣扎起身，想要呕吐的感觉无法抑制，但比身体不适更严重的则是精神的不适。太阳穴像是被银针刺入那么疼痛，坐起来以后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腿都在发抖。“那些……西洋邪术师……”
    “他们跑了！”翰松子道长看起来眉飞色舞。“被周真人斩了他的修为，那男的大喊着倒下，那女的不敢停留，直接带上男的就跑了。速度太快，没办法追。”
    当然话说回来，就算他们跑的速度比较慢，隐仙观这边其实也不敢追啊。
    “跑了啊……头好痛……”
    “周真人是被邪术伤到了。不过那边伤的更重。”翰松子道长啧啧称奇。“我过去听人说，对修行人来说，削了顶上三花，闭了胸中五气，将一身修为重归于零。这就是对修行人来说最可怕的手段。过去只是听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目睹这神仙手段！”
    他虽然说法力低微，但至少也是从头看到尾的。别人只看到这个周道士，危机时刻突然不知道怎么使用了一个神通法术，对方就倒下了。但是他能够看清楚对方为什么倒下：原本对方身上的黑气，那种法力修为，突然之间就消失了。不用问也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斩落敌人修为的手段。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斩落的。但他知道肯定是周道士施法的后果。
    “神仙……手段？”周道士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他努力睁开天眼，却见虚空之中东海君果然留下了痕迹，一种如水迹一样的能量。他伸出一根手指，如之前一样蘸了蘸那奇妙的痕迹，在空中画了一道用来明神的符箓。
    几个人，包括翰松子道长在内，都是张大了嘴巴，差点下巴脱臼。这虚空画符是何等手段，已经近乎神仙一流。他们有生之年真的没想过还能目睹这种神通。其他的法术什么他们看不见，但这个手段可是任何人都能看到的。
    周道人将符箓的力量作用在自己身上，果然精神状况好了许多。太阳穴的疼痛降低了不少，而两腿又觉得了有了点力量。眼看着痕迹还有较多残留，他抬头看向其他道士，“刚才那个……被石化邪术伤到的人呢。”
    “他在下面！”有人立刻回答。
    “带我过去。”周道人说道。
    他在别人搀扶之下来到了伤员面前。那个什么诅咒虽然可怕，但持续的时间不是很长，也就是将他皮肤表面变硬了而已。不过虽然不伤性命，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治疗，只能先放在床上。周道人伸手在蘸了蘸虚空残痕，又画了驱邪治病的符箓，将这符箓力量作用在伤员身上。那身体被硬化的表面瞬间开裂，却如蜕皮一般。将这硬化外皮挖下，下面俨然是完整的皮肤。他甚至皮肤都娇嫩了几分。整个恰似换季时候的脱皮现象，看着就知道无碍了。


第十七节 已知世界
    时至年末，并不是三清山的旅游旺季，但这一天很多人注意到那一对奇特的外国人。
    一个女的在拉着男的下山，而男的时不时的在抽搐，嘶吼，以及做出其他一些癫狂的举动。不过他不管怎么挣扎也没用，被那女的连拉带扶，一路径直向着山下走去。
    “请问你们需要什么帮助吗？”不止一个人上前如此询问。来景区风景旅游的人通常有钱有闲，所以也乐于助人。“需要我帮忙叫医生警察吗？”
    “没事，这是我丈夫……他刚才癫痫发作了。”每当遇到这种好心人，女人总是客客气气的这么解释。“不不不，不需要劳驾什么人，更不需要警察医生的帮助。他只需要休息一会就好。是的，只是需要休息而已！”
    她的中文说的磕磕绊绊的，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的话显得真实可信。大家都觉得她的解释合情合理。
    她就这样拉着自己的“丈夫”一路到了山下。在这里找到了一辆出租车，车子一路离开。
    一切都合情合理。如果说一定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当那个司机下午交班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上午拉过两个外国夫妻游客，但死活想不起来他到底将他们拉到哪里去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他觉得自己只是健忘而已，完全没想到其他的可能。
    麦克被拉进旅馆房间里的时候还在嘶吼不已。不过没有用，女人的力量比他大上太多。她几乎全然没有难度的压倒了对方所有的挣扎，将他丢在了大床之上。这个旅馆隔音条件很好，这也意味着这里面发生什么事情外界都无法知晓。
    一名旅馆服务员从房间门口经过，意外的停下了脚步。她听见门缝里传来一种声音，那是沧桑而古老的歌声。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这种歌，歌声充满了神圣的意味，但却又包含着一种仿佛极度悲哀，仿佛世界走到终末的悲凉。她为此驻足了好几分钟，直到同伴呼喊她去帮忙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过了几分钟，等到把手里的事情干完，她再一次来到了这个房间门口，但此时却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了。她有些失望，但是酒店的工作很多很忙，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又被叫走。
    房间里，麦克已经平静下来。他仰面朝天躺在大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我的灵基被摧毁了。”他说道。“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玩这种手段……”
    “这可比红石厉害的多，他最多只能说伤损你的灵基。”女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同伴。“瞧，当时我建议过我们应该及时撤退，可是你不听。”
    “红石应该也算是古老传承的继承者吧？”麦克突然问道。
    “当然，很古老的传承。虽然说巫术体系很原始，但称其为‘古老’绝对没错。”
    “共和国这边也是，至少也是数千年……这是否意味着，在施法者交战的时候，彼此攻击对方的灵基，尝试将其摧毁……是这些古老施法者的主要战斗方式？”
    “也许吧。但你不得不承认这手段很有效。比如现在，那就是一个普通人了。”
    “没事，茉莉，谢谢你救了我。”
    “还有谢谢我治疗了你……我才发现灵基损伤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我差点以为你疯了。灵基被摧毁是什么感觉？”
    “没疯，但也差不多了。我感觉到我的一部分本质被夺走，我被赤裸着丢在无尽虚空中，感受着无止境的痛苦和饥渴……凌冽的寒风在我身上吹过，每一股风都会从我皮肤表面削下一层血肉。”麦克慢慢的形容着。虽然他已经平静下来，但是提及这个时候，他脸上肌肉还在不受控制的一下一下抽搐着。“疼痛、恐惧和无助，以及……其他一些东西。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我看了整个过程，但我只能说我什么都没发现。”女人说道。“就像是他之前的那段咒语一样。在我看来，这咒语丝毫没有调动他自身灵基，完全只是无意义的念诵而已！但是……我不知道那为何会有效果。”
    事实上就是他们的法术被破坏，灵基被摧毁。这毫无疑问是法术攻击的后果。
    “我也不知道，和我们所知理论完全不符合……非常不可思议。也没什么办法好解释，只能理解为截然不同的施法体系。”
    “他们在我们的施法体系里很脆弱。”麦克想了一下回答道。“他看起来无法抵抗和反制我们的法术。”
    “我们在他们的施法体系里同样脆弱。”名为茉莉的女人回答道。“你看起来也同样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一下子就被摧毁了整个灵基。”
    “那个道士最后怎么样了？”麦克问道。
    “应该是受伤了，但未必多严重。我不敢多留，也没有多观察。万一他还有多余的力量，亦或者再冒出一个施法者来，我们两个就彻底完蛋了。”
    “他们没追？”
    “没有，在古老的施法者那里，他肯定将这个视为致命攻击。”女人说道。“摧毁对方的灵基，就等于摧毁了一个施法者的法术之源。估计他们觉得这个惩罚已经够了。”
    “这个倒是！”麦克回答。他沉默了一段时间，似乎还不适应自己被击败的事实。
    “下一步该干什么。”她突然问道。
    “啊，去找我们的海蒂女士。”麦克回答道。“按照原定计划。”
    “你确定？凭现在的你？”女人微微一笑。
    “啊，当然不能凭现在的我。我们需要回国一趟，想办法补充一下灵基……但一两个月应该够了吧？！”
    “别想着来这里报复，如果你再出现在这里，那些道士们就绝不可能摧毁灵基就停手了。”
    “别把我当成睚眦必报的人。哦，这次失败让我刻骨铭心，我会记得这次的。没有切身利益相关，我绝对不会再去惹这些道士了，我保证！”
    “你平静的躺一会，我把这次的事情写个报告给他们。”女人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敲打起键盘来。
    麦克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然后继续躺在床上。他在今天的魔法战中受到了重创，精神和肉体上都遭遇了沉重打击。事实上他能够躺在旅馆床上而不是躺在医院ICU的病床上，完全是因为他这个同伴的缘故。但是哪怕经过了同伴的魔法治疗，他估摸着自己还是至少需要修养一个礼拜才能动身回国。
    “很厉害！”他自言自语，同时回忆着自己今天的经历。“但是终究是老古董。他们对历史发展缺乏了解，并不懂得灵基的本质。”
    “麦克，恐怕我们计划要被打乱了。”他听见同伴的声音。“恐怕暂时没空去找海蒂女士了。”
    “怎么？”
    “有紧急的事情，非常紧急的事情……”女人的语气严肃起来。“科拉超深钻孔项目，也就是地狱之门……那边出事了！”
    “那边能出什么事情？火山爆发？”
    “是合众国……他们居然以科学调查为名义，派遣了一支研究队伍去那边！当然名义上只是为了开展一次常规的冻土地带的生物圈情况的科研调查。毛子国还没有同意，但就算是合众国和毛子国关系恶劣，这种科研调查的队伍通过审批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可是……为什么这么肯定？”几十年都没人关注过了，怎么合众国突然对地狱之门感兴趣了。“也许他们真的只是调查冻土地带的生态呢。冻土、北极、每年都有大一堆相关科研项目，我们还能真的挡得住吗？”
    “成员名单非常可疑。十五人的队伍，五个安保兼后勤，一个生物学家，四个考古学家，还有一位名字叫阿姆斯特朗的语言学专家……他是语言学，特别是古代语言学方面的权威和专家，曾经参与过多种古代文献的翻译工作。你觉得对北方冻土地带开展科学调查需要语言学专家？当然他名义上是为了调查古代冻土游民民族的语言……但是你相信吗？”
    “好吧……你说的对。我们怎么办？”
    “上头要求，我们要让这支队伍彻底失踪。好在时间上还来得及，足够让你修复灵基了。而且这事情也简单——那里是荒郊野外，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没人知道。”
    麦克没有回答，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合众国突然对地狱之门感兴趣了呢？”
    ……
    会议室里，众人正襟危坐，专员坐在上首。
    一段时间以来，由于那个神秘的“魔术师”的出现，导致专员这边承受的压力倍增。所幸在承受压力的同时，他们也得到了更多的资源。虽然这不足以让一群专家教授的研究项目立刻出成果，但还是让一些原本需要大量时间的工作进度大大提前。
    “各位先生们，这就是我们教会组的最新成果。”专员说道。“这是一封信，是皮克罗米尼主教，也就是后来的教皇庇护三世写的。这是一封写给友人的信。它被堆积在图书馆中无人知晓，但现在它落入了我们的手里。这其实不是一封正式的信，它只是草稿，它本来会被揉碎丢弃，却幸运保留下来了……大家可以看！这是拉丁文写的，不过译文已经在下面了。”
    专员麾下，教会组是第一个拿出了成果——不是中间成果——的小组。组长满脸骄傲的坐在同僚之中，挺直了脊背。当然他的同僚则假装不在意，亦或者眼角带上一丝不屑的目光。毕竟教会组的工作内容太轻松了。只要有钱，进度就会很快。
    这封信的内容很简单，在开头一阵没什么营养的寒暄之后，庇护三世提及了一个古老的传说。询问这位友人（毫无疑问这友人是一个魔法师，至少庇护三世是这么认为的）是否知道一位传说中的大法师的事情。一个名字叫魔林的大法师。这位传奇魔法师据说已经活了几百年，并在一个冻土上建立了自己的城堡。庇护三世提及，这个世界的魔法师越来越少，传承的知识也同样越来越少。如果想要那些古老的知识，也许可以去拜会一下这位传说中不老不死的传奇魔法师。
    这些倒也罢了，反正庇护三世的信他们也不是找到第一封。最重要的是，这封信里里有着非常明确的地址，甚至还附带了一张简易地图。所有的一切，包括文字还有地图都还非常清晰。
    地理和历史的专家已经将这个位置转换到现代地图上，毫无疑问，那不是别处，正是科拉半岛。红色帝国曾经在这里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挖掘了一个天坑。表面上的理由是为了了解地球结构，实际上则是一个无聊的糟蹋资金的项目。红色帝国崩溃后，这个项目资金耗尽宣告结束。据说那个地方已经被废弃，被生锈的金属帽严密盖严封锁了。就算人们对于这件事还有好奇心，但是随着项目被彻底终止，关于地狱之门的一切信息都无法得到验证了。总而言之，从头到尾都像是一个笑话。
    以前是觉得像个笑话，但现在就未必了。结合红色帝国超能力部队的记载，再加上之前得到的一些消息，有脑子的人都会立刻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也就是说，红色帝国在这个地方挖掘到了什么，才导致了那支超自然能力部队的建立？
    “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组织起一支调查队伍，对那地方进行一次调查。”专员在上头用不容置辩的口吻说道。“总统阁下在等待着我们的好消息！”他停顿了一下。“彼得先生，你去带领这支调查队伍！请尽快完成一切的准备工作。”
    “遵命，阁下。”彼得站起来。他有些不太情愿离开目前的位置，毕竟目前他这边进展良好，已经将红石牢牢握在掌心。但是他也知道这次调查是一个非常容易出成绩的机会。专员绝不是在刁难他，而是在给他机会。


第十八节 解读
    不可思议的力量拉扯着卡牌，将张成从七层界域中一层层拉上，进入混沌，然后又从七层界域中一层层丢入，直到物质世界。从卡牌中出来的时候，他又回到了异世界归城的那座房子里。
    自从从敖广那里得知了位面战争的一个全新消息之后，张成这次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进行的观察。他能够感觉到，这种让他穿越两个世界的力量非常奇怪。
    目前能够肯定这种穿越是位面战争的一种手段。所以对于正在进行位面战争的两个主角，也就是昊天和盖娅，理论上应该是一方强行施加给另外一方。所以在进入对方世界的时候，理论上会遭到对方的拦截或者抗拒才对。但实际上就感受来说，张成觉得这个过程中并无感觉到任何阻力。
    应该是盖娅主动将穿越者“丢”过去，而昊天也并没有阻挡。当然也可能是角度问题，作为穿越者是感觉不到“阻挡”的。
    因为预料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所以张成已经将空荡荡的房子里添加了一些家具。无论是床铺，亦或者是桌椅都已经放好了。反正对于旅法师说这事情一点都不难。
    他拿出了自己两张卡牌，敖广和小熊的。不过事实上并无此必要，因为在他刚刚摸出卡牌的时候，敖广就已经自己冲出卡牌之外。
    “那我先告辞了。”敖广说完如一条长虹贯空一般，穿过窗户冲着天上飞去，转眼就消失了。
    和之前一样，暂时之间在这里没什么事情。不过这样也正好，毕竟因为将自身两个身体封入卡牌，这意味着每次穿越之后就类似于“倒时差”。虽然时间是早晨，但是张成还是觉得自己需要睡一觉。如果睡醒有空，他大概可以再去逛逛市场。
    小熊向他要了“记录之书”，显然在张成睡觉的时候，小熊希望好好研究研究上面前任旅法师留下的符号。
    前面说过，这是非常奇异的符号。在没有合适手段的时候，就算是诸神都无法进行解读。但是小熊并不死心。
    这一觉睡的很长，睡醒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是黄昏了。
    记录之书被摊在桌子上，小熊则变成小猫般大小，在认真的翻阅着什么。注意到张成醒来还在发愣的时候，小熊突然用精神链接喊了一句。
    “张成！我想明白了，要如何解读这种符号。”
    “怎么解读？”张成从很惊讶。这可是连敖广都承认无能为力的东西。
    “按照东海君所说，只有昊天能够解读。”小熊说道。“也就是说，正常来说除非我们举行祭天仪式，恳求昊天相助，否则根本就无法解读。在地球上找盖娅也行……但我们并不知道如何引起盖娅的注意。”
    旅法师去祭祀位面之主……听着感觉就特别奇怪。所以张成之前基本上就否定了这个选项。这属于自己作死的行为。生怕昊天不知道你这个旅法师？要知道，也许旅法师的身份可以瞒过诸神（只要你不使用你的力量，祂又不是特别在意），但绝不可能隐瞒得了位面之主。
    “记录之书”中记载，旅法师曾经在刚刚进入某个世界，什么都还没做的时候就被位面之主察觉。位面之主也立刻派来了部下来追杀旅法师。所幸旅法师尚未深入这个世界，所以及时逃脱。由此可以推测主动要求昊天关注是多蠢的事情。
    “但是，如果昊天能够解读，那应该意味着和昊天相同的存在也能够解读。”小熊兴奋的说道。“我们有世界树！”
    张成先是一惊，但是马上意识到小熊说的很对。
    没什么犹豫的，简单的洗漱之后，他立刻拿出了“虚空城堡”。几分钟后，旅法师回到了自己的后方基地中。
    虚空城堡之中一切照旧。这虽然是个非常小的世界，但是它却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尚未长成世界树就是这个世界的根基，保护着它不受混沌侵蚀。
    以张成目前了解的，正常情况下例如世界树之类的存在，本应该在混沌海中飘荡无数岁月，期间积累了足够的力量并产生了自我意识。然后突然有那么一天，祂的力量爆发出来，在混沌中铺开自己法则，于是一个新的原初世界就此诞生。但是这棵世界树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祂和一块某个世界残破的碎片结合起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世界碎片本身就这么一点点大，但内部法则完整。所以世界树实际上无需自我开辟法则，仅需要继承这个世界碎片本身的法则就可以了。
    这个世界的成长扩大，就是世界树的成长。有朝一日，当这个小小的虚空城堡成长为一个大陆那么大的时候，估计世界树的自我意识差不多就可以觉醒。这里也将变成一个通常概念上的世界。
    在目前阶段世界树还没有形成自我意识，所以可以很轻易的被旅法师代入，用旅法师的意识代替世界树的意识，从而理性的操控位面之主的权能。他的前任，亦或者前前任，在这里做了一个控制中枢。世界树的主干下方，有一个像是祭坛或者小桌子一样的东西，上方是一枚水晶球。
    不知道那位先辈是怎么制造的，但使用起来确实非常方便。只需要将手放在水晶球上，就可以暂代入世界树的意识。这种情况下，张成可以行使位面之主的权能。某种角度来说，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这种事情过去张成做了很多次了，之前他用这个方式对虚空城堡进行了改造，将其变成一处适合自己的居所。但是这一次，他的目标是看书。
    记录之书摊开放在地上，而张成的意识再次和世界树的意识融合在一起，再把注意力集中到记录之书上。
    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当你代入世界之主去看这个符号的时候，你瞬间就明白了。
    最初的时候张成还搞不懂，因为这本记录之书上的其他内容都是他可以理解的文字（通过翻译器）。没有理由涉及世界坐标系的时候，突然换成了另外一种文字——就算想要保密也没有这种保密法的。要知道，世界坐标对于非旅法师的人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他明白了这是为什么了。这是因为这些符号并不是旅法师写上去的。
    这是世界树写上去的。
    任何人类甚至神祇都无法正确翻译这些符号。因为这些符号代表着复杂的信号。
    比方说关于那个对旅法师很友好的世界，这个世界不是很大，七层界域之中存在着复杂的变形。这个世界七层界域中，“神界”似乎被篡夺了，由另外一个无法形容的方式存在。但是其他界域还很完整。位面之主的意识并不完整，似乎在沉睡，亦或者是遭到了重击而被强迫休眠。世界的存在方式如下……自身结构的特点如下……生物环境如下……
    上述大段资料并非出自记录之书本身的说明文字，而是张成在看到这几个符号时自然而然得到的信息。这些信息不通过任何途径，就这样直接投射在位面之主的意识中。这是海量的信息，还包括了数以万计的关键数据以及完整的世界未来发展的预测。
    这些信息并不是世界树本来就知道的，而是由神秘语言写就的，是这个符号本身所携带的信息。只要是世界之主，就能以正确的方式读出这个词，信息就会自动被祂的意识所感知。可是想要读出这个词谈何容易？哪怕神祇都做不到。
    从世界之主的角度看，这些符号实际上是高度压缩后的信息，你必须拥有匹配的思维能力才能将其正确解读。这不是人类通常认为的那种抽象语言。它是高维的，它的花纹、色泽浓度和容积也代表着一种意思，更主要的是还需要复杂的叠加。如此一来，这些组合的可能性呈几何级数提高，所包含的信息量已非人类所能想象。
    这已经不是神祇能够完成的，唯有位面之主才行。不过饶是如此，这符号其实已经被大大简化了。因为如果知道更多，知道世界的最初源头和本质，那或许哪怕世界树都有资格发动一场位面战争，从那个世界夺取大量的物质、能量和信息。但哪怕如此，它也清晰的指明了那个世界的特有本质。
    当然这种情况明显不符合旅法师的利益。所以它才被大大简化了……现在的张成或者说世界树还不能理解更多，只能说这是再清晰不过的信息。它可以被理解为混沌海的坐标。
    也就是说只要张成愿意，现在就可以操控虚空城堡前往那个世界的边缘。
    在有的放矢的情况下，这趟旅途并不远。比之旅法师封入卡牌在混沌中漂流，这种方式不知道好了多少。除此之外，如果愿意消耗造化之力，那么可以将旅途时间进一步缩短。
    手从水晶球上挪开，张成的意识回到了人类的躯体之上。转头看向小熊，而小熊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期待。
    “成功了吗？”小熊问道。不过这句话其实是多余的，因为它实际上已经知道了答案。
    “果然如此，非昊天不能理解。”张成感慨的说了一句。人类之躯的思维能力太有限了，刚才复杂繁乱的信息已经从脑海里褪去，只有少数的记忆留下来，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那么，我们可以下定决心了吗？”
    “可以试试。”张成回答道。他也想明白了，自己确实也需要一次穿越。不是被盖娅或者昊天这么从一个世界抛到另外一个世界，而是真正的，正统的旅法师的那种穿越。
    没有比这个被前任认为“对旅法师非常友好”的世界更合适的练手目标了。带上东海君的话，反而可以解决很多额外的麻烦，比如说安全问题什么的。
    他再次拿起了记录之书。
    那些奇怪的符号还写在书上，现在看来它们只是单纯的无意义的符号而已。但是如果用世界树的视角去看，那这个就是那个世界的坐标。
    那个“对旅法师友好”显然不是魔法世界，而是科技世界。虽然可能“世界”对于旅法师友好，但里面的智慧生物就难说了。想要进行这场穿越，肯定要做好各种准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根据前任并不愿意多次前往一个世界的状况（就算后期做了这个打算也是隔着很久以后再去），可以推测反复去一个世界应该有着某种不可知的危险。也就是说这次去这个世界必须做好各种准备才好。最重要的是，不能白走一趟。前任旅法师在这个世界得到了例如纳米打印机、机械装甲之类。张成觉得自己可以指望更多。
    在记录之书有对于前任旅法师这个世界的记载。倒是也顺路解答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他的前任拥有这么多“普通野兽”。
    就实际使用状况来看，普通野兽并没有什么特别价值。比如狼之类，在张成还是1级战士时候，就轻轻松松无伤杀掉了三个。这东西除非一次性聚集几十上百，否则谈不上战力，别说战力，就连炮灰都不合格。这就是为什么张成从未真正付诸实施大量制造，最多也不过是顺手为之。
    如果真的一次性得到很多野兽，他也会将其做成一张卡牌，而不是这么零碎拆分。就像是食尸鬼，或者是阴影蚂蚁就是这么做的。
    但是他在记录之书里找到了一个记载，然后明白了一件事情。普通野兽这种卡牌，不仅仅是旅法师的生物牌，还是旅法师的货币。
    他的前任，是将这些野兽牌作为一种贵重品，和土著的首领贵族之类交换各种异世界的特产的。拥有一只猛兽作为宠物，是一种很好的炫耀方式。也就是说这种卡牌其实就是奢侈品，哪怕在不同世界都可以通用。
    而张成的前任的外骨骼装甲就是拿着野兽卡牌换来的。


第十九节 约会1
    东州大学是东州市最出名的一家高等学府。
    放在共和国范围来说，它纯属那种小透明，既不有名，也没特色，更不是什么985或211。但是放在东州市这地方，那就是鼎鼎大名了。
    大学位于城郊的“大学城”，其实曾经是一个小镇，但是如今聚集了东州市所有的高等学院。包括东州大学，东州技术学院，东州师范等等，这整个地方就改名为“大学城”了。当然对于聚集了数万学生和教职员工的地方来说，其规模确实丝毫不逊色于小城。由于学校的存在，整个大学城的房价都呈现欣欣向荣之势。在校园之外，随处可以大大小小的餐饮，旅店以及手机店，就连情人旅馆都有不少。
    作为一座南方城市，东州大学的寒暑假是典型的两面倒：暑假特别长，两个多月，寒假则极短，头尾不过两个星期出头。此时虽然整个东州市还在新年的节日气氛之中尚未走出来，各种工地啦、商店啦都还没有全面复工开业，但大学城这边，随着学校开课，一切都开始正常运转。
    时间正值中午，东州大学的正门口，一群女学生有说有笑的出来，前往边上的大学食堂。这本来是很常见的一幕，一定要说不同的话，那就是其中有一个雪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在这个年代，国际交流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东州大学虽然只是共和国大学名单中的小透明，但依然和几个外国学校建立了“姐妹校”的关系。这么做能不能提高学校的教育质量有待商榷，但是确实加强了国际之间的交流。比方说东州大学每年都因此有一些交换生的名额，可以让学生出国，当然也有一些外国来的学生。但是话是这么说，但是现实情况是一个异国面貌还是很容易引起大家的注意。
    “喂喂，那个就是……新来的交换生！名字叫玛丽！”几个男生挤在稍远处的公交车站，对着远处的那群女生指指点点。“据说是个美女呢！”
    他们没有说谎，因为在人群中的那个外国学生硬件条件的确很好，身材不算很高，但长相绝对是模特级别的，主要是充满一种异域的美。而且和电视杂志上那些搔首弄姿的女明星不同，她的眼神很清澈，脸上有着一种今日很难在大学生身上看到的，难以形容的纯真。偏偏她却又没有女生常有的害羞。不止如此，但她的身材在现代人看来特别匀称，有一种宛如雕塑家刻意塑造出来的，几乎不属于自然的美。难怪她会迅速出名，被许多男生惦记。
    “据说已经是语言系第一好人卡批发商。”有个男生挤眉弄眼的说道。“不到一周。”
    “别傻了，人家是天才少女好不好。还没成年的那种。”另外一个男生显然就知道多得多了。“据说实际年纪最多也不过是初中生。”
    “但是完全看不出来。”第三人评价道。“看起来很成熟啊？”
    其实也不能称之为成熟，只是单纯身材上来说，完全看不出“未成年”。毕竟是外国人，如果量量胸围，整个东州大学估计有好些女生还不如她呢。她身高虽然不算高，但也是女性正常线以内。
    “据说家里很有钱？”
    “不好说，但据说她看不上那个陈栋。”
    “就那个……陈栋？夭寿啊，未成年他也敢下手？”
    “谁说不敢的……人家外国人，不讲究这一套！听说过没，合众国那边，平均性行为的年龄都不足12岁啦！”
    几个男生在这边等公交，无聊之际发表一些典型的酸葡萄式的道听途说，实属正常。
    名为陈栋的学生是整个东州大学都有名的花花公子。据说是个富二代，家里很有钱。这人有了钱，又长得很不赖，再加上是大学这么一个缺乏约束的环境，那就很容易堕落。
    其实富二代只是一个标签。本身并不带任何褒贬色彩，就像人有好人坏人，富二代这个群体中当然也有不同类型的。而且平心而论，和普通人相比这个群体因为能享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其中素质高的人占比要比整个社会的平均值高上一些。
    但事实上富二代在校园这个环境里，通常名声都比较差。
    原因很简单，因为富二代因为掌握的资源更丰富，一旦为恶，往往带来的影响更恶劣，更有甚者还会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
    就比如陈栋，他虽然还没到违法犯罪的地步，但学校里对他风评普遍集中在“花花公子”，“不干好事”方面。据说手段又高，又有钱，长得又帅，又有人帮忙擦屁股，还加入了学生会，在里面占了个不错的位置。总之，平均两个月都能换上一个女朋友。
    不是那种牵个手接个吻的纯洁恋爱，而是认识三天就去旅馆开房的类型。也许三天都不到。
    其实这年头拜金的女人很多，真的是一个拜金一个贪色，那也就是臭鱼搭烂虾王八配绿豆，求仁得仁，没啥好抱怨的。但是问题是这个家伙做的事情要过分的多。基本上，除了那些夜店里或者其他什么渠道自己送上门的外，他还会主动出击，最大的兴趣就是新入学的一年级漂亮女生。
    选好目标后，最典型的办法就是会用点钱让校务人员找点借口刁难对方，然后再借着自己在学生会的地位帮对方摆平这些事情，一来二去很多刚入校的单纯女生就会上钩。结果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床上去。
    传言陈栋大二的时候就有超过一只手的女生为他打过胎，还有一个闹自杀最后花钱私下和解了，说不清楚这数字到底是夸张还是浓缩了，但可以理解他的名声在校内并不好。至少在男生中风评很差。
    当然哪怕很差也没用。反正这丝毫不影响他继续泡妞，不影响一群狐朋狗友继续吹捧他。
    有两个男生推着一辆超市常见的手推车，迎了上去，车上放着一些行礼包。就算是隔着老远也能看出这是这些女生的东西，男生代劳送过来。这种事情在学校里很常见，很多男孩子试图通过这种手段来接近女生，当然最后成功的并不多。
    不过这次虽然面对着五六个女生，但边上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个男生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人群中的那个异国少女。
    小丫头大方的从手上袋子中拿出两瓶水来，递给两个热心的同学，“谢谢你们了，辛苦啦。”
    “啊，谢谢！”两个男生接过水，道了声谢。
    从小事上最能看出来一个人的教养。隔着老远的几个等车男生也看得出这个。这个异国少女并没有把两人当成免费的劳力，也没有仗着自己是女生就觉得让男生搬东西就是应该的，这在女生，尤其是漂亮的女生中尤为难得。
    “玛丽，你下午的课不上了吗？”
    “嗯，已经向老师请过假了，毕竟有些事情还没有收拾好。吃了饭就要进城。”小丫头笑嘻嘻的回答道。
    一辆火红色的车子这个时候开到了学校门口。一个穿着一身supreme，看上去显得身材高挑的年轻男子从车上下来。隔着老远有两个女生的目光被车子吸引过来。其中一人拉着另外一人窃窃私语而且笑个不停，她的声音里清晰可边辨“玛莎拉蒂”这个词。
    公交车迟迟不来，所以车站的闲人们有足够的闲暇远远的看着这堪称经典的一幕。
    “喂，真的假的，开着玛莎拉蒂来了！”有人认出了车。
    “妈蛋！是陈栋那家伙！”也有人认出了人。“开辆豪车就这么吊！昨天宝马x5，今天玛莎拉蒂！他家哪来那么多车？我打赌肯定是租的。”
    就算是租的，租这种车也需要一笔不菲的租金。一天租一辆通常很贵，普通学生可租不起。当然这个时候这一点就被刻意忽略了。大家都是羡慕嫉妒恨，却也暗自想看着这个剧情要如何发展。当然大部分男生都指望着这位校园花花公子好好的吃个瘪。
    “陈栋，怎么又是你啊！”小丫头身边有一个身材中等，满脸笑容的女生。“怎么又来了。”
    “萝莉塔，有兴趣和我去喝杯咖啡吗？”陈栋伸出一只手臂，有意无意之间展现出自己手腕上的绿水鬼。
    “那个，首先，我下午有事去城里，没空喝咖啡。”小丫头看着面前的男生。“第二，通常只有我很亲密的人才能叫我萝莉塔。其他人都要叫我玛丽。”
    她的发音很标准，一点也没有普通外国人那种生硬，另外带着一丝银铃般的韵律，让人听起来觉得特别悦耳。不过话语的内容可没那么客气，已经很明显的暗示对方和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亲密关系。
    被人当场用这种方式拒绝让人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对方毕竟是女生，陈栋也不好意思发作，只能把火给压了下去，继续在脸上露出微笑。
    两个人之前并不认识，但是新学期玛丽作为交换生来到东州大学之后，她很自然的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在交换生的迎新晚会上，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然后这一周以来陈栋一直在软磨硬泡。
    从送花、零食水果到送手机，从展示名车、名表到名牌，陈栋应该说使出了自己过去无往不利的招数，可惜都都在这异国少女面前吃了瘪。他送出的礼物最终都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对方已经用最明显的态度回答了他的追求。可是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心理，越是这样他却似乎越是起劲儿了。他现在采取的最新办法是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如此一来对方也很难说出什么重话来。所以虽然是被拒绝，但是始终留下一线回转余地，不至于彻底撕破脸皮。
    “啊……既然要去城里，不如搭我的车？”他打蛇随棍上，提议道。
    “已经预定好车了。”小丫头回答道。“谢谢你的关心。”说完这句话，她主动离开，向着食堂那边走去了。其他几个女生也跟着过去了，其中有个离开之前还冲着陈栋抛了个媚眼。
    但不管怎么说，陈栋这次都是惨败而回。无论是精心准备的车、衣服和手表都似乎不足以打动自己的目标。他只能尴尬的站在自己的车边上，看着几个女生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
    周围吃瓜群众们都是狠狠的过了一把眼瘾，心中积攒的羡慕嫉妒恨也是发泄了不少。
    眼看着远处闲人们的交头接耳，陈栋也没脸继续呆下去了，上车发动了引擎离开。不过这次他其实开的并不远，直接在距离学校几百米的一家咖啡厅这里。
    学校周围各种店很多，高中低档都有。基本上，中低端消费是针对学生的，高端消费是针对教职员工的，但部分学生的消费能力其实并不比教授低。
    陈栋下了车，垂头丧气的进了咖啡厅里，直接在里面一个位置里坐了下来。这里已经有三个人了，都是他平时来往最亲密的，关系最好的朋友。当然称为狐朋狗友也无不可。这几个人都是家境良好，手中有大笔零用钱的学生。其中有一个并不是学生，只能称为“社会人士”的人物。大家不需要其他，只需要看着陈栋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结果了。
    “哈，我们的情圣失败了？玛莎拉蒂和绿水鬼都不行？”有人幸灾乐祸的问道。“我都说了，人家还是未成年的小孩子，哪里懂得这些门门道道的。你拿着钻石人家都能当做是玻璃呢！”
    “看不起谁哪！那不是普通的小孩。有资格和我们一起读大学的！”另外一人反驳。“你以为她真的年幼无知吗？看着就知道啊！人家可是独身来到这边，还能把事情都处理的很好的。她不可能缺那么点见识。说不定，人家大富大贵之家，根本看不起你这边啊。”


第二十节 约会2
    “喂喂，你想多了吧。如果真的如此，陈栋怎么可能失败？”
    “口味不合吧。她也许不喜欢大哥哥，喜欢大叔？”
    “按我说，她只是没见识而已。情圣，想不想泡到这个洋妹子？我这里有上中下三策可供你挑选！”
    “说说看吧。”陈栋勉强收敛起一点沮丧的心情，问道。
    “这上策吗，自然就是要找个机会约出去，”对方说道。“不能一对一，人家警惕着呢。既然如此，干脆一群女人一起约出去。对于这种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最重要的是让她看清这世间的繁华。名车她现在不懂，美酒她目前不熟，化妆品和时装她眼下也不在乎。但豪华大餐，珠宝首饰，这些东西她不可能不熟！一点点的来，等到她熟悉了，明白了，那事情就好说了。”说话的人摆出一副狗头军师的样子。“这就是上策了！”
    “这个法子好，”有人说道。“但一则浪费时间，二则恐怕花费不小。而且大部分还是浪费。因为必须花费到其他不相干女人的身上。说说中策吧。”
    “然后是中策，那也没什么其他办法，就是继续死缠烂打着。所谓好女怕缠男，时间久了，她会明白你的诚意的。我估摸着，一个学期差不多就够了。”
    “这个方法不花钱，但费时。哈，一个学期，她可能来我们这边当交换生也就是一个学期的事情呢！最多也不过一年。说说下策看看。”
    “当然还有下策，那就是所谓的英雄救美。找几个混混，威胁她一下，然后英雄救美的老戏码就可以上演了。别看这招老套，但老套的东西为什么能流传下来呢？就因为老套的东西它实用啊！这世界上鲜少有女生不吃这一招的！”
    “喂喂，这法子在我看来是上策才对啊，又简单，又省力。为什么这一招是下策？”
    “当然是后果可能会比较严重。毕竟人家是交换生，哪怕是涉世未深的小女生，那也是被校方高度关注的。万一捅了娄子不好收场，人家报了警什么的，事情就会比较严重了。所以这个才是下策啊。而且这个事情不好找人。哪怕很铁杆的交情别人不一定肯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别看有钱人在平时在学校里左拥右呼，但没人是傻子，大家都是冲你的钱来的。大家一起为虎作伥骗骗涉世未深的小女生都很乐意，可要是把毕业证搭进去，甚至触犯法律，对不起，就没人奉陪了。
    “原来如此，情圣，听见到了没？上中下三策呢，你选哪个？这瓶‘杨梅汁’不好喝。”
    整个过程中陈栋都没有出声，眼睛闷闷不乐的盯着窗外，任由一群人说来说去。被一群人调侃让他心情很不爽。但是在座的是狐朋狗友，不是跟班。也就是论起整体条件来说，大致上还是和他处于一个阶层的人物。所以就算不爽也没办法发作。
    他正在想办法拿下这个“杨梅汁”。一方面是新鲜，刺激，长得漂亮加天才智商不说，还是外国人另兼未成年，正常情况下可是没有这种机会的。另外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觉得好，他一开始也只是在偶然认识了觉得这外国小姑娘长得好看，想追下玩玩，结果对方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于是他反而愈发投入。
    ……
    “喂喂，玛丽，你觉得那个陈栋怎么样？”
    在食堂这边，一群女人和小丫头一起叽叽喳喳。要特别说明的是，他们来的时间比较早，食堂大部分菜还没上来，所以一群人只是坐在这里聊天。
    “陈栋？就是今天开着玛莎拉蒂过来的那个？”小丫头微微皱眉。
    六个女人正在在一张桌子上围成一圈，一边等着吃着午餐一边聊天。其实相对于大学食堂那只能说比较乏味的大锅菜来说，聊天的内容他们更在意一些。
    “是啊，就是他！听说过一些不好的传言，据说他是个花花公子。”有人说道。
    “什么怎么样？”小丫头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你不是说过你想在这个国家找个男朋友吗？”有人问道。
    “我不是想找个男朋友，我想找个伴侣！”小丫头回答道。食堂这边距离洗手间很远，所以她直接从自己的包包里取出小镜子和口红，给自己稍微补了一下妆。
    “伴侣？你的意思是找个丈夫？可是玛丽，你还没成年呢！”
    “成年后再结婚就行了……而且实际上没成年也可以结婚。”小丫头很自然的说道。
    喂喂，这是多急啊。这么小就急着找老公？几个大学生都觉得自己三观有颠覆之感。
    “玛丽，你不是说你要出去吃吗？”
    “是啊，在这里稍微补个妆就出去。”小丫头一边补妆一边说道。
    “好吧，你觉得陈栋怎么样？”
    “不怎么样，穷而且无聊。”
    “穷，你说他穷？他可是我们学校里出名的富二代……玛丽，你家里是干什么的？”有人试探着问道。
    “家里？你是说我爸妈吗？我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爸爸就因为意外过世了。而我妈妈……过去只能算个家庭主妇，现在大概可以算个赌徒。整天流连于赌场，然后胆战心惊的跑回家里。”幸好我给她支付了赌场的账单。想起这个事情，小丫头觉得稍微有点郁闷。不管是嫁不出去的姐姐还是沉迷赌博的妈妈，都是不安定的因素啊。而在这方面，她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真的非常有限。只能由我自己早点结婚，承当起家庭责任了吗？
    原来也是普通家庭……不，应该说是贫穷家庭啊。几个女生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她们搞不懂为什么小丫头说起来口气这么坦然，想来也是她年纪尚幼，有些事情还不懂的缘故。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大家也松了口气。毕竟这么一个长得漂亮，天才智商的小姑娘再来一个富豪家庭出身，那简直天底下所有的好事情都给她一个人占全了。
    “你知道那个陈栋的家里条件很不错，换算成你们国家，那也是千万富翁的级别。”有个女生说道。
    “千万富翁啊。”小丫头眼睛盯着镜子，浑不在意的回答道。
    “千万富翁你还看不上？”说话的追问了一句。“对了，玛丽，你用的是什么口红，这个色泽好漂亮啊！”
    “kylie的未成年少女专用款。”小丫头回答道。
    这个名字引起大家的兴趣，有人打开手机，在网上搜了一下，但是什么都没找到。
    kylie……这是比较冷门的牌子，但是也算是奢侈品。但是完全没有什么“未成年少女专用款”。大家很自然的觉得这是小丫头在开玩笑。
    “真的假的，kylie好像根本没出这么一款啊！”
    “只是不公开对外出售罢了。”小丫头收好口红，自己看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施加淡妆之后，看起来比正常情况下成熟许多。别说以东方人的角度，哪怕西方人也很难正确判断出她的年龄。嗯，至少很难把她归属于“幼女”的范畴内。
    “不公开对外出售？那你怎么拿到手的？专门为你一个人开发的？”有人笑道。
    “是啊。”小丫头回答道。至于为什么，理由很简单：当你拥有一个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之后，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包括开发一款只给你自己一个人用的口红。
    大家吃吃的笑，都把这个当做小丫头的谎言。这个应该也是路摊货，只是偶然之间路摊货中，也会偶然的有些好货色。不过其实这方面没什么好羡慕的，毕竟天晓得路边摊的玩意原材料到底是什么。那种东西，里面就算添加了有毒物质或者重金属什么的都很正常。
    “对了，陈栋你看不上，有更好的目标吗？”
    “有！”小丫头立刻回答。
    “哦，什么样的条件才是你理想的对象？？”
    “能够很好的对待我，既可以在危急时刻拯救我，也可以一口气给我五千万刀……既强大，又温柔的那一种。”
    “五千万刀……你家里欠了这么多钱吗？”
    小丫头笑了一下。前面说过，淡妆之后，她确实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小孩子了。“好了，我要先去市区那里办点事。时间差不多了。改天见了！”说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食堂出去了。
    在她离开之后，其余女生大部分还在座位上继续聊天，但是有一个悄悄跟了出去。
    “喂喂，真的假的！居然想把自己卖五千万刀！”有人小声说道。
    “做梦哪！下面又没镶钻！真当自己金子雕塑成的。就算是金子雕塑成的也不值那么多钱。”另外一人不屑的说道。“难怪看不上陈栋，原来是出价太低了。”
    大家正在轮番说别人背后的坏话，却见刚才那个出去的女生回来了。她回到餐桌边上，一脸神神秘秘的表情。
    “喂喂喂，你们猜我刚才跟着玛丽出去看到了什么？”
    “什么？不会是一辆什么豪车把玛丽装走了吧？”有人不屑一顾的说道。
    “你猜对了！是宾利呀！我认识那车，那车至少也是五百万以上，顶的上市区一套房了！”
    瞬间，一群女生七大姑八大姨的本能就被激活了，不止是激活，简直就是强化。
    “真的有人……包养了她？”
    “我亲眼看到了。出门之后没走多远，那边就过来了一辆宾利，就这样上车走了！”
    “难道真的卖了五千万？”有人诧异。“怎么可能？”
    “未成年，外国人，天才少女……也许有人就是喜欢这一口呢！”有人说道。“虽然肯定没有五千万，但她那么小，这次包养结束后之后可以再卖的呀！”
    “是呀是呀！人家卖出好价格是人家的本事……”
    一开始的时候，她们说话的声音还刻意遮掩的比较轻，但随着大家兴致的提高，声音越来越没有遮掩。周围邻桌的人，哪怕不刻意在偷听也能听到不少只言片语了。
    ……
    “玛丽小姐，你这样的话好像很容易传出谣言啊。”副驾驶座上，沈小酒说道。
    “无所谓，反正也没打算读几天书。”小丫头毫不在意的回答道。“我的衣服带过来了吗？”
    “在这里。”女保镖回答道。说完把一个袋子递给对方。
    豪车就是豪车，里面空间很大。小丫头直接就在车子里面换衣服。只是一下子，她就换上了一套猫咪装。头上戴上了猫耳头饰，身后还带着一根尾巴。这副打扮和豪车几乎没有半点搭调，放在某个动漫cosplay上倒是合适。
    “您为什么穿这个？”
    “你持枪证申请了吗？”小丫头突然问道。
    “已经有了，但是除非必要，我不能为您杀人。毕竟我也不是杀人狂什么的。”
    “我也没叫你杀人。嗯，好吧，你说的‘必要’是什么？我开价五千万刀行不行？”
    “没问题，要杀谁？”沈小酒立刻回答。虽然这意味着她再也不能来这个国家了，但物有所值不是吗？“话说，这个价格开的太高了点，让我拿着都有些不太心安啊。”她很确信，普通人的一条命可不值五千万刀。
    “对杀人来说，这不是大钱。”小丫头说道，她拿起手机。“三天前，我刚刚花费了十五亿刀来杀一个人。”
    “十五亿！”沈小酒睁大眼睛。“才一个？杀十个我都肯干啊！”
    “是啊，十五亿。不过我特地叫人拍了片子，看着他怎么从自己公司的楼顶跳了下去。”小丫头扭动了一下身体，对着车子里的镜子观看自己的服装效果。“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很性感？能不能去勾引一下男人？”
    对于这个话题沈小酒没什么发言权。她从小到大爱好的是搏击，是枪械，从来不知道要如何勾引男人。
    司机当然遵循一个司机的本分，对车里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认真开车。


第二十一节 约会3
    看着面前穿着猫咪装的小丫头，张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只是叫你过来……”他叹了口气。小丫头这套猫咪装有点太性感了，特别是这是一套露脐装，露出中间一小段纤细腰肢。话说也多亏东州市这边素来以夏不热冬不冷著称，否则的话穿着这套衣服非感冒不可。
    “不喜欢流浪小猫咪吗？”小丫头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好吧，喜欢，喜欢……先进来吧。”张成打开门，小丫头走进房间里。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张成的住处，肉眼可见地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包装纸。眼前最大的就是一座屏风。
    是的，在现代社会中已经很少见的屏风……屏风上画着古典而优雅的画。此时此刻屏风刚刚从邮包里被拿出来，装配完成。有点眼色的人就知道，这屏风肯定不是放在这边的。如果硬要放在这个房子里当家具，那还真的有点不伦不类。
    地上的还有更多的邮包，有拆开的，有未拆开的。很多，很杂。毫无疑问，张成买这些东西肯定不是自己用。她脑子里跳过几个念头，不过至少表面上没有问任何问题。
    在她进门之前，张成正在打开这些包裹。
    “家里很乱，你先坐一下。”张成说道。“我稍微收拾一下就出发。”
    小丫头规规矩矩的坐在了边上的沙发上。她拿起手机，用聊天软件给自己楼下的保镖发了一句话。“可以了，你们先去仓库那边等我。”
    “啊，吃过饭了吗？”几分钟后，张成将那些拆开的包装盒纸袋子之类扎成一团，丢在门口。小区物业有专门的垃圾回收人员，他们对于这些纸垃圾向来很感兴趣。
    “没有。”小丫头甜甜的笑了一下。“这次你不是说请我来吃饭吗？吃什么？”
    “嗯……肯德基儿童套餐怎么样？或者汉堡？”张成问道。他这边周围没什么适合小丫头饮食习惯的店，不过肯德基应该没问题。出去大概五六分钟就能到了。
    “我都喜欢。”小丫头立刻回答。
    “你这个衣服……”张成觉得这猫咪装出去应该会很显眼。当然话说回来，哪怕没有猫咪装，在这个年代，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是很显眼的。
    小丫头立刻很懂事的从头上摘下猫耳头饰，然后还从衣服后面拿下装饰性的尾巴。她把这两件东西放在一边，顺带从背包里塞进自己的背包里。然后又从自己背包里取出外套，穿在自己身上。东州市的冬天并不需要特别厚实的衣服，至少在这个冬末春初的白天不需要。小丫头一下就从猫咪装变成一件里面有白色毛绒的普通打扮。
    虽然看上去可爱少女风，但她本来就是这个年纪，作次打扮理所当然。
    为了避免小丫头抱着自己胳膊，张成只好采用了手牵手的姿势。不过虽然手牵手，小丫头还是靠得距离自己很近。
    张成却也没办法，毕竟这次是他主动把小丫头邀请来的。所幸两个人这么上街的时候并未引起什么人的特别注意，就算有，那也是被她西方式的相貌所吸引。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kfc店里面。中午的kfc里的人比预想的要多得多，点餐的人排成了长队，里面位置也快满了。
    “我去占个位置，你点餐！”小丫头说道。
    “好的……对了，想吃什么？我给你点份带玩具的儿童套餐？”
    “这个……能不能换一种？”
    “开个玩笑。我点份双人餐吧……”张成说道。
    因为人多，因此占位也得靠运气。不过好在小丫头眼尖，动作又敏捷。在张成拿到套餐的时候，她已经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两人位，冲他招手。
    张恒端着托盘走了过去。两人份的饮料和汉堡，以及一些薯条之类的东西。张成其实并不是特别喜欢吃这些东西，只能说不讨厌吧。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后，他主动说道。“柠檬乌龙茶，还有可乐，鸡肉堡和牛肉堡……你先选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我也口渴了。”小丫头挑了杯柠檬乌龙茶还有鸡肉堡，之后就把托盘推到了张成面前。张成没说什么，先把自己的那个汉堡给吃了，之后又一口气喝了半杯可乐。
    “张成哥哥，够吃吗？要不要再加点。”小丫头吃的速度慢得多，这时汉堡才吃了不到一半。
    “还有薯条和鸡腿，足够了。”张成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
    “和我在一起很无聊吗？”小丫头停下咀嚼，眼睛中差点都要掉出泪花了。
    “啊，不是，这两天没休息太好。”张成解释道。
    “诶，又是去找什么人了吗？像敖广一样的？”小丫头好奇的瞪大了眼睛。
    “不是，这次是在忙敖广的事情。”实际上这几天一直在购物和拆封。至于为什么……只能说为了满足敖广的需求。
    “敖广？祂怎么了？”
    “我给他买个手机，然后他就学会网络购物了。”说起这个，张成都觉得头疼。
    最初的时候敖广一直在他身边，很多事情需要他指点。就算去龙王庙之类的地方也是张成车载着过去的。但是慢慢的，随着对于地球环境熟络起来，祂已经放飞自我，不再需要张成在身边了。只是在穿越时间到，需要返回的时候，祂才会回到卡牌里面。这也罢了，祂现在又有了自己的手机。
    虽然是以张成的名义买的，但现实中就是敖广在用。
    问题是在此之前张成真的不知道敖广居然是个购物狂！有了手机之后祂就一直在买买买。
    各种各样的东西，应该只是看着好玩有趣就买下来吧！可是敖广并没有居所，所以最后结果就是所有的东西买下来都得送到张成的住处这边来。
    妈蛋，现在那些快递员过来的时候，都用很惊讶的眼光看着他了！大概他们也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能买吧。他估计自己非要换个房子不可了。
    “……对了，张成哥哥，你上次给我的那个事情已经搞定了。”小丫头说道。
    “哦，那些玳瑁吗？”张成想起之前给小丫头的要求。
    虽然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暂时不需要钱了，但怎么说呢……他在归城那里收购了很多玳瑁。
    成为旅法师就等同于得到了“位面商人”这个副职。能够将两个世界的东西彼此交易。而在归城这边，张成主要收购的就是玳瑁。事实上由于他的收购胃口太大，导致了很多鱼人都在收集玳瑁。毕竟对于莱夷来说这些东西本来只是海里没用的货色，和石头差不多。随处可见。
    路边捡来的石头要是能卖钱，那就很自然会有很多人去捡了。
    但是在地球这边，玳瑁就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了。那是有着“海底软黄金”美名的生物宝石，不管是在共和国这边，亦或者东南亚，甚至岛国、棒子国这边，都是极受欢迎的东西。玳瑁壳背由十三块鳞片组成，别名“十三鳞”。按照经典的说法：玳瑁材料珍稀，质地晶莹剔透，花纹清晰美丽，色泽柔和明亮，用它做成的工艺饰品光彩夺目，斑斓多姿，美丽而通透，尤具浓淡晕染之变化和天然之趣。华贵非常，是一种神奇而不可思议的“海洋瑰宝”。
    由于遭到滥捕滥杀，现在玳瑁早就被世界各国一起列为国家级保护动物了。
    “怎么搞定的？”
    “很简单，海蒂收购了一家从事珠宝制造经营方面的公司。”小丫头简单的说了一句。“虽然资产规模不大，但有了公司，事情就变得很方便了。只要你把东西给我就行。大概有多少？”
    “十几吨吧，也许几十吨，这个份量没问题吧？”
    “没问题。”小丫头狡黠一笑。别看张成在那边搜刮了数量颇为不菲的玳瑁。但是比起地球这边近乎黑洞一样的需求，这点东西其实不够看的。众所周知，地球上玳瑁种群缩减严重，现在玳瑁制品的价格在不停的在看涨呢。
    “玛丽……”
    “张成哥哥，你应该叫我萝莉塔……你答应过我的！”
    张成忘记了自己是否答应过这种事，不过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好争的。“萝莉塔，你来上学了吗？感觉怎么样？”张恒将话题转移开。
    “上学了，和预想中的差不多。和同学的关系也很好，老师也很看重我。而且我觉得这里更合适。”小丫头咬着吸管道。“短期内我们可能不回去了。”
    “我们？”
    “我和海蒂。”小丫头说道。“我想，合众国那边正在调查她。”
    “为什么？”张成好奇的反问。
    “因为钱太多了。”小丫头将吸管吹的啵啵作响。“就算是合众国的官方也察觉到不对头了。”
    拿文珠做金融也会被查的吗？张成一时有些不解。毕竟这个在表面上看来是完全合法而且正常的。就算查，你也查不出任何东西。而且“钱太多了”是什么意思？
    “多少钱？”张成疑惑的问了一句。
    “从头到尾所有钱加起来，大概弄到了六千亿到八千亿刀吧。”小丫头眨眨眼，回答道。“第一年特别多，以后就没这么多了。”
    就算是是旅法师也被这个数字弄得目瞪口呆。“嗯……我上次记得听海蒂说什么做金融交易，一个月赚了好几亿？”一个月做几次，每次赚几个亿……这很正常，但六千亿是什么鬼？
    张成完全理解金融这东西赚钱绝对是暴利（当然亏钱也绝对是巨亏），但是这个数字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一个人拿着区区一万刀的小钱入局，每次靠文珠赚钱翻倍，那么只需10次投资就能达到一千万（1024万），只需要20次投资就能达到一百亿。从这点来说，弄到一万亿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理论归理论，实际上任何金融市场中，资金总量总是有限的。不可能有哪个市场容许你无限下注然后翻倍。根据老刘给他科普的金融知识，一亿以上就很难操控了，十亿以上就得分摊到多个市场里，百亿什么的还是别想太多。除非某个特定的，无法重复的历史环境，否则根本就是小池塘养鲸鱼。投资的风险和收益不成比例。
    如果这六千亿的收益都来自金融市场，那张成肯定这个世界的金融市场都已经一片哀嚎了。这就是抽血抽多了导致人体都出问题了。别的不说，最起码一次什么“黑色星期五”肯定要来了。问题是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至少在新闻报道里，世界一片安好，就算有风波，一切也都在正常逻辑范围内波动。
    张成之前就知道文珠也不能超现实许愿的。一旦许下客观事实规律无法达成的愿望，那么文珠的许愿一定会被扭曲掉。也就是说根本不可能的。
    “那些都是小钱啦，算是障眼法，骗骗外人的。”小丫头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成完全不懂了。也就是说小丫头并非使用……和老刘相同办法？
    “张成哥哥对于计算机系统的情况知道多少？包括软硬件？”
    “不是特别了解，也就是泛泛的水平。”张成回答道。“和普通人差不多。”
    “那么我可以这么说。”小丫头回答。“我入侵了银行系统。”
    “啊？”入侵银行系统？这是什么意思？
    “可以理解为我在银行系统里种下了木马。”小丫头回答道。“也算是人生的一个理想啦。很久以前，我学习计算机课程的主要目标就是想要入侵银行系统，然后可以自由改动我银行存款上的数字。加十个八个零之类的。想想就觉得带感！现在可以说我某种程度上已经实现了我的目标……”她看着张成。
    就算是张成此刻也瞪大了眼睛，口中的吸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落。
    这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情能做到的吗？文珠可以做到这种事情？


第二十二节 约会4
    如果说全世界的黑客最大的荣耀是什么，那无疑就是入侵银行系统了。随心所欲的改自己存款，简直就是所有人都会做的一个梦。
    可是现实中的银行又不是傻瓜。哪怕你对于计算机一无所知，起码你也能从新闻中知道，黑客入侵导致将银行里的钱彻底卷走……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
    是的，此类黑客很多。但现在的做法与其说是针对银行，不如说是针对个人。偷走了个人的账户名和密码，然后将对方的存款从账户中转走……通常是转到国外某银行里。这个过程中其实银行本身是不受损失的，受损失的只有被害人而已。
    目前新闻中报道的最牛逼的黑客就是对付自动取款机。用某种手段控制自动取款机不受控制的吐钱。但与其说这是攻陷了银行系统，不如说是攻陷了某台自动取款机。
    至于为什么……猜也能猜得到。首先就是银行内部系统完善，防火防盗防黑客，各种防御措施做的好。其次有严格的内部核对系统，就算你改了一个数字，人家也能在你提款前及时将其改回来。
    总而言之人家系统有着完善防护，电脑和人脑共同监管，那么多银行员工不是吃白饭的。
    “你……怎么做到的？这应该是做不到的吧？”
    “正常来说是完全做不到的。”小丫头回答道。“我以前和海蒂分析研究过……大概就是认识张成哥哥之前吧。我们细致的讨论了一下，但是很遗憾，能够在网上篡夺银行经营网点的权限就已经是极限了。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能做的只是开个账户之类的，不涉及金钱的事情。一旦涉及钱的来往，几乎就会被立刻发现。事实上就连前者都很难。主要是开了账户都会照样落入监管……还不如直接去网点合法的开个账户呢。”
    张成点了点头。这才正常，例如开个空账户关个空账户之类权限可能会比较放松，但涉及金钱来往那绝对是严加管理的。
    “所以在失败过几次之后，我们都理解到……想要把自己银行账户上添加几个零，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先别说其中涉及技术方面的问题，哪怕你做到了，人家也可以通过简单的复核就把数据改回去。总之在银行系统里，钱不可能凭空产生，也不可能凭空消失，也就是说修改存款数字什么完全不实际，那只是无知的小孩子的天真念头罢了。所以……”她伸出一根手指。“我和海蒂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既然银行的钱不能凭空消失，也不能凭空产生。我们能做的极限也就是开个空账户销个空账户之类……那那我们从别人那里拿钱就好了。”
    “别人不会知道吗？”张成更加不解了。钱要是被转走了，迟早都会被发现的。
    “活人当然会知道，但死人不会知道的呀！”小丫头理所当然的说道。“张成哥哥也知道银行有些单方面的规定吧。比方说……如果某个人死了，银行里欠着债，那么银行会主动通知死者家属要求还债。但反过来，如果人死了，银行里存着钱，那银行并没有通知家属的义务。如果家属也并不知道这笔存款的存在，那么……嘿嘿……我只能说银行很诚实的保管着这笔钱，等着客户拿着合法手续来提取。”
    “有这种规定吗？共和国还是合众国？”
    “全世界都是如此——当然是这个世界！”小丫头回答道。“那个世界连银行都还没出现呢。”
    “然后呢？”
    “既然这个世界上存在这种无主的金钱，那当然是见者有份。银行有什么权力独吞？我就编写了一个木马软件……不，我们编写了一个计算机系统，将其植入银行网络……具体我就不说了，反正就是寻找那些积累多年无人访问的账户，将里面的钱转出来。反正这很容易，有用户名和密码就能做到，而且事后如果进行简单的复核是无法找出来的。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不会被拆穿。”
    “这能做到吗？”张成多多少少也是有点概念的。他一点都不觉得这事情能够被做到。哪怕小丫头这样的天才也不行。虽然这不是强行修改存款数字，不会被第一时间发现。但说到底，这是在视银行的防护系统如无物，自由搜索审查整个银行的数据库啊。你还得弄到账户名和密码……说白了拥有这种权限，你简直比银行还银行了！
    “人是做不到的。”小丫头回答道。“简单的理解，最核心的一个难度就是……防火墙很难进入。权限几乎都在高层人员手里，想要得到非常复杂困难。如果没有权限就只能自己去测试密码，而相关的密码是随机生成的，理论上不可预测。哪怕采用最笨的办法，也就是穷举法也没用。先别说那天文数字一样的计算量了，哪怕你最终找到了密码……人家居然还是定时更新密码的。”
    “但是你做到了。你是说……”
    “是的，我们分析了整个防护系统，一切的核心在于一个点。”小丫头回答道。“那就‘随机数’。随机数就是计算机系统随意在自己的内存里截断一个片段。但是如果能将‘随机数’进行解码，就能很容易预测出数字。我制造了一个同样的系统环境，每当银行系统想要截取一段随机数，我的系统就能做出完全相同的事情，这样等于银行的密码防火墙或者此类所有的东西，在我面前都不设防。因为它们保密系统中最核心的东西，也就是不可预测的‘随机数’，被我预测出来的。”
    “这……”
    “觉得完全不可能对吧？他们也肯定是这么想的。实际上想要预测随机数，别说方法了，就连思路都不存在。”小丫头笑了一下。“人做不到，但神能做到。”
    “怎么做到的？通过文珠？”张成现在算是开了眼界了。妈蛋，原本觉得老刘已经很厉害了，现在看来这天才果然是天才。
    “是的，文珠。在我了解文珠的基本原理就知道了，许愿它发生那些复杂系统的事情很难，比方说天上掉个馅饼什么的，但许愿发生那些孤立系统的事情很容易。比方说你可以许愿下一次丢出骰子是个‘6’。丢骰子的事情和任何外力都无关，一阵微小的空气流动就够了，它就很容易实现。相反，如果你想要捡到一百万，那首先需要有人拥有一百万，然后这个人要因为种种理由丢失了一百万，然后这段时间内又不会有人正好经过提前捡走一百万。这种事情要实现就复杂得多，所以就会被曲解掉——丢一百万很难，丢掉一张写着‘一百万’的纸条就很容易了。总之，文珠的正确使用方法就是孤立系统内使用。”
    “我还是不明白……”孤立系统内使用？
    “张成哥哥听说过‘无限猴子定理’吧？猴子在弹奏钢琴，但它们其实不懂什么是音乐。但是如果有足够的猴子，和足够的时间，那么其中有一只猴子迟早都能弹奏出贝多芬的第九交响乐。”
    “我听说过，但是这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张成嘴上这么说，但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说起来确实有人做过这个实验，但因为根本不能满足“无限的猴子”以及“无限的时间”这个要求，所以最终猴子们只敲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音符而已。猴子弹奏交响乐毕竟只存在理论上。
    “我有一个智能编程软件，能够编程……当然说是智能，实际上几乎没办法实用的。它能够使用0、1、0、1这样的机器语言编程。当然正常情况下它编写的都是垃圾，实用都不可能的那种。我就让它编写软件，来实现我需要的功能。然后呢，与此同时，我用文珠进行了许愿。”小丫头眼睛里焕发出了奇异的光彩。“然后呢，张成哥哥，就和我预想的一样，在孤立的计算机系统里，文珠的力量展现出来了。猴子最终弹奏出了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那是一段就连我也无法解读，无法理解的程序，我将其称为‘神之代码’。它能够预测银行系统的随机数。”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说了，以神之代码为核心，我和海蒂开发出了可以自由入侵银行系统的木马。我们编写了系统，让它自由调查全世界银行中，寻找那些十年以上没有被访问过的账户，把钱转走。至于金融市场……其实也差不多。现在一切东西都已经数字化，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掌握完美的电子平台的后台交易数字。不，应该说我们把木马直接种到了整个墙街很多投资机构，甚至可以凭此入侵个人的系统里。所以在金融市场上，对海蒂来说就像是单方面消除了战争迷雾一样。别人的一举一动都是尽收眼底。只要她自己不轻敌不犯错，那就不可能输。”
    “原来如此……”现在张成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才是文珠的正确用法。
    他之前曾经觉得自己已经懂了，现在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懂。老刘那个最多不过被称为“精明”而已，小丫头这个才叫做天才。
    同样拿着文珠，一年内轻易搞到了数千亿刀的财富……妈蛋，这就是凡人和天才的区别。
    “不过，这事情迟早都会曝光的。”小丫头又开始喝自己的柠檬乌龙茶了。“现在那边合众国那边应该已经开始调查海蒂了吧。不过他们估计暂时也没有什么头绪——只是感觉到不对头，一时之间却找不到有力的证据。”
    “没有证据……应该没问题吧？”
    “张成哥哥，你这就不懂了。事情并不是按照常识发展的。老话说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有说服力的证据并不影响合众国政府采取行动。正如我刚才说了，海蒂太有钱了。”小丫头说道。“我猜，现在已经有人开始调查高中生失踪案了。还记得那个叫贾斯丁的家伙吗？”
    张成当然不会忘记，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将那群年轻的流氓抛尸在荒野里。不知道尸体有没有被发现——当然就算被发现了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反正没人能扯到他头上来。
    虽然注定不可能有人知道贾斯丁等人的下落，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将此事和海蒂扯上关系哦。虽然这一次他们是瞎猫确实碰到死耗子了。
    “在这件事情上，”小丫头说道。“我是不能冒任何风险的。如果海蒂被抓，那就意味着我也会曝光。别看我姐姐是个警察，但在这件事情她恐怕只能给我拖后腿。”
    废话！这么大的事情，一个边境小城的警长能有什么用处？
    “那……短期内回不去，那长期怎么办？”张成冷静下来了，主动问道。
    “我会想办法让海蒂申请共和国这边的政治庇护。”小丫头说道。
    “能行吗？”
    “不知道。”小丫头愁眉苦脸。“虽然之前就有觉悟，但真的事情发生了才觉得手中底牌不够呢。有些东西是不能够交给别人的。而且，如果合众国那边不顾一切的想要把海蒂抓回去，那么哪怕拿出几百亿几千亿，恐怕也难以换来自己的安全。毕竟如果只是为了钱的话，政府可能过河拆桥。直接把海蒂抓起来送回合众国，而钱全部作为非法所得没收……对共和国政府这边来说，那就是两全其美了。可对我们来说就太糟糕了。”
    虽然张成觉得正常情况下共和国政府这边不会这么绝情。但是如果真的合众国那边将海蒂列为通缉犯，那事情还真不好说。
    毕竟站在国家立场上，一方面把通缉犯引渡回自己的国家，另外一方面顺带着没收几千亿刀的钱……合情合理合法，里子面子全都齐全了，岂不美哉？
    “如果有这种风险，那怎么办呢？”
    “目前没有什么特别好办法，唯一的选择是金蝉脱壳。抛弃大部分财产，隐姓埋名躲在某个小国里。”小丫头回答。“不过也不能低估合众国的力量。这方面合众国其实很强，说不定潜藏一段时间后就会被发现。总之就是这种情况……除非……”
    “除非？”


第二十三节 约会5
    “除非我能拥有某种技术……不是普通的那种科研成果，而是那种根本性的技术。有了那种东西，大概就能和共和国政府做交易了。”
    小丫头轻声的说道，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敢和张成对视，话说完之后才小心的偷眼看了张成一下。这幅谨小慎微垂眉顺目的模样让人感觉很好笑。傻瓜都明白这根本就是装的。
    “不怕被看穿吗？我是说，莫名其妙拿出那种东西，会被看穿的吧？”
    “不会的！”小丫头立刻回答。“海蒂可是智商200以上的天才。而且又死无对证。任何人面对这种情况下都只能归咎于天才的灵光一现。”
    “无尘车间怎么样了？”张成突然话题一转。
    “当然搞定了！”小丫头骄傲的挺起胸口。“小事一桩。我说过，我会是一个好妻子也会是一个好助手的！无尘车间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东州市城郊的经济开发区那里。我昨天已经去看过一次……正好那边有个破产的企业，是无尘车间。空间还比较大的那种。虽然机器都被拍卖抵债了，但车间本身被我买下了。”
    张成自动忽略了“好妻子”这个词。反正都是小丫头的过家家游戏而已。
    “不过张成哥哥，能告诉为什么需要无尘车间吗？”小丫头小声问道。“当然如果张成哥哥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嗯，其实迟早会告诉你，因为事情需要你的帮忙。”张成说道。之前他就权衡过，仅凭他自己，确实根本发挥不出那东西的优势来。不，应该说这不是靠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别说他这么一个人类了，敖广都想凑一群部下呢。一个好汉三个帮真的是很现实的要求。而且这件事情来说，小丫头是最好的人选。特别是，小丫头很自然的把自己最关键的秘密告诉了他。现在的小丫头既有条件，又值得信任，也许真的可以作为好助手。“而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当然这件事情需要保密。”
    “我一定会保密的！”小丫头看上去也很高兴。她虽然不知道张成为什么会需要无尘车间，为什么需要保密，但是猜也能猜得到这涉及一个很大的秘密。
    “我们现在过去。”张成说道。
    他们坐着张成的皮卡车，由小丫头指路，很顺利的就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中等规模的厂房，不过招牌都被拆掉了，虽然现场看不到什么垃圾之类，但有着一种空空荡荡的悲凉气氛。这个已经变成空壳的厂房似乎证明了一个小企业的穷途末路。
    这也是经营企业的常态有生有死，有胜有负。
    “这里本来就是无尘的车间……”小丫头将张成带进里面，“不过因为停产，空气净化设施被拆走了。喏，就那边，本来安装设备的……但只要想要，很快就能重新装上。”。
    “原来这就是无尘车间……”张成喃喃自语。这和他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了。原来无尘车间就是这么回事……它不是凭空存在的，是需要设备以及人工维护的。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的前任没能真正利用3D打印机制造出大量设备吧。这种事情一定需要人手帮忙。
    “这里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吧？”张成问道。
    “没有，”小丫头回答。“我检查过，全部被拆掉了。”
    “我有一个东西。”张成从手中拿出了“机械装甲”这张卡牌。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升腾而起，一件充满科幻风格的外骨骼装甲出现在前方。
    就算是小丫头差点合不拢嘴。这是一件闻所未闻前所未见的东西，而且是这种出现方式。
    幸好小丫头已经见识过卡牌，所以理解这东西的运作方法。活的生物都能藏进二次元去，那放机械之类东西就更不成问题了。
    “我想把这个东西修好。”张成说道。
    “这是……”小丫头迈步向前，小心的抚摸装甲外壳。冰凉的装甲告诉她这一切不是梦。“什么东西？”
    “使用高等技术制造的外骨骼装甲。”张成回答道。
    “太……太……太……太厉害了！”她的眼睛里几乎都要冒出小星星了。“这……不是地球的技术吧？这是什么装甲层外壳？像是金属，又有点不像。”
    “是的。”张成回答道。“外壳是复合陶瓷金属外壳。”
    小丫头看到了装甲的缺口。曾经有什么巨大力量在侧腹和肋骨的位置划过，直接将一整块装甲撕裂，连带着暴露了出装甲后方的机械结构。纵然有了这个缺陷依然无损于这件盔甲的风采。这简直就是一个科技的杰作。这个结构是如此的奇妙，让她目不转睛。
    这种结构……人造肌肉束吗？这些则是……内部线路？巧妙而精致……
    当然虽然整体来说只是撕裂了一块装甲板，但对后面的结构还是造成了一定损伤。
    “它是什么动力的？”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半天之后，小丫头问道。
    “核聚变电池。”张成回答道。
    “……”小丫头眼睛里的星星都快飞出眼眶之外了。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天才少女现在终于找到了能满足他好奇心的最珍奇玩具。
    “这种技术……超越现在地球两代以上啊！”不知道张成是从哪里弄来的，但不管是外星人还是异世界都没关系。这东西本身够酷就行了！
    “有这么高吗？”张成有点不确定。
    “有的，我们连可控核聚变都还没有搞定，更别说小型化了。”小丫头终于稍微恢复了一点冷静。“这是哪里来的？它内部损坏了吗？”不，哪怕损坏都很够了。这是异文明的高科技造物啊。
    “不，它整体还好的，主要是装甲板损坏了。我希望将它修好！”张成说道。
    “还好的？你是说，它能够运行？”小丫头问道。这就更厉害了。
    “是的，你甚至可以进去，自己操控一下它。”张成说道。
    “咦？可以吗？”虽然是这么说，小丫头脸上的表情可是跃跃欲试。
    机械装甲上段敞开着，人可以直接进去。虽然它看上去大得多，但实际上小丫头进入的时候发现里面某种非常巧妙的伺服系统，能够适应穿戴者的体型。只要不是非常悬殊的级别都能很方便。小丫头进入以后，机械装甲自动合拢。它活了过来。
    从外面看着它和从里面穿戴它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在它空置状态下，你会觉得这是个精巧的造物，是机械工艺的结晶。但是看着它真的被人穿戴着开始行动的时候，你只能说这台装甲充满了一种威慑力。
    张成曾经短暂的穿戴过，所以知道这东西是完全的傻瓜机。无需任何训练，任何人都可以在很短时间学会怎么使用。小丫头怎么说也是高智商的天才，几分钟后，她就已经很自如的驾驭着机械装甲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了。
    “感觉怎么样？”张成问道。
    “很厉害！超帅的啊！”小丫头说道。穿戴好之后才能意识到胸腹间那个口子确实是极大的弱点。这个缺口太大了，能够直接看到小丫头的腹部。这简直就是要害位置。如果不能将其修复，作为盔甲它的价值就大大降低了。
    随便一个什么武器都能从这里进入，伤害机械装甲的穿戴者。冷兵器都行，更别说热武器了。
    小丫头控制着机械装甲轻轻跳起，用手触及厂房的天花板。这一跳至少也是两米高了。然后落地的时候居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
    “完美……不可思议……”她打开了装甲，从里面爬了出来。“居然有辅助视力，能自动调节问题……这完全是战争机器啊。但它居然没有附带武器……我猜它应该是一个平台，一定还有其他外接的装备。”
    “没错。”张成拿出另外一张卡牌“电磁步枪”。
    这枪已经没有子弹了，不过张成并不知道要如何制造子弹。
    现在小丫头对于张成能凭空拿出这些东西已经不感到奇怪了。显然张成掌握了某种和次元有关的超自然力量，能够在二维和三维之间进行变化。
    这是一个相当大的枪，对比人类的体型来说可以算大型枪械，手端着非常勉强，但对于机械装甲来说那就是无所谓了。
    “居然有附带武器？”小丫头更加惊讶了。“这是……”
    “应该是使用洛仑磁力的电磁步枪。”张成说道。“不过没有子弹。我不知道它原装子弹是什么样，但希望你制造出能用的来。”
    “太……太……太……帅了！”
    “对了，我希望一个月内能完成。”张成说道。
    “咦……张成哥哥，这个要求太难办了啊！”小丫头瞬间愁眉苦脸。“没错，这方面我们早就有准备，我现在有相关的科研中心。”她应该感谢自己这方面早有准备。毕竟从一开始，她这里就准备好了狡兔三窟的打算。“但一个月实在没办法……”
    此刻她脑子里急速计算着。
    银行里属于死者的钱是无主之物，任何人都可以去拿。但是这种事情银行不可能允许的！对银行来说，这可是它们自己的财产了。更别说小丫头这边拥有的权限之可怕，属于典型的无法无天。只要她愿意，她现在真的能洗劫银行任何一个账户里的款项。不管是小丫头和海蒂，都很清楚没有任何国家能够任由她们这种存在逍遥法外。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必须被消灭的那一种。
    但是，这事情可以做的很隐秘，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死无对证……最初两个人是这么想的。
    但事实上证明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因为这个世界至少是合众国政府并没有那么执着于证据。
    太短的时间赚了太多的钱，哪怕这钱表面上是合法的，照样不会被接受。不管是小丫头还是海蒂，终究太年轻，不理解国家和社会背后运行的真正规律。她们是彻彻底底的在“吃独食”，却忽略了其他。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想要和共和国政府进行交易，自己这边必须要有谈判的资本。而作为谈判的筹码之一，海蒂这边已经提前投资或者说在共和国这边开展了收购活动。其中包括一个科研中心。
    应该本是某机械集团的科研中心吧，但因为本身企业经营存在问题，所以将部分资产出售。收购本身不算赚也不算赔，但现在看来却似乎歪打正着了。
    小丫头去过那个科研中心，那里设备在全球也算是先进的。基本上将外骨骼装甲送到那边，几乎立刻就能开展相关的研究工作了。这种好东西要是只能用一个月的话真的太亏了。将其内部结构或材料进行解析的话，多的不敢说，弄个十个八个专利不成问题。
    如果运气好，不是只得到这种东西的技术毛皮，而是能将其复制出来……哪怕只是劣质山寨版，嗯，基本上可以凭此和共和国政府做交易了。不，不止是共和国，合众国也一样。
    这是超越现有科技水平之上的超技术。拥有这种技术的人，可以和世界上所有国家做交易换取庇护。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拒绝这种交易。共和国会给庇护，合众国也会给赦免，大毛子国、公鸡国之类都不会例外。
    当然考虑到合众国的强势，共和国才是第一选择。大毛国那边其实也可以作为备选。牛牛国或者公鸡国之类就要往后排，如果合众国使出全力，那些国家应该承受不住。他们就会有极大的可能食言，甚至出卖。
    所以说只有一个月时间远远不够。这点时间最多不过解析有限几个材料或者设计思路方面的技术。这种程度的东西不足以和一个国家，而且是一个大国进行交易。
    所以此刻的小丫头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个东西在自己手上放足够长的时间，长到可以将里面那种异文明的技术都复制出来为止。为此不管是装傻卖萌还是跳裸体舞都在所不惜。


第二十四节 助理1
    “妈蛋的！人家就是拿你当傻瓜看！人家开个奶茶店，你主动把钱送过去。现在人家奶茶店倒闭了，电话联系不上了，聊天软件拉黑了，人也找不到了。你又没有借条，凭什么去找人家？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舔狗！”
    聊天软件里的斥责宛如无声的闷雷，以雷霆万钧之力一下下的劈砍在蒋明的神经上。
    春天已经到来。对于大部分沿海城市来说，这意味着无处不在的潮气开始强势入侵。梅雨季节还早，霉菌却已经不知不觉中出现，让墙壁最阴暗的角落悄悄变色。现在蒋明的生活也如那被霉菌变色的墙角一样，被异色的苦闷围困。
    内在的悔恨无奈是文火慢炖，外来的家人的催促如大火急煎，被内外夹攻炮制之下，几天下来身心已都已经软得宛如面条。
    半年前，他心中的女神想要开一家奶茶店，但资金还欠缺部分。为了让女神得偿夙愿，他主动出击，将他工作以来的全部积蓄双手奉上，还向各路亲友借款十余万。终于博得女神一笑。
    仅仅如字面意义上一笑。
    犹记得那一刻心中的雀跃，他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值了。
    但现实证明这一切不过是错觉。
    半年之后，奶茶店终于因为生意清淡而倒闭。女神欠下了其他方面一笔不小的钱，包括两个月的水电费，悄然失踪。再也联系不上了。理所当然，他“借”给女神的钱也就没有了下文。
    “我不求什么，只要你开心，我就满足了。”这就是他当初把钱给女神时候说的话，女神最后选择让他如愿以偿。
    可是半个月前，他父亲被查出罹患重病，必须要做手术。手术费用预计数十万，家人已经竭尽所能依然有很大的缺口。这个责任只能由他这个儿子背起来了。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真的拿不出钱来了。回头再联系女神，却哪里还能找得到人。而且这事情咨询起别人，大家的态度也是一样的。
    一没借条二没人证，你凭什么说那是别人欠你的！别说你找不到人，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然而心急如焚的背后，情感良心所受的挫伤更加严重。他明明很爱对方，她是个无可挑剔的女人，满分一百，她值99。她唯一的缺陷就是并不爱他，可那不是她的错。
    伤心怔愣之际，办公室主任那边电话通知他：“小蒋，老板上午10点到，你记得准时去接她。”
    放下手机，蒋明强行跳出情爱苦痛，一头栽进事业的泥潭。这个坑论规模，一点不比前者小。
    他目前所属的“xx机械技术发展有限公司”本是国内一家机械制造方面的央企下属子公司。主要从事机械、电子技术开发。
    说白了，央妈一根葫芦藤上结出七个娃，每个葫芦娃各自赋予一块职能。他们这个公司就是负责研发的。问题是哪怕正统故事里葫芦娃中的七娃都被搞得变了色，更别说他们这些下属子公司了。于是乎，随着央妈营运情况不妙，下属子公司从央企变色为私企。
    天晓得这背后有什么交易，私企拿了公司一堆专利卖出去换了钱之后，转眼又把公司变成了外资。没错，外国投资者来接手了。
    来自外国财大气粗的老板一口气在共和国内买下了一堆企业组建起了集团公司，初步完成了金融、商业、科研、机械制造、互联网五大领域的布局。虽然都只是本行业之中的二三流企业，但如此大手笔的外资投资其实并不多见。
    这位大老板不是普通人，而是在墙街声誉鹊起的天才投资者。如果将这种人看成是钱多人傻的冤大头，那自己就成了真正的傻瓜了。
    根据消息，其他企业已经经历过一波雷厉风行到近乎严酷的整顿了。资本主义的铁拳面前，所有想要偷懒划水悠哉悠哉的老油子都被一股脑的端掉。
    现在轮到他们公司了。
    上上下下都胆战心惊，公司拥有的专利被前任老板挪走了。严格的说现在公司已经是负资产。这年头经济形势使然，被裁员的话可绝不是什么好事。这一次新老板要正式过来，也意味着三把火即将开始点燃。不知道整个公司有多少人会被放在火上烤熟。严苛点说，如果老板其实只想要公司这张皮而不想要里面这群人，可能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要滚蛋。特别是高管。
    社会主义的国企裁人，高管是最后一批被裁的，资本主义企业裁人，高管却常常站在悬崖第一线。拿着高薪就是原罪，不表现出足够的价值，第一时间就会被清理掉。
    蒋明不是第一个想要试图去了解老板的人。但是经过尝试后，你就会明白这个人最大的特色就是低调。不是一般的那种低调，而是你会发现她低调的近乎神秘。所有关于她的新闻，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都非常有限。而且都不是什么好新闻。
    在这种年头，她居然没有微博没有脸书没有朋友圈没有诸如此类任何东西。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知道她性情如何。据说有人细致的找到了这位老板喜欢光临的网站，居然是一个属于程序员的纯技术论坛。
    那是智商200以上的天才女性。而且能在墙街那种严苛到难以形容的环境里，仅凭一人之力，在很短时间内杀出重围，坐拥数十亿甚至数百亿财产的可怕角色。毫不留情的能够把敌人赶上天台，公认的前途无量外加心狠手辣。
    能够以智商的角度，亦或者以财产的角度，藐视这个星球上几乎所有男性的存在。
    听着就知道很危险。
    老板初来乍到身边理所当然需要一个随从。而身为“助理”的蒋明就被公司高层选中了。升职加薪对穷逼而言固然称喜，但摊上这种手持饥渴难耐的大刀随时准备大开杀戒的新主子，让人不由得担心这将是“福兮祸所至”的征兆了。
    其实这公司待遇还不错。当初央妈时代，大树底下好乘凉自不必说，哪怕转为私企，老板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将公司可用财产出售方面。至于这个外国老板是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人人都知道，眼下正是所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至少暂时之间，和老板密切接触是风险大于机遇的。跟她接触越多，未来挨刀的可能性就越大。这已经是高层眼中的共识。熬过这一波才有未来。
    据说公司里的聪明人已经良禽择木而栖，开始另觅高枝，为未来做好最坏的准备。当然蒋明是例外，此刻的他弹尽粮绝难以挪窝，只好下定决心以破釜沉舟之势，一定要得到新老板的认同，哪怕含泪也得留在这艘船上。
    “我已经把你的情况告诉她了，老板初来乍到，很多生活上的事情你同样需要多配合，有需要及时让办公室这边帮忙。”
    相同叮咛办公室这边已孜孜不倦重复三次，身为有多年工作经验的办公室老油条，蒋明当然知道这背后的潜台词是让他盯紧老板，有什么情况要及时通知高层，也就是做好眼线的角色。
    职场就是这么复杂，尽管理论上老板才是老大，掌握生杀大权，控制整个公司，但实际上管理层架空老板的事情时有发生。
    当然蒋明也不是傻瓜，不会轻易做别人的扯线木偶，只能说一切见机行事。
    今日天气晴朗，航班时刻表的可信度极高。问题是他飞机场准备去接老板的时候，才在航班时刻表上发现原定的航班已经被取消了。据说是出发之前发现飞机故障。
    也就是说……今天老板不会来？
    站在飞机场的大厅里，蒋明发现自己一时之间有手足无措之感。
    老板只是说自己十点会到，而正好有这么一趟航班，所以正常人理所当然会将两者关联在一起。但是现在航班取消，老板却没有任何说明。
    时间已经接近十点，蒋明已经接到了不止一个电话询问老板行程。他只得应众人要求大着胆子发短信询问上司的行程。
    “您好，我是您的助理蒋明，请问您到飞机场了吗？需不需要去接您？”
    发信之后收到了一句回复：“我有点事情，待会儿就到。”
    靠，这明摆着让他候驾啊！
    可是这“待会”是多久？至少航班时刻表上三个小时内没有对应的航班啊！
    蒋明其他事情没做到，先受了一轮夹板气。只好在飞机场苦熬。好在飞机场的便利店里可以买个面包充饥。十点到，理所当然仍不见凤驾光临。他既不能走，又觉得烦，于是到接客厅外面的走廊上踱步散心。
    绕过一处拐角，他与一位穿着一身ol装的陌生的外国女青年迎面相遇。以共和国标准，这女郎身材高挑且凹凸有致，戴着遮蔽半张脸的墨镜，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一手插在裤兜里，挎包挂在手腕位置。全身上下看不见一个名牌的logo，但觉得颇为清爽悦目。栗色的秀发从肩膀洒落，浓密如云。只听她口中唯唯诺诺，脚下步履匆忙，显然在电话里挨训。
    又是一个可怜人。
    如今外国人在共和国这边定居和工作的例子也多，被上司教训这种事情实属常见。
    此时后方却有声音响起。那是一个壮汉，显然有急事，在此疾奔而过，口中高喊着“让让”！
    那女郎刚刚打完一个电话，将手机收入挎包。然后又拿出第二个手机，显然打算拨号。然而就在当口，被那壮汉擦身而过，手机和壮汉肩膀撞了个正着。壮汉自然半点都没事，速度没有慢上哪怕半分。而女郎手中的手机早已经被撞飞出去。
    手机飞出数米远，刚刚落地，凑巧又有一个行人经过，一脚踢个正着。这下子打着滑朝着车道那边过去了，径直进入了一辆车的轮胎前。好巧不巧的，在手机主人来得及赶过去将其捡起之前，车子却已经点火发动。
    车轮碾过，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破裂之声传来。只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和一溜尾气，外加一个破碎的手机。
    这个外国姑娘将破碎的手机从地上捡起。回头再看时，壮汉早就跑远了。
    哪怕隔着墨镜，也能看到这姑娘脸上瞬间一片茫然。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蒋明心生同情，走上前去。
    “你好，需要帮忙吗？”
    “那个……我的手机……”异国女郎开口说道。很意外，他居然在说华语，而且声音里并无外国人常有的生硬之感。但是哪怕如此，那种惶急和不安也是无法掩饰的。
    她手中的手机手机破损的很严重，整个从中间弯成了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它彻底完蛋了。哪怕一无所知的人都能看出来，这玩意别说外壳或者屏幕了，就连里面的线路板和电池都折断了。它已经完全是废物，可以直接丢边上的垃圾桶。
    “那个，第一次来共和国这边吗？”蒋明问道。刚才远距离还不觉得，现在突然意识到这个外国女子很年轻……不像是来这里工作的，倒像是学生之类。可能是兼职之类？“如果有需要打电话的话，可先使用我的手机……”
    他下一秒钟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毕竟对方还有另外一个手机，他看着她收起来的。
    显然对于面前的女孩来说，问题不在于手机，而在于电话号码。
    “谢谢……”面前的女孩显得手足无措。显然对于和陌生人说话这种事情，她并不怎么擅长。
    她手忙脚乱从破手机里把sim卡拿出来。“能借用一下您的手机吗？”她的神情有点小心翼翼，而且显得很不安。
    “你不是还有一个手机吗……”蒋明想指出，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把自己的手机取出了sim卡后递给对方。
    对方换入自己的卡，用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但是那边打不通。连打几个都是如此。


第二十五节 助理2
    这个异国女孩看起来也有些着急，拿着手机拨打一次又一次。但却根本没用。那边似乎完全没理会。
    好在蒋明这边至少还有三个小时，老板凤驾下午一点才有可能到。所以他倒也不急。但是他不急，对面的女孩却显得越来越不自在了。
    她显然很急着想打通电话，奈何对面根本不接。
    “你电话是打给谁啊？”蒋明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来接我的人。”女孩有些含混的回答道。“他明明之前说已经到了飞机场，但不知道为什么电话联系不上。”
    已经连续拨打了十七八个电话了，但是始终没人接。
    “是不是对方手机正好没电了？”蒋明问道。现代共和国这边机场信号都是很好的，联系不上的唯一理由就是那边手机关了静音，亦或者手机没电。当然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是刻意不接。
    “理论上应该不会的。”那个女孩显然也很迷惑。似乎遇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嗯，如果真的联系不上怎么办？你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吗？”
    “嗯，本来想迟点去的。”女孩想了一下，回答道。也许是蒋明态度问题，她慢慢平静下来，不如之前那么手忙脚乱，唯有一丝羞涩。“但是如果找不到人，我只能先找另外一个朋友了。”
    “另外一个朋友？”
    “嗯。”女孩拿出自己另外一个手机，打了一次电话。蒋明注意到那个手机造型很奇异……也不能说特别怪吧，但是看着就知道和市面上常见的手机不太一样。
    这一次电话就立刻被接通了。异国女孩开始用说话说出一系列外语。蒋明虽然那也是鸟语过六级的，但是他发誓自己半个音节都听不懂。显然这个外国姑娘使用的并非是鸟语。
    电话那边依稀也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女人的话就是特别多，不分国家民族。外国姑娘拿着电话足足打了十几分钟。不知不觉中从靠边的人行走廊转到了汽车车道边上。
    蒋明的手机被她拿在另外一只手里。一方面是自己这边确实时间很空，另外一方面也是基于礼貌——包括男人对女人的礼貌，以及国人对外来客人的礼貌，他也不好意思打搅女性的聊天。他只好小心的跟在这外国姑娘身边，免得人家忘记了他的手机。
    然而一切发展的有些太快了。在这外国姑娘电话尚未放下，之间前方已经一辆车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冲了过来。司机展现了专业素养，车轮一个急拐刹车，就已经停在了他们的身边。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气势汹汹的就冲着这边过来了。
    那女人个子好高，一米七八……不，一米八以上！不止如此，她的脸上有着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这是……来对头了吗？蒋明的脑子迅速想到了“黑社会催债”这个词上，腿肚子上不知道为何开始抽筋。
    不，不对啊！我刚刚借了钱还没多久，催债也没有这么个催法的！还有，这是豪车啊！他认得这车子的牌子，这是宾利！五百万以上的那种。
    蒋明尚未回过神来，就看见这女人来到了两个人的面前，伸手拉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上车”的手势。
    他也就莫名其妙的，和外国姑娘一起坐到了车里。
    车里很宽敞，里面早已经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真正的小姑娘。虽然打扮过，但看着就知道年龄不大，甚至可能没成年。但是她神色之中有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外加这豪车的特定环境，前方更有司机、保镖，你就知道这丫头非富即贵，绝非普通人。
    两个女孩开始说话，当然，用的还是那种蒋明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事实上他估摸着这两位恐怕不是一种语言，因为时不时发音方式都会变化一下。类似于共和国这边常见的本地话和普通话混讲的味道。
    “他是谁？”过了好几秒之后，那个小丫头大小姐开口了。“男朋友？”
    “啊……一个好心人。我刚才手机坏了，幸亏他借给我用。”蒋明身边的姑娘回答道。“啊，不好意思。是他们误会了？”
    “手机坏了？”大小姐不以为意，随手从车里某个犄角旮旯里拿出一个看着就知道全新的手机递给对方。“这个送你，我随便买了几个。本来想当礼物的，但最后还是算了。”她叹了口气。“他好像不稀罕这类型的礼物。”
    外国姑娘将手机还给蒋明，但是旋即又想起自己的sim卡还在手机里面。她手忙脚乱的弄了半天才把sim卡拿出来，放入一台车里的手机上，并将手机还给蒋明。蒋明将自己的卡放回手机里。
    幸好刚才整个过程中，车子刚起步没开多远。此时距离他们上车的位置也就是一两百米的距离。蒋明此刻别的没有，空闲时间还真的特别多。
    “不，不好意思，打搅你了。”外国姑娘知道是自己误会导致。给人家平白添了不少麻烦。“您没急事吧？让车掉个头？”
    众所周知，飞机场这种地方车子掉头可是麻烦的操作。这里都是单行道，想掉头必须在前面转一个大大的弯才行。
    “哈哈，我真的没什么，反正要在飞机场这里等好几个小时。我自己慢慢过去就行了。”
    “好几个小时？等什么客人吗？”
    “哈哈，等我的新老板。”蒋明信口回答道。也许是陌生人的缘故，他忍不住说起了坏话。“一个很可怕的女人。”
    “很可怕的女人？什么样的女人很可怕。”就算是边上那位大小姐都有点好奇了。
    “据说是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那种，”蒋明打了哈哈，顺带着双脚已经伸出车门之外。“会把竞争对手逼得上天台跳下去的那种。在她手下干活可是要非常小心的，一个不小心的话，别说工作了，就连命都会没了的。别说我们了，据说她连自己亲生父亲的生死都不闻不问呢！”
    “非常感谢！”外国姑娘在车里弯腰感谢。
    一个是盛气凌人的大小姐，一个是谦逊有礼的大学生（这是蒋明通过年龄猜测的，外国大学生打工很多），倒真的是一对奇异的朋友组合。不过听说确实有很多公司有来共和国这边定居的外国高管。蒋明心里暗自诧异，但却也没想太多。车子靠边他推开车门，打算下车。
    离开车门的最后一瞬间，他看到外国姑娘正在在拨打电话。
    蒋明跨出一步下车，就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上的时候，他手中的手机猛的振动起来。抬眼一看，果然是大老板打来的电话。
    无需赘言，此刻的他当然是立刻按下接听键，同时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一个声音响起，不，是两个声音响起。一前一后，相差不过毫秒，同时穿在他的耳朵里。一个声音来自手机，另外一个声音来自身后。
    这是同样的一个“喂”……连声线都完全相同的声音。
    蒋明的身体猛的一震，本来伸出去想关掉车门的手直接僵硬的停在车门上。
    事实上，他此刻就保持着这种僵硬的姿势好几秒没有动弹。
    在他慢慢转过头的时候，只觉得后背上汗津津的，汗水不知何时已经打湿了内衫。
    他看着车里的两个女孩。
    大小姐依然纹丝不动，面不改色，只有嘴角多了一丝不屑。而刚才的外国姑娘表情似乎没变。不过也许是心理作用，她脸上的那个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嘲讽。
    猫把老鼠踩在爪下的时候，大概就会露出这种笑容。
    “老板……”蒋明硬生生吞下一口唾沫。
    “叫我海蒂吧。”海蒂叹了口气。“我没有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
    “也没杀过人。”大小姐补充了一句。说话的同时，前方那个看着就很可怕的保镖转头看了过来。因为坐姿的缘故，她的衣服被牵着向上一大截，露出藏在西装下的枪套。
    蒋明知道自己并不是害怕，只是腿肚子有点发软。
    “他就是那个什么公司……的人？”大小姐问道？
    “某某机械技术发展有限公司，”大老板回答道。“一个典型的不良资产，曾经是国企的子公司，管理什么都很烂。但是里面有少量听说不错的技术人员。时间紧迫，我就随便买下来了。反正也不过几千万几亿元的事情。”她转头向蒋明。“本来打电话想让你自己走的。”
    说不清楚是心情的变化，亦或者是某种自我暗示。刚才只觉得她是个害羞单纯的姑娘，初到异国以至于很不安的那种。现在瞬间化身为可怕的食人恶魔。言谈举止之间尽是一种睥睨风云，将一切男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姿态。
    更重要的是，她毫不掩饰对公司的轻蔑，让蒋明心惊肉跳。自古以来，这种新老板上任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公司内部的大裁员恐怕势在必行。未来暗流汹涌，纵然他幸运逃过一劫，今后的日子也恐怕比预料得更难过。
    “大……大……老板……”
    “叫我海蒂就好。”大老板提示。她已经说了两次了，任何共和国的人都知道事不过三这个真理。“你怎么没认出我？做秘书的眼神不好可不行。”
    “海蒂女士……”蒋明赶紧说道。多年在办公室工作养成了随机应变的好习惯，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因为您本人比照片还漂亮得多，又戴着墨镜，打扮也和照片上不太一样。”
    解释辅以溜须奉承，应该可以蒙混过关了。
    “那怎么安排？你要先去那个公司？”大小姐问了一句。“还是让他先走？”
    “本来想迟点再去，但既然人就在这里，那带他一起去把。你先上车吧。”海蒂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蒋明说的。
    “喂，你想带他过去？”大小姐问道。
    “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总是要给人知道的。”海蒂回答道。“反正不缺这一个。”
    他放下的心又堵在了嗓子眼，心中很不安，但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没别的选择，只能按照老板的要求坐到车上。
    刚才还没感觉，此刻和老板相对而坐，感觉全身上下非常不自在，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海蒂和那个小丫头开始聊天。她们在使用某种他听不懂的语言，这让他感觉更不好了。而且，他也搞不清楚这个大小姐是什么身份，只是老板称她为“玛丽”。应该是……某个合作伙伴的女儿？但是这个说话的姿态……这个叫玛丽的小姑娘才是两个人中占着主导的那一方啊。
    所幸她们很快抵达了目的地。车子在某个地下停车场下来，因为太紧张的缘故，蒋明完全没记住自己的路线。车上除司机外四个人下车，一路沿着通道向前。
    “这是？”看着四周整齐的金属墙壁，以及一道道人脸识别的安全门，感觉就知道高大上啊。比自己公司那边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曾经是xxx公司的研发中心，去年刚刚完成全智能化改造。”老板说道。“当然，现在是我的。花费了我不小的钱呢！”
    “我们……要去看什么？”
    “去看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奇迹，”边上那个叫玛丽的小姑娘说道。“超越你想象之物。”
    走廊边上是密封的测试室，里面正在进行某种危险的测试。没有测试人员，只有大量的摄像头和传感装置。小丫头第一个停下来，四个人一起通过密封的防弹玻璃看去。


第二十六节 助理3
    “这是……”蒋明好歹也是专业的，虽然混办公室了，但基础知识还没落下。“高速撞击实验？”
    “看到没，这种材料在抗冲击方面的性能，比我们已知任何特种金属都强。”名为玛丽的小丫头回答道。“包括那些仅仅在实验室里的特种金属！”
    “实验室的特种金属？哪一种？”蒋明问了一句。
    “是从某大型军备企业那里得到的数据，是他们实验中的下一代新型装甲材料。而我们的这种东西，综合性能它还高出百分之五十以上！”
    “真的……有这种东西吗？”老板显然也对此不敢置信。
    “我在这里反复测试过了。”小丫头说道。“迟点你可以看看测试报告。”
    他们走过这个房间，前方是另外一个房间。这里的场面更加奇怪，在场地中间有一台奇妙的机器，要形容的话就是一个基座，上头连着一根软管，外加一个硬质的，造型古怪的头部。它像是一头尾巴固定在底座上的蛇，此刻蛇嘴里源源不断的在吐出东西。
    那是一根根的金属锭。
    有穿着隔离服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不停的金属锭带走，同时又在另外一端加入原料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猜测应该金属粉末。
    “这是什么？”没见识过这东西的蒋明问了一句。
    “最新型的精炼炉，”小丫头回答道。“精炼金属用的。原料是金属粉末。”
    “这哪里像是精炼炉了？”蒋明好歹也是业界中人，但看着这个东西更像是喷头。它似乎像是一个蜘蛛尾巴，从中源源不断抽出如蜘蛛丝一样的金属锭。
    “使用电力为能源的新型精炼炉。”
    “这是什么？”海蒂用仅能她们两个人听懂的混合语言问道。
    “就是我说过的纳米打印机啊，当然这是复刻版。里面控制软件缺失，我们没办法操控，所以只能使用它原初的功能，也就是打印出这种固态金属锭。它耗电量很大，能制造出超过二十二种地球科技无法制造的合金。这些合金的性能我都告诉过你了。我已经在这里忙了好几周了！海蒂，你应该快一点。”
    “那件事情收尾很麻烦……我不得不拖了一些时间。”
    “但是依然失败了。你现在看到了吧，山雨欲来风满楼。银行那边已经察觉到了某些迹象，他们没有证据，但与其说是他们没有察觉，不如说他们不敢公布。因为一旦暴露还有谁敢相信银行？而金融战场上的胜利也让我们的敌人联合起来试图对付我们了。暂时来说，要么潜藏起来，要么就是得到共和国这边的庇护。后者是我们的最好选择，海蒂，你瞧，我总能为我们找好退路。”
    “如果合众国政府通缉我，那我不确定这里是否安全。”
    “所以现在我们需要和世界任何一个国家政府媾和的能力！正好我们有了。”小丫头的手指向边上另外一个窗户。那边也是一个房间，一群人正在组装某件东西。具体的说是给一个看起来就复杂的机械系统加装外壳。让它看起来像是圆柱。“相关的资料我会秘密发给你。”
    “这就是……”
    “是的，行星级的地震波探测器……我暂时这么命名。软件硬件全部现成，至于原理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已经帮你编了一个。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个原理不够完善或者有问题，你可以随意改编这方面不是重点，勉强说得通或者看起来像回事就行。事实胜于雄辩，当现实结果摆在人们面前的时候，没有人会追究理论是否完善。”
    “这真的能行吗？”
    “能行！”小丫头凝视着组装了一半的探测器。“从今天开始，地震就再也不是不可预测的天灾了。它能够至少提前三天预报地震……你要相信，这个国家的高层绝对不是傻瓜，他们很清楚这种技术的价值。只要他们觉得这个东西还离不开你，他们会为你而做出任何不要脸的事情。不管是政治家还是政客，不要脸是第一基础条件。为了更大的利益，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就算是组成共和国初代政府的那群英雄豪杰，在面临岛国入侵的时候，他们照样可以和血战了十多年的敌人媾和。把生死之敌一转眼轻飘飘的说成是兄弟阋墙。同理，合众国那边也是一样。恩重如山的路易国王遇到危机，合众国先贤直接选择忘恩负义。”
    “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
    “绝对不能再回合众国了，”小丫头说道。“这次是最后一次回去，下一次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再去了。同时我们这边也必须筹备安保问题……你这次只带了一个小跟班还行，下一次恐怕就是CIA来一个街头刺杀了。”
    他们走过前方，又一个新的房间。现在蒋明才明白这个建筑内部应该以环形的方式构筑出一系列房间，每个房间里都在干不同的事情。有测试的，有制造的。这就是上档次的科研中心啊！比自己公司那边确实高大上许多。
    这个房间里有着另外一个东西，是一台和刚才那个东西完全一样的精炼炉，似乎是备份。它静静的卧在地上，没有被运行。
    “原版纳米打印机。”小丫头只有海蒂能听懂的语言回答。“海蒂，这东西让你明白你根本无法想象另外一个科技比你更高的文明造物是什么样的……就像是一千年前的古人无法想象今天人类的生活环境。”
    “这地方以后交给我？”海蒂试探的问了一句。
    “当然，我哪里来那么多空。而且这一切，包括这个研究中心也是你的产业。事实上你也交给一个可靠的手下就行了。你身边这个傻傻的就挺不错。”
    蒋明当然听不懂两个姑娘对他的评价，他的目光停留在纳米打印机很久了。
    这东西是精炼炉？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玩意？可是刚才那个场面又确实很像……这完全脱离了他的常识啊。
    “真的有这种精炼……炉？”他疑惑的问道。“我是说……它和一般概念上的精炼炉差距太远了吧？能耗方面怎么样？它使用电力作为能源？用电加热？怎么做到的？完全不像啊！这种……这是哪里制造的？谁设计的？”
    “能耗比正常大很多。”小丫头回答道。“至于是谁设计制造的。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古人类的遗产。”
    “古人类？外星人吧！”蒋明有些嘲讽的说道。
    “按照古代历法的标准，现在是太阳纪第四纪元，我们可以被称为第四纪元人类。而这个是第二纪元的技术。”
    “说的好像真的一样！”这是蒋明本来想说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就滞留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女保镖脸上宛如岩石雕刻的一样，看不出哪怕一点点表情变化。而老板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复杂。但至少里面没有半点嘲讽或者不信。
    “这个……不会是真的吧？”蒋明心里发虚，问了一句。这小丫头表现得太过于镇定，以至于让她荒诞的话语变得有点说服力起来。
    “哈……你想想看，根据最新的科学研究，地球已经存在了46亿年。与这46亿年相比，现代人类的历史太过于短暂。事实上，我们的文明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万年。而且这一万年中，大部分时间人类都还在原始蒙昧状态浪费时间。更别说其中有着不止一次的挫折和倒退了。我们真正发展到现在所需的时间屈指可数，严格的说，如果不浪费时间或不犯错，我们等同于发展区区几百年而已……有什么理由认为在我们之前就没有人类文明呢？当然他们能否被称为‘人类’，或者说和我们是否是同一个物种尚需要商榷。”
    “这不可能的……考古证明……”
    “考古证明了我们祖先的发展历程，但证明不了其他。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不知道它们是否和我们同属一个物种。事实上同属一个物种也很正常，我们今天生活在现代化都市，但丝毫不影响另外一些地方的人类依然在过着一万年前的游猎生活。如果文明灭亡，这些原始部落幸存，那么他们大概就可能是第五纪元。”小丫头回答道。她的逻辑至少是说得通的，外加理直气壮。蒋明并不是那种思想很顽固保守的人，被对方这么一说，也不由得开始怀疑了。
    “第二纪元的技术……哪里来的？”蒋明追问了一句。
    “当然是来自发掘了。看这个，”小丫头有很有自信的口吻说道。同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什么文件，递到蒋明面前。
    “这是什么？”
    “保密协议，以及其他的一些文件。”小丫头说道。“你现在可以选择，继续向前，或者在这里回头。”
    老板的目光看过来，蒋明定了定神。他很清楚，向前走，那就是捆死在这棵树上了。但是他现在有选择吗？别说这棵树看上去树大根深郁郁葱葱。他本来想细细看看文件，但想起此刻的自己已是弹尽粮绝难以挪窝，便知道自己一定要得到新老板的认同。随便什么保密文件条款，他都得签。既然如此那还犹豫什么，不如光棍一点。
    他如此迅速的动作，反而让小丫头脸上略微惊异。不过她还是立刻收起文件，转身继续向前。三人跟在后面。
    他们沿路走过，前方有个宽敞的房间，不过事实上当他们进入的时候，蒋明就完全忽略了环境，转而看到前方一个身影。
    房间中间耸立着一座机械装甲。
    那显然是针对人体而设计的，此时机械装甲上半部分打开，供人随意进入。而这个打开的状态下，你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各种复杂的零件和结构，让你清楚的明白这是真货而不是什么放在COSPLAY会场的模型。
    事实上，此刻正有一名员工小心翼翼的从机械装甲腿上取下了最后一块装甲板。整个机械装甲至此外部装甲板已经被全部取下。藏在装甲板下方是丰富的，宛如身体组织一样的细小结构。有人控制着这个机器做出各种动作，而那些结构在完美的运行着。
    你没办法形容那东西的精细和复杂，但你本能就知道，这并非实验中的机器，而是已经成熟完善的技术。
    “这就是……”海蒂早有心理准备，却也被这完美的机械造物所震慑。当它开始运转的时候，每一个细节都显得那么流畅。它能够感应到穿戴者最微小的动作，并予以配合。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穿戴机械盔甲的人几乎感觉不到盔甲对于身体的拖累，相反还能变得更敏捷和更灵活，能够做出正常情况下自己都无法做出的动作。如单手倒立什么的。
    “是的，海蒂，还有两周。必须在两周内完成这套机械装甲的检测，拓印结构以及其他所有东西。”小丫头昂首回答道。“在背后掌握世界的真正力量，金钱，技术和超自然能力。现在我们三者都有了，就算合众国政府，也别想从我们手里赚到便宜！”
    “你不怕走漏吗？”海蒂还是略有不安的问了一句。这里人太多了。如果共和国政府对这东西感兴趣，那么这东西就保不住。一个企业是没办法对抗国家的。
    “不怕。”小丫头说道。“其实全世界各国对外骨骼装甲进行研究已经很久了。但始终没投入使用，因为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能源。穿戴着它的战士身后可不能拖着一条电缆。在解决超高性能电池之前，再好，再完美的外骨骼装甲也只是实验室玩具，缺乏实战的使用价值。”
    “所以这个东西，就它本身的价值而言，虽然非常优秀，但还没有夸张到可以让政府不惜一切来强取豪夺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从中分析出来的异文明的设计思路。有些是共性的，我们也有。但另外一些则是人家独特的，对我们来说隔着一层窗户纸。这些东西是日后的重点。”


第二十七节 背后
    “真的有这种东西？”
    “真的有，所以你也得想办法弄个项目，什么仿星器也好，什么托卡马克也好，总之烧个几十亿刀假装在研究这个就行了。这样未来如果我们拿出这件东西来，至少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当然这是秘密，你不能告诉任何其他人。若有任何其他人向我问此事，我都会说不知道。”
    海蒂注意力已经集中在从外骨骼装甲上挪开。
    “这个就是……第二纪元的科技遗产？”
    “嘘，傻瓜！你知道那是我瞎掰的。”小丫头轻声说道。“别管这个，两个星期内，必须完成这套机械装甲的修复！海蒂，只有两周。这很重要，其他所有的事情都要先放一边！完成之后，就是你脱离天才少女金融家的身份，作为新时代少女天才科学家登场的时候了。你掌握着地球奥秘，能够精确预言地震。共和国政府会为你集体不要脸的，合众国也无奈你何！顺带说一下，迟点有空看一下手机，我把今天最新的新闻发给你了。”
    “什么新闻。”
    “高中生失踪案的家属在提出控诉，认为警方无能。”小丫头说道。“他们果然开始在这方面做文章了。速度太快，我肯定他们发现了什么。”
    “你这话的意思，你要走？”
    “我已经在这里指挥团队好几周了，剩下的只能交给你了。”
    “有什么急事吗？”
    “有，一大堆我的急事。学校那边已经对我缺席考勤的事情发来质疑，辅导员也在找我讨论关于共和国生活方面的问题。我的导师，阿姆斯特朗教授要求我去大毛国的冻土那边。因为他似乎发现一些古代记录，想要和我探讨一下。此外还有……好像每个人都拿我当小孩子！就连张成哥哥也是，他一方面觉得我可以帮他解决问题，另外一方面又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孩子，感情生活啥也不懂的那种。男人的思想都是这么分裂的吗？”
    “你好，玛丽小姐。”边上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过来，手中捧着一份报告。“这是测试报告……哦，这位是……”他停下脚步，犹豫了几秒钟。“海蒂小姐？”
    这位可是这边的大老板啊，等闲见不到的那一种。不过他见过老板的照片。
    “是我。”海蒂回答道。她的声音变得沉稳而自信，“进度怎么样？”
    “啊，一切顺利，测试，制造和检测，这些技术……非常了不起！”
    “这位是谁？”海蒂悄声问了一句。
    “关教授，研究开发小组的组长。我任命的，但是你签字认同的。”小丫头小声回答道。“我一共在这里建立了6个小组，针对不同项目。当然他们得到的情报都是误导型的，你不用太在意。比方说我告诉关教授，说这东西是商业间谍从合众国橡树岭国家实验室偷出来的。”
    “他会相信？”
    “不管心里相信不相信，至少口头上相信。那就行了。”
    “玛丽，你怎么……能指挥这么多人的？”海蒂小声问道。这几周来，小丫头明显将这里管的很好。
    “当然是练过的呗！”小丫头回答。“别人可以看不起我，但不能看不起你，我狐假虎威下就行了。”当然话要说回来，在另外一个世界，她已经把相关的事情都做过一次了。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身份的差异。一个是领主的未婚妻，一个是老板的好朋友。但本质来说是一回事。反正大家相信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会有人买单就行了。权力就是这么简单。
    ……
    “海蒂……海蒂……”专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反复的念叨着这个名字。
    涉事酒店当时所有的旅客，包括死了的和还活着的（这些都是逃到了天台上等待救援的人），以及旅店内所有员工，都受到了周详全面的调查。此外还有定会议室之类的杂项。这项工作繁琐复杂，如今得到结果已经是部下们加班加点赶工的成果了。
    没有什么好说的，例如什么恶魔崇拜，古文明研究，超自然爱好者，拥有特殊表现等等。只需要用有限的标签去套这酒店所有涉及的人员，你就会发现最后的结果非常明显。
    所有的涉事人员中，只有一人可疑：冒名住在这里的海蒂小姐。没错，就是专员之前知道的那位，墙街的新星，金融投资领域的最新传奇人物，海蒂。
    她隐姓埋名偷偷的住进了这个和她的身份财产完全不匹配的旅店。不止如此，她明明在事发前还在现场，事后却悄然消失，无影无踪。
    酒店的监控系统都被武装匪徒破坏，所以她到底是怎么离开的无从知晓。
    除此之外她和事情的真正幕后主使者，也就是野牛比尔之间的过节……如果说别人还可能不知道，那专员可是一清二楚的了。
    事实证明海蒂小姐胜利了。凯特谋杀案的最后结果证明了一切。而比尔想要找机会杀掉海蒂……似乎也不是不可理解的。
    现在你回头看看海蒂小姐一年时间内得到的成就，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仅仅一年时间。一年前寂寂无名，在一个三流高中当一个普通学生（甚至还休学一年），家中更有一个身兼赌鬼和毒虫双重身份，靠着救济过活的父亲。一年后光芒万丈，坐拥至少数十亿刀的财富，在墙街拥有了自己的金融企业。
    哪怕和魔鬼签订了契约……如传说中一样，在一张火红色的羊皮纸上签下了出卖灵魂的协议，你得到的也不会比这个更多了。
    果然，成功的背后还有其他理由吗？
    “您要去见一下她吗？亦或者，我们派人先去尝试着接触一下？”
    “不，不合适。”专员沉吟了一下。墙街从业者的身份总是比较敏感的，特别是这种情况下。“眼下不合适我们去接触。”
    “可是您知道，这是一条捷径！”部下提醒。别看专员目前镇定，但实际上迟迟不出成果的现状让他承受了很大压力。合众国迫切希望在魔法界也能和科学界一样，取得先机。而且这方面对于各国政府来说是一片无限广阔的处女地，是一步领先就可以步步领先的领域。
    麻烦的是截至目前，专员依然迟迟无法达成突破。在人力方面，他始终没能搞到除了红石之外第二个可用的魔法界人士（更糟糕的事实又证明，印第安巫术在魔法世界中远称不上强大。那个“魔术师”要比他强太多了）。在技术方面，现在依然没有可用的魔法理论。哪怕印第安巫术，暂时也无法理解。
    他们现在想法设法想要破解印第安巫术的奥妙。但问题是红石有极大可能保留了最关键的秘密。要知道，印第安人没有自身文字，他们是口耳传承。那些最关键的秘密只要红石不说，外面的人很难得知。很多研究者都认为这肯定是某个“捅破窗户纸”的技巧。事实证明捅破这层窗户纸太难了。
    但红石的地位现在既关键又微妙。他的力量也许不能用来战斗，但确实用处极大。暂时之间任何人都不敢对他进行逼供什么的。一方面是万一大巫师叛逃，那这个后果无人可以承担，另外一方面当然魔法界的真正手段很难判断——万一他会诅咒什么的，经办人员，甚至专员自己，都有危险。
    总之，相对于慢慢从红石身上得到秘密，海蒂是个简单得多的目标。哪怕她是墙街新星也一样。甚至可以说因为她拥有的财富和地位，她更容易妥协，从而交代魔法的秘密。
    “我知道这是一个捷径。”专员回答道。“但时机未到。”
    “可是……”
    “比起和墙街新星谈一笔交易，我觉得和阶下囚谈交易更合适些。”专员挥了挥手，示意部下可以离开了。他不想继续对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
    专员打开办公室电话，拨打了一个特殊的号码。很快，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沉稳的男声。
    “你好，请问是红石先生吗？”专员的口吻非常庄重的同时也非常客气。现在红石是整个合众国的贵重资源，你可以在背后对他千般算计万样敌视，但是在当面的时候你最好保持客气。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位大巫师真正的极限在哪里。原始巫术就是这点不好，他几乎什么都会，但几乎什么都不特别擅长。
    “是我。你是……专员？”大巫师的声音显得略有惊讶。据专员所知，这位大巫师近期正在筹划一个仪式。不是在自己部落内进行那种仪式——那种事情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只要红石一句话，一切事情都会被殷勤的族人们全部办妥的——而是要在城市里举办一个大型仪式。
    不为其他，为了就是这次“黑帮火并”案件。大巫师认为有一个强大的，对人类满怀敌意的自然之灵需要安抚。
    但是政府部门并不希望什么“神灵降世”之类被大众所知，所以这件事情就变得比较复杂又比较麻烦。至今为止，大巫师尚未将此事筹备工作办妥。只能说进行了一半。一些审批已经过了，另外一些则提出种种稀奇古怪的要求。资金方面也是如此。
    专员对此也并不热心。他只能说配合大巫师的计划，但谈不上主动。尽管红石警告一旦那个神灵一旦发作，很可能造成巨大的灾难，死伤几万人，十几万人都不奇怪。但遗憾的是，红石并不懂得政府部门的想法。对于政府官员来说，别人家的孩子是死不完的。
    “是我，我有点事情希望向您亲口咨询一下。”专员说道。“就是关于那个神灵的事情。”
    “您只管问。”
    “我是想问的是，这个神灵有什么样的力量？我是说，假如祂是被某个人召唤出来的……您对于召唤法术了解多少？对这种召唤者了解多少？”
    “召唤者和召唤生物的关系很难形容。”红石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召唤者和被召唤物其实是无关的。事实上，召唤是一件很随机的事情。没有力量的人什么都做不到，召唤根本是天方夜谭。但如果拥有力量的人从事召唤……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保障，亦或者特别的条件。否则谁也不能保证那个召唤出来的生物会乖乖听话。当然如果召唤者本身抱着这种想法，亦或者他对于相关的仪式一知半解，那么他召唤出什么东西都不值得奇怪，包括神灵。”
    “也就是说，您认为那个自然之灵被召唤出来的可能性很大？”
    “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第二种可能性是神灵突然在那里诞生……我不否认这种可能性，但比起第一种，这种可能性要小很多。”
    “也就是说，只要拥有一点力量，无论力量强弱，都有召唤出神灵的可能性？”
    “在我们的传统里，是这么说的。当然了，这方面同样是巫师的一个禁忌。召唤那些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生物是很愚蠢的。这毫无意义而且危险。”
    “我提一个假说：如果是生死关头，想要用这种手段拼死一搏……可行吗？”
    那边沉默了许久。“如果是走投无路别无选择……是可行的。确实有可能召唤出强大的存在，你就或许有机会利用这个强大的存在来浑水摸鱼。也许你这个猜测是对的。”
    “请问一下——当然我没有要求您的意思——您可以召唤吗？”
    “是的，我可以。巫师和自然之灵的接触，本身就可以理解为一种召唤。但是这种召唤是可控的，而且没有危险。”
    那边挂掉电话，红石转过头，轻声叹了口气。
    在他身边，安提库斯已经静坐许久。但也许是因为他情绪不够稳定，他始终没能进入通灵状态。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合适，但是他……明显太兴奋了。
    红石记得自己第一次通灵尝试也很糟糕，基本上处于混混沌沌状态很长时间，经历了种种幻觉和梦境……却什么都没能记住。根据自己的老师所说，这是正常的。毕竟鲜少有人第一次就成功。你只要记住这种状态，下一次在这种状态中努力把控自己就行了。但问题是安提库斯就连这种状态也没能进入。


第二十八节 出卖
    红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药剂有问题。自己调配的时候弄错了什么吗？毕竟巫师不是机器，哪怕很熟练的巫师，偶然弄错也是正常的。红石不能保证自己次次都调配的完美无瑕。
    安提库斯是有天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行。
    也许确实是早了一点。
    尽管很多人都觉得巫师是一个从小开始学习的职业，但红石从自己老师嘴里知道，那些学徒学的根本和巫师真正的能力无关。其实说是学徒，不如说是巫师的助手，负责一些打杂的事情。真正的巫师的最基础的力量就是通灵，而这基本上都是成年之后，有了理智和沉稳，才能被允许的。安提库斯确实年龄偏小——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强烈要求，红石觉得自己应该再过两三年才让他开始第一次尝试——结果上也似乎证明了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老师……那个……我并没有感觉到那种感觉……”
    “这种失败很正常，第一次罢了。”红石尽力安慰，他不想让自己的学生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不要继续了，你回去休息一下……”他又想到也许需要给自己的学生安排一些工作，让他不对这次失败的通灵经历想太多。“对了，有个邀请，你可以代替我去。”
    “什么邀请？”
    “去欧洲，那边有一个魔法界的聚会，你虽然只是一个学徒，但可以替我去一下。”红石自己是不可能去的，合众国政府这边盯着呢。“就当做一次免费的旅游，顺带学学——如果有机会的话——别人的有用经验。”
    他随手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了请帖。他有很多此类的请帖，到处都有人邀请这位世界上也许不是独一无二，但绝对是是最出名的魔法师。但这个请帖与众不同，它里面捎带着用来购买飞机票的小额支票和预定旅店的单据。时间大概是一个月以后，在欧洲某大城市里召开。请帖上介绍，到时候整个欧洲魔法界的名人几乎都会光临。
    安提库斯从红石住处出门。大巫师的住处依然朴实无华，别人也不敢随意对他的房子进行翻新。但是放眼看去，几乎整个部落所有的民居都已经焕然一新。道路被修缮的很完善，家家户户几乎都买了新车。除此之外，这边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大量商店，包括餐饮，以及酒吧，电影院，咖啡馆之类消费场所。这场面已经和一年之前截然不同。
    在共和国有一句老话，叫做“有银一日千千事”。它生动形象的描绘了金钱在社会运行中发挥的巨大作用。这一点在资本主义的合众国更是得到充分体现。
    现在，这片印第安人的土地正在以最快的速度繁荣起来。它本来只能称为小镇，但现在正在迅速向着“小城”转变。也许三五年后，它会成为一座中等规模的城市。这可不是妄想，而是酋长那边似乎真的朝这个方向努力。
    那边居然打算新建一座博物馆……在这里展现印第安传统文化。完全是有钱土豪的架势。
    当然如今来说，部落里被称为“土豪”并不为过。不过有钱是公家有钱，和安提库斯自己没什么关系。
    事实上单纯就他自己而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要比一年前穷多了。因为至少一年之前他没有欠债。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慢慢的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瓶子。
    很常见的玻璃瓶，或者说药剂瓶。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文明国度的药店里都能比较容易的买到。此刻，玻璃瓶里面装了某种药水。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几乎是秒接，显然等待已久。
    “我拿到东西了。”他轻声说道。看着手中瓶子，他隐隐有一点不安。但是旋即就明白他别无选择。如果他还不出钱，催债那边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而他在外面借钱的事情如果被发现……他宁可不去想这种后果。“五万刀。先给钱！”
    “当然，没问题。”对方回答的又迅速又直接，也算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三分钟左右时间，手机收到了提示，他的银行账户有五万刀到账。他总算放下心来，转而用这笔钱去一一还债。
    五万刀确实不是小钱，欠下的三笔债务都很顺利的还完了，当然他的银行账户余额也没剩太多了。想到自己女朋友多次提及想要去参加一个明星演唱会的事情，他觉得有点头疼。
    参加演唱会可不是简简单单两张门票了事。因为演唱会在别的大城市里，这意味着还需要安排旅店住宿，用餐，交通，购买纪念品——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去大城市里逛街，顺带着痛痛快快的购物！一想到女朋友的胃口，安提库斯估摸着这需要两万刀以上。
    他已经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但是一想起女朋友那性感的红唇，想起她的温柔体贴，想起她柔软的腰肢和修长的大腿，他心中那点决心宛如风中之烛，瞬间熄灭。
    那边电话响起来了。“钱收到了吧？那我们老地方见面！”对方说话简单直白，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他沿着道路向前，走了大概一个小时的路，来到附近一处汽车修理厂——过去这个厂子显得半死不活，生意清单。但自从部落的局面焕然一新之后，连带着修理厂也变得热火朝天起来。
    目前修理厂里至少有二十个修理工，外加一些其他人员，至少给部落里提供了三十个工作岗位。当然了，由于部落里现在缺人缺的厉害，这里有一半的修理工都是白人。
    安提库斯走进了修理厂的接待室里，有人已经在这里等了。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拿出了玻璃瓶，交给对方。
    “这就是……大巫师调配的通灵药水？”对方问道。
    “我确定，本来我应该喝下它的。”安提库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然后我就可以开始学习巫师的第一课。但我放弃了这个机会，将它带来给你们。”
    虽然五万刀很重要，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错过这个机会还是很可惜的。哪怕他确信自己以后还会有机会。
    “但我们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对方说道。言语中的某种轻蔑意味让安提库斯感觉很不舒服。他讨厌这个人，但是他又没办法。
    “好的，我走了。”趁着对方仔细端详着手中瓶子的时候，安提库斯直接告辞离开了。
    “一瓶真正的……巫师用来辅助通灵的药水……不是那种拿来出售的骗人货色。”对方没有阻止安提库斯离开，只是凝视着瓶子，轻声自言自语。他有一种欲望，想要直接将其喝下。也许他也能因此而拥有印第安巫师的力量。但是理智告诉他，在没有指导的情况下，就算这是真的药水他喝下去也没用。这是用来上第一课的东西，但是也仅能用来上第一课，不等于立刻让你学会魔法。
    将瓶子收好，他很快就开车离开。
    这一天晚上的时候，专员收到了关于“通灵药水”化验的最终情报。送报告过来的是一位经验丰富，在化学方面颇有造诣的部下。对于药水的化验工作是在他的监督下进行的。可以确信这个化验报告会严谨而可靠。
    “你是说，”专员看着面前的部下，“这是一瓶致幻剂？”
    “是的，阁下，成分和普通的通灵药水——也就是我们从红石手中买到的那些——并无太大区别。它额外添加了一些成分，但有理由认为这些都不是关键。”
    “总而言之，在通灵药水上，那个印第安人没有骗我们？”
    “是的，可以这么认为。”
    专员用力的靠在椅子后背上，这不是个好消息。这说明印第安人隐藏的秘密并非这么简单。
    他相信那是一个“窗户纸”式的秘密，但捅破窗户纸确实不容易。看来这方面还需要耐心。他挥挥手，示意部下离开。然后又打开通讯软件，在那里联络了一下彼得先生，现任冻土生态研究勘测队的队长。他们此刻已经出发一段时间了——其实此时相关的事情并未完全准备好，但时间就是一切，彼得先生很聪明的选择了边走变办。时候他已经在北欧那边了。
    “探险队的事情怎么样了？”
    “很顺利，毛子国已经给予了许可。”彼得在软件里回答道。“现在我们有理由在那里呆一整年了——我正在对物资方面进行最后的筹备。”
    探险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活，毕竟这是带着一群人去远离文明世界的蛮荒中活动，多花点时间在准备上也情有可原。对于这次行动，专员高度重视。在预算和人员方面大开方便之门。
    红色帝国很可能就是从这个地方得到了超自然能力的线索，从而最终建立起一支部队来。
    “对了，有个事情。阿姆斯特朗要求他的一个学生参加。”
    “阿姆斯特朗教授？就是那个古代语言学家？”专员感觉有点奇怪，当然这位教授其实很重要。事实上他们预测他们有极大概率会弄到古代文献。比方说石雕之类。将其古代文献正确的解读和翻译就是这位教授的职责。也许有人会觉得直接拍个照片发回来再拿去翻译会简单一些，但专员认为需要这么一个人在队伍里以备万一。
    “是的，就是他。”彼得说道。“他的学生是一个天才少女。一个极富语言学天赋的人，如果真的出现难以解读的古代文字，那她会有用的。”
    “天才少女，又是一个天才少女……”专员咕哝着。“这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那位天才少女家里很有钱，她甚至可以作为队伍的捐助出资者。”
    专员一时之间感觉有点迷糊。捐助？出资？不过队伍中这些专家学者教授并不知道这趟旅途的真相，他们都被告知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比如说阿姆斯特朗教授，他被告知这支探险队表面上是去开展冻土生态研究，实际是去寻找一个古文明废墟。但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事情和合众国的魔法研究有关。
    顺带说一下，这位阿姆斯特朗教授作为古代语学者，本身也是一个考古狂热爱好者。说服他参加这次探险并不困难。事实上他还在积极为探险活动出谋划策。
    “什么都不用？”
    “是的，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哪怕隔着网络，依然能察觉到部下那种殷切期盼。“不止如此，这还会让我们的工作进展更快一些。”
    “那就按照他说的办吧。”专员不感兴趣的回答道。这是无所谓的事情。他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要引入一个新人了，嗯，这其实只是涉及到一些经费的问题。你知道，如果引入捐助人，那么有些早就排好预算的钱就可以不花掉，可以悄悄的留在某些人的口袋里。考虑到这是要去冰天雪地里呆上三个月甚至可能更久，这种举动也无可厚非。只要不影响任务进展，他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他自己都能分到一部分。
    “考虑到人员的轮替问题了吗？”专员提醒。这次行动必须考虑周全，特别是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如果地狱之门真的和超能力部队有直接关系，那么意味着红色帝国当年投入了巨大的资金成本和时间成本。也就是说，这次探险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几天能解决的，可能会需要三个月甚至以上。
    “有两个计划，第一个是租用船只，第二个是飞机。我们将在那边一个天然港口设一个小型营地，作为中转站，雇佣少数当地人即可。也可以利用红色帝国时代在那边的一座小型飞机场。不过飞机场废弃许久，不知道情况如何，而且有可能引来毛子国的关注。目前打算以飞机场为第一方案，如果飞机场难以修复，那我们选择第二方案。”
    “很好。”专员回答道。不愧是老经验的专家，彼得先生的布置非常完美。“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我们一定会不负所托的！”彼得在那边信誓旦旦的保证。


第二十九节 鸿门宴
    翰松子走进了会议室大门。
    比较意外的，会场里人基本上已经坐满了。有他熟悉的民宗局的领导，也有一些比较陌生的脸。他忍不住悄然拿出手机看了看，会议时间是早上九点半，现在才早上九点十五分。照理说现在会场上不应该坐满的，但问题是确实坐满了。
    “胡局长……”翰松子冲着民宗局领导那边打了个招呼，换来满面春风的笑容。
    他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共和国这几年虽然在政府机关里大力推行作风改革，但有些东西是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时改变不了太多。平时这位胡局长都是板着一张脸的，只有在特别的情况下才偶然挤出一丝笑容。如今天这样满面春风的表情他真的从来没见过。
    三清山这边早已经是道教圣地，虽然说有些“道宫里面拜祭佛祖”之类的事情，但那正好说明了共和国境内佛道本是一家，大家都在党的领导下共同发展，和谐共存。
    至于和尚道士乃至于神婆神棍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并不重要了。
    总之，虽然曾经位列道教协会理事会的副会长，也算是一位高真，但是如今的翰松子其实也就这样。在众人眼里，论地位他是比不上这位胡局长的。事实上，自从卸任之后，这几年来他都没怎么见到这些位领导了。
    再这边看看，更觉得情况很不对头。分管副市长，分管高官，公安局，国安局……这个来头一个比一个大。还有中央民宗委的一位特派员。
    可是来参加会议的道士却只有他一个人。
    不，不止一个人，还有那边……一位他并不特别熟的，但彼此认识的道士。不是别人，正是三清山现在无论威望还是地位都首屈一指的，三清宫这边的主持。
    全部是官员，只有两个道士。
    如果翰松子还是副会长，他或许还能解释这种情况，但是明显这情况有点不对。还有，他的位置……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位置很靠前，和这些大人物并列。
    相反，那位无论地位还使威望都在他之上（不过年纪没他大）的主持，则是这场会议中无足轻重的小透明。
    这个阵仗，让他头皮发麻。
    可是来都来了，想走可就不容易了。
    “大家都来了，我们尽早开始吧。”主持人满脸笑容的宣布会议开始。
    翰松子有点胆战心惊，所幸会议内容也就是老一套。总之就是，大家要实现大联合、大团结，为发展道教事业而共同努力。我们要进一步兴办道教事业，弘扬道教教义，维护道教界合法权益；发扬道教优良传统，传扬道教文化，为促进经济社会发展，为维护宗教和睦、民族团结、社会和谐、祖国统一、世界和平作贡献……
    反正都是陈腔滥调，和上一次会议完全一样，和下一次会议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是，虽然说都是很熟悉的官样文章，其中却有让翰松子极为不安的要素。因为打官腔，说废话的同时，人家时不时会瞟来一眼，那样异样的眼光前所未有。当然也可能是他自己心理暗示，疑心生暗鬼了。
    官样文章完了，那边开始正题了。先是几个好消息，关于三清山景区的整顿文件来了。当然这个整顿可不是针对道士们的，而是针对那些无所不至的旅游公司和假道士们的。这年头因为各种原因，那些冒牌货几乎有了喧宾夺主之势。现在好了，国家会出大力气整顿，而且力保不会因此造成道士们的经济损失。
    如果不是这会议的气氛很不对头，翰松子几乎想站起来鼓掌了。
    绝大部分出家人其实都不喜欢面前这种过度商业化的局面。更别说这种商业化出家人并不能分享多少成果，大部分利益都被那些旅游公司和政府部门拿走了。相反，由此惹出来的锅却经常被甩到出家人们的身上。
    接着又是一个好消息宣布，上头打算在这里重修那些有历史渊源的老旧道观，其中理所当然也包括了隐仙观。而且……什么用地啦，什么道路啦，什么资金啦，什么宣传啦，无需道士们筹措，政府全包。
    什么用地审批统统一口气解决，上头宣布此事特事特办，不管什么用地指标还是地方管理办法都先放一边去。
    一番宣布完毕，主持人笑吟吟的看了翰松子一眼。
    翰松子纵然修道几十年，也被这一眼看得全身都不自在。
    他这么一把年纪，哪里不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干饭！这几十年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就直接落你头上？肯定有问题好吧！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他是心里有鬼的。
    翰松子知道政府在找重霄派。隐仙观和重霄派的关系……不是没人来打听过。但是毕竟改名这件事情很早了，别说外人，就连隐仙观内部的道士，知道这件事情都不多。
    门派内，历代祖师传下了相关规矩，重霄派不能和官府合作。
    那些没有传承的道门也许需要官府的帮助，毕竟会因此得到太多的便利。但是重霄派不一样，两者不是一个维度的。重霄派有自己的真法，有自己的灵脉，自己修炼即可。不需要外面的力量帮助。相反，和官府合作会背上毫无必要的负担，世间声色犬马，对修士来说不是帮助，而是负担，是拖累。
    虽然如今重霄派已经式微，不止名字改了，灵脉也毁了大半，但是这些规矩还在。这就是为什么翰松子之前一直否认隐仙观和重霄派有什么关系。
    至于为什么会有官方搜索重霄派，显然这是因为被查出了某件记录。
    毕竟自从印第安大巫师在公众面前展现了真正的超自然能力，并且表现出极大的使用价值和研究价值之后，共和国这边也一直在紧锣密鼓的寻找超自然能力。
    别看现在的重霄一派已经式微，隐姓埋名的藏在一群普通道士中苟延残喘。但历史上的重霄派可不是什么好角色。翰松子怎么说如今也是一派掌门，对于门中的历史那是门清的：重霄一脉过去一度充满了侵略性，一直以来“破山伐庙”搞了无数次，倾覆了不知道多少同道山门。掠夺了大量物资、古籍和法器。正是靠着这种本质上和强盗打劫没什么区别的战略，重霄才一直延续兴盛到民国时代。
    当然最终证明一切都是空幻。那一代祖师最终因为道法玄妙，自视甚高，导致了修士和热武器的正面交锋。交锋的结果就是死了一批修士，顺带着还被人破了灵脉。要不是护山大阵给力，差一点就连山门都被人给端了。
    有了这种历史，你就明白重霄一派并不是寂寂无名之辈。别的什么地方留下了一个什么外人难以查找的记载，不管是军阀那边，亦或者其他门派幸存者那边，被共和国政府找到实属正常。
    但是几十年过去了，知道这段历史的人不多。只要翰松子不说，应该没人知道隐仙观的事情。
    不过近来情况不太对头。
    先是来了一位修为有成的真人，然后又来几个西洋邪术师，双方还在隐仙观内斗了一次法。
    虽然事后看来这一切完全只是巧合，但翰松子依然心有惴惴。
    眼下这个会议似乎证明了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主持人这时候宣布播放一个记录片。
    不是别的，而是关于合众国那边的关于大巫师的纪录片。考虑到红石此刻的影响力，为他专门拍一部纪录片似乎很正常。
    这部纪录片数据详细，角度全面，而且……让人很惊讶。
    根据纪录片上所说，在这短短一年时间里，红石在经济方面已经为合众国提供了至少不低于五十亿刀的价值，在政治上为合众国提供了一张很有利的牌，在科技上更不必说，简直可以说打开了一片从未有人涉足过的处女地。当然最后一方面因为保密的缘故，到底目前有了多少进度只能进行猜测。但是傻瓜也明白有了这么一个现成的大巫师的帮助，能够给相关研究提供了多少便利啊！
    这也没办法，魔法侧预知天气的能力实在……太开挂了。
    能够稳定的预知天气，等于农业生产，以及预防自然灾害方面有了非常稳定可靠的保障。既不会浪费，也不会毫无准备。前面说过，如果不是红石的能力暂时还办法推广，甚至无法稳定传承，那么合众国估计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撤销全国上上下下所有的气象部门。
    在这方面，科技在魔法面前弱得简直不值一提。以至于根本没有对比的必要。
    而且这是第一年，对这种事情大家还都是将信将疑，处于逐渐验证状态，或者说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再过一年，等到大巫师的能力被所有人所信赖的时候，他造成的影响还将扩大好几倍。
    按照人均寿命来计算，这位大巫师目前一生的估值不会少于四千亿刀。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有个杀手杀掉了大巫师，合众国方面等于丢了四千亿刀。这就是一个大巫师的价值。
    而且这仅仅是目前，毫无疑问，他的能力并不仅限于这几项。但单单这几项就够惊人的了。
    而且这种国家和个人的合作并不是单方面得利。红石这边也是得到了丰厚的补偿。首先就是他自己的部落，然后是所有印第安人保留区，全部得到了显而易见的政策倾斜和支持。不管是对于古老传统的保护，或者是经济地位，几乎所有人都得到了或多或少的好处。除此之外，以前几乎无人问津关于印第安人“万物有灵”“崇拜自然”“人类和自然和谐共生”之类的理念也在合众国境内广为流传。
    甚至和合众国的宗教信仰方面，有着明显的改变。敌意和歧视明显减少，宽容则增加了许多。
    纪录片的最后一部分则是一个猜测和估算。
    如果红石来到了共和国这边，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首先就是一直以来困扰着共和国的台风会得到有效遏制。台风带来的雨水是不可或缺的自然馈赠，而台风本身则是无可置疑的天灾。如能正确的对台风路径和降雨情况予以提前预告，那么每年单单从防汛角度来说，减少的损失和浪费至少也是每年百亿这个级别的。
    共和国中西部农业生产一直受到天气莫测的影响，如果能得到准确的预知，稳定的农业生产产生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换算成钱的话哪怕一年千亿也不为过。
    科研方面就更加不用说了。这简直就是在新时代占据了潮头，未来前途无可限量。别的不说，仅仅将那种治疗疾病的能力拓展出来……那就是造福全人类的巨大的功绩。如能靠此攻陷癌症这个堡垒，每年市场价值算它几百个亿，都只是往小里算的。
    以上只是简单的计算。但仅仅是简单计算，就知道其价值简直难以想象。如此巨大的经济价值，社会价值，政治价值，共和国政府当然是不遗余力的寻找自己国内的相关人士了。
    别人看这个纪录片也就是看看而已，但是翰松子看这个纪录片看得是如坐针毡一般。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离开，他差点就想偷偷溜走。
    纪录片结束了，一群在座各位也许是察觉到了翰松子的表情，也许是他们本身的目的已经达到，主持人又说了一通其实没什么用的废话，宣布会议结束。
    本来此时此刻应该是大家起身要走，但架不住人家不肯走啊。不仅不肯走，那公安的，国安的，中央的，省里的，各级领导都是笑眯眯的围了过来。
    翰松子这下子算是明白了，这就是彻头彻尾的鸿门宴。人家这一次绝对是有备而来，想要如之前那般否认，说什么“那些都是空穴来风传的说”，或者“谣传罢了”，是不能过关了。
    重霄派的秘密，恐怕瞒不住了。
    翰松子索性心下一横，反正重霄一脉都已经沦落至此，修仙得道已是空中楼阁，再无希望。保留着这个秘密还有什么价值呢？


第三十节 不速之客
    这一天晚上的时候，一份戳着“机密”章的报告就被送到了国安领导的案头。
    很多东西，其实就是差了那么一线。想开了之后，事情就没什么隐瞒的了。翰松子把隐仙观的事情全部交代了。
    其中包括祖师流传下来的戒律，也就是不和官府合作的规矩。
    至此，迷雾重重的重霄派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隐仙观就是重霄派。这是一个在清末甚至民国时代都还存在并且相当活跃的修仙门派。
    门派的历史简单又复杂，大概就是唐末五代十国的时候，重霄派祖师来到了这里，建立了重霄派。这位祖师的名讳就叫做重霄子，出身来源一概不明，自称来自南华山，师承某位不知名的仙人。他就在这三清山中选择了这个在三清山范围内只能说非常偏僻位置的地方，开创了重霄一脉（这一点，哪怕今天也是如此，很偏僻，游人很少）。
    重霄子修建了道观，招收了弟子，还顺带着在师父（那位不知名的仙人）帮助下建立了人道灵脉。在往后千余年的时间里，这道灵脉维持住了重霄派的生存和发展。重霄一脉靠着灵脉成为修道界的大佬，经常破山伐庙，攻打其他门派，而且常常能得手。
    但是时代终究在改变，在最终面对着北洋军阀的现代枪炮的时候，重霄派败下阵来。
    其实从人数角度来说重霄派没亏，毕竟根据翰松子的说法，孙传芳的部队被消灭了几千个，而重霄其实只死了十几个修士。但是问题是现代军队的训练太过于容易了。新购买或者制造一些枪械，然后随便拉一些壮丁过来，一支军队就能在几个月内恢复元气。而修士要是死了，那不花费个几十年，重霄派无法培养出一个新的来。
    更何况这场冲突的后果远比预想的严重。重霄派不只是没了一群修士，还不知道怎么被破坏了灵脉。
    纵然日后韬光养晦，为了避开风头甚至把门派的名字都改了。但是没了灵脉，门派中修为有成的人越来越少，共和国建立之初的时候，就普遍都变成了只有点微末道行。。
    等到共和国建立后，隐仙观修士们再也不能招收未成年人修道，无法挑选天赋异禀的弟子，结果就连微末道行都无法保留了，最终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如今隐仙观内能够称为修士的只有翰松子一个人。他的修为也很低微，只能说练成了一双法眼。
    放三百年前，这是重霄派修士最低档次，是那种天赋过得去的弟子入门一两年后的水平。但今天，就成了重霄派最高修为了。
    这个门派发展史比之前得到的情报更详细更完整，应该不是虚构的。这也说明了整个共和国境内并不存在大规模的修士群体。修士如今是稀有动物了。
    如今的隐仙观，还有部分修行的古籍，但这些古籍早就不是珍稀品。甚至其中大部分早就被扫描收录到道藏里去了。哪怕翰松子也承认，没有灵脉支持，这些古籍就是废品。
    这就好比了台阶，人类可以轻易登上数十米高的山崖。但如果没有台阶，靠着跳跃，跳多少下都没用，因为你永远不可能跳到悬崖上去。
    别人记载中留下的“走三十级台阶后，有点累，可以暂时歇歇”，对于没有台阶的你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总而言之，对于共和国内相关部门来说，翰松子的被招安终于打开了神秘的修士世界的一道门缝。
    之前对于这方面简直就是一无所知，一切只能靠猜，靠二手三手甚至七手八手的信息。但现在终于有了第一个稳定的渠道了。
    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珍贵成果，哪怕时间很晚了，相关人员也迅速被召集起来，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在秘密会议室里，超过二十名相关负责人先后读了这份报告。
    无需太多商议，几乎所有人都明白重霄派中，最有价值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那个人道灵脉。
    重霄派因人道灵脉而兴盛，也因人道灵脉的损坏而衰亡。
    重霄派既然愿意合作，接下去就必须投入人力物力，对人道灵脉进行周全的研究和保护。尝试着能不能再建立一个。如果建立成功，那么就能源源不断的培养出修士来了。
    除了这个最主要的收获之外，还得到了其他很多情报。
    首先就是关于西洋邪术师的事情。这边立刻调集人手去寻找，结果扑了一个空。对方早跑了。通过各种渠道去追查，结果同样是一个空。
    事实上，追查的最后结果是查无此人。这可不是那种敷衍了事的结论，而是真的查不出什么结果来。就连对方的相关负责官员都是一脸懵逼。他们自己都拿着相关记录文档莫名其妙。因为一切都是牛头不对马嘴，对不上号。完全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次就是周法净道士的事情。
    为大局考虑，政府这边暂时还不合适去找这位周真人，因为按照翰松子的说法，这位周法净道士修为恐怕已经有通玄之境。他既是翰松子唯一见过的，重霄派之外的修士，也是他所见过的修士中修为最高的。这位周真人哪怕距离仙人的境界，差距也不是太远了。
    这种人，还是要小心翼翼的接触比较好。
    能够“一点灵光既是符”，那种手段，至少翰松子所知的重霄历代祖师，恐怕都做不到这一点。当然这个其实不是很肯定，因为可能存在特定的法门。
    不过另外一些方面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比方说，翰松子目前绝无预知天气的本事。因为本身修为低微，他也不能确定修行有成者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他修炼成的“法眼”，其真实用途大概就等同于民间传说的“阴阳瞳”，唯一的价值就是见鬼，能够看到一些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哪怕修复了灵脉，以重霄的修行方法来修炼，练出一个真正的高人起码也要花费二三十年的功夫。二三十年，黄花菜都凉啦！所以关于重霄派的事情，很重要，但不是目前最关键。
    时不我待，也许是时代的错，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浮躁。共和国政府这边迫切需要的是短期内就能见效的存在。
    翰松子是一块敲门砖，算是推开了玄妙之门的门缝。但他也仅仅让人一窥真相。更多的东西就不行了。
    翰松子对于其他修士一无所知。当他知道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仙人，能够虚空藏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腾挪飞行，操控雷霆，召唤鬼物等等仅限于传说中的手段的时候，他的那份惊讶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止如此，翰松子还说明了一件过去大家都不曾考虑到的事情。
    修行这件事情，是真正的“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因为修行者的修为是真正如字面意义上可以退步的。如翰松子的程度，他如果离开隐仙观灵脉范围，或者停止每日修行功课。只需半年左右，他最后一点修为也会退化归零。
    也就是说连法眼都会消散，和普通人无异。一定要说有什么优势，那就是重新修炼回来的时候，比起别人来会快一些。
    这就是为什么过去的重霄派看着人才济济，但始终没办法分出几个山头的缘故。大家都不能长期离开山门，离开修为就会慢慢退步。据说，要修到仙人的地步，才能真正不受限制。
    别说人了，就连物品法器，离开了灵脉范围，都会慢慢退化。比方说重霄派曾经几件镇派的法器，以及一度击退军阀军队的守山大阵。这些东西都因为灵脉的破损，如今已经废了。守山大阵彻底完了，失效，几件法器都丧失了大部分威力。不止如此，如果些法器被拿到外面研究，按照翰松子的说法，不消几个月，灵气肯定消退殆尽，就变成普通的物品了。
    尽管一开始的时候，共和国这边非常非常迫切想要重霄派，但真正找到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显得那么鸡肋。
    总之，一切的核心重新回到了人道灵脉上。与会各位很快就得出了共同结论，要从国内各部门各单位抽调的精干力量，用最快速度分析研究灵脉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这是是当务之急。
    当然，其他方面的工作也不能落下。
    翰松子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才回到了隐仙观。
    该说明的都说明了，该配合的都配合了，下面的事情也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了。当然其实回来细细想想，也觉得这重霄一脉真的也没剩下什么了。就算把秘密交给了人民政府也无妨。
    但是虽然说这么说，他还在在自己的书房里唉声叹气了许久。终究还是违反了祖师的戒律啊！
    晚上的时候，隐仙观这边不知何故，突然起了罕见的大雾。
    从窗外看出去，就连路灯都显得灰蒙蒙的，昏暗不明。
    翰松子怎么说都活了几十年，但是记忆中从未有如此大雾。他下意识的开了自己的法眼观察，立刻察觉到不妙。
    “宏锦！宏达！宏凌……”他一路冲出去，喊着徒弟们的名字。也亏的他虽然年纪大，身体结实，并无疾病，动作还很灵活。
    时间并不是特别晚，徒弟们基本上完成晚课都还没睡觉。毕竟信息时代了，有了智能手机这个吞噬时间的无底洞，哪怕讲究晨钟暮鼓的出家人，现在睡觉时间也明显延后了不少。所以无需太多时间，隐仙观中所有的道士都聚集起来了。
    前面说过，隐仙观其实很偏僻，这里也就没什么外人，都是重霄一脉。虽然如今已经算不上修士，却也都是重霄弟子。
    徒弟们今天都已经知道师父做出的决定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其实无所谓，毕竟如今的隐仙观早就不复昔日的辉煌。真的没剩下啥特别的了。
    “你们听着，”翰松子看着一群徒弟，指了指外面的浓雾。“马上就有人要来，要么就是贵客，要么就是大敌。凭我们现在隐仙观是挡不住的。不想死的话，现在就离开这里，从后山离开，越快越好。”
    徒弟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挪动脚步。
    “又是西洋邪术师吗？我们赶紧……”一个徒弟开口说道。
    “你以为为师不知道要报警吗？”翰松子冷笑了一声。“你们且看看自己的手机，谁还有信号？”
    不止一人立刻看了手机，正如翰松子所说，手机信号已经消失不见了。
    四周的雾气越发浓烈，又因为是晚上，几步之外都看不清人了。这种情况下走马路还可以，沿路走就行了。想要翻山越岭，想逃都跑不快，相反更容易出危险。
    “罢了罢了，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翰松子叹了口气，带着弟子们来到了隐仙观的大门口边上。
    这里外面面对的就是宽敞的马路，如果不是马路中央建了一个收费站，车子可以直接开到大门口这里。不过，因为隐仙观并不是大地方，这马路修建的并不算很大。也就是普通村级公路规模，一般来说只能供一车通行，两车会车就必须减速才行。
    有沙沙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不，不是脚步声。因为旋即你就明白那是树木被刮擦的声音。
    有什么巨大的存在正在沿着马路过来，因为过于巨大，就连道路都无法容纳它，导致它刮擦到了两侧的树枝。
    是一辆大型卡车吗？也只有大卡车会有刮擦到路边的树木吧。
    心中警兆频跳，但是整体来说翰松子还是保持了平静。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是谁，为什么会这个时候过来，但他很清楚自己心头在狂跳。
    他多少也是有点修为，所以知道这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其实源自自身内心深处。他的心灵感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存在。
    庞大的宛如一辆大型卡车……是什么东西呢？


第三十一节 战争残痕
    这天地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生灵？
    不，这绝对不是正常生灵，这已经是……翰松子感觉到口干舌燥。一个字已经浮现在脑海里。
    他想过这次来的不速之客会是谁，但真的没料到来的居然是这么一个神性而壮美的生物。
    虽然对方不是人类，但是看着那双深邃的满含智慧的眼睛，你就知道这不是野兽，而是拥有不输给人类智慧的生物。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这巨龙虽然是如此庞大，但并没有给人产生非常强烈的危险感。
    “重霄派？”巨龙微微颔首，说出一个名词来。
    翰松子完全没预料到对方主动开口，所以愣了半响才稽首回礼。“在下翰松子，敢问尊驾是？”
    “我是东海君。”巨龙回答道。
    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熟悉，细想又觉得陌生。纵然在场的都是道士，但细想之下却并没有想起有哪条龙叫做东海君。毕竟在传说中，东海是东海龙王的地盘。有了东海龙王，那就不应该再有一个东海君了。当然这些话在肚子里想想可以，再傻的人也不敢直接说出来。
    “敢问神君来此所为何事？”翰松子问道。
    “我与重霄派有点故交，”东海君回答道。“这次即将离开此界，所以过来随便看看，算是告别故人……但重霄派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原本翰松子等人还都是将一颗心提在嗓子眼里，眼看着这条金龙承认自己是友非敌，个个才将一颗心放了下来。
    “这个说来话长……”翰松子回答道。“只因重霄的灵脉破损，是故修行之路就此断绝。”
    这巨龙太大，隐仙观大大小小的建筑，没有一栋能够容得下这条龙的，所以翰松子也没有按照常规礼仪，将祂请入客厅招待，只能在外面聊了。
    “灵脉？”巨龙似乎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这灵脉是怎么回事？谁制造的这个灵脉？”
    “重霄祖师传下的灵脉……据传是祖师在仙人相助下制造的。”翰松子没有隐瞒，反正这事情都告诉政府了，再隐瞒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他也就把当初和军阀冲突，结果导致门派内损失惨重的事情再说了一次。当时敌人杀上山来，虽然被守山大阵挡住，却也枪炮乱放，不知怎么的就给灵脉造成了破损。最终结果就是重霄一脉就此一蹶不振了。
    “原来如此。可惜了，不过这应该天数如此，也不必太难过。”巨龙沉吟了一下。“你们没想过修复吗？”
    对翰松子来说，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做不到。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因为灵脉破损衰退，导致修士法力低微，因为因为法力低微，而导致根本没办法对灵脉进行修复。这次将事情告诉了政府，却也是心有惴惴。毕竟修复灵脉这种事情，说着简单，做起来几乎不可能。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政府真的能找到一批周法净这样的高手，其实修复灵脉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
    “实在是……在下本事低微，祖师传下来的要诀都无法解读。想要修理灵脉，也无从着手啊。”
    “原来如此……无法修复啊。”不知道为什么，巨龙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你说那个仙人，也就是帮你们祖师修建灵脉的那位是谁？”
    “这个……这位仙人名声在凡间不传。”翰松子回答道。传说这位仙人是祖师爷的师父，但是这个传说其实别说外人了，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太靠谱，不敢在这位神君面前说出来。
    “名字已经失传了吗……”东海君说道。“罢了，既然如此，已经了解情况，我也该是告辞的时候了。”
    “这个，神君……”
    “我看你这里也没有其他什么，就有几株茶树。不过这些茶树三五年内一定会枯萎。我就帮你一把，让它多延续几年吧。”言毕，巨龙张开嘴巴，对着虚空中吐了一口什么。然后转身飞走。只是须臾之间，就已经消失在浓雾之中了。
    东海君离开之后，大概几分钟时间，这种不自然的雾气也消退而去，什么都没剩下。一群道士茫然若失，个个面面相觑，最后无奈的回去了。
    灵性之域中，或者按照旅法师的说法，在精神界中，张成和小熊一起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交织而成的巨大法阵。
    地球上荒芜贫瘠的灵性之域中，居然有人在这里布下了一个法阵。
    因为东海君理论上是旅法师的卡牌生物，所以双方始终保持着精神链接。这让张成已经知道了整个对话。而这里就是……重霄派的灵脉。
    在古老的过去，由重霄派祖师在一位仙人的帮助下修建而成。
    张成之前因为神孽的缘故，算是见识过法阵了。在异世界这不是很难的事情，因为可以从魔网之中抽取能量。但是地球上根本连魔网都没有。偏偏有人在这里布下了一个法阵。
    这个东西被称为“人道灵脉”，在物质界可谓玄而又玄，压根说不清楚这灵脉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在灵性之域中，一切都是一目了然的。
    这其实就是将一定范围内的智慧生物的精神能量进行抽取，同时保护它们不逸散……其实也不能说不流逝，只能说流逝速度比周围慢了许多，从而在一个较小区域内形成富集地带。
    打个比方就是从巨大的池塘里将水抽到一个小小的澡盆里。纵然池塘的水非常浅，也能够灌满澡盆，从而人为的创造出一个“深水区”。
    张成之前一直认为地球是无魔区，根本不可能存在超自然能力。但是现在看来还是他见识太浅薄了。
    只不过完全无法理解那位祖师到底是怎么制造出这个法阵的。或者说，那位帮助祖师制造出这个法阵的“仙人”到底是谁。
    东海君很快也进入了灵性之域，巨龙此刻就悬浮在张成身边，和他一起观赏着这个复杂的法阵。
    由于精神界和物质世界的投影关系，张成可以推测这个“灵脉”实际上大概笼罩了整个三清山及周边地带。在这里，银色的光点随意散布在几位旅行者上下四周的虚空中。这个环境比之异世界都还浓烈三分了。而在地球上其他地方，则根本没有如此密集的银色光点。
    不过此时原本约束精神能量，使之流逝速度减慢的法阵已经出现了多处缺口。虽然翰松子认为这是当初军阀的军队枪炮乱放的情况下导致法阵破损，但张成觉得这应该是自然崩坏。
    简单来说就是这玩意的使用寿命到期了。
    一切智慧生物的造物，终究抵不过自然法则。无非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居然想出这个方法来……”张成不得不啧啧称奇。“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实现的？”
    某位天赋具备极强力量的少年，他在自身力量被世界侵蚀殆尽之前，终于研究开发了自己的潜力。然后他制造了这一切？虽然这存在理论上可能，但感觉怎么都不像。
    这种东西，不可能是一个人或者一代人就能设计制造出来的。必然要需要漫长的发展时间和知识积累才有可能。
    “嗯，按我猜测，”小熊说道。“应该是位面战争的余波。”
    “位面战争的余波？”
    “还记得你上一次告诉我的比喻吗？这个比喻其实很贴切，位面战争中可是有很多层面的。对于世界之主来说，直接把自己的部下送到这里进行跳帮作战也是选项之一。只不过估计祂没有料到盖娅内部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构。过的来，但回不去。被盖娅慢慢的吞噬了。”小熊说道。“而这个，大概就是那位不幸穿越者的遗产吧。他大概最初的想法就是在这里建立一个可供自己生存的区域。我得说，非常富有智慧和想象力。”
    “可是……既然制造了这么一个区域，那制造者去哪里了？”这里最终没有成为那个伟大存在暂时栖身的临时住所，而是变成了重霄派的“灵脉”。
    “被杀了吧。”小熊看着这个法阵，不太确定的说道。“也可能是找到机会逃回去了。不过后者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张成问道。
    “因为一旦逃回去，地球上的一切布置就都曝光了。”东海君帮小熊说道。“你也能理解吧，盖娅将自身改造成这样的格局之后，那是根本不怕这种类型的外敌入侵的。事实上，祂会希望来的越多越好——不管是来自混沌的神孽亦或者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神祇。所以祂必然会把世界搞得像个老鼠笼子一样，进来容易，出去难。”
    东海君和小熊是靠着张成的卡牌“偷渡”过来的，所以没有无法离开的问题。但对其他入侵地球的外敌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绝望的沙漠，所有超自然力量都会被盖娅吞噬掉。
    “可是，这个法阵……”
    “没用，就算制造了这个法阵，还是不足以维持自身长期存在。如我们这样的存在，”小熊说道。“力量降低到一定程度就会陷入沉眠。我如果被困这个世界无法离开，那么在这个世界大概会活跃两三年吧。两三年后会因为力量下降到极限而不得不陷入睡眠……但睡眠依然不能阻止力量流逝，估计十几年后也就彻底消亡了。”小熊看了一眼东海君。“如果在这个环境里应该能稍微长一点，能多存在十来年吧。”
    “应该是被吃掉了。”东海君突然说道。
    “吃掉了？”张成不解。“被谁？”
    “比方说曾经的同伴。在位面战争中，哪怕作为斥候过来，来的也应该不止一个才对。这个制造者制造这个法阵会花费很多额外的力量，这会导致祂远在同伴之前就陷入睡眠。然后祂就被陷入绝望的同伴吃掉了吧。也许不能用‘吃’这个词，但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被掠夺走了所有的力量，然后消亡了。祂所有的智慧也随风而逝。”东海君说道。“至于他为什么要过来地球……只能说位面战争比预想中的残酷。但是反过来说，如果有所收获，那么昊天，或者和昊天同类的存在一定会不遗余力的给予他褒奖吧。风险和收益是并存的。”
    不知道为什么，张成总觉得东海君语气里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味道。
    “如果被同伴吃掉了，那么那个同伴为什么不留在这里？”
    “可能性很多，比方说，一起来地球的同伴有很多个，所以这种临时居所建造了不止一个。”敖广解释道。“亦或者制造者，或者同伴，本来是在这里沉睡的，但已经消亡了。”
    所以，地球说到底还是一个无魔世界。只是随着每次位面战争，不同世界的冲突，或者混沌的入侵，会偶然的产生一些不在地球发展轨道内的东西。但是没关系，世界的规则决定了一切终究会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重霄派是注定消亡的，不只是重霄派，所有的超自然能力，或者是超自然存在都是如此。最起码也是灵性湮灭。
    “这就是世界大势啊。”敖广说道。“影响和改变了许多人。逆天终究是徒劳的尝试，不管怎么挣扎，最后的结果从一开始就被注定了。”
    但是张成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也许他可以在地球上好好探索一下。
    如果有那些尚未消亡的存在，他们肯定愿意接受旅法师的节制，变成他的卡牌。
    当然话虽如此，但他一时之间也全无头绪，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毕竟地球的灵性之域同样无比广大，在这里漫无目的找一个什么东西很难。
    “如果这一切只是外来力量的短暂干涉，那看样子昊天应该不会将诸神打落尘埃，然后允许‘仙’什么的出现。如此一来，我也不用想太多，朝着东海龙王努力就是了。对了，张成，在地球已经来回穿越了很多次了呢，我收获了很多，已经抵得上我在神战中付出的那个分身的价值了。所以我想，你差不多也到了该下决心了。”


第三十二节 躺赢1
    地球的灵性之域贫瘠的难以想象，但是也带来了一个好处，你也不必小心翼翼的担心会出现其他什么危险了。这里最危险的就是世界本身。
    通过这个事情，他虽然知道了这个世界确实也存在超自然能力，但同样也知道它永远不可能成气候。
    正如敖广说的，这就是世界的大势。但是有些世界大势可以看清楚，有些则完全看不懂。
    比方说昊天和盖娅正在进行的这场位面战争。这场战争无疑就是世界大势，但是张成现在则完全弄不明白。谁攻谁守都看不懂，更罔论谁胜谁负。
    不过，如果能搞清楚这个大势，张成觉得自己应该能够有所作为才对。
    有敖广相随，空间就不再是问题。天冷，张成也没心思在三清山周围游山玩水。他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为了处理东海君的网购问题，他不得已换了一个房子。
    现在开始察觉到旅法师的快乐了。因为哪怕对于现代人来说，搬家都是一个大麻烦，但旅法师例外。
    因为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他隐约觉得原来的住处不太可靠也不太方便了。
    他现在在东州市城郊结合部的位置租了一个较大的房子。好处是这地方比较杂乱，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很多，所以也就不会有人来注意。坏处就是治安条件不好。
    当然共和国境内治安再不好，也不至于和合众国一样，出门随随便便就遇到拿刀拿枪喊打喊杀的人。实际上哪怕遇到这种事情，只要有准备，旅法师也不怕。
    客厅里，各种包装盒堆积成山。各种杂物，包括书籍、台式机，笔记本、面板、种子……甚至还有一个大型地球仪。
    大概有三分之一属于“有趣的小玩意”，三分之二属于地球的先进技术，至少是参考的样品。
    张成站在客厅里，看着东海君将这些物品一件一件的搬走。
    此刻的东海君将自己压缩成黄金蟒的大小，身体如蛇一样盘在客厅的地面上，逐个寻找自己的物品。当它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时，就用超自然能力将它举起。物品周围的空气会出现水波一样的涟漪，然后伴随着一阵风，东西就消失了。或者说，被敖广藏入他的水晶宫了。
    “这么多东西，足够发展一个技术体系了吧。”张成不是心疼——现在的他已经不必心疼了——但是他知道东海君这一波大买特买真的花了他不少钱，少说也花了七八十万呢。
    话说当时为什么会觉得东海君来地球会第一时间去图书馆之类地方去学习呢？事实证明，人家一点也不傻——直接买个硬盘将一切能拷贝的东西拷贝回去慢慢学就行了。没有读取硬盘的设备？没关系，顺带买几台电脑回去就行了。没电源更简单……这年头别的没有，发电机绝对没问题。没有汽油柴油？嗨，汽油柴油确实麻烦，但小型水力发电机什么的，那是各个相关厂家敞开了卖的，还能附带说明书的。顺带说一下，除了水力外，手摇式，脚踏式之类发电机那也是满大街都是。
    毕竟张成之前欠人家人情在先（所以说天下没有白收的礼物，当然那些卡牌确实也很重要就是了），也只能按照敖广的要求跑一趟。当然书籍也要买，不过书籍更多的时候应该只是作为备份罢了。毕竟电子阅读查询起来可比书籍方便多了。
    “不可能的。”东海君立刻予以反驳。“东西很多，但这些东西依然远不足以建设一个近现代技术体系。因为一个技术体系最基本的能力就是能够自我发展。在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能够逐步提高……这些东西都做不到。事实上如果真的想要这么做，第一点就是要普及教育。”他现在受地球影响，很多观念已经发生了改变。“不过奴隶制度下，生产力也就是这么一回事，想要提高很难。只能等着时间积累吧。”
    不过敖广虽然学了一些政治经济学，但完全没有什么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想法。他怎么说也是一个大灵，很清楚自己的根脚，也懂得神祇的恐怖和位面之主的伟大。
    “如果有机会，某个种族长期虔诚的敬拜我，我就会帮助他们推进到封建时代。”敖广说道。“不过估计到时候又会有神权和王权冲突的问题了。算了……这些都是很后面的事情了。”
    就这么聊天的时候，敖广差不多已经将各种东西装完了。
    今天已经是预料中的穿越时间了。
    看看时间，已经临近黄昏。所以敖广很识趣的没有走远，反而主动钻进卡牌里面，耐心等待穿越时间到来。
    手机响起。张成拿出手机一看，正是老刘，话说好像很久没联系老刘了。
    “老弟，回来了吗？”电话里响起了老刘的声音。
    “回来了。”张成回答道。自从上次出发去巴羊国之后，好像就一直没和老刘联系了。毕竟人出了国，很多事情就不太方便。
    “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老刘很热情的说道。
    “还行，就是在归城里混混日子，你呢？”张成没有提及自己在地球的事情，而把话题转到了异世界方面。
    “哈哈，老哥我也到了归城了。具体的说现在在外围，不过这地方让人吓一跳啊。居然这么多人。我才稍微观察了两天，至少看到好几百个莱夷啊。”
    “啊？”张成一惊。老刘这居然也来归城了？不过想起来这又很正常。
    “嗯，想要来见一面吗？见了老哥我可别害怕，我那样子确实很丑。哈哈……”
    “哈，不会的。”张成笑了一下。
    “我先来归城边缘试试啊，”老刘说道。“怕有认识我的人。”
    之前老刘选择了穿越者的立场，背叛了自己莱夷的身份，和其他穿越者联手杀掉了不少莱夷。虽然莱夷这边并没有什么统一政权之类，不会发什么通缉令，但是自此以后他也不敢再回到莱夷部落之中，而是选择独自在海洋里过活。所幸作为鱼人，得天独厚的条件让老刘可以一个人就能生活。也算是给了他一个躺平的机会吧。反正之前老刘显然对这种日子看上去很满意。不过，人终究是有好奇心的。也许是觉得风头已过，老刘显然想要进入归城这里。
    “归城里面的统治机构是什么样的？城主是谁？”
    “没有城主，这里由一个市政议会统治。”张成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下。“这里崇拜的是东海君，如果有危险，你可以尝试着逃到东海君的神庙这里。而且就我看来，归城这里的秩序很好，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而且我会嘱咐一下东海君来照顾你一下的……话说，似乎老刘可以和敖广一起？
    “议会……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先进的地方？”
    “哈……”张成笑了起来。从地球学的，当然先进了。
    “不说了，老弟，你应该还会在归城呆一段时间吧？”
    “应该是这样的。”张成回答道。话说他好像在归城无所事事的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就连气候都变暖，他都脱下了自己的貂裘了。
    “嗯，不说了，我先找个地方好好睡一晚上了！”说话的时候，外面门铃声响了。老刘应该是听见了门铃声，于是结束了这段对话。
    张成打开门。他本来以为又是送快递来的，但是完全没料到外面居然是小丫头。
    她还穿着上次见过的猫咪装。屁股后面那根服装附的尾巴还扭来扭去的，活像真的尾巴一样。
    “怎么了，张成哥哥。”小丫头扭动了一下腰肢。“不欢迎流浪小猫吗？”
    什么流浪小猫，根本就是一只吃人老虎好吧！张成肚子里腹诽了一句。他可忘记不了当初小丫头以裸照威胁自己的事情。这小丫头看着人畜无伤，但绝对是狠人。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什么在银行种下木马之类的事情，正常人别说做了，连想都想不到。而且小丫头知道他很多秘密。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面对她，他都应该打起十分精神来。
    “进来吧，家里有点乱。”当然有点乱，因为各种杂物很多。
    小丫头进门，眼睛略微一扫，就大概了解情况了。
    “为什么到这里来？”以常理推算，穿越的时间大概是半个小时左右了。老刘电话里都说自己在找合适睡觉的地方，小丫头显然是要来这里过夜的了。
    当然这也没错，毕竟普通穿越者穿越之后，身体就是无知无感状态。所以正常情况下一定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睡觉才行。
    旅店之类的地方不是不行，但终究存在一定的风险。万一有个查房什么，你醒不过来，事情就有可能闹大。相反，自己家里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
    “张成哥哥，不欢迎我吗？”小丫头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可是带来好消息的。”
    “好消息？机械装甲修好了吗？”张成问道。说实话这件事情他也有些忐忑。别看上次他将东西给了小丫头，而且给出了一个月的期限，但其实他自己并不是很有信心。毕竟这事情说起来简单，但真正想要付诸实施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这很麻烦。
    无论是场地，人员，原材料都是很麻烦的事情。此外，对装甲板进行切割，对机械装甲的进行更换加固什么的，那也必须依靠专业人员才行。
    “还没呢！但我可以不止是更换装甲板，就连内部少量破损结构也可以修复！”小丫头骄傲的挺起胸。当然，因为短期内无法制造出同类型的装甲板，而使用地球现成材料的话，会让这部分特别脆弱。根据计算，大概会让这个区域防御力下降百分之十左右……所以必须加厚。当然这些东西就不需要告诉张成哥哥了。毕竟张成只是要修复，不是要完全复原。
    不过这也没办法，这种材质的材料地球上根本就没有。就算想要予以复制，区区一个月也根本来不及。
    不过这正好作为下一个课题了。这种材料是目前已知的最好装甲材料，前景简直无限宽广。
    小丫头很自来熟的来到了卧室——不是次卧，而是主卧。一屁股坐在床上。这张床她是眼熟的很，就是张成一直使用的那张。和很多单身居住的男人不同，这张床的被褥看起来非常干净，也没有任何异味。
    毫无疑问，张成其实是个爱干净的人（张成：出门很长时间归来，用魔法来清理了一下。）
    “呃，那你过来干什么？”
    “张成哥哥，为了修复机械装甲，”小丫头一脸楚楚可怜。“我可是已经忙碌了二十几天了。二十几天来天天只睡五六个小时，这可是彻头彻尾的压榨童工哦。对于这样努力的我，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呃……”就算张成也哑然。毕竟小丫头穿着猫咪装过来，一副无所事事专业卖萌的架势，都让他都忽略了这件事情。
    “不能给我一些奖励吗？”小丫头问道。
    “你想要什么奖励？”张成话出口又觉得自己似乎又犯下了什么错。
    “坐下来。”小丫头提示。
    张成有些惴惴的坐在自己床上。话说这是他的房子（租的），他的房间，他的床。为什么小丫头好像占据了主导位置，他反而有点不安？
    “闭上眼睛。”小丫头又说道。
    “喂，该不是又像上次那样偷偷亲我一下吧？”这套把戏张成可是见识过的，不会再上当。
    “错了。因为这次不是偷偷的亲。”小丫头身体向前一窜，张成发现自己根本来不及躲，就被抱了个正着。猝不及防之下，他眼前小丫头的那张脸变得非常大，占据了整个视野。而嘴唇上也传来奇异的柔软感。
    一阵强烈的睡意就在这一刻袭来。穿越时间到了，比往日更早一点。不过看来不同人状态也不一样，因为小丫头更早一步。她身体向后一倒，顺势将张成拖着躺在了床上。她闭着眼睛，嘴角挂着甜甜笑容，完全没有发现怀中的张成早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张悬浮在空中的卡牌。


第三十三节 躺赢2
    敖广察觉到穿越结束，主动从卡牌里钻了出来。化为蟒蛇大小，悬浮在房子中间。
    小熊也已经出来了，就站在边上。张成知道，他们都在等着自己的最后答复。
    张成定了定神，看着面前悬浮的金龙。“如果开展众筹的话，需要我做什么吗？”
    “简单的说就是要有一个保障。”敖广说道。“你要对我许下承诺。你必须尽自己的一切能力来夺取神职。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否则让诸神一一提出保证的要求，那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而且谁也搞不清楚祂们会不会乘机做点什么。”
    它在空中伸出一根爪子，爪子末端悬浮出红色的光球。光球宛如实体，上面有一个人手的痕迹，以及一个熊爪的痕迹，正好对应张成和小熊。光球从空中降下，落在张成和小熊面前。无需解释，你就知道你该做的事情就是将手放在那个痕迹上。
    张成之前觉得发个誓什么的很容易，但是现在看到敖广的架势，明白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真的需要这么正式吗？”他有些不安。这些神祇或者近似神祇的存在手段太过于高超，本能的让人不那么信任。
    “因为需要我为你担保。”敖广回答道。“所以我必须要得到你的承诺。”
    “担保？”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笔银行贷款，诸神是银行，你是借款人，而我是担保人。”敖广说道。“我不仅是中介，也是担保。如果事情失败了，诸神肯定会追责到我头上来。这可不是仅仅跑跑腿的事情，所以我需要得到我应得的报酬。如果这事失败了……”敖广停顿了一下。“我必然要为此负责。”
    这下子张成就明白了。话说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也只有东海君这样强大的大灵，才有资格为这种事情做担保。别的不说，敖广手里可有一只深渊蜘蛛啊。这个东西本身就是能换来一个神职的。
    小熊看了看张成，主动伸出一只爪子，印在那个爪迹上。张成也伸出一只手，放在人手的痕迹上。在接触到的时候，他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直击意识的最深处。在那里，那股精神力量提出了一个不容拒绝回答的问题。
    他来不及回答，甚至尚未了解那个问题到底是什么。灵魂深处的另外一个意识已经代替他完成了这个约定。
    “需要多久？”小熊缩回爪子，问道。在它的爪子离开之后，红色光球已经消失。
    “第一轮沟通需要十天，至多不超过二十天。”东海君回答道。“这是一个诚实君子对另外一个诚实君子的约定，所以我想我们无需太过于拘泥于那些俗套环节。我第一轮沟通只是确认意向，其他的要等到你们这边兑现约定之后再进行。”
    一股外面传来的喧闹暂时打断了这次对话。张成走到小屋的窗口位置，看到远处有喧闹声。似乎是有一支队伍在归城这里游街过巷。
    “这是在干嘛？”
    “是我的巫觋，”敖广已经察觉到了。“在进行一场大规模祭祀活动。嗯，应该是那个巫青搞出来的吧。”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对了，有件事情忘记道谢了，这次托你的帮助，在地球那边购买了很多东西。”
    “嗯……这个……”
    “承蒙照顾，但没什么东西回赠。现在的你，需要的应该是战斗的力量吧？正好他们给我举办一次献祭，那就让我把献祭的力量转赠给你吧。”东海君说道。它停在空中不动，说不清楚他做了什么，但是张成有很明显的感觉。
    似曾相识的感觉。身体本能的感觉到悸动，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朝着他的身体涌了过来。这不是破坏性的力量，而是一股柔和的，可以被身体接受的能量。
    说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久，但等到张成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看到东海君的身影早已经不见。显然是回去了。
    他打开面板，果不其然，自己在刚才的过程中得到了很多经验值。现在的自己已经是15级死士兼15级法师了。15级，按照张成职业的理解，就是一个中级到高级的跃升。特别是15级法师，意味着可以使用7级法术了。在法师的体系中，这个7级法术是一条宛如深渊一样的分割线，可以让法师战斗力提升到一个很高的程度。
    以游戏来说，一到二级法术实战中几乎只能用来辅助，直接攻击型的反而性价比不高。三到五级法术，直接攻击终于有用了，但效果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基本上属于清杂兵可以，打BOSS不行的状态。六级法术是一个承上启下的分界线，而七级法术终于摸到了高阶法术的门槛。从精英阶层提升到了高阶施法者。
    在游戏里，想要在兼职情况下提升到15级相当困难，大概是要完成“异族城邦”里所有任务，包括救人屠城，杀光归城里所有人才行。
    哪怕对于已经是旅法师的张成来说，这个提升也不无小补。这意味着他可以制造更多更强的法术卡牌了。
    不过比起等级的提升，张成更加在意的是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个可用的属性点。力量9，敏捷10，体质12，意志14，智力16，魅力10，幸运10，这就是他目前的属性。
    和过去每次得到属性点的情况都一样，不管点在哪个属性上，其实都不会增强太多。唯一的例外是“幸运”。
    正常人的幸运是0，幸运为2就是比较走运的人，幸运达到4就是传说中的人物了。而幸运达到10……张成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曾经在论坛上发帖求问，然后大家形容其为：出门走路摔个跤，都是因为脚趾头踢到了金元宝。
    张成当然没有真的踢到什么金元宝（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金元宝），但他也得承认自己非常幸运。别的不说，来归城这里之后，就用了一堆不值钱的食物换来了一件很少见的能够抵御恶劣环境的防护性披风。这披风还附带一枚魔法戒指。
    其他的交易，比方说用玻璃制品或者盐之类的东西换取本地特产，那应该和幸运无关，这只是位面商人的基本能力罢了。
    那么将幸运再提升一点会怎么样？张成有一种下意思的猜测，这恐怕不是之前幸运8提升到幸运9或者是幸运9提升到幸运10这么简单，而是有另外一个质变。
    我是不是就可以躺赢？啥也不用干，天上就给我掉馅饼？
    于是他就把新的技能点点在“幸运”上。现在，幸运高达11了。
    他有预感到今天会发生什么，但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没发生。这一天他在虎臣的陪伴下在归城逛了一天街，买了不少东西，但没有一笔买卖可以说特别幸运。他甚至去奴隶市场都转悠了半天，但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发现例如堰璧这样的人才。
    直到黄昏的时候，疲惫不堪的打算回去休息了，这才发现城门口那边似乎有点动静。
    归城由于一半是水上，一半在水下，特定的结构让城里的人视野特别开阔。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城门口熙熙攘攘的动静。张成有点好奇的过去，却看到来的居然是一群人类。或者按照这个世界的叫法，诸夏。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大群的诸夏。而且这些人携带者大量的车辆和牲畜，因为数量太多的缘故，导致在归城的城门口这边造成一定拥堵。
    这让他想起夏墟时候看到的那些游商或者商队。不过夏墟里的市场规模远不能和这次看到的媲美。站在远处，看着一群群人类一路进入归城，你就明白这恐怕不止一两百号人马。估摸着这支队伍怕有五六百人，甚至更多一些。
    所幸归城的规模和设计都是超越这个时代的，这些诸夏的到来也就是在城门这边造成一定拥堵而已。莱夷并没有阻挡这支队伍。只是看着有几队维持秩序的卫兵冲着那边跑过去。
    张成虽然驻足看了许久，但心中并不惊讶。算算时间，姜考确实已经早回营丘了。毫无疑问，姜考肯定会把自己在归城这里的所见所闻传播出去，营丘城里上上下下也明白了归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很多诸夏早就对这些来往归城和营丘之间发财的东夷垂涎三尺了。想想看，你只需要沿着固定路线来回，十来天时间就够你捞个三五分利，这是何等的好事啊？不眼红才怪呢！
    只是过去大家觉得归城太危险，不敢去。现在知道了其实归城很友善，公认的世界上最危险蛮族——莱夷——确实洗心革面，能够公平礼貌面对所有来客。真正危险的只是路途中畎夷在那里截杀商旅……那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在这个野蛮年代，经商可不比文明社会那么简单，所有人，哪怕单人的游商，那也要有自卫的武力的。而且重利之下，商人之中卧虎藏龙，就连雇佣一些游士作为护卫都是常态。
    数百商人聚集成群，只要有合适的指挥，其战力并不会逊色于同等规模的正规军太多——纪律或者勇气方面也许逊色，但单兵格斗能力和法术支援可以弥补这个不足。这种实力，勉强可以算是大夫，也就是小领主级别的武力了。
    畎夷估计也只是准备攻击那些小规模的商旅，对于如此大规模的商旅队伍毫无准备。事实上想要一口气击垮这种规模的敌人确实难度很大。除非是这区域范围内所有的东夷部落组成联盟，否则很难一口气吃下这支商队。
    问题是范围内的东夷部落彼此之间还在互相摩擦，偶然还会开战呢。所以挡不住这支大型商队也很正常了。
    张成看着一切正常，也就回到了自己的暂居之地。尚未来得及休息，却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走出门去，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姜考。
    姜考一脸都是意气风发，身后跟着姜黑，还有一个张成不认识的人。“张成贤弟，我又回来了！”
    “姜考兄怎么……”张成有些不解。他还以为姜考回去之后稍微在营丘耽搁一下，把消息传开后就会回家去了呢。没想到人家不但没走，还第二次来归城了。
    “哈哈，我回去之后，将归城这边的事情向上禀报，然后立刻动手招募人手，”姜考哈哈一笑。“花费了一点时间，组织起这支商队来。”
    言毕，他用手指了指周围。
    前面说过，这些房子其实都是敞开空着无人居住的。此时新进城的诸夏商人们纷纷过来，一个个的占了一处处房舍。倒是将张成眼下所在这片住宅区占了个满满当当。肉眼可见范围内来来回回都是人类。其他如猃狁、淮夷之类反而成了极少数。
    “这是为什么？”张成不解。他已经知道姜考极有可能是齐侯之子，那他应该早点回去告诉老爸增加营丘的防御才对啊。组织商队干什么？他可不缺钱。事实上，张成偶然还会捡个漏购个物什么的，姜考则基本上就没有买过什么东西。
    “贤弟，这是我苦思冥想之后得出的以攻为守之策啊。”姜考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东夷为什么要截杀商旅？还不是怕自己的行动被我们知道。他们想要暗自操作，偷偷起兵，来个突袭。这种行为本身就说明他们其实也没太多的底气。既然如此，我就反其道而行之。只要诸夏的商旅能够来回营丘和归城，东夷自己都知道无法保密……那么或许，这场战争就会消弭于无形之间。犬戎之乱尚在，东方诸侯实在没办法大规模在东夷这边大规模用兵了。而东夷这边，如果他们知道诸夏有备，估计也就不敢起兵了。这就是这支商队的意义所在。”
    原来如此……被姜考这么一说，张成也觉得这确实是个可行的好主意。


第三十四节 躺赢3
    我的功劳？还封为上士？盐堂三十里？张成眼睛都瞪大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这个时代的规矩，一个“士”，或者“大夫”，如果愿意其实是可以抛弃自己封君离开的。眼下说起来这种事情还不多，但未来各国内乱会越来越多。内部斗争中，失败者除了被杀之外，最常见的结局要么是被流放，要么是主动逃离。这种人通常都会加入其他国家。而尽管他的领地和财产会被收走，但是他的贵族身份会被默认保留下来。
    但是张成完全没有投奔到鲁国的意思啊。而且还册封盐堂三十里……他不知道这个“盐堂”是个什么地方，但是这面积够大啊！
    昆吾大夫的领地，理论上是以昆吾城为中心，不超过五十里地的范围（当然实际上因为战争的缘故，昆吾大夫控制面积比理论领土大得多）。他没细细计算过昆吾大夫册封自己的土地面积到底是多少，因为他得到的领地毕竟分为不同小块，很难统一计算。但是他很肯定绝对不可能有三十里。三十里实际上已经超过普通上士的范围了。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姜考在背后运作的结果。
    如果是过去，张成可能不懂为什么姜考会舍弃三十里封地，将功劳推给他。但现在已经知道他很可能是齐侯之子，未来可能是一个大夫，那看不上三十里封地也就是很自然了。
    “那个……姜兄，为什么鲁侯会册封我啊？”张成问道。“这次打探消息，是姜兄你的功劳才对啊。”
    “若非贤弟相助，我如何能得知东夷的阴谋？！”姜考一副拍胸脯表示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架势。“而且贤弟为大舍小，为了东方诸侯的危机，不得不暂时放下了自己封君的任务……这种牺牲，为兄都是看在眼里的，绝不会让你难做。”
    而原来……是误会了。姜考以为张成陪他去归城是为大舍小，为了营丘安危而暂时放弃了昆吾大夫的任务。
    这种类型的事情，嗯，怎么说呢，如果事后被揭发出来，封臣确实有极大可能被剥夺领地。所以姜考也不能说错。他是在完全不知道张成的任务是什么情况下，根据自己的见识做出的判断。只是这个结果让张成一方面有点感激，另外一方面又有点哭笑不得。
    三十里地的封地其实对于“士”这个阶层来说，那确实是非常丰厚的赏赐，哪怕下一秒让你抛头颅洒热血跟着主君上战场和强敌厮杀，那也是物有所值。
    既然如此，张成也就不推脱了。就当自己留着这个当后路了。不过他自己内心也知道，他几乎不可能去接受这片领地的，毕竟这件事情一旦成了，他立刻就跃升为卿大夫阶层。
    在张成和姜考高高兴兴聊天的时候，在距离他们位置很远的东海君庙宇高处，一群畎夷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都跪伏在地。
    和畎夷们在一起的还有几个莱夷，这些莱夷一看就知道是东海君的巫觋，他们每个都胸口挂着龙型的徽记。
    几个莱夷面面相觑一脸懵逼，显然对于这个场面，他们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人群最前方，一名畎夷，或者说狗头人，站在悬崖前方。
    他的鳞片状皮肤有着狗头人中非常少见的纯黑色，宛如深夜，而眼睛像是黑夜中两点亮红的火，在眼眶里熊熊燃烧着。此外他的衣着打扮也和其他狗头人不同，身上更是挂着各式各样的饰品。有些饰品挂在衣服上，但更多的直接挂在身体上。这些乱七八糟的饰物数量如此之多，以至于让他看起来像是被这些额外的重量压得有点弓背弯腰。
    不过没人会觉得这些饰品是无用的累赘，因为其中有些饰品上甚至在这种黄昏时分，都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魔法灵光。
    黑鳞狗头人的手中持着一根长长的拐杖。这根拐杖有些太长了，其实并不适合狗头人使用，所以他实际上是抓着这根拐杖的中下段位置。
    这个黑色的狗头人的目光正凝视着远处，归城的一角。在那里，人流正在缓慢而有序的进入归城，填充着城市中的一片住宅区。
    站在高高的东海君庙宇这里，整个归城尽在眼底。所以只要你视力正常，你就能辨认出这次来的大批诸夏。
    不是三五十个那种零零散散的队伍，而是几百上千的规模。甚至搅动了整个归城的黄昏。
    这座城市建立也有那么一段时间了，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规模的商旅队伍。
    一阵阵高处的风吹过，吹得那个狗头人衣袂飘飘。
    “喂，”在人群最外侧，一个狗头人悄然问自己的同伴。“巫青是不是在生气呀？”
    “傻瓜！不用问也知道吧！”同伴小声的回答道。
    “他莫名其妙的为什么要生气呀？”
    “因为他要生气，所以他就生气了。就这么简单，你这个傻瓜！”
    “那他继续生气下去，我们怎么办？我膝盖下面有个石头，硌的我生疼。我不想跪了。”
    “那你赶紧挪个位置！傻瓜！”
    “我不是傻瓜，你凭什么反复说我傻瓜！”
    “因为你就是傻瓜！傻瓜！傻瓜！”
    不只是这个小小角落，随着时间推移，从边角开始，畎夷人群中各种声音慢慢多了起来。
    黑鳞狗头人用一种很慢很僵硬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这副姿态瞬间吓住了所有人，刚才还发出嗡嗡声响的畎夷们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哈哈……哈哈……”好几秒钟之后，巫青突然大笑起来，笑了很久才带队离开。
    庙宇这边，一群莱夷巫觋继续发了半天呆。过了很长时间，终于有一个明显地位较低的巫觋开口了。“巫青这次是怎么了？他向东海君进行了大规模献祭，东海君表示很满意啊。”
    “是诸夏的关系吧。”一位地位明显较高的莱夷祭司回答道。“巫青想起兵攻打营丘。”
    莱夷虽也被归类于“九夷”的范围，但实际上莱夷和其他东夷是不同的，毕竟他们是海生种族，对于这些陆地种族之间的纷争并不是特别在意。陆地上不管打成什么样，都不影响他们。
    “那就起兵呗，东海君也已经下达神谕了，允许他们自由招募莱夷加入，只要他们能给出公平合理的条件就行。”那位下级祭司还是搞不明白。“算了，搞不明白这些陆地种族的脑子想的是什么。我先回去了……皮肤上的水分都快被风吹干了，有点疼了！”
    这些祭司们虽然生活在高处，但其实环境很宜居。因为东海君用他的神力从高处直接挂下一条瀑布来，从庙宇一侧飞挂而下。所以神庙里的莱夷们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去瀑布里冲一冲，补充体表的水分。哪怕不去冲，空气中也有丰富的水滴飞沫。
    “这些诸夏来归城倒是容易，”那个领头的莱夷祭司摇了摇头。“但回去的话就难了！”
    “如果他们动作够快，”另外一个祭司说道。“明天就离开，那恐怕就算是巫青也无可奈何。但是最迟不能超过后天。如果他们过于贪婪，在这里呆个三五天后再走，恐怕就回不去了。”
    眼瞅着那群畎夷急匆匆的从山路下去。估计今天夜里，大批畎夷信使就会奔赴各方，用最快的速度聚集起一支军队来。
    “算了，反正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安心当个吃瓜群众吧。”一名祭司说道。
    “吃瓜群众？这是什么意思？”
    “东海君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说话的莱夷祭司手一翻，却不知道怎么手中就已经多了一个大甜瓜来。他把甜瓜丢给自己的同伴，然后手又是一翻，从虚空中就再摸了个瓜出来。如此三番两次，几乎每个莱夷都拿到了一个瓜。莱夷也没有人类那种削皮去籽的麻烦事情，直接将整个瓜丢在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莱夷的体型超过人类不少，那张嘴更是大上很多，刚好能一口吃这个甜瓜。
    作为巫觋，他们经常得到东海君的赏赐。除了法术能力之外，还会有物品赏赐。这东西就是东海君赏赐的。
    这瓜吃起来确实很甜很可口，吃瓜的莱夷都是吃的心满意足。大家不仅记住了这瓜好吃，还知道了“吃瓜群众”这个词。
    “也就是说，我们呆在这一边吃自己的瓜，看着他们搞就好了。”拿出瓜的祭司说道。“诸夏和畎夷……只要他们不影响归城的运作，我们无需介意。让他们打。”
    “他们会打起来？”有人问道。
    “肯定的，诸夏如果三天内离开不好说，但三天之后再离开，那就一定会开战。而且我觉得诸夏根本没有速来速回的想法。你看，他们进城后第一时间就是找地方休息，并安置货物，而不是立刻出去找买家。这意图很明显。”
    这个意图确实非常的明显，因为所有商人都知道，急于脱手的货物是一定卖不出最理想的价格的。诸夏显然不想承受这种损失。只是说不清楚他们是否知道这意味着一场战争。
    数百上千人规模……这已经不是“打一场”可以形容的，那就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太阳慢慢的落下去了，这一天就这么看似平静的结束了。
    不过如果你对城门口多加留意，那么你一定会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白天的时候有大批诸夏进城——这暂且不论，但到了晚上的时候，就有大批的畎夷在离城。
    几百个畎夷，就连等到天亮都不肯，乘着夜色跑路。不过和诸夏携带大量的牲畜和车辆不同，畎夷没有那么多辎重。所以人数虽多，但并没有之前那么大动静，可以说是迅速而悄然离开。
    天亮的时候，归城和以往一样迅速开始了全新一天。不过和过去不同，今天的交易显得更加繁忙，因为城里多了很多诸夏商人。
    他们不仅出售很多货物，也购买很多货物。别的不说，那些在卖烤鱼的莱夷或者淮夷，生意都好到飞起。
    张成陪着姜考在归城街道上闲逛。
    这段时间来，张成几乎都在归城这地方，所以对于周边的道路环境已经很熟悉了。甚至对于那些比较稳定的商贩的具体位置都有个大致了解。现在的归城，已经出现了较为稳定的商人，比方说那些风夷或者淮夷之类，基本上都是成群合伙的。其中一两个负责看店铺，其他人则负责保持供货和物流，已经有了地球上那种店铺经营的架势，不是那种流动摊贩做派。
    大批诸夏的加入让归城一些地方从普通升级到了繁华，另外一些地方从繁华升级到了拥挤。来自海洋的特产很受追捧。海螺、珊瑚之类比较常见，鱼骨兽骨之类也有很多人采购。
    其实这些东西在营丘也很常见，但是在归城这里，少了淮夷中间贩子过手，价格比那边便宜了三成都不止。特别是你运气好的时候，时不时会遇到一个不懂价格的莱夷，莫名其妙就会把东西很便宜的卖给你。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对于莱夷那种吃人生番的架势都是有点畏惧，但旋即就发现只要在归城里，这些莱夷其实真的很可爱。
    别的不说，他们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啊！
    那些开着比较稳定的店铺的倒还罢了。那些独自带着有限货物摆摊的，基本上都不太懂价的。不止如此，这城里真的干净。不只是说自然环境上的干净，还有社会环境上的干净。这里只要你情我愿，那就没什么不可以。没有小偷，没有强盗，没有敲诈勒索的官僚——维持治安的巡逻队和官员根本不懂啥叫贿赂，罔论敲诈索贿。
    哪怕在这个时代，这些社会发展带来的副作用也早就出现了。事实上因为法律法规的不配套，导致这种事情在世人眼里是很正常的。


第三十五节 躺赢4
    “那回去……怎么回去呢？”张成问道。
    “贤弟你这话就有点奇怪了。怎么回去？当然是原路回去啊。”姜考说道。“和来时一样，集合成队伍之后回去。”
    “可是……我之前知道，那个叫做巫青的畎夷就在归城里。”张成提醒。“他哪怕不是主谋，至少也是积极的推动者。恐怕他已经知道了你们到来的事情，我担心他会铤而走险。”
    虽然姜考的主意很好，也确实避开了截击商旅的畎夷。这么多人，这么多交易，只要他们能顺利回去，任何人都能猜得到诸夏定能从东夷——至少是莱夷——口中知道东夷想要起兵攻打营丘之事。如此这个秘密曝光乃是必然，但东夷这边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只需要将这支队伍歼灭，那就有机会继续保持这个秘密。
    而且姜考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其实张成昨天晚上就注意到了。姜考的队伍因为有大量牲畜和车辆，所以机动性其实比普通军队还强一些（但比不上纯战车部队）。也就是说只要姜考他们速度足够快，东夷这边是来不及组织力量来阻击的。
    但如果是是十来天时间的话……要说攻打营丘那是远远不够的，但如果说组织起一支军队来截击姜考这么几百号人，那绰绰有余了。
    而且张成有理由认为巫青这么做并不难，甚至不会因此消耗太多自己的政治资源。因为这支队伍携有大量财物啊！哪怕仅仅利诱，都足够让巫青招来足够的军队了。
    姜考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他们此时正走过一道小桥（前面说过，归城里桥是很多的），眼瞅着有个畎夷靠在扶手栏杆上，眼睛盯着水下来来回回的莱夷，一副失落的样子。因为大批诸夏到来，整个城市活力又添加了几分，水下的城区也是如此。
    从对方的衣着打扮……张成认出对方应该就是那个狗头人商贩。不过这一点他不是很肯定，因为他在分辨异族的长相方面水平不高，所以一时间也不敢认。倒是狗头人主动认出了张成。
    “哦，是你啊。”狗头人商贩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四周只有张成和姜考两个人，后面随从距离两个人都有一段距离。“嗯，那个……你叫什么？”
    “我叫张成。”张成回答道。话说他们第三次见面，才彼此通报姓名。
    “我叫大木，”狗头人看上去有点欠缺活力，有着几分忧郁之色。“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张成，这段时间千万不要离开归城。多呆一阵子，否则你回不去营丘的。”
    “为什么？”张成有点好奇的问道。“这里有很多诸夏，都是从营丘来的。”
    “是的，昨天来了很多。”大木回答道。“但他们都回不去的。绝对回不去。”
    “绝对回不去是什么意思？”张成有点好奇。虽然他也猜到巫青会有极大的可能截击姜考，但如此肯定的口吻是什么意思？
    “注定的事情！”大木坚决的回答道。“如果他们让你和他们一起回去，绝对不要！”
    “你是说……巫青想要攻击诸夏？”
    “原来你知道了？那就最好了。”大木也不再加解释。“我不能说更多了，总之千万呆在归城这里。”
    “可是我……我迟早要回营丘去的呀。”张成问道。“错过这次，以后怎么回去呢？”
    “那个……”大木迟疑了一下。“我建议你买一艘船，然后坐船回去。带上东海君的标识，莱夷就不会攻击你。”
    说完之后，狗头人一蹦一跳的就跑了。
    张成停下脚步，看着身边不远的姜考。稍远处的虎臣姜黑等人有没有听清楚不好说，但姜考却是一定听清楚了。
    “贤弟，这是……”姜考问道。
    “这是畎夷中我一个……朋友。”张成回答。虽然他只是当初随手从大木手中购买青果，但看起来大木对他很友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拿他当自己人。不管是上一次在郊外相遇，亦或者这次在归城中相遇。“恐怕你们这次回去会有麻烦。”
    此时只有两个人在桥上，四周并无外人，桥下甚至没有莱夷经过。姜考压低了声音。“不瞒贤弟，这事我早有准备。”
    “早有准备？”张成追问了一句。
    “我早料到东夷不会死心，所以我禀报营丘官方，又飞信求得齐鲁纪卫的允许，这次过来是一口气干好几件事情的。”姜考说道。“明日我就会去为东海君献祭。央求祂让猃狁从后方攻袭山戎。哪怕仅仅是骚扰，都可以让燕晋减少很多压力。”
    这件事情张成之前就知道了。事实上还是自己为姜考专门询问了东海君呢。“这么说，他们在立庙一事上都允了？”
    “这有什么不允的？”姜考有点好奇的反问。面对眼下这种局面，建个神庙来祭祀东海君……这本身只是很轻微的代价，甚至根本不算什么代价。本小利大，不干的人才是傻瓜。一旦山戎被牵制，这意味着和犬戎对峙的第一线，诸夏战力会得到进一步的补充和加强。除此之外，这也意味着释放和东夷交好的政治信号，这一点在这个时间点上很重要。“此事并无不妥。”
    “答应了就好。”张成点了点头。只能说姜考办事很有效率。但考虑到他的身份，似乎这也很正常。“可是，如我没猜错，东海君并不会在归城之外庇佑你。”
    相处了这么久，张成现在多多少少能猜得到东海君的意图。东海君想要乘着这个神战的时间点上扩张自己在人间的势力。在这个时间点上，诸神的注意力大都被神战所吸引，在俗世之间暂时出现了一个力量真空。而且诸神并不介意东海君此时占据这个真空——毕竟东海君只是一个大灵。再强大的大灵，那距离神祇还是有很大的距离的。可是他们完全没料到，东海君已经有封神之意。
    敖广首先要占据一片很大的信仰范围，然后在神战结束，诸神还没回过神的那段宝贵时间乘机封神。一旦成功，那他就等于占据了人间很大的一个信仰源。就算他的神职相对弱小，那也可从人间信仰得到弥补，不至于落到山鬼那种小透明的地步，可以随随便便被谁捏死。
    从这一点来说，敖广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山鬼或者贰负就不行了。贰负损失巨大而陷入沉睡，已是错过这个大好时机。山鬼则太过于沉迷于白泽的力量——说不清楚这是好还是不好，但祂显然没有打算卷入人世的纷争。
    总之，东海君的首要目的是在不和诸神敌对的情况下，尽可能扩大自己的信仰。主要手段之一就是传播来自地球的全新技术。用新技术来收买信众。这一切都是托张成的福。所以有了这么好的条件和准备，他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姜考和东夷诸神发生冲突。
    作为一个并不太重要的联络人和中间人，姜考还没资格让敖广出面。
    “贤弟可知道我这次带了什么人来？”姜考小声问。“我这次队伍里，除了商贩之外，还在营丘挑选了兵车二十余乘！”
    “兵车……二十余乘？”张成略微一惊。昆吾大夫的战车部队也就是三十多乘吧？通常来说，一乘有两种意思，一种就是指一辆兵车，包括战车、马匹和3个乘员，另外一种就是外加至少10个步兵，多的甚至能加40人。不过他看过姜考这次来的队伍，这支队伍主体还是商人组成的，所以姜考所指的应该是第一种情况。
    尽管数量上并不算什么，但张成知道战车是这个年代最厉害的战争机器。别看昆吾大夫三十多乘就区区100个人，但是这100个人全部是武装齐全的，脱产训练的高阶战士和施法者。这种高阶战士和施法者对付普通士兵，一个打一百个不好说，一个打十个肯定没问题。
    有了战车作为移动平台，意味着他们可以打出很多种战术配合，战力变得更加强化。
    这也意味着姜考队伍的实力远比看起来的更强。
    首先全部都是青壮年男子，其次全部都是拥有一定职业等级和足够武装，拥有一定战斗经验的商旅，其中更有近百高阶战士和施法者充作中坚和精锐。所以别看人数不足千，但实际上真的打起来……哪怕数千普通东夷也不一定能打得过。
    “不止如此，我额外在营丘城中，招到了数十名额外的巫觋相助。”姜考继续说道。也就是说还有大群牧师作为额外辅助，施法者的数量远比预想的多。
    这等于让本来就很强的队伍额外再加一个BUFF。以张成的推测，如果东夷只召集三倍五倍兵力优势，恐怕真的打不过姜考。质量可以弥补数量不足的。
    “这是为什么？”张成好奇的问道。如此战力的对外……这已经不是让人吞不下的刺猬了，这都快成吃人老虎了好吧。
    “如果这次事情就这样结束，东夷不敢起兵，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一旦西方局势恶化，东夷终究还会起意的。但是如果乘着这个东夷内部未做好准备，都彼此狐疑不定的机会，对他们中那些坚持和诸夏为敌的顽固分子来一次打击……我想数年之内，东夷应该再也没有进攻营丘的打算了吧？”
    张成终于明白了。原来姜考的心这么大，不只是想要将这次东夷的威胁消弭于无形，还想着将东夷之中坚持和诸夏为敌的家伙来个连根拔起，起码也要给其重重一击。
    可是这步子迈大了，可会扯着蛋的。
    “如果巫青占卜此事了，你觉得怎么样？东夷不来倒也罢了，如果来袭，他们肯定有胜算。”
    “大巫虽然能占卜吉凶，但终究只是粗略知道吉凶，而不能知道细节。”姜考说道。“如果交战，我不求大胜，纵然小败亦无不可。我只想杀掉几个关键的东夷头目。”
    张成明白了，对于奴隶主贵族来说，这些商旅终究只是利用的对象，不是“自己人”，输了其实也不要紧。死上一批商人，那简直屁事都不算。真正的关键是杀掉一部分坚决和诸夏为敌的敌人首领，比方说巫青之类的。
    哪怕战败了，他们自己，这二三十乘战车，这些贵族的职业武士和施法者，肯定有较大几率突围逃生的。而只要逃生了，那么就等于把“诸夏有备”的消息放出去了。
    总之，只要不是因为某种理由导致全军覆没，否则这一战其实有赚没赔。
    姜考自然是自信满满，而张成听着就有点不是味道。这也是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毕竟这蛮荒年代，贵族阶层对于平民阶层（包括商人在内）都是居高临下，充满鄙视的。
    可是刚才的大木的说法让张成很在意。
    “他们都回不去的。绝对回不去……”大木的话语里，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味道。也就是说他不止确信姜考会战败，还确信姜考一定会全军覆没。没有任何逃生的机会。
    “对了，贤弟这次和我一起回去如何？”姜考邀请道。
    “啊……好的。”张成回答道。说话的时候他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他的目光被远处一个女子的身影所吸引。
    那个身影仅仅在街道上一掠而过，却是非常熟悉。
    那个是谁？张成赶紧追上去，但追了几步却发现找不到人了。毕竟今天的归城繁华热闹，比往常更甚三分。不说摩肩接踵，但那也是人流很密集的。那个身影转眼就已经不见。
    就在他停下脚步的时候，却听见一声充满惊讶的呼喊声。
    “张成？！”
    张成低下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虽然熟悉，张成还是好一阵子才想起对方的名字。
    “铃铛？你怎么在这里？”来过的果然是铃铛，正是南铃的那个小跟班。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应该在夏墟才对。夏墟距离这里……说是千里迢迢也不为过。“夏墟……出事了？南铃出事了？”
    “才没有呢！巫铃姐姐好端端的！我是跟我爹一起来的。”铃铛做了个鬼脸。“倒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第三十六节 诸神的时代1
    “你爹……怎么回事？”
    “我爹负责带领商队，没错，我们自己的商队！”铃铛骄傲的抬起下巴。“本来是来营丘的，没想到有这个机会来归城。真的好厉害，那些莱夷……”
    张成之前就记得南铃有组建商队的打算——这也是必然。任何集团，有了剩余产品就必然需要和外界交换。如果你不想接受游商等大小商旅的重利盘剥，那唯有自己组建商队。
    说起来之前那些穿越者们还一度打算说服张成加入，还让张成作为商队队长呢。虽然穿越者们后来都因为各种原因挂掉了，但夏墟的发展还在继续，组织商队开展贸易也就成了必然。
    所以夏墟的商队来营丘了吗？想想看这似乎也很正常。毕竟在穿越者的超前眼光下，做出什么事情都很正常。
    前后大概大半年时间吧，那群由逃跑奴隶和野人组建的团体已经又有了进一步发展了吗？
    “啧……张成，你这人真没趣，动不动就走神！”铃铛说道。小姑娘冲着他再次做了一个鬼脸，调头跑开了。
    身后的姜考追了上来。“贤弟，刚才怎么了？”
    “没事，我看到一个熟人了。”张成知道刚才自己最初看到的背影可不是铃铛。可是他确实一时想不起来那到底是谁。
    非常熟悉，而且……有一种强烈的危险感。正是这种危险感让他情不自禁想追上去看个究竟。
    “对了，姜考兄，你说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东夷拥有一举歼灭二三十乘战车实力，那是什么缘故？我说的不是击败，而是歼灭。”
    “哈哈哈……不可能的了！”姜考说道。“我之前在营丘就打听过，这归城周围一圈的东夷部落，说起来也就那么多，人也就那么多。只要没有从远方调集大军过来，那就不可能。十余日说长很长，但说短很短。他们不可能算得到的。而且就算凑巧附近有那么一支兵马。”姜考说道。“哪怕上万之众，二三十乘战车虽然无法战而胜之，但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却也足以突破了。”
    那是近百名高阶战士和施法者。这么多强者要是玩玩命一波流，普通杂兵再多的人也挡不住。姜考有这个自信。大巫的占卜很厉害，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占卜，可以凭此避凶趋吉，但终究是有极限的。否则大巫早就统治全世界啦。姜考不相信对方真的能预测到他这里的种种细节。
    张成已经完全明白姜考的想法。对于姜考这些贵族武士和施法者来说，这是一场风险低但收益高的冒险。因为其中风险绝大部分被那些商人承担了。
    站在姜考的立场上，这确实是非常正确的选择。话说哪怕现在，他也没办法出言指责姜考。毕竟人家是这个世界的贵族，而且是高层贵族，他们可没有为人民服务之类想法。做出有这种决定再自然不过了。
    姜考刚才虽然也在边上听到了大木的话，但是却明显并不在意。他将其视为畎夷单方面的看法。毕竟嘛，东夷之中，也就是淮夷被人类认同为同档次的文明种族，其他九夷那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无知的野蛮人。野蛮人能有什么见识？
    那边有个人跑过来，先是和姜黑打了一下招呼，又冲着姜考这边过来。看上去这是一个信使，带来了什么消息。信使看到了张成，于是用很轻而且快的声音冲着姜考说了几句。
    “啊啊，贤弟，为兄有点要紧事，先离开一下。”这事情看来很重要，姜考脸色微变，立刻冲着张成告辞。
    “好的，没事。”张成看着姜考离开。看样子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啧……时间线脱离太长，所以现在很难做出判断出真么回事。
    现实和游戏时间线错开，所以发生的事情就有所区别了。张成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来的太早，而且因为自己的缘故，已经微妙的扭转了某些问题。
    比方说姜考，他本来应该变成猃狁的俘虏，然后被卖到归城这里来被软禁，最终成为了东夷手里一张人质牌。这张牌的效果大小不好说，至少够的上是一张政治筹码。而现在，这个本来只能被关押起来无所事事的囚徒却引发了一场本来不应该发生的剧情。
    而且，这几乎是改变整个营丘之战发展的大事。
    结合现实和游戏，可以推测如果这次姜考计划成功，那确实有极大可能改变整个事态发展，甚至能够直接将战争消弭于无形之中。哪怕姜考的计划失败，营丘那边也必然可以更好更周全的做好战争准备，可以赢的更轻松一些。
    可是……有一个奇妙的疑问。为什么在游戏里，东夷被击退了？
    最初的时候，这个问题是不需要问的。无非是营丘这边将士用命，不畏牺牲，敌人太过于轻敌等等等等的理由。从地球历史上可以看到无数以弱胜强以寡击众取得胜利的战例。更别说这次还是攻城战。攻城战本来就很难打，打成什么样子都不值得奇怪。
    另外，这次东夷一方的组织者似乎是一个大巫。换成地球那就差不多等于宗教领袖，宗教领袖和军事天才之间并没什么必然联系，纵然组织起优势兵力，但不懂得发挥自己的优势也在常理之内。
    以上，大概就是地球人对于这种事情的典型看法了。
    但是在大木说了一声“绝对不要”后，张成忍不住想到了另外一方面问题。
    那就是这个世界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已经清楚的明白这是一个什么世界。换成游戏里的说法，这是一个诸神可以在大地上肆意行走的神话年代。
    夏室建立，家天下，背后是神祇的因素。成汤推翻夏室，背后是神祇的支持。周室取代殷商，背后也是诸神的帮助。周室衰落，背后也是神祇的因素。如今犬戎入侵，杀周天子，这背后同样是因为神祇的因素。
    昆吾大夫能凭昆吾城坚守，然后又得到诸侯的册封。表面上看起来，这是靠着他自己的努力以及部下（包括张成）的帮助。毕竟他先后几次击败犬戎兵马，攻占沼泽的玉石矿，又夺取了九夷之师的宗卷，凭一个大夫的身份做出了很多了不起的功绩。但这背后同样有祝融的支持。祝融先是在大规模祭祀中直接将张成推荐给了昆吾大夫。当那个不死生物地下城出现的时候，祝融直接警告在外面打仗的昆吾大夫。虽然张成不知道其他，但想也知道祝融肯定平时都会给昆吾大夫众多支持，也是他敢于常常率军离开昆吾城主动出击的底气和保障。从某个角度来说，祝融才是昆吾大夫最大的靠山和推手。
    诸神的影响力简直可以说无所不在。随便一个稍微大一点的事情，背后都能找到神祇的因素。
    那么，这场进攻营丘的战争，背后有没有神祇的因素呢？
    巫青可是东君的巫觋啊。虽然他不是神裔，但他是大巫。大巫哪怕不是亲儿子，至少也是干儿子。很难想象东君会对于此事不闻不问。
    不，应该说之前不管是小熊、敖广亦或者昆吾大夫都提醒过了。东君绝不是那种放着大巫不管的人。事实上，昆吾大夫也知道绑架巫青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以至于虽然他迫切需要张成抓一个大巫回来，却也让张成量力而为，尽量不要选择东君的大巫。
    将各种事情结合，你会本能的明白。进攻营丘这种事情，恐怕背后有着东君的支持。
    可是问题是，如果张成没弄错，作为诸夏的领土，周室册封的诸侯，营丘背后却应该不会有什么神祇支持。
    按照东海君和小熊的说法，诸神早就和周室离心离德。所以姮娥才会毫无后顾之忧的爆锤周室。嗯，当然少数神祇肯定还是乐意支持周室的，如后稷之类。不过这个支持力度有限，而且事情的关键在于西方，在犬戎那边。至于东夷这边，敖广已经很明确的指出，攻击营丘就是一次十足的投机。哪怕是组织和推动者，他们想的也不是借着这个机会大举进攻诸夏，一举吞并诸夏东方诸侯什么的。而是想要用攻陷营丘的方式来捞取政治资本，主要处理东夷内部的纠纷，重新统一整合各方势力。
    这场战争虽然会死几千几万的人，但其实并不会直接改变诸夏和东夷的整体格局。
    在营丘居民的眼里，这会是一场灾难。但是在掌握世界大势走向者眼里，营丘根本不算什么。
    进攻一方势在必得。如果失败，这场战争就等于他们要从政治舞台上的谢幕演出。这个后果太严重，他们绝对承受不起。所以他们必然倾尽所能。
    防守一方孤立无援，无论是背后的神祇，或者诸侯，或者周室，都不会在意，至少是无力顾及区区一个营丘。
    可是最后，营丘依然守住了。虽然损失惨重，但毕竟是守住了。东夷军队也蒙受了重大损失。整个“边境要塞”一幕的主线剧情，基本上就是玩家受命一个个干掉东夷留下的后卫部队。说白了，称其为打扫战场也不为过。
    这是为什么呢？仅仅是东夷准备不足？统帅骄傲轻敌？或者营丘防御力量很强？这个结论放在世俗层面很正常，但是如果考虑神祇因素那就很不正常了。
    在游戏里，玩家抵达边境要塞的时候，整个局势就是如此，战争已经结束，敌人主力已经撤走，剩下殿后部队还在城外。城防军的各个大大小小的指挥官很热心的把这些经验值留给玩家。玩家可以一路开无双收拾完城外敌人的残部，顺带完成例如什么追杀叛徒，寻找敌人残余物资之类任务。但细细回想整个过程，并没有任何线索指明这次战争胜负的关键。
    而且还有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那就是游戏剧情这里，人类这边其实并没有援军。东夷部队是主动撤围的。这一点敖广也说过了，东夷这边其实也存在长期围城的准备。他们也知道诸夏这边派不出什么援军了。
    结合现实中，巫青可以招募少数莱夷来助战。会不会上战场不好说，但至少可以控制大溪，用大溪这边给军队提供补给。也就是说……以正常态势发展，应该不存在诸葛亮北伐之类的情况，也就是粮草耗尽不得不退兵。
    张成发现自己有点想不明白。
    如果是游戏时间线，那东夷为什么会失败呢？
    地球上存在一些虚张声势的空城计，通过诈唬让敌人做出错误判断从而撤兵的例子。但是这边有巫青坐镇。在大巫面前，什么骗人手段都是行不通的。人家占卜一下就知道了。
    内部发生动乱导致不得不撤退？不，应该也不是，因为东夷的撤退是很有秩序的。甚至分出部分部队殿后（虽然被玩家开无双收拾了），这绝不是一支混乱军队能做出的反应。
    完全搞不明白啊！
    不知不觉中，张成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外面，天色正在逐渐变黑。
    小熊已经从卡牌里出来，“张成，你看上去魂不守舍，到底是怎么了？”
    “我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没有我，没有姜考，总之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巫青顺利集结军力进攻营丘……他为什么会输？”张成说道。
    “输？没理由会输啊。”小熊不解。
    “总之就是没打赢，围城一段时间后，主动撤退了。”张成问道。
    “这算是一个推演吗？以我看来，这种情况下巫青主动撤退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没有信心了。”小熊回答。“至于巫青的信心，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东君呗。东君给巫青的王牌失效了。或者东君自己出漏子了，所以巫青没有信心打下去了。”
    “东君会给巫青什么王牌？”
    “一件神器？几个大灵的帮助？一批挑选后的部下？甚至可能直接来一场神降。”小熊说道。“直接派一个分身下来给自己的巫觋罩场子。考虑到是个大巫，这么做也没错。”


第三十七节 诸神的时代2
    神祇直接神降，在战场上自己亲自动手，带着信徒们直接怼敌人。
    这场面想起来太美……这简直就是无耻的开挂。
    张成可是亲眼目睹过那场姮娥和贰负之间的较量的。这两位神祇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力量……其实别的不说，单单知道游戏时间线中，整个夏墟近万人都会因为他们战斗余波而死。是的，不是两位神祇对人类带有什么特别的憎恨之类，万人死去仅仅是他们战斗的余波而已。
    如此，你就明白神祇拥有什么样的力量了。
    真的到那份上，什么招都不好使了。如果另外一方不能同样找来一个神祇来对抗，那其实没啥好说的，就是单方面吊打。面对神祇的那种力量，什么战术战略训练纪律武器装备统统都没有意义。一切凡人的力量在真正的神祇面前，那都是无用的。
    张成上次能击败姮娥，只能称之为不可重复的奇迹。最主要是因为姮娥和贰负的战斗中已经打的精疲力尽，而张成手里一方面有着姮娥完全不了解的地球武器，另外一方面又有一把太阴星君制造的轻吕。除此之外，他还有小熊帮助。
    事情放在巫青这边，张成完全不能想象巫青为什么会输，或者说，为什么营丘无法攻陷？
    虽然营丘是一座边境要塞，但是也绝不可能在神降开挂的东夷大军面前幸存下来。
    “如果东君亲自神降下场，巫青就一定能攻陷营丘吗？”张成问道。
    “这个……却也不好说。”小熊回答道。“之前我说过吧，太阴星君和姮娥正在进行不死不休的神战，这个时候，诸神有两种态度，一种就是小心翼翼的自保以免被卷入，耐心等待风波结束。另外一种就是趁着别人小心翼翼的机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东君想要神降的话，以祂的风格，我确信会有什么仇家在背后等着想要给祂一个教训呢。另外一些也憋着坏，想要给祂使绊子。”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看似是个王牌，但实际上却有可能变成废牌……”张成明白了。
    这就很好的解释了开始时候巫青信心满满，组织起联军尝试进攻营丘。结果真的打起来之后却没办法取胜。确实，理论上的实力对比是巫青必胜的，但架不住有些第三方势力在暗地里插手或使坏啊。
    “你为什么在意这个？”小熊说道。“你是担心姜考？”
    “嗯，我想，大木应该不是在骗我们。巫青被逼急了，他可能会先把准备用于对付营丘的手段提前拿出来。”张成说道。“比方说，让东君直接神降什么的？”
    “有这个可能。”小熊说道。“而且因为比较突然，那些本来想乘机算计东君一把的势力，都不一定会有这个机会……”小熊的声音突然停住，它抬起头，目光凝视着窗外，显然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变动。
    此时夜色已经笼罩了归城大部分的天空。除了高处东海君搞出来的光影效果之外，这个城市和其他所有这个年代的城市一样，只剩下西方尽头那一缕迂回。张成看着窗外的天空，夜空中群星璀璨，平静如常。
    “怎么了？”
    “有个陌生而熟悉的气息降临归城了……”小熊说道。“不，不止一个。至少有两个神祇来这里了……有一个我不能判定，但另外一个我绝不会认错，是山鬼！”
    “你能确定？”神祇来这里的话，不用问也知道是来找东海君敖广的。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大灵估计都不能确定，但我能。”小熊很肯定的说道。
    小熊可是从黄熊分裂出来的，而且拥有黄熊几乎所有的记忆。山鬼是黄熊的死敌。你可能会认错别人，但不可能认错死敌。
    “祂们在这里干什么？”张成问道。
    “这个不可能有别的理由，唯一的解释就是找东海君当打手而已。”小熊说道。
    “当打手？”
    “有些什么事情诸神如果不方便出面，或者没有神降的条件，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大灵当代理人。毕竟大灵在凡尘俗世行动要方便得多。而东海君是我知道的最强的大灵，诸神找他帮忙并不奇怪。至于山鬼……这个我确实猜不出祂到底来这里干什么。也许只是一个陪同来的跟班？也许和东海君的计划有关？敖广确实说过想要和山鬼合作，以制造出‘龙’这个神职出来。”
    小熊一提，张成想起敖广确实似乎这么说过。而且说到山鬼，他瞬间想起了之前见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在上雄村见过的那个山鬼的巫觋。她可是携带着白泽的。
    目前这个世界的“龙”，只算是异兽中的一种。虽然有些特别的能力，但也仅仅是有些特别的能力罢了，和其他异兽并没有特别的区别。也就是说龙类是属于山鬼的神职范围。
    想要制造“龙”这个神职，那么敖广就必须解决山鬼的问题。敖广目前的想法是和平为主，用交易的方式从山鬼那里换取权柄。不过张成并不看好敖广的选择。
    嗯，山鬼太贪婪，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
    “对了，”想起这个事情，张成突然有个很好奇的问题。“你说过昊天无所不知对吧？”
    “确实如此。”小熊回答。“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当然我所指的是在这个世界范围内。”
    “可是昊天无所不知的话，为什么会有人使用昊天不容的什么什么五行阵呢？”张成问道。
    “你是说威侮五行之法？”
    “是啊，巫员明确说过，那是昊天所忌。”张成记得当初巫员说的。这威侮五行之法，是用五行之力隔绝内外，形成封印。在这天地之间，强行隔出一个异域出来。此法乃是昊天所忌的禁忌之法，一旦被昊天察觉，必有大祸。但上一次在夏墟的地下，张成亲眼看到这个威侮五行之法延续千年。据说是借着天子的位格和贰负的帮助，外加诸神的默许，这才瞒过昊天。
    巫员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如果能够瞒过昊天，这就等于否认了昊天“无所不知”。
    “这个……”小熊回答。“张成，你也明白了吧。做出这种昊天所忌的事情，始作俑者最后并没有好下场。”
    “什么？”张成一惊。
    “无论是夏室还是贰负，最终的结果都很惨呢。夏室不用说了，明明因为立下大功而被允许家天下，建立永恒的人间王朝……最终还是被成汤倾覆了。而贰负自不必说，千年的等待不但一无所获，还为此耗费了大量神力。分身被杀了，本体也因为损失过大而不得不陷入沉眠中。此外就连人间信仰的基本盘，也就是虎方这边，估计也会被人吞并掉了。将此事从头到尾考虑，可以说他们都受到了非常严厉的惩罚呢。”
    “也就是说……可以将其理解成一切都是昊天的安排吗？”
    “神上之神的做法，能够看懂的大概只有诸神了。不，连诸神都看不懂，否则贰负就不会这么惨了。大概只有大神才行。”小熊回答道。“总之，不是神祇，哪怕对于诸神之间的局势就是水中望月雾里看花一样，更别说去了解昊天的真正想法了。”
    他们这样闲聊着，张成有些意外的发现外面那最后一缕光芒始终不褪去。
    刚才这么聊着聊着，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吧？可是西方尽头，大海深处依然有那么一丝余晖。
    是心理错觉吗？
    如果不是旅法师的话，那估计也就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了。但是张成拿出手机，稍微看了一下时间……果然并非错觉。
    “喂，那个太阳的余晖似乎不会消退啊。”张成说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啊！”小熊跳到窗户边上，看了外面那么小半天。“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是羲和。原来如此，来找东海君的神祇是祂？”
    “羲和？那不是太阳神吗？”
    “是啊，掌握着太阳神职的强大神祇……但依我说，祂同样是个没有潜力的神祇了。目前这个位置就是他的极限。虽然很强大，地位也很高，但他想要建立神系是不可能的。因为东皇太一绝不可能同意这种事情。前进无路的话，那确实会把目光转向身后，主要精力用来对付那些想要垂涎自己地位的家伙。”
    “东皇太一是？”张成有印象，“不就是那个啥来着……”
    “是昊天亲自诞生的十二个大神之一，掌握着‘光明’和‘智慧’两个极其强大的神职。‘太阳’可是‘光明’下属的概念。也就是说如果羲和想要进步，唯一的方法就是干掉东皇太一。在神战之中挑战大神……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当然好处也是有的，东皇太一现在处于归隐状态，只要不刺激祂，羲和想干嘛就可以干嘛。不过如果参照地球历史，羲和应该会选择作死的吧。当然这种心情完全可以理解。诸神无不想着更进一步，为此不惜一切。”
    “为什么你会觉得羲和会作死？”
    “因为地球上的概念和这个世界有所不同。现在大家认为，是羲和驾驶日车，每天控制太阳东升西降。但地球上，太阳变成了三足金乌，每天从扶桑出发巡天。不用问也知道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哪怕以我粗浅的猜测，能够让羲和灭亡或者吃大亏的，肯定是东皇太一。”
    “这么说，你也认同敖广那个关于位面战争的说法？”
    “是的。”小熊回答道。“不过，张成，我觉得敖广肯定知道更多。他只对我们透露一部分。”
    “呃，为什么？”张成随口问。这真的是随口一问，毕竟人家也没义务和他分享所有的秘密。
    “敖广很厉害。”小熊说道。“你觉得他会成功吗？”
    “嗯……我觉得他会。”张成回答。“羲和来找他干什么呢？”
    “十有八九是为了东君的事情。”小熊说道。“东君有染指太阳神职的野心……不，不仅仅是野心，应该说祂已经采取行动了。甚至可能已经拥有了半神职。”
    张成心中一动，“和这次巫青有关吗？”
    “可能性很大。我说了，东君有很多敌人，想要找机会坑祂的人可不少。甚至可能会很糟糕。等到祂神降下来，也许先是发现仪式不完整或者仪式被扭曲了，自己力量有缺失。然后又发现自己处于敌人的包围中……有三个五个神祇的分身已经在等着祂了。但是，我不建议你去插手这次事情。”
    张成沉默了几秒钟。他知道小熊是对的。他不应该插手，太危险而且没有任何好处。
    对旅法师来说，除了神祇之外其他任何敌人都好说，但神祇是例外。神祇就是旅法师的天敌。
    “张成！”一个声音突然通过精神链接在他脑海里响起，是敖广。因为尚未彻底解除卡牌关联，所以敖广和张成有着精神链接可以直接沟通。“我有一个好买卖，你想不想要参加？”
    “好买卖？什么样的买卖？”
    “风险小，收益大，而且对你来说，事情做起来会很简单。”东海君说道。
    “有这么好的事情吗？肯定要有一定代价的吧？”张成怎么说都是文明社会混过来的，所以知道天底下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代价当然有，就是会得罪某个神祇。祂可能会报复，当然只是可能。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最近十几年内，祂都不会有余力来报复你了。”
    “能告诉我那位可能会报复我的神祇的名字吗？”
    “东君。”敖广直接了当的回答。“有人想要好好的坑东君一把。嗯，你说过你想要抓一个大巫回去，或许这正是一个合适的机会。如果你愿意插一脚，现在来我神殿这里。”
    张成下意识召唤出面板看了一下。他开始相信自己的之前的那种直觉了。幸运11和幸运10差别很大，幸运达到11之后，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第三十八节 诸神的时代3
    敖广的庙宇，直接连着他的半位面。通过神殿的侧门可以自由出入——当然前提是有点本事。东海君也不是谁都可以见的。
    通过卡牌，现在的张成已经知道敖广不止一个半位面。其中一个是水晶宫，另外一个则是这个看起来很宽广的神殿。
    这座神殿是看不见头顶天花板的，高处只见一层云雾。事实上周围也是云雾缭绕，虽然气氛很好，但视野受限很大。
    张成这次和小熊进入了神殿里面，而神殿里已经有两位客人了。一位张成见过，是山鬼。具体的说是山鬼一具幻影分身——这个分身虚幻不实，仿佛是光影魔术编织成的投影，和上次在神战中见到的完全不同。另外一个则难以形容，祂是一个很大的光球，而光球中心模糊可见一个身影，似乎是女性。只能说似乎，因为人的眼睛看光球的时候，就如同看着太阳一样刺眼，根本看不清里面中心究竟是什么。
    不用问也知道这位就是羲和了。
    张成知道这个也不算是羲和正儿八经的分身，只是一个幻影分身罢了。真正的分身临凡其实消耗挺大，非有必要神祇不会这么做。所以例如这种见个面谈个话什么，人家没有必要派遣真正的分身过来。但是哪怕如此，他看了那位神祇几秒钟后就不得不将眼睛挪开，那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痛。
    麻蛋，果然厉害。和山鬼完全不能比啊！不愧是太阳神。
    敖广依然以金色巨龙的姿势悬浮在空中，面对着两个神祇。在张成进来的时候，他清楚的感觉到两位神祇的目光朝着这边过来。山鬼还好，好歹在张成身上略微停留了0.1秒，而羲和的目光直接无视了张成，把这0.1秒留给了小熊。
    当然张成对此求之不得。作为旅法师，他最希望神祇无视自己存在。真的被盯着反复打量，他担心自己的身份要曝光。
    “他们是谁？”一种精神波动直接传递到张成脑海里。是羲和在说话。
    “凑巧可以引导队伍的人选。”东海君敖广说道。“可以让我们的计划更加方便。”
    “哦。”羲和似乎认可了。毕竟大灵确实有资格参与神祇的计划，哪怕担任的是炮灰角色。至于张成……嗯，那应该就是大灵庇佑下的凡人，是大灵附属品。在这里甚至不算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从属物，就像是普通人身上的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大致这样定下来。”羲和说道。“第一步，”祂的注意力转到小熊身上。“也算是对你的考验，先把我需要的东西找到。它一定在归城这里。”
    “什么东西？”
    “一件很少见的神器，叫做‘蹑空’，是一双鞋。”敖广说道。“它是这个计划的关键。”
    “这是我制造的，”羲和说道。“本来是我用来进行神降的……可惜被东君那个贱货识破了。但终究祂也没能得手。我能确定现在这双鞋肯定在归城。那个贱人应该用某种方式截断了神器和制造者的感应，让它无法被占卜感知……这事情就交给你了。”
    完完全全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姿态，充满傲气的命令式口吻。
    “如果这个东西被那个贱人的部下弄到手了，那事情就会麻烦很多。”羲和说道。“十天内……不，五天内必须找到他，然后才能按照我们的计划推进。”
    “我能知道一下整个计划吗？”
    “等找到蹑空，你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羲和傲慢的说道。“今天就这样。东海君，我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放心吧，我会尽力而为的。”敖广微微颔首。
    张成控制住自己没出声。在这个聚会中，他根本不算是一个参会者，只算是某个参会者的附属零件。
    “那么，我先离开了，找到东西你可以联系我。”羲和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山鬼在刚才的过程中一直没有出声。羲和走后，敖广才把注意力转到山鬼这边。
    “我按计划进行就好，其余什么的我都不在意。”山鬼说道。“我已经完成计划了，今天晚上，就有一批流浪的侗蛮士兵抵达，他们可以悄然增加诱饵的实力。”
    “既然如此，那就一切有劳了。”敖广说道。“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觉得我这趟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山鬼嫣然一笑。“你可以去问问你找来的小帮手，他知道答案。”说完这句话，山鬼的身影也慢慢虚化消失。
    两个客人都走了，这里就剩下张成和小熊了。
    “这是怎么回事？”张成问道。“羲和……在算计东君吗？”
    “不，不只是羲和，只是由祂出面而已。毕竟真正的幕后黑手总是喜欢潜藏起来的。”敖广笑了起来。“应该说有好几个神祇想要算计东君一把。我猜最主要的应该是盘瓠。毕竟双方利益直接相关。倒也算是一个好计策吧。”
    “盘瓠想要夺取云梦泽这个神职？”张成终于明白过来了。“想要在战斗之前，尽量用各种手段削弱东君？”
    “比这个复杂一点，但整体来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敖广说道。
    “那这次是怎么回事？羲和的计划是什么？”
    “我不能说。”敖广摇了摇头。“这是受约定的。除非得到允许，否则我不能向你透露全部情况，我只能告诉你你需要知道的情报。眼下第一个问题就是得找到那双蹑空鞋。不过我可以以我的信誉担保，这件事情本小利大，绝对有赚没赔。就算最后失败了你也没什么损失。”
    这一点张成倒是完全相信。神祇手指缝里漏出一些东西来，对于凡人来说就是极品好东西了。哪怕他是个旅法师也不例外。要是给张成一个“祝融之血”之类的玩意，那真的就太划算了。
    “蹑空鞋……一双鞋子可不好找，必须要动员大批人手……找到蹑空鞋，有什么奖励吗？”小熊问道。
    小熊当然知道蹑空鞋就在张成的卡牌里，但是既然敖广公事公办，那张成这边也要公事公办，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这样才公平合理。
    “一批流浪的侗蛮士兵将抵达归城，我这边可以替你雇佣他们。”东海君说道。“让我的祭司们出这笔雇佣金。”
    “为什么这地方……会有侗蛮士兵过来？”张成问道。“山鬼能安排侗蛮？”
    “不，侗蛮士兵是从东海上来的，他们因为船只受损不得不暂时在归城停靠上岸。东海海神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如果不使用波浪来破坏海船的话，那最好的选择就是海兽……海中异兽。这就需要山鬼的神职出场了。”
    “原来如此。”张成明白了。原来诸神就是这么将人间的一切都控制在手里。从这个例子可知，这个世界基本上什么事情都能和诸神扯上关系。上到一次战争下到一次海难。
    “山鬼刚才说你们知道什么秘密？”敖广问道。“而且祂插一脚很奇怪，这可是要得罪东君的。东君报复对于羲和来说是无所谓的，但对于山鬼……祂不一定能吃得消。”
    “这个问题……我只能说，山鬼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张成回答道。
    敖广沉吟了一下。“白泽？没想到，难怪了……不说这个，关键是蹑空鞋，现在我们必须找到这双鞋子。说也奇怪，它明明是神力造物，但却暂时被隔绝了。就算是羲和也找不到它了。”
    “嗯，我会去找的。”张成含糊的说道。他没有说谎，他会去自己的卡牌里找的。
    “这件意外的事情结束后，”敖广说道。“我们的约定差不多就应该开始了。”
    “我知道了。”张成回答道。他这次回去后就会把那套修复好的机械装甲拿回来……然后就可以准备如一个真正的旅法师一样，开启一趟穿越世界之旅了。“对了，如果我们这次计划成功了，坑了东君一把……我能获得什么？”
    “我肯定你会有很多好处的。”敖广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如果你想要说，我可以把我一个结界给你。顺带说一下，来杯茶吗？”
    说话之间，空中就出现了一个茶杯，张成伸手接住。不知道这是什么茶叶……上一次他虽然喝过了东海君的茶，但他很确定这一次的茶绝非上次那么简单。上一次只能说中规中矩，而这一次只能说这茶牛逼到不行，让张成这种完全不懂鉴赏的家伙都觉得有心旷神怡，身心都沉浸于茶香之中。
    空气中突然震动了一下。就算是张成都清楚的感觉到了。在场的两个大灵都是一惊。
    “怎么回事？”
    “刚才离开的客人回来了。”敖广眯起眼睛。空气中传来第二下震动，让张成手中茶杯都在剧烈颤抖着。“哈哈……好像玩了一个花招。来的客人不是刚才的客人了。可能有事要来了。”
    “怎么回事？”张成问身边的小熊。
    “有人想要强行闯入这个半位面。”小熊回答道。“这可能是一种……非常明显的敌意。做好准备！”
    “抱歉，你们可能要先藏一下了。”敖广说道。随着这句话，巨龙冲着张成和小熊这边飞了过来，将身体在空中盘旋成一团，遮掩住了两个人的身影。
    敖广的龙眼似睁非睁，看着前方。四周云雾随着他的意志而流动着。云雾隐隐有凝结的趋势。
    然而前方的空间中又一阵异常的扭曲，伴随着一阵光影闪耀，一个之前离开的身影又出现了。
    “山鬼？”张成哑然。他真的没想到这个不速之客会是这位女神。
    “不，不是刚才的那个。”小熊指出张成的错误。是的，这是山鬼，但可不是刚才的那个幻影分身。这次山鬼的身体并没有如刚才那样只是一个虚影，而要真实的多。事实上，祂如此的真实，简直比上次在神战中见到的时候更甚。这是一个神祇真正的分身。考虑到山鬼力量很弱，这个分身对祂来说很贵重。若非大事，祂不会派遣这种分身来的。
    敖广看上去没有半点惊讶，他微微抬首，刚才似睁非睁的眼睛早已经瞪大，眼睛深处闪动着难以名状的神采。
    “不知道陛下这次不请自来，到这里为何？”敖广说道。“莫非侗蛮士兵的事情有变数。”嘴上这么说，但从实际上动作举止可以看出，敖广已经小心翼翼的做好了战斗准备。张成清楚的看到敖广的爪子已经收紧——正常情况下敖广的爪子都是松弛放开的。
    “不，不是侗蛮士兵的问题。而是因为我突然有另外的事情想问问你。”山鬼说道。“还记得你向我提出的那个交易吗？”
    “当然。”敖广眼睛略微眯起。
    “想要完成你的想法，我必须割裂我的王座。”那神祇说道。“在很多人眼里，我的神职并不强大，但他们根本不知道一个神祇深入挖掘神职的潜力后会有多少力量。”
    “你是说……你有白泽？”
    “他们告诉你了？不过无所谓，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已经拥有它很长时间了，应该得到的信息也都几乎得到了。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在慢慢变多。”山鬼回答道。
    “确实，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插足太阴星君和姮娥的战斗？祂们两个的战斗可不是陛下您能承受的。哪怕余波也不行。要知道，陛下和大灵不同，大灵终究只是临时的帮手，而您却被深深卷入……当然现在我才算想明白了。”敖广回答道。
    “你瞧，我们所有人都受困于信息不足，”山鬼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开诚布公好了。你想要‘龙’？那我们彼此交换一点情报吧。”
    “陛下，您想知道些什么？”敖广显然大感兴趣。
    “首先我们可以说一下那些并不值钱的，可以用来互相交换的东西。”山鬼说道。“你，知晓自己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吗？”
    “不是很确定。”敖广回答道。


第三十九节 诸神的时代4
    “他们为什么使用语言对话而不是心灵对话呢？”张成在私下里悄然询问小熊。之前在太阴星君那边，小熊可是两个方法一起用，沟通效率超高。但是在眼下，不管是山鬼还是敖广，都老老实实的用声音来对话。以至于张成都听到了。
    “哦，用精神感应进行心灵对话虽然好用，但如果对方心怀不轨，就很可能利用这个机会发起心灵攻击。一般来说不会致命，但至少也会让你昏眩那么一下，丧失战斗的先机。”小熊回答道。“这种彼此小心翼翼的情况下不会用。”
    “那么轮到我来问了，”敖广说道。“你不应该有白泽的。”
    “你应该知道，我的神职就是异兽。”山鬼傲然回答道。
    敖广沉默了一段时间。在张成看来，双方简直就是在打哑谜。明明是用声音说话，为啥他就听不懂呢？
    “我知道一些真实，但我不知道全部的真实。”山鬼说道。“你呢？”
    “我只能大致靠猜。所以有时候，我觉得我会需要更多的证据。”敖广回答。“陛下想要扩张自己的神职？”
    “不，”山鬼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我想要抛弃我的神职。”
    祂的手临空一指，有金色的线从祂的身体里洒出，落在地上，凝结成一个金色的立方体。不在这一刻，张成清楚的感觉到东海君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不只是东海君，就连小熊也是如此。小熊呼吸急促，心灵链接中传来一阵阵不太稳定的情绪，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
    “这个莫非就是……就是……神职？”张成问道。他不敢直接沟通东海君，说不清楚山鬼会不会因此发现什么。毕竟那可是神祇真身，起码也是关键性的分身。
    “是的，”小熊艰难的回答道。“如果我没猜错，那是‘龙’。山鬼撕裂了自己的王座，把‘龙’从‘异兽’中割裂出去。这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对神职的伤害。我早就知道东海君一定有筹码可以打动山鬼，但我真的没料到……山鬼会这么干脆……”
    之前敖广就提及此事，但真的一切就在眼前发生的时候，就算是小熊也深感震惊，更别说敖广了。
    “陛下……您可知……这个……诚意……”
    “诚意？也谈不上什么诚意了。应该说，这件事情本身就充满了诚意。你现在也应该知道了，黄熊一直以来视我为敌，仅仅是想要染指‘野兽’这个神职。”
    “所以呢？你知道‘野兽’这神职不可能出现？”
    “是黄熊太过于傲慢了，野兽神职是不被允许的。但是……黄熊也不算彻底失败。他的结局某种意义上说早就被注定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异兽已经是极限，不可能再扩张的。既然如此，那山鬼是注定要消亡的。但只是山鬼消亡，我不会消亡。否则我就不会答应你的交易。”
    “原来如此……”敖广喃喃的说道。“你知道抛弃神职会有什么后果？”
    “知道。”山鬼回答道。“所以我迫切需要一个额外的神职。不管是什么也好，只要是神职就行。这样就能过度一下，我也只需要过度一下。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所以你想要更多的证据？这就是你想要的证据。”
    祂用手轻轻一挥，那个金色立方体升腾而起，被敖广握在爪中。
    “我明白了。”敖广说道。巨龙充满谦卑的低下头来。“没有比这个更明确的证据了。”
    “这是‘龙’，它非常弱小。世人都以为我很弱，但它却是我力量中的一小部分。”山鬼说道。“极小的一部分。你得到它后并不会变强，只会变弱，在我看来，它仅仅提供了一个位格，荣誉价值远超过实际价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保持龙形，但你是大灵，不是真正的龙。这个世界上龙其实没几条。这个神职弱小的可怜，维持不了自身位格，需要外力。”
    “只需要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认可我是一条龙就行了。”敖广回答道。“我感受到了诚意，再也没有比预付款更能证明顾客的诚意了。那么现在轮到我这边了。您想要知道什么？我先坦白，我没有白泽，我也不具备预知未来的能力，我全部都只是靠猜的。有些有不充分的证据，另外一些则完全是凭空想象。”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张成在边上听得云里雾里。
    “应该是山鬼在用神职和东海君交换某种信息……但是正如祂说的，龙这个神职弱小的几乎没有存在价值了。因为这个世界没几条龙。”在山鬼的概念里，敖广不算龙。他只是一个保持龙形的大灵。就像是巴蛇不是蛇，黄熊不是熊一个道理。大灵是一种额外的，超自然的物种。猴子脱了毛也不是人类，人类得了多毛症也不是猴子。“而山鬼觉得自己的神职其实不值钱，所以干脆拿来交换了。但是……”小熊似乎很困惑。“我真的不知道山鬼还有其他神职啊。莫非祂指的就是……我们的过路费？”
    之前张成确实委托东海君帮忙去联系诸神，来个“众筹”，凑出一个神职来给山鬼。但看起来山鬼有点等不及了？
    “你在这场战争中，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山鬼问道。
    “我不能说。”敖广摇了摇头。
    这种明确的拒绝态度却没有引起山鬼的敌意。相反，祂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你在帮别人联系诸神，想要诸神联手组合一个神职？”山鬼说道。“你知道不知道这风险很大。特别是姮娥一旦知晓……你在引火烧身。”
    小熊看了一眼张成。两个人都知道山鬼表面上说的是敖广，实际上真正所指的是祂自己。
    敖广再倒霉也不过挂掉一个分身，大灵在神战中不过是个炮灰。但是山鬼确实深层次的卷入了神战，祂是神祇。神战对神祇的影响很大。
    “也许吧，但是我相信不管太阴星君还是姮娥，在这个关键点上都是没有余力的。而且，陛下您也早知道了不是吗？”
    “谁有空闲的神职？”
    “就我所知，后土有一个‘不死生物’。”敖广说道。“祝融有一个‘南海’，还有少司命有一个‘婚姻’。这些神职对他们来说是非关键性的，他们都有转让出去的心思。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很多神都有可转让的神职……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要弄一个神职交换的买卖，这样的话大概会有很大的收益。”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聪明？”山鬼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灵芝’。”
    “灵芝吗？”敖广沉吟了一下。“原来如此，我懂了。我会尽力安排。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的！”女神举起一只手，那只手瞬间变成了爪子。从白皙纤细的女性手臂变成的狰狞恐怖，长满粗硬毛发，顶端更是延伸出锋利爪尖的兽爪。而且这个爪子的比例和祂本体的身材完全不合拍，简直和祂身体一样大，甚至更大一些。“我想狠狠的教训你一顿！”
    下一瞬间，女神猛的挥舞下爪子。这爪子和敖广巨大的身体比起来其实依然很小，而且现实中中她距离敖广的距离也太远了。但在祂挥舞爪子的时候，高处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爪子幻影。这个幻影爪子如此的庞大，仿佛属于一只足以吞天踏日的巨兽。纵然敖广这样的巨龙也无法与其媲美。
    幻影巨爪落下，正中敖广龙头。张成知道敖广的鳞片有多结实。之前敖广在地球上的时候，哪怕面对冲锋枪或者自动步枪这样的武器，这些鳞片都不曾有半点损伤。但是这次，在女神的力量面前，金鳞漫天飞舞。
    接着那只爪子挥出了第二击。把敖广悬浮在空中的身体打的像不倒翁一样摇晃不止。上本身直接趴到了地上，把地上的地砖都砸出了一个大坑。而幻影兽爪锋利的爪端更是划破了敖广的身体，在巨龙的体表留下的难以形容的巨大伤痕。
    敖广疼痛的怒吼声震荡着整个归城上空，所有大灵的巫觋都有所感。众多鱼人牧师在神庙这里跑来跑去，如无头苍蝇一般，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每个人都无比惊慌。
    所幸这个时间不长，因为很快，东海君怒吼声消失了，变成了大笑。笑声中夹杂难以形容的愉悦和得意，仿佛这位神祇赢得了一场关键的战斗。
    神殿内部，张成和小熊目瞪口呆的看着敖广从地上爬起来。龙躯之上伤痕累累，显然神祇造成的伤害并不能简简单单就恢复。但是敖广在笑，笑的很开心的那种。
    山鬼发出第二击之后就已经离开。真如祂所说的，这只是教训，不是生死搏杀。
    “啊，抱歉，让你们受惊了。”敖广说道。张成注意到别看巨龙的身体伤痕累累，但前爪上依然紧紧抓着那个金色的方块正在散发着光华。刚才他也是看到山鬼身上释放出金线，在体外凝聚成了这个东西。但而此刻，它似乎在重新变成了金线，被敖广龙躯所吸收。
    这就是……升格为神祇了吗？
    张成悄悄拿出敖广的卡牌。果不其然，卡牌已经不是之前的“失格神灵”了。
    “异域龙神：这是某个世界的龙神，祂已掌握着支配龙类的权柄，拥有超远凡物的威能。但是他的权柄并不强大。祂尚有极大的潜力可挖掘。提供：5通用；耗费0，攻击40，生命10（特殊）。特性：源，高等智力，传奇生物（神），随身半位面。”
    除了名字和介绍之外，其他所有属性都不变。果然正如之前山鬼说的，目前龙只是异兽中的一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兽”已经是很弱小的神职了，从“异兽”中分离出来的“龙”更是弱的有和没有都差不多。凭此神职封神的敖广实际上根本没有提升多少实力。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龙”这个神职又是敖广计划中的“东海龙王”的第一步。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点点来。如此轻易得到这个神职……显然敖广自己都没想到一切如此顺利。
    虽然敖广看上去受了重伤，但很明显这位新生的神祇情绪非常兴奋。
    “放心，我没事，这点小伤不值一提。”敖广说道。虽然祂伤痕累累，鳞片脱落，但只是看上去可怕而已。
    “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张成问道。
    “山鬼和我达成了一笔交易。”敖广说道。“我用一些情报和祂交换了‘龙’这个神职。也多亏祂并不在意自己的神职，所以才撕裂自己的王座，将‘龙’分离出来。”
    “你用什么情报和祂交换了这个神职？”张成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刚才他一直在边上，但同样一直都是云里雾里，听不明白。不止如此，他相信小熊也听不明白。因为小熊也一脸困惑的样子。
    “很简单，地球历史。”敖广脸上露出狡黠的神情。“我告诉祂，异兽这个神职终将消亡。因为它在变得越来越弱。这个神职不会瞬间消失，但是异兽会越来越少。这应该就是昊天的意志。如果继续执迷于‘异兽’神职，等于找死。”
    “如果神祇继续弱下去，会怎么样？”张成问道。
    “神祇力量弱到一定程度，”这次是小熊开口。“就会陷入沉睡。神职会从赋予神祇力量，变成吸收神祇力量，如果沉睡中如果天地大势没有改变，神祇就会在沉睡中消亡。所以有两个选择，扩张，还有转移。想要扩张，那应该就是‘野兽’了，想要转移的话，就必须拥有一个不相干的神职。不过……龙这个神职真的好弱。它现在无法维持自身，所以反而在吸取东海君的力量。”哪怕以大灵标准来衡量，“龙”这个神职也太弱了。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山鬼可以这么简单的就和敖广达成交易的缘故。


第四十节 诸神的时代5
    下半夜的时候，流浪的侗蛮士兵到了归城。
    张成是看着一群大地精进入归城的。他们乘坐着一艘破损的相当厉害的海船，算是以随波逐流的方式进入了归城的海域。然后很自然（被庙宇高处的光影效果吸引）的进入了归城。
    虽然大地精这个种族看上去似乎很粗野又很有侵略性，但是他们并不蠢。面对着这个莱夷的城市，所有大地精都显得既文明又有纪律。
    在莱夷面前，所有的地表种族都会显得礼貌而守法。纵然生活习惯有差异，但都能彼此兼容。从某种角度来说，归城这里绝对是这个世界首屈一指的文明城市，民风淳朴至极。据说，仅仅是据说，张成自己从未去求证过，这地方连监狱都没有。
    所以大地精们入城其实也算是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归城值夜班的几个鱼人提供帮助，让他们可以顺利的离开受损的船只上岸。至于他们的船只肯定是没办法修理了。
    归城这地方也没有一个造船厂——鱼人这个种族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需要——最多有几个木匠，稍微修理修理小舢板的程度。所以自然没人认出这艘船并非这时代能建造的。这是可以在远洋活动的货色，它在地球上有个更适当的名字——克拉克帆船或者盖伦船，后者是前者的改进型。
    船上下来的大地精数量不少，有好几百，但显然对于海难没什么准备。人多，但无论粮草还是金钱都携带不足。他们的头目几乎是一下来就要面对一个可怕的难题：以后怎么办？
    船坏了，这地方又不能修，那回去只能走路了。可回去又没有路费。想靠武力来筹措路费的话，等你看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之后，你也立马熄了这种念头。
    正因为如此，所以整个事情顺理成章：当一个鱼人牧师出现在这群大地精面前，拿出恰当的条件的时候，他们根本没办法拒绝。
    张成在边上听到了整个过程。只能说诸神潜居幕后，但事实上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就他现在看来，凡物真的只能如傀儡一样，在诸神手中丝线的操作下翩翩起舞而不自觉。
    天亮的时候，张成把自己招募到一批雇佣兵的事情告诉了姜考。当然这种事情姜考也绝对不会拒绝的。侗蛮虽然被诸夏敌视，但大家都知道其实侗蛮作为雇佣兵还是挺讲信用的，什么临战而逃了，贪心噬主之类事情很少听说。
    姜考也知道回去路上极大可能会有一场恶战。多几百名雇佣兵只有好处。而且这些大地精其实战力不俗，他们不仅武装齐全，而且自己有巫觋和方士。
    可惜那个造船的人不在队伍里——张成在城里买了一面盾牌，效法故智，在盾牌上用不同的地球语言写上了“我是地球人”，背着盾牌在大地精们面前招摇了一阵子。可惜这群大地精全无半点反应，显然都看不懂上面的文字是什么意思。既然如此，张成也不去考虑更多了。反正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死不完的。
    他一日一夜没睡，所以在和姜考简单的沟通之后，回去好好补了一觉，醒来时候早已经是第三天上午。
    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张成进了敖广的庙宇，拿出了其实早就落入自己手中的“蹑空”。
    时间其实过去很短，但是敖广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如初。唯一的变化就是新长出来的鳞片上明显青色更浓。在看到张成取出来的鞋子之后，敖广看上去一点也不意外。
    羲和再次出现在神殿里面。纵然这是一个幻影分身，祂身上依然散发着很强烈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至少张成不能。
    “找到了？”这位神祇一出现，马上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靴子之上。“东海君，你确实很有眼光……等等……”羲和的注意力长时间的停留在敖广身上。“难以想象，你居然……哈哈……我都搞不明白你到底怎么想的了。你这样就连想要在神界中建造一个立足之地都难。”
    “人各有志。”敖广巧妙的回答道。“我觉得根脚在凡间更合适我一些。不过，约定就是约定。我已经找到了需要的东西了。”
    “是的，你的眼光很不错，推荐的很好。那个贱货一定会很惊讶的。”羲和用手一招，蹑空鞋飞到了祂手上，或者说飞到了光球里面。
    张成开始怀疑按照游戏时间线，这东西到底会落在谁手里。他估摸着，那个海螺其实真的很隐秘，几乎可以说被掩盖在其他的魔法灵光之下。就算畎夷们再来找一次，找到它的可能性依然不是很大。事实上如果不是小熊将“解除魔法”乱丢，一般来说是找不到的。
    想要找到，非得拿出掘地三尺的决心，连死者内裤夹层都找遍了才行。但是他高度怀疑畎夷没有时间慢慢搜索。
    最后的结果大概会在一两天之后，那些尸体上的魔法自然消除之后，再被人发现……嗯，应该是被莱夷发现才对。最终变成市场上的物品？不，不是这样的。羲和是制造者，祂能感应到这双鞋子……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羲和再次找到它。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不能这么想。小熊说过，只要愿意，神祇总归是能进行神降的。这就好比三千米跑步，任何正常成年人都是可以跑一跑的，无非就是是否愿意付出代价而已。
    可是张成还是不明白羲和的计划。
    鞋子从光球里飞了出去，悬浮在敖广身前，现在它看起来灵光暗淡了许多。
    “我加上了一层掩护……现在，可以将它交给我的使徒。”羲和说道。“那个贱人应该有所准备，但是祂绝对想不到真相是什么。”
    鞋子从光球中飞出，回到敖广爪子里。张成眼睁睁的看着这件神器被敖广收起。显然它要被交给其他什么人，不可能还给他了。
    麻蛋，好像有点亏啊。如果最后得到的奖赏不是件神器的话就大亏了，是件神器都不算大赚。
    “下一步就很简单了，在战场上击败那个贱人的信徒。”羲和说道。
    这位神祇显然属于那种喜欢发号施令但不喜欢安排具体细节的类型，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我们就只能耐心等待了。”敖广说道。“巫青应该已经在紧锣密鼓做准备了吧……”
    “你这次交易能得到什么东西？”
    “一个关键的东西。”敖广说道。“我不想隐瞒，我需要一个羲和制造的半神职。”
    “羲和的半神职……”好像这个世界所有神祇都在制造新神职，遗憾的时候最后的结果是造出来的半神职很多，但真正的神职很少。“什么半神职？”
    “启灵。”敖广回答道。“简单的来说就是有了这个东西，就能无限制的给予野兽智慧。”
    “给予野兽智慧？”羲和怎么会想到制造这种东西？
    “如果是完整的神职，大概能做到很夸张的地步，能够给予动植物，甚至无机物智慧。”敖广说道。“大概就类似于地球上传说中的妖怪吧。不过如果仅仅是半神职，那就没那么强了，只能给予野兽智慧，智慧的程度也不会特别高，不会超过现有智慧种族。”敖广说道。“但是对我来说已经够用了。完整的神职我就不去考虑了。昊天应该不会允许的。”
    “你想要做什么？”张成觉得敖广的状态不是很对。也许之前被山鬼打的太狠了？
    “我感觉到了神职的压力了……这个世界，真正的龙一共只有十几条，我是说那种异兽性质的‘龙’，”敖广说道。“所以，这个神职本身是无法维持自身存在的。别看我现在封神，但实际上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在倒亏。我知道万事开头难，但这事情看起来真的很蠢……”
    敖广有些愁眉苦脸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神职在持续的从我身上吸取力量，什么都不做的话，我就只能持续而不可逆转的衰弱下去。”
    “啊？”张成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个麻烦。
    “必须……必须加快了。”敖广话锋一转。“你和我，时间都已经不多了。”
    “什么时间不多了？”张成不解。
    但是敖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顺带说一下，众筹的事情很顺利，已经超过三十个神祇有此意向了。我想，应该能凑齐所需要的资源。我的报酬什么时候能拿到。”
    敖广已经说明白，这次要先款后货。要先从异界穿越一次才行。
    “下次从地球回来的话……不，先把东君的事情解决。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张成突然想到了什么。“为什么诸神敌视穿越者？”
    小熊不是神，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但敖广现在是神了。
    “这个……很难形容。”敖广冷静的回答道。“应该是神职带来的影响……现在的我看到你，有一种淡淡的不悦感。之前我应该是没有这种感觉的。”
    “淡淡的不悦感？”
    “很淡，不会影响我的理智，但是确实有一种……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你看到一种你不喜欢的颜色，亦或者你看到一个杂乱的房间。有一种奇妙的不协调感。这种情绪很微弱，但是如果我是一个强大的神祇，我又正闲着无事可干，这就会成为我杀你的理由。”
    原来是这种感觉，张成有点明白了。这个真的是没有理由，只能理解为世界的排斥。
    “不过这种感觉非常微弱……”敖广说道。“嗯，我认为在绝大部分情况下，这种程度的偏差是可以用理智来修正的。嗯，这次穿越可以带上我吗？”敖广突然提议。
    “啊？”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呆在卡牌里面，什么都不做。”敖广说道。“我主要想试试看，在地球上，‘龙’的神职会有什么效果。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几张卡牌。”
    “哪里来的卡牌？”
    “我新晋信徒供奉给我的。”敖广这次笑了起来。“五张卡牌。”
    五张卡牌从空中洒落而下，都是那种木质的卡牌，不用看也知道正是张成的前任之手。
    张成立刻接过卡牌……但遗憾的是，这次的卡牌比较一般。
    两张是食物牌，应该是前任随身携带的食物——大部分食物牌都被放在虚空城堡里，但是显然旅法师随身肯定会携带一些。而食物的内容也和之前虚空城堡里找到的没什么区别，主要是面饼，干肉，咸鱼之类耐储存型的。
    还有三张则全部都是野兽牌，倒也凑巧，正好是熊虎豹各一张。现在的张成已经并不怎么在意野兽牌了。他也明白野兽牌对旅法师来说，与其说是用于作战的炮灰，不如说是用来交易的物品。
    ……
    张成走出卡牌的时候，小丫头还躺在床上没动。
    他现在明白自己可能在穿越方面有一点点特权的——那就是作为卡牌，他似乎可以比普通穿越者早上那么一点点。
    大概三分钟左右时间，小丫头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妈咪，你是不是给我换了个枕头了……睡着真不舒……”她的声音突然停顿下来，因为她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以及想起了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嘿，张成哥哥！”小丫头从床上跳起。“嗯……”她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我以为你会多抱我一会呢。”
    张成很想翻一下白眼，但实际上他还是在继续寻找。
    “你在找什么？”小丫头问道。
    “找你的牙刷和毛巾。”张成叹了口气。毛巾牙刷之类虽说有备份，但无论从卡牌里还是从储藏柜里找出来其实都挺麻烦的。
    “我包里就有。”小丫头跑到外面客厅这里，从桌子上打开自己的背包，从中取出牙刷牙膏也毛巾。看起来她早就是有备而来。特别来张成这里过夜的。
    “你看起来什么都准备了啊。”张成才发现自己刚才都在做无用功，有点气恼。
    “不，有些东西还是没准备的。”小丫头眨了一下眼睛。“比如说早餐！”


第四十一节 礼物1
    东州市街头的早晨和共和国所有地方一样热闹。
    张成带着小丫头坐在一家比较干净的早餐店里，看着上来的各色早餐。张成还记得自己在小丫头家里暂居时候的情况，外国人……至少是小丫头家里，其实早餐相对分量较多。
    不是随随便便的吃一点，而是要吃的相当饱。当然了，当时张成也是入乡随俗，而且练枪确实也挺耗费体力的，所以跟着一起胡吃海喝。
    其中还有汤马士一份功劳——天天中午吃超大份披萨，吃的后面看到披萨就没了胃口。所以张成也只能靠早晚两餐补回来。
    回想起来，小丫头其实挺能吃的。但上次一起去吃KFC的时候……似乎她在刻意保留？
    “怎么了，张成哥哥？”小丫头手中拿着一个苹果，精致浅显的咬了一口，眼睛则看着张成。
    “没想到你胃口这么好。”张成看了看桌子上的空盘子。
    “这里，”小丫头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运转其实很耗能的。比得上一个白炽灯呢。”
    “吃的惯吗？”张成问道。茶叶蛋、烤面包、火腿肠、豆浆、油条、水果、烧麦……这顿早餐可谓中西结合，啥类型都有。而小丫头来者不拒，已经消灭了大半了。
    “当然了！”小丫头立刻回答道。
    “你现在这么有钱了……”张成想了想。“想要干什么呢？”
    说实话，之前张成还对“位面商人”这个职业很感兴趣。在异世界收购了大量的玳瑁、狗头金之类的东西。哪怕对自己没太大用处的魔法物品都收购了好多。但是在知道小丫头的光辉战绩之后，莫名其妙就对一切都提不起劲了。
    人家为了销售那些玳瑁之类，直接买下了一个首饰加工的公司……
    贸易商哪怕把自己的生意做到异世界去，也不如金融资本家赚钱啊。
    “这个其实很难形容啊。”小丫头一手拿着豆浆一手拿着苹果。“其实我那天完成了我的软件，并当天晚上弄到第一个十亿的时候，我自己都很奇怪自己居然能保持冷静。我那时候的心情，大概就等同于阿基米德发现浮力原理麦克斯韦发现麦克斯韦方程牛顿发现牛顿定理达尔文写出进化论的感觉一样吧。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你成功掌握某种世人都不知晓的奥秘和力量，瞬间已经站在众生之上。可以在云层俯瞰那些还在茫然的碌碌人群。无论是辛辛苦苦的上班的普通人，或者是蝇营狗苟在忙碌的精英……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站在你的脚下，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在你的脚下。张成哥哥，当你修炼有成，掌握了超乎人类之上的奥秘，是不是和我一样的感觉？”
    小丫头眼睛里有着狡黠的微笑。
    “……”张成想反驳，但发现无法反驳。
    最初得到旅法师的力量时候倒还罢了，毕竟那个时候危险迫在眉睫。夏墟随时会灭亡，而自己就是灭亡过程中陪葬的那一份子。当他真正的渡过那场危机之后，确实是这种感觉。
    唉，只能说是心中那股始终存在的优越感……被小丫头这么一说，好像又变得很可笑了。
    “这很正常啊。”小丫头说道。“我们终究是人类。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人就是为了这份优越的虚荣而活的。以前我的心里总是对那些亿万富翁故作不屑，总觉得聪明的脑袋才是一切，那是因为我自己从没尝过这种滋味，酸葡萄心理。”小丫头一边继续喝着豆浆，另外一只手则放下了才咬了几口的苹果，转而拿起边上的报纸。
    这年头报纸不值钱，早餐店里有免费的报纸散乱的放在各张桌子上，供客人随意阅读。
    “后来我就想明白了，人类这个种族生存和前进的动力就是这种与别人比较得来的沾沾自喜。贫寒者自命清高，富人的奢侈摆阔，美女顾盼自恋，丑女自诩“内在美”，浪子的故作不羁，老实人以道德为傲，老头的自以为深刻，英雄们的自命不凡……再一无所有的流浪汉都可以找到优越感，他至少可以觉得自己比所有人都自由！这是维持我们身心健康的必须因素，如果没有优越感，人大概活着也就没意思了吧。”
    “所以钱和其他东西一样，其实都是一回事。唯一区别的是有些东西自以为是，你自己也知道别人并不认可。但钱……全人类都是认可的。所以我的优越感也就有了充足的底气。说实话，这种感觉我确实很喜欢。虽然其实只需要一亿刀的钱，就足够我一生物质享受无忧了，但我还是想要更多。”
    小丫头抬起头，看着张成。“张成哥哥也是有类似的感觉吧？”
    “嗯，这个……”张成不得不去躲闪小丫头咄咄逼人的视线，换来对方一阵笑。
    “你上次说，事情可能东窗事发了……”张成问道。“最后怎么了？”
    “不是可能，是一定。”小丫头回答道。“不过这次其实是瞎猫抓了死耗子。也就是说，和你到底做了什么没关系，而在于你有钱。你有了钱，就不能吃独食，就必须分给别人，否则就会有大大小小的政府部门和犯罪份子来找你麻烦。但是呢，我就是不想让那些蠢货来分享我的成果。三天两头给我玩阴招，我才不会屈服呢！”
    她恨恨的抓起苹果，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起来。那架势，知道的说她在咬苹果，不知道还觉得她在咬某个政府官员的肉呢。
    “我要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小丫头发誓。“张成哥哥，看这个。”她将手里的报纸递过来。
    报纸上的头版头条非常惊人……共和国开发出了最新的技术，可以用来研究探测地壳深处运动情况，也就是说，可以用来探知地震。
    张成也不由得被这个新闻震惊了一下。
    众所周知，地球看似是一个蓝色的，覆盖着水的星球，但在安静的地壳表层下方，是液态的岩浆。整个世界其实就是“漂浮”在岩浆上的。这就为什么会有所谓“大陆漂移”之说。而这种自然现象带来的最大的危险之一，就是地震和火山。
    特别是前者，是整个地球人类面临的最大自然灾害之一，是丝毫不逊色于暴雨、干旱、洪水、寒潮的天灾。在科技昌明的现代，其他的大部分自然灾害都有了可靠的预警手段，唯有这个地震却是科学的盲区。共和国这边那么多地震局，但他们的职责可不是预报地震，而是在地震之后及时上报地震的受灾情况……
    报纸上内容相当惊人。根据这个新技术，国家已经成立了地震预报中心，使用专门设备，监测共和国境内一切地震活动。这一个月来，已经准确预测了超过12次地震，相关技术的可靠性得到了实践的证明……未来共和国将要和世界各国携手合作，建立全球范围内的监测点，彻底驯服地震，造福全人类云云。
    虽然很惊讶，但细想却也正常。地球毕竟是个科技发达的时代。时时刻刻都在出现一些新技术新理论。只不过有些东西距离平民大众比较遥远，有些东西就在身边罢了。
    只不过在看着看着的时候……张成的目光注意到了新闻最下方的介绍。
    这个研究是国家某某重点科研机构长期研究的成果，主要负责人是海蒂女士……
    “呃，什么？海蒂？”
    “其实相关新闻早就在网上疯传了。”小丫头说道。“来自中亚战乱某国的的华裔混血儿。在南美长大，但一直以华裔自居，最后决定报效祖国。不仅富有爱国情怀，还有非凡的头脑……不仅是科学家，还是优秀的商人。大概是这样的。”
    “可是海蒂……不是……合众国公民吗？”张成不解的问。什么中亚某国，什么南美长大……都什么莫名其妙的人设啊？之前他听过小丫头介绍海蒂的来历的。
    “现在是共和国公民了。”小丫头回答。“而来历很清晰，共和国官方可以作证。至于你说的那个金融天才海蒂，那是另外一个人。她上周离开共和国去了北棒子或者其他什么国家，一去就没回来了。”
    张成听的云里雾里。“这是另外一个人？重名？”
    “自己猜！”小丫头再次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吃最后一根油条了。
    重名不重名还不是政府说了算。毕竟CIA之类机构里，“真实的身份证”乃是很常见的东西。常常有人和政府合作之后，就拿了一个真实的身份证更名改姓过上全新的生活了。对世界各国来说都是常态。
    张成不是傻瓜，从小丫头暧昧的态度就能猜出一些东西了。“也就是说合众国的海蒂已经没了，现在只有共和国的海蒂了吗？”
    “嗯，而且应该不会离开共和国了。”小丫头说道。“这个地震探测技术可不是一般的技术哦。这是跨时代的发现，开启的科学一个崭新的领域。能够精确的了解大地深处的运行状况，地幔，甚至地核。这对于人类理解星球内部结构是非常有价值的。当然更加重要的是它很实用……可以变成政治上的重要筹码之一。”
    可是它只是你送给我礼物中的一小部分。小丫头想着。魔法侧的东西说起来其实比科技侧好用，它们往往仅需一两个人就能运作。而科技侧的东西经常需要很多人手。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魔法侧的人对于科技侧的事情并不真的深入了解。
    “没关系，张成哥哥不了解，我了解就行了。”小丫头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嘀咕道。
    “啊……”张成明白过来了。“地震预警是全球独一无二的技术？”
    “独一无二。”小丫头回答道。这东西压根就是异世界文明的产物，没有理论，没有实验，没有研究，直接就冒出成熟可用的具体设备来，整个地球根本就没人懂。
    别说别人了，就连始作俑者的她都不懂。不管是从理论推导技术，还是从技术反推理论，其实都挺困难，非一日一时之功。
    “可以变成政治筹码呀……”小丫头是这么说的。这也很容易理解。听话，那就合作共享相关数据，让你也免于地震的风险。不听话的，直接锁上大门，自己自生自灭去吧。如果使点坏，还能让你来几次地震。
    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地震照样可以轻易的造成数万人乃至于数十万人的伤亡，几千亿的损失，以及整个国家经济的动荡不安。这种技术，就算付出重大代价也是值得的。
    更别说共和国为此付出的代价微不足道，这实际上只是一次政治庇护。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能拒绝这样一个交易。
    “这样的话，无法离开共和国了？”张成问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嗯，除非合众国能拿出真正的诚意出来。”小丫头笑了起来。“不过这个基本上不可能。另外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她屁股离开了椅子。“海蒂有男朋友了。”
    “什么？”张成略微一惊。“是谁啊？”
    “一个看起来又胆小又傻乎乎的家伙。”小丫头回答道。“应该叫蒋明。在认识海蒂之前在外面欠了不少钱。幸好秉性纯良，可以调教。”
    对于拿捏别人这方面，小丫头已经是高手了。毕竟是在异世界经历过实践的。说实话，以未成年的领主未婚妻身份，掌控一个领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哪怕在道德观念相对淳朴的奴隶制社会中也是如此。不过小丫头从来不是普通人。
    “男朋友……”张成想了想，记忆中的海蒂除了有点腼腆（或者说有点胆小）之外，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姑娘。这个蒋明自己更是完全没听说过。应该也不是什么名人，只是一个普通人了。“你说他欠钱？”


第四十二节 礼物
    “北极圈？”
    “假装我喜欢考古发掘……”小丫头说道。“人设可是需要时时完善的，谎言出口了，也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她微微叹了口气。“张成哥哥，敖广回去了吗？”
    “现在不在……”张成随口回答道。敖广这次在卡牌里。祂会找个时间出来感受一下地球上神职有用没用。顺带着也让自己对世界有进一步的理解。毕竟祂现在是神了。
    “可惜了，那我得联系飞机了。”小丫头说道。有敖广帮忙多方便啊，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瞬息抵达。“嗯，我吃完了。”
    她用湿巾擦了擦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许是某种超自然现象，她的肚子看起来还是纤细苗条，并没有鼓起来。现在她手中只有一个吃了一半的苹果了。显然她的“吃完了”不包括这个苹果。这个苹果落肚才是真正的吃完。
    “顺带说一下，我现在在共和国这边有特权了。”小丫头将自己咬一半的苹果又吃了一口。
    “什么样的特权。”
    “只要给海蒂打一个电话，基本上什么问题都会烟消云散。”小丫头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杀人放火抢劫都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不弄出核爆炸来，应该就没事。”
    “怎么可能……”张成回答。说不清楚他所指的到底是杀人放火抢劫还是核爆炸。
    “当然可能。”小丫头不以为然的回答道。“这就是政治。知道杀人吗？我看到过一些奇怪的记录，以前，高原地区发生动乱，某个宗教领袖——不是最大的那个，而是一个普通的宗教头目，杀了一些政府派过去的救援队。但事后政府照样要拉拢他。很残酷，但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不止如此，你看看共和国建国之战就知道了。双手满是战友鲜血的死敌……只需要宣布起义就被彻底饶恕了。这个世界规则就是这样。我只能说共和国的缔造者们很理解这个世界真正的运行规则。”
    “好吧。”张成有点叹了口气。从某些方面来说，小丫头倒真的能看透一切。她既有敏锐的目光，又童真的不被种种世俗思想所影响，因此反而能看破那些别人看不破的东西。就像是那个在游行中喊出“皇帝没穿衣服”的小孩子一样。“也许你是对了。”
    “所以说……张成哥哥，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小丫头说道。“今天是我生日呢！”
    “生日？”这个意思是要生日礼物吧？“嗯，你想要什么礼物？”
    “爱。”小丫头一脸期盼的说道。换来张成一脸尴尬。幸好此时早餐时间临近结束，店里没有其他什么人，没人听见小丫头的话。就算听到了也会觉得是小姑娘随口说的，不会当真。
    “好吧，给点其他礼物也行……可以几张那个可以用来治疗的符箓吗？”小丫头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眼睛。
    初次见识张成的能力的时候，她还不懂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作为一个穿越者，特别是作为一个魔法学徒，有足够渠道接触各种超自然力量，她现在已经明白当初张成所展现的力量是怎么一回事了——至少是其中一部分力量是怎么回事了。
    张成的符箓能够存储动物、物品以及法术之类东西……可能细节方面并不是那么简单，但暂时可以这么理解。
    张成从口袋掏出几张“治疗轻伤”。自从在归城无所事事的消磨时间后，他就制造了很多法术牌。现在他的法术牌已经相当多，以至于在虚空城堡里都积累了一叠叠的了。也幸亏买的空白卡牌多，暂时还撑得住这种消耗。然后他看到了一张比较特别的物品牌。
    “我以为你还会给我一点其他礼物的呢……”小丫头看着张成真拿出几张治疗卡牌的时候，结结实实的叹了口气，一脸委屈。
    女人心海底针，大部分男人都是不懂的。懂的男人都都是渣男。张成没办法，只好又拿出两件东西。
    一条红铜项链，以及一个海螺。项链的挂坠雕刻成某种奇异的象征符号。项链显然是手工制作，本身的工艺并不精巧，甚至可以说相当粗糙。但是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粗糙，它有一种奇特的，粗犷的美感。这不是别的，正是和那个叫大木的狗头人商贩初次见面的时候，大木送给张成的礼物。这条项链并未附魔，只是简单的装饰品而已。但张成一直留着它，主要是因为这是一件充满善意的礼物。海螺则是路上捡到的（那也算捡到）次元口袋的变种。
    对旅法师来说，这些都是没用的东西。特别是前者。共和国绝大部分普通男性并没有佩戴项链的习惯。张成也是如此（事实上他的两个身体都没有佩戴项链，别说不附魔的了，带魔法的也没带），放地球上属于送都没人要的货色。但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没用的东西，却始终保留着。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条项链。
    既然小丫头想要礼物，那不如这卡牌送给她好了。
    至于海螺，无论是容积还是使用，其实都不如次元袋方便。对于旅法师来说更是完全多余。
    “呀！”小丫头从张成手里接过项链。“很漂亮的项链！还有海螺也很漂亮……”
    不精致，材质也只是红铜，但整个项链透露着一种手工雕琢的特有的粗犷美感。而且这个符号看起来也很奇妙。至于海螺，同样很漂亮。
    张成从小丫头手里重新接过海螺和项链，然后将项链塞进海螺里。展示完之后，再把海螺递给小丫头。
    小丫头眼睛立刻瞪大了。她迫不及待的接过海螺，两三下尝试之后就把项链重新拿出来。如此，她意识到自己得到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礼物。
    别说在这个世界，哪怕在那个高魔的世界，这种空间存储的物品也不多见。因为高阶施法者能自辟储物空间，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至于低阶施法者或者其他人……根本没人在乎。法爷地位太高了。所以就算是小丫头的老师，昆吾氏，也没有这种东西。更别说给她一个了。
    “这个里面大概是二十立方米左右，你可以找机会测试一下。”张成说道。
    “这个……能……给我吗？”纵然她胆大包天，此刻却情不自禁的有些发抖。她很清楚这东西在地球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价值。这是独一无二之物。
    “送给你了。”张成无所谓的回答。根据小熊所说，这个海螺其实很耐用，在地球上起码能用十来年。如果定时将它装回卡牌恢复，它可以无限的用下去（话说不知道这种办法成立不成立，空间物品放回卡牌里能恢复吗）。然后再将海螺放进卡牌里，把卡牌递给小丫头。
    小丫头差一点跳起来，想要抱着张成亲一口。不过这个计划被提前看破，张成及时伸出一只手压住了小丫头脑袋。一切都在发生之前结束了。小丫头认认真真的继续喝豆浆。
    “对了，张成哥哥，”也许是这个海螺激发了灵感，小丫头突然问道。“你知道你力量的极限吗？”
    “极限？什么极限？”
    “张成哥哥从来没想过巫觋的治疗类法术极限吗？那些什么治疗微伤、轻伤、中伤什么的，到底有什么效果？那些治疗毒素，治疗疾病什么的，其真实效果范围……极限究竟在何方？”小丫头问道。“将其真实的效果用科学的观察手段予以量化。”
    啊……张成得承认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事情。话说，魔法和科学不同，本身就没有这种“量化”的思路吧？别的不说，在犬戎游戏里，相关类型的法术也都是不稳定的。同样一个治疗轻伤，这一次恢复15点生命值，下一次可能就只恢复13点生命值，再下次变成16点，至于为什么……只能说世界的设定，玩家也不会去追究。
    “如果张成哥哥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忙进行测试哦。”小丫头充满期待的说道。
    “好。”张成想了想，深入挖掘一下现有资源的潜力也是不错的。
    “而且我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小丫头说道。“违反能量守恒定律。”
    “怎么说？”
    “以上次张成哥哥给我的一张符箓为例，符箓只有2克，”小丫头说道，“但是里面的熊可是重达800千克。也就是说……如果我在飞机上将它取出来，直接就产生了巨大的势能。”
    她说的不是很确切，但张成还是挺懂了。好像确实如此。势能转换的原理他还是懂得。
    “同理可以想象，张成哥哥可以将水储存在符箓里，然后带入某个水库中。”小丫头咬了一口苹果。“用水库的水发电，凭空就变出可用的能量来了。”
    “这倒是很有趣的想法。”张成说道。确实为什么会这样？他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解释来。不过自从知道世界的七层界域之后，他知道自己涉及了一些现代科学尚未触及的领域。
    “要不要我买个水库试试？”小丫头问道。
    得，你要是不说倒也罢了，说起来后张成就半点兴趣都没了。如果是过去的他，为了赚钱或许还真的会这么做。但是现在发现不管做什么都不可能超越小丫头，反而完全丧失了兴趣。
    反正钱够花就行了……不过他知道这是小丫头想要对旅法师的力量进行研究。
    “算了……没意思。”张成回答道。
    “真的可以？”小丫头眼睛瞪大了。“张成哥哥，你能用符箓装一水库的水？那我有个事情需要拜托你。你的符箓如果能装一水库的水，那一定能装铁矿石了。”小丫头说道。“我希望你帮我装很多铁矿石……”
    “铁矿石是为了什么？”张成不解的问道。
    “张成哥哥也玩过期货，那就知道期货这种游戏，赢了好说，如果输了，最后有两个选择，要么交钱，要么交货。”小丫头说道。“所以我想设置一个陷阱，让人中招。而且共和国这边也正好缺铁矿石……大量进口利国利民的啦！”
    “那是什么人？”
    “一个上次想暗算我的幕后主谋啦！”小丫头回答道。“现在那些家伙已经聪明多了，轻易不会中招，中招也不会受到根本性的损失。所以想要报仇，必须设置一个看上去必胜的圈套，他们才会上钩。嗯，上一次那么危险，张成哥哥也希望不会有下次才对吧？”她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来。“不教训教训他们，我可能会再次遇到那种情况哦。虽然说张成哥哥给了我戒指和那些符箓，但终究是被动自卫。就像一句话说的一样，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想要斩草除根，永久消除威胁，还是要主动出击，让他们彻底的‘无害化’！张成哥哥，帮我一次嘛……”小丫头开始软声哀求了。
    “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张成回答。“那个怎么样了？我的那套甲？”
    “五天时间哦，五天时间内，一定能让你看到成果的！虽然超出了预定时间，但我已经尽力了。”小丫头有些沮丧的说道。她的手机此时传来铃声。小丫头翻看了一下手机。“哈，要去学校参加考试了……”
    “那赶紧去吧。”张成说道。
    “没事，就算上午赶不上，下午他们也会替我安排补考的。”小丫头回答。
    “嗯，学习还是第一位的。”张成说道。和这个小丫头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压力山大。
    “好吧。”小丫头起身，“那张成哥哥，要明天见了。”
    “明天……”张成想指出对方刚才说了还要去一下北极圈，最后觉得还是算了。
    小丫头从早餐店离开。他们用餐其实花费了相当长时间，此时已经过了早高峰。道路上行人不多。在街道边上行走了几分钟后，汽车在她身边停下。沈小酒下车，为她拉开车门。女保镖自己知道不应该过问这方面的事情，但是等到小丫头坐进车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忍不住，到底问了一句。“你在……那边过夜了？”在一个男人家里？


第四十三节 礼物3
    不过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车祸罢了。
    车祸的另外一方是一辆奔驰。
    绝对可以算入豪车范围，新车售价近百万的那种型号。但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车子也是靠比的，和这辆五百万报价的宾利一比，那就差远了。
    发生车祸的时候，车子正好从一个地下停车场的门口经过，这辆奔驰就突然加大马力从停车场里冲了出来。这种情况下车技再好的司机也避不开，奔驰直接撞上了车子的右前方。
    两辆车都停了下来。豪车就豪车，车身钢板够厚实的。虽然这次撞击的力量十足，但两车只能说略有有损伤，并无人员伤亡的风险。
    对方车里下来一个身上略带酒气的年轻人，连连道歉。原来是他昨天参加了一个趴体，早上才醒，急着开车回家。没想到心急了，油门踩的太用力，直接冲出了地下停车场。等到冲出来看到这边车子经过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刹车了。
    这种情况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报警，联系保险公司，一切按流程来。毕竟这是豪车，随便修一修都是几万几十万的那种。
    小丫头和沈小酒离开了车子，看着司机和对方在进行一些责任方面的争执。当然这是小争执，在警察到来之前，通常都是能达成一致的。反正这种类型的车修理基本靠保险公司赔。
    这年头这种事情处理起来其实很快，但事情想要结束重新上路的话，那也得花费一个小时左右。小丫头看了看时间，如果耐心的等到一切结束，恐怕她就要准备参加下午的补考了。
    “需要我找辆车吗？”沈小酒问道。“直接用打车软件。”
    “好吧。”小丫头叹了口气。“我现在明白别人为什么出去需要车队了……就是为了不发生这种事情。”
    女保镖拿出手机操作，小丫头闲极无聊的看着四周。
    这里边上居然有好几家看上去挺有档次的酒吧迪厅之类之类的店。白天的时候还看不太出来，但是晚上的时候可以想象附近一定是一片灯红酒绿的奢靡场面，典型花花世界。
    当然这仅仅是属于有钱人的花花世界，穷人可以来这里，但不是来享受的。
    她的司机刚才和对面驾驶员的争论、道歉和解释了不少时间，小丫头也听了很多。反正就是昨天晚上某有钱人聚集了一大堆朋友，在这里举办了一个大型趴体……很多人都在这里通宵狂欢，这位闯祸的半夜睡着，此刻才酒醒，急着驾车回家。
    至于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到哪里去了……这个问题简直不需要回答。因为在这几间酒吧迪厅的边缘，稍微抬头就能看到爱情酒店。而且还不止一家。
    只能说这年头有商业眼光的人数量确实不少。
    小丫头百无聊赖的看着那边，正好看到一个身影踩着高跟鞋从一家情侣酒店里出来。她视力很好，所以一眼就认出那是一个白人女子。不是头发染色，而是真的就是高鼻深目的西方人，起码也是混血儿。
    话说这也很正常，毕竟如今讲究的是地球村，国际化。外国人来共和国这边赚钱，不寒碜。小丫头对此也没有任何歧视，只是略微好奇的多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然后她听见了一声口哨声。她转头看去，却见几个人从那边过来。
    虽然不确定到底是哪家店，但从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某个酒吧里出来的，满身都是狂欢过后特有的那种味道。疲惫，却又夹杂着兴奋，处于某种不正常的病态情绪之中。
    “哇哦！”有人叫起来。“有这么好的货色吗？昨天晚上怎么没发现？”
    “啧啧，这可是真正的白幼瘦啊！美白幼瘦！”他确实没认错，小丫头有着天赋的白皙皮肤，纤瘦的体型，以及年轻的面庞和年龄。话说她本来就是这个年龄。特别是这次在张成家出来，洗漱之后并没有进行细致的化妆，理所当然也没办法显得成熟。当然话说回来，哪怕化了妆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
    其他几人跟着起哄。
    当然小丫头也没兴趣去在乎一群醉鬼。她转过头去，不想去搭理。
    “小野猫，有兴趣陪哥哥去再喝一杯吗……”一个醉鬼喊道。
    小丫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猫咪装……别说身上的衣服了，就连头上的猫耳朵都还戴着呢。话说刚才车祸的时候有点走神，居然把它重新戴上去了。好像这样子确实会让人产生误解。
    说起来她这次是去学校参加考试的，应该在中途换衣服。车里也有衣服，但这不是刚刚出发不久就突然遇到车祸了吗？
    她向侧面走了几步，想避开那几个家伙。但是却突然听见了一声喊。
    “萝莉塔！”有人在喊她？她疑惑的看去，却看到那些醉鬼后面又过来几个人。刚才这几个人因为马路绿化带遮掩所以没看见她，现在转过来了，就看到了。
    “陈栋？”她认出了这个名义上的学长。
    话说好像差不多逃了一个月的课了，以至于完全不知道学校里的课程安排。她知道学校为自己专门准备了这次考试（以及补考），但不知道别的学生的安排是怎么样的。不过看着陈栋的样子，估计大家都已经考完了？
    当然这其实是无所谓的。对于现在的小丫头来说，无论是大学，还是成绩，与其说是必须，不如说是一种掩护。要是无事可干她确实愿意留在学校里学一些自己过去没接触的课程，拓展一下知识。但是有要紧事情（最近就是这种情况），那么学校和学习可以先丢到一边。
    事实上，她进入东州大学唯一的理由就是她得找个合适的，不起眼的理由才方便留在这里。
    “萝莉塔……”陈栋先是一呆，但随后就从小丫头的打扮上看出不对头来了。这身打扮在白天看起来相当搞怪，但如果是夜场，这不摆明了一只性感野猫吗？他看看周围，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了真相。
    “陈栋，你认识？”一个同伴问道。
    “嘿，萝莉塔，”陈栋走上前来。“现在我有空，来陪陪我怎么样？”他话说的毫不客气，很直接，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我说了，只有我很亲密的人才能叫我萝莉塔。其他人都要叫我玛丽。”小丫头露出很明显的厌恶神情。不过这方面，她的嗓音天然清和柔美，这让她哪怕是表现拒绝和厌恶的声音也洋溢着如歌声一般的韵律感。
    “装什么装！”陈栋这次有点发怒了。上一次被拒绝他压抑下来是因为他不知道小丫头的底细，但是这次他已经很确定了。妈蛋，这小婊砸在玩欲擒故纵这套呢。“现在学校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是出来卖的！”他伸出手，粗暴的抓住了小丫头的胳膊。“难道我就付不起钱？！”
    “滚开！”小丫头这次用言简意赅得再也不会被误解的声音喊道。她已经清楚的从陈栋身上闻到了除了酒精、烟草之外的另外一种淡淡甜味。这是大麻的味道。
    毕竟因为姐姐是警察的缘故，小丫头有机会接触过这种玩意。当然同样的理由，在这方面她并不宽容。事实上她对于这种毒虫简直厌恶到了极点。要知道和合众国，绝大部分的犯罪都和这种玩意能够扯上关系。
    连一点自控能力都没有家伙，只能被称为“渣滓”！哪怕和这种人呼吸同一种空气都让她感觉到厌烦。
    她的眼睛稍微看了一下四周，无论是人行道上还是马路上都有车辆行人。理智清楚的告诉她不能把事情惹大。她眼睛里的杀机一闪而逝。
    “妈蛋！玩什么呢！这次出去陪男人睡了一个月吧？我也要的不多，陪我睡三天就行了！”陈栋手碰到了小丫头手上的什么东西，本能的用力，将它从小丫头手里扯了下来。
    “这是什么？项链？”陈栋注意到这是一条简单而粗糙的项链，从色泽上来，应该是铜项链？挂坠雕刻成某种奇异的象征符号。不过这条项链有点太长了。
    这也难怪，地球上现代的项链都有一个扣子，无论是W扣，S扣或者弹簧扣龙虾扣什么的，都能够很容易的将项链挂在脖子上。但是这条项链显然没有扣，它只能通过头部套进去。为了能做到这一点，它必然比普通项链长了好多。这就是为什么小丫头将它拿在手上而不是直接挂在脖子上的缘故——直接挂上的话，坠子都能挂到她肚脐眼了。
    小丫头伸手想抢回来。但是无论基于男女身体素质的差别还是年龄上的差别，她都不可能从对方手里夺回项链。相反，她争夺看重的态度让陈栋更加的不满。他一把将项链用力丢在了地上，顺带着一脚踩上去。
    “妈蛋！出来卖还装什么装！”三分醉意，三分怒意，让他做出了这个动作。因为推推揉揉让他非常不爽，他顺带着抓住的小丫头的手臂。男人和女人毕竟有着巨大的区别，他手上用力，小丫头立刻因为疼痛而叫起来。“啊……啊……”
    “嘿嘿……知道厉害了吧……”陈栋得意的说道。
    话音未落，一只手从斜刺里伸过来，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臂。这只手根本不像是人的手，倒像是熊爪子。因为陈栋感觉到手臂传来几乎折断般的痛苦，让他情不自禁的同样痛呼出声。
    “啊啊啊啊……”
    也许是他喊的太大声，对方略略松开了一点。陈栋乘机从那只手里挣脱出来，但剧烈的疼痛依然让他整个手臂都软了。拉起衣袖看时，只见手臂上残留着难以形容的指痕。这简直就像是铁钳夹过的一样。
    这是什么力量啊！他定神看去，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挡在小丫头身前。
    这女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服，短发，脸上宛如覆盖着一层严霜。特别是那双眼睛，你和她四目相对的时候，本能的就让人为之畏怯。
    “你……是谁？”陈栋后退了几步，手上的疼痛清楚的告诉他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其实不需要手上的疼痛提醒，你看着对面这个女人的气质就有种很危险的感觉。
    小丫头不顾其他，冲过去捡起地上的项链。可惜这项链第一毕竟相对比较软的铜制作的，第二它终究是饰品，制造时候压根没考虑过暴力破坏的问题。被一个男人用力踩一脚之后，无论是链子还是挂坠都已经报销——挂坠被踩的整个变形，原本奇异的符号现在变得不伦不类，哪怕放到现代派艺术作品里都有些不恰当。链子更是承受不了这种暴力碾压，已经折断了好几处。可以说这个东西已经完全报废了，而且是那种不可修复的报废。
    “怎么办？”沈小酒问道。
    “我要他的那条腿！”小丫头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表情。别看她身上穿的是猫咪装，但脸上的表情可绝对是吃人老虎。
    “哪条？”沈小酒直截了当的问道。
    “左腿！”小丫头回答道。刚才陈栋就是用右手夺过项链，左脚踩的。“还有右手！”
    沈小酒从正面逼近过去。可惜刚才的问答错过了最宝贵的时间，陈栋退回了人群中。毕竟人多，他们倒也不怕。相反，有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挡在前来，拦住了沈小酒。
    “干什么？”那人气哼哼的喝问，换来沈小酒的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
    这一拳看似不起眼，没有特别大的动作发力，但威力惊人。因为那个人居然直接被打的弯下腰来，大口的呕吐起来，酸臭味四溢。
    也许是看着人多，也许尚未理解发生什么，两个人冲上来。一人伸手去抓沈小酒的衣领，另外一个人则干脆的挥拳打过来。
    沈小酒避开这一拳，然后飞起一脚，踢在这个人的胸腹位置。脚力千钧，直接将对方踢飞出去。另外一个人抓住了她的衣领，但沈小酒回手捏住对方的手臂，她手指一用力，那人就惨叫着松开了手。


第四十四节 礼物4
    别看陈栋这边人多，加起来已经十来个了，但照样打不过沈小酒一个人。这就是职业和业余的区别。
    又有几个人冲上来，被沈小酒拳打脚踢，几乎是一下一个。普通人很难想象职业格斗者的攻击威力。哪怕有男女性别上的差异，这力量依然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问题这些不是普通人，而是正好成群结队散场的花花公子啊。这个年纪的男人，好勇斗狠是常态，特别是在己方看上去有明显优势的时候。
    陈栋已经狼狈后逃，而除了极少数怂包之外，其他人都给挡了枪。
    他还不懂对方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突然冒出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出来。但是他好歹听到了“我要他的那条腿”这句话，明白自己恐怕惹上麻烦了。
    哪怕是不怕事的人，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看那女人利落的伸手就知道，这位恐怕真的可以把他腿打断。
    所幸他刚刚从那边的酒吧出来。众所周知，几乎所有此类场所都有保安。
    这些地方的保安可不是小区物业里那种中老年团体。毕竟托科技发展的宏福，现在小偷窃贼着实不多，而酒吧这里几乎天天晚上都有醉鬼闹事的案例，需要保安解决。所以在这个群体中，哪怕说不上藏龙卧虎，起码也都是精壮汉子。
    这年头当花花公子的，一个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要有钱。不管是自己的钱还是老爹老妈的钱。而有了钱自然就会挥霍。特别是例如这种灯红酒绿之地，花花公子光顾是日常操作。所以这里的保安都认识陈栋等一群人。
    此时他们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还在门口犹豫着。
    “救命……”陈栋一边喊着一边就过来了。
    那些保安们对于这种情况也是很熟悉的——醉鬼打架无非就是那么一回事。他们眼瞅着情况不对，纷纷冲上来，想要将双方隔开。
    如果沈小酒此时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么陈栋就跑不掉了。事实上从一开始她绝对可以无视那些帮手，直接追上陈栋，无论速度还是爆发力亦或者身体状态，陈栋都逃不掉。
    但是遗憾的是，保镖毕竟是保镖。她的第一责任是保护雇主的安全。为了这个目的，其他的都是可以暂时放在一边的。她如果全力追击的话，那么独自的小丫头就要面对对方的那群帮手。这种情况必然会带来不可控的危险性。而她优先收拾掉这群人的后果就是给了那些保安冲过来的机会。
    保安们虽然不能携带攻击性的武器，但起码他们有如防暴叉、警棍等装备。这些装备其实也很难对付。眼瞅着多出这么一群对手，在赤手空拳状态下，短时间内哪怕是她也无力突破。
    沈小酒选择了暂时后退，小丫头也没有出言阻止。她也知道在徒手对付持械的情况下，一时之间没办法对付这群人。
    双方分开，沈小酒退回小丫头身边。那些刚才被打倒的人一个个爬起来。沈小酒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所以众人基本上都是只痛不伤，除了丢脸之外并没有真正的伤害。
    眼看着对方退下，保安们也收起了自己的器械。
    在这种店里干久了，自然会练出眼光来。你看着刚才这个架势也明白，这边是店里的常客，富二代，但另外一边也摆明了不好惹。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来历，但应该不是平头百姓。在没有额外利益的情况下，傻瓜才会卷入这种神仙打架中去。
    但整体来说，陈栋这群人显然吃了大亏。别看陈栋没事，但其他人都是七荤八素。吃亏可不是他们擅长的事情。
    现在，双方短暂对峙着。沈小酒为了保护小丫头没有主动上前，那边刚才挨了揍的一群人自然也不敢上前。此时双方已经从动手模式转为动嘴模式，沈小酒对于那些污言秽语完全不在乎，但小丫头已经被气得脸色阴沉了。
    “我们要走吗？”沈小酒问道。她联系的车子还没来，但可以坐自己的车离开——虽然刚才出来个车祸，但并不影响车子的行驶。当然车子开走容易，事后事故处理方面会比较麻烦。
    “不。”小丫头说道。她手里拿着已经完全损毁的项链，脸色因为煞气而变得阴沉，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开朗的样子。说实话她很希望对方能从人群中出来，一旦靠近沈小酒就能找机会把他废了。可惜的是陈栋显然很清楚自己是主要目标，藏在人群后方，不肯露面。
    现在在前面的都是他一群狐朋狗友——不是那种校园里的跟班，而是真正能和他气味相投的那种朋友。实际上富二代的圈子里，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已经有人悄悄的拿出电话来，拨打电话找人帮忙了。
    “郑哥，怎么样？”陈栋躲在人群后面，问自己朋友。
    虽然都是同一个阶层的狐朋狗友，但家庭自然也有上下之分，也有公推的领袖级人物。一般来说这种人就是家庭最好的，势力最大的。这位姓郑的就是这种人。
    和还在上学的陈栋不同，这位姓郑的就是真正的社会人士了。他的大名叫郑歌，但也经常被人谐音的叫做郑哥。反正说起来都是同一个发音。
    “用老办法对付她们！”郑哥咬牙切齿。刚才他被沈小酒一拳下巴擦过，直接躺绿化带上了，两分钟后才爬起来。说实话对于练家子来说这确实是手下留情，但对于一向自视甚高的他来说，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侮辱。居然被一个女人这么一拳放倒在地了！
    “老办法？”
    “嗯。”郑哥也不是善男信女。“让他们知道一下强龙不压地头蛇！”
    说话之间，后方看到一群人远远的过来了。这些人可就不一样了，既不是保安，也不是而是个个五大三粗，肩膀手臂上雕青龙纹白虎，一看就知道属于黑社会那种路数。不止如此，这些人都是拿着刀子棍子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可不比刚才那些保安们拿着的防暴叉警棍之流。虽然在这个热武器的年代有些可笑，但这些可是确实是真的杀伤性的冷兵器。
    “好……”陈栋心中大定。
    虽然在外人眼里，这是喊打喊杀了。但实际上这并不是杀局。
    因为共和国的国家机器非常强大，杀人跑路什么的，也就是传说而已。真当警察吃素的吗？
    哪怕和公检法部门的人有私交，真的出了人命大案的时候，其实这私交也不太管用。最多只能说被捕以后待遇好一点，判刑的时候会轻一点。
    真的让警察贪赃枉法把事情压下来……不是说完全不可能，但是难度很大。而且一个不小心就会翻船。翻船的后果就是毁灭性的，警察的皮都会被扒下来。
    所以这个事情的关键点不仅是找来了一群流氓，还在于及时报警了。
    其实比起徒手格斗来，持械格斗对于弱者来说更加不友好。因为徒手格斗的时候还有例如搂抱之类无赖招数，纵然强者也怕被拖入群殴。但持械不同，基本上被武器命中那基本上就是非死即伤。这会让人的心态不同。徒手的时候很多人可以很勇敢，因为你知道被打倒的人其实别说死亡了，就连受伤都不一定。但持械的时候血流五步，人的勇气很容易就消失。
    历史上什么以一敌十以一当百甚至以一当千的战例，几乎都是持械战斗，没有徒手的。
    比方说现在，一群花花公子还敢于和对方对峙，完全是因为对方徒手。如果之前是持械格斗，砍翻了三五个，那么此刻幸存者早就落荒而逃，哪里还敢留下来嚣张的。
    事实上目睹过刚才这女人威风八面的表现，你本能就知道这个女人如果抄起一根钢管或者夺过一把大刀匕首之类的武器来，那十来个流氓可不一定是对手。
    这个女人就是这么的厉害。
    可是再厉害也没用。只要警察一来，把所有人抓进去，武力就完全没用了。下面就是拼关系的时候。
    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总是能给她造成很大麻烦的。事实上如果这女人要是打伤了几个人反而更好一些。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不是说地头蛇比强龙更厉害，而是因为地头蛇随时可以变换规则。黑的不行玩白的，，硬的不行来软的，明着不行玩阴的，你总有力所不逮的地方。
    那群人气势汹汹的过来了，站在了对峙双方的侧面。
    “就是她们！”郑哥立刻发号施令。
    “啥？两个娘们！”领头的那个流氓大笑起来。他手中拿着一把相当吓人的大刀，冲着小丫头和沈小酒做了一个威吓的动作。“哈哈，真的没见识过。郑少，怎么处理？”
    “抓活的！”郑哥喊了一声。打得过打不过都行，反正这两个女人肯定没好结果。
    “这地方没有监控的吗？”小丫头突然大声说道。
    “哈哈，这个摄像头早就断掉了！”陈栋眼看着一切尽在掌握，心中大喜。他刚才还藏在人群后方，现在却冲到第一线来了。
    他也想明白了，这次可以乘机逼这个小洋妞就范！
    毕竟是个小丫头嘛，独自被丢到一个不熟悉的陌生环境里，想不屈服都难。最多加上一点哄哄骗骗就行了。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她的朋友？她的长辈？亦或者是其他什么身份？不过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欣喜之间，他完全没考虑到其他可能性。
    “怎么办？”沈小酒问身边的雇主。
    “没办法。”小丫头叹了口气。“我本来想去参加考试的……幸好哪怕上午耽搁了，下午也可以去参加补考。”
    “给我上！”一群流氓慢慢逼近过去，一方面人多，一方面又手持刀枪棍棒，可以给猎物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他们也确实不用急，因为猎物跑不了。哪怕那个女人能跑，那个小丫头也跑不了。小孩子的速度终究要差成年人许多。
    警察来还要一会功夫，如果来得及，陈栋倒是更乐意将小丫头给直接这么绑走。毕竟边上就是爱情旅店。这附近他熟的很，所以知道抓进去的话就连跑都没地方跑。
    以前就有酒吧的女人被郑哥抓进里面过，直接玩了好几天才放出来。最后虽然赔了一些钱，但对他们来说，能用钱摆平的事情就不算事情。
    沈小酒点了点头，手朝着腰间一摸，一把手枪已经出现在手中。枪口举起，对准面前逼近的一群人。这可不是女性防身的那种小砸炮，而是真正杀伤力很强的大口径手枪。荷枪实弹，枪膛里一共12发子弹。在枪举起的时候，她已经打开了保险。
    这一瞬间的变换震慑住了所有人。包括哪些正在逼近的流氓，在黑洞洞的枪口面前，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假的，一定是假的！”领头的那个流氓声嘶力竭的喊道，但是他自己脚步也停了下来。
    “格杀勿论好了。”小丫头再次看向陈栋，眼睛里满是冷冷的杀意。“有事情我来负责！”
    下一瞬间，清脆的枪声响起，一枪跟着一枪，仿佛死神吹响的号角。
    没有任何犹豫，冷酷到令人绝望的枪声。
    郑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藏在绿化带的一个角落里。身上满是灌木挂出来的伤口和淤青。
    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藏进这地方来的。但不得不说这里是个藏身的好地方。绿化带外面正好是四个排成一排的大型垃圾桶，他缩成一团，外面的垃圾桶加上灌木有效的隔绝了视线。若非细细搜寻，在外面的人是找不到他的。
    稍远处传来动静，隔着灌木枝条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警察制服。共和国的人对于这种警察制服都很熟悉，绝不会认错。
    “警察同志！”郑哥不顾灌木的刮擦，赶紧站了起来，向警察打招呼。


第四十五节 没有结束
    郑哥坐在了警车上。
    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警察肯定会寻找所有的涉案人员，包括参与者旁观者目击者甚至于吃瓜群众。所有人都要被带去细细询问。这才是此类事件的常态。
    但是郑哥此时心中却充满了报复的欲望。这也只能说人类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生物。刚才他在惊慌失措之下甚至藏到了垃圾桶边上，这丝毫不影响此刻他心中满心都想报复。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失魂落魄，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和侮辱。此外，他心中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那女人完了。
    共和国警察可不是吃素的，绝不可能放过这种大案要案。更重要是，警察这次来的速度很快，这意味着对方完全没有逃走的机会——就算逃走也很快就会被找到。
    不管多强，对付几十、几百甚至上千名警察，靠一个人的力量也是不可能的。别说现代了，哪怕古代的西楚霸王面对上千追兵都不得不自杀呢。
    唯一的问题就是两条腿不太听话。此刻虽然在安全的警车上，但两条腿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他记忆中最后一个碎片就是看到一个人在他面前倒下。他甚至忘记了那个中枪的人到底是谁，是被他招来的流氓还是他的狐朋狗友。他只知道子弹从正面或者后面射入了那个倒霉蛋的头部，大口径子弹直接掀起了头盖骨，无数红白色的碎末朝着四周飞溅而开。其中有不少还洒落在他身上。
    所以他此刻外套上有好多油腻的污点。说不清楚这到底是那发子弹的效果，还是穿越垃圾箱的后果。
    他做的警车是那种小巴，车子里能坐七八人的，挤一挤的话十个人也没问题。车里已经满员，五六个“吃瓜群众”，两三个警察。警察暂且不论，这车里的人中有两三个是他熟悉的朋友——显然刚才在手枪面前星散四逃，此刻才被警察一一找回来。
    毕竟这车上不是犯罪嫌疑人，并没有受到什么特别糟糕的待遇。甚至因为是警车上，大家都有难得的安全感。谁能想到好端端的怎么变成了这种情况。
    这件事情对于警察似乎也是非常罕见的情况，因为车里的人都能听见前面几个警察在对话。
    “喂喂……伤亡情况怎么样？”一个警察问道。
    “……啧啧……太厉害了。”另外一个警察（也许他是个法医）回答。“那是枪枪爆头啊，现在是八死四重伤，我看至少有两个拖不过今天。两三天后所有人都死了都不奇怪。”
    “那个女人是干什么的？这么厉害。”
    “别说，人家厉害是有理由的。那是职业保镖，月薪超过五万刀的高手中的高手！”说话的这位回答道。“东南亚人，华裔……据说是兼修八极拳和咏春，又受过特种作战训练的牛人。徒手、持械，枪法……全方面精通。总之很厉害，赤手空拳之下，十个普通男人也不是她对手。不厉害的话，月薪也不可能这个数字啊！”
    在上个世纪乃至于上上个世纪，有很多共和国人为了逃避战乱或者其他，大量“下南洋”。所以在东南亚那边武术什么的其实还是底子很丰厚的。有大量武术流派在那边流传。
    “她怎么有枪？”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说她有持枪证……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不是非法持枪。”
    两个警察嘀嘀咕咕，显然也对于这件案子充满了好奇心。毕竟在这个国家里，这种一口气杀十来个人的案子真的不多见。
    整个上午剩余的时间几乎都在笔录中渡过。笔录结束后，郑哥一群人被带到一个空房间里……每隔一小会，就有一个做好笔录的人进来。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也只能说幸运，大部分人都没事。
    一会功夫，又进来一个人，郑哥认出这来的正是陈栋。
    虽然陈栋是全部事情的导火索，但此刻大家并没有怪他的意思。毕竟此时所有人都尚未从上午的剧烈冲击中恢复过来。他们的习惯，他们的世界，他们所知晓的一切尚未被打破。
    陈栋没有说话，在房间里找个位置坐下。又过了几分钟，进来的这位就不太一样的。别人都是精神冲击过大，大都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而这个眼睛里慢慢的都是眼泪和仇恨。
    “怎么了？”郑哥第一个问道。“邵有德。”这个叫邵有德的家伙是某房地产开发商的公子，兄弟两个，一个叫有德，一个叫有才，在一群人中家境是比较好的，而且家中更是和郑哥家里这边偶有业务往来，算是比较近的朋友。
    虽然名字叫有德有才，但这两兄弟终究还是更加喜欢声色犬马，对于其他事情那是毫不在意，对于吃喝玩乐却是样样精通。
    这次事情，这兄弟两个也算是冲在前头。至少郑哥记得之前徒手搏斗的时候，两兄弟都挨了不轻的拳脚。
    ‘我弟弟死了……’邵有德在那里哭着。“被那个女人一枪打死啦！”
    众人面面相觑。其实大家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但它真的到来的时候，众人还是觉得满心都是兔死狐悲之感。
    当然这件事情他们自己惹起，也由他们自己闹大什么的，就被很自然的忽视了。这世界上自省的人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大部分人都是这样，遇到弱者觉得可以按照丛林法则自由欺凌，遇到强者就要哭喊受欺负求关注，希望政府出来主持正义。
    “那女人肯定没好下场！”有人义愤填膺的说道。大家纷纷应和。在这个国家持枪杀人，而且杀了很多人，绝对要判死刑的！至于合法持枪和非法持枪什么……一般来说不在普通人概念里。
    “还有那个小丫头也是！”另外有人说道。这一点也被纷纷认可了。虽然那明显是个外国人，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让她好好坐几年大牢，把一辈子最美好的青春都赔进去。事实上哪怕如此也难消心头之恨。
    刚才他们每个人做笔录的时候，都努力的在对方身上泼脏水。一边自己是完全无辜的小羊羔，另外一边对方凶神恶煞的大灰狼。
    正在说话之间，房间门又被打开了。他们本来以为来的又是一名同伴，没想到进来的正是那个金发碧眼的“美白幼瘦”。她依然穿着那套猫咪装，背着自己的背包，在一个警察的陪同下一脸平静的走进房间，然后找个了位置坐下来。
    小丫头完全没有她理论上应该有的那种胆怯和害怕，相反，她目光不善的看着这群男人。
    那表情简直就像是一头豹子在羊圈门口审视选择自己的猎物。
    邵有德愤怒的想冲过去，但几个同伴拉住了他。这里是警察局里面，发生冲突可没好处。纵然几个人其实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在公检法系统里，但每个人都明白此事事关重大。这种情况也无需动用什么关系。所以此时大家都知道外面有警察，却没人知道外面的警察到底是谁。房间里面稍有动静警察就会进来，到时候不一定能捞好处。
    不过不能动手，动嘴也可以。“嘿嘿，你那个同伴死定了！”有人恶意的冲着小丫头说道。用手做了一个举枪瞄准射击的动作。“枪毙！”
    小丫头没有说话，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同伴很厉害啊！”有人嘲笑着说道。“带着枪呢！可再厉害也没用，被警察抓了！就等着被枪毙吧！”
    那个女人是主犯要枪毙，至于小丫头却还真的不好说。毕竟法律在这方面对于未成年人有很宽松的规定。可是呢，就算是被释放了又怎么样？法律之外照样有办法可以收拾她。
    就算是外国人也一样——外国人那也是分成不同类型的，有权有势的外国人和无权无势的外国人还是有点区别的。例如某某大学之类无条件跪舔各种黑白皮的那终究是少数。更多是外国毒贩照样要被枪毙。
    “丧家之犬的远吠！”小丫头用轻，但是每个人都可以清楚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这个小婊砸……”邵有德怒骂了一句。在所有人中，他的情绪是最激动的。“法律是公平的，一定会伸张正义！”
    “一年前，有个女孩被你们五六个绑架轮奸了对吧？你们为什么没有坐牢呢？”小丫头冷笑了一声。“法律只能大致公平，哪里来的彻底公平！钻空子玩多了，现在想到要公平了？”
    “说的好！”郑哥也跟着冷笑了一声。“不过呢，都到这份上了，我就看看你还能有什么招！”
    事实上这事情他们做过，而且做过不止一次。但这并不会让他们有所愧疚。相反，兄弟被击毙让邵有德怒不可遏。他几次不顾同伴的阻止，想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想走过去教训教训这个小丫头。但是房间的门却被再一次推开了。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先坐下来。
    这次进来的不是别人，是沈小酒。
    从这女人衣着打扮上来看，她似乎没在警察手里吃任何苦头。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如此危险的嫌疑犯应该被带着手铐，但事实上她的手腕上空空如也。
    大家纷纷避开这个危险的女人。沈小酒一声不吭的一路径直走到小丫头身边坐下。
    包括郑哥在内的一群人面面相觑。这里是什么地方？傻瓜也能从这个房间的各种设施看出这地方并不是用来拘禁罪犯的，而只是供例如证人或者受害人家属之类的人暂时呆一下。换句话说这里是警察局里特等席。现在哪怕邵有德也知道情况不太妙了。
    “没事吧。”小丫头有些郁闷的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也许是因为年龄的缘故，她依然被允许随身带着自己的手机。
    “你要还赶去学校吗？”
    “一定要去，上午的考试已经不可能了。”现在这时候别说考试了，终考铃声都响过了。“只能下午去补考了。这个成绩必须通过，不通过的话会有一大堆麻烦，运气不好可能会被送回国……到时候再想要处理的话，又会平白无故多上很多事情。我现在真的没时间……已经联系好司机了，他会在外面等我们的。”
    毕竟已经过了足够长的时间，车祸的保险报修流程已经结束了。现在受损的车可以先送她去学校，然后再去修理厂修理。
    “好了，”门再次推开，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警察。看不清楚警衔，但应该颇高。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这是你们的手机。你们可以离开了。”
    小丫头起身离开，但是沈小酒去拿手机的时候被挡了下来。“沈小酒女士，你先等等，这里有些东西恐怕需要你做一些记录。请跟我来。”
    沈小酒对着小丫头耸耸肩，跟着警察离开了。小丫头则从门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别以为就这么结束了！”这是小丫头最后一句话，用最恶狠狠的口气说出来的。众人都有些不解，但陈栋知道小丫头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等到几人离开，下一瞬间，房间里其他人几乎都炸开了锅。
    “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不止一个人喊着站起来抗议。不过并没有警察来搭理他们，所以他们只是在房间里吵吵嚷嚷，互相鼓动而已。而真正家里背景比较深厚的都开始电话联系亲戚朋友之类，想要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比方说郑哥。
    房间里很快就安静下来，因为大家都察觉郑哥恐怕打听到了真相。他是这群人中背景最厚的。
    “是……我明白了……这样啊……原来如此……没办法嘛？……知道了……”良久，郑哥放下了电话。
    “怎么说，郑哥？”最关心的是陈栋。刚才小丫头的最后一句话可是对着他说的。傻瓜也能知道，这事情还没完呢。


第四十六节 魔女
    “那女人叫沈小酒，是外国人，华裔。”郑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是很厉害的人。”
    这个之前他已经在车上听警察（也许还有一个法医）谈起过了。但是那个时候的感觉远没有自己现在这么震撼。
    “厉害到什么程度？”有人问了一句。
    “没有生死大仇的还是就此算了，别想着挽回面子什么的。家里人让我立刻滚蛋，出国去。”郑哥回答。“否则被她打死就是白死。如果不想出国，马上准备上人家大门去赔礼道歉，还要准备一笔钱来赔偿人家精神损失。起码百万级的赔偿。”
    他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让周围听众情不自禁都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可能就这么收场……她可是……她杀了起码10个人吧？”八死四重伤，
    “当然可以收场了，人家是合法持枪，正当自卫。别说打死10个人了，打死一百人都没事。这是自卫！事情估计就这么算了，不会上法院。你非要上诉也可以，人家最多多麻烦一点，花费几天时间里过过流程而已。反正这事已经被定了，这里不管是谁都翻不了天。想要翻天除非去首都，谁家能上首都有关系的？不，应该说上首都也没用，除非大长老出面翻案，否则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可是……我那兄弟呢？他可是被打死了啊！他没有武器的啊！”
    “那是流弹误伤……”郑哥表情很难看，显然完全没料到是这么一个结果。“你可以索赔，但别指望她会坐牢。最多赔你三万五万的，有意思吗？估计赔钱简单，下一次她上门就杀你全家了！杀了你全家她照样拍拍屁股走人。”
    他们曾经就让弱者如此绝望。但现在轮到他们作为弱者去感受绝望了。
    “她有枪！她怎么可能合法持枪？”另外有人问。
    “当然合法了，国家重要的军工、金融、仓储、科研等单位的专职守护、押运人员是可以持枪的。她应该挂上了某个科研机构，算是专职守护人员。所以是合法持枪！有单位盖章证明的持枪证，绝对合法。”郑哥说道。现在的他心头已经凉了半截，知道这次自己这群人是真的踢上铁板了。
    不只是踢上铁板，而且这铁板上还有倒刺：事情还没完。他们自己觉得自己这边已经吃了足够大的亏，但刚才电话里很清楚的说明白了，对方还不肯罢休。这就是为什么家人要他要么立刻出国避一避，要么就得上门赔礼道歉外加赔款的缘故。
    斗不过，惹不起，而且人家不肯就好就收……这事情还没结束呢！
    “为什么这女人这么厉害？”有人就郁闷了。这么吊怎么不上天呢？
    “据说她是某人的保镖。”郑哥说道。“她的雇主很厉害，而且愿意为她出头。”
    保镖、管家、司机之类职业常常会出现这种情况：被大人物当做家人看待。所以这些人物看似不起眼，但实际上真的动用起社会力量的时候，他们会等于大人物本身，非常厉害。
    “她和那个小洋妞是什么关系？”不会是那个小洋妞的保镖吧？
    “不知道，应该是朋友或者长辈之类的关系。”郑哥回答道。
    “是她的老板包养了那个小丫头？”有人问道。他们之前就从陈栋那里知道小洋妞的事情了。
    “不可能的啦，人家老板是个女的！”郑哥说道。正常人很容易这么想，但是知道是女老板之后此类猜测可以直接放弃。“否则怎么会请个女保镖？”
    “那小洋妞应该只是普通家庭。”陈栋补充道。这个事情他打听过的，他甚至知道小丫头上头还有一个姐姐，是某个小城的警长，她妈妈则是一个赌棍，外面欠下不少债务。当然这才正常，否则一个手眼通天的外国小丫头怎么可能跑到共和国这里就读东洲大学？这东洲大学是什么档次的学校？这里也不是梧桐树，怎么可能栖息金凤凰？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都是一个偶然。
    宰相门前七品官，手眼通天不需要你是大人物，只需要你认识大人物就行了。
    “现在怎么办？”有人犹豫着提出一个问题。现在，双方终于知根知底了。可是知根知底也没用啊。
    “我还是出国避一下……”郑哥有点犹豫。如果真的上门道歉赔款，那这脸可就真的丢光了。
    众人面面相觑，出国说着简单，但也不是想出就能出的。护照好说，反正也不过几个星期就能下来，但签证之类的的不是每个人都有了。想跑到合适的外国去需要时间。
    郑哥能跑掉，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我有个办法，”陈栋咬了咬牙。“那个沈小酒我们对付不了，但那个小丫头没问题！”
    确实对付不了，人家徒手一个能打十个，你敢持械人家直接合法掏枪。拉到警察局里比拼关系，人家可以让省市县三级公检法同时哑巴。虽然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强龙要是有把天给掀翻的本事，地头蛇也得乖乖的缩在角落里。
    “对付她？”
    “嗯，把她绑起来！”陈栋说道。“她是关键。沈小酒是为了她出头。只需要威逼利诱手段轮番来一下，然后扣点照片之类东西在手里作为证据，就能把这事搞定。”
    “外国人……不行的吧？”有人犹豫的说道。“听说外国人都很开放，根本不在意这种事情。拿照片威胁毫无意义。”
    “成年人也许不行，这样的小姑娘怕什么。又是孤身在外国，胆子小的很。而且我就不信有对付不了的妞！”陈栋咬了咬牙。“准备好车子，把她绑到一个别人去不了的地方，不怕她不低头。只要低头了事情就好办了。”
    “什么地方好？”
    “我家在郊外有个别墅，比较隐蔽。”有人主动说道，不是别人，正是邵有德。“一般不会有人来，关在那里最合适。十天八天不好说，但三天五天的话就算警察也绝对找不到。”
    “好……但是我们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去抓走她？”
    “我有个简单的办法。”陈栋脸上呈现了恶毒和残忍之色。“我知道她今天下午应该会去参加补考，也就是说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正好会离开教室。这个时候应该就是她警惕心最低的时候。找个人把她骗到校园外那条巷子里就行。”
    大学城虽然整体是新建的，但却也是依托旧农村建的，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旧时代的痕迹留下来。学校外面就有这么一条巷子——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它，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条长长的死胡同。不止如此，胡同尽头居然还有一株相当大的老榕树……而且这榕树居然吊死过人。
    这也没办法，人家就是横着伸出一条粗大的枝条来，天生就适合挂绳子。
    现在这地方别说晚上，白天都是人迹罕至。周围几座老房子都是人去楼空。据说，仅仅是据说，这些人家搬走的原因就是因为闹鬼了。
    所以这地方就成为校园十大鬼故事之一……反正东州大学的学生，多多少少都是听说过这个故事的。
    虽然这是社会主义国家，无神论是官方信仰。但小巷就更加无人关顾了。就算去，那也是中午时分有好奇心的人去看看，且当做冒险了。但是天黑以后，此处若非探灵直播，否则就没人会去。
    不过初来乍到的小丫头那就不一定了。她在学校里也就呆了一周多一点，然后就直接消失了一个多月。对于这种传说未必知道。就算知道了，这种外国人小丫头也肯定不在意。
    陈栋不敢说自己有十分的把握，但至少有那么七八成吧。
    而且这个时间点正好……沈小酒还需要过一些官方程序。虽然说她杀人无罪，但这些繁文缛节还是要走一走的。这意味着她一时半会要呆警察局里。就算事毕直接赶去大学城都太迟了。
    一群人就在警察局里商议定了——话说这事听起来很讽刺，但事实上大家都知道这地方有监控，但没监听。你们说什么那是没人知道的。
    郑哥本来想听家里人的话到国外避一避，但是一则这也不是立刻就能成行的，怎么都要拖一两天布置好海外的准备。二则看着这个情况，他也决定插一手。也许根本不用跑了呢。
    ……
    四点钟，小丫头顺利完成考试。
    可惜上午发生的风波，按照学校的规矩，补考是没有成绩的。正式考试有多少分，而补考只有“通过”和“不通过”。你满分也只是一个“通过”，60分也只是一个“通过”。这些成绩会记录入个人学业档案。
    虽然小丫头知道自己无需在意，但是一想到自己完美的大学履历居然会有这么一个补考记录，她还是本能的觉得郁闷。
    果然还是根本不合适读大学吗？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时间统筹规划能力。
    本来此刻她应该已经在回来的飞机上，天黑就可以去见张成哥哥，把那个修复完成的机械装甲交给他，顺带还可以卖个萌受个表扬一起吃个晚饭什么的，然后再天黑时分坐飞机直奔冻土，参加古代废墟的挖掘工作。
    现在她就只能把这段行程遗憾的交给别人了。让海蒂快递送给张成吧。
    她一边走，一边用聊天软件和包括阿姆斯特朗教授在内的几个人说话，安排明天的冻土行程。
    第一次去北方毛子国那边，虽然有教授打前哨，但还是有些东西要准备的。
    一支正规的科考队伍……发掘古代遗址。这种东西其实很符合小丫头的胃口，包括她的好奇心，她的优越感。
    不过另外一边，一位同寝室的同学邀请她去那边聊一聊。
    这个也算是成年人的交际吧。考虑到已经节省下了和张成哥哥相处的时间，那她就有余裕和同学们聊一聊了。
    对方约她考试结束后在学校外面见面。可是按照手机定位系统过来，却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狭长的巷子里。
    一边是学校的围墙，另外一边则是民居的围墙。两道围墙形成了这条狭长的巷子。
    相当奇怪的地方。不过毕竟是外国人，小丫头对于这种环境只是略有奇怪，却没想太多。
    巷子的尽头是一棵榕树。没有大到那种可以上国家保护挂上牌子的地步，但也不算小了。
    黄昏的阳光从西方斜斜照下，让榕树在地面上拉出一条宛如异鬼的影子。也许是考试的缘故，本来喧闹的大学城此刻却寂静的让人想起鬼屋。
    小丫头四下发现自己找不到目标，只好回头。
    才走出不过几步路，前方就有四五个人过来。开始倒还不觉得，但是双方距离很快就拉近。小丫头一样就认出到了陈栋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不喜欢，那经过了今天上午的事件后，这张脸让她非常的不爽。
    五个男人停下脚步，站成一排，用表情和肢体语言告诉小丫头这不是一次偶遇。应该说这是一次蓄谋的暗算。
    小丫头挑了挑眉毛。共和国不比合众国，路边不会跳出三五个手持自动武器的歹徒。但是哪怕如此，一个单身少女依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比方说眼前这种情况。
    有点太相信共和国警察了吗？不，是我自己进入了这个应该说盲区的地方吧。小丫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都是高得无法攀爬的围墙。而这是一条死胡同，唯一的出口被挡住了。此时此刻大概巷子外面停着一辆套牌车，她这么考虑着。绑架案基本都是这么一回事。
    “萝莉塔！”陈栋狞笑了一下，用自己的肢体动作表明了自己的恶意。他手里拿出一个亮晶晶的手铐，在小丫头面前晃了一下。“喜不喜欢这个玩具？”
    “哎……”小丫头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是张成哥哥啊……”她的脸色迅速变得冷若冰霜。“你的幽默感兼具儿童的幼稚和变态的猥琐。为什么我总要遇到你这种恶心的家伙？”


第四十七节 魔女2
    巷子并非笔直，有着一定的弧度。此时哪怕外面有人路过也看不到巷子里是什么情况。
    五个男人很有信心，因为他们知道小丫头身上不可能有什么武器。别的不说，她至少是中午时分刚刚从警察局里出来呢。
    “我好像说过，你根本没资格叫我萝莉塔吧？”小丫头冷冷的回答道。她伸手入内衣口袋，从里面拿出了几张卡牌。这一切都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做的，没人觉得拿出几张卡牌有什么威胁可言。“终于想要从猎艳变成绑架了吗？”
    “得意什么，小丫头！”陈栋同样冷笑了一声。“就别四下打量了，这四周没有摄像头。事实上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的。喊也没有用哦……”他不介意给对方做最后一点说明。“这地方的声音穿不出去……大概是因为特定的建筑格局产生了音波效果，总之这地方别说是一个小姑娘的呼救了，就算是一只老虎在咆哮，外面的人也听不见！”
    “啊，正合我意。”小丫头出乎意料的回答道。
    “切……抓住她”陈栋喊道，主动上前。
    小丫头从手中丢出几张卡牌来，具体的说是飞过来。网络上曾经有高手视频证明甩扑克可以击穿易拉罐，可惜她甩扑克就没这种本事了，又慢又没准头，完全没有射中任何人。
    “这就是你的本事吗？”陈栋被对方的举动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忍不住嘲笑了一句。
    “嗯。”小丫头回答道。三张牌全部被她甩出远距离，都落到那些人的身后去了。
    “啧，无聊的小孩子把戏……”陈栋已经不耐烦了，他本想继续向前抓人，却不料同伴发出了一声惊叫。
    卡牌虽然落在他们身后，但是依然有人回头多看了一眼。事实证明他没有多心，因为卡牌落地的时候，一团烟雾一样的虚影在地面上出现。而且，虚影迅速的凝实，前后大概几秒钟时间，就在众人略一分神的时间间隙里，地上已经出现了三头野兽，两虎一熊。
    三头猛兽以完全不科学的方式，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几个人做出了人类在这种情况下最自然的反应：那就是拒绝承认。
    在非常突兀的情况下遇到不自然的事情，你的理智会拒绝相信。会努力将它归咎于“幻觉”“看错了”之类的理由。这虽然是一种再自然不过的心理机制，但却让他们错过了最关键的几秒钟。
    如果他们看到三头猛兽的时候立刻掉头就跑，那还有逃脱的可能。因为毕竟卡牌召唤的动物有一个短暂的无法行动空隙。就算猛兽跑的比人快得多，他们有五个人，猛兽只有三头，追上三个也还有两个能够乘机逃脱。逃到巷子外面还有车子接应。
    但是错过了这个时间点，事情就不一样了。
    三只猛兽已经渡过了最初无法行动状态。老虎轻轻摆动尾巴，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叫。这是猫科动物的捕猎预备姿势，它挑动了灵长类基因深处最本能的恐惧感。它向前一步，你自然而然就会后退一步。
    刚才五个成年男子对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可谓占据绝对优势，但三只猛兽的出场直接改变了整个力量对比。
    有人反复揉红了自己的眼睛，有人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想让自己清醒，有人用力拧了自己一把大腿。所有人想证明自己在做梦。但最终证明了自己没有在做梦。
    三头并非人类所能匹敌的猛兽就在那里，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截断了他们退出这条死胡同的路。不止如此，猛兽们还在步步进逼。
    最初是拒绝相信，接着就是深深的震撼，等到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众人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猛兽逼到树下了。小丫头却早已经站在另外一边，在猛兽们的身后。
    现在大家才回过味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野兽是她召唤出来的……也就是说这小丫头不是普通人，而是女巫？
    这个能力并非罕见。在共和国的民间传说中，术士们常常拥有撒豆成兵剪纸为马之类的召唤法术。在西方的民间传说中，女巫或者巫师则具备召唤控制野兽的能力。但传说归传说，真正面对这种召唤法术的时候你还是很震撼。
    “这一定是幻术。”有人大喊着。但喊归喊，他却不敢上前尝试破除幻术。毕竟这是老虎和巨熊，老虎不说了，百兽之王，而这熊体重起码超过半吨。这种级别的猛兽根本不是徒手的人能够对抗的。事实上，哪怕你此刻手里拿着猎枪，对付这种猛兽同样心里很虚。
    不过这声喊却也不是没用。别看喊叫的人自己没上去，却有一个头脑不够灵光的家伙，也就是邵有德被忽悠着冲上去了。一脚踢向前方的巨熊。也许是熊都没料到对方居然敢来这么一招，被踢了个结结实实。
    这一脚踢人身上或许还有效果，但踢在体重超过半吨的熊身上……傻瓜也知道没任何意义。
    别说邵有德这么一个普通人，换成黄飞鸿过来连踢九九八十一脚也没用。
    相反，脚上传来的清晰的触感吓到了他。这是真的啊！这因为惊恐而产生的短暂迟疑让整个事情变得没有任何悬念。
    那熊双足凌空而起，一个前扑，巨大的熊掌就直接落邵有德的脑门上了。这一掌的力量可不是人类能够承受了。人直接被打的扑面倒地。狂怒的巨熊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对方脖子咬了下去。在一阵猛力撕扯之下，人体宛如破布一样被扯成好几块。
    血腥味冲击之下，恐怖占据了众人的内心。
    他们想要来蹂躏欺凌弱者，现在发现自己成了那个被蹂躏欺凌的弱者了。
    而且，对方更加无情更加冷酷更加残忍，这是毫不忌讳的要大开杀戒。
    三只猛兽显然是被指挥的。刚才熊将人活生生扯烂的同时，两只老虎一左一右，挡住众人逃生之路，没有给任何人乘隙逃走的机会。
    现在只有四个人了。而你只要远远看一眼少女那宛如严霜一样的表情，你就知道她显然没有任何收手的打算。
    “等等……萝……玛丽，有话可以商量。”陈栋慌忙喊道。
    “好啊，有什么好商量的？”小丫头有些意外的接过话来了。
    这下子陈栋才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理由。因为眼前的局势摆明就是不能收场了：巨熊已经咬死一个人了，他们已经看到小丫头召唤野兽的能力了……总之，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手中有枪或其他武器的话，陈栋知道自己应做的就是二话不说甩膀子上，垂死挣扎一下。
    问题是他没有枪械，甚至连冷兵器都没有——就连垂死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人类赤手空拳去打老虎或者巨熊……这不是有多少胜算的问题，而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杀了我们容易，但尸体你也处理不了！”陈栋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切入点。
    “你没办法将我们这么多人尸体运走，而且外面有我们的同伴！”他越说越快。“只要他报警，你的秘密就会曝光……”
    他不知道行不行，但只能这么说，努力说服对方放自己一马。当然事后他肯定自己会报复。也许会把她是个女巫的秘密捅上去？当然怎么处理是事后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命。
    “哦，原来是这个问题啊。放心，2000度就能解决。”小丫头说道。
    “2000度？”
    “你们不知道吗？”小丫头平淡的说道。“火葬场里焚化炉的温度大概是800到1000度，能够把人体烧成骨灰。但是如果温度达到2000度，那么人就连骨灰都不会留下。”
    下一瞬间，伴随着一个意志的命令，三头猛兽一起冲上，一头老虎一爪子把陈栋按在了地上。不过猛兽只有三头，人却有四个。那个正好漏网的家伙立刻拔腿狂奔。明明小丫头就看似毫无防御的在他侧面，但是心胆俱裂之下，他却不敢接近小丫头，而是夺路狂奔，朝着巷子口逃去。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正确……当然可以说选择错误。因为在这个没人的地方充满敌意的面对小丫头的时候，他的错误就不可挽回了。
    小丫头对着逃走者的后背一指。一道火焰凭空出现。下一瞬间，一条火蛇已经缠上了逃跑者的身体。如字面名义上一条火蛇。它的身体宛如实质，蛇身缠紧之下，立刻将受害者全身包括双腿一起缠紧。这个倒霉蛋失去平衡惨叫倒地，几秒钟时间，倒霉蛋的惨叫声就消失了。
    正如陈栋他们刚才说的，这个地方特定的结构让音波不能远传。就算呼救外面也听不到。
    这也是陈栋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因为下一瞬间他清楚的感觉到脖子一紧……难以形容的感觉从他颈椎绽放开来。
    黄昏的阳光照在巷子口，司机有些紧张时不时打量着四周。特别是大马路上。
    这地方毕竟是学校边缘，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别看这个巷子不起眼，但如果有几个学生好奇心发作想进来看看，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忍不住开始暗中咒骂自己进巷子的那些同伴，还不快点把事情结束掉。拖则生变啊！
    难道真的在巷子里面就来一场强X戏码？浪费时间啊。带回别墅去后有的是时间。别说OOXX了，OOOOXXXX都没问题。
    说起来这毕竟是犯罪，其实大家心底都没什么底气。他们这种人大部分时间都是游走在黑色地带，其实什么杀人绑架强奸之类，那也不敢干太多的。大部分情况下与其说是蓄意为之，不如说是一时冲动。
    这次这么做，实在是被沈小酒那神操作给吓到了，人家杀了十几个人屁事没有，而且还不想讲和。谁也不想看着她拿枪杀上门来灭了你全家还拍拍屁股没事人一样离开啊。
    巷子里出现人影了。
    人还没出来，但长长的倒影已经出现在视野里。司机松了口气，终于出来了。他本能的想要发动汽车，却意外的看到那个影子并非他想象中的样子。
    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小丫头出现在巷子深处。
    没有被几个男人挟持，没有被戴上手铐，更没有昏迷，就这样平静坦然的，宛如散步一样从小巷深处走出来。
    明明只是很平常的走路，但司机却被吓住了。
    人呢？人到哪里去了？刚才他们也是先过来踩过点的，知道这巷子的格局。这是死胡同，没有第二个出口。而小丫头这么走出来，就意味着……
    就连司机也无法想象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司机愣神的功夫，小丫头经来到了巷口。她对着车子指了一下，然后从车身侧方走掉了。
    很快，车子的缝隙里冒出了烟。在几分钟的时间里，烟雾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一道醒目的烟柱。烟柱吸引了很多人。十几分钟后，一辆消防车赶到。训练有素的消防员迅速扑灭了这场小小的火灾。
    整个车子被烧的完全变形了，从车子里抬出来的那具尸体则完全焦黑。被火灾和消防车的笛声吸引过来的学生窃窃私语。不用近距离观察，就能确定这位大兄弟已经彻底死亡。有人叫来了救护车，但实际上所谓抢救根本就是画蛇添足——这种情况下还想继续喘气，就算医生护士们愿意秉持着人道主义尽人事听天命，生物学家都不能答应。
    不过这件事情也就此为止。追究车辆来自何方，车里人是谁之类的事情，并不是学生们所关心的。事实上这年头车辆自燃早就不算什么新闻了。这些对于大学城来说只是个小小话题而已。更没人想到小丫头身上。
    至少小丫头走过飞机场的安检时候泰然自若，外表看不出任何迹象。
    上飞机的时候接到了海蒂通过了聊天软件上发来的一段话。


第四十八节 新神职
    张成从归城的住处睁开眼睛。
    敖广适时从卡牌里钻出来，化为黄金蟒大小的悬浮在空中。和过去不同，这位龙神并不是急着破窗而去，而是若有所思的呆在那里不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说实话张成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考虑什么。这次敖广跟着他去地球和过去都不一样，祂始终藏在卡牌里没出来。没出去满世界闲逛，也没有去了解东西方“龙”文化，更没有拿着手机网络购物买买买。和过去截然不同。
    敖广封神之后，似乎就这样了。
    “东海君？”张成试探的问了一句。
    “啊，抱歉了。”敖广歉意的说了一句。“刚才被神职所压迫，状态有点不好。”
    “神职……压迫？”小熊也从卡牌里钻出来，显然对于敖广这个说法很感兴趣。
    “哎。”敖广叹了口气。“我现在开始明白那些陨落神灵的感受了。”
    “呃？陨落神灵？”张成不解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曾经有很多神祇陨落，”小熊解释道。“有些死于和神孽或者虚空生物的战斗中，有些则在神战之中陨落，但是也有一些死于神职的压迫。”
    “神职……能压迫神祇的吗？”张成更加不明白了。
    “有的，当神职丧失他本来的概念……就我们最近的例子，龙。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龙都死光，那这个‘龙’这个神职就完全丧失了存在意义。亦或者某个土地，比方说云梦泽。地球上云梦泽已经消失了，所以云梦泽这个神职也就不存在了。”
    “是的。”从字面上就能理解，云梦泽没了，云梦泽这个神职就不应该存在。但实际上它又因为历史缘故存在了。那么会产生什么效果呢？根据目前张成所知，这意味着神职不会提供力量，反而倒过来从神祇吸收力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累赘。
    “这个就叫做神职的压迫？”
    “其实这还是好的，总之，如果神职涉及的东西没了，会对神祇不止是力量上的影响，还会产生精神上的影响。这个就变得很糟糕了。如果没有恰当的对策，那后果会逐渐加重。”
    “怎么才算是适当的对策？”张成不得不表示自己真的听不太懂。
    “简单的来说，只要神祇存在，神职相关的东西就不会消失。”敖广出来解释道。“神职会从你身上吸取力量，去维持自身的存在。神祗不死，神职相关概念就不会消失。于是就变成神祇在维持神职。比方说我，只要我没死，这个世界的龙就不会死绝。就算这一刻所有龙死光了，下一刻也一定会有一条龙诞生。如果我能够给神职注入更多更多，多到无法想象的力量。这样的话，世界上的龙就会增多，这种情况会得到好转。当然还有第二个选择，就是让所有的龙都变得很强大，比方说都变成了神祇，至少具备神性。”敖广说道。“唯有这两个办法，才能让它从吸取力量变成提供力量。”
    张成开始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如果舍弃这个神职，会怎么样？”
    “无法舍弃。”东海君回答道。当然张成明白，哪怕真的可以舍弃，敖广来也是舍不得的。“如果神职因为各种缘故，倒过来吸取神祇自身的力量……它反而无法脱离了。就像我这样的情况下，我是无法主动舍弃这个神职的。除非……”
    “……除非离开这个世界，脱离昊天的掌控。”张成明白了。敖广这次去地球就是为了进行这个测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进行了测试？话说这也没办法，毕竟敖广可以自由进出卡牌，张成也不是铁打的，是需要睡觉和休息的。
    “不过，东海君。”这次是小熊说话了。“这件事情你早有预料，既然如此，也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吧。那只蜘蛛？”
    小熊并不担心，因为其它暂且不论，他们都知道敖广还有王牌——那只深渊蜘蛛。
    只需要将这只虚空生物献祭给昊天，那么昊天就会给敖广赐下另外一个神职。这个新神职绝不会如“龙”这个神职那样坑爹，是可以提供力量的。也就是说对敖广来说，一个神职在不停吸血，另外一个神职在不停加血，理论上应该就能做到收支平衡。就算亏，也亏不大了。
    “不，我已经有了感悟。”敖广说道。“我决定去制造一个神职！”
    “制造？”就算小熊看起来也很意外。神职是这么好制造的吗？一个神祇呕心沥血上几十几百年都不一定能造出一个。无论是山鬼还是贰负都是最好的证明。
    “嗯，万事俱备了。”敖广说道。“我打算去制造‘海洋生物’这个神职。”
    “这个神职啊……”小熊都显得有些茫然。“这个神职不是应该相当强大吗？”
    “不不不……这个神职……嗯，并不强大。虽然作为‘源’可能很不错，但是本身权柄很低。制造成功之后，我打算将它和‘龙’结合。这样的话，从此以后龙就算是海洋生物的一种了。”
    “这个，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啊。”小熊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小熊有着黄熊的全部记忆，所以很清楚制造神职是一个何等复杂繁琐又容易出错的事情。随便你怎么千般小心万般提防，你也随时可能失败。事实上别说神职了，其实就算是半神职，制造起来也很困难。
    “不需要很多的时间，我这次尝试只需要十天。”敖广笑起来。“只需要十天来尝试，失败的话就暂时先放下。”
    说完这句话，金龙化作一缕金光，迅速消逝在窗外。
    小熊则茫然若失的蹲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
    “敖广会成功吗？”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
    “应该会……失败吧。”小熊说道。“虽然我希望祂可以成功。可是太难了。其实这种状态黄熊也曾有过……突然之间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有所感悟，然后就匆匆去尝试，但最后结果依然是失败。”
    张成决定暂时不管这件事情，转而考虑自己目前的处境。
    一切和过去都没什么不同。但实际上他却清楚的感觉到了不同。
    说起来，成为穿越者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穿越时间不稳定的情况。这次穿越时间间隔未免太短了一点。已经不是那种早一天迟一天的“微调”的范围内了。
    完全可以想象，这次不定时穿越在地球上肯定会造成很重大的影响。大概此时此刻已经有不止一个人陷入了失去意识的睡眠中。然后被身边人或者热心人送到医院急救室里去了。
    其实城里还好，送到医院的最大后果也不过是虚惊一场。但如果穿越者们们在一个比较危险的地方，比方说在登山或者荒郊野外之类，那情况就不好说了。
    不过话说这其实也正常。毕竟现在他已经知道这是昊天和盖娅之间进行的一场位面战争，既然是战争嘛，自然有进有退。要是真的稳定下来一成不变那才叫奇怪。
    战争并非今日开始，也不知何时结束。
    他洗了一把脸，尚未决定自己立刻去补觉还是先做点其他什么，却听见外面姜考的声音。
    “张成贤弟，外面有大动静！”
    出门之后，任何人都能轻易看到姜考脸上的激动，三分惊讶，三分恐怖还有三分好奇。
    不止是姜考，外面所有的人，包括人类、蜥蜴人或者诸如此类的种族，几乎都察觉到有某种事情发生了。大家纷纷走出自己的住处，对着高处指指点点。
    他们指指点点的高处正是敖广的庙宇。
    这庙宇本来就有一股瀑布无中生有的凭空落下，使得它水雾缭绕，壮观非凡。但是此刻庙宇顶端却又放射出霞光来了。这霞光照耀水雾，水雾烘托霞光，简直不像是人间。
    “这个是……”
    就连水中的莱夷都被惊动，大批的莱夷来到地面上。不过莱夷这方面表现的要虔诚的多，几乎看到那七彩霞光就纷纷下跪叩拜。
    “这个是……”
    “是不是很惊讶？一早醒来，就发现归城之中东海君庙宇上方有如此奇光。”姜考解释道。“所有人都很惊讶。根据一个莱夷所说，这是东海君庇佑一方的象征。”
    张成知道这事情的真相，但他不打算说出来，也就跟着随便“嗯”了几声。
    众人在外面，查看了许久，都是啧啧称奇。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奇观的轰动效果开始淡化。毕竟神庙这边再怎么样也就是这么回事，大家该过的日子还是得过。
    除了东海君的那些莱夷巫觋之外，其他人的生活很快就恢复到正常的节奏中了。
    不止如此，也许是因为东海君这个奇迹的缘故，归城的热闹程度一天比一天更高。连续两三天，很多异族入城。莱夷什么的就不必说了，见此奇观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归城周围的大小部落都忙着进城来看一看。如风夷、淮夷、畎夷之类，都是大批量的涌入城中。他们也自然而然的带来各种各样的物品。
    特别是淮夷，大批淮夷划着大大小小的船只，从附近都赶过来了。话说之前张成还真的没想到归城附近人口这么多的。因为如果加上人类这边，归城现在的人口总数并不逊色于地球上的某些城市了。
    繁华的城市自然就有着大量的交易买卖。虽然开始的时候姜考说自己想要呆十天，但实际上不过七八天时间所有商人的买卖都完成了。看着周围的住处都知道，商人们用车辆带来的丝绸、金属、陶器、瓷器、漆器、香料等东西全部换成了各色归城的特产。
    没有商人喜欢浪费时间，返回营丘的事情已经提上日程了。虽然姜考是组织者又是贵族，他也没办法阻止大家迫切回去的欲望。毕竟嘛，这支队伍里绝大部分成员都是商人。商人这种存在可不比农民甚至农奴，可以被贵族轻易控制的。哪怕不同世界的商人也是有共同之处的：在钱面前，随便什么规矩法律对商人都不好使。
    不满足大家的要求，那么这支队伍就有散伙的风险。当然姜考也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反正他本来的计划关键就不在于多一天或者少一天。此时此刻估摸着巫青也已经纠集好人马了，早一天也未必不好，也许更好，因为可以让敌人少一点准备时间。
    这天下午时分，姜考和张成一起在归城闲逛。
    “张成贤弟，明日我们出发返回，如何？”姜考看起来对于未来信心满满，但是实际上，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向张成提及这事了。不，严格的来说不是第三次……而是张成记得的就有三次，如果加上张成忘记的……那肯定更多。
    别看姜考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他也怕。
    战斗毕竟是战斗，是刀剑见红，魔法漫天的地狱场面。虽然姜考前面有有大群炮灰（在他眼里是炮灰），身后带有精锐部队，做好了和强敌作战的心理准备。但是也很清楚的知道这不等于他就能赢。更不能确定他自己就能安全。
    在地球历史上，这个年代的战争也已经开始明显的改变了。尽管战争在很多人眼里还是仪式化的，需要列阵什么的，但实际上早就不是如此了。
    诸夏之间的战争（虽然比较少）倒还罢了，但至少和异族之间的战斗讲究礼仪的机会不多。因为就算你讲究，别人不讲究也没用。
    “放心吧。”张成已经知道这事情背后有一堆神祇在操作。他已经是其中的一枚棋子……虽然不知道整个棋局的布置，但至少明白这一环其实是不可避免的。
    就算姜考自己不行，他也得想办法让姜考打赢。因为羲和女神那边就已经明确下达这个任务了。当然以张成现在的见识，他可以确信女神绝不会只派出自己这边。肯定还有很多张牌在暗处蓄势待发。
    他猜测……仅仅是猜测……诸神这次行动的目标至少是打算干掉东君一个化身。
    远处突然传来动静，那是很大的喧闹声。


第四十九节 相遇
    登高看去，却见海中一片奇观。
    在这个时代没有工业污染，正常的大海本来看上去是一片无尽的碧蓝。
    但是现在，海水中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种生物，多到可以让人触发密集恐惧症的地步。
    无数的海洋生物，包括海豚、鲸鱼、各种鱼、水母、海蛇等等等等，大小不等，密密麻麻的汇集在这片海域之中。
    这些海洋生物之间有很多是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关系，但是此刻它们似乎对彼此都没有任何兴趣。捕食者不再在意近在咫尺的猎物，被捕食者也丝毫不惧身边的天敌。它们就这样聚集，似乎在静静的等候着什么。
    视野尽头，似乎这股生物潮还在不断涌动，越来越多的海洋生物加入这里，从而让这股生物潮变得更加密集，更加庞大。
    此等场景，也只能用“奇观”来形容了。
    归城中的莱夷数量多了很多。这是因为很多本来附近海域里生活的莱夷因为惊惧于这等奇观而跑到岸上来了。
    莱夷的主食是鱼或者其他海洋生物。因为归城这边聚集了相当多的人口，所以归城周围的海里实际上各种鱼类都被吃的差不多了。正常来说，一个莱夷如果想要靠自己找吃的，就必须离开归城周边海域相当的路程。
    本来这场面莱夷会很喜欢，因为这么多“餐点”聚集在一起了。但是，聚集的“餐点”未免规模太大了一点，哪怕野蛮无知的莱夷都深感不安，哪里还敢去捕猎。事实上，这场面实在过于骇人，很大一部分莱夷都不敢在海里呆下去，从海里跑到陆地上来了。
    幸亏海洋生物中基本上都不具备上岸能力，所以你可以比较安全的站在岸上看着这个奇观。
    没人知道这惊人的场面到底意味着什么。别说切身相关的莱夷了，哪怕是陆地种族也被这惊人的一幕震慑不轻。
    这是什么情况啊？
    张成站在高处一个平台上，看着这海上惊人的一幕。周围观众太多，以至于身边的姜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挤走了。所幸有小熊在身边，倒也不用担心安全的事情。
    小熊早就从卡牌里出来，和他一切观看着这罕见的奇观。他们两个有第一手情报，所以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东海君在制造神职的副作用。
    “这是……敖广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但是这个万兽朝拜的场面……”小熊显然有点激动。“应该是成功了……不，应该说距离成功只差一线了。十天时间……看来东海君对自己很有信心啊。”
    这个奇观造成的轰动整整持续了半天，一直到黄昏将尽，登高望远的身影才慢慢变少。
    对于在归城的陆地种族来说，虽然说是个奇观，但终究也只是一个奇观。茶余饭后可以吹吹牛，但到底不涉及正事。真正受影响的是莱夷。
    现在原本在周围海域活动的莱夷几乎全部跑到了归城里。很多莱夷急着想要去拜祭东海君寻求神谕，但很遗憾，这几天来东海君的庙宇被巫觋们封锁了。
    就算是敖广，制造神职的时候也容不下哪怕一点点的分神的。
    张成从高处看着海洋里的场面，清楚的感觉到小熊的那种失落。
    虽然还不是羡慕嫉妒恨，但是也绝对是让人很沮丧的那一种。敖广居然成功了，或者说距离成功只差一线了。
    “已经超过了半神职的范围了。”四周已经无人，小熊突然对张成说了这么一句。“黄熊从来没到这个阶段。”
    “啊……那么说……敖广成功了？”
    “还不能说完全成功，但如果之前只能说有很微小的可能性，现在可以说有较大的可能性了。”小熊说道。“封神……就这么简单？为什么？黄熊到底欠缺了什么？”
    “按敖广说的，不是说……天数吗？”
    “是啊……天数……”小熊叹息着。“我开始理解敖广哪怕去参加神战也要去地球一趟了。”
    “怎么？”
    “大概在地球上，他对于自己的未来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了吧。”张成看着小熊，小熊则凝视着远方。大灵的视觉是不受黑暗影响的，纵然这种情况下小熊依然能看到整个周围海域的情况。“在地球上，按照传统概念，龙类是天生的有鳞种之王，水栖生物的上位种族。所有的海洋生物都是龙的下属和仆从。所以，只要有‘龙’这个神职，哪怕这个神职是拖累，是累赘，会吸取力量而不是提供力量，敖广也想法设法的弄到手。因为有了这个神职为基础，就能比较容易的制造出‘海洋生物’这个神职。不，我确信不止是这个……一旦东海君从羲和那里得到‘启灵’，那么他理论上很快就能马上去尝试‘海洋智慧生物’这个神职了。如此短时间内得到两个有用的神职……”
    “也就是说……黄熊的思路根本就是错误的吗？”张成想到小熊曾经说过的话。“想要制造‘野兽’这个神职，必须先制造……‘狮子’？”
    “亦或者是‘麒麟’……”小熊回答道。“也许是‘老虎’，谁知道呢？”此刻的小熊，眼睛中满是难以遮掩的羡慕。
    “果然……终究是黄熊知道的太少眼皮子太浅吗？”小熊最终摇了摇头。“不说这个，反正黄熊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他们开始沿着路往住处走。必须要说明的是，虽然海中奇观产生了相当大的骚动，但并没有让归城失去秩序。虽然此刻归城聚集了数量空前的莱夷，虽然莱夷们都紧张不安，却也没有对归城中的其他种族进行任何攻击。
    一切都似乎和昨日一样的平静。所以虽然和姜考走失，但也无需担心。姜考估计自己回去了。
    在经过一座桥边的时候，他看到一群大地精聚集在那里。具体的说，他们围住了一个莱夷。
    莱夷没有武装，而大地精们则全副武装的，而且那架势看着就是随时准备动手。
    按照神祇的们的安排，这些大地精们其实就是为了战斗的炮灰。他们已经通过那些东海君的巫觋和张成这边谈成了雇佣作战的事宜，所以也认得张成。
    “怎么回事？”张成过去问道。
    “这个莱夷袭击了我。”领头的大地精说道。
    张成注意到大地精的首领手中拿着那个盾牌——张成之前的那个盾牌，上面用地球文字写着的那个。因为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于是他就随手把这个盾牌送给了大地精们。
    而那个莱夷，虽然外貌和其他莱夷一样可怕，满身膨胀的肌肉外加锯齿獠牙，但是眼神却意外的温和。不止如此，他看上去面对着大地精们有点不知所措。
    幸好这是归城。大地精们再好战，也不情愿在这种莱夷的巢穴里和莱夷产生冲突。好战和找死还是有区别的。
    张成心中一动，走上前去。今天归城里的莱夷特别多，因为海中的奇观吓得周边海域内的莱夷们纷纷跑到归城里来了。
    “老刘？”张成缓慢的用地球语言问道。
    “张成？”那莱夷也是迟疑了半响，这才开口问道。
    “哈……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张成哈哈大笑起来，走上前去，张开双臂。
    老刘一把把张成抱了起来。在地球上的时候，老刘其实和张成差不多高，可能还矮上那么一点。但在这里，他可比张成高出不止一个头。体重方面至少是张成的两倍以上。张成被他抱起，简直像是抱洋娃娃一般。
    “好了，没事，是误会。”张成冲着大地精们说道。“他是来找我的。”
    大地精们其实也不想惹事。刚才其实只算是情绪高度紧张而已。有张成这个雇主在边上解围，也乘势离开了。现在这里只有张成和老刘两个人了。
    “哈，”老刘把张成放下来。“还真的让我们这里见到了。”
    “你怎么过来的？”张成问道。“这次好像穿越的时间有点不太一样。”
    “是啊，我好歹也有这么几年的经验了。”老刘说道。“偶然确实会有提前或者滞后一天左右的误差，但这确实是第一次发生如此之大的改变。嗯，现在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回去。”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过作为莱夷，这对我影响不大。倒是这个……”他朝着海域的方向指了指。“影响很大。”
    “你是说那些聚集的海洋生物？”
    “是啊，你不在海水下面，根本不知道那个场面多惊人。数量太多了……我敢打赌，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止是我，好多鱼人都吓得逃上了岸来。我也懵懵懂懂的跟着其他鱼人逃了上来。不过看起来……归城这情况比我预想的好。不过这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那个庙宇了吗？”张成指了指归城最高的那个位置。
    “知道……东海君的庙宇。刚刚从其他莱夷嘴里听说了。”老刘说道。“好像是个神祇？不过东海君这个称呼比较陌生，我只知道东海龙王。”
    老刘的情况和张成可完全不同。张成在陆地上，有足够的机会了解各方面的情报（只要他愿意），而老刘则基本上除了在地球向其他穿越者打听之外，基本没有可用的消息渠道。
    “你说对了，东海君就是东海龙王敖广。”
    “怎么可能……”老刘一脸不敢置信。
    “记得这个世界的情况吧，这里正是西周末年。”张成说道。“在这个时代，龙还只是一种比较普通的野兽，水陆两栖的那种。既没有智慧也没有超能力。什么龙宫啦，什么司雨神兽啦，什么飞行啦，什么风从虎云从龙啦……统统都还没踪影呢。你见到的就是龙类的晋升。而这个就是敖广所创造的奇迹。当然，现在他还不是东海龙王，只是东海君。暂时只拥有海滨之地。而真正统治东海的海神叫做禺虢。”
    “啊？”老刘都听呆住了。“你是说……”
    “这就是龙类从普普通通的野兽逐渐成为神兽的过程。先要成为有鳞类中的最上位的生物了。”张成说道。“现在你在见证的就是这一刻。”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老刘这才明白这个意思。“也就是说……一个世界事件？”
    “可以这么理解吧。”张成回答道。他现在已经基本相信敖广即将成功。
    他们两个在夜色中散步，慢慢的走到了一条河边。说是河，其实就是人工挖出来的水道，和大海相连的。
    “对了，”张成说道。“我明天可能就要离开归城这里了。”
    张成虽然觉得现在说这个事情令人尴尬，可这不是没办法吗？这个早就约定好了，倒是和老刘相遇完全是意料之外。
    “啊，这么凑巧？”老刘显然在这个世界寂寞的很，听说张成很快要离开，明显很不舍。
    张成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现在的情况稍微介绍了一下。当然只说世俗的事情，诸神阴谋诡计什么就先不提。反正老刘也涉及不了这一层面的东西。其实人类本来就接触不了这些东西，张成之所以能知道完全是因为小熊的缘故。
    “原来为了争夺归城这边商路而要爆发战斗了吗……”老刘听明白了。“原来如此，难怪，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有狗头人在招募莱夷呢。我就说陆地种族干嘛招募鱼人？”
    “什么？有畎夷在招募莱夷？”张成一惊。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嗯，不过招募的人不多。”老刘回答道。“据说只招几十上百个左右。”
    原来如此，只找几十上百个啊？现在归城至少有好几万莱夷，招募区区几十上百难怪没有察觉。可是莱夷虽然强，只招几十上百又有什么用？
    张成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那边现在还在招募吗？”他问道，老刘则不解的点了点头。
    “就我刚才过来的情况看，应募的人并不多，现在大概还没结束吧。”


第五十节 河湾之战1
    新的一天，归城的奇观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明显。
    庙宇的高处，绚烂霞光映照天空，哪怕正午的阳光也无法掩盖。在这七彩霞光之中，已经朦朦胧胧的出现了一个非常淡薄的影子。似乎像是一条蛇，又似乎像是一条彩带。
    莱夷巫觋们都知道这是自己的神祇想要进入更高层的境界。在庙宇里，各种献祭，叩拜，祈祷仪式，一个跟着一个。
    附近来的莱夷们也从一开始的惴惴不安到现在慢慢习惯。甚至有莱夷还悄悄入海抓那些聚集起来的鱼吃。不过这种胆大的莱夷不是很多，而且这种行为被巫觋们狠狠训斥，认为这是亵渎神明的蠢事。
    作为水栖种族，其实鱼人很耐饿，吃一顿能顶好几天。
    黄昏的时候，就算是最担心的莱夷也慢慢领会过来了，因为天空中的影子已经基本成型。
    虽然还朦朦胧胧的，但已经能看出那是一条青色的巨龙。换句话说，就是东海君敖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敖广从金龙变成了青龙，但大家还是意识到这确实就是东海君。
    不止一个神祇注意到了这罕见的一幕，特别是两个早就在附近有所准备的女神。
    无论是羲和还是山鬼都清楚的感觉到东海君的气息在不断提升。
    “龙”这个神职并没有给东海君带来什么好处，反而像是吸血蛆虫一样附在祂的身上，让敖广不断衰弱下去。哪怕在诸神眼里这也是蠢不可及的行为。但现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敖广已经制作出了一个神职——此刻与其说祂还在制造神职，不如说祂在完善神职。敖广已经跨越了那条边界线，现在神职已经能够自我运转，连接真源，从中源源不断的汲取力量供应敖广自身。
    很多神职刚刚制造出来的并不完善，并不能彻底掌握神职相应的概念，但其实也不需要完善就能生效了。不完善的神职有一个很大的潜在隐患，就是其他人也能制造出同样半神职或者神职，由此可以向你发动神战。至于完善的神职不仅更加强大，也基本断绝了其他势力染指的可能性。
    “东海君居然……把‘龙’和‘海洋生物’结合在一起？”羲和看上去迷惑不解。“想让龙从此从两栖生物变成海洋生物？真是无聊……”
    山鬼则一言不发。哪怕羲和这样强大的神祇也无法察觉这位女神眼眸深处的那一丝羡慕嫉妒恨。“龙”本来只是从“异兽”中分出来的微不足道的一个分支，但是现在……
    上次山鬼能够将敖广痛揍一顿。但这一次祂再敢动手，那就说不好谁揍谁了。敖广的气息已经明显压过山鬼一头了。
    “不过，既然东海君的力量增强，也意味着我们的计划会更加顺利。”羲和说道。这位女神的目光穿过无限宽广的空间，遥瞰远方那支诸夏的队伍。“这次一定可以给东君一个空前的教训！让祂明白不可觊觎他人的东西这个道理……”
    在这个世界，不管是谁都想着更进一步。
    凡人想要成为至人，至人想要升华大灵，大灵想要成为神祇，神祇想要更多神职，拥有多个神职的神祇想要建立神系，神系之主则指望成就大神。有这种野心很正常。
    当然不同人终究会略有不同，比方说同样是封神，有人想着是自己做一个神职，有人想着就是从别人那里抢一个，也有人想用别人赐一个。三种选择都没错，但三种选择显然会带来三种完全不同的后果。
    向上走当然没错，但如果向上走的代价就是影响别人的利益，那就别怪别人对你下手了。
    东君想要染指太阳神职，哪怕目前主要是“想”，具体行动只能说做了一点铺垫，就已经动了羲和的蛋糕，犯了祂的忌讳。对于这种不懂事的家伙，当然是要小惩大诫一番了。比方说这回趁你病要命！
    ……
    “也就是说……对于东君这种级别的神祇来说，眼下很重要。”张成一边在营地走一边问卡牌里的小熊。
    “嗯，因为一旦盘瓠的信徒一旦攻下云梦泽，那东君极大可能无法保住“云梦泽”这个神职？”小熊虽然在卡牌里，但可以通过心灵对话和张成聊天。
    “为什么？”
    “因为……怎么形容呢，一旦云梦泽里所有的生灵都是盘瓠的信徒的话，那就意味着盘瓠的力量笼罩住了云梦泽……祂就有能力强行从东君手里夺取这个神职，除非东君想要神战，否则就守不住。不过东君大概不敢神战，因为……祂敌人太多了。”
    太阴星君和姮娥神战，大部分神祇都是中立，吃瓜看戏。加入的都是大灵，唯一个插一手的山鬼还是那种最弱的类型。但是东君为了扩张神职得罪了不少仇家。真的要神战，祂绝对会发现自己的敌人远比自己预想的要强。
    神祇理论上永生不死，真的面对面和一个没有根本利益冲突的敌人进行不死不休的神战，大部分神祇都是不肯的。但是如果自己这边已经有了坦克，自己只需要当输出或者当奶妈，那很多神祇都愿意帮忙。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正常来说一个神祇被消灭一个分身影响并不大，但是眼下这种南蛮入侵的局势下，东君恐怕无法承受一个分身的损失。”小熊说道。“而且这次损失的恐怕不止一个分身，再添加一个神裔，或者一个大巫……东君会亏到吐血。未来也更加拙于应付。”
    说话之间，前方已经是姜考的帐篷了。
    商队已经建成了一个营地。营地简陋，防护性不算特别好，但警戒绝对是第一流的。几乎所有的商人都有野外宿营的需求，自然也有这方面的相关装备——不管是魔法装备还是机械装备。也就是说想要偷袭基本上不可能。
    虽然人人归心似箭，但每个人也很清楚这趟旅途中蕴含着极大的风险。
    张成走进姜考帐篷，姜考正在和几个明显是士人贵族身份的部下研究着一张地图。
    这正是从营丘到归城的地图。虽然说这个世界地图绘制水准也就那档次，但这个世界有魔法。有了魔法，人类可以无翅而飞。所以哪怕原始社会描绘的地图也不算太差。
    “张成贤弟……你来了。我们正在研究巫青会在哪里攻击我们。”
    这场战斗巫青拥有主动权，他可以决定到底在哪里截击姜考。所以他肯定选择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战场。不过到底哪里最有利，这就是一个问题了。
    如果能准确的预测敌人选择的战场，那姜考这边就能提前做好准备，极大的抵消敌人的优势。
    张成看了看地图，指了指其中一个位置。“他会在这附近攻击我们。”
    “啊？为什么？”姜考看着张成如此斩钉截铁，大为不解。
    “因为这地方是个河湾。”张成解释道。“河湾边上的平地，有利于展开优势兵力。”
    “但是也有利于我们的战车行动。”有人反驳道。“有大巫在，想必他们已经了解我军虚实。知道我军战车虽然精良，但从卒素质不行。既然如此，他们很可能选择更加适合步兵的战场。”
    “但是他们雇佣了一批莱夷。”张成说道。“数量不多，又没有巫觋方士，战阵之上并无大用，但是他们平时可以潜藏在水下，目不能查。唯有河湾一地，才是莱夷真正可以发挥奇效的位置。一旦前锋交战，一群莱夷突然从水中钻出，偷袭我军后方营地……嘿嘿，商旅们一定会急切的想要保护自己的财产而无心战斗。”
    “什么？”姜考一惊。几个人也彼此面面相觑，这确实是很狠毒的计谋，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很大。“真的如此？”
    “是的，他们雇佣了数十名莱夷……花费不菲。如果放在战阵之上，还不如多招募一些其他人呢。除了用来偷袭，却是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处。”张成说道。“既然如此，巫青的选择也就显而易见了。”
    “原来如此……地点已定，那么时间就是轮到我们选择了。”姜考想了一下。“本来按照现在行军速度，应该是明天下午时分抵达河湾。这样的话交战比较亏……如果赢了，天也就快黑了，黑暗之中他们很容易跑掉。”
    人类这边输了就完蛋。就算黑暗庇护下跑了也没用。因为周围的东夷大小部落攻击商队这么几百上千人自然不敢，但对付零散的游兵散勇却绝对没问题。
    “明天早一个时辰出发，”有人建议，“加快行军速度，争取午前赶到河湾。同时要做好战斗准备，现将武器辎重分配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另外吃饭的时间也要做好准备，确保饱食之后。”
    “好。”姜考立刻答应道。
    ……
    春日的正午阳光并不炽烈，相反可以把人身体照得懒洋洋的。
    不过此时大溪的河湾一带，空气中肃杀的气氛丝毫不逊色于严冬。滚滚涌动的大溪河水，在这里拐了一个很大的S型弯，由此冲刷出一片面积过得去的小平原。不过说是平原，但实际上土质并不好。在这个地广人稀的时代，这并非是理想的居住环境。所以平原上只有少量杂草灌木，却没有大型乔木，更无村落民居。
    四马拖拽着战车在平原上，车轮在坚实的地面上碾过，留下一条浅浅的痕迹。
    张成跪在战车上，挺直身体极目远眺，却也真的看不清楚对方到底人数有多少。巫青那边占据了平原边缘的小树林，此外加上旗帜，根本看不清楚那边有多少士兵。所谓草木皆兵就是这种感觉吧。但是不管那边到底有多少，他们排出的战线远比自己这边要长，目测长出至少也是一半。哪怕加上了这群南蛮雇佣兵，数量上的差距也过于明显。
    这么短的时间里，巫青还真的是招来了超乎预料外的军队……考虑到他大巫的身份又正在筹备对诸夏战争的同盟，这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张成知道这背后有神祇的暗手，所以并不惊慌，但姜考紧握着战车扶手的手指已经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他以为自己已经算明白了一切，但实际上真正面对数量远超己方的大军时候，他还是情不自禁的感觉到高度紧张。
    一切谋划在大巫面前都是没用的。大巫都拥有占卜能力，他们可以准确了解过去发生的事情，模糊的预知未来的事情。在你深入了解这一点之后，你就情不自禁的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了如指掌……不是说不能玩，但自己也明白劣势极大。
    张成不紧张是因为他知道神祇可以干扰占卜，可姜考并不知道。他现在面对的，就是一场理论和实践结合的综合考验。
    “他们已经失去了突袭的机会。”姜考说道。说不清楚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也许是驾驭战车的是姜黑（完全看不出这个法师还能操控战车），也许是作为车右的张成。
    麻蛋，带着两个法师上战场……好吧，考虑到姜考自己应该是个战士，似乎这也很正常。
    姜考没有说错，他们的这支乌合之众可不比真正的军队。因为缺乏纪律，所以这支队伍从赶路状态变为作战状态是很难的。如果在变换队伍的中途中受到突袭那九成就完蛋了。不过幸好因为张成的及时情报，他们提前完成了战斗准备，这使得敌人丧失了最好的机会。
    面对混乱的敌人和面对整齐有序的敌人，那是完全的两回事。
    不过也有不好的消息，因为刚才姜考已经注意到对方阵营中居然有人类。
    说起来有点难以想象，但确确实实是人类，或者说诸夏。巫青的队伍里，同时包括了风夷、畎夷、淮夷、诸夏至少四个种族，藏在河水里，此时还没有登场的莱夷还没算上呢。
    不知道这些人类到底哪里来的……但这四者联合，对方的实力就远比预想的强。至少人数是这边的三倍。


第五十一节 河湾之战2
    一方约为千人，一方约为三千，分据这片河湾小平原的两端。
    哪怕在这个莽荒时代，地广人稀，这场战斗也算不上是大规模的战斗。更别说交战的双方也并非通常意义的正规军。
    姜考这边的步兵基本上就是拿来凑数的，是以商人为主的非正规步兵。虽然他们士气还不错，但那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财产的士气，主动性不够。不过装备却是不差。无论兵器还是甲胄都比较充足，魔法更是供应充足，甚至超出正规军的比例。可惜纪律不行，阵型松散。
    巫青那边为了能在短时间里拼凑起一支规模较大的军队，那也是不分荤素，夹到篮子里的就是菜。隔着老远就能察觉到那些一线的基本都是附近小部落拉过来的：拿着盾牌和武器，身上没披甲的蜥蜴人。同样阵型松散，典型的臭鱼对烂虾，谁也别瞧不起谁。
    当然姜考这里有一支精锐，是全部由职业武士和职业施法者组成的强大战车部队。巫青那边也肯定有一支同样的精锐。他们才是双方将领真正依托的对象。
    张成心里莫名想起了一句诗歌：金风秋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两支精锐的正确使用，应该基本上就决定了这场战斗的胜负。
    当然心里明白归心里明白，事实上看着对方那宽大的战线，那明显远胜于己方的人数……你天然会感觉到强大的心理压力。
    “张成贤弟，你愿意和我去致师吗？”姜考突然冒出这一句。
    张成愣了愣才意识到致师就是挑战，换句话说就是一辆战车冲上去向敌人提出单挑的要求。
    地球古今中外的各个文明，在近现代火器出现前，基本都有单挑的例子。
    单挑本身的输赢没有意义，但单挑胜利带来的士气提振就很有意义了。而且对于这种近乎乌合之众的军队来说，单挑胜利提升的士气意义极为重大。
    如果身边的姜考换成堰璧或虎臣，那张成也不需要想了，直接回答一句“当然没问题”就行了。但是张成身边可是姜考啊。根据张成推测，姜考是等级不超过5级的战士。
    麻蛋，你这种低级战士冲上去想干嘛？轮得到你吗？这可是个传奇多如狗，半神遍地走的高魔世界！你冲上去，估计人家几个火球过来你就连人带车完蛋了。
    我不愿意！这是张成的心里话。他虽然已经是15级战士兼15级法师，但作为旅法师的他，半点都没有和人单挑的想法。
    更别说身边还有姜黑和姜考这两个与其说是帮手，不如说是累赘的同伴。一个5级一个7级能有多大用处？
    “姜考兄，旗鼓都在我们车上呢。”张成婉言提醒姜考自己这边是指挥车。主将上前单挑……哪怕在这个时代也是没有先例的。
    传说武王伐纣牧野决战的时候，那也是下令姜太公上去单挑，而不是武王自己上去单挑。
    “啊……是我孟浪了……”姜考察觉到自己的不对。
    姜黑显然也很明白情况，驾车回到了自己的阵容这边，没有半点向着敌人前进的意思。
    两军现在暂时的对峙，双方都还处于彼此观察的状态。巫青那边本来可以乘着对方布阵的时候发动一轮几乎必胜的突袭，但因为被准确预测了时间和地点，他们丧失了这个机会。
    双方的布阵都简单明了。
    两军在河畔对峙，各自排好队形。因为士兵素质不高，所以双方队形其实都不是特别完整严密。以张成的观点，只能说双方都大致列成战阵。
    战场的一侧是河流，姜考把大地精雇佣兵安排在靠近大溪的这一侧。
    其背后的理由不言自明：说白了就是不太信任这些雇佣兵。这些雇佣兵安排在这一侧才能放心，因为这个位置很难逃跑。放在其他位置，万一大地精们觉得情况不利就有可能逃跑，引发全军崩溃。
    这方面，巫青也是如此。和大地精们遥遥面对的正是人类叛军——虽然这称呼不太严谨，但是在姜考这边的立场，称这些人类为“叛军”并无不可。这些叛军也被安置在靠河一侧，显然巫青这边也担心这些叛军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东夷军队之中，边上一支队伍行动了。
    那是一支蜥蜴人的部队，装备着盾牌和斧头，披甲者很少，整体数量也不多，就一两百号吧。他们离开己方的队列，开始缓步向前靠近。
    他们并不是打算直接攻击姜考这边，而是想要迂回到侧翼来。一旦迂回完成就会形成侧翼包抄之势，极大的影响这边的战场态势。
    张成在脑海里变换了几个方略，但似乎都没有太好的办法。因为这并非真正的敌人主力。任何稍大规模的调动都有可能给敌人主力战机。但是放着这些家伙不管也不行。
    就像棋局一样，战场就是双方指挥官的棋盘，军队就是双方棋子。
    “张成贤弟，你说我该怎么办？”姜考自言自语的说道。他看似在问，但张成知道实际上根本不需要他来回答。其实这只是姜考自己菜鸟初上阵，太过于紧张的一种下意识反应而已。这种紧张不是他上战场才紧张，而是还在归城的时候就开始紧张了。对于自己亲自策划的这场战争，姜考显然非常在意。这件事和他自己名誉与前途有着直接关系。
    “他们既然来了，就来一个出其不意……命令战车队出击……贤弟，击鼓！”
    击鼓？张成一阵发愣。他知道这个年代战场指挥军队是依靠旗鼓的——他身边就有着旗帜和鼓，但是问题是……他不会啊！
    傻瓜也明白，这鼓不是随便乱敲的。而是要根据一定的节奏，一定的韵律，这才能分出快速进军，缓步进军，步兵出击，战车出击，远程出击……等等等等一大堆分门别类的调度命令。
    这是所有贵族的必修课，少年时候就要懂。毕竟只要你上战场，你就得懂这些。否则你在战场上就和瞎子聋子没什么区别。
    事实上别说贵族了，就连平民，“国人”，那也是要懂一些的。区别在于国人只需要懂一部分就行了，因为大部分情况下他们是没资格走上指挥官的位置的。而士人必须都懂。
    姜考让张成击鼓，那是很简单的要求。击鼓要求战车部队快速出击即可。这种级别的敌人就无需什么详细周密的指挥了，反正肯定就是一冲就垮。
    张成拿着鼓槌……半晌没动弹。他是真的不会啊！
    上一次他攻击沼泽的淮夷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旗鼓这种东西。百人规模的军队用嘴巴喊喊下令就够了。而千人规模的军队就需要旗鼓进行较为细致的指挥。
    “为什么不敲鼓？”姜考回头看来，目光中满是疑惑。“让战车部队……”
    张成发现自己额头不知道为什么冒了点汗出来。“这个，只有二十辆战车，不需要击鼓吧？”
    战车部队就在姜考边上，说起来也确实不需要下令，喊一声即可。
    “原来如此……不要击鼓吗？”姜考看着张成表情，“确实是个好主意，进一步迷惑敌人！”他表情变得兴奋起来。“确实，如果听到鼓声，敌人可能掉头就逃。”
    淮夷队伍离开本阵越来越远，而一支战车部队突然从诸夏这方阵营中突袭而来。战车数量不算太多，平时隐藏在队伍里也不起眼。但此刻集中冲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意识到这是一支正规的部队。
    由职业的贵族武士和施法者组成的正规战车部队。兼具了速度、冲击力、远程、近战、施法所有方面的优势，是诸夏一族引以为傲的最强军事力量。和诸夏比起来，其他种族对于战车的依赖远没有那么大，所以战车无论是数量还是运用都远不如诸夏。
    战车在冲击过程中展开横队，冲着这一百多个淮夷席卷而去。
    和战车比起来，淮夷的反应显然慢了一拍。他们看到战车冲过来的时候迟疑了一阵子，等到确定战车目的是他们的时候，淮夷们几乎立刻全部掉头就朝本阵逃走。
    这是智慧生物对于危险最本能的反应，但在战场上绝对是最错误的反应。
    因为战车速度要比他们快上太多了。更糟糕的是，战车具备远程攻击能力。
    这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围猎。战车上的武士开始射箭，逃跑的蜥蜴人从后面被轻易的一个个射倒。而且这种射击并不会影响战车的速度。
    每一波射击就能轻易射杀十来个蜥蜴人。
    蜥蜴人都带了盾牌，但为了逃跑的时候跑快一点，他们中绝大部分都丢掉了盾牌。然后就是单方面的被追逐，被射杀，被碾烂。最后一股蜥蜴人意识到不可能跑掉，于是聚集起来想要拼死一搏——就算死，起码能杀死几匹马。但是很遗憾，这些职业武士们并不会用宝贵的战马去和敌人拼命。他们拉开距离，不肯靠近，远远的用弓箭射杀。
    除了几个“集体加速”之外，战车部队就连魔法也没用几个，就完全消灭了这群蜥蜴人。将它们完全的从战场上抹去，变成横卧沙场的尸体。而战车部队自身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这绝对是一场完胜，也是双方实力的最好体现。说起来这些平均等级最多不过五六级的淮夷，面对着平均等级十三四级的战车兵，被碾压才是正常的。
    姜考和张成也在队伍里看清楚了这场完美的胜利。
    “贤弟，”姜考看着最后一个蜥蜴人中箭倒下，而战车部队这边完好无损的时候，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可知道史书会怎么记载今天吗？”
    “怎么记载？”张成问道。
    “我希望有这么一段记载：姜考帅师，张成为右，败东夷于河湾，获大巫青。”刚才目睹的战斗显然极大的增强了姜考的信心，他乐观了许多。
    但是这个胜利激怒了敌人主力。在战车部队返回本队的时候，东夷军队开始前进了。他们离开了自己的原先所在的小树林，开始进入战场。所有的士兵缓步而行，慢慢接近。
    因为速度非常慢，所以阵型维持的很好，并没有因为进军出现什么明显破绽。战车部队就算想乘隙突袭也根本没有机会，只能慢慢退回来。
    任何指挥官都能很自然的明白，此刻将战车投入战斗并不能发挥最大效果。比之消耗宝贵的战车部队，不如让炮灰部队先去消耗一波。
    虽然刚才己方取得了一次完美的胜利，但是看着优势敌人慢慢压过来，步兵之中立刻出现了一阵明显的骚动。这就是职业和业余的区别。
    敌人正面非常宽大，摆明了要从正面交战，侧面包抄的架势。但是如果我方也列成和敌人相同宽度，那就必然导致战线变得脆弱单薄。这就是优势兵力的效果。非常简单的策略，但却无解。
    “我去指挥一下侗蛮吧。”张成主动请命，主要是害怕姜考又让他去敲锣打鼓……他是真的不懂这一套。“我先试着带他们主动出击一下。”
    敌人的军力由四大种族构成，那么人类应该是最薄弱的一环。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类叛军是怎么回事，但是理论上他们应该士气低落战意不高。比较容易对付。
    “好，”姜考也觉得这种情况下派遣炮灰先上比较合适。虽然商人们构成的步兵主体在他眼里是炮灰，但是大地精们则是更加廉价的炮灰——如果说商人们死多了他也许还会稍微有点愧疚，那么大地精死绝了他眉毛也不会皱一下。种族主义就是这么简单。
    张成带着虎臣来到大地精的队伍里，马上告诉大地精的指挥官，让他们开始前进。大地精们紧靠着河边，所以无需担心敌人包抄侧翼。这一翼纵然向前突出也没什么危险。
    大地精尚未有所举动，对方却是全方面压上来，没有任何止步的意思。
    现在，两军都开始慢慢接近到了交战范围。


第五十二节 河湾之战3
    张成之前就知道这群被诸神安排来的雇佣兵不是一般的军队。
    雇佣兵到处都有，归城里都能随意找一大批过来。由此可见，这些被诸神看中，特意安排过来帮忙的大地精绝对有过人之处。
    事实很快就证明了这一点。
    双方接近的最后一瞬间，大地精中的施法者才给自己同伴施加防护支援法术。魔法灵光此起彼伏，施法刚刚结束，第一线的大地精就投身近战之中。
    对面人类叛军绝大部分挥舞着戈，其他着持有剑盾。具体的说第一线士兵剑盾，第二线士兵则挥舞着长戈，用第一线同伴作为掩护，利用武器的长度来攻击敌人。
    这也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战斗方式。
    但大地精的武器是长矛。他们没有戈，一排排士兵前后紧密战列成队形，用长矛的长度远程刺杀敌人。同时第一线士兵得到最多的防护魔法加持。
    敌人面对的简直就是枪矛组成的壁垒一般。每个人都要面对四五根长矛。纵然盾牌在前，盾牌也被敌人众多长矛挡住，冲不上去。
    论武器长度，长矛要比戈更长一些，于是第二排的人类叛军就很难够得到敌人。
    张成初始不觉，后来慢慢的明白这有点不太对头了……这些大地精……这个是什么玩意？这个是马其顿方阵啊？！
    或者说，这个是马其顿方阵的变种。整体思路就是这么一回事，由超长矛组成的重步兵。
    联想到这些大地精乘坐的船只……那绝非这种蛮荒时代人们的脑子能想出来的远洋船舶。这年头造船技术落后的很，要说这背后没有穿越者的影响，打死他都不相信。
    莫非……南蛮入侵东夷，这背后还有穿越者的因素？
    但是想起南铃的事情，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毕竟穿越者之中什么类型的人都有。有老刘这种与世无争的，也有南铃这种野心勃勃的。有人走经验值系统路线，也有人走组建国家政权路线啊。
    他现在就作为一个法师，为大地精们添加添加状态魔法。然后抽空冲着敌阵中丢几个火球之类的。
    不过说实话，战场上攻击性法术的杀伤力并不好。正常来说你随便丢两个火球都能炸死几个5、6级的弱鸡，但问题是人家也知道这些。所以从战斗一开始，人家这边施法者几乎都给自己上了“防护能量伤害”等等防护性的法术。这使得攻击性法术杀伤力降低了许多。
    普通施法者哪怕耗光自己的法术也不能造成多少伤害，虽然旅法师手里卡牌多。
    在攻击性卡牌方面，特别是如火球术之类下级攻击性的法术牌，张成一直在积累，却极少有什么机会大量使用。眼下却正好是个机会。
    不过这个杀伤力确实太低了，七八个火球砸出去，也不过杀伤了寥寥几个人，根本无损大局。相反换来了大地精头目异样的眼光。
    显然他觉得张成很傻——若非考虑到张成是他们的雇主，他差点要出声阻止了。
    整个战局就这样僵持住，大地精这边明显占优，但对方毕竟人多，所以会需要缠斗良久才会分出胜负。
    环顾战场其他地方，会发现局势大抵类似。
    在主战场上，以风夷为主，部分淮夷辅助的敌人正在和我方步兵激烈厮杀。
    商人们这边虽然纪律和训练也许不足，但魔法和单兵格斗方面远较对方有优势。有少数强者甚至利用对方阵型不严的机会，冲到人堆里开无双。
    在归城的几天里，不止一个商人给自己或者给自己的护卫购买了钢铁武器和盔甲——远比青铜更加沉重，更加锋利，更加坚固的钢铁装备。
    而且因为穿越者的技术传播，这些武器并不全是这个年代的长戈之类，而是后世经过更多淘汰的最终冷兵器产物。比方说就有双手剑的。其实这个时代，有和双手剑类似用处的铍。
    有几个高手正在风夷之中左冲右突，轮开了双手长剑，所到之处血肉横飞。这些不用问就知道自身武功（等级）很高，又有一大堆状态魔法，其实力堪称超人。面对缺乏魔法支援（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相对少很多）那简直就是一个人横扫一片的威力。
    虽然东夷联军这边人数有明显优势，却在实战中一点好处都没捞到，相反损折了不少人马。
    但是数量上的优势就是这么不讲理。从个人角度来说，当你清楚的明白自己这边人多的时候，你的战斗意志就会较为坚强。从军队角度来说，数量上的优势让军队能够有更大的忍受能力，吃个小亏什么的并不会有问题。
    正是因为有明显数量上的优势，人类这边虽然赚了不少便宜，但是一时半会之间，整体还是呈现被压制状态，此时还说不清楚优势劣势。
    另外一侧的交锋也是如此。
    为了避免侧翼被包抄，姜考已经决定让战车部队出击，尝试击溃侧翼之敌。
    这是姜考的精锐，也是他设计这个计划的底气所在。而这支部队的战斗力，之前歼灭敌人的那支小部队就是最好的证明。
    地球上的上古年代，有过换算战力的方程式，那就是一辆战车在战斗中能抵100名步兵。所谓一车可当百人，百车可败万人。
    这仅仅是地球人的计算方式。因为地球上没有超自然能力，战车兵只能说装备、素质和纪律更好，和步兵其实没有本质区别。
    但是在这个魔法的世界，战车兵除了装备素质和训练之后，还有等级和魔法上的差异。
    在这个世界的军队中，一比一百绝对是一个不公平的换算公式——对战车而言不公平。
    但是现在战车部队也遇到了对手。
    在侧翼和他们交战的是一支数量比他们略多的军队，同样是战车。具体的说，是战车和骑兵的混合部队。其中战车清一色是由淮夷和畎夷组成的。淮夷战士搭配畎夷施法者。而骑兵则夹杂一些猃狁。
    这支军队应该是拼凑的，因为看得出他们驾驭战车的技术一般。车上车左和车右的配合也不是很好。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支战车部队，和人类这边并没有本质区别。车上那也是中高阶的战士和施法者。同样有着快速灵活的战车作为移动平台。
    而且他们数量上比对方多多了。
    姜考手下只有二十多乘，而对方这边至少是他们两倍。考虑到那些在边上时不时射一根箭绕一个圈的猃狁骑兵（话说半人马也就算是骑兵了），敌我边人数对比超过三倍。
    人类这边依靠更好的战车驾驶技术和更好的配合，堪堪抵挡住了优势敌人。
    至此，两军都全力压上，左中右全部陷入激战，而且全部处于僵持状态。
    无需特别的才能，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战争的天平正好僵持在那里。此时此刻，任何一翼的战斗分出胜负，就等于这场战役分出胜负。
    现在，双方主将都还没有进入战场。
    遥远敌阵后方，巫青正凝视着前方的战场。千变万化的战场，就连大巫也无法一眼看透。但至少在眼下，一切僵持住了。双方都没能取得决定性的优势。
    “大人……”有随从道。“诸夏这般举动，似有所依仗。”
    “是的，还有依仗……”巫青发出一声似乎像是笑，又似乎发怒的声响。“无非三样，其一，奇兵，其二，高人，其三，神祇。”
    他凝视这战场的一角。双方交战的战车部队正在远离主力部队——这是因为人类一方的战车时不时要去追逐驱散一下猃狁。而猃狁嘛，作为骑射手，自然是朝着外围后退。这种战术博弈导致交战双方都本能的朝着远离主战场的位置移动。
    这种双方保持接触但并不搏命一波流的战术对于人类一方是有利的，因为他们操控战车的技术更好，这种战斗中他们的交换比更高。但是对于东夷一方也不亏——因为这等于让对方最强大的战车失去支援友军的可能。
    虽然这里凝聚了双方最精锐的部队，但真正决定战斗胜负的关键在另外的地方。
    “应该是奇兵兼高人。”巫青说道。“他们的将军。”他知道战局现在只需要一点突破就会形成连锁反应，而这个能够达成一点突破的……似乎就只有对方的将军了。
    当然现在时机未至，因为一个人或者说一辆战车的力量有限，此刻双方交战还不久，精力还比较充沛，一辆战车效果也就那么回事。需要交战双方打的更久，打到开始疲惫的时候，那时候才会出现一锤定音的机会。
    诸夏贵族极其尚武，这位领兵的将军（巫青估摸对方是一位大夫），有一定可能是一个强者，甚至直接是至人。当这位大夫亲自在关键时间冲入战场的时候，就会导致整个战局改变。
    对于诸夏贵族，特别是至人来说，以一敌百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诸夏将军在等候着机会，巫青又何尝不是呢？
    “可是如果诸夏这次有神祇助阵……”随从问道。一个大灵或者一个神祇分身，那是可以直接改变战局的。
    “哈哈……诸神不敢插手，有我主在此，怕什么！”巫青发出一声冷酷的笑，他晃动自己的手杖。这根手杖看上去很普通，但是在这一刻它在空气中留下肉眼可见的震荡波纹。
    都有底牌，那就要看看谁的底牌更多了。至少巫青觉得自己底牌在数量上丝毫不会逊色对方。诸夏将军还不肯掀开自己的底牌，没关系，巫青可以先掀开一张。
    “下令让莱夷出击吧！”他说道。“我倒希望能逼出一个大灵来，然后我就可以乘势斩之！”
    因为大溪在这里拐出一个“S”型的湾的缘故，这里的水流相对比较平缓。至少你在岸边远远看着向河流的时候，会觉得它是一块不会动的淡绿色。
    现在，这块不会动的淡绿色出现波动了。先是一个个脑袋，接着是身体，慢慢的从河水中央冒出来，并且朝着岸边靠近。
    是莱夷！或者说，是鱼人。鱼人兼具陆地呼吸和水下呼吸的能力，所以可以潜伏在水下。距离不是特别近的话，地面上的人是看不见的。
    出现的莱夷数量不是特别多，大概六七十个左右。所有鱼人都手拿武器，看上去是鱼人中最常见的那种珊瑚质或者石质武器。有些是战斧，有些是长矛，也有些是三叉戟。他们没有穿戴盔甲，但因为身体粘液和厚实表皮的缘故，这些生物的天然防护力丝毫不逊色于普通甲胄。
    他们堪称是这个世界上最野蛮最凶残的种族——其他种族在凶残方面或许还能和莱夷竞争一下，但在野蛮方面全部要甘拜下风。这些鱼人以从不留俘虏，而且都要生吃而闻名。
    就算是虎方这样的种族也已经迈入奴隶制社会了。但是莱夷目前还没有出现这种趋势。
    莱夷开始向着战场这边接近了。
    就算是张成事先就知道这些莱夷的存在，但在看到这个场面的时候就明白输定了。是的，已经输定了。
    莱夷的战斗力很高，和蜥蜴人打一个能顶三个。不考虑等级问题，六七十个莱夷可以换算成两百个淮夷。正常来说这么点战力加入战局虽然有效，但并不会产生决定性影响的。
    所以那个时候张成觉得这些莱夷的用处是偷袭后方营地，从而釜底抽薪导致人类的崩溃。
    有了警告之后，姜考理所当然预先布局基本消除了这个危险。交战之时，营地已经安排了一定防护，足以阻挡莱夷的偷袭。
    对于张成来说，这个决定就够了，无需再考虑莱夷的问题。因为如果莱夷直接投入战局……也就是对方多了两百个蜥蜴人的程度。敌人本来就三四千个，再多两百也影响不了大局。所以也不用考虑太多了。
    但是架不住张成这边的大地精玩的是马其顿方阵啊。


第五十三节 河湾之战4
    马其顿方阵正面和背面战斗力很强，枪矛如林。但是两翼却是其要害弱点。
    张成看过地球历史上的战例。在地球，马其顿方阵曾经横扫一时，但最终在罗马方阵面前败下阵来。根据历史记载，其实马其顿方阵一开始是获得了胜利的。他们击溃了正面之敌。但是他们在追击过程中因为地形因素的限制，整个方阵断裂开来。于是罗马人乘着这个机会，派遣了几支分队反击，从马其顿方阵毫无防御的侧翼切入。这个猛烈的反击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瞬间造成了马其顿方阵的全军溃散。
    从那以后，人们深刻认识到了马其顿方阵的不足。它太笨拙，太不灵活，太依赖地形。于是它就被基本淘汰了。替代它的是阵型更加灵活，更能适应各种地形，当然训练难度和时间也更大更久的罗马方阵。
    之所以有这种效果，那是因为马其顿方阵的两侧真的是完全不设防的。
    眼下的大地精就是如此。
    当然这不是说大地精错了或者说姜考错了，因为马其顿方阵在这个世界尚未经历太多实战考验。事实上，如果不是穿越者插手，张成不觉得这个世界会这么早出现马其顿方阵。
    但无论如何，眼下的局势简直就是……太糟糕了。
    大地精正面还在和人类叛军交战。但哪怕马其顿方阵，面对着压倒性优势敌军的时候也很难将其一下子击溃。应该说，在面对着压倒性优势敌军而不落下风，这本身就是很优秀的表现了。可是面对这种情况，“优秀”显然还不够。现在需要的是“杰出”。
    大地精们显然也知道自身方阵的弱点。所以他们布阵的时候，阵型一直延伸到大溪边。也就是说他们的右侧已经临河，最边缘的步兵脚都踩着湿泥了。这也意味着敌人根本不可能迂回侧击。同样，他们左翼也和友军队形接触，所以敌人也不可能包抄左翼。这也让他们只需正面对敌。
    但大地精们完全没考虑到莱夷的因素。
    此时鱼人如果冲过来，面对着就是大地精们毫不设防的侧翼。
    张成看到了，大地精们的指挥官也看到，但看到归看到，却没有任何办法可言。前面说过，一线士兵已经在接敌激战，此时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调转方向之类的操作。什么都不做是等死，但强行想要变换队形迎战莱夷就是找死。
    张成在脑子里已经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把恭伯放出来，这种情况下，恭伯和他的食尸鬼是唯一的办法。当然拿出机枪出来也是一个很好的解决的办法。
    不过这个想法马上被他放弃了，机枪也不行，因为老刘就混在莱夷群中。这个距离机枪子弹可不长眼，分不出哪个是老刘。恭伯也不行，他很清楚自己无法承受旅法师身份曝光的后果。
    穿越者是一回事，反正这个世界“异人”一抓一大把，斩之不尽杀之不绝，人家不会特意针对。但是旅法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是把小熊放出来？可是他也很清楚这混乱中不知道有多少巫觋呢。小熊放出来也无法无限使用神力，而小熊自身的力量……嗯，其实在大灵之中也是比较弱的那种。小熊放出来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逃跑。小熊可以瞬间移动。
    所幸身边有虎臣在，哪怕逃跑应该也不怕。大不了把堰璧再召唤出来。
    可是自保容易，保护其他人就难了。因为无论是铃铛还是姜考，混乱之中很难找到他们，更别说保护他们了。
    心中纷纷扰扰的念头一阵涌上来，却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对付这种局面。旅法师虽然很强，但是掣肘真的太大了。只要不想赔上自己，那就是无计可施。
    可事实上此刻莱夷刚刚从水中钻出，还没有接近过来呢。只能说这个局面太绝望了。
    就算我幸运高达11也没用吗？！张成心中突然想起一个念头。
    莱夷们开始接近过来。
    从莱夷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双方战线焦灼。大地精这边人少，但伤亡不大。人类叛军这边人多，但面对马其顿方阵的可怕威力，伤亡比对方大得多。更远的就看不清楚了。
    “喂……我们应该打哪边啊？”一个莱夷突然冲着同伴喊道。
    如果张成在这边细细观察，他大概就能认出这个手持青铜长矛的鱼人正是老刘。跨种族认脸其实是很难的事情。别说跨种族了，同种族的都有脸盲的人呢。
    “打哪边？当然打那边了！”一个同伴傻乎乎的回答道。他手指向大地精这边。“我们应该进攻位于河流下游的一方。”
    “不对！”老刘当然知道到底应该打哪一方，他从张成嘴里已经知道这场战争的起源和细节，但这不影响他装傻。“我们这次被招募过来的时候，都是说明白了是去打诸夏吧？”
    鱼人们减慢速度，彼此窃窃私语起来。“没错啊……”“畎夷就是雇佣我们打诸夏的。”“确实如此。”“是的，当时对我也是这么说的……”“我也觉得诸夏好吃一点，皮比较软……”
    “可是现在我们要打的那方明显不是诸夏耶……那是侗蛮！他们一定搞错了！”
    被老刘一忽悠，一群鱼人都停下脚步，一时之间都是惊疑不定。不知道自己该进攻哪边了。
    这也没办法，鱼人都在水下行军，根本无法派遣其他种族的指挥人员。不止如此，这些鱼人都是仓猝之中被招募过来，对于各种事情都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
    大部分情况下，雇佣兵其实也不用知道什么详情，只需要他们能打就行了。不过这次有了一个混进来的间谍，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野蛮的另一面就是无知。鱼人们一时之间确实被忽悠得完全回不过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按照命令应该打位于河流下游的侗蛮，但按照受招募时的约定，他们应该打诸夏才对。
    “他们肯定搞错了！”老刘在人群中大肆鼓动。“我们应该去打诸夏。换个方向……”
    “可是命令……”另外有几个鱼人犹豫不决。“打的是下游的军队啊。”
    “喂喂，上头搞错了我们不能跟着一起错！”老刘喊道。“既然我们都知道是来打诸夏的，我们接受的约定就是打诸夏的，那还犹豫什么？那边就是诸夏！”
    他带头朝着人类叛军那个方向过去。
    其他鱼人本身就是犹豫不决。这种情况下很自然的跟着老刘走了。
    不过老刘选择的方向很好，他没有选择很明显的角度，而是朝着在两军第一线的位置过来的。现在交战双方虽然看着鱼人们靠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鱼人的目标到底是谁。
    走着走着，他就从领先的位置不知不觉中落到后面去了。作为穿越者，老刘可半点都没有冲杀在前的想法。
    张成已经决定，一旦全军崩溃，他就第一时间逃到后方营地里去，想办法带上铃铛跑。至于姜考不必他费神，因为姜考本身就有战败的觉悟。他肯定做好了逃生准备的，无需张成担心。
    来自侧翼的鱼人们宛如一根锤子一样凶猛的敲在了人类叛军的侧翼上，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在毫无准备的人类叛军中造成了屠杀级的伤亡。
    这不怪人类叛军，他们在全然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遭到莱夷的猛烈袭击。之前他们将莱夷作为友军来看，未做提防，却不料接近的友军突然变成了要命的阎罗。别看莱夷只有几十个，但他们的战斗力非常可怕。
    莱夷比人类纵向高出至少一个头，横向至少宽上三分之一，全身都是硕大恐怖的肌肉。这种生物的力量比人类强上太多。他们的武器打起人来就是一下一个。因为只要不附魔，任何人类能使用的盾牌和盔甲都承受不了莱夷恐怖的蛮力。
    一个鱼人挥舞自己珊瑚斧头，一斧砸下，直接将一个人类叛军士兵连盾牌带头盔一起砸烂。他顺带着将死者的尸体捡起来，扯出血淋淋黏糊糊内脏丢在自己嘴里咀嚼起来。
    虽然鱼人确实是智慧种族，但对于人类来说，这些都是茹毛饮血的怪物！
    人类叛军处于噩梦般的境界之中，正面被大地精的马其顿方阵紧紧咬住，侧翼遭到了鱼人出其不意的袭击。瞬间就是上百人的伤亡。上百人伤亡倒还罢了，看到这些野蛮人居然在战场上就地开饭的场面，是个人就会感觉畏怯。
    别看大家都看不起野蛮人，但实际上大家都怕野蛮人。
    这种士气低落马上就传达到整个战线上。而感觉到前线压力减轻，大地精指挥官们不失时机的下令士兵发动冲锋。
    刚才还处于防御的马其顿方阵突然开始向前冲锋。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就是压倒天平的最后一根羽毛。如滚雪球一般，将少数挡路的人类叛军逐一碾碎。
    就在张成错愕之间，整个战场局势已经完全逆转。
    大地精雇佣兵们已经赢得了这一翼的战斗，敌人完全崩溃，哭爹喊娘的开始溃逃。鱼人们在不紧不慢的追击——别看莱夷看起来壮实的近乎臃肿，但其实他们在陆地上的移动速度并不慢。落在莱夷手里的人类叛军，大部分就在战场上被直接生吞活剥落肚。
    对于这些野蛮的生物而言，战场和食堂其实没什么区别。可以挑肥捡嫩的吃。
    正在缠斗的战车暂且不提，现在，正面之敌崩溃后，中央敌人的部队的侧翼已经暴露在大地精们面前。
    实际上此刻东夷军队暂时还是安全的，因为一时之间为了追击前方诸夏叛军，大地精雇佣兵还抽不出手来对中央发动进攻。
    莱夷则沉迷于开饭之中，此时正在战场上大嚼特嚼，根本没心思去追击逃走的敌人。毕竟这些莱夷根本全无半点纪律，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连军队都算不上。
    但是就是这样只能说是尚可挽回的局面，却瞬间崩溃了。
    在看到大地精们已经迂回，随时可能发动侧击的时候，东夷军队中央士气崩溃。士兵不受控制的开始逃走。一开始还好，只是少数人在逃跑，但是恐惧和呼喊声在全军上空蔓延，顷刻之间所有淮夷、风夷和畎夷都在掉头逃命。
    人类一方立刻发动追击。商人们也是懂的，这个时候抓到的俘虏统统都可以作为奴隶，带回营丘贩卖。他们追赶的非常卖力，所有跑的比较慢的东夷，要么被毫不留情的砍杀，要么就伏地投降。
    一切发生的那么快，以至于指挥军队的巫青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这就是将军的素质……一个优秀的将军，必须在某种未来出现细微征兆的时候，就预见到未来的情况并针对性的做出部署，从而及时挽救战局。而一个平庸的将军，则只能见招拆招，各个举动都落后于战场态势，甚至帮倒忙。
    当然巫青这次没有帮倒忙，因为他甚至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切就结束了。
    看到其他位置的溃败，东夷的战车部队也表现出了明显的动摇。配合战车战斗的猃狁更是退到了战场边缘。显然如果情况不妙他们就会立刻逃走。
    “快！快！快！”巫青大喊大跳着下令部下去挡住溃兵。但是他的这个努力徒劳的。他最后的预备队和溃兵纠缠在一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反而给后方追击敌人以机会，让他们能从容的对溃败的东夷联军进行屠杀。
    溃兵们不顾一切的想逃走，毫不犹豫的将武器对准来阻止他们的亲兵。直接将亲兵也击溃了。
    “巫青大人……我们……我们也跑吧？”巫青身边一个部下小心翼翼的说道。
    “正好相反！”巫青脸色阴沉，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他身边还有四五十随从，全部都是畎夷。“你们过来。”
    畎夷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巫青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也不敢忤逆巫青的话，聚集在巫青身前。
    “现在，是你们为我主奉献的时候了！”巫青突然大声宣布，然后高高举起的手中拐杖。


第五十四节 河湾之战5
    “不，巫青大人……不要……”下方的畎夷随从们瞬间如开了锅一样，纷纷求饶。
    “你们不会白白牺牲的，”巫青的眼睛中闪动着狂热。“现在我们需要扭转战局。为了我们畎夷一族的未来，我们必须要赢得这场胜利！”
    笨一点的畎夷们还在求饶，聪明一点的已经准备开溜了。
    但是此时还想要开溜就未免太晚了一点。巫青手一抖，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身上几个看上累赘的魔法饰品突然爆开，变成无用的碎片落地。而他手中的拐杖却放出了肉眼可见的魔法灵光。正想偷偷溜走的畎夷突然察觉到四周被笼罩上了看不见的墙壁。他们根本跑不掉了。
    这是他底牌中的最后一张牌，也是王牌。不到最后关头他本来不想用出来的。
    这场会战的结果对于诸夏和东夷整体来说不算什么。双方总兵力也不过数千人规模的战役，最多不过千余人的伤亡。虽然东夷内乱频繁，诸夏则被犬戎打的灰头土脸，但哪怕如此，这种级别的战斗对于东夷和诸夏这两个大规模集团来说其实什么都不算。赢了很好，输了也无所谓。它完全可以被理解为一次无足轻重的边境小冲突。
    但是对于巫青个人来说，这场战斗不容有失。失败的话，他辛苦谋划的一切都要胎死腹中。
    “所以我决定请我主降临！帮助我们消灭诸夏！”巫青宣布道。
    诸夏和东夷虽然互相认同对方是文明种族（特别是淮夷更是如此。当然莱夷那是例外），但实际上在文化上有很大的差别。比方说诸夏的祭祀通常会选择三牲，也就是精心挑选的牲畜。而东夷这边更倾向于使用活人。当然正常情况下会优先选用俘虏或者罪犯，但紧急情况下同胞也不是不可以。
    “不……救命……快跑……”畎夷们惊恐中想要逃跑，但他们四周此刻已经被那无形墙壁笼罩，根本跑不出去。一名畎夷突然之间腾空而起，踩虚空如履平地，想要从高处逃走，却不料这无形的墙壁其实是一个笼子，上头也是有盖的。上上下下根本跑不出去。而且里面的人攻击这无形之墙全然无效。只是不知道从外面能否破坏。
    稍远处其实也有几个畎夷，但是全部被这个场面吓住了，瑟瑟发抖都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过来救人。
    巫青嘴角咧开一个狂热中又夹杂愤恨的笑容。他的这些同胞居然这么不识好歹，让他深感羞耻和愤怒。他念动咒语，将自身精神力和魔网结合，投射到无尽远的高处。在那里，有一个冷酷的神祇正等待着。
    藉由巫青的链接，那个神祇得以将冰冷而残忍的目光投向大地。
    站场的另外一边，张成身边没剩下多少人了。
    毕竟追击这种事情并不劳驾施法者出手，让普通士兵追击即可。施法者要留在后方以防万一。这就是法爷的待遇，和苦逼战士不可同日而语。
    整个站场上，胜利的一方被激发了战斗的狂热。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胜局已定，也就无需在保留什么。此时此刻赶紧冲上去抓俘虏和搜刮战利品才是正事。只有极少数人留下来，而张成正是其中之一。
    虎臣在他身边稍远处，警惕的观察远处的战斗，小熊也已经钻出来，和张成一起看着这场大戏落幕，或者说……开场。
    一只黑色乌鸦突然飞来，在张成头顶盘旋着。虎臣察觉乌鸦，刚想举弓，却被张成及时阻止。乌鸦缓缓落下，停歇在张成的肩头。
    “干得好。”乌鸦口吐人言。“东海君的推荐是有理由的，你们事情完成的很出色。”
    张成轻轻笑了一下，因为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干。唯一的问题是这个乌鸦是谁？羲和？亦或者山鬼？亦或者其他某个神祇？
    “这个给你们。”乌鸦用自己的喙从尾巴上拔下三根羽毛来。羽毛从乌鸦身上拔下了的时候只是很普通的黑色羽毛，但等它飘落在地的时候，已经化为三根黑色翎毛的箭矢。
    “用它去射那个贱货就行了。”乌鸦说道。“应该只需一箭，三箭只是以防万一。”
    说完话，乌鸦拍拍双翅，再次飞到了天上，朝着远方翱翔而去。风中传来它最后的话语。
    “不要让我失望！”
    麻蛋……就这么走了？张成差点想翻个白眼。但是话说都到这一步了，他也没什么办法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他将地上三根箭矢收起。
    三根看起来很简单很普通的箭矢。张成把其中一根递给虎臣。
    此时战场形势又有变化，不知何时开始，无论是夺路逃命的东夷还是穷追不舍的诸夏都放慢了脚步。甚至有人直接停下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东夷本阵之处。
    一股隐隐的心灵波动正从那里传来。那是没有办法形容，那以言喻的力量，一定要形容的话可以理解为威压。这威压就这么全然没有半点征兆的压在战场每个人的心头。
    心灵的负荷让大部分人心头嗜血的狂热瞬间平息下来，转而化为惊恐和畏惧。
    战场上除了武士，还有施法者。而施法者中很大一部分是牧师，这些牧师几乎都在第一时间理解到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什么传奇级的魔法，因为没有什么魔法能够如此规模，瞬间笼罩整个战场的。如果有，那也绝不会浪费在这种双方加起来不过数千乌合之众的战斗中。
    这是……神祇？有神祇的力量笼罩着整个战场。
    说不清楚这个神祇想干什么。也许祂只是想稍微展现一下威能，给东夷逃兵更多的逃生机会。也许祂想直接降临凡世。如果是后者，那就太糟糕了。
    神祇降世，傻瓜也明白这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先别说这是一场小战役，双方加起来不过几千人，而且大部分士兵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哪怕是数万、数十万大军交战，决定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甚至决定一个种族的兴衰的，一个降临的神祇也可以改变一切。
    当年周公东征，明明兵力并不强，但所向披靡，打的东夷溃不成军，灭国五十，占据中原。传说就是因为周公受到神祇支持，每当大战，就有神祇临世，把东夷联军车了一次又一次。
    传说昭王南征败死，六师覆灭，就是因为司命神降。天子六师加起来都打不过临世的司命。
    当然大部分情况下，神祇不喜欢玩这一套。因为神祇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神降对于祂们来说也是有很大风险的。但是如果真的有神祇降临了，那么一切就是神祇说了算。祂站在哪一边，哪一边就赢。
    当然眼下这位神祇站在哪一方的简直不问可知。
    溃逃的东夷开始重新集结起来，而追杀逃敌的诸夏则停下脚步。
    这不是双方的军官下达了正确命令，一切都是自发形成的。
    在巫青这边，关在无形笼子里的畎夷们正在一个跟一个的死去。这里所有的能量，包括畎夷们的生命力以及身上的魔法装备，全部被这神秘的仪式抽取，从而打开了一条神祇通向凡间的通道。
    巫青清楚的感觉到神祇非常满意。因为这次活祭中，祭品的质量很高。因为这个缘故，虽然是仓猝为之，但神降的过程非常顺利。
    是的，这次确实很仓猝。东君虽然早已经决定降临凡世给信徒们支持，但只是做好一些初步准备而已。毕竟这次神降的时间和地点都是由巫青决定的。
    姜考在自己的战车上，神情阴晴不定。“怎么回事？东夷……居然……神降？是哪位尊神？”
    “恐怕不是一个好事！”姜考身边是另外一辆战车，车上是一位明显巫觋打扮的人。他的衣服上画着后稷的徽记。“这位神祇……”
    作为牧师，他当然能感觉出来那种残忍冷漠的精神波动。这种精神波动是神祇力量的自然释放，难以隐藏也无需隐藏，它是这位神祇冷酷心灵的外在表现。
    尽管神祇高高在上，但是不同神祇的性格依然有着极大区别。同样是临凡，有些神祇只是达成目的即可，但这位恐怕会大开杀戒。
    在神祇面前，一起凡物都是蝼蚁——也许大灵除外。但大灵也仅有自保之力。
    “可是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神降？”姜考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手足无措。作为贵族子弟，他当然也知道很多知识的。比方说神降。普通的神降其实只需要凡间提供一点很有限的帮助，主要靠神祇自身。所以仅需要非常简单的仪式。甚至无需任何仪式。但这种方式看似简单，但背后需要祇花费很多时间做准备。也就是说，虽然是此刻神降的，但是其实神祇很久之前就做好各种准备了。短的都要几个月，长的几年都有可能。
    可是怎么可能？姜考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小小计划居然会得到被神祇青睐的光荣。话说要是这种小规模战斗都要来神降，那诸神也别干别的事情了，天天神降都来不及。
    “恐怕是……血祭之法。”身边的巫觋沉声说道。“唯有此法，才能让神祇短时间内降临凡世。我们怎么办？姜考公子，现在逃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逃了也没用，神祇临凡之后并没有什么活动区域的限制，只要不在意神力消耗，祂可以追你追到天涯海角。
    “逃不掉怎么办？”姜考问道。
    “别无他法，请立刻击鼓进军，强令三军不顾一切向着那边猛攻，也许有万一的可能在神祇降临之前破坏这个血祭之法！”
    鼓声隆隆响起，惊动着整个战场。从姜考这个位置看过去，步兵这边对鼓声反应比较迟钝，毕竟只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不通军法。但战车兵立刻接受了命令，刚才还是停车观望，转眼之间就是重整队形，重新发起冲杀。
    “我们也去！”驾车的姜黑提议道。他们战斗力不足，但身边依然有最后一批士兵。反正跑不了，那就只能赌一波了。“对了，接上张成，一起过去！”
    张成本来就是他的车右。事实上，此刻他就在肉眼可见的远处——千人规模的军阵，本来就不是很大。张成作为施法者没追杀上去，那就自然不会离开很远。
    似乎双方都察觉到了这一点，下一瞬间，新的战斗又开始爆发开来。刚才还在拼命溃逃的东夷开始拼命抵抗。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意识到只需要稍加拖延，那么他们这一方的神祇就会降临。而人类一方也从鼓声之中明白现在必须全力进攻，冲到敌人神祇降临的位置才能破坏这次神降。否则这神祇那冰冷残酷的精神波动已经告诉了他们后果。
    战斗突然变得无比血腥和惨烈，这比战斗开始时更加激烈和疯狂。双方都不顾一切的争夺这最后的机会。
    这是属于凡人战斗的最后短暂时间，再过不久，超越凡人之物就将降临。届时，一切都会在绝对的暴力面前完全改变。
    就算是正在战场上大嚼特嚼的鱼人们都察觉到了不妙。
    “喂……好像情况不对了啊……”鱼人们重新聚拢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无需特别的说明，仅仅那神祇冷酷的精神波动就告诉他们，情况可能会很不妙。
    他们本来只是被招募来打诸夏的……现在好像……局势不在计划之中了。大家的目光转来转去，最后全部转到了老刘身上。刚才老刘带了头，所以大家默认他是一个有决断的人。
    “那个……我们的事情好像已经完成了。”老刘硬着头皮说道。“我们既然已经打过诸夏了，那我们就已经完成了任务，既然如此，我们收工回去吧？”
    “是这样。”“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所有莱夷对于这个建议一致赞同，他们也吃饱了。莱夷们重新掉头回大溪去。陆地种族的事情，终究让陆地种族自己解决好了。


第五十五节 王见王
    姜黑驾车狂奔，姜考和张成则肩并肩，他这里只剩下这两辆战车。而虎臣和其他几个亲随则跟着战车后面。在魔法的加持下，他们虽然步行，但并没有被拉下太多。
    此时此刻已经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了，姜考紧盯着前方。
    前方几个东夷察觉到了这支小型突击队伍。十来个东夷列阵准备迎击。张成用奥术视觉看到了这东夷身上的防护魔法。
    不是每个人都能加持各种防御法术的，这些敌人身上虽然有魔法加持，但只有防护魔法杀伤的法术……但没有防护物理杀伤的法术。
    “虎臣！”张成呼叫了一声。虎臣会意，就在奔跑之中就已经开弓搭箭，一瞬间数箭连发，滑轮弓和合金箭头组合是这个时代的普通甲胄根本无法抵挡的。转眼三五人应弦而倒。
    战车从混乱的敌阵中横冲而过，混乱的阵型根本挡不住战车的冲击。
    两军混乱的纠缠在一起，所以在姜考的战车面前反而惊人的出现了一个空缺。
    姜考及车后的几个随从突破了空缺，而另外一辆战车则被牵制住了。有一个风夷，不顾死活的扑上来，居然硬生生把一辆战马给拖倒在地。战车因而倾覆。车上的人只能跳下车继续战斗。但也因为如此，所有挡路敌人都被吸引走了。
    姜黑没有回头支援，此刻时间就是一切。突破这支挡路的小部队之后，姜考发现前方再也没有敌人，他们这支小队用最快的速度穿越敌阵，直扑前方那个位置。
    神祇的威压加强了。
    这种精神威压已经出现明显的波动状态，就像是人类的心跳一样，在一下下的波动起伏。你能清楚的明白那种力量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活化。
    “神域已经开始笼罩这里了。”小熊对着张成说道。“东君倒是肯下血本。可惜……”
    天空之中，已经出现异像。宛如一朵光之吊兰在空中绽放，吊兰藤蔓垂落的光之触须将周围笼罩成一片明亮的海洋。宛如梦幻。可惜那冷酷的精神波动告诉你，这不是什么可以放心欣赏的美景，而是阎王的催命符。
    “这是什么？”张成用精神链接问。之前无论是贰负、盘瓠还是姮娥的神降好像都没有这种奇观。那些神祇都是不声不响中降临的。
    “简单的说就是神祇穿过灵性之域造成的，太强的神力在太短时间内穿过，神力和界壁高强度摩擦产生的后果。”小熊说道。
    “张成贤弟，”姜考突然问了一句。“你不怕吗？”
    我当然不怕，因为我知道东君已经被挖坑下了黑手了。张成心里回答。我只是在祂的棺材板上钉上最后一枚钉子。当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说这种话。“姜考兄都不怕，我怕什么？”
    不过理智虽然如此，但真实的感受是另外一回事。
    那股难以形容的精神波动越来越强，以至于改变了整个世界法则。张成知道这应该就是“神域”，不同神祇的神域都有不同，比方说姮娥的神域就是一轮明亮的宛如病态的月亮，贰负的神域是碎裂的空间，而东君的神域应该就是这种精神波动。
    这力量看不见摸不着，但沉甸甸的压在你的心灵之上，让人有喘不过气之感。
    此时此刻，你仿佛并非置身于正常的世界之中，而是位于现实与幽冥的狭缝。四面是幽深不见底的洞窟，耳中是灵魂们痛苦的哀嚎，而前方则是一片难以形容的精神渊海，某种正在孕育中的大恐怖正在逐渐生成。
    战马已经明显降低了速度。纵然姜黑全力御马，马匹照样本能的在抗拒着。
    纵然那神祇还未完成降临，尚无法展现真正的威能，但也足以造成极大的影响了。
    张成注意到身后的几个随从都已经不知合适落后了。唯有虎臣还跟在战车后方。这不是他们跑不动了，而是这股精神的压力真的太难以承受了。
    所以说罗刹妖精神免疫的能力真的太有用了，不愧是最优秀的护卫。
    “还有最后一点！”姜考也意识到情况不妙。而且，自己似乎成了挽救危局的最后希望了。事实上怎么会变成这种情况他自己都不知道。
    “张成贤弟。”他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全靠你了！”
    他知道自己武艺不精，到时候怕是难说。而张成很厉害，不是那种一般般的厉害，而是能被主君派到非常遥远的异国他乡执行任务。无需其他证据，单凭这一点你就知道昆吾大夫对张成非常信任。既是对他人品的信任，也是对他能力的信任。
    前方只有有限的几个淮夷散兵，在精神波动的压迫下也是战战兢兢，充分说明这种精神波动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他们根本无法抵挡冲过来的战车。姜黑驾车轻易就冲了过去。
    现在，那个小坡在望。
    那里正是这种冷酷的精神波动的发源地，神降的具体地点，也应该就是巫青所在。
    战马因为精神压迫而明显无法控制了，姜黑不得不使用了一个什么法术才重新控制了战马。
    战车冲了上去。
    张成已经看见远方一个打扮与众不同的畎夷。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一身黑色鳞片的狗头人。而且除了黑色鳞片之外，他的衣着打扮也极有特色。简直就像是被魔法物品包裹住一样。
    在黑色狗头人前方，是一片宛如血肉地狱一样的场景。数十个狗头人的血肉堆积在这里。它们的死法非常凄惨……要形容的话可以说是被炸碎了。
    就像是他们身体中有炸弹被引爆一样，全身被撕碎，化为就连职业收尸人都无法拼凑完整的血肉残渣。他们的尸体上方，则有一团浓烈的雾气。
    而黑鳞狗头人稍微有些惊愕的看着冲过来的战车，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人类……你们来的太迟了……嗯，就这样成为我主的第一道祭品吧！”
    “太迟了？”姜考一惊，但是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寄希望于万一的侥幸了。“快，冲上去！”
    雾气四散，由流散雾气中现身的，赫然是一席飘拂如幻的衣袍。衣袍下是一个模糊的人形，又似一团虚实莫测的光体，浮于空中，宛如足不沾地的鬼魂。
    那张面孔无从分辨，唯有黑沉无光的双瞳中凝聚着让凡物颤栗的力量。
    巫青没有说谎，神降完成了。但巫青又错了，因为神降没有完成。
    通过血祭，所有的能量本应该汇集在一起，成为供神祇穿越的通道。但本该如此的事情发生了一点点微小的变数。
    本来祭祀中所有的力量都会被神祇的力量熔铸，消化。但这一次祭品中有一个物品，它的力量太强大了。那是来自另外一个神祇刻意凝聚的力量，纵然东君这等神祇也无法短时间内将其消化吸收。这个无法消化的力量变成了一块砾石，卡在了东君降临的通道之上。
    就像是人喉咙里卡上一根鱼刺，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到了这一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祂被人算计了。一个狡诈，而且难以看穿的陷阱。而不用问也知道，此时此刻对方下一招就要到来，这将是致命一击。趁你病要你命，这是所有世界都通行的兵法正道。
    神祇做出了最后的挣扎，祂头部晃动了一下，本来笼罩在头上的兜帽已经放下，暗绿色的长发显现出来，如一束束朦胧的光弧漂浮着，而祂脑后更是升起一轮耀眼的神光。
    但无论如何，祂无法清晰的具现出自己的脸来。
    现在的祂，既不能进，也不能退。换成这个物理世界的说法，此刻的祂既不能隐藏起自己，也无法真正的使用自己力量来碾碎这些蝼蚁。
    祂只能单纯的挨打。
    “张成贤弟，怎么办？”姜考目睹这一幕。但他不知底细，面对着一个神祇，他一时之间踌躇不前，不敢攻击。人对于神，那总是有敬畏之心的。
    张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虎臣。虎臣会意，拿出自己的滑轮弓，搭上之前送过来的那种黑羽箭矢。一箭破空而去。
    一开始张成觉得对方怎么都会抵抗一下，第一箭其实就是试探之用。但不料一箭正中目标。
    看上去半虚半幻的身体，中箭之后却瞬间凝实，和血肉之躯没什么区别。
    神祇的躯体上血肉横飞，仿佛有一串迷你炸弹在身体内部爆开，随着被侵蚀的血管膨胀成肿瘤炸裂。连续不断爆炸，催生出一支支妖艳的血之花，撕裂神祇的躯壳蜂拥而出。
    与此同时，被爆炸扯裂外皮、深可见骨的神祇身躯，却因为非人类的愈合力，迅速变化成畸形。
    “这么简单？”这一幕刺激了边上的的姜考。眼看着这似乎平淡的一箭产生如此的杀伤力，让他也暂时战胜了对神祇的忌惮和恐惧。由此可见，神祇并未真正降临，祂现在非常脆弱，远比祂看起来的更加脆弱，甚至比凡物还要脆弱。
    姜考张弓搭箭，他也是低阶战士，箭法还过得去，至少近距离对付不会动的靶子还行。只一箭，就射中了神祇那朦胧不真的头部。
    红色的火焰突然腾起，猛烈的反扑向姜考。战车上三个人都及时跳开，然而身下战车却已经被火焰瞬间焚烧殆尽。在神祇身躯周围，红莲劫火已然四处飘荡。这让人望而生畏的滔天热浪，于神祇而言宛如不足为道的轻风，但却已经不是凡人能承受的高温。
    两根箭矢已然落地，一根是针对祂的杀手锏，另外一根只是凡俗的废物。祂身躯上、衣袍上皆遍布着蛛网状的漆黑裂痕，整个人宛如被砸碎、强行拼贴起来的泥偶。
    神祇的脸部依然模糊不清，但每个人都能知道祂在笑。
    祂的敌人终究是低估了祂。这个陷阱虽然危险恐怖，却没有将祂杀死的力量。
    时间是站在祂这一边的，因为只需要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消化掉，祂就赢了。祂就能以完整的姿态面对着这些胆敢伤害祂的蝼蚁之辈。
    神祇开始调整自身状态，一道道漆黑裂痕开始被弥补，伤口处仿佛在飞速冒出密集纠结的肉芽，将裂痕逐渐填满。而破碎衣袍上的余火则消失了，再度形成了那种风中丝绸的质感。
    不过这种裂痕的填补让神祇的身体上显得更加体无完肤。衣袍虽然恢复，但被刚才的血爆蹂躏之后的神躯简直就像是被猛兽啃咬过的苹果，裸露的皮肤体表上甚至覆盖着一层血肉凝固的粗糙晶簇。而且，左眼彻底变成了血窟窿，破碎的眼珠子挂在外面。
    外貌虽然凄惨，但祂的伤势确实在愈合。这种程度还不足以杀死祂。。
    还要一会……只需要一会……就行了。
    然后祂注意到那个车上凡人正在朝他走来，一边走，那个人一边抽出了身上的宝剑。
    在剑出鞘那一刻，神祇立刻有了激烈的反应。祂察觉那剑上凝聚着针对神祇的力量。
    神祇挣扎着想要逃避，想要反击，想要……但是那根该死的鱼刺死死卡住祂，让祂无法动弹，不能攻，不能守，更无法逃。
    “张成贤弟……”姜考惊呼一声。然而张成已经无视神祇，走到了祂身前，高高跳起。
    被太阴星君命名为“蚀月”的长剑划过，神祇只来得及扭头闪避，但剑锋已经擦过祂的脖子，划出了深深血痕。祂躲得了第一下，躲不过第二下。
    张成第二次跳起，剑尖直刺，从神祇那变成血窟窿的眼眶中刺入祂的头颅。
    猩红血花飙射而出，那对神祇来说致命的能量在祂体内绽放开来，宛如触须一般穿过大脑，沿着血管在四肢百骸内蔓延。
    神祇艰难的扭动着头颅，嘴巴已经爆裂开来，宛如昆虫的口器。垂死神祇周身腥红灼热的斗气澎湃，像刚从冥府滚烫的血河中爬出来，残破脸上则带着嗜血生物特有的残忍微笑，剩余的那只眼睛死死盯住面前的凶手。
    “我记住你了！”祂残破的嘴唇用最后的力量说道。


第五十六节 巫青1
    神祇陨落的哀嚎震撼着天地。在冷酷的杀意之中，虚空之中的混沌原力爆发出来，形成了骇人气浪。这也是祂最后的报复。或许祂这次被算计了，但是至少祂可以将给予祂最后一击的那个凡人给带走。
    神祇在降临过程中被那该死的障碍物卡住，宛如人被鱼刺卡住喉咙一样，以至于根本没有发挥自身力量的余地。祂非常憋屈的被对方杀死。但是这不是祂没有力量，只是祂无法使用自己的力量。
    但是到了最后一瞬间，祂干脆舍弃了一切，将所有的力量用最愚蠢也最浪费的方式释放出去。这一瞬间，天地变色，气浪化为狂风，席卷了整个战场。一时之间，飞沙走石，压得所有人都动弹不得。就连大溪平静的河水都被生生的吹出一片大浪。
    在狂风的起源地，这气浪更别说是人了，连马都被巨大的力量掀飞。可惜，那根鱼刺始终卡着没有松开。哪怕这种最粗暴的力量释放照样被干扰了。原本祂应该将力量集中在最核心的位置，用强大的气流直接将那个胆大妄为的凡人撕扯成碎片。但最终的结果只是一阵狂风猛吹过去。
    张成身上身上有一件奇妙的披风。这件披风可产生一个保护泡。这个保护泡几乎可以过滤任何恶劣环境，将其转化为人体承受范围内的力量。
    席卷而来的可怕气浪在经过保护泡过滤之后，化为轻柔的风，轻轻拂过张成的脸颊和发丝。他就这样看着神祇身体崩溃瓦解，如泡沫一样消失在空气中。那残余的眼睛里满是憎恨，却也没有任何用处。
    不过这一刻的气浪确实很强，几乎达到了保护泡的上限了。就算是张成也只能一动不动的站着，生怕自己有所行动会导致保护泡破灭。他确实很幸运，但再幸运也挡不住自己作死。
    不过气浪之中飞沙走石，四周什么都看不清楚，也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张成看了看自己的面板，面板上经验值结结实实的上涨了一大截。这也说明这位东君的分身已经完蛋了。
    过了很长时间，这阵由神祇力量带来狂风才终于平静下来。张成很惊讶的看到那双蹑空鞋就在自己面前。它仿佛无主之物一样，悬浮在空中，鞋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张成一伸手，就将东西拿在手里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小熊用精神链接说道。刚才接近神祇的时候，小熊就已经回到卡牌里面了。但是哪怕在卡牌里，小熊依然有观察四周的能力。只是观察范围没那么大。
    “这就是羲和的密谋，真的是巧妙。”
    “什么样的密谋？”张成问道。
    “隐瞒东君是很难的，”小熊说道。“如果附近有另外一个神祇，那么东君就不会神降，或者使用别的手段。所以，羲和的计划要更加简单一些，就是这双鞋子……东君如果想要仓猝之中神降，必须在物质世界进行祭祀，为祂开启一个通道……而这个仪式本身就会吸收周围所有的力量，包括生命力，包括灵魂，也包括魔法物品。什么力量都会被吸收，形成一条从物质世界连通神域的通道，供神祇穿越。”
    “这没错啊。”张成不解。
    “是啊，没错。所以羲和才制造了这双鞋。这鞋子明明拥有绝大力量，但偏偏只有非常小的使用范围……用地球的说法，就像是把大象塞进冰箱。是很蠢的做法。因为根本对不起它里面蕴含的力量。完完全全就是浪费！”
    “但反过来考虑，如果有谁想要销毁这个神器，将它蕴含的神力吸收……却也会变得很难。因为太多的力量被储存在太小的容器里了。”小熊说道。“所以东君降临的时候……就被这件神器直接卡住了。祂必须完全吸收这神器的力量才能完成神降。只要把握好这段时间，那么纵然是东君，也只能单方面的挨打。”
    “原来如此。”张成明白过来了。“也就是说……我们上次遇到的事情……”
    “是陷阱的一部分……”小熊说道。“差一点我们就搅局了。把它收起来吧。”
    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东君不可能再上第二次当，哪怕羲和都不会太在意这双鞋子了。既然此，东西也就是物归原主了。收起鞋子之后，张成的目光四下打量。
    “不过这个情况……也未免太厉害了吧……”
    四周的地形地貌都完全改变了。换算成地球的说法，东君全力一击威力绝对不逊色于一发核弹了——祂只是没办法留下核辐射而已。
    不过很幸运，他的几个同伴都还在。
    姜考还活着。他显然被风卷出了好远，但他一则身上魔法保护，二则及时滚进了一个凹坑。他趴在这个凹坑里倒是很幸运的避开了这狂风大部分的威力。所以爬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泥土灰尘，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但应该没受伤。
    姜黑也是如此，他的情况比姜考还好，显然身上也有多个魔法保护自己，挡住了或者抵消了狂风，他身上就连尘土不算很多。
    虎臣的情况则更好一些——毕竟罗刹妖身体结构和人类不同，比人类重得多，风也就很难吹动他。外加他天赋的防御力场和魔法能力，他及时藏身一块巨石后，避开了狂风大部分威力。
    真正倒霉的是他们的战马——四匹拉车马只看到了两匹，其他两匹被风直接吹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事实上就连剩下的两匹也是一死一伤。
    “张成贤弟！”姜考看到张成无恙，大喜过望。“刚才那个神祇……”
    “应该已经被击败了。”张成回答道。那种压迫着心灵的精神波动此时早已经无影无踪。
    “幸亏贤弟出手！”姜考大喜道。“这次我们赢了！”
    确实已经赢了，张成回头看向远方的战场。不过此时刚才那狂风的效果尚未完全消失，远方烟尘滚滚，遮蔽视线，看不清楚战局。残存的两军依然纠缠在一起，说不清楚战斗态势如何。视野所及，现在唯一还保持着军队形态的只有大地精们。他们依然排列成整齐的马其顿方阵在行动。不过从他们那种自如移动来看，而整个战场上已经没有能够阻挡他们的敌军了。
    事实上不用看也知道人类一方已经赢定了。刚才让东夷们鼓起战斗勇气的唯一理由就是神祇。而现在，神祇陨落的哀嚎声还尚未完全消散呢。
    “对了，巫青呢？”姜考突然回过神来。他看了一下四周。除了张成、姜黑和虎臣之外，这里看不到其他会动的东西。更看不到刚才那个黑鳞的狗头人了。原来狗头人所在的位置现在已经在刚才的气浪冲击下变成了一个泥土坑，周围什么都没有了。
    “巫青？”张成这才想起还有巫青。不过畎夷的体型小，体重轻，不知道被这风吹到哪里去了。“已经借机跑了？”
    “我们去找一下，能擒获巫青就最好了。”姜考说道。
    “好！”张成说道。他从怀中掏出“成年祸斗”，小灰灰转眼之间已经出现在身边。
    这个世界的施法者有着虚空藏物的能力，最高级的甚至能制造属于自己的半位面。所以就算他使用卡牌，姜黑也辨不出来。姜考就更不用说了——他甚至连施法者都不是。
    四人一狗四下寻找，但是没有半点踪迹。最后，小灰灰发挥了关键作用，他们在小灰灰的带领下，在后方一块松软的地面上找到了狗头人的脚印。
    而在脚印边上还有小坑，那毫无疑问是拐杖的痕迹。
    刚才众人都看到巫青手里拄着拐杖。加上小灰灰的引路，这应该就是巫青逃走的足迹无疑了。
    可是沿着路走了一小段之后，无论是拐杖留下的小坑还是狗头人的足迹都消失了。就算是小灰灰那也是迷惑的原地打转，显然完全找不到气味的踪迹了。
    “张成贤弟……我马上回去找人！”姜考不想放弃。毫无疑问，这个巫青就是挑动东夷和诸夏敌对的死硬分子之一。干掉他远比打一场胜仗更重要。如果给巫青逃掉了，那他迟早都会重新挑起两个族群的战争的。
    “恐怕他已经跑远了。”张成摇了摇头，说道。
    姜考回头看向姜黑，后者也是摇了摇头。“公子，我能感受到空中有少量的魔力残留。这恐怕是挪移之术……巫青此时却真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可能只是一下挪移数百步之远，但也可能已经在千里之外了。”
    “哎，可惜了！这次虽然挫败巫青，却让他逃走……”
    “放心吧，一切都有机会的。”张成说道。
    “张成贤弟……”姜考看着张成。
    “我相信能抓住他的。”张成含混的说道。“不急于一时。我相信很快会有答案。”
    “哦，贤弟有这个把握？”
    “有一点。”张成回答。确实只有一点，不是因为他有了线索或者其他什么，仅仅是因为他的运气有11点。
    已经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证明了他最初的猜测：幸运高达11之后，他做什么都可以躺赢。
    是的，躺赢，什么都不用做，事情就自然而然的搞定了。
    这次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最早是敖广主动召唤张成加入这场诸神的谋划。第一个任务就是寻找蹑空鞋——这双鞋子就在张成手里，也就是说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完成了这个任务。
    然后张成的任务就变成了在战场上击败巫青。
    首先就是因为东海君制造神职的缘故，让老刘提前进入归城，和张成相遇。老刘作为莱夷遇到了狗头人偷偷招募人手，然后很自然的告诉了张成，又自告奋勇的混入其中见机行动。
    老刘很安全，因为如果情况不对他可以不上岸，没人会去水里追杀一个莱夷。
    然后实际战斗中，本来侧翼袭击大地精们侧翼的莱夷突然掉头袭击了人类叛军，直接造成了敌人的全面崩溃。
    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张成在战斗中出了不少力，使用了不少魔法，杀伤了不少敌人，但哪怕张成呆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干，或者干脆一直呆在姜考的战车上作为车右，这个事情的最终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有了莱夷的侧翼突袭帮助，大地精一定可以击溃正面敌人，从而一举造成敌人全军溃败。
    张成的目标是在战场上击败巫青，但事实上他几乎什么都不用干就自然有人帮他完成了。
    干和不干是一回事。
    最后上头给了张成三根箭，用箭去射杀神降的东君。
    张成很清楚，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做，直接将三根箭交给虎臣。然后最后到达神降的地点的时候，就可以安心的在边上看着虎臣连发三箭射死东君。
    什么叫躺赢？这就叫躺赢。
    虽然你做了不少，但你哪怕什么都不做，你也照样赢。当然话要说回来，你主动点会有点额外好处，比方说可以省下两根可以弑杀神祇的黑羽箭来留着自己用。
    从这一点来说，张成并不需要去追逐巫青。正如他主动请缨跑到右翼去支援大地精一样，他去了当然对敌人造成更大杀伤，减少了己方伤亡，造成更好战果。但是哪怕他不去，呆在指挥车上发呆，事情也不会有变动。
    张成猜测如果他这一次穷追不舍，大概最后结果能追上巫青。但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他也会再次撞见巫青。届时，也许巫青就被自己的神祇惩罚，直接被一个什么神罚弄个半死，也许巫青和别人动手争斗受了伤……总之他应该会再次撞上才对。
    如果猜错了……嗯，说起来，巫青其实并非他的第一目标。昆吾大夫还专门提示过尽可能不要挑选东君的巫觋。毕竟，他的目标是大巫，任何一个大巫都行。而且这方面他时间还有很多，可以慢慢去寻找。话说回来，巫青还真的是跑的很快啊。


第五十七节 巫青2
    巫青确实跑的很快。
    从自己信奉的神祇刚刚降临下来就中了一箭的时候，巫青就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妙。
    没有人比巫觋更清楚神祇是一个什么东西了。正常来说，别说一根箭，就算是飞箭如蝗，对于神祇来说那也不过是微风拂面而已。只要祂愿意，不管多少箭都不可能射中祂。
    可是那根箭居然射中了。
    射中也无所谓，可能神祇根本不在意这种毫无意义的攻击。但是这根箭却发挥出了完全不可思议的效果。巫青清楚的看到神祇的躯体在这一箭下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那哪里像是一根箭造成的伤害？那简直就是一堆炸弹被塞进了神祇体内。
    巫青马上就知道这绝非偶然，东君被人暗算了。
    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暗算的，到底是谁在暗算，但是他知道事情不妙。神祇之间的斗争极为残酷，凡物卷入其中，哪怕是大巫，也休想讨得了好。
    不要说什么针对你了，人家战斗的余波你就承受不了。
    所以在姜考射出第二箭的时候，他就立刻果断的掉头就跑。就算自己信奉的神祇也顾不上了。稍微跑出一段距离后，他还嫌自己跑的太慢，直接拿出了一件可供瞬间移动的宝物，只是一下子，他就直接挪移到数百米之外了。
    当然从客观上来说，他也很清楚哪怕自己留下来照样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只会白白赔上自己。
    事实证明他的预测完全正确。前后只不过几分钟时间，身后就传来神祇那痛苦的惨嚎。
    这是神祇陨落的哀嚎，让人心胆俱裂……而巫青很清楚，凡物不可能对付神祇的。能对付神祇的只有另外一个神祇。
    也就是说，他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逃跑。
    稍微跑了一段路，确信身后没有迫在眉睫的追兵后，巫青找了一个高地。他从自己身上悬挂的诸多魔法饰品中选了一个，将其激活。饰品里的魔法被释放出来，加持在他身上，给了他远超正常极限的视觉能力。
    战场上此时已经完全分出胜负了。剩余的东夷联军已经斗志崩溃，全部撒开脚丫在逃跑，而人类一方则在围追堵截。
    已经不可能挽回了。事实上这算是万一侥幸心理，因为在神祇陨落的那一刻，就连巫青自己都丧失了胜利的信心，更别说别人了。
    这一次对方绝对是早有准备。
    看看四周没人，巫青从口袋里掏出一片龟甲。然后他激活了另外一个饰品的力量，在虚空中点燃了一团火焰。他将龟甲放在火焰里灼烧。
    对于大巫来说，占卜是他们的绝技。所有的大巫都擅长占卜，巫青更是个中高手。这就是大巫最作弊的力量——他们能够占卜过去、现在和未来。
    幸好这个力量有其极限，那就是占卜不能太过于空泛，难以定义的东西。越是空泛的东西就越不准。因为对于同一个事情，不同人有不同看法的，那占卜结果就很不好说。不能说占卜错了，只能说角度问题。
    比方说巫青就占卜过这次战役的胜负，战役的胜负是“小凶”。然后他又占卜了万一情况危机自己召唤神祇神降是否能成功，后果是“大吉”。
    所以他认为自己一方战斗会不利……但战斗不利也没什么关系，因为神降会很成功。神祗分身降临就够了。至于神祇降临之后被人杀掉这种事情，他压根就没有去考虑过。
    事实证明占卜完全正确，只可惜事情和他预想的照样完全不同。
    所以占卜这种东西虽然很有用，但大巫其实并不能凭占卜搞定一切。否则这个世界上大巫就不仅仅是地位崇高了。
    巫青这次的龟甲是特殊处理过的，能够在短时间内占卜出结果来。这种特殊处理工艺其实很麻烦，所以就算是他现在手头也只有两片。
    第一个占卜结果出来了，从结果上来看，诸夏不会穷追不舍。
    这也符合事实，因为这里已经是森林了。在森林追击敌人，追一小段路倒也罢了，穷追不舍绝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更别说这里毕竟是东夷的领地。此外，诸夏想要的不是斩尽杀绝，而是尽快离开这里，回到营丘。
    巫青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这也意味着数年筹备功亏一篑。
    等到这些诸夏回到营丘的时候，诸夏再傻有有准备了。而一旦诸夏有备，那此时起兵突袭营丘就不是一个好主意了。东夷诸多势力都不会投注在这样一场胜算不大的赌注中。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他总是有卷土重来的机会的。
    巫青开始拿出第二块龟甲来，这次占卜的是己方残兵是否会在后方的营地里汇集。
    因为一开始就知道会战的结果是“小凶”，所以巫青设置营地颇有讲究。他的大营设在丛林深处，实际上他是率军离营地十几里外布阵拦截诸夏的。
    诸夏只要没有穷追不舍，那战败的东夷联军就可以逃回营地里。当然损失肯定会很大，却不至于全军覆没那么悲惨。
    占卜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将占卜结果结合现实，可以判断出未来的发展：诸夏没有深入追击，所以东夷残兵及时逃回了营地。
    作为一场败战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虽然兵力肯定损失很大，起码也是十去二三。
    不过比起来军力方面的损失，更加严峻的问题是东君的怒火。
    巫青很清楚是自己的错误判断将自己的神祇带入了敌人的陷阱之中。虽然他有理由认为这不是他的错，人家（不知道是谁，但肯定也是一个神祇）那是针对性的设置圈套。但是他也知道，就直接原因来说，那确实是他的锅。
    如果不是他没有察觉，那东君就不可能跌入这个圈套里面的。
    东君可不是那种仁慈的神祇。祂的恩宠虽然大方，但是祂的惩罚也同样令人畏惧。
    此刻的东君应该还没有闲暇来顾及他，毕竟受到这样沉重的打击，东君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寻找着敌对神祇的来源。但是巫青确信祂的惩罚也不会延后很久。
    巫青必须在此之前找到平息神祇愤怒的办法。
    他一路朝着营地回去。来的时候，他是浩浩荡荡，身边带着几千军队，上百随从。但是回去的时候，他只有孤身一人。所谓命运难测莫过于此。
    纵然是大巫，也终究只能在天命的洪流中随浪起伏。比别人的优势最多也不过是探出水面半个头看看周围情况而已。
    这次战斗，折损起码也是千人级的。说起来还是战场条件好，毕竟河湾小平原边上就是森林。森林从来就不合适战车，也等于诸夏的战车在追击中几乎毫无意义。如果这次是大平原上，那么这边能逃走一半以上就算是老天保佑了。
    不过比起军队的损失，亲随的损失才更令人痛心。现在的的巫青相当后悔，这些都是他最可信赖的同族啊。士兵的损失还可以比较容易弥补，那这些亲随的损失那就是很难补充了。
    对于任何大人物来说，忠实可靠又能干的随从都是珍稀品。可惜这次真的太冲动了。不过回想起来，那一瞬间也确实别无选择了。
    只能说诸神的谋划，凡人根本不可能看破。
    巫青叹息了一下，然后开始考虑最迫在眉睫的问题。士兵的损失，声望的损失，随从的损失，这些都可以延后，慢慢的一点点的恢复。但是东君的神罚可是近在眼前了。
    他必须立刻想出一个什么办法来取悦东君才行。
    可是仓猝之前，他也着实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难道要为东君举行一次献祭？
    是的，一次大规模的献祭，活祭，大概可以稍微取悦东君。大概可以。
    这让他想起了一个好主意……这附近就有一个淮夷部落。
    东夷内部分散，有大的国家，也有小的部落。归城和营丘这边则整体呈现碎片化，大大小小五六个部落分散在这边。有些对巫青比较恭敬，有求必应，有些就没那么客气了。
    这附近这个淮夷部落就属于那种不算太客气的类型。比方说对于这次出兵出粮的要求，人家就是爱理不理。找个理由推脱过去了事。
    巫青本来也是懒得理会，因为他也知道只要自己打赢了这一战，那这些部落就等于是自己一方的帮手——哪怕基于贪婪的天性，他们也会帮助他扫荡残存的诸夏残部。但是现在他打输了……嗯，这些不太恭敬的部落就成了另外一种利用对象了。
    巫青一边走就一边想清楚了自己该怎么办。
    整顿残兵，然后率领他们偷袭那个不恭命的部落，将其所有成员献祭给东君。
    有心算无心，有备打无备，纵然是自己刚刚失败的军队，击灭那个部落的可能性也很大。
    其他的就没办法了，接下去也就只能蛰伏，耐心等待，慢慢恢复实力，等待下一个机会。
    他很清楚自己虽然错过了一个最好的机会，但不等于没有机会了。这是大争之世，犬戎这次取得对诸夏的大胜，至少十余年内，和犬戎的战争才是诸夏的关键。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边……一边走，巫青就将自己未来的计划都筹划好了。
    前方就是他的营地了。早上的时候，他是在千军万马的簇拥下离开营地开赴战场。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居然是这种仅以身免的状态逃回来。
    命运就是这么无情，巫青走到营地门口，很意外的看到营地大门开着。巫青早上出发的时候是倾巢出动，他并未留下多少士兵看守，毕竟他无需考虑诸夏偷袭营地的事情。但是哪怕如此，此刻营地也不应该敞开大门才对。
    站在营地外面看向营地内，整个营区看上去空空荡荡。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巫青心中疑惑，但想到自己刚才的占卜结果，他知道诸夏不会穷追不舍。既然如此，那应该是营地里驻守的极少数士兵开小差了？
    考虑到这是临时拼凑的部队，出现这种情况似乎也很正常。毕竟士兵中有小部分就是附近部落征召过来的。至于其他战败的士兵……显然绝大部分败兵还没有回来。
    巫青略有疑惑的走进营地，突然之间，他似乎听见了什么细小的声音了。他定了定神，丛林中总是很容易听见声响，有时候是某种小动物，但更多的时候只是普通的水滴声罢了——那是树叶上凝聚的水滴从高处滴落。
    他继续走了两步，接着又听到了细小的声响，这次不是水滴声了，更象是鬼鬼祟祟的脚步踩在石头上的声音，声音从两侧传来。
    巫青迅速转身，没有发现任何人。有什么东西破口而来，打在他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他低头看去，看到一个小鹅卵石落在他脚上。空气中传来咝咝的轻笑声。
    巫青的手轻轻摇动自己手中的长杖，可惜上面蕴含的力量已经在今天召唤神祇降临的仪式中耗尽。此刻的长杖和普通的木棍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巫青依然有很多力量可以使用。他伸手拿起自己身上悬挂的一个饰品，有白色能量被释放出来，向他指明了那些肉眼很难辨别的细小痕迹。
    他的目光看向前方一丛枝叶茂密的灌木，接着一个有角有鳞的矮小生物从灌木里跳出来。
    那是他的一个同胞，一个畎夷。巫青发现自己一时之间想不起这个随从的名字，事实上对方的脸他也没有太多印象。可见这个畎夷只是他一个很下级的随从。
    在他的注意力被吸引的时候，不知何时有更多的狗头人已经从藏身地钻出来，蹑手蹑脚走到开阔地带，围成半环形，将他围在了中间。
    巫青清楚的发现这些同胞都显得很陌生，他们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作为一个大巫，他极少在什么人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这种表情叫做恶意。


第五十八节 巫青3
    这些家伙是巫青的随从……不过巫青有上百随从，随从之中也有上下之分。他其实只有几十个亲信，更多的他连名字和脸都记不大住。
    不过此时此刻，那些原本一直在身边伺候的亲信随从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被他献祭了。这些就是他名字都记不太住了。
    无需什么其他证据，单单看到这些家伙的脸上的表情，巫青就知道这是一场叛乱。
    “你们想干什么？！”他大声呵斥，牙齿咬得紧紧的。往常他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常常可以吓得这些随从鸦雀无声缩成一团。但此刻他们却看上去并不太在乎。
    “巫青骗了我们！”有个畎夷大声说道。
    “对的！”“对的！”“没错！”“就是这样！”四周响起一片应和声。
    “明明我们打不过诸夏，但是他骗我们能打赢！骗我们去送死！”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对的！”“确实如此！”“没错！”“就是这样！”四周再次响起一片应和声。
    “巫青是叛徒！”这次另外一个高亢而尖锐的声音。
    “胡说！”巫青大声吼起来，他的声音压倒了其他人的声音，让他们来不及应和。但是哪怕如此，你看看周围这群畎夷的表情你就明白他们到底认可不认可“巫青是个叛徒”这句话了。
    “给我滚开！干活去！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巫青再次喊道。他察觉到这些叛乱者已经出现了些许动摇了。虽然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但是本能的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应该，必须，马上摧毁掉他们叛乱的信念。
    “巫青杀了我们的同胞！”又有另外一个畎夷喊起来。“杀掉了那些听命于他的人！听他的话就会被杀掉！”
    边上除了畎夷之外，不知不觉中出现了其他种族的士兵。有蛇人和蜥蜴人，所有的这些不同种族的士兵此刻却惊人的团结在一起，每个人都用不怀好意的表情看着巫青。
    巫青明白自己的失策了。这一次的叛乱恐怕不是几句呵斥和恐吓就能平息的。他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的情况很不妙。
    他还剩下一些力量，但不足以粉碎这种规模的叛乱了。这场会战之中，他消耗掉太多的力量。
    人群稍微分开，一个狗头人一蹦一跳的出现在巫青眼前。那是一个他比较熟悉的畎夷。
    “大木，是你？”巫青很惊讶的看着面前钻出来的狗头人。大木不算是他最亲信的随从，但是确实是他比较能干的部下之一。如果在他随从中划分三六九等，那么大木就算不是一二等，起码也算得上是五六等的中层了。
    “巫青，你说我们能打败诸夏的，但是现在怎么样了？”大木大声质问道。
    “是你煽动了叛乱？”巫青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我看到你杀掉了其他所有的同胞……不是诸夏杀掉，是你杀掉了！”大木继续喊道。“我亲眼看到的！”
    “我也看到了！”“我也是！”“我也一样！”四周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为大木的指控提供了足够多的人证和说服力。
    妈蛋！巫青在肚子里咒骂了一声。果然是自己做的有点过火了……说起来那个时候应该把周围所有人，包括大木或者其他几个目击者什么的全部献祭了才对。否则也不至于留下这么多目击者来指控了。
    当然话说回来，那个时候他认为神祇只要降临，他就不会输。只要战打赢了，只要神祇站在自己这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在拓展我们畎夷的生存空间！不能打败诸夏的话，我们根本就没有未来！”巫青脸上因为愤怒而扭曲起来。
    “你杀了所有人！无辜的同胞！”大木愤怒的指控道。“他们都在为你效劳，为你卖命，而你背叛了他们！而且诸夏也没有这么糟糕，他们中还是有很多人都是通情达理的！”
    众人的态度倾向于谁简直不问自明。巫青环顾了一下四周，至少目前，这些东夷还没有拿出武器——虽然他们身上都携带着武器。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恐怕来不及实施了，自己必须赶紧脱离这个险恶的环境。
    所有人，都将之前的损失算在他的头上。虽然这种计算方式其实也没错。
    他对四周其他东夷怒目而视，说：“我是大巫。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让开，否则让你们知道昊天的怒火。”
    这些低级生物回视了他一会儿，接着低垂眼睑，包围圈从中间断开，让出一个出口，就在大木的身边。
    巫青喷了下鼻息，高昂着头，走向出口。周围鸦雀无声。在他走出人群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丢过来，砸在他的后背上。
    那是一块石头。
    巫青知道自己在这一刻不能表现软弱，于是他挥动自己的手杖，重重一下打在大木的后背上。这个家伙要为自己的煽动付出代价来。
    大木惨叫一声趴在地上。但是在巫青想要挥舞武器发动第二次进攻的时候，他听见了这些叛徒们尖叫起来。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从哪个开始的，但是转眼之间他们都扑向了他。
    巫青发出战吼，启动了自己多个护身魔法物品的力量。一道道魔法灵光在他身体表面绽现。将这些家伙全部弹开。
    他启动了更多的魔法物品的能量，将那些致命的能量引导向周围的叛徒们。只是一瞬间，就有两三个叛徒被杀死了。
    但他每杀死一个叛徒，就会有十个叛徒替代了死者的位置，他们不敢用武器直接杀死他，但可以用钝器和手脚来围殴他。
    就算是护身魔法，在这种密集的攻击面前效果也有限。它们要么被迅速耗尽，要么被抓住了空缺。
    有人一击狠狠的落在他的膝盖上。巫青膝盖剧痛，摔倒在地上。其他狗头人蜂拥而上，无数手脚在围殴痛打他，打得他无力反抗，躺在地上再也不能行动为止。
    值得庆幸的，哪怕在这种时候，他们依然不敢杀死他。毕竟每个人都知道杀死大巫是什么后果——这会引发昊天的震怒。没有人愿意承受昊天的怒火。到处都在说，忤逆大巫会引发昊天的怒火，不管这到底是刻意的谎言还是真实的事实，至少现在所有人都相信这个。
    现在，叛徒们聚集在一起，开始考虑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他们下面该怎么办？
    既不能杀，也不能放。杀了巫青会引发昊天震怒，后果实在不可预测。但是这样放了巫青……人人都知道会招来残酷的报复。
    众人的目光很自然的集中到了大木身上。这个狗头人一开始还有点畏缩，但是很快似乎就想起了什么。“我有一个好办法了！”
    深沉静谧的黑暗笼罩了天地。
    人类的营地里亮起了一团团火光，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由于魔法支援充足，特别是一大堆巫觋的额外加盟，使得人类一方损失很小。作为胜利者，人类一方可以控制战场，所有伤员几乎都能得到及时救治。
    这样战后统计下来，你会发现阵亡者数量其实并不多。而这些阵亡者中，几乎没有商人，而是商人护卫为主——在实际战斗中，纵然实力很强，商人也总是偏向保守，而不是进攻。这让他们避开了伤亡最大的位置。相反，这些护卫却也是职业武士，在魔法的支援下可以开无双的那种。至于后方的营地里，那些跟随队伍的家眷老弱之类，更是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姜考的战车这边损失了两乘——两辆战车连带六个人和八匹马挂在战场上了。他们都是进攻太急来不及撤退的情况下，遭到敌人围殴而损失掉的。这个损失说起来不小，但比起这场胜利来说，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损失。
    大家聚集在营地里，开怀畅饮，欢庆今日之大胜。每个人都知道，这趟回营丘接下来的路就一定是一片坦途了。东夷的军队都被打败了，他们已经没有其他任何手段了。
    说起来还算是东夷运气不错。如果这里不是小平原边上就有的
    不过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快乐，在营地一角，那是一片愁云惨淡万里凝，数百名俘虏被集中在这里，满怀痛苦和悲伤在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种族和文明都已经跨入了奴隶制时代，而根据地球上的经验可知，战争中的俘虏就是最主要的奴隶来源。
    张成就清楚的看过昆吾大夫将战争中得到的犬戎俘虏贩卖给楚人的场面。他自己也曾经击败过入侵的淮夷，并俘获了数百。不过那个时候，张成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却不同了。
    眼下这些俘虏们都已经戴上枷锁镣铐——讲究一点的戴着桎梏，一种木头做成的刑具，不讲究一点的直接被绳子捆上。
    这边，十来个狗头人被一根长绳捆在一起了。这种状态显示他们是某个人的战利品。
    狗头人听到脚步声，看到三五个人类走了过来，当头三个人都是全副武装的，手持长戈。在三个人身边，跟着另外两个人。这两个人衣着打扮不同，领头那个穿着长袍，另外一个人则身材较高，却是跟随者前者，手中握持着一根从头到尾都用金属打造的长矛。
    稍有见识的人就知道这是一个诸夏贵族带着自己的护卫。普通人，甚至可以说绝大部分人是不会使用如此奢侈的武器的。
    狗头人因为恐惧而缩成一团，他们认出前面三个人正是将自己俘获的人。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沦为对方的奴隶。
    “这十个……”领头的那个人类说道。“现在是你的了。话说张成公子……你买这么多奴隶干什么？”
    “没干什么。”张成含混的回答道。他以前是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但现在却可以做点自己想干的事情了。
    “要给他们加上印记吗？”有人问道。顺手掏出了一把小刀，在一个瑟瑟发抖的狗头人身上比划着。
    通常来说，主人都会给自己奴隶统一的标志以方便识别——就如农场主经常在自己的大牲畜身上烙印一样，奴隶主也倾向于给奴隶留下永恒的标记。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烙印，断尾，断耳，断指等等。这种手段通常不会对同族奴隶使用（比方说嘉，他的奴隶待遇就是穿上特定衣服），但异族奴隶比起同族奴隶来说，地位更低一等，受到的待遇也更残酷。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当诸夏的奴隶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诸夏通常不吃异族。最糟糕的是例如犬戎之类偏向肉食的野蛮民族，奴隶就是后备粮草！
    “对付畎夷，最合适是割掉左耳。”那个商人说道。狗头人因为恐惧而缩成一团，但是他们被绳子捆绑，没有办法躲开，被商人粗暴的揪住了耳朵。他很乐意向张成传授相关经验。“淮夷则是剥掉脖子上的鳞片。”
    “算了算了，无所谓，我自己处理就是了。”张成说道。
    那三个人笑嘻嘻的离开，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谈成了一笔不错的买卖。这次自营丘到归城的队伍中并没有奴隶商人，也就是说他们本来的计划里就不包括奴隶这种商品，所以更加倾向于就地销售。因为奴隶这种东西和其他商品不同，他们是要吃要喝的，吃不好喝不好，挨个冻受个寒还会生病，病死就是白白损失掉了。哪怕他们不生病，这些战俘也需要专门甚至专业的人员管理，一个管不好出漏子了，奴隶就会跑掉。在这种地方奴隶要是跑掉追都没办法追，跑掉也就等于白白损失了。比起这种种风险来，将他们就地卖掉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张成虽然花费了不少时间，但整体来说没费太大的力气就完成了这笔交易，找各个商人逐批谈判就就买下这里的俘虏。
    现在，这里所有的奴隶都是张成的了。数量不少，足有数百。


第五十九节 巫青4
    对于这些奴隶，张成没有考虑太多。
    毕竟这是一些平均等级1到5级的炮灰型战士——如果要选择炮灰卡牌，那无疑野兽卡牌更合适。毕竟普通的动物什么只要做成卡牌就能接受旅法师号令，而这些智慧生物还需要他们真心服从才行。此外，普通一只老虎狮子之类，就不是这些不到5级的炮灰能打得过的。
    他只是单纯的想放他们自由罢了。
    作为文明社会中长大的人，他没有那种将俘虏变成奴隶的习惯，也不想让俘虏变成奴隶。
    唯一的问题是哪怕这些奴隶都是归他所有，他也不能随随便便一下子将他们释放。
    这可是一种挑战社会群体道德观的行为。虽然在你的自我感觉里这是很正当的行为，但在别人眼里，这是一种犯蠢或者另有动机的行为。会莫名其妙的惹来不满。
    在游戏里，如果你选择奴隶身份开局，那么你会在第二幕第三幕的时候迎来获得自由的任务。你如果完成你的主人的要求，就能得到自由。这个自由明明是你的主人首肯的，也是你拼死拼活卖命才换来的，但是等到你终于完成回来交任务的时候，却莫名其妙会跳出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各色人等，阻止你的主人给你自由。
    虽然最后主人还是兑现了自己的约定，但玩游戏这段剧情给张成留下的印象很深刻。所以他明白释放奴隶这种事情其实是很少见的。更别说这次他想释放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百个。
    在这种阶级社会中，完成阶级跃迁是很难的事情，哪怕是仅仅是从奴隶变成平民，都会有一大群人看着不顺眼。
    张成也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就是明天一早向姜考告辞。
    巫青的军队被打败，东君也绝不可能再来一次神降了，暂时之间他和侗蛮都是多余的了。他可没有回到营丘的必要，完全可以带着大地精们回到归城去。
    比起营丘归城更合适作为他的暂居之地。别的不说，上头有敖广罩着，很多事情比较好办，也能第一时间得到自己需要的消息。另外，还有约定要兑现。
    等到姜考等人离开，自己身边只带着大地精们，剩下的事情就很好处理了。大地精毕竟只是区区雇佣兵，没有什么特别的立场。
    而且这次清楚的明白幸运11就是那种可以躺赢。那么幸运12会怎么样？会不会就有一个大巫自动送上门来了？
    虽然自己都觉得大巫送上门在理论上都不太可能，但依然可以期待一下，不是吗？
    而且既然敖广上次能给他一个点数，那么也许这次可以要求再给一个点数？
    张成在营地这个角落回望了一眼，突然之间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
    “张成贤弟，”姜考带着姜黑过来了。“你怎么在这里？幸好姜黑看到你来这边，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我只是……姜考兄有什么急事找我？”
    “有急事！巫青派使者过来了。”姜考赶紧说道。“恐怕东夷还有诡计。”
    巫青派使者过来了？这双方才刚刚打完仗啊！不过张成旋即想起在这个世界，东夷和人类是彼此认同对方文明种族身份的（特别是淮夷），这也意味着谈判和打仗彼此并不冲突。
    但是哪怕如此，今天刚刚打完战就立刻派来使者……这种举动也极不寻常。
    而姜考想要找张成，这本身就说明了在姜考心中，张成是不可或缺的——考虑到今天发生的战斗，看着张成一剑击败了降世神祇，产生这种想法实在很正常。
    两个人很快在营地大帐里见到了巫青派来的使者——不出所料，那是一个畎夷。
    但是看着这个畎夷就觉得很眼熟。
    “你就是诸夏的首领吗？”畎夷看到了过来的姜考，开口问道。他的目光本能的看下一瞬间转到了张成身上。“张成，是你？”
    “你是……大木？”
    “是我。”狗头人明显兴奋起来。“原来你是……诸夏的贵族？”他似乎又马上变得沮丧起来。“也对，你本来应该就是诸夏的贵族。”
    “嗯，这个，你来这里干什么。”张成问道。
    “我想来做一笔交易，你们能把我们这边被俘虏的同胞还给我们吗，作为交换，我们愿意将巫青交给你们！”大木充满期盼的问道。
    “啊？”这简直是啥来着……张成不由自主的吃了一惊。妈蛋，虽然我知道11的幸运很高，属于高出天际的那种，但这事情……也未免太夸张了吧。这算是什么？想瞌睡就送枕头？不，不止，这应该叫走路跌倒是因为踩到一个金元宝？不，还不只如此，因为我根本没跌倒。
    “把巫青交给我的意思是？”张成问道。
    “你这边想怎么处置他都行，但你不能将他放回来。”大木回答道。
    这个答案真的是太棒了。张成突然之间明白了自己之前的那种猜测是正确的。
    “巫青不是大巫吗？”张成还是有点怀疑。“为什么要这么对大巫？”
    “巫青背叛了我们。”大木回答道。“这是他罪有应得！”
    “那就这样说定了。”张成回答道。“所有俘虏都还给你们，巫青给我！”
    “你答应了？”大木一脸不解。他还以为诸夏这边一定会讨价还价一番呢。
    “为什么不答应？”张成奇怪的反问道。
    “那好，明天我就带巫青过来，”大木说道。“但是你今天晚上要先放人。”
    “没问题！”张成立刻答应下来。他没理由不答应，反正他本来就这么打算的。
    大木看到张成答应了，很高兴的掉头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张成贤弟，这可能是东夷的诡计！”虽然刚才整个讨论过程都没有发言的机会，但是姜考明显并不在意这个。
    “不，应该说……这是无所谓的。”张成回答。这个时候，姜黑将姜考拉到一边，在他耳边上说了几句。姜考听完，看着张成一眼，脸上露出了很怪异的表情。
    “张成贤弟……你买下了所有俘获的东夷？”姜考问道。而不用问也知道，张成不可能打算去从事奴隶贸易。这么说的话，买下这么多奴隶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他打算释放奴隶。
    “是这样的……应该说我本来就有这方面的计划。”张成很坦然的回答道。
    虽然还不是十分肯定，但是他已经知道幸运11不止是躺赢——啥也不用干，一切都会自然而然的顺着你的心意发生——假如你真的干了什么，那么你做的事情也绝不会帮倒忙。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现在张成真正的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张成还记得自己初来乍到这个世界，一切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为了活下去，为了经验值，什么事情都肯干。现在却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有底气了。
    不为什么，就因为我的幸运有11。这幸运已经突破天际了。只要我自己不找死，那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没有危险可言。
    姜考走上前来，对着张成长长的施了一礼。这是大礼，就张成所知，是那种双方地位差异较大的情况下，才会用这种礼节来问候对方。
    “这个……姜考兄……这是什么意思？”
    “贤弟一心为公，实在让愚兄心怀愧疚。”姜考一脸的真诚。“哎，愚兄只想到一步，没想到贤弟想到两步三步之后了。”
    “这个……那个……我真的是……”
    “贤弟不用隐瞒了，我知道你不想居功。但你我并非外人，何必对我隐瞒呢？我知道贤弟的计划，确实这是个好办法。将东夷区分对待……我们毕竟不能回回都聚集如此人数，每次都让数十乘兵车跟随。既然如此，想要让诸夏商人自由来回归城和营丘，不能单单临之以威，也要怀之以柔。这样一来，释放俘虏反而是更好的手段。”
    “这些东夷都是被巫青征召而来，其中颇多就是周边部落的成员。他们并非铁了心和诸夏为敌。现在已经知道了厉害，回去之后肯定不敢再次为难诸夏。相反更可能因为畏惧和感恩而选择和诸夏友好相处。”姜考前后把整个事情想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张成牺牲自己的钱包，来给人类商人们提供一个更好的机会。以此为契机，或许日后人类的商人哪怕不集结成大队，小规模也能够来往于归城和营丘了。这等于开辟了一个巨大的商机。
    哪怕以蛮荒社会这种淳朴的道德观，这种舍己为人的做法也是极其高尚的行为。
    “愚兄却根本没想到！”姜考说道。“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将贤弟的做法报告上去。相信东方诸侯这边都会感于贤弟的高义。”
    张成表示我根本没想那么多。但是他觉得自己哪怕说出真话，姜考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既然如此还不如保持沉默比较好。
    “姜考兄，既然如此，那我明天恐怕就要和你暂别了。”
    “嗯……确实如此。”姜考想了一下。“机会难得，这次对东夷诸部怀柔，那要乘机和诸部沟通联系，需要时间。我这边队伍却归心似箭，只怕耽搁不得。既然如此，这边的事情全部都要托付给贤弟了。如果能成当然最好，如果不能成，贤弟一定要以自己安危为第一。我这一路应该没有危险，那些侗蛮就留给贤弟，充作护卫也可以。”
    得，一切都给安排好了。不过确实一切都符合张成的计划。
    张成回头朝着大木离开的位置跟去，果不其然，大木已经来到俘虏群里。眼看着张成跟过来，大木开始解开俘虏们的束缚，先从狗头人开始。
    “你们自由了！我们已经和诸夏达成了和平协议，现在你们可以回来了！”大木一边喊一边解开一个个俘虏的绑缚。这些俘虏开始解开更多俘虏的束缚。不管绳索还是桎梏，若是自己解开那基本没可能的，但是有第三者帮助那就并不困难。只是不多的一会时间，所有的俘虏都被解开了束缚。
    大木带着俘虏们排成一队，就在人类的哨兵眼皮底下离开了。因为队伍规模大，所以营地里很多人都被惊动了。但是这些俘虏（奴隶）的所有权已经发生了交易，所以也没人出面阻挡他们离开，只是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和东夷讲和……释放了俘虏吗？”这也是战争中常见的事情。每个人都很庆幸，因为他们及时卖掉了俘虏，所以没有任何损失。
    姜考担心东夷有欺诈，但张成知道事情没那么复杂。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姜考等人拔营离开，营地里只剩下张成和那群大地精的时候，他看到了大木带着一队人，把他见过一面的那个黑鳞狗头人带过来了。
    巫青被围殴痛打，身上各色魔法装备都被剥下，只剩下一副重伤后奄奄一息的模样。就这样被十来个同胞抬到了张成面前。
    “你们……你们……”重伤下的巫青依然保持着几分清醒，他充满愤恨的看着这些背叛他的同胞们。这些蠢货，他们什么都不懂！他明明是为了全部畎夷的利益，为了所有人，为了整个种族能过的更好……却遭到了背叛，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但是现在没人理他了。他就这样被丢在张成面前，直接丢到了地上，满是尘土泥泞的地上。
    “这些都给你了。”大木手里提着另外一些东西。那是巫青的装备，包括一根长长的手杖（完全不合适狗头人这种小个子使用），以及一大堆各种项链戒指耳环胸牌之类的饰品。有魔法灵光在这些东西中闪动，哪怕大白天也能看清楚。这些是巫青的装备，他们不想留着。
    大木把东西丢到了巫青身边，然后率领其他人转身离开，没有半点犹豫，更没有回头。
    巫青想要挣扎，虎臣早已经一步上前。罗刹妖利落的一击就这样落在了巫青后脑勺上，直接把狗头人打昏了过去。


第六十节 天意
    大地精们的命运倒是比预想中的好了很多。
    他们参加了这场会战，但损失很小，战利品却很丰富——不管是什么年代，雇佣兵除了佣金之外，同样有劫掠战利品并因为战功而获得赏金的权利。有了钱，很多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他们的船只破损严重，已经失去了航行能力，只能随风漂移，而归城这里虽然没有修理船只的人手和技术，却有大量的莱夷，以及被莱夷驯养的海豚和虎鲸。
    最终的结果就是大地精们坐上自己的船只，雇佣了几个莱夷及一队虎鲸和海豚，由这些海兽拉着他们的船只离开了。他们大概觉得这是险境逃生，虽然损失少数同伴，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估计回去之后还得来个献祭仪式感谢神恩什么的。但是他们肯定不知道这背后完全是诸神的手在挪动。
    所以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祇，其实就拿着凡物当做棋子，当做玩具，自由摆弄。
    张成站在归城的码头，看着大地精们的船只被海兽拖拽着，向着远海而去。大地精们的几个头目还站在船尾，和他挥手告别。
    看似一副主客惺惺相惜的架势，但是张成很清楚这些大地精对他的警惕之心很重。
    他们完全不提自己为什么懂得马其顿方阵，也从来不提自己为什么拥有这种先进的船只——别说主动提及了，就算是张成旁敲侧击的询问，人家也是想法设法的避而不答。
    当然，在目睹诸神那翻云覆雨的手法之后，张成已经对于那个变成大地精的穿越者兴趣不是很大了。他现在更加深入的懂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诸神掌握之中。哪怕穿越者，也别想掀起什么浪花来。
    不管你学会了钢铁冶炼还是马其顿方阵，你都无法从棋子变成棋手。别说这个了，就连南铃那边也是如此。她哪怕弄出了火器革新，弄出西班牙方阵都没用。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诸神一定程度上容忍穿越者的存在。祂们也许会顺手碾死一只爬到脚边的蚂蚁，但懒得专门去寻找并铲除害虫。反正这些害虫上不了天。
    看着大地精们乘船远去，张成心中隐隐有些感慨。他从怀中摸出“异域龙神”的空白卡牌来，比之之前，卡牌又有了新的变化。
    “异域龙神：这是某个世界的龙神，祂已掌握着支配龙类和海洋生物的权柄，拥有超远凡物的威能。但是祂的权柄并不完全，尚有极大的潜力可挖掘。提供：6通用；耗费0，攻击50，生命50（特殊）。特性：源，高等智力，传奇生物（神），随身半位面，神权。”
    卡牌下方有一行小字：“这是一张生物型的源牌。难以想象一个真正掌握权柄的神灵愿意屈从于旅法师，哪怕只是暂时的结盟。就连旅法师也无从知晓异域龙神的随身半位面里到底藏着些什么，而且半位面不止一个。”
    从卡牌上来看，敖广已经完成了神职制造。虽然这件事情早有预料，但是在卡牌方面，敖广提升的力量实在很多。他的生命得到了极大增强，而且多了一个特性“神权”。
    可惜的是卡牌的特性是没有说明的。这些特性中，有些东西很容易理解，但是也有些看不明白，不知道这个“神权”到底是什么玩意。
    大地精和归来和乘船离去几乎没在归城引发任何波澜。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东海君所创造的的奇迹牢牢的占据了归城居民的主要话题。
    现在张成已经知道他暂时和姜考离开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除了如潮水般涌来的各种海洋生物之外，敖广在大白天，在归城居民的眼前展现了真身，由金龙变成了青龙。在神职完成那一刻，祂的力量震动了整个天地。城中一切生物皆有所感。每个莱夷都知道他们崇拜的神祇已经更进一步，有了更多力量和更大的威能。
    所有东海君的巫觋都得到了启示，从现在开始，巫觋拥有召唤并控制海洋生物的能力。比方说，他们可以在海边召唤一头野生虎鲸过来听命，也可以召唤一群鱼过来供自己食用，更可以召唤例如海蛇、水母之类偷袭攻击敌人。
    之前莱夷祭司们并没有这种能力。但是从现在开始，他们可以具备这种力量了。
    因为这个成果，归城中的巫觋花费了整整一天时间举行感恩的仪式。
    不过张成进入敖广的殿堂时，却感觉不到敖广有什么变化。他在送走大地精之后进入了敖广的神殿，除了从金龙变成青龙之外，张成看不出敖广有什么变化。敖广无论体型还是气质都没有明显改变，但是张成注意到小熊看着敖广的时候，却明显能感觉到一丝畏惧和羡慕。
    之前虽然知道敖广比小熊强得多，是大灵中的强者，却也没见过小熊有这种姿态。
    以这个世界标准，敖广已经封神了。不是“龙”那种拖后腿的垃圾神职，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神职。而且祂得到的是一个完整，符合自己天性，又深具潜力的神职“海洋生物”。
    “你们来啦。”敖广眼睛半开半合的看着两个客人。
    “恭喜了，东海君。”小熊用非常客气，甚至可以说敬畏的态度面对敖广。“看起来，这次制造神职非常顺利。”
    “是的。”敖广微笑了一下。“比预想的还要顺利，而且因为这个缘故，我得以一窥天意。”
    “天意？什么天意。”
    “这个很难形容，只能说我知道了要怎么制作神职。我预计短期内再制造一个，就是‘海洋智慧生物’，有了这个神职，我就等于拥有莱夷作为基本盘……然后只要稍加谋划，我的信徒就会遍布东海。然后……”敖广眯着眼睛说道。“我就要开始筹备夺取‘东海’这个神职了。当然这个说是短期，但还早的很。我现在还在对神职进行微调。”
    “微调？”张成听着都觉得稀奇。
    “嗯，虽然‘海洋生物’非常好用，但‘龙’才是我的根本。我还在细微调整，大概还要一两天时间吧。调整结束后，龙类就是海洋生物之长，拥有号令其他绝大部分水生生物的天赋能力。等到我得到“海洋智慧生物”这个权柄之后，龙就会变成天生的智慧种族了。到时候龙这个神职就能稳定下来，不再是拖累，而会成为我最根本的力量。”说到这个，敖广有些得意。正确的神职组合，能够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结果。但是哪怕诸神之中，事先规划好自己前途和未来的那也是屈指可数。敖广有资格骄傲一下。
    “能告诉我一点关于制造神职的经验吗？”小熊问道。他有着黄熊的记忆，而黄熊为了制造“野兽”这个神职，可谓屡遭挫折。山鬼更是通过白泽，早预言到黄熊没有成功的机会。问题是哪怕小熊都不知道黄熊到底欠缺了什么。
    是构思出了差错吗？亦或者是某种黄熊没有察觉的，世界规则上的限制？
    很明显的看到东海君笑了一下，说不清楚这个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其中确实有几分怜悯之意。
    “我不能直接说，”东海君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不过我在地球上看过一段话：……文章盖世，孔子厄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钓于渭水……尧帝明圣，却生不肖之儿；瞽叟愚顽，反生大孝之子……张良原是布衣，萧何称谓县吏。晏子身无五尺，封作齐国宰相；孔明卧居草庐，能作蜀汉军师。楚霸虽雄，败于乌江自刎；汉王虽弱，竟有万里江山。李广有射虎之威，到老无封；冯唐有乘龙之才，一生不遇……”
    这个好像是破窑赋？张成听着敖广，一条巨大的青龙，在摇头晃脑的念诵地球的文章，真的有点别扭之感。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生；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
    敖广说完最后两个字，目光看向小熊。“懂了吗？”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天意？”小熊一脸迷惑。但是敖广显然不会继续解释了。
    “你要去建造神国吗？”过了一会，小熊问道。
    “不，暂时没这个计划。”敖广说道。“对我来说，在我做好神战的准备前，我应该都不会去建造神国……应该说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敖广傲慢的笑了一下。“东海神禺虢的神国就是我的！直接拿过来用就好了。我更多的精力还是用来建设水晶宫好了。”
    “你现在能挑战东海神禺虢？”
    “现在还不能。”敖广回答道。“但是天命在我。迟早有一天，我会让那个昏昏度日，不思进取的东海神禺虢知道我的厉害。话说回来，这次多靠你了，张成。羲和的计划完成的很顺利，而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的酬劳。”
    张成看去，却见四周雾气缭绕，转眼之间他发现自己处于迷雾之中。这雾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转眼之间，哪怕近在咫尺的敖广和小熊都看不见了。
    他明白这并非普通的雾气。不说，敖广这种体型巨大外加自身青光闪闪的生物，普通的雾气几乎不可能掩藏。而且很容易发现不止是视觉受限制，听觉也是如此。若非旅法师和卡牌生物的心灵链接依然正常生效，他都无法确认敖广和小熊是否还在身边。
    “旅法师，你可以将这收入卡牌中。”心灵链接里，传来敖广的提示。
    张成从口袋里找出一张空卡牌，尝试将周围雾气放入卡牌之中。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开始燃烧，转眼之间整个雾气都燃烧起来。
    这燃烧的雾气，不，这应该不是雾气。旅法师之火燃烧的与其说是雾气，不如说是……空间？
    等到他定下神来，这雾气已经被封入了卡牌之中，他手里有了一张全新的卡牌。
    迷雾结界：由不知名神力存在制造的残缺半位面，它能够被召唤物质世界上，如普通雾气一样笼罩一个极大的范围。迷雾没有杀伤力，也无法被普通方法驱散，但陷入迷雾中的生物将被极大的影响五感，哪怕近在咫尺也往往无法察知。而旅法师却能掌握雾气内一切生物的行动。耗费：1任意。特性：不可驱散。”
    卡牌正中间是一团雾气，下方有一行小字：由诸多神力要素制造。
    “这个应该可以了吧？”敖广说道。“以前为了制造水晶宫而练手的作品。虽然是练手，但实际用起来却意外的好用。不过后来我又制造了第二个，所以这个可以送给你作为报酬。”
    就算是张成也承认这个报酬确实很丰厚。
    再说蹑空鞋又被他收回来了，这也意味着他实际上没有任何损失，白白得到了这张卡牌。
    “那么我可以考虑下一个问题了，你是否已经做好准备了？”敖广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一两天就能去。”
    张成明白敖广说的是什么。正常情况下，他希望先穿回地球一次，从小丫头那里将那张机械装甲卡牌拿回来。但是自从上一次之后，穿越的时间却迟迟不至。
    是的，他这次先是和姜考一起过去面对巫青，又独自带着大地精们回来……算算时间，穿越的时间已经比正常延后了许多。
    上次穿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时间节奏就和正常完全不同，大大缩短了。而这次穿回地球的时间又被大大延后了。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本能的明白其中发生了某种变动。
    也就是说，穿越者们这次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会很长，超乎意料的长。此外，一方面是敖广又看起来很迫切，另外一方面张成也觉得自己需要暂避一下。毕竟他这次抓走了东君的大巫。
    只要离开这个世界，东君再厉害也找不到张成的下落。
    “有什么问题吗？”敖广问道。
    “不，没什么问题。”张成想了一下。现在的敖广已经是神了。尽管并不是彻底臣服于张成，但是至少暂时，敖广可以作为张成的卡牌。
    作为旅法师，张成的资历其实很浅，但是他有理由认为比起他的前辈来，现在的他可是要强大上许多了。在他之前，从来没有人将真正的神祇收为卡牌。
    “明天晚上吧。”张成回答道。


第六十一节 探险1
    不出所料，第二天傍晚时分，什么都没发生。
    现在一切已经无需怀疑，如过去那样有规律的穿越状态已经出现了变化，就是不知道为何会造成这种改变，以及这种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了。
    比方说回到地球的时候，还是不是如过去一样，只是过去了一夜？亦或者穿越者会在无知觉的情况下过了好几天？要知道，在无外人照顾的情况下，五天以上的昏迷就会让穿越者肉体造成伤害，十天的话甚至会致命。
    张成知道这种改变对于自己的影响不算很大，但对于其他穿越者来说却很糟糕。
    他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因为不管是穿越的时间提前还是延迟，亦或者其他什么变动，都不是自己能涉及的领域。自己在这方面什么都做不了。
    “准备好了吗？”敖广已经通过精神链接发话过来了。
    “差不多了。”张成同样回答。他已经做了各种需要的准备……好吧，其实说起来，旅法师要穿越不需要任何准备。旅法师的能力，似乎就是为了穿越而准备的。不客气的说，就是说走就走，无需牵挂。
    张成拿出手机，看了看。这手机是小丫头送给他的那台特殊手机，这手机好像不接入正常网络，也无法给其他人拨打电话。在地球上主要用来和小丫头联络，在这个世界则就是一个小型平板电脑。
    这里有小丫头之前的聊天记录。那是之前在地球上留下的记录，小丫头向他报告关于进度。不是那种复杂的详细报告，而是很简略的说明。从这些小丫头半是报告半是抱怨的对话可知，那台纳米打印机其实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好用。
    尽管卡牌里写着“某科技文明的工业母机，内部附带大量设计图纸，可以自由灵活的搭配”，但实际上真正想要凭此重现那个科技文明的技术依然比较难。别说融会贯通然后推陈出新什么的，就连将其复制都极其困难。
    就算地球这样科学技术基础非常好的文明，也难以完全解读消化这异文明的机械技术。
    哪怕复制出来，那也是鹦鹉学舌一样的机械复制，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除了例如地震探测器之类完成品，其他目前都只能说还需要进一步研究和试验。
    任何科学技术，有了硬件也必须有软件。如果有了硬件就能搞定，那大毛国也不至于沦落到连航空母舰都无法修理了。
    小丫头多次抱怨要有那个文明的更多文字方面的资料就好了。现在她很多东西只能对内靠猜，对外靠编，猜不对编不好的，只能靠实验反复摸索。
    所以这次去这个高技术文明的世界……张成觉得自己应该弄一些相应的资料和软件方面。当然其他方面能弄多少是多少。
    反正旅法师携带物品完全不费力。
    敖广进入卡牌，张成召唤出了传送门，进入虚空城堡。这是他第一次把敖广带入虚空城堡中，为此他特意的封印了卡牌，让敖广并不能察觉真相。
    他在城堡中打开记录之书，先将那一页日记翻到，然后用自己的意志暂时替代世界树的意识。和上一次一样，之前日记里的内容是难以理解的符号，但现在看来却是对那个世界精确而细致的描述。张成瞬间明白了坐标，知道目标在哪里。
    虚空城堡在混沌海之中的旅行时非笔墨能够形容，因为在这个无法名状的环境中，一切秩序和规律都被打乱。这是只有原生物质、能量和熵在彼此交错冲刷。
    在这里，时间和距离都没有意义。
    等到张成从世界树的意识中退出来的时候，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适。
    之前他控制世界树的意识已经有很多次了，并没有感觉。但这次可能是真的时间太长了。那种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感觉……那种神上之神肆意支配万物，力量至高无上的快感还历历在心。转眼之间却又被丢入一个平凡的皮囊，有着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的感官，一切都受到限制……这简直就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折磨。
    张成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但是他知道时间不多。
    刚才借助世界树的权柄，他已经在虚空城堡上方打开一个缺口。现在，虚空城堡和目标世界产生了非常短距离的对接，双方几乎已经接触到了极限。
    所谓的极限，就是指两个世界（虚空城堡也算是一个微型世界）的最外层，也就是根源层，几乎已经重叠在一起。已经不能再接近，再进一步的话，那就是打算进行一场位面战争了。
    如果真的进行一场位面战争，世界树可以在开始阶段很有优势，因为祂占据了先手优势，可以让对方措手不及。但因为本身体格的悬殊差别，只要对方回过神来，那祂就必败无疑。
    不过张成没有进行位面战争的想法。毕竟旅法师的利益和世界树的利益并不等同。
    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成，现在的张成只要离开虚空城堡，他就会进入那个未知的世界。具体的说就是进入异世界的根源界。
    这种方法并非旅法师穿越的正途，但却是捷径。
    接下去就是旅法师穿越时候要面对的最大危险——陌生世界的根源界。
    无论是旅法师之书还是记录之书，都详细的提及了这个区域的危险。因为这是神上之神主要关注的界域。除了神上之神的意志关注之外，这里几乎是传奇生物的巢穴，更有神祗随时出没。为了面对来自混沌海的各种敌人，神上之神会安排各种强大的本土生物汇聚在这个界域，形成抵御入侵的天然防线。
    某些世界，基本上所有的外敌一进入就会很快被发现，然后就是一场围攻和不死不休的战斗。
    除了地球那种特定环境之外，基本上每个世界根源界都可以被视为是一个战场，入侵世界的虚空生物和神孽在这里和世界的守护者们进行永无止境的厮杀。
    不过旅法师并不是过来搞破坏的，和神孽之类不同，旅法师要做的就是尽量低调的穿越这个界域。只要能够从根源界一路跑到物质世界，那旅法师就暂时安全了。世界的设计就是如此。你可以说旅法师投机取巧，利用了这个规则的空子。
    说起来简单，但这一关却是旅法师穿越最大的考验所在。
    这是张成第一次穿越——他之前的那些穿越并非利用旅法师的力量，自然也不会遇到旅法师要面对的各种危险。可这次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深吸一口，将自己身体上的卡牌再次检查一下。纵然记录之书提及这个世界对旅法师来说非常安全和友好，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理想中的计划是“短平快”，在守卫者察觉之前就离开根源界，进入灵魂界，然后一路直达物质世界。当然，事情总不会永远这么完美，总会有一些意外发生。如何面对这些意外就要考验旅法师的水平了。
    不过这次张成身上带着“异域龙神”，他觉得哪怕遇到什么意外，自己也应该能对付。
    张成开始踏入虚空城堡的梦界，这是个很狭小的世界，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梦界，精神界，星幽界、灵魂界、根源界……利用旅法师的能力一路向前，最后踏入根源界。
    刚才每个界域还只是视野可及的狭小世界，但是踏入根源界之后就画风大变。因为此刻张成发现自己前方不远就是一座岩浆池。
    一波波难以形容的热浪正在扑面而来，若非身上穿着那件披风，形成保护泡效果，恐怕只需要几秒钟就受不了。
    眼前是一片无限宽广的世界，视野所及，可见一座座火山，一条条岩浆河，以完全不科学的方式在流淌着。张成从卡牌里拿出一个温度计，用一根自拍杆将它送出保护泡范围外……
    妈蛋，空气温度是接近170度的可怕高温。
    所以说穿越这种事情真的很危险，若无准备，普通人过来直接就是烤熟或者蒸熟。
    张成脚下是一块坚实的地面，身后是一个范围很小的无火山区。他现在应该在虚空城堡的根源界，只要他向前走上一段路，就会脱离虚空城堡的范围，正式进入异世界。
    张成掏出几张卡牌，给自己先后上了几个防护性法术，特别是防护火焰法术，然后才给自己加持了“飞行术”。保护泡虽然好，但有备无患也很重要。
    他很快飞行在这片高温地狱之中。一股陌生的回忆莫名的心头泛起，告诉他现在所处的正是根源界的最外围。在这里，来自混沌的能量和物质被分解成构成世界的基本元素。这里就是火和土元素混合的地点，世界起源点之一。
    来到这里不算很幸运，虽然这种险恶的环境中较少有守护者的存在，但是这里比较靠近混沌一侧。现在使用旅法师的力量跨越界域，你进入的不是灵魂界，而是进入混沌海。
    想要真正进入这个世界，就必须进一步深入，到达世界结构稳定的区域并进行跨界域传送。
    对旅法师来说，根源界是穿越中最危险的一个领域，而这段路程是根源界中最危险的一段路程。不止是环境险恶，遇到的也基本上都是强敌。所幸这段旅途一般不会特别漫长。
    话说能在这种鬼地方生活的，不强都不可能。
    卡牌里，小熊和敖广都察觉到了环境险恶，两个都建议出来帮忙。但是张成却不敢，因为一个神祇（甚至小熊）的存在都可能引发位面之主的关注。他脑子里却闪过一些依稀的记忆，心中一动，从怀中抽出一张生物卡牌“旭羽翔鹰”。
    伴随着一声鹰唳之声，全身上下发光的鸟儿出现在张成身边。
    这个环境对于旭羽翔鹰来说也很不友好，但至少短时间内它完全可以支撑。它的速度可比飞行术快上太多，观察能力也非张成可比。在很短的时间里就通过精神链接告诉张成，前方火山岩浆在逐渐减少，地面在变得硬化。
    没什么好说的，一路飞行即可。换算成地球的距离大概五六公里，无论是空气中的热浪还是脚下的岩浆都在迅速减少。
    温度计告诉他，外面的气温在迅速降低，已经降到100度左右了。虽然照样可以把人蒸熟，但地面上却出现了比较坚实的地面。说是坚实，但更像是岩浆刚刚凝固那种状况。
    事实上这地方也说不清楚地面空中。刚才一路飞过来的时候，时不时能看到一座悬浮空中的小型火山。这火山不遵守重力法则，这岩浆却遵守。只能说这里受混沌的影响，法则极为混乱。很多东西都是莫名其妙，毫无道理可言。
    脑子里那种陌生的记忆告诉他，这就是混沌到秩序的转化过程。前方重力法则会越来越普遍，越来越稳定。当然不只是重力，其他方面也是如此。
    视野所及看不到任何会动的生命。记忆也在提醒他，这个区域内的生命要么根本不存在，要么就是强大得难以置信。而且这里的生物普遍都是智力不高，就算偶有一些具备智力的生物，也是极其难以沟通交流的类型。它们实际上就是世界抵御混沌生物的第一道防线。
    没什么好说的，一路继续向前。他的守护披风产生的保护泡完全抵消了高温的伤害，让张成只是热的多喝一瓶矿泉水而已。检查温度，四周空气温度降低到五十多度了。
    脚下地面也更加坚实，就连龟裂也不多。旭羽翔鹰提示远方发现了一个大型的生物。张成立刻决定稍转方向，避开那玩意。他的记忆清楚的向他说明这个地方是何等危险。旅法师要做的是越快通过这个区域越好。
    四周已经看不到明显违背常理的现象了。脑子里模糊的印象告诉他，这里已经是秩序稳定的区域。也就是说在这里，可以穿越到灵魂界了。


第六十二节 探险2
    张成暂时没有源牌的需求——事实上因为几张永久性源牌的存在，他日常召唤生物几乎就是无消耗的——所以他无需在根源界停留太久。稍微检查一下，把生物牌收回来，就可以准备前往灵魂界。
    他现在隐约能够理解自己的状况是何等的方便。因为其他的旅法师哪怕日常召唤反召唤就会持续的消耗一次性的源牌。所以他们不得不冒着各种危险在根源界这种鬼地方收集源牌。
    从这一点来说，旅法师一定要具备一定的护身本事。刚才这种近200度的高温，根本就是活地狱。就是不知道自己前任到底用什么办法护身。也许这就是“机械装甲”的价值？
    他身上这件披风简直就是……神物！
    他在精神界短暂停留，看了看这片银色虚空。加上这个世界，他现在看过三个世界了。这里是纯粹的精神世界，所有真位面间的银色虚空，无数光点点缀其中。
    由此景色推测，这个世界的超自然力量介于地球和犬戎世界之间。银色的光点随意散布在旅行者上下四周的虚空中，它并没有如地球那样一片荒芜，但是也绝对谈不上强盛。那些代表着精神力的光点数量其实并不多。
    他甚至将小熊都召唤出来（不敢召唤敖广，怕引起位面之主的注意），一起观看着这片宛如蜘蛛网一样的虚空。
    “嗯，这里能够容许我们这样的存在勉强存活……没有地球那么严苛，但也很难长期维持下去。”这是小熊的判断。“应该能坚持数十年左右吧。”
    位面之主通过调整七层界域的结构，能够营造出一个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来。这个世界并非无魔，但是绝对算得上低魔。
    张成也很容易察觉到，自己现在作为法师准备的法术大部分失效……这应该是魔网薄弱的结果。但依然有少量法术可以使用，这些少量法术是不会如地球一样，随着时间推移迟早流失干净的。它们可以长期保持。
    在精神界稍事休息并观察之后，张成很快就准备进入下一轮界域穿越，也就是踏足物质世界。
    这也是一个世界最稳定的部分。旅法师通常都在物质世界活动。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旅法师最危险的敌人，也就是诸神，通常并不能在物质界展现全部威能。
    不过张成没有直接穿越过去，因为直接踏足物质世界其实有一定危险。
    如果是原始社会倒也罢了，不管降临在什么地方都无所谓。但是这是一个文明程度比地球更高的世界。旅法师突然出现在某个万众瞩目的地方那就麻烦了。
    幸好这方面，他有一张很好用的卡牌，“梦境蠕虫”。千梦魔君被召唤出来，张成通过精神链接命令它到物质世界做一个初步侦查。
    很快，千梦魔君就传来侦查结果——和张成对应的物质世界里是一片无人的森林。森林茂密，里面有一些野兽昆虫，但没有人迹。
    一小会之后，张成终于踏足这个据说对旅法师非常友好的世界了。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片典型的原始森林。古木参天，阴森潮湿。森林中是陌生的植物和动物。四周空气温度稍热，二十多度，考虑到这是正值正午时分，一切正常。
    如果不是确认自己刚才一路过来，他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球上某个热带雨林地区了。
    张成召唤出了小熊和敖广，两者都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小心翼翼，暂时跟在张成身边。
    如果没有小熊和敖广，张成就会召唤小灰灰和虎臣陪伴身边。
    “这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吗？”敖广化为蟒蛇大小，悬浮低空，打量四周。“确实，这个世界完全不一样。”
    既不是地球那种无魔世界，也不是祂的家乡那种高魔世界。而是介于两者之中。
    “原来如此……我有些明白了。”敖广说道。
    “你明白了什么？”张成问道。
    “权柄，一切的核心在于权柄。”敖广说道。“‘源’依然存在，但是并非那个源。我依然拥有神职，但是我不敢用它链接‘源’。如果我一链接，就有可能被这个世界察觉。”
    “你是说……神？”
    “是的。”敖广说道。“如果这个世界有龙神，那我只要激活我的神职，那我和祂之间就只能生存一个。原来这就是世界的区别啊……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借着旅法师的力量来这里，那我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就和那个祂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是生死之战。”
    “这种战斗，智者不为。祂有天时地利人和，有熟悉的环境，合适的战场，有强大的盟友，我却一无所有。所以能避免就尽量避免。”敖广说道。“这种感觉……和地球差别很大。不经历一次，根本难以想象。总之，我只能维持现在这种状态，不能使用任何和神权相关的能力。否则危险不可知。”
    “和地球有什么差别？”
    “你用能理解话来说，这里有‘源’，地球根本就没有‘源’。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龙神，那我只要将我的神职和源链接，那我立刻成为这个世界的龙神。当然我说过了，如果这个世界有龙神，那我和祂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敖广说道。“幸好我只是一个过客。话说，需要我去侦查一下周围吗？”
    “不，你太显眼了。”张成回答。其实他觉得，敖广毕竟是暂时的盟友，不在他的常规力量之内。他这次专门选这个对旅法师很友好的世界，更多的是进行一场测试。
    就像是所有游戏都开开场的教学关一样，这里就是他选择的旅法师穿越教学关。在这里动用敖广这样的大杀器就是浪费了这次模拟实战的机会。
    张成召唤出了旭羽翔鹰，让这头生物侦查周围的动静。他现在开始明白自己的能力，或者说自己的卡牌并不是完美。事实上在这种密林之中，他居然除了旭羽翔鹰之外，别无可以侦查的手段。
    如果荒野，那无人飞机很有用，但如果是这种密林，就连无人机也不好用。只有生物卡牌才行，而且需要高智力，但外表不起眼的飞行生物才合适。
    从这一点来说，飞行能力是旅法师必备的能力。而且不能是如“飞行术”这样的法术牌，因为法术牌无法补充的话，迟早会消耗掉的。更好的是一件可以飞行的装备……
    那么我的前任用的是什么？莫非就是机械装甲配套的那个单人飞行器吗？不知道速度如何。
    不过如果不考虑长途飞行，那么张成拥有一件完美的装备。没错，就是蹑空鞋。
    世界上有些东西看上去不太起眼，但实际上用起来真香。蹑空鞋就是这样的宝物。这双神器
    穿上之后，你就等同于虚空行走的能力。虽然感觉上用途很一般（张成在犬戎世界都不敢穿它），但此刻才明白它的效果非常意外的好。
    没有飞行那么快，但绝对比飞行更加灵活。
    原本在丛林中行走绝对是很麻烦的事情，潮湿的地面，腐烂的落叶，随处可见的各种藤蔓……都是行走的巨大障碍，但现在感觉和走马路没什么区别。
    不止如此，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轻易走上高处，走到森林上空，自己打量这片林海。
    不过这毕竟是高科技的世界，他不敢走的太夸张，否则万一被个什么卫星拍下来乐子就大了。
    这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磁场，至少张成手里的指南针依然有效。或许这里也是一个星球？
    但无论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星球，张成在经过了一天的旅途后就察觉有点不太对头。
    这高科技的世界……在环境保护方面工作做的未免太好了吧？
    他知道地球上也有着原始森林，这些森林因为在生态上的地位会受到一定的保护。但是要么是他这次运气不好，正好落在这个世界最大森林的正中央，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的对于环保方面非常之重视，总之，这片莽莽世界似乎都被这种雨林覆盖了。
    旭羽翔鹰的侦查范围起码几十公里，但是在这个范围内，除了森林就剩下河流，什么文明的痕迹也找不到。
    没有道路，没有伐木场，没有船只，更别说村庄城镇了。事实上，张成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沿着河流前进。
    从理论上来说，人类的文明总是和河流和海岸联系在一起的。只要沿着河流走，迟早会遇到人类城镇，哪怕这地方是偏远落后之地，至少会遇到一些乡村吧。
    他卡牌里装了几艘舢板级的小船。可惜这条河流水流湍急，水中又常有各种礁石，看着就知道不适合新手航行。不过其实步行也不算很糟糕，有了这件保护泡披风，湿热的环境被过滤为清凉怡人的温度，有了蹑空鞋，一切挡路的障碍几乎都不存在。
    不止如此，这蹑空鞋还有奇妙的用法。它可以“滑行”。就像是滑板一样，御空滑行，速度和步行差不多，但完全不费力。所以这一天的旅途虽然漫长，但并不算辛苦。
    张成也想清楚了，这次算是一个测试，但并不需要刻意让自己为难。三天时间，如果三天时间没有找到什么东西，他就让敖广飞到真正意义上的高空上，看清楚这脚下到底是一个什么环境。至少找到一个人类的聚居点，好进行下一步。
    同时他也进一步明白自己的优点和缺陷。缺陷方面，自己缺乏那种快速长距离的移动手段。嗯，汽车需要道路配合，马匹也不能在森林里使用，都太受限制了。如果说犬戎世界还能召唤风元素来代替，那低魔和无魔世界他就没有可行手段。目前最理想的手段就是那个单人飞行器，但因为没有机械装甲所以无法使用。
    除此之外，他忽略了其他一些装备。比方说洗澡之类的。使用魔法清洁身体的话会消耗一张卡牌，但是如果随身携带浴缸和烧水的设备，那就无需这种损耗了。
    优点方面就是这个保护泡披风和蹑空鞋的组合真的太厉害了。
    之前张成觉得这个保护泡披风很牛叉，但现在才知道它比预想中的还要牛叉。有了它，张成就完全避开了旅行者最大的几个麻烦，恶劣的环境和地形，以及虫蚁的威胁。至于蹑空鞋，更是可以极大节约体力。
    如果没有这两件装备，那么张成会需要很多额外的东西来弥补。比方说驱虫驱蚊的药剂，必须穿戴长袖，必须忍受或者用魔法抵御湿热和酷暑等等。
    要知道这不是一次单向旅途。张成还想着要带敖广回去的呢。这意味着他不能随意使用虚空城堡。虚空城堡的入口现在和犬戎世界链接着。如果在这里再次打开虚空城堡……那张成就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回到犬戎世界这边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河流终于变得比较平缓。张成在河岸边发现了一个文明的迹象：一艘简单的木筏艇。
    多根木头被藤蔓捆绑在一起，形成的一个简单的木筏。木筏不大，应该能载一两个人，本身因为泡在水里，此刻已经腐烂得比较严重了，就连藤蔓都已经松脱了大半。但是不用怀疑，这东西绝对是人造之物。
    也就是说这附近有人类活动吗？考虑到这粗糙的技术，这应该是一件应急之物。利用它过河或者做了什么事情之后，就被抛弃了。
    果然沿着河流走是对的。
    发现木筏之后，张成又走了几个小时。这次他终于看到一个更加明显清晰的迹象：一处村落。
    真正的，如字面意义上的村落。
    就在河湾边缘的一块平地上，坐落在超过二十座房舍。显然是一座小小的村子。
    问题是，这些不是张成想象中的房子，不是钢筋混凝土，不是什么超科技材料，而是茅草顶的木屋。具体的说，这是一些建筑技术只能说非常原始的屋子，能够远远看到房子里铺着不怎么平整的木板。而屋子支架由粗大的原木组成，屋顶覆盖着茅草或棕榈叶，看上去很像是热带地区旅游景点的风情度假小屋。但明显要简陋得多。


第六十三节 探险3
    张成召唤出了旭羽翔鹰，花费了一点点时间对周围整体进行了简单的观察。
    周围不见硬化道路，不见机械装备，不见车辆行人，不见……任何像是科技文明造物的东西。
    但是这并不是被遗弃的村子遗址，旭羽翔鹰提示它看到了村子范围内，特别是靠近河流这边，有东西在活动。
    旭羽翔鹰终究是只有“初等智力”，换个说法就是猩猩或者海豚级的智商，有些东西表达并不全面。只能说可以判断村子里有生物活动，但不能确定那是什么生物。
    张成记得很清楚，他的前任称这个世界格局为：有一群“半神”，统治着是人类。
    非常明确的说明，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智慧种族和地球一样，只有人类。至少人类是主体，并没有什么犬戎东夷南蛮之类在数量上和文明上都能够和人类抗衡的其他智慧种族。
    他先给自己换了一点衣着，换上更适合这个热带雨林环境的无领t恤衫，这种衣服非常简单，但是正因为简单，不管出现在什么地方，古今中外都很合适。下身穿一条齐膝的牛仔短裤，这也是一种经典，但是永恒的衣着。脚下的蹑空鞋就暂时不管了，毕竟非常实用。
    这样的一身打扮，就算和这里的土著衣着有差异，但也不至于让人看着就觉得是异界来客。
    不过事实证明张成还是想差了。
    在他走到村子边上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捕鱼人。
    不是用渔网，不是用鱼竿，而是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在一处水势较浅的河湾里叉鱼。
    他的衣着着实简朴，上身什么都没穿，也就是打赤膊。头上有一些杂草或者藤蔓之类粗粗盘成的遮阳帽，下身穿着一条草裙。
    是的，草裙……地球上同样存在的。算是比较有名的一种从原始社会一直沿用到今天的衣着。只不过在地球上，穿这玩意的通常是身段窈窕的妹子，而张成面前则是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
    在见到张成之前，这位捕鱼人刚刚用自己的尖头木棍成功刺中了一条手臂长短的大鱼，此刻正炫耀的举着木棍，宛如举着旗帜一样兴冲冲的打算上岸回村子里去。但抬眼看到张成正好从丛林里出来。
    双方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都被对方的衣着惊呆了。
    麻蛋，这不对啊！不是说这是一个科技水准比地球还高上一个档次的文明世界吗？但是看着对方这身打扮，说这里是原始社会都没问题啊。
    张成心里还在纳闷呢，对方却已经发出一声惊叫，朝着村子那个方向是夺路而逃，就连捕获了一条大鱼的木棍都丢了。
    只是一下子，那人就跑远了。
    张成从水利捡起木棍，看得出来，这木棍简单的加工过。具体的说就是在火里烤过——削尖木棍之后用火烤，可以让木棍变硬变坚固，这是最原始的木矛制造技术。算得上文明发源之端，最简单的技术之一。
    张成将自己需要的卡牌取出来。至于敖广和小熊，让他们在边上待机。毕竟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决定自己来尝试和这些似乎是原始社会的人接触。
    其实这虽然出乎意料之外，但并不算离谱。
    就算是地球，号称信息社会了，同样有以原始方式刀耕火种生活的人类群体。特别是非洲，甚至还有连农业都不懂，只会渔猎的原始部落。
    也许他只是运气不好遇到原始部落罢了。这个部落的技术水准不代表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
    当然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文明已经灭亡了——至于怎么灭亡的，地球人类都推演过无数次了。战争，疾病，核武器，人工智能起义，陨石，火山，太阳活动，冰川时代等等等等都有可能。
    从科学角度来说，人类文明其实很脆弱，真的灭亡也很正常。
    不过张成知道，哪怕是非洲美洲那些与世隔绝的原始部落，实际上也在持续受到现代文明的浸染。文明的入侵其实无所不在。如果这个世界存在高科技的文明，那么这些原始部落也肯定有所听闻。所以哪怕原始部落，也有很高的接触价值。他沿着那个人逃走的方向慢慢走去。
    有敖广和小熊在边上待命，身上又有各种武器牌和法术牌，他无需害怕什么。就当做这是一次难得的第三类接触吧。从某种角度来说，遇到一群原始社会的野蛮人远比遇到一群掌握高科技的文明人要好。
    他没走多远，前方就传来了喊声。接着，树荫里冒出一群人来――几十个披着兽皮和草裙，身上和脸上涂满各色油彩，手里还拿着石矛和石斧的原始部落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说张成之前还有一丝期待，那么这一丝期待可以可以放弃了。
    石矛……石斧……这科技文明档次比犬戎世界还低一级，也许两级。更别说和地球比了。
    他已经对这群原始社会的成员没什么期待了，下面就是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变成原始社会的。不过可能也问不出来。
    双方暂时对峙着，张成没举动，对方也没有冲过来。就这样彼此打量着。张成把手枪拿在手里，真的发生冲突了可以鸣枪吓人。当然这是理想状态……真的要是发生流血冲突了，张成也可以确信流的不会是自己的血。
    过了一小会，这群原始人后方突然出现了骚动，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慢慢排开众人，出现在张成面前。他大声的呵斥着什么。感谢这身体自带的翻译器，张成居然能听懂他们说什么。这个老头显然是村子里长老之类的人，他在命令这些年轻人放下武器，不能唐突贵客。呵斥完之后，他才慢慢一路走到张成面前。
    老人非常恭敬的朝着张成行礼。“抱歉，是年轻人们不懂事。我是这里的村长，”他有些敬畏的看着张成，看着他的衣服，看着他手中的手枪。“请问您是一个贵族吗？”
    “我是……从很远很远地方来的旅人。”张成说道。确实够远的。“请问这里是……”
    “这里叫河畔村，是隶属于迪亚大人的领地……”老人说道。
    不对吧，这是原始社会，怎么会出现“某人的领地”这个概念？张成记得相关概念至少要等到奴隶制社会才会出现。
    可看着这石矛石斧的，张成不觉得这是个奴隶制社会——还没发展到这么高的阶段。
    “这个迪亚大人是谁？”张成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迪亚大人是阿波王子的下属，”他又提了一个概念，让张成明白这个世界的情况可能没自己预想的那么简单。“是一名贵族……是这片土地的拥有者和庇护者……”老头小心翼翼的说着，顺带着观察张成的表情。
    “那个……我不是很熟悉这里的情况。”张成说道。
    “啊，这个，是我冒昧了。贵客请先来村子里坐坐吧。”老头回答道。
    张成被邀请到了村子里，被带入一座房子里。
    整个屋子里空空荡荡，除了中央的火塘之外，没看见其它任何家具，也不知是被屋子的主人刻意把东西统统都挪走了，还是原本就家徒四壁――事实上，这间屋子连真正意义上的墙壁都没有，除了柱子、房梁和茅草屋顶之外，就只有屋檐下垂着的芦苇席子，勉强能够顶替窗帘或墙壁的作用了。
    说这里是屋子，还不如说这里是个亭子。
    住在这样空旷的大亭子里，你绝对能感受到任何一个方向的四季来风。但反过来说，也只有这种炎热潮湿的气候，人们才会住在这种大亭子里。
    此时很多村民都闻声而来，聚集在这里围观这个外部来客。
    细细打量这里的居民，可以看到都是被太阳晒到黝黑皮肤，好似鸡窝般乱蓬蓬的头发，以及胳膊上的诡异纹身，以及一些涂抹在脸上和身上的油彩。总之，很容易联想起地球上的东南亚土著。
    土著村民基本都是赤裸着上半身，打赤膊，露出大片的古铜色肌肤。下半身围着草编的裙子，或者是一条兽皮。就连女人也不例外，全都毫不在乎地把浑圆结实的双乳袒露在胸前。
    不分男女，他们身上都有一些羽毛、骨器、玉佩等装饰品。全部是村民自己手工制造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个生产力极其不发达的原始社会小村落。明显实行原始共产主义制度，连货币都没有的那种。
    但是在和土著的交流中，他们显然拥有很多和这个生产力完全不匹配的知识。
    比方说，这位长老知道自己的领主是一个叫做“迪亚大人”的人物。虽然这位“迪亚大人”从来没来过这个村子。
    “这么说，这个村子平时和外界没什么来往吗？”张成问道。“迪亚大人的手下何时来？”
    有了领地和领主的概念，那自然而然有领主的驻地，以及领主手下的官吏和士兵。这些都是同时产生的东西。
    “迪亚大人的手下？”长老有些疑惑。“哦，我们这里偶然会有年轻人去他那里当差。但是也就是这样。一般来说没什么机会，被遣返居多。已经有很久没人去当差了。”
    “自愿去当差？”张成有些不明白了。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格局？“所以他不会来收税吗？”
    “收税？”
    “税赋。”张成问道。“就是……你们要把收入的一部分……”这话他说出口都觉得很别扭，因为你看着这个村子的情况就知道，这地方是原始社会啊，是就连剩余产品都没有的渔猎社会。上头来收税？收什么税？难道拉一堆鱼回去？
    温带和寒带还有毛皮之类值钱的硬通货，这热带……就不好说了。
    长老回头和其他人窃窃私语了一小会，这才回头解释。“偶然的情况下，王子让我们进贡一些特产，一般是水果之类的。但是很少。在很多很多年前，有位王子曾经来到我们这边附近，为此我们供奉了一些水果。但那是很久以前的时候了，在我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阿波王子还没来这里，是另外一位王子。不过我不记得那位王子的名字了。”
    这地方还出产水果？看着这热带雨林的样子，出产水果倒不稀奇，稀奇的是这水果怎么运出去。要知道，几乎所有的热带水果都是很容易腐烂。这是自然环境的演化结果。
    除非人工特别培育，否则自然界水果就这样。当然你要说这个生产力水平还能培养特种水果什么的，打死都不可能啊。
    张成依然还不太明白，但是已经隐隐的知道这些原始部落并不需要缴税，而且也没有人力征发（也就是徭役、兵役）之类事情。
    这倒是很像是地球上现在的情况——地球上，那些还过着比较原始生活的少数民族几乎都受到了国家保护。非但没有税收兵役，反而有各种补贴。
    不过这个村子的档次……估计也没什么补贴了。但是毫无疑问，这位领主大人拥有这个领地绝对是一件亏本买卖，只会赔，不会赚。
    难道这里真的是“xxx文化保护区”？
    此时有人送了一些水果上来。都是张成闻所未闻的玩意。不过基于地球人的礼貌，他还是吃了一些。觉得口味还可以，很新奇。但是不用问也知道这些水果数量有限。
    也就是供一个村子几百号人吃吃的水平。
    这个村子本身……哪怕以位面商人的角度，也知道它几乎没什么价值。
    总之，在这个部落里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了那个什么迪亚大人，或者是阿波王子这样的上级存在。张成也很快明白，如果想要接触这个世界的其他角度，特别是了解这个科技文明，可能需要去找那位迪亚大人，甚至去找阿波王子。
    “那个，迪亚大人既然没有来这里，你们怎么和他们联系呢？”张成又问了这个关键问题。
    “这个，我们已经将贵客的情况上报给迪亚大人了。”这位长老说道，同样偷眼看向张成。


第六十四节 探险4
    “上报？”张成对于这个话很感兴趣。
    尝试和村民接触之前，他就已经派遣旭羽翔鹰对周边进行了观察，确信这里没有公路铁路，没有如飞机场（哪怕是直升飞机起落的空地），也没有什么信号发射塔之类的东西。不只是如此，周围至少几十公里内没有其他村子。
    只要这个世界的人没什么超自然能力，那靠人类的两脚步行活动的范围很有限。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地方应该属于消息闭塞的蛮荒之地。
    张成一路过来有着深刻体会。这地方可不好走。如果没有蹑空鞋，他估计没十几天根本来不了这里。这种地方发生什么事情外界根本不可能知道。
    可是刚才长老的话语里，他居然已经将张成这么一个“外来者”的事情上报上去了。
    不是派人上报，而是已经上报……这个过程中，就发生在张成被请到这个屋子里聊天这么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里。
    “你们是怎么上报的？”
    “我们有向迪亚大人联络的专用工具。”长老向张成坦白了。这种生活淳朴，与世无争的部落里，也没有太多撒谎隐瞒的习惯。
    “我能看一下吗？”张成对于这种工具很有兴趣。却不知道到底是科技还是魔法。
    “那是很贵重的东西，”长老和其他人又是交头接耳一阵窃窃私语。“贵客可以看看，但不能接触，更不能带走。”
    “当然。”张成又不是强盗。就算是强盗也不屑于抢劫这种原始村落。
    张成被带到稍远处另外一栋房子里，在这里他看到了那个专用工具。
    他看到的是一个完全和这个村子技术水平不匹配的通讯装置。
    整体结构像是地球上的电话亭，但是外壳使用不知名金属制造而成的。在这个电话亭里面，有着摄像头，显示器，以及其他一些他难以判断用途的设备。
    因为约定好不能碰，所以只能由长老给他进行演示。这个通讯装置使用非常简单，使用者只要进入电话亭，无需关门，使用一个绿色按钮就能启动通讯。前方的显示器会出现对方的头部，通常来说你会见到迪亚大人的使者，传说在极少数情况下你可见到迪亚大人本人。但是这个仪器并不常用，只有村子里出现大事才会通知上头。根据长老的记忆，至少数年内他们没用过这玩意了。
    迪亚大人拥有的领地远不止这一个, 不是出现很大的问题他根本不会关心这个小小村落的。当然事实上这个与世无争的小村子也没什么大事需要贵族关心的。
    “这个村子应该会偶然会河水泛滥吧？”张成看了一圈, 突然想起一个念头。这个村子就在河边，在没有任何人工设施的情况下，水灾是难以避免的。“我是说，村子会被水淹没。”
    “是的, 每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长老回答道。
    “那这些房子会被冲垮？”张成很确定这种粗糙的房子根本经不起什么风吹草动的。别说这种原始社会的技术了, 自然的威力哪怕地球现代技术也挡不住。洪水冲垮堤坝，冲毁房屋之类的从来不曾断绝过。
    “常有的事情。”长老回答。“到时候我们就会建新房子。”
    看看也明白, 这村子其实还很新。就说他们脚下的这个房子（亭子）, 甚至连柱子上的树皮都没有刨干净。
    “那个工具为什么还在？”张成问道。这个金属电话亭肯定也会被冲走的。这个东西毕竟是金属质地，目测重量可不轻, 哪怕可以搬运, 至少也需要三五个人才行。
    “哦，每当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长老回答道。“迪亚大人那边就会察觉。他会派一名使者过来，将它从河里重新打捞出来。我们只需要稍微清洗之后就能用。”
    “一个使者？一个人？”张成有点惊讶了。
    “他们是王子的随从, 都会飞的。这对于他们很容易。”长老一边说话一边比划, 向他揭示那些随从的能力。
    他们能飞, 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长出双翼飞行, 而是依靠某种专门的工具。
    这种工具到底要怎么形容就不好说了, 原始人的语言表达能力其实很受限制。他们既不懂也说不出那些飞行背后的原理。但总而言之是一种飞行器。而且不是地球上常见的直升飞机、旋翼机或热气球。那个飞行器不大, 而且也不需要起降场地, 更没有那种会被树梢刮到悬叶的危险。
    张成开始有些明白这个世界的结构模式了……也就是说, 这个世界分为两极。
    一边是这些生活在渔猎时代, 拿着石矛石斧，只有最原始的技术, 就连金属器具都没有，只拥有低下生产力的原始部落。
    另外一边则是掌握着先进的高等科学技术, 能够制造各种宛如神迹一般机械装备的发达科技文明。
    从某个角度来说，和地球上没什么区别。
    地球上之所以科技进行了大范围的深入传播, 主要是因为有一个殖民时代。在这个时代里，西方列强对全世界进行了瓜分和掠夺。这是一场文明对野蛮的碾压, 是手持火枪的强盗对于拿着冷兵器的弱小民族的一次奴役和毁灭。美洲土著居民的灭绝就是这场狂潮的序幕。而这场殖民时代的高峰, 则是出现了号称“日不落”的庞大帝国。
    事实上，张成所生活的年代，距离这个殖民时代相距也不超过百年。
    如果没有这个殖民时代，那么地球和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区别——小范围内科技发达的先进国度, 和大范围内拿着石矛石斧的原始部落，以及拿着冷兵器的封建王国完全可以并存。只要后两者没有前者需要的资源即可。
    没有殖民者打搅的话, 黑叔叔至今应该还在自己的土地上狩猎羚羊斑马呢。
    至于为什么这些落后的土地上没有人家需要的资源……那就不好说了。这地方虽然原始，但资源不少。先不说地下矿产，地面上就可见大量木材资源。也许先进文明的资源已经暂时满足了，这些是留着备份的。也许他们达成了保护落后文明的协议（就如今天的地球一般），严禁伤害这些原始生活的同类，也许还有其他什么理由。
    “贵客，我想迪亚大人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接您。”长老又说了一句。
    对于这个结果，张成并不反对。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来这里接触高技术文明，而不是来这种原始部落进行旅游的。想要旅游的话，地球上有更好的选择。
    “对了，迪亚大人是你们的领主，而阿波王子是迪亚大人的领主……阿波王子的上头是不是还有谁？”张成问道。
    “阿波王子殿下的上头？”这一次长老直接回答了。“大概是皇帝吧。不过皇帝和我们这里没有直接关系，王子就是我们这里的最高统治者了。”
    “王子是皇帝任命的？”张成开始对这个神秘国度的轮廓有点了解了。也就是说，贵族领主上头是王子，王子上头是皇帝？三个阶级？
    不过为什么是王子而不是总督呢？照理说王子不应该是国王的儿子——至少也得是侄子才对吧？难道是血统的问题，这个国家的上层被一个家族垄断了吗？
    “不, 王子就是王子……”长老一时说不出来。他显然觉得这很难解释，更难形容。这是常识的问题，没有比解释常识更困难的事情了。就像是你根本没办法向盲人解释什么是颜色一样。过了半天，他才说道。“王子是神的孩子。”
    “不是皇帝的孩子而是神的孩子？”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他知道自己这些问题很可疑，但考虑到不久之后他就会离开这里，那问问也没什么关系。“神？是什么神？”
    “诸神的孩子。”这些常识级别的问题让长老相当困扰，但最终还是如此回答。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之前那个屋子里了，四周过来看热闹的人也少了一些。但依然很多。可以看出这里年老的人真的不多。和所有原始部落一样，这个村落里很少有人能活到老年。
    长老的话几乎立刻让张成想起“记录之书”的内容：在这个世界，一群半神统治着人类。
    “半神”这个概念其实非常大，到底什么叫“半神”？
    可以理解为这些人拥有仅次于神的力量，也可以理解为这些人拥有神的血统（就像是昆吾大夫是祝融的神裔），也可能这是一种敬畏的称呼，一种泛指。
    现在看来，这些个统治着人类的半神可能指的就是这些被视为“神的孩子”的王子们。
    他的旅法师前辈可是那种正牌的，游历过诸多世界的旅法师，无论对于神还是对于科技魔法都不陌生。他没理由会弄错这种小事。
    也就是说，这些王子们真的是半神，并不是以讹传讹的谣传，或者拿着科技冒充魔法的骗子。
    真正的，拥有超自然能力的那种。
    记录之书上记载着，这些半神拥有非常奇妙的权柄。能够让旅法师都如此描述，这些王子们的实力恐怕非比寻常。
    当然张成现在并不惧怕。一方面，他的那位前辈非常明确的说过了，这个世界对旅法师很友好……这种评价可真心不多见。
    整个记录之书中谈及的那么多世界，唯有这个世界有此评价。
    正常的世界，旅法师悄悄的来了，又悄悄的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但是带走了一些卡牌）。这已经就是很好的运气了。更多的时候是被神祇察觉，或者被土著生物察觉，甚至被位面之主察觉，不得不仓皇逃走。
    而这个世界不是普通运气好，而是“友好”。友好度甚至高到让旅法师都感觉到不安，以至于已经习惯了颠沛流离被诸神追杀的旅法师生怕其中有诈，最终选择逃离了这里。
    另外一方面，哪怕有恶意，张成也不是很怕。因为王子们最多也不过是半神，而他身边就跟着一个真正的神祇。就连小熊，按照某个标准，也可以被理解为半神。
    张成在这里呆的时间不是很长。他进入村子的时候，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大概是中午十点到十一点左右。其中先和长老友好交谈，又吃了一些村民提供了食物，包括水果和鱼，以及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昆虫（吃起来味道还好）。他还把一些村民殷勤送过来的水果放进了自己随身的次元袋里——次元袋不保鲜，但可以稍后放进卡牌。
    作为村民们如此殷勤的回礼，张成也拿出了一大袋盐，以及小袋的花椒、辣椒回赠。正如他想的一样，这种礼物得到了很大的欢迎。
    就在宾主尽欢之际，外面就传来喊声了。有人在大喊大叫。掀开芦苇席子看出去，很明显的看到了一群人在村子中央很激动。
    顺着他们的视线，张成清楚的看到天上有东西。
    而且是他熟悉的东西，那是一台单人飞行器。他就有这张卡牌。这东西外表看起来像是一个讲台，造型和地球任何飞行器都不同。
    如果张成没弄错，这是一台使用反重力系统的飞行装置。不过张成拥有的装置有个缺点，那就是只能和机械装甲一起使用。它实际上是一个外设，要连接在机械装甲上才能正常生效。因为机械装甲需要修理的缘故，张成现在还没有试过。
    不过看起来，同样的东西也可以有不同类型。比方说这个单人飞行器上的人就没有穿戴什么机械装甲。他就这样站在演讲台上，操作飞行器，慢慢从空中降下来。
    除了张成还在张望之外，村子里的人，包括长老在内，都跑到飞行器那边。不止如此，他们全部跪俯下来，冲着降落的飞行器磕头。
    飞行器落下，张成听见长老用战战兢兢的声音喊道。“迪亚大人，很荣幸您光临……”
    “少废话，老头！那个旅法师在哪？”飞行器上的人走下来，用很不耐烦的语气问道。“王子要见他！”


第六十五节 探险5
    张成心头一惊！
    旅法师……张成从头到尾都只说自己是来自远方的旅人。压根没提及过“旅法师”这个词。
    而这个迪亚大人则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这个词。
    因为某种超自然能力的缘故，他直接看穿了张成的身份？不，张成觉得对方不可能有这种能力。要是这种能力可以存在，旅法师们就不用混了。随便到某个世界都是立死，永远在混沌海里漂着吧！
    亦或者，这就是半神王子们的一种能力体现？
    长老毫无意外的向迪亚指明了方向。那个迪亚一路走了过来，来到了张成面前。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上去应该是四十来岁，和其他土著一样，他光着上半身，露出被太阳暴晒后的古铜色肌肤。但他下身穿着一条短裤——和张成的相似，质地不明，可能是亚麻布？头部，至少是脸部，没有任何装饰品，也没有油彩，头上最明显的物品就是戴着一副宽边大草帽。草帽下是一头很短的短发。
    真正的，如字面意思的草帽，绝非地球上那些空心塑料管编织成的骗人货。
    这个人的体型、肤色和面貌说明，他和村子里其他土著应该是同样的血统。以地球标准进行衡量的话，不是黑人，与欧洲白人截然不同，但跟东亚黄种人之间的差异其实也很大。倒更有些像不同民族进行混血的样子。
    如果不考虑具体环境，他的打扮倒像是一个在热带游艇上度假的花花公子。
    张成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单人飞行器。
    张成拥有的那个单人飞行器是需要机械装甲操作的，实际上是机械装甲的外设，不能独自运行。而这台显然没有这种限制，它仅需人类徒手就可以随意操作。因为机械装甲的体型要比人类体型大上很多，所以虽然大小虽然相同，但这架飞行器上载两个人也没什么问题。
    细细看去的话，飞行器上没有任何像是武器的东西。
    结合对方赤手徒步走过来的架势，可以初步判断对方没有恶意。
    “旅法师？”迪亚来到张成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他脸上表情略带困惑，显然他并不清楚旅法师这个词到底代表着什么。也许在他眼里，除了皮肤比较白，裤子口袋比较多之外也没其他什么了。
    “是的。”张成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否认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对方看轻自己。
    “海岸与群岛的主人，受神宠爱和关注的阿波王子，命令我来接你。”迪亚做了一个应该是表现谦卑的动作。“请和我一起来。”
    “好的，请稍等。”张成还有一点事情要完成，先把小熊和敖广收回卡牌里。
    虽然让他们跟着也很好，但反正他们可以自由出入卡牌，还是卡牌里比较安稳。
    “好的，”这边迪亚和张成达成了一致之后，转身面对那群依然跪伏在地的村民们。“你们做的很好，王子对你们的及时上报非常满意。作为赏赐，他允许你们挑选你们中的一个作为他的随从。这是无上的奖赏！给你们十天时间，自己选一个吧。到时候我会命人来接他。”
    那个长老一时之间激动得难以形容，几乎有点哽咽的样子。
    一小会之后，张成跟着迪亚走上了单人飞行器。
    这东西称为“单人”其实并不严谨，因为基座盘很大，上面站两三个人完全没问题。别说站了，坐着都能坐两三个人。不过看起来大部分情况下它只需要运载一个人。
    前面说过，它的格局结构像是演讲台——周围装饰着栏杆的那种。人站在上面，操作系统则就在演讲台的中央。那是一个相当奇妙的结构，就是一根简单的杆子。
    迪亚操作着这根杆子，张成则看着他如何操作。事实证明这东西简单到令人发指，别说地球人了，就连原始人都能很容易的操作。这根杆子向上拉，飞行器就上升，向下压，飞行器就下降。向前推，它就向前飞，向后推，它就向后飞。三百六十度无差别的对照飞行器的前后左右上下。非常灵活自如。
    地球上能和它媲美的，大概只有直升飞机了吧。
    不过比起直升飞机来，这东西明显稳定灵活得多。这就是科技等级的差异，反重力技术可比旋翼高明上太多了。
    飞行器转眼之间，已经飞到了树海之上。脚下可见村落，村民们依然在跪拜欢送他们的离开。
    张成之前踩着蹑空鞋曾经短暂登上树海之上，所以知道这片森林面积非常之大。属于那种占地面积至少几百几千平方公里，肉眼望不到边际的原始森林。
    不过迪亚显然能够判断方向，他并没有飞到极高的高空，而只是飞到最多不过几百米的高度，就开始横向飞行。
    现在张成明白为什么迪亚会戴着一个大草帽了……这个高度太阳真的好毒辣。你确实会需要一个遮阳之物。
    除此之外大概是反重力系统的效果，飞行器周围会形成某种保护罩，让里面的人感受不到强风。纵然飞行器速度相当可观（张成估摸着应该有百公里每小时的程度），张成也感受不到什么风。嗯，看着这个草帽也明白，风稍大这帽子就会被吹飞的。
    张成本来想再次拿出自己宝贵的保护泡披风，但想了想，最后还是拿出了一把雨伞遮阳。
    旅途开始的时候双方都保持着一种冷淡的礼貌，迪亚没说话，张成也没有。不过问题是迪亚知道张成是旅法师，而张成对于迪亚或者是阿波王子则一无所知。所以张成迟疑一阵子后就开始想办法打开话题。至少在见到那个王子之前，他需要知道更多的情报。
    “迪亚阁下，阿波王子……在哪里？”看着脚下的树海，张成终于开口了。
    “王子殿下又被称为‘海岛王子’，或者‘群岛王子’。”迪亚回答道。“这周边所有的岛屿，以及这片海岸和森林，都是他名下的土地。为了统治这片区域，”他没有回头。“他没有建设城市，而是驻跸于一艘大船之上。这样的话可以来回巡游。”
    “船上？”
    “嗯，很大的船。”迪亚说道。“偶然会有风暴的威胁，不过这个影响不大，而且我们可以通过航行避开风暴。”
    “……敢问一下，我刚才看到他们很激动……能够得到侍奉王子的机会很少有吗？”
    “当然！”迪亚回答道。“能够在王子身边得到一个位置的，就是他们嘴里的贵族。他们一步登天，当然会很激动。这种机会很少见的。对他们来说。”
    “就像您一样，会得到领地？”
    “领地？哈……是那群家伙想多了。这里所有的领地，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蒙神宠爱的阿波王子的，我们只是他的仆从，为了他效劳而已。不过确实大部分情况下，是我这边小队负责森林里的这些村子的。这是个无聊的领地，像这个村子这样的，森林这里超过二十个。所幸王子其实不需要他们的服务……当然现在看来也算是物有所值吧！”
    果然……并非是地球概念上的领地和领主。当然这也正常，否则的话这种没有好处反而要倒贴的领地谁也不会要的。
    “我可以问一下，阿波王子是群岛之主……”
    “群岛和海岸之主！”
    “好吧，群岛和海岸之主，这个头衔是谁给他的？我记得听人说，他统治这里并不算长久。”
    “不算很久，十几二十来年吧。”对于这个说法，迪亚赞同道。“他的头衔当然是帝国给的。”
    “帝国？皇帝？”果然这里有个国家。“也就是说……这里是帝国的一部分疆土吗？”张成对于这个帝国很有好奇。
    “算是吧。”迪亚回答道。
    “那么阿波王子的前任……”
    “没有前任，在阿波王子到来之前，这里的统治者位置已经空悬了很多年。”迪亚回答。
    “我是说，上一位王子，他没有继承人吗？”张成觉得这个事情很奇怪。
    “是的，没有。”这个话题让迪亚沉默了一会。“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那个王子就没了。”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如果提及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那我道歉。”
    “不，你没错。我只是想起阿波王子年龄不小了，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怎么办。”迪亚叹了口气。“如果这里没有一位王子，就一定会多灾多难。大陆那边可能会再一次对群岛发起攻击。他们曾经在阿波王子到来前进攻群岛，很多女人都掳掠走了。我有几个亲人都被抓走。哪怕今天，也是生死不知。”
    “没人反抗吗？”张成看了看脚下这反重力的单人飞行器。这个世界的武器非比寻常。地球都能造出核武器，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起码要比地球高一档——小丫头认为足足高两档。
    “没有统治者的话，怎么反抗？”迪亚似乎不解的问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有王子的话，也没人胆敢入侵群岛。我曾经建议王子将夺走的居民弄回来，可惜人微言轻，没被采纳。”
    这个世界确实感觉有点……和地球上完全不同的感觉。存在某些背后逻辑的差别。也就是说……因为对方统治者是半神？所以除非己方拥有同为半神的君主，否则完全不可能抵抗？
    这让人本能的想起了之前经历的神降。在降世的神祇面前，一切凡物的抵抗都没有意义。如果另外一方没有一位神祇同样降世的话，那就是单方面的屠杀。比起抵抗，逃走是更正确的选择……当然更多情况下你连逃都逃不掉，只有引颈受戮。
    “是不是一块土地有了统治者就不会有外敌入侵？”
    “大部分情况下是如此。当然如果两位王子交恶，也有可能会打起来。”迪亚说道。“会有持续不断的小规模冲突，不过一般来说这种冲突不会持久，因为帝国会派人来调停。但没有统治者的土地，帝国从来不关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管。”
    “所以一块土地如果没有统治者的话，居民就是弃民……就像是孤儿一样？”
    “孤儿？这个词比喻的很好。差不多就是这样。”
    “阿波王子没有子嗣吗？”张成不解。这个世界的道德体系……很难想象他们会严格遵守一夫一妻制啊！比方说他刚才离开的那个村子，虽然相处短暂，但张成已经确信这个部落就是典型的群婚制。这种制度下女性才是部落的根本，男人长大了都会离开部落到其他部落去的。
    “他有很多孩子，但没有一个是王子。”迪亚再次叹了口气。
    “呃……这个，王子不是帝国任命的吗？”张成试探着问。部落里的人说过，但语焉不详。还是阿波王子失势，无法让自己的孩子继承自己的爵位？
    “帝国还没有这个本事。”迪亚有些好奇的反问。“旅法师，你应该是从其他世界来的，对于我们这里当下的情况一无所知吗？”
    “是的。”对方显然对于旅法师的情况有所了解，以至于张成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王子是被神承认的孩子，”迪亚说道。“但王子的孩子不一定被诸神承认。”
    “原来如此……阿波王子是哪位神的孩子？”也就是说，这个词其实应该翻译为“神子”，称为“王子”实际上是一种误读？而且这不是那些部落里的人无知想象出来的。
    “诸神的孩子。”迪亚说道。“如果阿波王子被某位具体的神灵承认，那他就不是普通的王子了，他就是高阶王子了。”
    高阶王子和王子？这有什么区别？私生子和亲生子的区别吗？
    “我们快到了。”迪亚却没有回答，转而换了个话题。“王子就在前方等着你了。”
    张成这才注意到他们经离开了林海，脚下是一片碧蓝的海域，宛如一块硕大无朋的宝石，这是真正原生态的美丽海域。而一艘船遥遥可见。
    麻蛋！张成在肚子里情不自禁的惊讶了一声。他认识那艘船。放地球上，那船有个专门的名字，叫航空母舰。是个地球人都认识。


第六十六节 王子1
    一艘平顶船就在张成的脚下。
    飞行器没有直接降落，而是在悬浮在它的头顶上。迪亚在频频看着脚下，应该等待着平顶船上发来的信号。而张成则利用这个时机仔细打量着这艘船。
    他对于航母了解不多，但至少认得出来这确实是一艘航母无疑。毕竟航空母舰这种军舰，其造型太独特了，以至于你几乎不可能认错。上面的飞机起降跑道可是实实在在的。
    在地球上，航母又被戏称为平顶渔政船，当然这完全是一种戏称。但是这艘航空母舰……嗯，真的可以叫做平顶巡逻船了。
    单独的一艘航母，没有配套的其他各种战舰，就这样孤零零的悬浮在这片碧蓝的海域之上。
    航母上也没有明显的飞机，相反其他零零散散各种各样的东西倒是不少。
    从天空上看下去，它就像一个大号的模型一样。完全没有航空母舰的霸气，相反充满了生活气息。
    迪亚终于得到了什么信号，开始操纵飞行器慢慢降落。他降落的位置是平顶船的一角。随着高度降落，张成也可以看的更加清楚。
    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上，有着各种临时搭起来的建筑。甚至有少数和他之前在村子里看到的粗糙建筑没什么区别，用几根原木捆扎搭建，并且用草席作为墙壁的房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建筑，有几个甚至像是白铁皮屋子？地球上常见的，建筑工地的工人临时住房。也有人叫做工棚的那种。
    麻蛋！这种东西出现在其他什么地方都不值得奇怪，但是出现在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上就让人觉得风格完全不搭配。
    这航母别看平平淡淡没有大枪小炮各种武器，但它却绝对是一种战争武器！为什么会这样？
    还是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到了一个很高的阶段，所以航母早就变成了一种淘汰货，所以也就无所谓随便用了？
    毕竟在地球上，近代的风帆木战舰也曾经威风凛凛横行一时，是世界各国主要的军事力量。但随着科技进步，钢铁战舰替代了它们的位置。现在的风帆木舰虽然还有，但通常来说只是有钱人的玩具，或者是复古怀旧之物。昔日横行大洋的霸主现在只能算是宠物了。
    别说风帆木船之类了，就连二战年代的战舰，退役后也有被有钱人改造成游艇的例子。
    看看脚下的飞行器，张成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大家都玩反重力飞行了，这漫长的飞行甲板也许真的没有任何价值了。
    所以这航空母舰在地球上或许还是国家力量的象征，但在这个世界也就是淘汰货或者复古货？供王子玩玩的大玩具而已。
    飞行器慢慢降落在平顶船的一角。迪亚带头跨出栏杆，带着张成朝着航母指挥塔那边走去。
    而在刚才降落的过程中，张成已经发现航空母舰指挥塔这边已经聚集了一支颇有规模的队伍。至少也是百人的档次。这显然就是来欢迎张成的队伍了。
    一路向前，但张成心中疑惑没有任何减少，相反在不断增强。和他想象中的高科技文明风格完全不对……他看到看到了一个个赤身裸体——或者说兽皮草裙的人在飞行甲板上飞奔而过，或者是从木屋里好奇的探出一个脑袋。
    他看到一些人在航母甲板边缘处理着一些刚刚捕获的海鲜——手里使用的并非金属工具，而是石刀。和他刚才在那个原始部落里看到的并无二致。
    他看到几个小孩快乐的跑过，赤身裸体，没穿衣服，然后远远的打量着他。
    如迪亚这样穿着织物的人非常少见，事实上目前张成看到的还只有他一个。
    这个生活模式……简直和刚才离开的那个原始村落没什么区别呀！
    也许这是一种文化？大家崇尚自然？看看脚下的航空母舰和身后的单人飞行器就知道，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准只会比地球高。高科技加持下，他们的衣食住行完全可以换一个模式。但架不住人家就是崇尚这种生活。
    带着种种疑问，张成还是走向那个欢迎的队伍。
    此时正值下午，差不多是一天太阳最毒辣的时间，太阳刺眼。张成已经收起了自己的雨伞，所以脑门被嗮得火辣辣的。
    航母甲板上的温度也不低，但有了蹑空鞋，这完全不成问题。张成之前觉得这件神器用途非常狭小（被小熊评价为完全是浪费力量），但现在觉得这玩意它太神了。真香！太香了！走路简直完全不费力一样，而且还绝对安全。
    张成也暗暗下了决定，在犬戎世界也许收起来，免得遇到羲和被要回去。但在地球上照样用。
    前方的欢迎队伍已经可以看的很清楚了。
    欢迎队伍中，最显眼的，最上首的位置，可以看到两根巨大的芭蕉叶。
    也许真的是芭蕉，也许是这个世界的某种类似植物。叶子很绿，很青翠，明显刚刚从植物上摘取下来不久。两个人拿着这巨大的芭蕉叶，就像是地球上共和国古代皇帝的依仗扇或者黄罗伞一样，用它为正中间的那个人遮挡阳光。
    两边随从以双龙出水之势列开，但队伍并不整齐，有男有女，而且服装打扮看上去和之前的原始村落没什么区别。就连脸上身上涂着彩泥的都有。手中的家伙五花八门，有拿着棍子的，拐杖的，有拿着石矛的，也有拿着一把金属长柄大刀的——没错，类似于地球人熟知的青龙偃月刀造型——也有空手的。当然也有风格截然不同的东西，电磁步枪和机械装甲。
    正中间的人则坐在一张巨大的皮革上，皮革下方是干草——是的，张成确认那是干草。
    干草堆成柴垛状，然后上面铺了一张兽皮。那个人就坐在兽皮上。这位应该就是群岛和海岸的统治者，这里的主人，阿波王子了。
    也许他想要在张成面前表现自己统治者的威严和富裕什么的，但是张成得说自己没有看到任何让自己感到敬畏的因素。谷櫹
    阿波王子是一个肥肥胖胖，打着赤膊，穿一条花花绿绿沙滩短裤的秃顶中年男子。看上去五十岁上下，放地球上就是那典型的中年油腻大叔。因为身下是兽皮的缘故，哪怕头顶上有遮阳的芭蕉叶，他看起来照样热的浑身出汗，头顶油光发亮，满是汗珠。
    站在这里，张成的感觉是荒谬，无与伦比的荒谬感。
    他面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是一个高等科技文明的代表人物。这个科技文明已经完成了可控核聚变并且将其小型化，这个科技文明已经完成了反重力的研究并建造出了使用反重力的单人飞行器。这个文明甚至能够将航空母舰视为落后的玩具船舶……就像今天的地球人看待木质风帆战舰一样。
    但是这个创造出如此奇迹般科技的文明种族看起来完全就是原始野蛮人。
    如果不是身后的单人飞行器，如果不是脚下的航空母舰，如果不是阿波王子的随从队列里有两个身披机械装甲，手持电磁步枪，和周围人等格格不入的身影，那么张成几乎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迪亚快步上前，跪伏在王子面前。在张成打量着这支队伍的时候，他用比较轻的声音向那坐在兽皮上的油腻中年大叔报告着什么。听完他的报告，中年大叔对着他伸出自己的脚。迪亚满怀感激的趴在地上，在中年大叔的汗脚上亲了一口。亲吻王子的脚背对他来说就是荣耀。
    随从中一个人上前一步，“来访的客人，在这里的是群岛和海岸的统治者，受神宠爱和关注的阿波王子！”
    他用一个优雅的动作示意那位大叔。至此，一切再无疑惑。
    “你好，尊贵的阿波王子，”张成效法地球上的礼节，深深鞠了一躬。“我是从异界来的旅法师。感谢王子的邀请。”不知道这是不是鸿门宴，但至少暂时对方没有恶意。
    “旅法师，你的同族拜访过我们这里，那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阿波王子最后的问题是问身边一个打扮得古古怪怪的人的。一个年龄颇大，身材干瘪的老人。这个老人剃着光头，而且全身上下涂着油泥。白色的，蓝色的，红色的还有其他一些杂色，把自己整个人弄得五颜六色，活像是地球上受到重度污染的水面一样。
    “六十年前的事情了，王子殿下。”他恭敬的说道。
    “哦，六十年前，”王子继续说道。“你的同胞拜访了这里，给我们带来了很多东西。嗯，你们都是跨位面的商人？你叫什么名字。”
    “有时候确实如此。”张成谨慎回答。他现在相信那个六十年前的访客就是他的前任了。“我叫张成。”
    诸界之中，时间流速并不等同。而且这个时间流速快慢还不是恒定的。以犬戎世界的时间线，那位前辈死在千年之前，而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他不过离开六十年。
    “看起来你带了一些好东西！”油腻大叔眼睛放亮。“呃，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来吃个饭如何？哦，这地方好热！”他从毛皮上站起来，满头大汗。“话说我们又何必要在这个烈日之下呢！进去，进去！去好好洗个澡，吹吹空调，然后大家高高兴兴一起吃晚饭！”
    “王子殿下，您……”有随从凑上来似乎想进言，却被王子挥挥手打断了。
    “没事，旅法师可以信赖的。记载上不就是这样的吗？虽然神神秘秘小心翼翼的，但终究只是商人。商人嘛，就是这么回事。”
    张成莫名其妙的被一群人裹挟着走进了平顶船船舱。
    船舱里有空调，内外温差十几度，简直就是天堂地狱的差别。他经过了一个很大的机库，本来这里可以停靠几十架飞机或者大量零部件，但现在就只有数十台单人飞行器。
    但是它也没有显得很空旷。因为这里被一群大大小小的人搭建了各种草屋帐篷之类。显然有很多人都是居住在这里的。
    居住在这里好啊，又有空调，地方又宽敞。
    张成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文明退化”这个词。如果地球人类的教育系统失灵，下一代完全失去了学习科学的机会，大概地球上也会出现这种现象——大家在航母机库里搭草棚蹭空调。
    不过，他作为客人没有被安排到草棚里，而是被分配到一个不错的房间。
    房间里什么都有，从床铺到卫生间，当然还有洗澡的。这显然是航母原本的军官房间，不是普通水兵，而是中高级军官的房间。不过张成毕竟是独自在这里，多几分小心肯定没错。他没有洗澡，只是用一个法术来清洁一下身体以及身上的衣物。
    不久之后就有人来通知他用餐了。
    张成拿出了“幼年神灵”和“异域龙神”，没有召唤出来，只是隔着卡牌和他们对话。
    “这个世界太玄了。”敖广看上去也感觉不可思议。“为什么会这样？”可见东海君是受到地球文明的荼毒了，觉得每个世界都应该和地球一样。或者说，地球那种科技状况才合理。
    “我觉得其中肯定有问题。”小熊则更担忧张成的安全。“你要准备解毒魔法。”
    “我会小心的。”张成回答道。他现在也开始有前辈的那种感觉了，这个世界显然有某种极不协调之处。
    晚餐时分，他被带到了一个很大的餐厅。
    说不清楚这地方原本是干什么的——也许是弹药库吧，但现在这里是餐厅。
    晚餐实行分餐制，一人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新鲜的贝壳、鱼和其他海鲜。少量的水果，水果酒，以及张成不太熟悉的，经过烹煮的蔬菜，最后是一些谷物。后两者其实不多。
    总之，一看就知道能够让人体嘌呤大增，吃个半年就能得痛风的海鲜大餐。
    张成被安排在阿波王子的边上。大叔显然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开场就给张成一个螃蟹盖。
    “来，张成，尝尝群岛鲜美的海味吧！”大叔说道。


第六十七节 王子2
    尽管小熊觉得要担心下毒的事情，但张成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
    他毕竟只有独自一个人，对方要对付他不需要下毒这种手段。根据前辈旅法师留下的记录，他推测那位前辈在这里应该没有和土著发生冲突战斗。这些土著也应该不懂旅法师的厉害。
    毕竟旅法师不召唤自己的部下时，就只有一个人，看起来不难对付。与其下毒这么麻烦，直接召唤随从动手更省力。
    而且这个架势，这一桌美食……张成觉得比起下毒，大叔更乐意让他痛风。
    海鲜非常美味，大叔又频频劝酒，不多时已经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尽欢。
    说是这么说，但张成一直细致的观察四周。别看参加宴会的人很多，但能拥有一张桌子，坐下来吃饭的人很少。包括张成和大叔在内，也就七八个人。其他人，虽然也在吃，但应该是地位较低，所以都是站着吃的。而且他们也必须自助，不像张成这样，有专门的仆从会给他添加新菜，并且清理桌子。
    之前那个发言的那个身上涂着油彩的老爷子就是落座者之一，而且他坐在仅次于张成的位置，可见他在大叔手下地位不低。
    不只是这位老爷子，其他几个有资格落座的人中，大部分都涂着油彩。而站着吃饭的人中则完全没有人涂油彩的。由此可见这似乎是一种特殊的标志。
    “王子殿下，”眼看着气氛活络，就主动开口询问。“这几位都是？”
    “哦，他们都是我的祭司。”大叔大大方方的回答道。
    “所谓祭司是？”
    “他们负责祭祀诸神，”大叔回答道。“但他们终究是凡人，只能够作为王子们的随从。为王子打理日常一些琐事。当然他们最主要的任务还是了解诸神的动向。对了, 旅法师, 你这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卖给我吗？”
    张成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想要当位面商人，肯定要在蛮荒社会出售高科技产品（对蛮荒社会来说），收购初级原料以及贵金属之类；但在高科技社会却要反过来了。
    因为早就有来这个世界的打算，所以他在地球上就购买了一些相应的东西。
    “我有一些料子, 可以给王子看看。”他说道, 掏出一张卡牌，从中取出了一卷丝绸。
    丝织品, 在如今的地球当然是司空见惯的廉价货色, 但在异世界很可能有极大的价值。毕竟只要你没有蚕就不可能有丝织品，而蚕这种东西的存在与否并不影响文明和科技的发展。
    “哦……”看着张成手中蓝色火焰升腾, 包括大叔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而且不止一个人发出了惊叹声。然后从火焰中出现一卷织物的时候，他们更加惊讶。
    张成将丝绸递给大叔，大叔立刻拿起丝绸欣赏起来。
    如此轻薄，如此精致……他嘴上虽然没说, 但脸上清楚的表达了一种喜悦和震惊。
    这很正常, 传说古代这玩意第一次传播到罗马的时候, 引发了大规模的轰动, 以至于丝绸一度价比黄金。更别说这些不是古代那种丝绸, 而是现代化技术的产物。无论其色泽还是其上的花纹, 都美轮美奂, 无可挑剔。
    大叔欣赏抚摸良久, 连食物都无心享用。过至少十几分钟, 他才将丝绸交给眼巴巴等着的那个老爷子。
    老爷子也是欣赏一番，然后又传给下一个人。就这样一个个的传下去。不过大叔在手里揣摩时间很久, 其他人就没这个待遇了，基本上就是几分钟甚至几十秒钟就传给下一个人。但仅从表情就能知道, 每个人都是爱不释手。
    “真的是很不错的东西，应该很有价值！”这是老爷子给出的答案, 这个答案也符合在场所有人的认知，没有任何人提反对意见。
    “这个东西不错。”大叔一锤定音。“不过少了点……嗯, 旅法师, 你想要什么东西呢？”
    我想要的东西多了，不过目前，我先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成完全不在意这一卷丝绸，这东西在地球上今天也就是廉价货。要多少有多少。
    “王子殿下, 这个算是我送给您的礼物，只是见面礼。”张成很客气的说道。
    “哦？”大叔脸上略微一惊, 然后脸色复杂的打量起张成来。“这个……你想要什么？”
    “不不不, 我什么都不想要。”张成回答道。
    “难道你想……让我带你去首都？”大叔问道。“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些料子可不够。”
    “首都？敢问一下，首都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帝国的首都在#￥@&……”他说了一个翻译器无法翻译的地名。“被人叫做极乐尽善之城，上百名王子和高阶王子们聚居在那里……神迹无所不在，到处都是贵族……”
    “啊，您刚才的意思是……您不能回去？”
    边上的老爷子脸色一变，似乎想要凑上来说什么，但大叔大大方方的摆了摆手, 示意他不用开口。“是的, 你看着我前呼后拥的，但实际上我是被流放的倒霉蛋。”
    “啊……”张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群岛和海岸的统治者……只是个被流放的人？
    “没办法, 我得罪了很多人，最终被赶到这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鬼地方。”大叔叹了口气。“想要回去不是不可以，但肯定要付出很多代价, 收买很多人。我呢，也就一直懒得回去了，就在这里过一辈子虽然有点不甘心，但却也不错。”
    他一脸遗憾。张成心中则掀起波涛……原来如此吗？难怪感觉如此不协调。这个世界的文明科学技术大概就集中在那座什么极乐尽善之城了。
    可是依然有点不可理解，因为无论这位大叔本人还是这位大叔身边的随从，可没有半点科学家或者工程师之类应有的风范。说是野蛮人还差不多。虽然他们中的大部分应该就是这周边群岛和海岸的土著，就像是张成之前经历过的那个村子一样。
    找不到一个像是来自文明世界，来自高科技社会的人。不说其他人，就连大叔自己也不一点都不像。他是个油腻中年大叔，也仅仅是一个油腻中年大叔。若非脚下航母，放地球上，他更像是一个胸无点墨无所事事的海岛原始部落酋长。
    此时宴席已经进入尾声，丝绸被传递一圈, 又回到了大叔手上。大叔也不能老是拿着它，就将它交给一个手下, 叮嘱了几句。手下抱着丝绸离开。
    “对了, 殿下, ”一名涂着油彩的部下说道。“时间不早了。”
    “哦, 一场小祭祀，”大叔笑了起来。“我都忘记了。是的，确实食物不多了。不过客人还在这里，不能迟一点吗？”
    “抱歉，殿下，但是真的必须要在今天晚上之前，否则的话……明天的早餐估计就麻烦了。”
    什么意思？张成在边上表示听不太懂。
    “罢了，旅法师……哦，不，张成，一起来来参加我们的祭祀吧。”大叔抬眼看了一下舷窗外，舷窗之外可见太阳已经西沉。外面毒辣的太阳已经变得衰弱无力了。“走，我们过去。”
    走出船舱，外面虽然气温还热，但阳光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毒辣。
    张成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只跟着一群人朝着航空母舰一角走去。
    航空母舰的一角，已经被摆设了一堆东西。有人用某种颜料在飞行甲板上画出一个复杂的图案。这个图案大概占地十几个平方米，到底是什么……只能形容为某种抽象的宗教符号。
    图案的边边角角被安置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泥土、沙子、动物骨头……总之，稀奇古怪的玩意，左一堆右一堆，看不出是什么。
    在正中间的位置，对着一堆新鲜的海鱼——确实很新鲜，应该刚钓上来，大部分还蹦跶着呢。
    如果这是犬戎世界，张成还觉得这可能是一次给神灵的献祭。但是这里是高科技世界……这是想干嘛？
    王子上前一步，站在圈子外，同时冲着那位老爷子祭司点了点头。后者上前来到那堆鲜鱼前方，手中却拿出一个应该是试管的东西出来。
    他做了几个仪式动作，对着天空念念有词的说了半天，然后打开试管，将里面的红色液体滴落许多。
    液体落地，似乎有烟雾生成，下一瞬间，冥冥中的一股意志降临。
    非常熟悉的场面……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是旅法师，估计一时之间也是茫然无措吧。但是张成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已经有多次了。所以他哪怕面对着虚空中的意志，也没有任何恐惧紧张，反而借机观察了一下。
    这股意志……怎么说呢，显得有一种呆板机械感。这应该是从世界的其他层面降临到物质世界的，只是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抬眼看四周时，四周除了他之外哪里还有站着的人，就连大叔都已经跪伏下去。老爷子则刚才快步退到圈外，此时已经同样跪伏下去。
    下一瞬间，前方空间扭曲起来。一股强烈的气流冲击的人睁不开眼睛。等到气流散去，一切恢复平静，只见前方一个很大的空间里，堆满了金黄色的果实。从外形，气味以及其他一些有限的迹象推测，这应该是他没见过的一种谷物。巨大的，堆积成小山的谷物堆。
    大叔已经站起来，刚才那位老爷子也出来了。老爷子用一种自豪的表情看了一眼张成。
    不过张成心里确实激发了极大的震撼。
    刚才这个是什么？空间传送？魔法？科技？但是这东西既不像是魔法，又不像是科技。
    张成这个身体也是法师。虽然在这个世界魔法力量不强，法师也翻不起来什么花来，但他能感觉到魔网并未被激活。这事情和魔法无关。
    但是说是科技……刚才整个过程就没有一点科技味，就是一个典型的祭祀活动。
    有人在那边窃窃私语，张成隐约听见他们在指责自己不虔诚，对诸神不敬。不过当这些打小报告的人靠近大叔的时候，被老爷子直接呵斥回去。
    “他只是被吓呆了，这也难怪。”这是老爷子的原话。
    仪式结束之后，自然有随从招呼其他人过来搬运收拾这些谷物。而张成也跟着一群人重新回到船舱里去。必须要说，虽然时近黄昏，太阳已经没那么毒辣，但户外温度还是很高。有空调和没空调还是两个世界。
    不止如此，张成还感觉到的航空母舰引擎的动力。这艘孤零零的平顶船在转向，显然要开始航行了。
    “王子殿下……刚才那是祭祀？”回到船舱之后，张成忍不住询问。
    “是啊，我恳求了神恩。”大叔回答道。
    “所以那些谷物……是神赐予的？”张成问道。不是某种空间技术传送过来的？
    “当然。”大叔回答。
    “刚才那就是一次简单的祭祀，”老爷子插话了。“可不是一个随便什么人画个祭祀阵法就能行的。真正的关键是王子殿下，是王子殿下用神恩点换取的食物。”
    张成发现自己刚才赠送的那一卷丝绸生效了，此时大叔这边几位都觉得占了张成的便宜，欠他一点人情，所以很主动的回答他的疑惑，而且没有隐瞒的打算。比方说这老爷子，他是祭司长，在这里算是大叔之下第一人。
    “也就是说关键在于王子？如果没有王子的话，这个仪式就不成立？”
    “只要有王子，各种细节其实都可以简化。迫不得已情况下甚至可以什么都不用，只用王子少量的血液就行了。当然那样的效果最差，而且有触怒神灵的可能性。”
    “我想问问，”张成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老大爷，我是说，那些飞行器……也是王子向神求过来的恩典吗？”
    “当然了！”老爷子一股理所当然的表情。“那些可都是诸神的造物。”
    这个答案宛如阳光一般，迅速扫平了张成心里中困惑。原来如此，这一切都不是他们自己制造的，难怪有这种奇异的违和感。这是……一群拥有高科技的野蛮人啊。


第六十八节 王子3
    明明是只会简单的渔猎，只懂得制造石器的野蛮人，却拥有例如反重力飞行器，机械外骨骼装甲，高科技的通讯装置，甚至航空母舰之类高科技装备。
    原本如此违和的场面，被张成理解为某种特殊文化或者世界的特殊格局。现在才明白过来并非如此。
    这个世界的人类虽然在使用这些高科技制品，但这些东西并非由他们制造。而是来自某个未知领域。制造工具和使用工具是完全不同的事情。现代的智能手机，哪怕拿给原始人，人家都能很容易学会使用。
    别说原始人了，就连科学家们养育的黑猩猩，都能学会使用智能手机呢。
    至于那些仪式什么的……张成想起了以前在网络上看过的一个科普，非洲的黑叔叔们拿着AK步枪去战场之前，会找那些巫师们给步枪上祝福。他们相信通过巫师的祝祷能够让子弹打中敌人，也让自己枪膛不会炸膛。
    至于真正可以让子弹命中率更高，能够让枪械不炸膛的做法，也就是经常擦拭保养枪械，去掉火药残渣，给枪械上油，用正确的方法瞄准射击等等，黑叔叔们反而并不关心。
    作为对比不是很确切，但是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所以，这是一群拥有超科技的原始人？
    “也就是说，王子殿下想要多少就能向神灵要求多少？”张成不知道这个“神灵”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但祂真的很慷慨。
    “这倒也不是。”老爷子纠正到。“不可能无休止的索求，是要付出‘神恩点’作为代价的。”
    “神恩点……从哪里来？”
    “神灵赐予。”老爷子回答道。他花费了好一阵子，才让张成明白神恩点是不需要王子额外花费力气去获得的，什么都不做它就会自然增加。或者说，只要王子活着，它就会增加。
    当然如果觉得神恩点增长速度太慢，那就要做点什么事情了。比方说要举办各种献祭仪式, 献上神灵喜爱的物品, 或者做种种让神灵感到高兴的事情。
    最典型的方式就是举办各种献祭仪式，林林总总有数百种。这也是王子们获得神恩点的主流。
    献祭的祭品基本上是组合的，比方说，海岛这边就就出产一些木料, 就可以作为献祭仪式的祭品。不过仅有木材不够。所以如果大叔需要更多, 那他就会砍伐木材，运送到首都去, 从其他人手里换取神恩点。
    可惜大叔显然是心灰意冷又或者胸无大志, 能过日子就好，也就懒得折腾。
    是的, ‘神恩点’是可以在王子之间彼此赠予或者交易的。
    “向神灵要求不同的东西, 需要的神恩点是不同的吧？”张成问道。他现在已经有些明白了，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国家，一切关键在于王子们。而王子们的关键在于神恩点。这是一个由上至下建立的王国, 由超科技和原始生产力混合而成的怪胎。
    “当然不同, 比方说我们现在乘坐的这艘船, ”老爷子说道。“价值不菲啊。当时耗光了王子殿下所有的神恩点啊。当然比起那座浮空城来说又不值一提了。”
    “浮空城？”
    “首都那边有一座。”说起这个, 祭司老爷子眉飞色舞。“不知道花费多少呢。是先代皇帝花费了很多努力才得到的。每天悬浮在首都天空, 望者无不敬畏。”
    张成印象中并没有浮空城的概念, 但是他理解大气层内飞行器的大小是受限制的。建造这种超大型的飞行器难度极大, 目前地球的科技水平还做不到。
    很自然的就对王子的这种权柄起了好奇心。
    想想看, 什么都不用做, 磕个头祈祷一下要啥有啥，这说不是半神都没人信。
    可是为什么？这些东西来自何方？
    别的不说, 这些东西显然是人工制造的。谁制造的？谁又将其送到这些王子手里？王子们凭什么可以免费得到这一切。
    张成清楚的感觉到灵魂的最深处记忆中泛起一丝顾忌。一股模糊的记忆在提醒他，不可去寻求这个秘密。
    话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 这种感觉已经出现好多次，次数丝毫不逊色于他阅读旅法师之书的时候。他现在才慢慢醒悟, 有太多记忆的碎片已经通过旅法师之火和旅法师之书藏在了他记忆的最深处，只要条件适合的情况下就会泛起到表层意识中。从这一点来说, 这次穿越不亏。
    脑海里的记忆告诉他, 一个旅法师不应该去探求世界的秘密。
    旅法师可以有好奇心，但不可有太大的好奇心。因为如果将旅法师视为一个职业，那这个职业其实很特别。格斗系（战士）的力量源自平时锻炼和战斗的经验，法系（法师）的力量来自知识和智慧, 宗教系（牧师）的力量来自虔诚和神祇的回馈。但旅法师的力量来自经历和积累。
    旅法师几乎不需要任何天赋，更不需要去寻求知识和技能, 他只需要积累就可以了。
    悄然游历不同世界, 从世界得到各种生物和装备，就慢慢变得强大，而且无上限。但旅法师如果想要探寻世界的秘密，那么最终的结果基本上就是去面对神上之神。
    法师可以去探寻世界的本质，哪怕最终要去面对神上之神也无所谓。因为他是凡物，直接被神上之神无视。但是旅法师在位格上可是和神上之神同等，会被位面之主视为敌人。
    虽然位格相等, 但实力不等。旅法师在位面之主面前, 无异于一只可随手被捏死的蝼蚁。
    天黑下来的时候，航母内部灯火通明。
    这艘航母应该是核动力的, 所以里面能源供应充足。有了电，有了灯，理所当然就有了夜生活。张成和大叔等一群人在航母一处大船舱里观赏着歌舞。
    绝非地球历史上那些君王的奢靡生活, 靡靡之音什么的。那些都是文化发展到一定程度后才出现的审美。在这里张成观赏的，只能称之为原始社会那种古朴的舞蹈。
    话说这个世界的女性穿着都很暴露——热带的气候，物质缺乏的原始社会，这样子很正常。可惜真的是太丑了。几乎所有的女性都是被晒的黑漆漆的，一口斑驳的黄牙。
    不止如此，在这种生产力落后，普通人营养并不充足的时代，肥胖和美丽是两个相关联的名词。胖就是美。而这片土地的统治者，堂堂王子殿下身边怎么可能有丑女的位置？所以很自然的，张成看到的都是很有吨位的美女。
    因为这个缘故，哪怕知道在这种社会里，两性关系非常随意，就连“夫妻”或者“婚姻”这种概念都在萌芽状态——张成依然觉得自己的胃口实在消受不起这种艳福。
    不过大叔倒是看歌舞看的很开心。
    大叔的稻草宝座已经搬回到船舱里了，具体的说此刻他就半靠半卧的躺在自己的稻草堆上。绝对无污染, 无气味的原生态柔软沙发。大家一起看一起聊天。
    通过和那位祭司老爷子的聊天，张成已经知道他们为什么知道旅法师的事情了。
    他的前辈曾经来到过这里，不止是留下了“记录之书”中的内容，也顺带着在这个世界留下了相关的记录。
    这个世界因为王子们的缘故, 语言文字方面已经走在时代前列。同等社会发展情况下的地球，估计此时还没有文字，更没有什么“史书”之类的概念。但这里已经完整的文字和记录。
    所以张成知道在这个世界，帝国已经建立好几百年了——基本上是一潭死水。从未出现过什么可以威胁帝国的力量。帝国占据了整个北方大陆，南方另外有大陆，而这片“群岛和海岸”正是帝国最西边的位置。再过去就是大洋了。哪怕王子们的超科技飞行器都飞不到大洋尽头。大家都将那边视为世界的边界，称为“无尽之海”。
    南方有信仰邪神的异族（也是人类），和帝国有战争，但所谓的战争只是在单方面的挨揍。这些异族做梦都想皈依，但可惜王子们不肯。
    因为打异族能得到战神的青睐，会赐予参加战争的王子们神恩点。所以高阶王子们将其视那些倒霉的异族为提款机。可惜提款机容量也是有限的，王子们也有大局观，知道不能把羊毛薅秃了，所以打起来很有节制。也就是说隔几年才打一次。
    至于为什么人家一听说张成的事情就知道他是旅法师，只能说他的前辈将记录留的太完整了。尽管在记录之书里，那位前辈旅法师是自称自己怀疑这个世界可能有诈，所以选择了逃离。但是在这个世界的记录里，他只是宣称自己暂时离开而已。也就是说他是大大方方的告别离开的，不是偷偷摸摸不辞而别逃走的。
    不止如此，那位已死的前辈在这个世界的情况也张成想象的略有不同。他居然和帝国上层，也就是各位王子、高阶王子们关系良好，以至于可能还担任了帝国顾问之类的职位。
    因为他的缘故，帝国高层也知道了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也知道旅法师是能够来往不同世界的特殊人物。这就是为什么张成出现之后，那个村子将“出现一个衣着打扮很奇怪的外来人”报上去，他们就知道这个外来人有很大可能就是旅法师。
    对于这位能够穿越不同世界，兼职“位面商人”的旅法师，他们抱有很大的好感。因为他们能用很廉价的东西（在他们看来）从旅法师这里换取很多珍稀的好东西。
    不过时间毕竟已经过去了六十年。也就是说当年和前辈旅法师来往的那一批帝国高层，基本上都已经不在了。
    事实上在了解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对等的时候，张成很自然的考虑到了一个重要问题……他这次如果回到地球，地球上到底已经过了多长时间？该不会就连小丫头都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了吧？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脑子泛起一股奇怪的记忆。旅法师在诸界中穿行，除了自己和自己的卡牌之外并不应该有太多的羁绊。因为所有的美好的羁绊都会因为时间的不可控而最终变成伤痛。
    只要张成踏上正统的旅法师之路，开始穿行诸界，这种未来就无法避免。
    正想着这个念头的时候，身边的大叔突然用力拍了他一下。他回过神的时候才注意到欢迎舞会已经濒临结束。正在舞蹈的男男女女都已经尽兴散去。如果有看对眼的这个时候就互相勾搭着到外面去了……至于去哪里，估计就是之前张成在机库看到的那些草棚里。
    “张成，”大叔兴致勃勃的说道。“来吧，我们来细细谈谈。”
    现在的张成已经对这事早有预料，他之前就从祭司老爷子那里知道，这欢迎舞会结束之后，还有今天的最后一幕。
    是的，油腻大叔阿波王子已经等不到明天了。他想要今天晚上就和张成进行交易，赶紧从旅法师这里得到各种好东西。今天不管是欢迎仪式，吃饭还是观看歌舞，都只是开胃菜而已，这场交易才是正餐。大叔想真正的急着从张成这里买一些东西。
    如果是之前，张成可能还不懂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甚至可能怀疑其中有诈。但现在经过和老爷子的深入沟通交流，他开始能够理解大叔的这种热情了。
    怎么说呢，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也就是这些王子们……生活过的很无聊。
    是的，无聊。
    王子们过的是一种全然没有任何动力的生活。
    地球上的那些统治者们，包括从古至今的，只要他们想励精图治，他们总能找到各种事情来干的。比方说整顿吏治，发展科技，又比方说，增强财政，训练军队等等等等。当然他们可以选择骄奢淫逸，游猎享乐无所事事。但这种选择有着很显然的危险，那就是招来一场“王侯将相宁有种”的革命，或者是权臣篡位之类的政变。
    但是这个世界的王子们正好反过来，他们没什么正事需要干。


第六十九节 王子4
    王子们是“帝国”的最高统治群体，拥有着广大的土地，统治着众多人民，但是这个“帝国”必须加上引号，因为这个帝国并非地球上的概念，这个世界并没有建立成地球上熟知的那种国家机器。
    以大叔为例，尽管大叔是领主，但大叔对于自己领地内的人民统治是极其松散的，具体的说，下面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受到王子的统治和保护。但是，大叔从来不收税，不征兵，不拉民夫，因为根本没有这个需要。他偶然会招收一些随从，可能也会找一些“美女”，但是这绝对是一种福利。王子身边的一个空缺位置值得下面各个部落打破头去争夺。
    地球上的统治者不收税不拉夫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统治者自身，他身边的随从，他的官员，他的士兵需要供养。国家机器，各种机构，各种人员，必须建立在税收为基础的财政制度上。城市、宫殿、水利设施、道路等工程的修建需要以徭役为基础的人力征发制度。从古至今几乎没有例外。
    但在这个世界，阿波王子仅靠自己就能供养自己和自己身边所有人。张成今天看到的“召唤粮食”就是王子的力量体现（虽然张成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他有这种能力）。
    所以这位油腻大叔虽然统治着这片土地，但这种统治几乎没有任何奴役和支配的成分, 与其说统治, 不如说是王子单方面的为自己的人民提供福利。他得到的只有“群岛和海岸的统治者”这个头衔，以及所有随从和人民的敬畏。
    同时因为这个世界生产力落后，地广人稀，大片土地都空着。这导致两个必然的后果。一方面部落之间谈不上冲突, 因为不同部落之间根本就没有冲突的必要。哪怕真的冲突了, 对于拥有超文明科技的王子来说也很容易调解。无非就是找个合适的地方把其中一个部落迁移过去而已。毫不困难，举手之劳。另外一方面这种原始部落道德标准都是很高的, 人人都是雷锋, 不会出现光晒太阳不干活的懒汉。至于阶级剥削……不好意思，生产力还不够发达, 阶级都还没出现。大家都是一样的。
    作为统治者, 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所以大叔每天就过着吃饭喝酒晒太阳吹牛皮的日子，无聊了到丛林去打打猎，吃撑了到海里去抓抓鱼……神仙般的生活。偶然去名下某个部落要求一点土特产换换口味。这绝对不是压迫，而是看得起你, 表示“我还记得有你这么一个地方”, 绝对是让人感激涕零的行为。
    大叔一旦没钱（其实这个世界连货币都还没出现）了没物资了, 来一个祭祀仪式, 要啥有啥。只需要王子大驾光临, 向“神”祈祷一下, 东西马上从天而降。
    如果这里有什么居民举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旗帜, 估计大叔会大喜过望, 立刻大笔一挥, 宣布“你们从此独立了，想干嘛干嘛去！”, 然后暗自庆幸自己甩掉了一堆没用的包袱。
    当然事实上完全没人想独立什么的，没有王子庇护的话, 他们会遭到其他地方的攻击。因为跨时代科技差，根本不可能进行抵抗, 更别说打赢了。
    没有统治者的人们就是“弃民”，和孤儿没什么区别, 受到各种打击凌辱还无法反抗。
    这个世界也没有通常概念上的战争, 因为很难打起来。想也知道，拿着石刀石斧去对抗电磁步枪和反重力飞行器……这简直就是开玩笑一样。
    地球上，拿起AK步枪的黑叔叔，照样可以吊打拿着弓箭的黑叔叔。更别说石矛石斧了。
    除非两个王子对掐。这个时候才有一种战争的感觉。可惜上头有帝国管着呢, 小打小闹一下倒还罢了，稍微闹大一点, 帝国也不是聋子瞎子。
    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靖难之役的可能性, 更别说首都那里几十上百号王子。
    没有军队，没有政府，没有公检法，事实上什么都没有！这是一个原始社会级别的国度。但是因为王子们拥有超科技，所以将这样一个本来松散的世界强行捏成了一个帝国。
    总之，对于王子们来说，生活没有半点压力。
    偏偏落后的社会生产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文娱方面资源严重不足。
    一群过着渔猎生活, 就连农业估计也只是刀耕火种程度的原始部落, 是跳不出“极乐净土”，也发展不出什么综艺节目, 当然他们也更加造不出电视电影，就算有设备也没内容。
    其实张成今天晚上看了一圈歌舞也就明白了。这种原始古朴的舞蹈，动作也不优美, 音乐也是最原始的——其实在木头上用手敲打节拍的音乐。可以称为原始的鼓。欣赏一次倒也罢了，觉得新鲜。天天看你很快就会腻味。
    所以对于这些王子们来说，其他世界的统治者们的烦恼，他们全部都没有。但是其他世界的统治者们的那些快乐，他们也同样全部没有。
    什么靡靡之音，什么北里之舞，都是要等到奴隶制社会才出现，在这个原始社会中早期，连青铜器和农业都没自然发展出来的时代，统统都没有。
    所以大叔很无聊，大叔很期待来往不同世界的旅法师能够给他带来惊喜的礼物。
    顺带说一下，张成已经知道自己的前辈给这些王子们带来什么了——他带来了“宠物”。
    说白了就是野兽牌。张成之前就知道，大部分野兽牌战斗力其实都很弱，基本上不能作为旅法师的主力，就连作为炮灰都不合格。但是因为卡牌生物和卡牌拥有者会有那种精神链接，以及野兽天然会服从卡牌所有者的特点，所以卡牌里的生物可以很容易作为宠物。
    猫科动物或者犬科动物，天然就对人类有吸引力。哪怕在地球上, 拥有一只老虎做宠物都是非常令人羡慕的事情，甚至可以作为富豪夸耀的象征。
    嗯，只要老虎不攻击你，其实撸大猫可比撸小猫更有趣。
    在地球上，大概就是这种原始游猎社会时期，犬类开始走近人类的生活。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而且就算出现了，最初的犬类也是捕猎的帮手，而非藉慰心灵，消磨时间的宠物。所以这个阶段的狗没有什么颜值可言，更不会做到如宠物一样乖巧温柔。它们要过很多很多年后，经过人类反复育种挑选后才会出现各种宠物犬。
    现在的它们（如果有的话），还处于野性难驯，随时可能攻击主人的状态。
    至于高冷的猫咪，那就要等到更久以后，起码等到农业社会完全发展成型后的事情了。
    所以那位前辈提供了这些又听话又能卖萌的宠物，直接爆款。成为帝国统治阶级的好顾问，从而得到了他们的友谊和善意。
    至于什么机械装甲，单人飞行器什么的，也就很容易理解了。这些东西每个王子都能召唤出来，而旅法师提供的宠物则是垄断经营。
    这真的非常奇妙的世界。现在张成明白为何就连自己的那位见多识广的前辈都用“奇妙的权柄”来形容这个世界的王子们了。
    王子们拥有的，确实是很奇妙的，闻所未闻的力量。王子可以利用自己半神的身份，通过仪式召唤来各种各样的物品。从食物到工具一应俱全，就连航空母舰都能直接召唤出来。
    当然话说这么说，张成更加觉得他们是某个失落科技文明的受益者——那个文明估计种族已经灭绝了，但其制造的机器还在。这些没感情的制造机器把东西制造出来，然后因为某种缘故“误认”为王子们是它们的主人。然后通过某种空间传送装置，将物品传送到王子这边。
    不过王子们的力量有其极限。他们受到“神恩点”的制约，只能召唤点数允许的物品。另外一方面，他们召唤的东西是有限的。王子们能够感受到自己可召唤物品的菜单，这个菜单可能很长，但也是有限的。
    比方说他们没见过丝绸。可见这个神秘的制造者没有能力制造丝绸。
    张成一边考虑着，一边来到了大叔的寝宫。说是寝宫，实际上就是航空母舰中一个大型房间。
    张成估摸着，这里可能是船长的卧室，可能是会客室甚至可能是会议室之类。房间很大，占地面积超过两百平方米。
    此刻这里人不多。只有大叔自己和最几个最亲信的手下。
    大叔很无聊，所以大叔很期待旅法师能给他无聊的生活带来新鲜刺激。大叔想从张成这里得到两种东西，一种是漂亮好玩，能够消磨时间的玩具。一种是能够拿来装逼的东西。
    张成提供的丝绸很漂亮，但大叔其实真正需要的不是丝绸。他需要的是装逼。
    各种各样能够让他装逼的东西。
    当然这个装逼不仅是对自己随从装，还要对于其他王子装。
    张成这次出来并不是打算进行一场交易的，而只是打算进行一次探险。但是毕竟旅法师携带物品非常之方便，所以张成一直秉承有东西就带上的原则，已经积累了许多东西。
    现在没有外人，大家可以坐下来讨价还价了。
    寝宫的角落里，已经画好了一个召唤法阵，或者叫祭祀法阵。显然大叔没有先款后货延期交货之类的概念，他只懂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成手里的野兽卡牌不多，因为野兽卡牌的召唤无需任何源牌，所以很多都给了小丫头这边。不过他现在手里正好有几张豹子卡牌。
    豹子其实相当尴尬。虽然是猫科，但在战斗力爆表的大猫中不算强，用来战斗稍显不足。但用来侦查又太惹眼了，所以没什么用。
    就算是张成也觉得，好歹狼还有一个“群体活动”的优点，可以用数量弥补质量的不足。真的要拿去充当炮灰却也没问题。而豹子却真的谈不上什么好处。
    但是现在他知道这东西确实有好处了。因为他召唤出一只豹子之后，大叔眼睛里几乎立刻冒出了粉红色爱心小泡泡。
    简单的示意召唤方法之后，张成将卡牌给大叔，大叔召唤出了豹子，然后就地开始撸大猫。作为卡牌生物，豹子能怎么办？它也很无奈的乖乖坐着被撸。
    “好，我就要这个！”大叔眼尖。“刚才我看到你有三张，三张全部给我！你想要什么作为交换？”
    “呃，”张成想了想，“我想要一个那种，就是可以直接人站上去操作的飞行器。”
    虽然残存的记忆告诉他旅法师不应该有太强的好奇心，但是这事情确实非常值得好奇。到底这些东西是怎么出现的？
    上一次祭祀仪式发生的太突然，张成也完全没有准备。但是现在他特意的提醒了小熊和敖广，在卡牌里虽然限制了他们观察范围，但不影响这两位跨界域的观察能力。
    和白天的事情差不多，老爷子主持，进行了一场在张成看来毫无意义的仪式。仪式结束的时候，一股冥冥中的意识短暂降临，接着不知名的力量导致了短暂的空间扭曲。
    张成再次确认这是和魔法无关的力量，或者说是和通常概念上的魔法无关的力量。因为虽然这个世界的魔网不强，张成也能感觉到它确实没有被激活。
    空间扭曲结束自后，出现在张成面前的是正是一架崭新的单人飞行器。和张成自己有的那个不同，这架飞行器是有一个操作杆的。人手就能控制，而不像他那个一样要通过机械装甲来间接控制。
    “还要什么？”大叔还在撸大猫。
    张成过去检查接收自己的飞行器，乘机将敖广和小熊的卡牌拿在手里。
    “你们看到什么了吗？”
    “没有。”敖广和小熊可谓异口同声。“目前只能确信这不是魔法的效果。”敖广的心灵链接里都有着明显的疑问。“这恐怕也不是神力的效果。”


第七十节 王子5
    敖广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话，显然祂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虽然记录之书上说，这里对旅法师很友好。但说到底，张成的那位前辈及时逃走了。如果他不逃走会有什么后果？那也只能说唯有天晓得了。
    张成将飞行器收入卡牌，大叔迫不及待的问道。“还需要什么？”
    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张成才明白在大叔的淳朴概念里，交易所指的应该是一换一。
    这个世界还没有产生货币，交易的概念就是以物易物。所以大叔从张成这里拿到了三头豹子，所以他也要给张成三件物品。
    “再给我来一架这种单人飞行器，”张成觉得这东西有个备份也很好。“其他有没有……飞的快一点的东西？”张成问。单人飞行器使用非常方便，但速度不算太快。他估摸着也就是直升飞机的速度。
    如果是地球上，张成根本不会动这种念头，因为地球上的高速飞行器，也就是各种飞机的驾驶，需要专门的训练和复杂的操作。要花费几年的时间才能熟练操作。但是在这个世界，他觉得应该会有傻瓜型的超音速飞行器。
    “有！”大叔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这次他给张成召唤出来的是一架和地球飞机外貌非常相似的飞行器。或者可以说它就是一种飞机。大叔介绍这东西速度快，但不怎么好用，因为它需要平坦的跑道——这个世界有这种条件的地方非常少。大叔的航母虽然有条件，但他没有需要。
    飞机挺大，占了房间一半面积……由此可见这种召唤仪式的物品大小其实并没有受到召唤法阵大小的限制。
    张成在这种飞机里外稍微转了一圈，整个外形和地球飞机很相似，唯一的问题是这玩意前面没有螺旋桨后面没有喷气口。后面这个发动机……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原理的发动机。但张成有理由认为它能飞。于是直接收起来。
    第一波交易结束之后，双方都非常满意。都认为完全可以继续下去。
    张成下一个想要一艘小型的快艇。这个更简单的了，因为大叔自己就有一个。
    一个刚从神灵那里祈求过来的，都没有捂热的玩具，就在航母后面。既然张成想要，大叔就直接转交给他了。
    相对比单人飞行器这么好用的东西来，快艇什么确实只能算是玩具了。
    至于交换的代价……张成从自己卡牌里找到了一台安装了泡泡堂、俄罗斯方块、弹珠之类十几个益智休闲游戏的游戏机，还附带一个人力发电机。不是大品牌，只是共和国某小厂制造的某杂牌玩具。
    话说张成自己也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消磨打发时间，所以花费了几百元买了这个。没想到居然还能换一台快艇。只能说不同世界的价值真的差异太大了。
    大叔忙着玩俄罗斯方块，老爷子带张成去取那艘快艇。
    “祭司长，”张成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我没有不敬的意思……但是，有没有人会尝试绑架王子？”
    他看的很清楚，大叔其实什么都没干，他只需要在场就行了——主持召唤仪式的是老爷子。
    这也意味着如果有人把大叔绑架走，这岂不是赚翻了？
    虽然估计因为宗教信仰的关系，敢这么做的人肯定不多。但毕竟这个帝国有几十上百号王子，也大概有几百万的人口。这人多了，时间久了，什么样的人都会出现，什么机会都会出现。
    “哈，”老爷子不以为意的回答道。“我想你说的是绑架王子，盗用他的权柄吧？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别看主持仪式的是我，但实际上是王子殿下主动支付神恩点。没有王子殿下主动支付神恩点，那祭祀仪式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可以威胁王子啊？”就像是地球上，强盗可以逼迫受害者交出银行卡密码。
    “这更不可能的。”老爷子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所有的王子都可以彼此联系。存在一个神灵给他们的精神海空间，他们的意识随时可以进入精神海，在那里彼此沟通交流。事实上，当一个人的精神意志能够进入精神海的时候，他就被承认为一个王子了。”
    “哦，一个普通人能成为王子？”
    “不太多，但也不算少。”老爷子回答道。“当一位王子举办那种真正的超大规模献祭的时候，诸神的意志就会关注下来。这个时候，如果一个普通人在仪式现场，他就有可能激活神灵的血脉，成为王子。好吧，其实不只是这样，在很偶然的情况下，一个普通的献祭仪式也会让诸神注意到某个人。当然只能是献祭仪式，召唤仪式就没这种效果了。”说到这个事情，老爷子叹气不已。显然为大叔胸无大志而哀叹。因为大叔自从流放到这个地区后，一直心灰意冷，懒得举办取悦神明的献祭仪式。
    “所以你看，能为王子效劳是非常光荣的，能在献祭仪式上效劳更是一种极高的赏赐。”老爷子说道。
    张成只能说听得一片云里雾里，却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子不算天生？
    不过听不懂没关系，快艇是真真正正的。这是一艘小艇，就普通救生艇大小，质地只能说是某种和木头相似的结构，轻巧又坚固。只不过快艇后面却没有地球人习惯的螺旋桨。倒是和刚才的飞机很相似。这个文明似乎普遍使用这种发动机作为动力。
    回到寝宫，大叔刚好输掉一局俄罗斯方块，得以停下游戏来继续交易。看着大叔那种神情……如果张成给他不是俄罗斯方块而是某moba游戏，估计大叔哪怕打输了屁股也不会放下游戏机。神职在地球人看来乏味的俄罗斯方块游戏音乐，在大叔听来也宛如天籁。
    敖广的警告不能无视，所以张成也就想着和大叔尽快交易一下，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不过张成并不知道大叔能提供什么，大叔就开始逐个报出自己能提供的东西名单，让张成自己选择。
    张成也知道这种机会很难得。有这么多好东西，同时也准备好跑路了，他也就豁出去了，他把自己从地球或者从犬戎世界收集过来的各种东西都拿出来。话说他在犬戎世界那里收集了很多魔法物品……这些物品不管用得上用不上的，都先拿出来给大叔挑选了。这个世界的魔法环境是极难制造魔法物品的，但是这里至少能让魔法物品使用正常寿命，而不是像地球那样快速报废。
    不只是这些，其他的一些东西也全部拿出来了。比方说五六张完整大型虎皮（在归城中偶然收购过来的，忘记到底是花费了一袋盐还是一套玻璃器皿），换来了一整箱的电磁步枪弹药。
    至于魔法物品什么的，更不用说了。
    两个人还时不时的跑到航空母舰外面去。因为张成给自己换来了微型、小型、中型三艘船。
    可惜航母太贵，也不方便旅法师使用，张成只好遗憾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机械装甲是好东西，张成用四十张“祛除疾病”和“治疗疾病”换了20副“机械装甲”，两张卡牌换一副装甲。
    除此之外他还换了一艘小型潜水艇，一辆自带护盾的悬浮车。以及这个奇异超文明的各种武器，包括一门远程电磁火炮，发射等离子气体的等离子枪和等离子炮，粒子束发射器，反物质的阳电子炮……
    这个超文明（如果它是个文明的话）显然也不是什么和平主义者，它能够制造从导弹大炮到单兵步枪在内所有的武器，甚至还提供星际战争级的粒子武器——因为那种东西张成觉得它只适合装在飞船上，在相隔几万公里的宇宙空间内彼此开火。
    放在星球上交战，那玩意的射程完全就是浪费。
    张成还用治疗系列的卡牌换来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大型设备，包括钻探挖掘机，地热采集器，中型核聚变堆……最夸张的是一台零点真空能提取器。这是一个连放在航母上都很庞大的货色，当它被召唤到航母甲板上的时候，让整个航母瞬间下沉个几米。
    此外，张成用一些只能说对旅法师来说并不实用的魔法物品交换了各种配件级的设备。包括护盾发生器，约束磁场，高能电容生产线，空气锂电池生产线，脑波转换器……
    可以说一整个文明的各种装备都被他换了一些来。
    越是交换，张成就越是心惊。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大叔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兴奋，后来则一副云淡风轻，每次召唤都不疼不痒，以至于你根本不知道他还能召唤多少东西。
    不止如此，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事实上不只是大叔，就连老爷子也是笑得越来越开心。
    每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们脸上的笑容就增添几分。
    虽然目前张成是一件件东西交出去，一张张卡牌收起来，但是内心的警兆却在不断的提醒这不太对头。
    一个王子能召唤这么多东西的吗？不是说这些玩意都要消耗神恩点的吗？可是这大叔的架势，那简直就像不花钱一样！
    张成还在交易，小型碳纤维制造工厂，复合陶钢生产线……基本上大叔报出一个名字，张成觉得这名字比较酷就直接换下来。当然作为代价，他的卡牌也消耗了很多。事实上他随身携带的所有治疗卡牌都拿出交换东西了。虽然虚空城堡里还有，但他为了能返回犬戎世界，暂时不能直接返回虚空城堡去拿。
    舷窗外，天色已经微明。一整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这边别说大叔了，就连祭司老爷子也依然精神十足。
    张成开始明白这个世界王子的可怕了。因为此刻大体按照一换一的原则，哪怕张成的随身卡牌都要耗尽了，大叔的潜力依然没有任何看到尽头的样子。
    他身上所有的野兽牌都换掉了，就连最没用的“草原灰狼”，一共十一张，也全部交了出去，换成了一套反物质蓄电池组。
    慢慢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莫名其妙就会怕起来，这些被称为“王子”的哪里是人啊，称之为半神都委屈了。张成觉得只要大叔愿意，他可以靠一个人的力量组织起一支星际舰队来。
    如果大叔来到地球这边（保持着他的权柄），张成觉得靠大叔一个人平定全地球没有任何压力。这是完完全全不科学，毫不讲理的力量。
    张成手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交换的牌了。他现在就剩下少量没用的物品牌和法术牌（至于生物牌以及源牌那不在可交易的范围内）。不是他舍不得这些物品牌和法术牌，而是它们在大叔这边没有什么实用价值。
    就连张成收集的一些地球美食，包括烤乳猪、炖鲍鱼之类的，也全部拿出来交换了。
    现在张成有点后悔，要是他在地球上收集一万套过时的电子游戏机，不知道能换来多少设备。
    不只是硬件，张成也交换了不少软件。包括各种设备的说明书——可别小看这些说明书，这些都是动辄几万字几十万字的大部头。以至于你根本没时间去看。
    大叔和老爷子这边也看出来张成身边没货了，两个人相视一笑。舷窗外已经是明媚的阳光，而两个人的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那是得意的笑容，是胜利者的欢喜。而且他们的笑显得毫无理由，让张成觉得心底发虚。
    “还有东西可以交换吗？”老爷子问。
    “没了，还有一点陶瓷……”张成从卡牌中取出一套陶瓷茶具。但是很可惜这东西显然无法引起对方的兴趣。因为大叔的审美还没到能够理解这种瓷器的精妙之处的地步。事实上他本身就能够召唤这种瓷器物品。茶具虽然造型精巧别致一点，但也就是精巧别致一点。
    审美什么的，也是要发展到奴隶制时代才会有。
    “哈哈哈……好，你可以上路了！”老爷子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危险。


第七十一节 王子6
    “上路？”如果对方有一丝一毫恶意，张成觉得自己肯定已经把敖广和小熊召唤出来了。但是对方的笑容看似危险，却感觉不到恶意。
    “咦？你们不是都很急的吗？”老爷子显得有点莫名其妙。“没有交易物品的话，就要离开了？”他挠了挠头，“记录里就是这样说的。旅法师只要没了可交易的物品，那就是一分钟都不肯耽搁，要马上离开的。”
    “呃，这个也没有急迫到那个地步吧。”张成回答道。“虽然我确实打算要离开。”
    “那就好了。”大叔和老爷子再次相视而笑。看得出，若非还有几分礼貌和矜持，或者说这里还有外人，让他们不得不保持着礼貌和矜持，他们两个高兴的简直就要来一场贴面舞了。
    “嗯，王子殿下，我能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吗？”张成有点好奇的问。
    “我现在是整个帝国最富有的王子了。”大叔志得意满的回答道。
    “为什么？”因为从我这里弄到这些东西？张成看了看周围，有些东西被大叔的随从带走了，有些则就在房间这里。比方说大叔爱不释手的游戏机。
    大叔拿起一张从张成这里得到的虎皮，又看了看自己原本那张作为褥子的兽皮。老虎的毛皮绚烂文斑，明显比这张不知名的野兽漂亮得多。这只野兽也许本来也是凶猛的肉食动物，但毛皮灰褐色，不够漂亮。
    张成刚才用五六张完整的虎皮交换了一整箱的电磁步枪弹药——这个“箱”可不是手提箱，而是集装箱。事实上就连集装箱都要自叹不如——所以还记得很清楚。
    “我用了三个神恩点从神灵那里恩求到了那箱弹药，交换了五张虎皮，”大叔说道。“但是我用一张虎皮就交换了十个神恩点。”
    张成一惊。“殿下……您是说……”
    “和其他王子交换的。”大叔说了实话。他憋的好辛苦，所以话一出口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张成这才意识到大叔完成了一次批发到零售。
    难怪他刚才神恩点就如用不完一样，什么东西都可以源源不断的购买出来交付给张成。因为他在购物的同时也完成了另外一步：转手。这转手后的售价估计翻了不止十倍。
    明明刚才老爷子说过, 大叔实际上能通过一个精神海和其他所有王子进行联系的, 同时神恩点在王子之间也是可以交易的……
    但张成真的没想到啊。没办法，大叔这一脸油腻大叔的憨厚相，完全看不出里面本质居然是个奸商啊。
    他现在隐隐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大叔听到旅法师出现的消息, 立刻就派遣手下过来接人。为什么他会慷慨的赏赐那个部落（给了一个随从的位置）, 为什么他会主动出来冒着大太阳的在飞行甲板上欢迎张成。为什么会有宴会，有歌舞会……一切结束了才在比较隐秘的寝宫这里进行真正的交易。
    一切都是为了投机倒把做准备呀。
    张成脑海里也勾勒出了之前那位旅法师前辈在这个世界的活动轨迹。显然他在这个世界呆了不少时间, 最终也不是不告而别偷偷溜走, 而是实实在在的告辞离开。现在想来，他的离去的托辞估计就是自己要去搜集更多的商品了。
    估计们王子们也是依依不舍的送别旅法师, 同时也记下了旅法师就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位面商人, 能够给他们带来各种各样珍稀有趣物品，满足他们无聊生活的好人。
    所以大叔一猜到有旅法师来，他立刻就下定决心，打算来个资源垄断！旅法师手里所有的东西他都要买下来, 然后加价出售, 玩一把真正意义上的投机。这也是一种报复。毕竟大叔是被其他王子流放到这个“群岛和海岸”领地上来的。
    不过虽然知道了真相, 但张成并没有反悔的打算。事实上, 如果说他这次来这个世界有什么预期目标的话, 那么这个预期目标不只是完成, 而是大大超越了。
    怀中的某种卡牌在微微震颤。不用问也知道是敖广, 祂已经向张成警告过不止一次了。
    张成现在也明白到自己的那位前辈为何会选择逃离这个世界里。明明这种友好的世界可以多呆一阵子……那位前辈虽然没有敖广这样的生物卡牌相随的, 但是他肯定也是嗅到了某些倪端才对。
    “有点抱歉, 不过……”大叔还有点不好意思。“这是公平的交易。”
    真相没出口之前，大叔憋着很难受。但真相说出来之后, 他又感觉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不过虽然有点过意不去, 送你一件礼物吧。”王子想拿出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拿不出来，所以有些尴尬。“给你一些我这边的教材吧。它可以让你学会我们高贵的文字。这样你就可以更好的阅读那些说明了。否则阅读应该有困难。”
    他拿出了一册书给张成——纸质的书籍。
    “哈哈……这次却是承蒙殿下的厚爱了, 既然这么说，很感谢王子殿下的热情, 我要走了。”张成说道。
    “啊, 下一次来这个世界的话，稍微聪明一点哦。”大叔笑着打趣。
    “嗯，有机会我会再来的。”张成回答。
    王子和祭司长看着张成突然之间从一个人类变成了一张悬浮在空中的卡牌。不止如此，这卡牌在空中悬浮了几秒钟后, 消失不见。
    看着旅法师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虽然早就在记录中知道, 但这一幕却是还是很惊人。
    阿波王子和自己的祭司长看了半天, 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身边由旅法师带来的各种物品。
    “殿下，您现在哪怕回首都去也不怕了！”祭司长充满热情的说道。
    “不急。”现在大叔反而不急了。“嘿嘿，我们先来一局？这东西真的很好玩！”
    张成沿着自己穿越过来的路径，一路返回，在世界的不同界域中穿越。
    没有追兵也没有拦截，但是气氛却莫名的紧张。如果说来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很平静的探险模式，那现在却清楚的感觉到不对头。
    最危险的在进入根源界的时候, 他直接召唤出了敖广和小熊。在他们的陪伴下一同行动。能够感觉出来, 小熊有点懵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敖广连精神链接交流都没有。
    凭借蹑空鞋和保护泡披风, 当然还有敖广和小熊的带路，张成一路回到了出发的位置。
    这里是哪怕世界的法则都显得松散不堪的地方，一个由岩浆组成的巨大难以名状生物就挡在了他的前方。
    在这个怪物后面则是一片石头地面。虽然被岩浆稍微渗透, 那块石头地面却显得非常稳定。显然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那里就是虚空城堡的根源界，是两个世界接触交叠的位置。
    岩浆怪物就挡在张成前方，它也已经发现了张成的到来，挥舞其肢体，将高温的液态岩浆如雨一样洒过来。这种程度的危险可就不是保护泡披风能够遮挡得住的了。
    就在岩浆雨洒落身体之前，敖广用自己的身体盘旋着笼罩住张成。当岩浆如雨点一样落下的时候，它们只能无害的落到地面上的大大小小岩浆池之中。
    敖广用一个空间传送直接把张成送到了虚空城堡之中。
    不过那个怪物虽然表现出非常明显的敌意，但它的反应谈不上快捷。因为张成哪怕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它也没能第一时间找到。
    一直到张成消失之后，它才察觉到什么。这个生物狂暴的冲向那片它本来一直不敢靠近的领域。因为这片领域实际上是异域，由另外一位世界之主所掌控。它本能的理解这一点，但是刚才猎物的逃离让它一时失去了冷静。
    不过在接近的最后一瞬间，它还是停了下来。最终, 看着这片归于另外一位位面之主控制的区域，它纵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跨越这条边界线。
    两个世界几乎贴在一起，但只是几乎，并非真正的贴在一起。双方并没有发生位面战争, 所以生物一旦跨越边界，就等同于要独自面对另外一个位面之主。以及那位位面之主的规则。
    张成从虚空城堡走出来的时候, 时间正值中午。天气很暖和，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寒春，从窗外看出去，感觉到城市中有一种懒洋洋的气氛。
    敖广已经察觉到卡牌外世界的变化，祂从卡牌里出来，如过去一样将自己化为黄金蟒大小。
    祂没有立刻做什么，而只是平静的呆着。张成知道敖广在和自己的分身进行沟通联系，取得自己不在期间的各种情报。
    “一个半月。”良久，敖广慢吞吞的说道。“我们离开了这么久时间。”
    “这么久……”张成知道自己从头到尾在异世界也就那么几天。没想到双方时间流速有十倍差别。而且这个时间差别显然不是恒定的，会根据两位位面之主的心意而改变。
    从这一点来说，旅法师的旅途时间线真的是太混乱难测了。
    “总算还好……”张成回答道。虽然时间流速不同很麻烦，但这个一比十的比例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不至于天上一日，世间千年这么离谱。“你之前你的警告是怎么回事？不敢说？”
    小熊也钻出卡牌，好奇的打量着敖广。
    “我很难形容，但是记得那个仪式吗？就是王子召唤物品的仪式。”敖广说道。“那确实不是魔法，也不是神力……那是一位和昊天同一级别的存在。是世界本身在完成那个仪式。”
    “什么？”张成也是一惊。“你确定？”
    “之前我制造出神职的时候，”敖广说道。“感受到昊天的一缕意识。而当那个阿波王子召唤物品的时候，那个降临的意识……我只能说它和昊天的意识非常非常相似。我能够确定那是一个和昊天同级别的存在。”
    “可是那个感觉……”张成想说他在这个世界经历过类似的感觉。更别说那个意识明显有些僵化死板之感，并无灵性。但是随即他想到敖广在这件事情上不可能弄错。
    “昊天会直接回应凡人吗？”张成有些奇怪。感觉这事情理论上说不通。
    “会！”敖广说道。“只需要你提供足够好的祭品。如果你能献祭一个神孽，你保证可以直接感受到昊天的意识。”
    “可是……那不对啊！位面意识会特别青睐某些特殊的人？”张成只能说完全想不明白。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清楚的感觉到了，每次举行那种仪式，那个和昊天同等的存在都会活化一点，每次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我担心一旦达到某种界限，那事情就会不可收拾。”
    就算是敖广，对上和昊天同级别的存在那也是没用的。
    现在张成也有点明白自己的前任并非是想多了。那位前任并没有“异域龙神”，无法准确把握其中的关键。但是哪怕仅凭经验和直觉他也察觉到了危险。但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个危险预感，所以他才留下这段看似有点自相矛盾的记录。
    因为太友好，所以我觉得其中有诈，赶紧跑路……麻蛋，这是被迫害妄想症的表现！
    “嗯，总之我们这趟旅途一切顺利。”张成最后总结道。他现在明白了。纵然是很友好的世界，其中也蕴含着不可测的风险。虽然和大叔告别时那么说，但他估计自己下次不敢去了。
    “是的，总的来说一切顺利。”敖广说道。“既然你已经兑现了你的诺言，下面就轮到我来兑现我的诺言了。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十天之内，我就会完成众筹工作，到时候你可以去太阴星君的神国，准备进行最后的准备。”
    “很好。”张成回答。这次正好去那边和太阴星君以及山鬼联系好，为夺取神职做准备。顺带着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回到昆吾城。
    话说自从离开昆吾城之后，似乎已经很久了。加上这趟穿越，前后已经超过半年了。


第七十二节 第二步和第一步
    遥遥可见高处神庙那里有烟火升腾。不过这不可能是火灾，而是献祭的火焰。
    张成突然想起之前的时候。“敖广陛下，”他很客气的称呼，因为他知道敖广很喜欢被人这么叫。“能否如上次那样，将献祭的力量再转给我一次？”
    如果再能弄点经验值，再弄一个属性点那就好了。
    敖广盯着他几秒钟，确认张成不是说笑。“很遗憾，不能。”他说道。“不是我允不允许的问题，而是你无法承受的问题。你不知道吗？”
    “呃……”张成还真的不知道。
    “如果我第二次这么做，你的意识就有被我的意识污染的风险。”敖广说道。“人类的意识终究太弱小了，到时候你有可能会成为我的一个分身……虽然你是旅法师，但你无论身体还是精神力，终究只有凡物的级别。你不能接受太多的外力。”
    “这么说，我只能找别的大灵或者神祇了？”张成目前接受过三个高阶存在的力量。那个不知名的巫妖、贰负和敖广。现在想来，那个巫妖真的已经距离大灵只差一步，甚至能做到这种本来只有大灵和神祇才能做的事情。
    “也不是无止境的，”敖广发现张成确实不知道这个事情。“以你的身体素质，最多也就接受两三个大灵或者神祇的力量而已。更多的话就有危险。”
    他没说到底是什么危险，但哪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喜闻乐见的事情。
    “我先离开了。”敖广说道，接着化为一道青芒消失在窗外。
    完成神职制造后，现在的敖广完全是一条青龙了。
    时间还早，距离落日骑马还有半天时间，张成就在归城里找老刘。他想问问穿越的事情。
    上一次穿越突然发生了巨大的时间波动，不知道这个波动是不是已经恢复了。
    不过归城里莱夷很多，找人并不容易。要特别说明的是, 近来归城的巫觋都已经学会了召唤海洋生物的法术, 这个法术的效果之一就是召唤鱼群——本来鱼人们还需要在海里花费不少时间找吃的，现在只用找个巫觋用个法术就行了。解决了吃饭问题后，归城中莱夷的数量增长了不少。很多被之前海洋生物潮吓得跑到城里的莱夷也就懒得回去了。对于莱夷来说，陆地上的事情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虽然他们被禁止在归城内伤人, 但哪怕仅仅是和这些陆地种族近距离看看都很有趣。
    特别是陆地种族那真的不是一般的傻。海里那些完全不值钱的破石头, 拿到陆地上来居然也有人出钱收购。和这种傻瓜待久你会油然产生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张成费了不少力气，甚至靠着莱直一行人的帮助, 这才找到了一个参与过河湾之战的鱼人。
    说不清楚那场战役谁最赚, 但参与此战的鱼人们绝对没有亏——大家开开心心的打了一战，然后好好的挑肥拣瘦的吃了一顿, 最后还一个都没损失的全身而退。当然佣金什么的也自然笑纳了——反正事后也没人来追讨。
    不过回到归城后, 这些参与者也就各自分开了。有些还在归城，有些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就算是张成也没办法讲明白老刘长得什么样……这就是跨种族认人的不利之处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等着回地球后再联系吧。
    半天时间就这样浪费过去了。
    远方的晚霞或许是燃尽了鲜红的生命，视界中翻滚不息的火烧云也终究黯淡谢幕, 仅留下对天空最后眷恋的一抹色彩。夜幕的影子正悄然袭来。
    对于归城来说,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春夜。张成半夜惊醒的时候, 看到小熊正蹲坐在窗台之上, 对着天空久久凝视。
    “怎么了？”张成问道。
    “你能感觉到吗……不, 你是人类, 没这种感觉。”小熊的声音很奇怪, 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是东海君, 祂距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啊？”张成走到窗边, 深深呼吸了口清冷的空气，滋润着发闷的肺部。他向外看去, 灿烂的星光在天空之上洒落，哪怕笼罩着城市的夜雾也无法阻挡。白日里暗灰色的城市, 如今完全隐入黑暗，唯有灯火点点, 随山势延续，拉起一条稀疏的星河。
    雾气弥漫出缥缈的氛围, 自己仿佛位于自由的云端。
    在视线延伸的尽头——那是融入天际的敖广神庙, 此时天空之中隐约可见敖广的幻影，一条青色的巨龙虚像。祂半虚幻的身体倒映着漫天洒脱的星辉月露，应和着潮涨潮落，种种变化, 一如幻梦的鳞痕蜃影。
    这个景象张成见识过，上次敖广制造“海洋生物”这个神职的时候, 就有这种异像。
    “敖广……祂又在制造神职了？”
    “嗯, 应该就是祂期待已久的‘海洋智慧生物’，”小熊说道。“从此以后，祂就真的拥有了一统四海的潜力了。祂为什么能做到？”
    夜色中，小熊的眼睛在发光，闪耀如天狼星。眼眸深处，是无止境的渴望和羡慕。
    之前大家都是大灵，所以小熊找上敖广帮忙也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但现在,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敖广就连续制造出两个神职……大家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敖广成功了吗？”张成问道。上一次敖广花费了十来天时间, 不知道这次要多久。
    “已经成功了。祂的新神职已经跨过了那条边界线。”小熊怅然回答。“应该是有了第一次成功经验，所以第二次就熟练了很多。仅仅一夜……不, 仅仅几个小时……下面就仅仅是完善的工作了。我知道东海君很厉害，但我真的没想到……”
    敖广已经封神成功，整个过程举重若轻, 甚至没有动用自己的王牌，也就是那个虚空生物。
    “张成，我真的很想……很想……”小熊轻声说道。“……要成功啊……”
    敖广在坚定的走在自己理想的道路之上，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进。可是它还只能是原地踏步。不，也不是原地踏步，现在一切筹备已经完成，它现在可以去夺取“扭曲”这个神职了。
    当然那并不容易，姮娥可不是容易对付的敌人。从祂手里抢走神职无异于虎口拔牙。
    “我们不可以输！”小熊突然对张成说道。
    “啊，当然，不会输的！”山鬼不挡路，姮娥的分身有太阴星君对付，他感觉不难。
    “张成，靠你一个人可能不够。”小熊很认真的说道。“姮娥的分身会有太阴星君去对付, 但到时候肯定会有混战，很可能我们需要在圣灵的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来。那是无惧死亡而且源源不断的大军。如果是你一个人, 操作一把重机枪也就是极限了。可能不足以突破那种局面。”
    “嗯, 有什么办法吗？”张成想了想自己的卡牌。但哪怕是堰璧, 也就对付数百敌人。
    “我们可以在地球找人帮忙，地球上不是有雇佣兵吗？”小熊急促的说道，它想起了什么。“机械装甲，还有那些武器，那些刚刚到手的超科技武器……我们在地球雇佣一批人为我们作战。只需要一个重火力小队就能压制圣灵的干扰了。”
    “啊……”不得不说小熊的主意很不错。
    “做好所有的准备……机会只有一次！”小熊再次看向敖广那显得孤傲而寂寥的身影。“东海君，我也会成功的！”
    穿越就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到来。
    不可思议的伟力作用下，张成清楚的从一个世界被牵引而出，又落入另外一个世界的物质界中。在经过了自己作为旅法师的第一次穿越之后，你能够更加深刻的体会这种伟力的强大。
    这种力量……要么它同时得到了两位位面之主的允许，要么就是它硬生生的击溃了一位位面之主的抵抗。
    张成抵达地球上。他做的第一个时间就是打开电脑，看了看时间，然后给老刘打了个电话。
    电话拖延许久没人接听，张成都感觉到有所不安的时候，老刘的声音才出现在电话另外一段。
    “嘿，老弟，这几天怎么了？电话都打不通。”
    “哈，出了一点意外。”张成说道。“手机失效了。你现在在哪里？”
    “还在归城那边混着呢。”老刘说道。“有个鱼人巫觋觉得我比较机灵，所以雇佣了我当随从，我就暂时跟着他了。顺带说一下，我发现一件事情，我居然有当神棍的天赋。”
    难怪找不到……原来跟着一个牧师了。“什么天赋？你是说……”
    “敖广啊，就是龙王爷，对我好像额外青睐。”老刘的声音里满是惊喜，“老弟，告诉你，龙王爷钦点我作为祂的巫觋，也就是牧师啦！哈哈……虽然两个世界，但过几天我得专程去庙里给龙王爷烧柱香，感谢祂的提拔。”
    “呃……”张成和敖广平辈论交，所以一时脑子有点混乱。几秒钟他才回过神，老刘并不抗拒信仰神祇——他毕竟是年纪较大的那种人。虽然变成了穿越者，他这方面也没改变。
    而且那边又是他熟悉的东海龙王——对于老刘来说，在地球上，有空给龙王爷烧根香显然是常态。哪怕在异世界给龙王爷磕头那也没有任何贬低和羞辱的成分。
    “最近这个时间波动……论坛上有什么说法没有？”
    “没，”老刘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波动。“据说有几个在外面嘿皮，没把握好时间，被送去医院急救了。不过第二天也就自然出院了。现在大家都小心多了，晚上都要及时回家。”
    “嗯，对了，老刘你的面板属性是多少啊。”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嘛……力量20，敏捷12，体质17，意志12，智力10，魅力4，幸运1……”老刘对于自己的数字可是清楚的很。“不算好，但也算可以啦。种族加成很大的。我自己都没想到龙王爷居然会选择了我。”
    鱼人种族，力量有大加成，体质有小加成，但代价就是魅力大减值——因为确实又丑陋又凶恶，万众呕像，顺带着和其他种族关系极差。基本上其他种族看到你后，都更加愿意用手中武器和你打招呼。
    “……老弟有没有空，最近收集了多少文珠啦？”老刘笑呵呵的说道。
    “那个，好像还不够。”张成计算了一下时间。“怎么，最近缺钱？”上一次可是结结实实捞了一大笔呢。
    “哎，没办法。”老刘轻轻叹了口气。“我家女儿要结婚了。那个傻丫头，好死不活的找了个穷光蛋，非他不嫁！还对我说什么潜力股！我呸！那就是一个穷酸教师而已！潜力股？潜个毛线！我和她妈不肯，她就在那里要死要活的！我能怎么办？只能多弄点陪嫁了，算是给她人生多点保障了。”
    “这个……”张成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对这种家庭琐事发表什么意见。话说老刘似乎有一儿一女的？
    “没事，只是有点郁闷……其实当个鱼人真的很好，几乎没什么烦恼，”老刘笑呵呵的说道。“在这个世界当个人，真难！”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老刘那边似乎有什么动静，张成也识趣，及时挂掉了电话。
    他拿出小丫头给自己的手机，手机上，聊天软件中早就满满都是留言。
    看起来小丫头现在好像每天都用聊天软件将发生的事情发过来……张成看过去，足有一半是抱怨吐槽。
    小丫头好像去北极圈的旅行很不顺利。因为先是一场超自然睡意打乱了她最初行程，等到她辗转到了自己预定的中转的北方某国时，那边来了一场暴风雪——毕竟是寒带地带，这种事情很常见。但是因为这个缘故，小丫头就被滞留在那边，只能等待着暴风雪结束了。
    正常的暴风雪天气其实也就两三天结束，偏偏这次暴风雪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玩起二人转了。要么目的地冻土区暴风雪，飞机无法抵达，要么中转站暴风雪，飞机无法起飞。这一折腾，一个多月就没了。


第七十三节 科考1
    小丫头确实很烦。烦的要死。
    他已经开始后悔答应自己的那个便宜老师来这边研究什么古代文字的破事了。这导致她暂时被困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城市里。既不能回家去解决妈妈姐姐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麻烦事，也不能去东州市和张成哥哥约会，只能在这种无聊头顶的雪乡浪费时间。
    而且这次不比寻常，有另外的事情让她非常牵挂。张成一去不复返了。
    是的，张成消失了——真正如字面意思上的那种消失。他似乎不存在于地球上了。
    小丫头察觉她赠送给张成的手机消失了。它失去了信号。这不是普通的关机或者电量耗尽导致的。因为这手机是她花费了不少力气特制的。普通的关机状态下，它都能返回一定程度信号。当然电力耗尽自动关机再放个一两年那另外说。
    它没有任何信号反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它不在常规概念的地球上了，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它被物理破坏了。事实上将它物理破坏没那么容易，哪怕将手机丢到满载大货车车轮下面压一压，它信号都不一定会消失。
    当然这算不算是监视张成……至少小丫头觉得不算。嗯，毕竟这只是恋爱中的少女对爱人的关心不是吗？她可从来没定位过张成的位置哦。这次是发现没信号了才启动了相关功能。
    她现在心烦意乱的看着自己手机屏幕。
    手机屏幕显示着一个幽暗，静谧的环境。这应该是共和国帝都内的某个高档餐饮包厢。耳机里传来的海蒂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对话声音。
    至于对方的身份，就是那位和海蒂接触过多次的，自称代表合众国的特工了。
    “……您知道，我们对您过往罪行一切既往不咎，这已经是很宽宏大量的待遇了。”从小丫头的角度看不到对方的脸，但能通过声音想象对方的表情。“您只需要签署认罪协议书，然后把非法所得资产上缴，一切就OK。您可以大大方方的回到合众国……”
    “你怎么看？”海蒂用手机给小丫头发来一个问题。
    “他在当你是个傻瓜。”小丫头毫不客气的在聊天软件里说道。“钱是我们的，永远也是我们的。告诉他，他是个白痴，然后把名单给他。如果他下次出现在你面前还敢讨价还价，不用犹豫，立刻告诉共和国这边。让他永远在你面前消失。”
    “雪诺先生……”耳机里传来海蒂的声音。她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个成功女性的自信和优雅。“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您的真正名字，但我想告诉你……”她的声音。“你恐怕找错人了。我只是名字叫海蒂, 和您口中说的那个罪犯恐怕只是偶然同名而已。”
    “哦, 女士。这是都只是官样文章罢了。你我心里都知道真相是什么……”
    “不过我不反对到合众国去偶然逛逛。”海蒂打断了对方的话。“这个给您。”
    “这是什么？名单？嗯，十七个人？”对方看了一下手中的纸张，上面有名字和身份。这些人……有政府官员，有墙街大亨, 有企业家, 一个个非富即贵。
    “知道绞刑吗？就是那种用绳子把人套起来吊死，舌头都会吐出来的那种？”
    “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对方显然一时之间莫名其妙。
    “我希望合众国政府举行公开绞刑, 把这些人绞死。”海蒂说道。“我保证我到时候一定会去现场观看。我会好好看着他们吊在空中, 吐着舌头，两条腿在空中晃来晃去的样子。我甚至会愿意为现场观众每人提供一杯免费咖啡。”
    “您在跟我开玩笑吗？”那个声音里满是惊愕和不解。“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我不想听见‘不可能’这种回答。”海蒂声音慵懒。“这是我去合众国逛逛不可动摇的前提条件。”
    “就凭您的那些玩具？”对方发出了笑声, 这是充满嘲讽的笑。“地震预报？那确实是个不错的东西, 但还算不上什么。我奉劝您一句，女士，你有且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所以下次来的时候就不是一次礼貌和秘密的谈判，而是一个杀手？”海蒂笑了一笑。
    “您理解就好, 共和国是不能时时刻刻保护您周全的。”
    “我何须别人保护？当然去掉一些没必要的麻烦是好事。”海蒂说道。“先生, 这是威胁吗？”
    “这不是威胁, 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好, 这个事实我其实挺喜欢。那么我告诉你, 下次见面的时候, 希望您能给我带来一些让我高兴的消息。如果不能, 那我们永远没有下下次见面的机会了。”
    海蒂把声音咬的很重。“另外, 您可以离开了。您坐的位置早已经被我预定了, 我容许您暂时借用几分钟，但这几分钟已经到了。”
    小丫头听的清清楚楚, 在聊天软件里给海蒂一个大大的赞。顺带着问了一句。
    “蒋明怎么样？”
    “哦，不怎么样。他是我见过最傻的男孩了。”海蒂在聊天软件里回答, 顺带着一个表示自己无奈的表情包。“不过倒是挺绅士的。”
    “我要上飞机了，去那个该死的冻土地带了。”小丫头说道。“虽然这么说, 但我确实有点好奇，那冻土地带到底有什么古代文字？”
    “气候是变迁的, 历史上那边也曾经有过温暖期。别说那边了, 南极都曾经是温暖的大陆呢！”
    “你说的对。哎，你知道我要去的冻土吗？”
    “知道，北边就这么回事，‘西伯利亚’意为‘宁静之地’, 名称源自蒙古语‘西波尔’，也就是泥土、泥泞的地方。因为古时这地方就是一片泥泞的地方, 住在这里的蒙古先民为这个地方取这种名字。而后来当它归入毛子国之后, 就将此音译为‘西伯利亚’”
    两个人已经开始用比较正常的学术角度讨论这个古代文献的问题了。
    “说它是宁静之地绝对是名副其实，”小丫头发牢骚。“我刚才查了一下记录……”
    “这是一种偏见，你把它和雪域、严寒、空旷、野蛮等的概念联系起来了。实际上西伯利亚是形式多样的，这里也有城市、森林、海洋、江河、湖泊和沼泽……”
    “问题是，我要去的是冻土带，临近北极的那种。为什么这里会有古文明遗址啊？”
    “这个不是你的那位导师说的吗？不过，这地方要说有失落的古文明也是说的通的……哪怕现代都有一些少数民族, 古代肯定有更多。我看了一下资料, 你去的那里周边一带有多个少数民族聚居，总人口好几千……”
    “只有几千好吧！这个鬼地方已经不是一般的地广人稀……”小丫头抱怨道。“不说了, 飞机来了，我要过去了。”
    她把手机收起来，然后带着最后的希望启动了某个软件, 却赫然发现张成已经回来了。
    嗯，不只是回来了，信号显示，他应该在共和国这边。唯一的问题是他看了小丫头的留言却只是莫名其妙的回复了一句“我快回来了”。
    这个意思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他要回来昆吾城了？
    说起来以另外一个世界的标准，张成已经离开已经大半年了吧。
    太好了！小丫头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张成回来，让他看看自己最近取得的成果！
    虽然对这些失落文明的语言有点好奇心，但谁叫这地方是在遥远寒冷的冻土带呢？她想的很清楚，稍微看看应付一下，就以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回来。前后花费两天时间……对，就两天时间, 不能更多了！
    事实证明她高估了自己的忍受能力。她一从飞机上下来，第一个感受就是冷, 太冷了，真的是太冷了！小丫头穿的是设计师提供的最暖和的衣服了，但下飞机离开空调后，依然开始瑟瑟发抖。
    站在飞机边上向外看去，冰天雪地的永久冻土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别的景色。飞机场周边附近根本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倒是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狼嗥。
    只有这个小型飞机场的跑道和航空楼，才让人稍微感觉到一丝文明的暖意。
    这是一个红色帝国年代修建的飞机场，后来被大毛国废弃了。不过科考队到来的时候，就花费了一点力气将其重新修复并运作起来，作为科考活动的后方基地。为了让其运转维护，科考队还从大毛国这边雇了一小批人，包括部分当地人。所以此时小丫头下飞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群陌生人。
    让她来的导师，阿姆斯特朗教授，此刻已经离开这个后方基地到前方基地去了。两个基地之间相距不远不近，乘坐专用的雪地车大概是四五个小时。一去一回正好是两天。
    “好冷……好冷！”小丫头走下飞机。冷风如刀扑面而来，一刀一刀的砍在人身上的痛处。
    可是哪怕这么冷了，这依然不算是恶劣天气。由此可见这趟旅途实在让人开心不起来。
    这是实实在在的冷，其实不止是她，稍微看一下就能发现机场跑道边上有一团篝火。那显然是机场管护人员点燃的，就是为了提供一个临时取暖点，以此抵御这个寒潮天气。
    小丫头在机场跑道上稍微驻足一下，目的是让自己更加适应周围气温。遗憾的是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她很快发现自己连眼睫毛都染上了冰霜，全身都在极度的冰寒环境下觉得刺痛。
    没办法，看样子只能到航空楼里先躲避一下了。
    周围的环境让小丫头想起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探险。那个时候他们经历了各种极端环境，高温、低温……当时用一个法术就能保护身体，真的是太方便了。至于这个世界，哎，她承认，在这种地方还考虑形象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她需要套上最厚的衣服！让服装设计师见鬼去吧！
    送她来的飞机不只是送她来，还运来了必须的补给物资。此时此刻已经开始有车辆过来准备装卸这些补给物资了。
    “你好，请问是玛丽小姐吗？”一个机场的工作人员这个时候来到她面前。那是个很有毛子特色的中年女性，穿着很厚实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比小丫头身上的保暖。这一眼就让小丫头确信她也需要这种衣服。
    “是我……您是？”
    “大家都叫我安娜。”对方回答道。“您觉得冷吗？”显然在她眼里，小丫头确实不够保暖。
    “太冷了……”小丫头老老实实的回答。“这地方这么冷？”
    “哦，今年天气比较异常，往年应该比现在暖个三五度。不过近年来全球天气都异常。您别在意，一个以前从来没来过冻土荒野的人，正常情况下是很难在短时间内适应得过来的。”
    安娜一边笑着安慰小丫头，一边将她带进了大楼里面。
    说是大楼，但实际上也就是一个三层高的建筑而已。不过大楼里面开了暖气，里外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外面是寒冰地狱，里面则是温暖的天堂。
    在大楼门口站着几个带着武器的男人。小丫头有点好奇的停下脚步，看着这些个安保人员。凭借直觉，她认为这些应该是毛子国的人。不过在这种鬼地方还需要这么多安保人员吗？
    “你好！”她主动向对方打招呼。“我叫玛丽。”
    “你好，小妹妹。”那个人笑了起来。“我们刚才正在讨论你，听说你是从共和国来的？”
    “嗯，我在那边求学。怎么？”
    “哈，没什么，我们想起了我们有共和国的名字。那个怎么说的？我叫一基！”他最后两个发音用的是生硬的普通话。
    “我叫二基。”“我叫三基。”另外两个男人也笑着说道。
    小丫头莫名其妙的听着这种稀奇古怪的名字。“呃，我想问问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第七十四节 科考2
    “你们是职业军人？这里一共多少人？”
    “算是吧。”一基回答。“这里只是后方基地，人不是很多。”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大部分人都在前方基地那里。因为主要科考队队员都在那里。”
    “那个前方基地情况怎么样？”小丫头问。如果那边没有合格的房舍和取暖设施，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比较好。现在她觉得哪怕惹怒阿姆斯特朗教授，都要比这极寒天气好一点。
    “前线基地设置在一个废弃的军营里。”一基回答。“条件还不错。就是来回不太方便，要几个小时的车。不过除了那个军营之外，还有几个临时营地，临时营地那边的条件就比较差了。不过没办法，土壤采样必须要一个较大范围内才行。”
    “那边也有安全方面的需要，因为担心有人偷窃。这里的话我们则担心有人破坏飞机场。”二基说道。“虽然我觉得这是多余的担心。”
    他们寥寥几句话，将整个科考队面对的情况在小丫头脑海勾勒出一个雏形。
    “也就是说……当地人不喜欢我们吗？”
    “不喜欢，很不喜欢。”一基说道。“少数民族嘛，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偏见和迷信。他们认为我们来这里会打搅他们的神明。听说当初红色帝国的军队撤走，军营和飞机场被遗弃的时候，他们庆祝了好几天呢。”
    “两个地方有通信联系吗？”小丫头问。
    “当然有，不过没什么话好说的。负责人还和教授们偶然聊一聊，但我们反正也听不懂。”一基回答。“什么古代石碑啦，什么废矿坑啦之类的。”
    “负责人在这里？”小丫头有点惊讶。这是后方基地呀！
    “哦，彼得先生在这里等您呢。”这次是安娜说话了。“他是这次科考活动的负责人。”
    “啊，那么再见了。”小丫头冲着一基二基三基告别，这几个安保让她觉得挺不错的。
    这座楼本身有着完善的供暖系统，虽然是时隔多年之后再修复的，但效果很不错。自从进入这里之后，小丫头很清楚的感觉到温度变成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范围。甚至可以说暖烘烘的，让她能够脱掉自己厚重的外衣。
    不过这里照明和取暖设施也许不错，但斑驳的墙壁说明这里其实很有点年头了。
    走过几个被闲置的房间，随处可见那些傻大黑粗的文件柜，呈现上个世纪的陈旧风格。更有毛子们粗犷与不讲究的气息。
    那个叫做彼得的负责人办公室设在三楼，他的房间除了加装了照明设施之外倒并无其他改变。房间中央有一张实木桌子，上面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这也是这个房间里唯一有现代气息的电子产品。
    “你好，玛丽小姐！”彼得很高兴的站起来和小丫头打招呼。
    这是个中年男人，五官脸型很一般，身材和打扮也没什么值得注意之处。但他身上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当你和合众国政府官员打足够多交道的时候，你就会记住这种气质。
    这人是个政府官员？小丫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不过既然这是合众国的科考队伍，有一个政府官员充当负责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你好。”她走上前，略微冷淡的伸手。两个人握了握手，然后双方宾主入座。
    “很高兴认识。”对方说道。“我叫彼得，你叫我彼得就好。”
    “好的，彼得先生。我想尽快出发去前线基地。我的老师，阿姆斯特朗教授应该已经急着想要见我了。他那边情况怎么样？我上一次和他联系已经是三天之前了。”
    “哦，他那边情况不错。他发现了一个古代石碑，目前正在尝试解读古文字，意料之外的收获。”彼得说道。“这件事情迟点我会安排。在这里，我首先要感谢您的资助，正是靠您这样的慷慨资助，合众国才会在学术方面取得一个又一个的成就……”
    “彼得先生，这些客套话还是算了。我想早点去见见我的导师。”然后早点回去。
    “啊啊……抱歉，”小丫头稍显得有些冷淡的态度让彼得有点尴尬。“不过说实话，这个……那个……我有点事情想和您谈谈。和这次科考无关，是您个人的事情。”
    “我个人的？”
    “这么说吧……请原谅，自从阿姆斯特朗教授推荐您之后，我们就对您进行了稍许调查。您恐怕不是大富大贵之家。您的母亲……您的姐姐……”
    “一个爱赌钱的老太婆，一个正义感过剩的女警察。”小丫头说道。“然后您要调查我一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吗？”
    小丫头明显的敌意让彼得有点被呛到了，但这在他预料之内。“别误会，我们知道，你的钱，你的飞机，还有你的其他东西，都是你朋友给你的……海蒂。”
    “知道就好。”小丫头用鼻子哼了一声。
    “你知道你的朋友犯罪了吗？”彼得心平气和的问道。
    “不可能。”小丫头坚决不承认。
    “她在金融方面恐怕已经触犯了合众国的法律。”彼得说道。“事实上，已经有针对她的逮捕令了。否则她怎么会呆在共和国那里不肯回来呢？”
    “是吗？不过这和我无关。”小丫头轻松的回答道。“我只是帮她做一些文献翻译方面的工作罢了。虽然是高薪，但我并未涉及任何金融操作。老板的事情和员工无关。”她一副警惕的看着对方。“别想骗我！我姐姐可是警长！法律方面的事情我专门请教过她的！”
    彼得笑了下，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超智力儿童。但哪怕拥有超常的智力，终究也是小孩子，很容易哄骗。
    “她雇佣你……多高的薪水？”
    “很高，每小时五万刀。”小丫头回答道。“此外还可以让我使用她的飞机、汽车以及其他任何此类的工具。不过她让我签订了保密协议。”
    每小时五万刀！彼得心头暗惊。“她让你翻译文献？什么文献？”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这个世界也只有我一个人能破译那种语言了！”小丫头一脸自豪的回答道。“我是天才！除了我，别人肯定不行，就连阿姆斯特朗教授都做不到！”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她总会告诉你一点点吧。你翻译出来的东西你自己都不知道？”
    “她说这是古代文献，失落的文明。”小丫头说道。“不过我猜她也不知道来历。她给我的都是一些……不完全的记载。我都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不过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你，那些都是保密协议不允许的。”
    彼得大笑起来，他知道自己机会来了。又说几句之后，他就把小丫头带出门。开始安排送小丫头去见前方基地教授的事情。不过小丫头并不能立刻离开这里，因为还需要将各种物资装上车，并且安排安保人员一同前往。
    从飞机上卸下物资的工作还没完成，人手不足，速度比较缓慢。所以彼得有足够的时间来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面前，向着上司发了一段话。说明白了自己顺带取得的又一个重大成果。
    只有耐心和手段，他们能够通过小丫头这边破解海蒂那边的秘密的。特别是小丫头很重视家人，最好能说服她姐姐出面帮忙。毕竟警察也是政府雇员，容易说服。
    “……干的好！”那边，专员毫不吝惜表扬。地震探测仪只是次要的问题。有没有地震预测能力不影响国家大局。但是这种技术的来源则值得深入挖掘。有了小丫头这条线索，他们就等于在海蒂的仓库里钻了一个洞，随时可以从里面把东西偷出来。
    合众国这边的传统就是从不吝惜间谍的使用。
    小丫头则在另外一个温暖的房间里看着机场上的人在忙碌。为了加快卸货速度，就连一基二基三基都加入了劳作队伍。她一边欣赏着这种天寒地冻的工作场面，一边用自己的手机给姐姐那边聊天。
    “……不管是FBI还是CIA，不管是州警察还是议员……不管是谁，只要让你来说服我，你就告诉他们要升职！是立刻升职加薪的那种，不能是日后再兑现的空头支票！不能是小小的升一级半级加点薪水，而是要立刻变成局长这个级别！你一定要拿到升职调令后再来找我！”
    “可是玛丽……我刚升职一年啊，暂时没有立下什么大功劳……”姐姐那边满满都是不解。
    “你听我的就是！他们一定会答应的。你要有信心！机会难得，不可错过！我们家族的发扬光大就靠你了，妈妈靠不住的！”小丫头在这里反复强调。“亲爱的姐姐，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就这么多了。决不能错过这个天赐良机。”
    找姐夫的事情帮不上忙，但升个职应该不成问题。至于下一代，这个光荣的任务就只好自己承担起来了。
    “他们为什么会答应这种条件？”那边的姐姐迷惑不解。
    “因为他们需要我为他们破译某个古老文献。”小丫头说道。“我可以肯定的是，除了我之外，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其他人能够破译。”因为那个东西就是我弄出来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姐姐在怀疑。
    “我一直就是这么厉害！”小丫头回答道。自从你把张成哥哥带回家之后。
    这个时候她看到飞机的货物已经搬空了。一部分被送到她所处的这座大楼里，另外一部分则被装在雪橇车上。显然是运往前线营地了。
    之前和彼得一起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要乘坐这些雪橇车离开。
    刚才和她一起来的安娜过来找她，“你带的随身物品就这么多吗？”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小丫头的背包。“就这样过去吗？”
    “我还是个小孩，不需要太多东西。”而且她现在发现自己已经无所不能了。
    “好吧，那就准备出发吧。”安娜带着小丫头来到了雪橇车边上。小丫头注意到车上是一基二基三基这三个人。一基还特意冲着她挥了挥手。
    这是比较大型的雪橇车。车上的物资数量不少，小丫头很容易找到了一个位置。
    刚刚从温暖的房间里出来，因为身体不能立刻适应这剧烈的温度差，所以她冻得直发抖。
    一基走了过来，笑嘻嘻的从车上拿出一件厚重的毛皮大衣，将它罩在小丫头身上。
    几辆车子很快上路了。
    冰天雪地之中，风景很快枯燥到令人乏味。小丫头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片寂寞的冰原给吞没了。看看手表，时间才刚刚过去二十分钟。下面的路程还远着呢。
    “这里都这么冷吗？”小丫头问前面的一基。一基就在她边上。
    “这段时间特别冷，听说三五天后会有一个比较剧烈的升温。”一基回答道。他显然也感觉到很无聊，所以并不介意和小丫头聊几句。
    “你知道一基二基三基是什么意思吗？你确定那位共和国朋友不是调侃你们吗？”
    “我懂得那边语言的，哈，其实这个名字是他私下里叫我们的，被我偶然听见了。我才知道他管我们三个叫一基二基三基。”一基回答道。“那位朋友救了我们一次。所以我们觉得这个共和国名字也挺有趣的。这听起来像是三个兄弟。我们也确实是出生入死的好战友。有危险一起扛，有钱一起赚。”
    “在这里当保安很赚钱？”
    “非常可观的收入，主要的危险来自自然而非人类。你知道，整体来说自然界的危险可比人类的危险少得多了。哦，对了。我们公司注册地点在公鸡国，承接各种国际国内业务。如果您有需要，可以找我们公司联系。”一基一边说，一边乘势出示了自己的名片。
    “我会记得的，”小丫头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也许哪天去公鸡国需要保镖。”
    在共和国，一个沈小酒应该够了，但去其他国家就不好说了。


第七十五节 科考3
    大约是因为四周的气温太低，小丫头的手机电池都无法正常工作，拿出来还没一会儿，就提示电量用尽。
    她也只能收起手机，看着这个寂寥的天地。看一小会之后觉得自己无聊的快要吐了。
    “你们经常来往？不觉得无聊吗？”
    “嗯，其实还行。”一基心情不错。“在后方基地也是一样无事可干。其实对我们来说，无事可干绝非坏事。其实在这种地方感觉很不错，觉得身心都放松了。”
    “营地里像你们这样的安保人员有多少个？”
    “二十来个吧。这里饥饿的狼群相当危险，而且据说还有熊。当然我没见过熊，现在的熊也应该是冬眠。不过我们算是中途加入的。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安保团队，据说是从合众国那边直接来的。他们负责保护那些老学究专家，我们只负责保护这些物资的安全运输。”
    “我们现在直接去那个前线基地吗？”
    “不，先要绕个小路，去一个临时营地。”一基对此并不隐瞒。“那是个负责采样工作的基地，有五个人。他们的燃料迫切需要补充……这个鬼地方燃料消耗速度比预想的快。”
    对此，小丫头无比赞同。这种条件下想要过的比较舒服，确实需要消耗点额外燃料。
    “土壤采样？”
    “是啊，通过采样，培养，化验分析，才能判断土壤生态情况，为一切提供可靠的依据。这个采样工作很麻烦的……如果是调查历史数据，还不能是普通采样，需要向下挖个几米深，那更麻烦。”一基很随意的说道。“需要一些专业的设备才能对付这些冻得像铁一样的泥土。”
    前面很难得出现了一抹枯黄之色。这是一片被冻得不得不隐藏起生命力的树林，但是哪怕这种枯燥的木头颜色也让小丫头觉得赏心悦目。毕竟这是白色世界中唯一的点缀了。
    一基二基三基降低了雪橇车速度，其中一人拿起了枪。
    “我们要减速从树林里穿过去。”一基提示，“小心点，这里上次发现过狼。这种季节……狼都饿慌了，是根本不怕人的。喂，大家注意下，这些畜生很狡猾的！”
    “这里狼很多吗？”
    “还算可以。”一基说道。“今年冬天格外漫长，春季了还是这个温度，所以狼在饥饿的逼迫下会不顾一切。它们本来是怕人的，但现在……它们估计什么都不怕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去的那个临时营地其实有一定危险。他们虽然有武器和燃料，但是只有一两个安保人员。营地里还好，但为了采集足够的土壤样本，他们会走的比较远。”
    “一切都是气候反常的错。”
    “就是这样。”一基回答道。“好了，小妹妹，我们快到了。”
    他们已经穿过树林，沿途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而前方已经出现了一面红色旗帜，那是竖立在营地里的旗帜。这是给运输人员指路的，只要不是特别大的暴风雪，就能通过旗帜来辨别营地位置。
    在雪橇车接近的时候，远远的有什么东西在动。小丫头定神看去，却见一头灰白色的大狼身披冰霜，迅速的窜入树林中不见了。
    雪橇车停了下来。小丫头听见一基嘴里发出了几声清晰可辨的咒骂。
    “发生什么了？”小丫头好奇的问。
    “我们恐怕遇到最糟糕的那种情况了。”一基回答。他冲着同伴做了几个手势。
    二基和三基下了车，小心翼翼的端着步枪走进了营地。一小会之后他们出来，做了一个怎么看不像是代表好消息的手势。
    “小妹妹，你在这里，我进去看看。”一基说道。“里面不适合小女孩进去。”
    “为什么？我也要去看！”小丫头坚决反对。“别小看我，我可是什么都见识过的！尸体什么的，我看过太多了。”我亲手都制造过不少！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一基耸耸肩。“记得跟在我身后。”
    他们在进入营地就看到了一具在地上的尸体——已经被狼啃咬得面目全非。一基伸手遮挡住小丫头的眼睛，但小丫头将他的手推开。
    “被射杀的！”二基在边上说道。他之前已经检查过尸体了。“是个采样的工作人员。”
    营地中的营火已经不再如何旺盛了，但还是在坚持着燃烧，散发着热量与火光。这说明这场杀戮发生的事情不会太久。
    “安保人员呢？”一基问道。
    “在里面一点的地方。”二基回答道。两个人顺着二基所指方向前进，看到了第一个冻硬的尸体。这个尸体保持情况良好，他的手枪就在手上，枪里装着子弹。
    一基在边上检查尸体的情况。
    “这个倒霉蛋听到了声音，然后给手枪上好子弹，警惕的朝那个方向找了过去。”一基看着尸体周围，慢慢述说着。“可能他还喊了一声……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死从天降！”
    “有个手脚利落动作迅捷的凶手从倒霉蛋背后冲上来，宛若是一头敏捷的豹子。那个凶手把注意力全放在前方和地下的倒霉蛋一刀带走！直接一下切断了大部分脖子。滚烫的鲜血从被切断的脖颈涌出，迅速染红了四周的土地，却又迅速的因为极度严寒的低温而开始冻结……”
    “一个凶残，无情的凶手……”他最后分析道。
    其他地方不用说，在营地的其他一些帐篷里，小丫头发现发电机、探照灯之类装备。这些东西的情况说明，这次突袭发生在白天。
    营地里所有的人都被杀掉了。如果他们来的迟那么两天，那么这些尸体就会被狼啃咬到彻底无法辨认。到时候再厉害的法医和验尸官也没办法查看他们的死因。只能归咎于狼群的袭击。
    “为什么？”三基充满困惑的看着一基。“是大毛国政府？但他们如果想阻止这次科研调查，他们直接不批准就行了。根本无需杀人。”
    “不会是政府，也不会是这里本地居民……他们如果想要破坏这次科考，理想方法是通过斗殴打伤一两个人。或者放把火烧掉一点物资什么的。这种级别的冲突又能施加压力，又不会引起大麻烦。”一基沉吟了一下。
    “那是谁？谁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冲突，而是……战争！”
    “我们去前线基地那里，那边有通讯器材。我们要及时把这里的情况报告过去，提高前线基地的安保等级，同时警告后方基地这边！让负责人那边立刻和大毛国政府取得联系。马上出发！”在他掉头开始走的时候，他才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希望还来得及。”
    前线基地实际上就是红色帝国时代的军营。曾经这里有一支小规模军队的驻扎。这当初可能是因为某个理由。但红色帝国瓦解之后，这个理由本身也已经消亡了。所以军队撤走，军营被遗弃了。不过科考队过来之后，花费了一些时间和精力修复了军营，将其作为在这边的前线营地。
    按照一基说的，这里人应该不少。有几十个人呢。其中有十几个，二十来个安保人员。一部分甚至直接就是从合众国那边来的。
    但是现在，雪橇车在外围就看到了一场屠杀了场面。十几个科考队员和安保人员的尸体都已经凉了，甚至是早就僵硬了，分别散落在营地周围百米左右的雪林之中。
    雪橇车停下来的时候，很容易就在周围找到了四具尸体，看他们那副样子，怕是到死都没能够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没有野兽啃食，全程看不到战斗和抵抗的痕迹。这说明这场屠杀不是使用枪械，完全就是冷兵器的成果。十几个安保人员，说是安保人员，其实就是全副武装，从枪械到手榴弹以及通讯设备都有准备的士兵。这种级别的兵力在这个冰天雪地中并不算弱小，但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全灭在了这里。
    一基等人虽然没能够亲眼看见全过程，但是似乎整个队伍就在前进的时候被凶手从后方追上，然后一个个毫无抵抗的被某种冷兵器杀死。
    他们凭借经验估计整个时长也就是一分钟左右，不到两分钟的样子。
    这个事实实在有点可怕，难以想象这个袭击者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就算是一基二基三基等人也是看的胆战心惊，眉头紧皱。
    “时间不算很久……”一基很快做出了判断。“而且……这有开过枪的痕迹。虽然没有打中什么……我们赶紧去营地里！”
    雪橇车发动，带着四个人冲向前线基地。
    在他们接近的时候，前方传来一声枪响。凭借经验就看出，这是射向天空的子弹。这是警告的枪声。
    雪橇车降低车速，缓慢接近。他们注意到军营边缘的出入口这边已经被乱七八糟的杂物堆成了一个掩体，有枪口从掩体里冒出来。“是什么人？！”有人喊道
    “是我们……后方基地补给车队……”一基做出无害的动作，大声示意。
    “上帝……是你们！”用掩体后面钻出一个人来。那人虽然拿着枪，但那动作举止之间可半点都没有军人的风采，完全就是一个武装平民。他钻出来，笨手笨脚的花费了不少时间，在掩体上开出了一条让雪橇车通过的道路。
    几分钟后，雪橇车队进入了营地。
    这就是一个结构很简单的军营。一边是营房，一边是很大的操场，外面是高高的围墙。昔日过去应该能够容纳几百名士兵。不过说实话，这种地方真的有什么东西值得驻军看守吗？
    现在，这里被科考队暂用。只能说当年红色帝国年代的建筑质量还是相当可靠，只需稍加修整就可以使用。当然，科考队人数有限，使用也只是使用营房一部分。
    “发生什么了？”一基二基三基跳下雪橇车。迎上他们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神情之中满是惊慌失措。事实上，看到这三个职业雇佣兵过来，他那表情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早上……就在早上……”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花费了一点时间，一基二基三基和小丫头终于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截止今天早上为止，一切本来都很正常。但是昨夜值班的人察觉有人在营地附近活动。营地里的安保人员猜测可能是反对科考的本地居民打算捣乱。估计是打算偷偷进来盗窃一把，顺带着破坏一点仪器或放把火之类的。
    营地里的安保主管据此认为这些打算捣乱的土著居民应该在边上的雪林里有一个营地。他们不需要等到对方采取行动，可以先对那个营地做点什么。所以打算过去威慑一番，好歹让这些不怀好意家伙打消鬼念头。
    所以一早上，营地里所有安保人员都集体出动，想去寻找那个不知确切位置的营地，赶跑那些觊觎科考营地的家伙。
    但最终结果是大家什么都没找到，然后在回来的路上，具体的说已经靠近军营这边了，遭到了攻击。
    营地里相当多的人甚至有机会看到了这一场惨烈的杀戮。
    看不清楚动手的究竟是谁，只能说那是一个动作非常快的人。哪怕这在雪地里，他的速度也很快，快到不科学的那一种。
    那个人使用一把长柄武器……看上去像是一把大镰刀，他就这样挥舞着镰刀，从后面一路追上来，将全副武装的士兵一个跟着一个，轻易的杀死在雪地里。
    “这怎么可能！”听到对方的描述，就算是一基都不敢置信。“他们没有抵抗吗？”
    大白天，雪地里，光线条件非常好，己方是全副武装的二十来个士兵，敌方是手持冷兵器的单人……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事情？然后这场杀戮就在几分钟内结束，所有人都被杀了。
    “那绝对不是人！”中年男人回答。


第七十六节 科考4
    “我听说过，那是雪中的恶灵！那速度……根本不像是人！它能够在雪上飞奔。我之前听说，这里的冬天会出现雪中的恶灵。它们会杀死所有遇到的人类。”
    小丫头略微皱了皱眉头，“他是谁？”轻声的问边上的二基。
    “哦，这边的主管……你可以理解为监督岗位。”
    “光扯淡不干活的那种？”小丫头问道。
    “是的。”二基轻笑着小声回答。
    不过情况极其恶劣。这场惨烈的杀戮让整个前线基地都陷入了惊慌失措之中。大部分科研人员都是胆战心惊。若非补给和车辆不足，他们早就选择逃跑了。
    就算是阿姆斯特朗教授这样比较狂热的学术专家也已经无心去破译什么古代文字的奥秘了，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你可以凭借对学术的热情战胜严寒恶劣的天气，但你没办法战胜凶残的敌人。
    “对不起，玛丽，让你遇到这种情况了……”教授再三道歉。
    此时营地里已经一片混乱。大家原本是被困这里没得选，但一基二基三基等人的到来带来了三辆额外的大型雪橇车。只要正确配备，三辆车足够载走很多人，加上原本就在前线基地的部分车辆，也就是说他们能够一口气全部撤离。回到比较安全的后方基地去。
    不过一基二基三基再三强调，晚上离开这里非常危险。毕竟这种可怕的低温天气中风险极大，黑暗中又难以行动，总算暂时将这种立刻撤离的论调给压下来。
    大家最后同意第二天出发返回。部分设备和文件可以留在这里——日后再回来解决。当然日后不回来也没关系。反正已经没人在意这种事情了。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基地里暂时平静下来。军营有着天然的防御能力，但大家只能说睡的很勉强。
    营地里有完整的电力供应，所以光线方面并不成问题。但夜色渐深的时候，整个营地只有一个房间还在开着灯。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小丫头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句“进来！”
    “你应该休息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基。“玛丽小姐。”
    “时间还早，”小丫头不以为然的回答。“真有趣……”她轻声的自言自语。
    “什么地方有趣？”一基已经知道玛丽的身份，她身兼科考活动的赞助者和专家两个身份，此外还是一个智力超常的天才。所以虽然年幼，但并不能被忽视。
    “你知道我们现在都是信息时代了吧？”小丫头一边看着手中的纸质报告，一边回答。“可是这次活动却不允许携带电子设备……都还在用用着老一套。”
    “这不是很正常吗？这些调查出来的数据相当宝贵，没人希望被人轻松偷走。”
    “这是个研究冻土地带生态的科学考察活动。”小丫头轻轻一笑。“保密当然也重要，但这种保密就不太正常了。门口居然有反电子设备的专用仪器。如果不是这次基地里情况已经失控，安保人员都死了，那么我这次过来也会被没收掉所有的手机照相机之类。这已经不是正常的科考保密了。毕竟这些东西拿出去是要写成论文，公布给全世界的。军事机密还差不多。”
    “呃……这个……我认为……”
    “另外我看到了这份名单，我才发现我们这些科考队，特别是第一线科考队，监督岗位的居然有5人之多。这个数量简直完全不正常！安保人员也是，二十来个人……比专家数量还多。这地方哪怕有些狼，有些反对科考的土著。但需要这种级别的安保吗？其中要是没有秘密，那就是骗鬼了！”
    “不止如此，名义上是冻土生态研究，但实际上却涉及一个古老文明的废墟……”小丫头越说越兴奋。“你相信不相信我们可能在进行一次真正的机密行动。”
    “哈，我承认这种行动可能会伪装，但不可能会去找赞助者，不是吗？”
    “谁知道呢。”小丫头在继续看着这些文件。这是她的导师，也就是阿姆斯特朗教授从那些古老的碑文中拓印下来的。这是那种看一眼就知道很古老的文字，而且与已知任何文字都有明显的差异。它应该属于某个早已经失落的古代文明。阿姆斯特朗教授目前只能说破译了极少一部分文字，还远谈不上了解碑文的内容。
    不用问也知道，想要仓猝之间破译这种东西非常困难。事实上哪怕拥有充裕的时间，破译这种东西依然是只有五成把握。
    “这些东西，如果能看懂的话，大概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小丫头看着面前这堆拓印本。想了半天，最终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卡牌。卡牌中间的图案正是一条项链。
    “没办法，只能用这个了！”她喃喃的说道，然后将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这条项链上面被恒定名为“通晓语言”的法术。当这个东西贴在人类皮肤上的时候，你就天然拥有了这个法术。这个法术可以让你听懂和读懂所有的语言文字，但你既不能说，也不能写。
    在异世界，这个法术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在这个没有魔网的世界，这就是神物。这是张成送给她的礼物之一。
    不过在这个世界，项链的力量会迅速流逝。也就是它只能用几分钟时间。然后必须收回符箓里面，让它慢慢恢复。如果不这么做，它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毁掉。正如当初张成送给她的那枚魔法戒指一样。
    她的目光在这堆文件上扫过，然后迅速将项链重新收回卡牌里面。
    “你看懂了？”一基大感惊奇。因为他注意到小丫头的脸色突然大变。如果说刚才只是普通的观看，那么现在脸上浮现出了浓烈的好奇心和警惕感。
    毕竟是少女，在养气方面水平有限，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恐怕……”小丫头说道。“事情那么简单了。一基，你知道他们说的那个遗址吗？”
    “知道，那边有个废弃矿坑。据说下面就是遗址。”一基回答。“红色帝国年代，这里以前好像就是一座劳改营，那些战俘啦，罪犯啦，就被抓送到矿坑工作……哦，说实话，我在最初清理这座军营的时候，还找到过一张照片呢，是那个年代的东西。”说着，他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张黑白照片来。
    小丫头拿过照片，微微眯起眼睛。“不对，这看起来不像是在采矿，更加像在挖掘古文物那样，非常具有目的性。”
    “呃，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那边确实有个铜矿……”
    “可能涉及一个古老的遗产，魔法时代的瑰宝，已经失落的超自然力量。”小丫头直接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我现在开始有点明白了，这么多安保，这么多监视人员……原来想要发掘古代魔法文明的遗址？你认识那个去矿坑的路吗？”
    “我去过，毕竟我们偶然也要担任一些司机的任务。”一基耸耸肩。
    “明天就要离开，所以乘着今天晚上，我要知道这里是什么。”小丫头说道。“带我过去。”
    “抱歉，玛丽小姐。您恐怕没有指挥我的权力。”一基不感兴趣的回答道。这种晚上出去可是很危险的。先别说外面有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的杀手，哪怕什么都没有，出去也有危险。
    “不，如果我们呆在这里，只怕会更危险。有一个魔法师盯上我们了。”
    “魔法师？开什么玩笑……”
    “知道红石吗？”小丫头回答道。“有什么理由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印第安巫师呢？”
    “嗯，但是……”一基还是不想夜晚出去。“不管怎么说，在这里都比出去安全，对吗？”
    “但是我们必须知道发生什么，才能和魔法师对抗。”小丫头不容置疑的说道。“你依然不肯带我去吗？”
    “我始终认为你没有这个权力。”一基回答道。他有几分意动，但也仅仅有几分意动。距离下定决心还有很大的距离的。
    “好的。你的公司……嗯……那个……”小丫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开始操作起来。
    “十分钟时间，能在这里呆十分钟时间吗？”
    “这个没问题。”一基点头答应了。差不多十分钟，在他准备提醒对方时间到了的时候，小丫头突然面对他开口了。
    “安达诺夫斯基。伊万。伊万诺维奇，公司编号%￥#@……个人特殊校对密码xxxx，根据公司指挥权限，我要求你服从我的命令。”
    一基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我的公司编号和校对密码的？这……”
    “我已经和你们公司签订了协议，花费一百万刀。”小丫头一笑。
    “可是我已经在执行另外一个公司的合同，按照规矩，我不能接受……”
    “任何规矩都是可以打破的。”小丫头不以为然。“只要钱够多。现在你得听我的！”
    “麻蛋，早知道你可以直接雇佣我。这样通过公司的话一百万刀我只能拿到六十万……”一基瞪大了眼睛。他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超乎预料之外。
    第一就是小丫头绝对是个巨富，第二个就是这个事情似乎真的……很危险。纵然巨富，一下子拿出一百万刀来也不是开玩笑的。他现在相信小丫头的决心了。她真的发现了什么。
    但是，雇佣兵不就是要刀头舔血吗？要是没危险，为什么职业雇佣兵会有这么高的佣金？
    “我们怎么过去？”小丫头问道。
    “两个人去？那边有一架小型雪地摩托，我正好可以带你去！”
    营区人心惶惶，所以一基先把两个同伴叫过来，交代了一下具体情况之后才带着小丫头出去。
    顺带说一下，作为专业人员，此时负责在军营门口看守的就是二基和三基。
    雪地摩托的引擎声不大，至少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引发任何动乱。雪地的夜晚也意外的明亮，哪怕没有开车头灯视野也很远。
    寂静无声的冰天雪地之中，唯有脚下摩托车的引擎微微响动。
    一小会之后，小丫头估摸着大概在十五分钟左右，车子就停下来。
    “这么快？”小丫头问道。
    “就在这里。”一基指了指前方。“那边是废矿坑的入口。”
    “这个看起来不像是矿坑……更像是工事建筑啊！嗯，以前是劳改营啊……这样子也是有道理的。”小丫头打量着远处的建筑。夜晚凛冽的寒风呼啸的刮过，扑面而来犹如刮骨钢刀。
    面对着这种情况，就连一基也显得犹豫不决。“我们要进去吗？”他问道。
    “当然！”小丫头裹紧身上的厚实外套，回答道。“把灯带上！”
    两个人离开了摩托车，走向这已经被荒废了数十年的旧矿坑。夜晚的矿坑入口，宛如一只巨兽深不见底的咽喉，随时可以吞噬掉一切。
    两个人举着探照灯，走进了黑暗的矿坑深处。
    “话说为什么考古研究会选择这种区区不足百年的矿坑啊？”一基走在前头，四周的气氛让他有些紧张，以至于他已经将枪拿在手里了。“红色帝国到现在，也没多少年啊。”
    高性能的探照灯下，矿坑中光线充足，纤毫可见。这次科考队资金充裕，所以各种设备都是高档货。
    “当然这是因为这根本不是矿坑。”小丫头回答。“最初的时候可能是矿坑，但可能是刻意，也可能是偶然……我猜，红色帝国其实最早什么都没发现，或者说他们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发现了什么……等到他们真的确信自己发现了什么的时候，帝国距离解体也已经不远了。”
    “这……到底是什么？”一基忍不住问。
    “如果那些古老的文字记录可信的话……”小丫头回答道。“有一位传说中不老不死的传奇魔法师，名字叫魔林。这里就是他的城堡！”


第七十七节 科考5
    前线基地受到攻击，伤亡惨重，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一切旧有秩序的维护者几乎都死光了，大家都想着自己的小命，其他的都不在乎了。所以小丫头虽然来的时间不久，但在查找资料文件的时候完全是放开的。什么机密，什么极密，全部拿出来随意翻看。
    她在翻找中找到了一份文件，这文件透露着一个秘密……似乎合众国这边的政府部门通过长年累月的专门研究，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信的魔法文明遗址。就在这片冻土上。
    所以这个一方面挖掘遗址，另外一方面考察冻土生态的四不像科考队才会出炉。生态研究只是伪装，真正的目标是古代遗址。
    现在看来，恐怕真的有一个古老的魔法师的城堡。
    以当年红色帝国那种庞大的体量来说，同样发现这片土地有什么异常也并不出奇，虽然他们可能不确定……但也正因为不确定，所以才需要搞个明白。
    红色帝国在这里建设了一座军营，就是为了保守这个秘密。
    当然最终证明了他们徒劳无功。等到帝国瓦解之后，一切东西都中止了。这里的秘密对于继承红色帝国的大毛二毛三毛之类国家而言，已经永远的不得而知，至少不会再成为什么国家级的工程项目。
    但是合众国现在发现了这个秘密，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于是这支科考队成立了。
    虽然在国际上，合众国和大毛关系并不那么融洽，但对于这种科考活动大家都还是整体表现支持态度的。毕竟冻土生态之类课题对大毛也很有参考价值。
    不过挖掘古代遗址，而且是继承红色帝国的事业继续挖掘，那就肯定不会允许了。所以考古挖掘队就披了一层科学考察的伪装。
    但说实话，以小丫头的角度来看，这层伪装可实在不怎么样出色。属于那种稍微认真一点就可以轻易看破的玩意。
    大毛国看破了这层伪装……所以派出了职业特工吗？说起来这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亦或者，大毛国其实也偷偷的掌握的魔法的秘密？她越来越好奇了。
    小丫头知道自己没有道术天赋，否则张成就会传授她这种神秘的技艺了。但是她或许有机会学习其他流派的魔法？
    一基走在前面，废弃矿坑里地形复杂，他也是第一次进入。之前他虽然也送人送货来到这边入口，但并没有进入的机会。这是他第一次深入。但只能说比预料中的好走，因为这条矿坑并没有普通矿坑那么复杂，简单的一条路直通到底。
    这不是正常挖掘矿脉的状态……虽然对于矿产资源开发这种事情一窍不通，但一基依然感觉非常的怪异。
    路边有一块残碑。上面刻画着一些无法理解的符号。小丫头只是随意扫视一眼就过去了，丝毫没有留步。她之前就看过了矿坑的地图，并且记了下来。
    前方终于有了第一个分岔路口。一基在犹豫的时候，小丫头立刻指示他朝着右边前进。
    这是条狭长的通道，一路上随处可见各种半成品。包括一些残破石头雕塑、一些被取下的浮雕等等。总之，你看着就知道这地方不可能是矿坑。
    边走边看，让一基都有些迷茫了。最终，他们一个古老建筑的走廊。依稀可见四周的精致雕像和美焕美仑的壁画。
    只能说画风瞬间就变化了。这里环境与之前的废弃矿坑的各种设备，如轨道矿车，粗重控制台控制的运输电梯，各种木台、手脚架以及矿洞隧道……等等等等，两者画风差别悬殊，以至于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古代魔法师的城堡吗……”一基看着周围环境，轻声喃喃自语着。
    他之前还是半信半疑，现在却不由得不相信了。
    “具体的说是城堡废墟的地下。”小丫头环顾周围，说道。“应该是矿坑偶然连通了城堡废墟……过了前面的遗迹大殿之后就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断层了。这座城堡大概因为地震所以陷入其中。他们推测了时间，但找不到那段时间大地震的记载。推测为是一场小地震，甚至可能是和城堡主人有关。”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这条通道的最深处，前方就是被称为“遗迹大殿”的位置。这里也是包括阿姆斯特朗教授在内的众多专家研究的中心地点。这里显然曾经是古老的殿堂，但现在却是名副其实，只能称为遗迹。首先吸引住外来者目光的就是脚下地面上的那些绘画浮雕。
    蒙古式风格？哥特式风格？亦或者是个大杂烩？
    除了地面外，还有大量的石碑、浮雕以及其他东西。大量的古老文字就从从这里拓印而来的。
    “真是难以想象，古代的人到底是怎么在这么险恶的环境下，以那么不发达的生产力条件建造这种奇观的？”就算是自认为见多识广的一基也觉得惊讶。
    这片冻土，至少在“千年”这个时间单位里，一直都是这么恶劣的环境。
    虽然这遗迹本身是因为地震而陷入地下，但哪怕在地面上，这依然是个惊人的工程。
    “因为……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只单纯的依靠人力建造出来的。”小丫头很平静的回答道。
    自从见识过那诸多不可思议的力量后，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会再为这区区城堡惊奇了。
    两个人开始观赏四周的东西。
    之前小丫头只是看过那些拓印的文字，但现在又加上了浮雕，她开始了解更多了。
    “原来……是这样吗？”
    “是什么样？”一基好奇的问道。
    “这里存在一个名为‘魔法之源’的东西。”小丫头回答道。“它被赞颂为一切魔法的根源。古代的魔法师们携带着它从富饶之地——我猜那不是尼罗河三角洲就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离开，最后在这里。建起了这座城堡……有一个最强的魔法师得到了最多的馈赠，他得以不老不死……”
    “怎么可能有不老不死？”
    “这里就是这么说的。”小丫头回答道。
    “你看得懂？那些专家花费了这么长时间，据说取得了很大成果，也不过是略微破解了几个有限的文字而已……”
    “那些专家是那些专家，我是我。”小丫头不以为然。因为我可以开外挂。“看那个！”
    一基看去，这是一副比较完整的浮雕图画。信徒们在美丽富饶的平原定居，并且在首领的指导下，建造了一座伟大的城市……而领导他们的，则是一个散发光辉的“人”。散发光辉的“人”？应该是用来表现这个人是神明、圣灵什么的艺术手法吧？
    他看到了似乎表示战争的画面，四面八方有外敌入侵，但被轻易的击败。就算是一基的文化修养也能轻易的看出这似乎在渲染魔法师们伟大的力量？魔法师的力量绝非凡人可以匹敌。少数魔法师就可以横扫数千上万的敌军。他们丢出火焰、黑暗、霉烂和风雨，轻而易举的就将敌人击败了。
    “力量带来的傲慢……”小丫头轻声说道。“那些魔法师以为自己的力量千秋万代不变。但实际上，魔法是会退化消耗的。他们的傲慢让他们和周围的邻居变成了死敌。当魔法的力量消退的时候，他们无法保护维持自己的城市了。于是他们选择撤离……撤离到某个人烟罕至之处。最终修建了一座城堡，成为魔法师们最后的故乡。”
    “……不过这些记录对我们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意义。反正他们已经消亡了。我们需要知道的是，要如何掌握魔法……”小丫头说道。“看起来，这里一定受过一定处理，和历史相关的东西被留下来，而真正和魔法相关的东西却被抹去了。”
    “红色帝国干的？”
    “恐怕不能称为红色帝国干的。”小丫头慢慢的借助灯光逐个查看。“因为红色帝国的遗产中并没有这一种。你也知道吧，现在这个世界的各国政府都对魔法很感兴趣，可惜目前唯一一个就是合众国那边。”
    “你是说那个印第安大巫师吗？”
    “是啊，他用事实证明了魔法绝对是存在的。而各国政府却对此一无所知……要么就是魔法界衰弱到后继无人了，要么就代表他们潜藏的很深。你说是哪一种？”
    “嗯，怎么想都应该是后者吧。毕竟关于魔法的传说很多。”
    “说对了！”一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让两个人都为之一震，因为这既不是小丫头也不是一基说话，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因为红色帝国的研究，让衰亡的魔法重新复活了。”随着这个声音，他们看到一个男人从后面走了进来，进入了灯光的范围内。这个男人中等个子，胖乎乎的，从外表来看应该是个南美人。他的五官非常普通，那张脸上除了胖几乎看不到任何特色。
    他穿着一件长长的风衣。这种衣着可以出现在那些大城市的街道上，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在这个低温的鬼地方，哪怕是御寒性能最好的那种厚厚羽绒服装或者毛皮都让穿戴者瑟瑟发抖。这件风衣简直像是在搞笑。穿这种衣服的人简直是想要自杀。
    但是问题是他确实穿着这件衣服，所以这事情就显得格外诡异。
    “晚上好，女士们先生们。”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说道。“很高兴看到你们……我本来也只是随意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有人在这里。真的是很意外的相遇，不是吗？”
    一基早已经将枪拿走手里，枪口对准了这个外来的陌生人。但是一时之间他也不敢开枪。
    “你是谁？”小丫头沉声问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麦克，是一个黑巫师。嗯，按照古老的标准来说，我是一个黑巫师。当然现代的标准我就不好说了。毕竟在这个年代，这方面几乎没什么标准可言。”
    “我叫玛丽。”小丫头说道。“很高兴见到你，麦克先生。你是否能回答我一个疑惑？”
    “愿意为您效劳，年轻的女士。”
    “我想知道，那位不老不死的大法师魔林……最后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我恐怕很难回答。我只能说我的猜想，我猜他已经死了。”麦克说道。“不老不死其实只是用魔力延缓自己的衰老。必然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的。”
    “你是说，魔林在吸取别人生命来延缓自己的衰老？”
    “这个我也不好说。总之，就我所知，这座城堡里面已经已经没有人了。”麦克回答道。“这是某人告诉我的，不过我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一点。毕竟他可能刻意骗我，亦或者他也搞错了。我也没办法求证，因为大地的变动，城堡大部分结构已经被深深埋入地下断层中了。”
    “红色帝国……挖那个矿坑的理由就是这个了？”
    “是啊，他们想要挖一个深深的洞穴，然后打横洞进入城堡。”麦克回答。“当然这是理由之一啦。了解地壳的奥秘也是很重要的因素。但最终失败了……其实也不能说失败，应该说在完成目标之前，红色帝国就瓦解了。”
    “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对方表现得很友好，但一基反而心中警兆更强。
    “当然是因为他想杀我们了。”小丫头回答说道。“他相信我们很快就要死了，所以他也就不在乎透露太多。”
    “你真聪明！”麦克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这里的东西，我说的是真正有用的东西，包括魔法的奥秘，以及一些珍贵的资料……其实早就被扫荡一空了，对吗？”
    “你猜对了。”麦克继续笑道。“有人尽力取走了所有关键的资料和文字。问题是这地方东西太多了，想彻底摧毁也很难办的。所以说不清楚是否会有聪明人能从这些残留的东西里推测出些什么……好了，现在准备好去死了吗？”


第七十八节 科考6
    一基举起枪，枪口瞄准了麦克。麦克则一脸微笑，一动不动。
    他有些惊讶，因为小丫头表现出一种和她的年纪以及立场完全不匹配的镇定。
    “古老的……魔法吗？”小丫头看着四周各种东西。“也就是说，你就是从这里得到了古老的魔法知识？在我们动手之前，我可以问最后几个问题吗？”
    “好啊。”麦克说道。
    不知道这个叫麦克的家伙在干什么，但是一基发誓他一定在做某些事情。他并不是单纯的在这里浪费时间，满足小丫头的好奇心，而是在筹备着什么东西。他怀疑对方身上这件长长的风衣有古怪。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对方，寻找最小的倪端。
    “魔法的源泉是什么？”小丫头好奇的问道。
    作为穿越者，她在另外一个世界也是一个法师，一个女巫。但是，虽然她是依靠自己的学习而非那个经验值系统掌握施法的技巧。但她学到的一切技巧在地球上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地球上根本不存在魔网。
    在地球上这里，魔法，或者说异世界的那种魔法，从源头上就被断绝了。被断绝的是如此彻底，以至于施法者无法从魔网得到任何力量。他们的一切神秘技艺也就成了空中楼阁。
    小丫头过去一直觉得，地球上的施法者一定拥有另一种力量源头。不过张成从来不告诉她这源头到底是什么。
    “灵基。”麦克回答道。
    “什么是灵基？”小丫头问道。
    “嗯，这个很难形容。施法就需要消耗灵基，但哪怕不施法，灵基也会慢慢流逝。不过速度很慢。”麦克说道。“知道为什么我是黑巫师吗？因为我补充灵基的办法就是……”他脸上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容。“从别人身上取得。”
    “灵基就是……一种生命力？”小丫头问道。“被取走了就会死？”
    “也不是生命力，更加确切的形容是每个人的天赋源泉。”麦克回答。“被取走了也不会死，但黑巫师通常都是用杀死的方法来取得。或者说，献祭仪式。这是最简便快捷的方法。”
    “有其他方法？”
    “有的。”麦克回答道。“至少我确信有。比方说印第安巫术……我不知道那些印第安巫师如何补充消耗的灵基，但显然印第安巫师肯定不是杀人夺取的，他们另有方法。哦，还有那些东方的道士。他们也有独特的手段。据说是可以从草木山川那里得到补充。”
    “我能够成为一个巫师吗？”小丫头突然问道。
    “不能，因为你今晚就要死了。”麦克回答道。他的嘴角咧开了一个嗜血的角度。
    “一亿刀。”小丫头说道。“交换我们的生命和魔法知识，此外我还会对此保密，我言出必行，而且可以先付款。”
    “哈哈……哈哈……”麦克大笑起来。“不要看不起我啊。你知道不知道，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区区一亿刀根本算不了什么。而且我可以告诉你，等我用魔法控制住你的时候，你就会乖乖的把所有的秘密都吐露出来。到时候你所有的钱都是我的！”
    “哎……也就是说谈不拢了？”小丫头叹了口气。“虽然我也并不喜欢黑巫师之道。”
    她突然扭头看向一基，“开枪！”她喊道。
    一基扣下扳机，枪口火光闪烁，一梭子子弹早已经对着麦克扫射过去。而麦克不躲不闪，站在原地硬吃伤害。他的身上有火星闪烁，仿佛子弹打中的不是人体，而是钢板。一梭子子弹打完，麦克站在原地，一动都没动。
    一基大惊。哪怕对方身上穿着防弹衣，他至少也要被子弹冲击力打得踉跄后退才对。但对方的身体别说后退了，连摇晃都没有摇晃一下。
    也就是说对方是真的有魔法护身？而这个魔法居然这么神奇，能够正面硬挡子弹？
    “原来如此，”一基还在诧异之中，小丫头经开口了。“你不能动？”
    麦克脸上的得意笑容褪去了，显得略微有些尴尬。
    “我明白了，其实魔法师也是害怕子弹的。”小丫头说道。“你为了抵挡子弹，所以就无法行动……嗯，所以你没办法自由使用魔法攻击我们。可这是为什么？”她环顾四周，“原来如此。我猜猜看，你怕流弹？”
    麦克脸上尴尬的表情更加明显了。就算一基也看出来了，这家伙似乎真的不能动。
    “如果是野外，你估计就会用一个什么魔法直接遮掩住他的视觉就搞定了，但在这里不行。这里是……矿洞里面。哪怕随意开火，四处乱飞的流弹也很危险，有一定几率打中你。”小丫头说道。“所以，你不得不用魔法保护自己，哪怕要付出很大的不便作为代价。从这一点，我推测你的魔法能力直接杀伤效果很弱，更加注重于例如幻觉、扰乱，控制之类的法术。”
    “你倒是伶牙俐齿！但这是没用的！”
    “有用处的，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小丫头看了看边上已经换上弹匣的一基。“你现在应该已经准备了一个能够让人变成瞎子笼子或者干脆昏睡过去的法术吧？”
    “猜对了！”麦克突然举起一只手，冲着一基做了一个奇异的手势。一基尚未来得及抬起枪口，眼睛中就瞬间变得一片茫然。接着，整个身体像是失去了力量，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探照灯孤零零的被摆在远处的一个角落，照亮了剩下的两人。麦克剧烈喘息，明显消耗不小。
    “你很聪明，年轻的女士，可这又有什么用呢？”麦克喘息半天才平静下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是老羞成怒。他开始朝着这边走过来。
    “其实我也是个施法者。”小丫头突然说道。
    “哈？”麦克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你以为我看不出别人的灵基吗？你没有力量。你甚至连作为祭品的资格都没有！”
    “魔法体系不同罢了。”小丫头回答道，她伸手入怀，然后瞬间从怀里抽出一把手枪。对着麦克就是噼噼啪啪一阵连发。
    麦克在她拔出枪的那一瞬间就用手护着自己的眼睛。子弹打得他连连后退，出乎意料之外的，等到小丫头打空了子弹，他看上去依然没有受伤。
    “哎，”小丫头轻声叹了口气，随手将空手枪一丢。她毕竟臂力不足。大威力的手枪后坐力太大，拿在她手里打不准。后坐力小的手枪则打中了也威力太小。看得出来，如果她拿的是步枪，刚才一通扫射估计就能伤到对方了。
    “表现不错……这就是你的魔法？”麦克这次是狞笑了一下。他这次真的很小心，事实也证明小心谨慎绝不是一个错误。
    “不，这个……才是。”小丫头用手指了指边上的黑暗处。
    一头巨大的棕熊，从前方那漆黑的洞窟之中，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
    在刚才一基开枪扫射的时候，小丫头就已经偷偷的丢出了卡牌，召唤出了生物。
    探照灯只能说照亮了一片区域，并不能彻底照亮这遗迹四周所有的角落。所以熊刚才一直躲在黑暗里，就算是麦克也没有察觉到。
    “这是……”黑巫师脸色大惊。这里怎么可能有熊的？
    其实对于人类来说，熊比其他猛兽更加危险。猫科动物更加类似于刺客，而棕熊则是坦克，力大无穷又灵活迅猛。这种可怕猛兽在雪地里尤其危险，因为它们是雪地里跑的最快的猛兽，比老虎还快。
    至于人类……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下，人在雪地上光是蹒跚而行就已经非常费力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那头体形健硕，肩背隆起，被毛粗密的巨型棕熊已经狂奔着冲锋了过来了。
    很少有人能够在突然面对上一头体型巨大，力量惊人，凶猛无比的巨型棕熊面前保持临危不惧，镇定自若的态度——更别提它还在狂奔着冲锋过来的时候。
    就算是身为黑巫师的麦克也在这一刻失神。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熊冲到自己身前并陡然人立而起，恶狠狠的一巴掌呼过来，正中他的脑袋。这一击力量是巨兽全力所为，哪怕是野牛野马都要筋断骨折而亡。人的脑袋又能够有多么坚固？
    但是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奇怪，麦克的脑袋没有应掌而变成豆腐花，事实上在他整个人被击飞出去的同时，他整体保持完好。
    不过在爬起来的时候，他还是喷出一口血水，连带着半颗牙齿。
    熊再次扑过来了。麦克眼看着脚步踉跄闪避不开，但这不影响他对着那头熊做了一个捏握的动作。
    巨大的野兽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它凶猛的咆哮着，但是却无法继续进攻了。它似乎看不见也嗅不到也听不见，只能原地徒劳的转着圈圈。
    “这是……这是什么魔法？”麦克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问道。他脸色呈现不正常的潮红。
    “召唤术。”小丫头回答道。麦克眼角余光看到有东西闪过，看见的时候却见一个色彩斑斓身影已经冲了过来。
    一只老虎已经把爪子搭上了他的肩膀。
    可是麦克也及时抓住了老虎的爪子。老虎看上去就要一口咬下，但它张开的嘴巴却始终没有合拢的机会。事实上，它就这样撑在麦克身上坚持了一小段时间，然后慢慢的从他身体上滑落。
    老虎躺在地上，肢体抽搐，锋利的爪子和巨大的力量将四周泥土里硬生生的刨出一个个深坑。
    “厉害！真的是为所未闻的东西。”麦克狞笑了一声。“不过还有什么招，都拿出来吧！”
    另外一只老虎从黑暗中走出来，和他遥遥相望。
    “就是这些野兽吗？倒也是不错的招数，用来表演马戏一定很出色！”麦克再次笑了一下。他举手遥遥的对着那只老虎。老虎眼中慢慢失去了焦距，最后一头扑倒在地，呼呼大睡起来。
    “如果只有这种本事的话，今天可是没机会的。”麦克笑了起来。在他对付这条老虎的时候，小丫头藏到后方的角落里……但是他哪怕注意力集中在老虎身上，照样看到她躲在哪里了。这里可没有容纳藏猫猫的地方。从对方这躲藏的动作就知道，他已经占了优势。
    “这就是不同体系的魔法战吗？”麦克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老虎。脚上传来真实不虚的触感。他现在相信对方也拥有超自然能力了，是另外的魔法体系。“不过看来……这次是我有优势！”
    这种魔法体系和他之前遇到的显然不同。之前无论是红石还是那个道士，他们都具备灵基。可能他们如何使用以及补充灵基的方法不同，但归根结底，大家使用同一种力量之源。而这个小丫头显然使用的是另外一种力量。
    从根本上就完全不同的力量。
    “好像在所有故事里，召唤术能召唤出强大的生物，但自身的力量很弱的。”麦克说道。“而且你这个年龄，能召唤出这么三四只野兽……应该也是极限了吧？”
    “我现在明白了，你的魔法必须要面对着对方，甚至是看着对方才能使用。”小丫头藏在角落里回答。“果然，你没有直接杀伤性的魔法。”
    “哈哈。”麦克笑起来，然后从风衣下取出一把霰弹枪。这是全球公认近距离内威力最强的杀伤利器。
    “一个魔法师……居然拿枪？要不要脸？”
    “哈哈，年轻的女士，时代变了。而且，你刚才不也拿着枪吗？”麦克笑着，不过因为嘴唇破损嘴角流血的缘故，他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狰狞。
    “哎，我是小女孩，但你不是。面对一个小女孩也必须拿枪吗？”小丫头瓮声瓮气的说道。“我现在开始明白了，你都是先用魔法弄倒对手然后再补刀，对吧？”
    “也许吧，不过游戏已经结束了。除非你再召唤一个什么东西让我领教一下。”


第七十九节 科考7
    这玩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麦克一惊，不过惊讶归惊讶，这不影响他举起手中霰弹枪，一口气将枪膛里所有的子弹都倾泻出去。
    但是没有用。这不是幻术，而是真实的。子弹打在机器人外壳上劈啪作响，但显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麦克丢下了自己无用的霰弹枪，向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这个完全不不可思议的东西。
    “喂……这是什么东西？”
    “外骨骼装甲啊，哪怕没见过，至少也听说过吧？”小丫头的声音从铁人内部传出来。她在里面？她真的在里面！而且这个机器人能动？麦克感觉今天真的是大开眼界了。据他所知，地球的科技似乎还没到这个地步。这可不是钢铁侠啊！
    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武器装备中，还没有出现这种外骨骼装甲。别说列装了，就连实验室里都没有。地球人的外骨骼装甲还很粗糙，还有太多技术问题没有解决。比方说能源。
    但此刻在他面前的可不是那种半成品，而是真正成熟可用的机械装甲。它此刻正迈着灵巧的步伐，朝着他一步步的逼近。巨大的钢铁之躯天然就会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麦克则在机械装甲面前一步步的后退。
    “喂，这种东西怎么来的？”麦克一边退一边问。但他还没有放弃。他的手中有一团黑暗在流淌，逐渐凝聚成了一把漆黑的镰刀。
    “啊，这还用问吗？”小丫头的声音从机械装甲内部传来。“这个世界上只有西伯利亚这种冻土才有古文明的废墟吗？难道从古代遗址里只能得到魔法的奥秘吗？我也有幸发掘过一个古代废墟，从里面找到了这种远胜过现代科技之上的超科技装备。”
    “啧……你刚才还说自己是个召唤师呢……”
    “那就是关于另外一个古文明遗址的事情了。”小丫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好了，小召唤师，我刚才还以为我们之间会是一场魔法的对决呢！这个东西有点作弊了。”
    “啊，大人，时代变了。”小丫头回答道。“魔法师拿起了枪，那召唤师也只能弄个外骨骼装甲来保护自己了。”
    麦克暴起冲锋，手中镰刀舞出一条黑暗的死亡弧线。机械装甲则举起手臂抵挡。
    超自然的镰刀和超科技的装甲撞击在一起，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麦克感觉到手上传来的触感。他来不及惊讶，那拳头就打了过来。虽然被他勉强闪开，但哪怕擦到的力量也将他击得倒退开去，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呸！”他冲着边上吐了一口血沫。这一击的结果就是外骨骼装甲上那浅浅一条的划痕。这玩意……这玩意外壳并非普通的铁皮，而是如字面意义上的装甲。估计坦克装甲都没它结实。
    也就是说靠着魔法想要正面破坏它不现实……唯一的选择就是用魔法直接攻击在里面操纵它的人。
    “那么，来试试这个。”小丫头这边则是心疼不已。战甲光洁无瑕的外壳此时却多了一条斩痕。虽然也没什么，但是拿回去的话被张成哥哥看到，应该会被骂一顿吧？
    机械装甲的手朝着黑巫师一指，一条火焰突然从空中冒出来。
    没错，不是机械装甲上有火焰喷射口在喷出火焰，而是一条火焰凭空出现。
    作为一个魔法师，麦克立刻认出这可不是什么科技武器，而是一种……完全不同体系的魔法。
    他之前并没有看到小丫头召唤老虎，召唤棕熊，甚至召唤外骨骼装甲的场面。但是现在他真正的看到了真正的召唤法术是什么样的。
    火焰凭空出现，似乎是跨域了某个次元来到这个物质世界上。带有灵性的火焰盘旋着，燃烧着，化为一条如字面意义上的火蛇。
    麦克不由自主的吞下了一口唾沫，尝试着湿润自己发干的喉咙。
    这是黑魔法完全不同体系的魔法，它颠覆了黑魔法的基础，甚至颠覆了他对于魔法的认知。
    以前他不管遇到哪个敌人，不管是印第安大巫师，亦或者是东方的神秘修行者，虽然各有神通，但归根结底他能够理解他们的力量。
    他们其实殊途同归，虽然方法不同，法术不同但其实可以被称为“不同流派”，因为所有人力量的根源在于灵基，一切法术归根结底是需要灵基支撑的。
    所以那些古老的巫术派系，都似乎很重视对敌人灵基的攻击。当然从某个角度来说这确实没错。这是釜底抽薪之法，直接粉碎了敌人的反抗之力。这种做法等同于解除了敌人武装。
    但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这不是幻觉。这是一个以火焰为基本结构的生命。它的存在不止颠覆了科学，还颠覆了魔法。
    恐怖的高温缠绕在火蛇身边，四周的空气因为高温而发生了光线折射，变得虚幻不真。不止如此，在火蛇身体下方的石头正在逐渐溶解，宛如黄油一样。
    这个小丫头掌握的……究竟是一种何等的力量？她拥有什么样的知识？掌握着多少的奥妙？她的领域远比他的更加宽广，有着无限的可能。
    “杀了他！”小丫头在外骨骼装甲里面下令。火蛇暴起，冲着麦克扑过来。
    麦克后退，同时挥舞镰刀抵挡。
    但镰刀没有意义，它能破坏血肉之躯或者其他实实在在的物理结构，但对于这虚幻的火蛇全然没有帮助。镰刀挥了一个空。而火焰从他身上表面擦过，高温无情的烧着了他的风衣。他因为火焰的灼烧而痛苦尖叫起来。
    小丫头控制外骨骼装甲，端起手里的电磁步枪就是一发。毕竟对于这个装备不够熟悉，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这机械装甲是自带武器的。
    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带起了漫天雾气。仿佛外部世界的风雪这一刻冲入了矿坑之中。
    这并非普通的自然现象，而是某种魔法的效果。小丫头在外骨骼装甲里面都感觉到气流扑面而来，以至于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睁开眼睛的时候，哪里还有那个叫麦克的黑魔法师的身影？
    “跑了吗？该死的……果然类型不对吗？”小丫头有些烦恼的看了看手中的电磁步枪。她没见过这子弹原本的造型，只能根据枪械结构反推子弹的外形，偏偏又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测试。现在看来这种子弹真心不行，能发射却打不准……
    刚才如果没有偏差，那麦克现在要改名碎片了。但有了偏差，所以地上只有一团血迹，以及残存的模糊血肉，证明他受到了不小的伤害。这一枪，起码从他身上刮下四两肥瘦肉。哦，还有其他的，地上的服装碎片证明麦克的风衣被扯下了一半。
    小丫头打开红外线功能，发现麦克确实跑掉了。严寒环境下，火蛇难以追击。她打开机械装甲，从里面钻了出来。有些心疼的看着装甲手臂上的斩痕。
    这种程度的破坏……如果是普通铁皮估计就被直接一刀两断了。应该说如果不是这厚实坚固的装甲，绝大部分东西都挡不住这玩意。若是用枪械去抵挡，枪管会同人体一起轻易被斩断。
    小丫头将东西逐一收好。看上去不管是老虎还是熊都没有受到严重伤害。回去后要给它们放个假，吃点好东西补一补。
    其他的就只能在这里耐心的等待一基的恢复了。不过一基看起来陷入比较深的昏迷中，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小丫头走到麦克留下的风衣残骸这里，随手从地上捡起风衣。衣服上沾染有麦克的血迹，带回去的也算是一个有用的材料。不过在她拿起这个风衣的残骸的时候，她注意到衣服里面有什么东西。
    风衣的这个位置有一个口袋，口袋里装着什么。硬硬的薄片？
    小丫头拿出那东西，原来是一份邀请函，或者说是请帖。
    来自魔法界的邀请函。大概就是在欧洲某大城市里召开一场聚会，请帖上介绍，这是第二次魔法界聚会，整个世界魔法界的名人几乎都会光临。
    果然……这个世界上有魔法师的存在，他们也并不是完全独立的，彼此之间也有来往。
    小丫头在另外一个世界也是一个女巫，她当然也对地球上的魔法充满了好奇。如果可能，她很想学学地球上的魔法。这种奇妙的，力量源自“灵基”的法术。
    虽然应该缺乏直接的杀伤力（这一点也无法确定，或许是麦克自身流派的问题），但是……实际战斗中效果依然非常惊人。
    她把请帖从头到脚每个角落都细细的看了一遍。上面没有任何人名身份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说手持请帖即可参加聚会。此外，聚会也不是那种普通的会议，大家聚集过来，半天结束。更加类似于沙龙这样性质。前后要持续几天时间。
    会议主题是为了探讨魔法界下一步发展之类的空泛说法，同时也是大家共同发明研究。
    如果换个地方，小丫头一定将这份请帖嗤之以鼻。这些隐藏起来的魔法师怎么可能大摇大摆的聚众开会呢？怎么想，这种聚会都应该是骗子居多。全世界这么长时间了，也就出现了一个印第安大巫师红石。其他国家从未公布过自己在魔法领域的成果。
    但现在她可是从一个真正的魔法师身上得到的，那事情就要两说了。
    真的有魔法界的聚会吗？说起来很好奇呢！而且这份请帖……嗯，时间还早的很……持有请贴者可以携带一个同伴？这真的是太好不过了。
    在另外一边，麦克已经冲到了旷野之上。
    很难形容他的速度有多块，如果有第三者在场，他大概可以形容麦克的速度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踏雪无痕。他的脚踩在雪地上，却可以在陷下去之前拔出来，以至于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脚印。这速度，就连雪地摩托都是自愧不如。
    不过速度虽然快，外形却很凄惨。他风衣破碎，身上血迹斑斑，就这样在夜色的雪地里狂奔。如果此时有个目击者，估计会觉得这根本不是人，而是飘过的幽灵。
    他狂奔维持了十来分钟，直接朝着科考队的营地那里冲了过来。
    在他冲到雪林边缘的时候，雪地里有个身影突然破雪而出，一下子将他抱住。两个人翻滚着摔倒在一丛灌木里。
    “茉莉……是你吗？”麦克呻吟着问道。疼痛和体力的消耗让他视力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是我。麦克……你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女人惊讶的看着同伴的伤口。也亏是冰天雪地，伤口都被冻住了，没有造成严重出血。但从另外一方方面来说，低温同样会致命。
    她爬起来，拖着麦克钻进了边上一个低矮的小帐篷。小帐篷里面实际上是挖了一个坑，所以它虽然显得格外低矮，但内部空间并不算小。而且里面有各种雪地设备，包括灯。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是……烧伤？你被人用燃烧弹打中了？”女人将麦克放在地上。借着灯光检查他的身体，几分钟后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受到重创，但都只能算是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
    “不，不是燃烧弹，是魔法。”麦克回答道。“我们得离开了。”
    “魔法？”女人不解道。“另外一个魔法师？是谁？”
    “一个自称召唤师的小姑娘。她确实拥有和我们完全不同的超自然能力……”他停顿了一下，“她召唤了一条火蛇来攻击我，而且还有外骨骼装甲。”
    “外骨骼装甲？火蛇？你被幻术迷惑了？”
    “你觉得我会在自己的精神上不加防御吗？”麦克回答道。“营地里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按照计划，我们将在黎明之前发起攻击。把里面的人全干掉，然后布局成他们互相残杀而死的样子。”女人回答道。“不过如果有其他势力插手……还是先撤退比较好吧。”
    她知道自己并不比同伴更强。同伴都输掉了，她恐怕独力难支。还是撤退比较好。


第八十节 科考8
    天亮的时候，营地里的人心惊胆战的上了各种雪地车辆，开始踏上回后方基地的路。
    大部分人都选择挤在雪橇车上。因为雪橇车够大，人多，在一起有安全感。但是几辆雪地摩托也没有被放弃。车上各载了两个人。
    至于物资什么的，也只能被暂时抛弃了。
    小丫头坐在雪地摩托车车上，开车的是一基。
    “昨天晚上后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车子发动之后，一基才提出这个问题。
    “当然是那个魔法师被我击退了。”小丫头回答道。幸亏张成哥哥的机械装甲正在我手边，否则这次可就危险啦。“我昨天晚上不是说过了，我也会一点魔法的。”
    “你在吃什么？”一基发现小丫头在吃东西。
    “薯片。”小丫头回答。“垃圾食品，但能提供热量。想来点吗？”
    “你哪里来的薯片？”虽然小女孩吃薯片似乎很正常，但是一基不记得营地里有这种物资。
    “自己随身携带的。”小丫头回答道。“在机场里购买的，好贵的。”
    “对了，那个黑魔法师最后怎么了？”一基回忆起昨夜的战斗，心有余悸。他觉得自己也是个坚韧的人，但那种感觉……那种力量完全超出了人类的承受能力。他几乎没进行什么抵抗就昏睡过去。等到被小丫头弄醒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已经结束了。
    在离开的时候，他发现了这周围有好多野兽的脚印……说不清楚那是熊还是老虎，总之都是巨大的爪印。专属于大型猛兽的那种。他虽然不敢说，但却牢牢记住了。
    “受伤跑了。”小丫头还是略有唏嘘。“可惜了。对了，我现在是你老板，你要听我的。这次撤退行动中你最后一个出发。”
    “好的，老板。”一基耸耸肩，回答道。
    车辆一辆一辆的离开了军营，绕着雪林离开，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对了, 这应该不叫老板, 叫雇主才对吧？”等到其他车都撤退之后，一基这才发动了摩托, 开口说道。“我是被公司委派过来为你服务。”
    “我已经买下了你们的安保公司。”小丫头回答。“所以我确实是你的老板。”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你回到后方基地，和安保公司取得联系就知道了。”
    “呃，那个，其实我们三个加入公司这边也不算太久, 才几个月。”一基回答到。“现在辞职退出是不是还来得及？”
    “太迟了。你已经看到了你们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小丫头鼻子里哼了一声。“辞职的话, 后果我可不敢保证哦。”
    “这算是一个威胁吗？你在威胁一个雇佣兵。我可是身经百战的！”
    “你也许确实经历过不少战斗，但你的身经百战的对手中可不包括魔法师。”小丫头回答。“不要挑战你赢不了的敌人。否则你得到的只有后悔。”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松脆饼干，撕开包装袋。“要吃点吗？”
    “呃，你哪里来的这种东XZ在衣服里？衣服里能藏这么多零食？
    “因为早上没时间生火做饭, ”小丫头说道。“而压缩饼干太难吃了。”她伸手将一块饼干塞到一基嘴边。一基随口将它吃掉。就口味来说, 确实比压缩饼干好太多了。
    “如果我丈夫看到我给你递吃的，你绝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小丫头说道。“他嫉妒心很强的。”
    “你知道不知道你根本还没成年？”一基差点呛到。“你怎么可能结婚？”
    “不同国家结婚年龄不同。”小丫头不以为然。“你不是合众国人，所以大概不懂得我们这里未成年一样可以结婚。事实上, 很多国家都支持我这个年龄结婚。”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威胁手段很幼稚？还有，你丈夫是个魔法师？”
    “没事，我不是靠手段威胁。”小丫头说道。“至于我的丈夫，他是我所见过的最强大的魔法师，没有之一。不管怎么说，你别想着辞职的事情。”
    “那我要更高的待遇。我现在年薪太低了，特别是包底年薪。出任务的补贴倒还不错。要知道如果我脱离公司，那我每次任务至少可以挣三十万刀……”
    “是你最赚钱的一次任务吧？”小丫头回答道。“一年时间, 为合众国保护一个小型基地, 合同金额为60万刀。可是那是你们三个人分的。姑且我就认为你还有一些外快，一年赚30万刀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一基发现自己哪怕吹点牛都会被这个小丫头揭穿。
    “你以为我会一无所知吗？我当然会花费点时间了解了你的情况……年薪十万刀, 出任务补贴标准不变。每个任务有额外奖金。运气好五十万一百万都不成问题。这是雇佣兵中也不多见的高薪了, 但代价就是如果你想辞职，你最好先准备好自己的墓地。”
    “……但这次的钱不能包括在这个约定里。我可是为了你而承担了完全没必要的风险。”这是60万刀（总金额是100万刀, 但公司按比例抽成）, 不可小觑的重金。虽然风险确实很大, 差一点就没命了。
    “成交。”小丫头回答道。“你们公司有其他好人才吗？”
    “嗯, 主要是我们三个，其他人我不是特别了解, 毕竟我们加入公司这边也没有多久……对了，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有个刚来公司的高手。”
    “什么水平的高手？”小丫头对于这个话题显然很有兴趣。能被另外一个雇佣兵视为“高手”，这种待遇可不一般。
    “他名字叫汤马士，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射手。”一基说道。“百步穿杨绝非夸张。不只是枪，他擅长几乎所有的单兵武器，当然其他方面也很出色。据他自己说，他是射击教练出身，倒的确是名副其实。我甚至觉得他要是丢战场上有点可惜。他应该去参加奥运比赛。他现在在公司本部那里负责培训新手的射击技术。这是很稳定的活，但收入不会很高。我记得他似乎欠下不少债务。只要给够钱，他应该什么任务都肯接。”
    “原来如此, 倒是个不错的人才。”小丫头觉得这种人确实少见。特别是被另外一个雇佣兵称赞枪法好，可见这人真的是神枪手。“哪里人？”
    “应该是合众国人, 你的同胞。”一基回答道。“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张成哥哥让我帮他找一些又能干，又能保密的雇佣兵，数量不需要很多, 四五个人就行。小丫头没有回答。“四个人吗……差不多了。”
    尽管小丫头心里做好了准备，她相信昨夜的那个黑巫师一定会有同伴。但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天中午之前，车队回到了他们较为安全的后方基地, 也就是那个飞机场。整个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黑巫师受伤，他的同伴带着他逃走了？
    现在轮到头疼的就是负责整个事情的彼得了。如果他有选择，他或许会强令科考队员不许返回，等到自己这边给他们派遣援军。但事实上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昨天刚刚被袭击，今天大家就都在惊恐中逃了回来。
    而且基地这边联络中断也发挥了很大的效果。为了避免泄密，他们禁止前线基地私人携带通讯器材，只通过一套专用设备和后方基地保持联络的。就连这套设备也是密码保护，免得有人偷偷和外界联系。这导致了最糟糕的情况，在发生意外之后，因为就连负责通讯器材的人都挂掉了，以至于两个基地之间就断掉了联络, 在逃走之前根本无法和后方基地联系。
    当然, 哪怕事后其实也不能苛责这些人了。因为基地中的保卫者，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职业军人都被轻易杀掉了。想要剩下的那些专家学者研究员们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简直就是开玩笑一样。这是完全不合理的要求。
    不过幸好后方基地这边安全情况暂时比较好。无论是周边地形, 亦或者这里的防御条件，亦或者是通讯条件, 后方基地远比前线基地要强。但是问题是这种事情一发生，整个科考活动就完全进行不下去了。
    无奈之下，彼得只好把自己这边刚刚的情况通过网络紧急上报过去。仅仅不到一分钟时间，专员就连通了视频对话。毫无意外的，他被专员当场骂了个狗血淋头。
    眼看着成果已经近在眼前却被搞砸，也难怪专员大动肝火。彼得本来是他比较看好的部下，但现在却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现在怎么办？彼得先生！我们为这件事情已经投入了大量时间和资源……我派你负责这件事情，不是让你坐在后方基地里安闲的喝咖啡的！”
    专员的咆哮声已经完全不顾体面，以至于隔着办公室，外面的人都能听见这怒吼。
    彼得隔着网络洗耳恭听，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他知道自己这次出了大纰漏。
    至于基地里其他人……几乎所有人都远远的离彼得的办公室远远的。
    小丫头站在大楼门口，看着远处的跑道。虽然有些意外，但整个时间倒是完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的，昨天抵达，今天回去。
    “那边在骂人。”一基走过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正在玩手机的小丫头。
    后方基地这里设备齐全得多，能够比较容易和外界进行联系，规矩也少。他已经确认过了，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的发生。他所属的安保公司确实被收购了——出现这种情况的理由很简单，人家直接溢价百分之两百，直接用钱砸昏了前老板。
    不用问也知道，新老板，或者至少说真正的老板就是面前的小丫头了。
    “科考活动完了。”小丫头回答道。她也赞助了一些钱，不过这些小钱都是无所谓的。甚至可以说这钱花的很值。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科考，她恐怕没机会接触地球的魔法界。
    虽然很短暂，但是她也明白了地球的魔法和异世界比起来……只能说很有特色。但是放在地球这个无魔位面上，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所谓盲人世界，独眼为王。
    嗯，说实话她真的很想了解一下这不为公众所知的魔法界，地球人类社会的另外一面。
    “确实完了。”一基回答。至少是短期内，这些专家学者教授之流是不会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接下去恐怕是个比较复杂的过程……他们必须调查清楚到底是谁袭击了他们。不过说实话，一基并不认为他们能调查出一个什么结果。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
    他没有透露自己昨夜的经历——就算是二基三基，他们也只是知道他昨夜出去了，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至于其他的那些人，估计就连他偷偷出去了都不知道。
    “那么，你的合同也到期了？”小丫头看着一基，问道。
    “不是到期，而是中止。”一基回答道。“当然现在还没有。这种事情是常态，嗯，我也可以早点回比较温暖的地方，他们也节约了部分雇佣金。”
    “昨天被杀的人中有公司的员工吗？”
    “不，我们只有三个人，在这里主要负责的是运送物资。”一基回答道。“他们大概觉得这个任务是最危险最容易受到袭击的工作了，所以才将它外包出去。”
    小丫头点点头，继续看着自己的手机。
    一基注意到对方的手机造型相当别致，不是通用的那种……而且那样子，似乎在用软件和别人聊天？小丫头面带笑容，显然相当高兴。
    “怎么了？”
    “哈，我丈夫让我过去见他呀。”她又有点愁眉苦脸起来。“哎，被骂了……”
    “哦？”一基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随意的发个声音。
    “他想见我，但没有护照也没有签证……我告诉他，我可以入侵了各国相关系统，给他办好了护照和签证……结果被他骂了，说我不该这么做……”小丫头一脸难过。“人家只是想让他自由轻松一点罢了……果然家庭生活冲突总是难免的吗？”
    “那不见面不就行了？”


第八十一节 困难重重
    张成又一次进入了太阴星君的水晶宫殿。
    说起来，好像很久没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水晶宫殿又颓唐了几分。
    太阴星君高居宝座上，这次应该不是幻影，而是实体。在张成面前，小熊正在和太阴星君进行着心灵对话。他们效率很快，因为转眼之间太阴星君手一挥，神战的三维棋盘投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以看到情况较上一次已经略有变化。上一次的时候，姮娥突出奇兵，居然在距离太阴星君水晶宫殿附近突然占了几个飞地格子。如今这些格子已经被太阴星君夺回了。
    但这个小小的胜利掩盖不了更大范围内的失败。姮娥的势力已经无可争议的占据了神国大部分的地盘。太阴星君的盟友（主要是大灵）很多，十几个。但是姮娥似乎无视这些大灵，始终将注意力集中在正面战场上。
    张成有一种猜测，太阴星君大概是拿这些大灵作为炮灰，让它们支持一段时间。所以几乎所有的大灵都是丢到敌人后方去的。但姮娥完全没上当，根本不理会这些大灵。
    就表面来说，姮娥已经进一步扩大了优势，而太阴星君只能说勉强抗住了这一波的突袭，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现在，太阴星君原先依仗的有利地形组成的防线已经完全被打破，被撕碎，被攻占。双方正面依然在交战，但已经看得出来，太阴星君全力以赴，姮娥则留有余力。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其他方面并没有变化，并没有新的大灵或者神祇加入战场。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 双方都没有翻开新的底牌。不过张成认为这不是因为祂们没有底牌了。神战还早的很。
    “……很好, 我接受你的意见。”太阴星君似乎最终被小熊说服了。“那就一切由你来定夺。但是，为了避免万一, 无论如何我必须留下一个分身来保护我的后方，免得出现如上一次那样的突袭。”
    “但是您知道这次战斗……这恐怕不够！”
    “这是底线！”太阴星君摇了摇头。“我会支持你的计划，但我不能冒着被姮娥斩首的危险。”
    水晶宫殿里打开了一道传送门，小熊和张成走了进去, 转眼回到了张成已经十分熟悉的那个神战战场上。
    双方控制下的圣灵依然在进行着只能说枯燥乏味毫无营养的战斗。张成随意召唤出下位天使, 让下位天使去那边打地鼠，用他的光之触须远距离击杀圣灵，给自己挣点经验值。
    他现在已经是15级战士兼15级法师。哪怕在这个高魔世界也是相当不错的等级了。在犬戎游戏里，兼职15级差不多就是顶峰了。而且现在升级所需要的经验值越来越庞大, 以至于升级变得很困难。
    不过张成知道旅法师虽然不合适上第一线战斗, 但多点实力总是没错的。
    “情况怎么样？”张成问小熊。因为小熊和太阴星君的对话是说话夹杂着心灵沟通，效率很高，但没有这种能力的外人, 也就是张成，是听不懂的。
    “太阴星君接受了我们的计划，和我们最初估计的一样……圣灵军团应该无法自由调动，但祂有7个分身可接受我们的调遣。”小熊说道。
    “7个……这么多？”张成一惊。
    “别低估这些古老而强大的神祇，祂们都有很高的积累。不过姮娥那边也丝毫不逊色就是了。别想太多，说是接受我们调遣，但实际上不好说。”小熊说道。“不过这样还不够。”
    “还有什么？”张成问道。
    “山鬼！”小熊有点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向我们索取一个神职，我们必须把这个捞回来！”
    一小会后, 应该是接到了小熊送出的某个信号, 山鬼再次出现在张成和小熊面前。
    没有如上次一样临空而来，而是直接出现在张成和小熊面前。这是一种瞬间移动。
    “我们已经达成了约定了。”小熊毫不客气的说道。“现在轮到你这边兑现约定。你要尽你全力配合我这边。”
    “好。”山鬼点了点头。祂的身体凝实, 哪怕不是本体也是一个分身, 而非那些幻影分身之类。“我兑现我的承诺，不仅让路, 还会用你希望的任何方法来配合你。”
    “首先我要知道姮娥的实力, 祂现在在神国这边还有几个分身？”
    “祂总共有9个分身。”山鬼回答。“不过我不知道祂力量的上限是多少。也许形势需要, 祂还会增加分身。”
    张成和小熊面面相觑, 麻蛋，不好办啊！哪怕不增加, 这也是7对9，处于明显的数量劣势。
    就算是太阴星君7个分身全部出动, 也只能牵制住姮娥7个分身，还有两个分身需要对付。事实上一个就很难对付了，更别说两个。
    实际上，小熊也没想过要击败姮娥的分身，小熊希望的是能拖住就行了。
    面对一个分身的时候，这是可行的，但是面对着两个……这就不是一般的难度了。
    “等等，这不正常……现在对峙状态，为什么姮娥的分身会被太阴星君多一个？”小熊问。要是多出一个, 肯定会拿出来攻城略地的，这局势就不会眼下这样子。
    “有一个分身在看守扭曲神职。”山鬼回答。“通常不会移动。”
    “所以平时是8对8？”张成这下也懂了。“但是针对神职行动, 那么就会……面对姮娥的全力。”
    从这一点来说，太阴星君留下一个分身也不算错，但是对于小熊的计划来说那就非常不妙了。
    “神祇在神国内……能迅速赶到吗？”张成问道。
    “能！”不等小熊回答, 山鬼给出了绝对肯定的答复。
    “除非有另外一个神祇纠缠住祂，否则绝对可以在很短的时间赶过来的。”小熊说道。“在神国内，祂们是可以瞬间移动的……哪怕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瞬间移动, 却也差不了太多。”
    “啧……”张成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怎么打？
    “不止如此，还有圣灵。”山鬼开口道。祂指了指下面在进行机械麻木战斗的那些圣灵说道。“不是这种已经基本上没有了智力的傀儡，而是真正的，和活着时候没太大区别的圣灵。”
    “姮娥的圣灵很多吗？”小熊严肃的问道。
    “比你预想的要多。恐怕这是祂隐藏起来实力的一部分。据我所知这方面太阴星君要逊色许多。”圣灵也是会损耗的，虽然不怕死，但真的死太多次了也会逐渐失去灵性，变得价值大减。比方说此刻张成脚下交战的那些圣灵。
    如果这些圣灵全部换成真正的，未经太多死亡损耗，灵智俱全的类型，那小熊恐怕守不住，至少不是目前这种一比十的交换比。
    “姮娥有很多完整的圣灵，没有数万，起码也有数千。应该是一万上下吧。”山鬼说道。“以我所理解的, 你们如果想要夺取扭曲神职，第一个要做的事情就是击败姮娥的那个多余分身。以此为基础，才有能力挑战姮娥那个负责看守神职的分身，以及分身麾下数量众多的圣灵。否则在你对付圣灵军团和分身的时候, 另外一个分身来援……你觉得自己有机会吗？”
    就算是小熊也明显露出深思之色。这果然好难。基本没有任何胜算。
    虽然之前就知道很难，但却没想到这么难。
    “太阴星君如果全线进攻，能通过什么方式牵制住8个分身吗？”小熊问道。“不需要击败，只需要牵制住它们。”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神国。是一个神祇真正能够毫无限制毫无保留的使用出全力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牵制住神祇，除了另外一个神祇之外。知道至人吗？如果是凡世，至人还能和临凡的神祇对抗几个回合——虽然说打不过，至少可以稍作拖延。但是在这里，至人……能撑过三个回合那就可以含笑九泉了。大灵也是如此，”祂嘲讽的看着小熊。“以我来看，你如果对上姮娥，能坚持两招就很了不起了。”
    “你能帮我们吗？你说过全力配合的。”
    “很遗憾，我不能。应该说以我的力量无法阻止姮娥。而且这场神战中我已经被牵连进来，站在姮娥这一边。所以这要求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建议你们去找其他的帮手。”
    “没有神祇愿意无缘无故的插手神战。”小熊说道。在外面推波助澜挖个坑使点绊恶心一下敌人是一回事，真正进入神战的战场和对方打生打死是另外一回事。
    “有的。”山鬼大笑起来。“你们不是正好有个人选吗？”
    张成和小熊各自看了一眼对方。
    “有什么新的需要，可以直接联系我。”山鬼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然后消失不见。
    现在，这座孤峰顶上，只剩下小熊和张成两个人了。
    “原来如此……难怪……”小熊叹了口气。“我们必须……必须击败一个姮娥的分身！”
    “同时拖住姮娥的另外一个分身。”张成补充道。“顺带着还必须抵御住正牌的圣灵军团。”
    原本觉得有太阴星君的配合，他们只需要对付一些挡路的圣灵即可。现在看来还不够。
    “我们能有对付神祇的办法吗？”小熊看着张成。
    “我们有这把剑，”张成说道。他把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在卡牌系统里，这把剑叫做“弑神之刃”，这是由太阴星君研究出来的专门针对神祇的杀戮武器。但是拿着凡人手里，它很难获得攻击神祇的机会。只能说它能用来对神祇进行最后一击。
    “还有这两根箭。”张成从次元口袋里掏出这两根黑羽箭。这箭看上去非常普通，但是这应该是羲和为了对付东君而制造的武器，细看的话能够感觉到上面那股流淌的危险能量。这武器应该对姮娥也同样有效。但前提是要射中。
    和被下了黑手的东君不同，姮娥可不会站在那里任你射。此外，在神国中的姮娥也远比降临凡世的东君要强大。毕竟任何神祇临凡之后力量都要大受限制。临凡的东君一箭都射不死，那在神国的姮娥估计中两箭都没问题。只能重创，却不一定能杀掉。
    最后，还有张成最初得到的那张卡牌“弑神空间”。他的前任曾经用这张卡牌杀死了贰负的一个分身。张成自己也曾经陷入其中，所以知道它的具体效果。
    可惜这张卡牌是一个陷阱……必须要让姮娥踏入陷阱才能生效。说实话这也很不容易。
    总之，手段虽然有一些，但面对着姮娥的时候完全没有什么必胜把握。甚至别说必胜把握了，应该说只有很微弱的机会。
    正常人对付姮娥那是完全没有任何机会，但张成因为有这些装备，所以取胜的可能性从无变成了很小。仅仅是这样而已。但是，如果运气足够好确实能赢。
    但就算幸运高达11，张成也不觉得可以靠这些东西击败姮娥两个分身——第一个分身也许能被击败，但第二个绝不会再上当。
    如果在凡世还好，还能请太阴星君隔绝姮娥分身和本体联系，坑一个分身可再坑一个分身。但在神国之内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就算是幸运11都不好使。这简直就是自杀。再幸运，你自杀也是会死的。
    “完整的，有灵智的圣灵军团呀……”小熊叹了口气。“这个也很麻烦。而且我担心姮娥还有至人相助。少量地球的雇佣兵只怕还不够。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我们必须拥有一批可靠的帮手。像堰璧这样的才行。”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最后小熊说道。“好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是啊，”张成说道。“那敖广这次肯定也会提出新的要求吧。”
    敖广虽然可靠，但是却是亲兄弟明算账，在这方面并不会免费帮忙。只是不知道敖广这次会提出什么条件来。


第八十二节 边城大夫1
    在神国里，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张成为了加快速度，最后甚至把虎臣和堰璧都召唤出来。疯狂的给自己刷经验。作为传奇剑客，堰璧刷起经验值来非常之快，简直就是万军之中如闲庭信步一般，从这些傀儡一样的圣灵群中从头杀到尾，又从尾杀到头。
    这就是有灵智和没灵智的差别。有灵性的敌人懂得进退，知道计谋，你总要留三分余力以防什么陷阱。但面对这些已经没有思维能力的圣灵，随便怎么杀都不用担心。
    哪怕杀死一个圣灵只有很少的经验，但也经不起这么一下一个的可怕高速。更别说还有一个虎臣在边上用弓箭帮忙。
    有了堰璧和虎臣的配合，这个刷起经验来的速度那就非常之快了。准备离开的时候，张成终于突破到了16级战士兼16级法师。
    虽然知道等级再高对付神祇那也是没戏，但等级高点总是没错的。
    等到神战时间结束到时候，张成按照预定计划，选择了返回昆吾城边缘。
    这次进入神战的时候，他已经将所有东西整理起来——这方面旅法师有极大便利，完全不碍事。唯一值得一说的就是告别时候老刘颇有点不舍。
    老刘现在是敖广的巫觋，或者说牧师。而且也满意这个身份。可见在海洋中孤零零的生活这么久，别看嘴上说没事，其实老刘心里已经寂寞的狠了。
    人类这种生物说起来也很怪。别看在老刘地球上妻子儿女一应俱全，又有钱有闲，整天一群狐朋狗友喝酒吹牛，玩车斗狗啥乐子都有，但是这却改变不了他在犬戎世界的寂寞。这次能得蒙龙王爷青睐, 让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属之地, 他对于目前的状况相当满意。
    对于给敖广磕头这种事情，他没有半点不满。反正在地球上他也常常给龙王爷上香磕头。
    不过老刘也没有太过于挽留。他知道张成在这个世界已经混得不错。这次张成来归城这里只是一场公干, 不可能定居于归城。
    “哎，什么时候有穿越者能成为领主就好了。”老刘最后按照地球的习惯，和张成在归城的一家店铺（说是店铺，其实不如说是摊子）里大吃一顿离别宴, 张成出的钱。“这样的话通过论坛, 穿越者就可以聚集在一起，事情就好很多。”
    张成一笑，因为至少他知道至少有一个领主，就是南铃。虽然不被外界承认, 但南铃是实实在在的领主, 统治着至少上万人口的夏墟。
    可是张成并没有在论坛上看过召集贴——虽然南铃也是论坛注册成员。
    处于老刘这种位置，当然是有报团取暖的天然想法。哪怕是和自己理念不合的人也觉得可以接受。但是到了南铃这个位置，那就没那么简单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来穿越者帮忙她自然欢迎，但如果有不同立场和观点的，她宁可他们别来。
    由神国通往人间的传送门打开，张成一步踏过，世界已经变换了一个。
    说起来，他离开昆吾城已经很久了。以这个世界的时间计算，也差不多半年了。
    冬季离开，如今回来的时候, 却已经是初夏。
    原野上早已经没有白雪和枯木, 相反是一片绿意。从点缀着层层植物的缓坡上去，张成踏过这片绿毯, 被清新的五颜六色点缀, 心情却难以容下这一份斑斓。
    因为众筹了神职，所以此次夺取神职的作战已无退路。而且一路过来, 辛辛苦苦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张成也不想退。
    他现在需要一支军队来对抗姮娥的圣灵军团。圣灵军团说是一万, 但是因为可以近乎无限的复活, 所以不能视为区区一万人，而是要视为无尽的大军, 至少当做百万敌人。
    对付那些已经灵性丧失的傀儡是无所谓的，找几个人, 几把重机枪把道路一封，来多少死多少。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得灵活应对，在这种地球人的可怕武器面前只能白白的送死。
    但是对于有智力的敌人则没有这么简单。杀人家一次容易，但连着杀三次五次那就不容易了。
    就像是地球战场上一样，新兵好对付，但打仗打着打着，就变成难对付的老兵了。
    这个世界毕竟不是真正的青铜时代，这里可是有魔法的。而且姮娥还有其他的帮手，比方说几个如堰璧这样的至人……地球军队还不一定打得过。
    堰璧在地球上的时候, 可是和正规军打过的。用实际战绩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蜥蜴人剑劈坦克的场面，张成可没忘记过。
    在神战之中, 大灵都只能算是炮灰，大灵之下都并不被重视。但是可以确信姮娥阵营中，至人肯定有不少。他们一般是在最前线, 但抽几个坐镇后方也很正常。
    总之，越想越知道问题相当多。衡量综合战力之后，张成发现自己其实力量还远远不足。
    必须要说给山鬼的那个神职没有白给。如果没有祂在中间通风报信, 那张成觉得自己原定的夺取神职的计划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玩笑一样，根本没有半点成功的可能性。
    想要夺取神职，首先必须干掉姮娥一个分身，其次必须正面挡住圣灵大军（以及几个至人），最后还要想方设法拖住姮娥最后一个分身。
    张成一边考虑着这个问题，一边走向昆吾城方向。
    虎臣跟在身后，肩上扛着昏迷不醒的巫青。
    巫青是刚刚从卡牌里被放出来的。他全身上下的魔法装备都被取走，手脚别绳子紧紧捆住，然后又用魔法强行陷入昏睡状态中。这种情况下纵然他有再大的本事，也压根没挣脱的可能。
    远远的，前方可以看到昆吾城熟悉的旗帜了。那一抹飘舞的红旗确实醒目。这面旗帜叫做祝融旗，其实就是一面纯红色旗帜。张成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昆吾城的时候, 那时候刚刚穿越，连方向都掌握不好, 幸好有那个旗帜指引，否则恐怕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路边可见长满庄稼的田地，有农民在田地里耕种, 充满了乡土气息。不过以地球人的标准，这里庄稼其实伺候的并不好，收成会很有限。这个年代耕作技术终究还比较落后。
    田地里耕作的农民远远的看着两个人，似乎有些畏怯，并没有人上来问话。
    不过张成也没机会搭理这些农民了，因为前方可以能够看到一支队伍在那里迎候。昆吾大夫那火发在人群中格外引人瞩目。
    那是一支相当盛大的队伍，前前后后，车马旗帜，足有上百人。昆吾大夫就在最前面。虽然队伍后方可见有手持武器的卫士，但没有战车。主要的人都穿着华丽的衣服。
    张成看的仔细。已经不用怀疑了，昆吾大夫这是来欢迎自己。而且是以这个世界最高的礼仪标准：郊迎十里。
    昆吾大夫知道自己要回来……不过就张成目前所知，他知道这个世界神祇的影响无处不在。这是个诸神可以肆意行走于大地的时代。作为神裔的昆吾大夫得到祝融大神的提醒很正常。
    “大夫……啊，不，主公！”张成赶紧快走几步，上前见礼。
    现在昆吾大夫已经不是昆吾大夫了，而是许男。已经位列诸侯，可以被称为“主公”了。
    虽然是诸侯中爵位最下等的男爵，但从大夫到诸侯，这是宛如天渊的一步。
    这种阶级社会，阶级流动极为困难，几乎没有有效途径。对每个阶级来说都是如此。
    昆吾大夫看起来非常高兴。“这次辛苦边城大夫了！”他笑哈哈的说道。然后走到虎臣这边，看着被虎臣放在地上的巫青。
    巫青依然是昏迷不醒。昆吾大夫的目光在这个黑鳞的狗头人身上打量许久，“没错，确实是东夷的大巫！张成，这次立功不小啊！”
    周围一群张成的同僚都是凑上来，大声小声的祝贺和恭喜。他们应该已经知道这次张成的任务了——事到如今，隐瞒也已经毫无必要。
    这是何等艰难的使命，但却被张成完成了。这个任务关系昆吾大夫被封为许男的关键所在，此功劳换一个大夫的身份……虽然说依然会让人不爽，但也没办法嫉妒。
    “恭喜你，达成了自己的野心。接下来，还有更高的位置等着你吧。”不止一个人对着张成说出这种话。
    昆吾大夫亲手扶着张成上了车，和张成共乘一车，返回了昆吾城中。
    昆吾城中，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张成将自己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挑重要的说给昆吾大夫这边听。听得昆吾大夫心花怒放。
    这是在战场上击败了巫青，然后利用东夷的内乱，用俘虏交换了大巫。也就是说，一切都是符合这个世界默认规矩的。没人可以质疑巫青的归属权。
    这种过程，也难怪东君不闻不问。如果祂不服，那他就等于打破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昆吾大夫这边也不是没有后台，祝融可绝不是好惹的主。就算是东君这样的神祇，在没有适当理由的情况下也不敢挑起和祝融的纷争。
    不过就算是昆吾大夫也很快意识到张成有点心不在焉。
    “张成，你是不是连日赶路有点疲乏了？”昆吾大夫问道。他知道抓到大巫之后，张成肯定是马不停蹄的赶路回来。这一路的艰难险阻其实不逊色于如何抓住大巫。“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了，你先回自己的居城去休息一下吧。”
    “居城？”张成一惊，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边城大夫了。昆吾大夫已经是许男，理所当然可以册封大夫。也就是说边城是他的居城了。
    张成之前去看过边城，但并没有进去。因为当时边城是由西陲大夫的部队驻扎的。
    “哦，恐怕你还不知道。”昆吾大夫和颜悦色的说道。“两月之前，我由占卜得知你已经得手，所以就把你的家眷都送到边城那边了。”
    “西陲大夫那边呢？”张成问道。
    “边城那边的犬戎已经撤退。西陲大夫另有要事，已经拱卫天子去了。”昆吾大夫说道。“如今已获巫青，过不了几天，我也要离开昆吾城，先去觐见天子，然后就要去就国了。”
    周围一群昆吾大夫的封臣家臣们无不表现得欣喜万分。他们知道这次昆吾大夫只要顺利接收许国，他们都有上升的机会。所有人都可以上前一步，比方说下士变中士，中士变上士之类，极少数人甚至能直接得到晋升大夫的机会。这种事情谁都不想错过。
    “一旦我离去之后，这里我的昆吾城，都要由你来照看了。”昆吾大夫说道。“这几天虽然是休息，但不可松懈，你先寻一些可靠的封臣为好。”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其实他有心留几个封臣给张成的，好帮助张成更顺利的开展统治。问题是现在大家谁也不想留下来。
    每个人都知道跟着昆吾大夫去许国一定能得到更大的领地和更高的地位。留在这里就没什么好处了。大家这么兢兢业业的为昆吾大夫卖命，和犬戎在战场上反复厮杀，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吗？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放弃？
    就算是昆吾大夫，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强迫部下的。他也完全理解这种心情。
    而且，以张成表现出来的能力……昆吾大夫相信他一定可以搞定。
    “多谢主公。”张成说道。
    看着张成离去的背影，昆吾大夫突然有几分感慨，他拿出张成还给他的玄圭，摩挲了半天。“初始我都以为此事几不可能，现在看来……确实是我小看了天下英雄！”
    “此子……”黄公也是唏嘘不已。“果然厉害。这趟远行，不知道张成耗费了多少心血，却也因祸得福，将他自己的潜力都开发出来了。恐怕他现在的方术，已经不只是登堂入室的水平，哪怕离我也差不了太多……已经能接触第7级魔网了。”
    “确实如此。”昆吾大夫说道。“有德有才。你可知道鲁侯的事情？他在东方立下大功。”
    这个世界有魔法，所以消息传播速度远比想象的快。
    “是啊，鲁侯先是许诺拜张成为上士，封以盐堂三十里，然后又许诺封为大夫，将盐堂之地尽数封给他。”黄公说道。“可是他还是回来了。忠勇可信，主君这次去许国，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为您留守昆吾城这边，以作退路。”
    张成：什么？鲁侯封我为大夫？我怎么不知道？


第八十三节 边城大夫2
    张成从昆吾城出来，想起边城距离昆吾城这边有那么一段路。以这个世界的习惯做法来说需要坐车……
    可是问题是他身边没车。难道用飞行器飞过去？好像被人看到也不好。
    就在张成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却见门口早有人守候在这里了。
    “嘉？”张成一下子认出了对方。没想到他在这里。
    “张成公子……不，边城大夫！”嘉充满喜悦的叫了一句。这个称呼让张成感觉有点那个啥……自己叫别人的时候没感觉，但别人叫自己的时候，他很自然的联想到了地球上的医生。
    世事变迁，昔日贵族阶级的称呼，现在地球上用来叫医生了。所以听起来怪怪的。
    “算了，你还是叫我张成公子吧。”张成说道。
    “张成公子，”嘉极为乖巧懂事，立刻变了称呼。“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立刻出发？”
    “好的。”张成跟着他，没几步就看到一辆准备好的马车。
    嘉主动驾车，一如既往，带着张成虎臣离开。
    “我想边城那边……是怎么回事？”张成问道。
    “那是大概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嘉说道。“昆吾大夫……啊，不，许男突然派人过来，通知主母这边可以移居到边城去。并且赏赐了很多财物奴仆之类。于是我们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已经安稳下来。张成公子，您已经是大夫啦！有自己的居城了！”
    有没有居城就是“士”这个阶级和“卿大夫”这个阶级的最大区别。如张成之前一样，虽然有一间大宅子，但是也仅仅是一间大宅子。几十个奴仆而已。一定要往大处说，那就是一个土围子，里面几百号居民。
    而大夫则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堡。如果运气好或者经营得法，还能拥有由城堡扩建开来的一整座城市。但最起码，那也是足以容纳数千士兵长期驻守的城堡, 在大小规模上和那些村庄小镇的土围子无法相比。
    不止如此, 这个世界毕竟高魔，各种法术什么的层出不穷。所以城堡并不是如地球一样随随便便修建的建筑物。所有城堡从筑城开始, 就需要施加各种特殊的仪式，以确保城堡不受例如传送魔法或者飞行魔法之类的威胁。甚至有些城堡会受到神祇的祝福，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防御能力。城堡内部也有各种魔法设施，用于攻击, 防御, 传送以及和外界联系。
    如昆吾城或者边城这样的城堡，是由天子下令建造，相当正规的城堡。在册封给大夫作为采邑之后，又被领主长期建设。它们的防御能力是那些村子根本无法想象的。
    边城虽然被犬戎短暂攻占, 但那是犬戎在城外击败了前边城大夫的军队, 甚至击杀了前边城大夫本人。如此一来边城修建的再坚固，也难逃被犬戎攻占的命运了。
    为了加快速度，张成给马匹上了一个“脚底抹油”的法术, 让车子的速度直接翻倍，然后一个漂浮术让车轮悬空。饶是如此也是很久的车程后才看到了曾经目睹过一次的边城。
    一座在风格上和大小上，与昆吾城没有太大区别的城堡。
    曾经的领主也是周天子的附庸，和昆吾大夫同级的附庸。当然张成完全没有兴趣考证这位前领主的身份来历，也对他生平事迹和家族情况毫无兴趣。
    犬戎的短暂占领并没有给它留下多少的伤痕，至少眼下看起来，它已经完全恢复了活力。此时城堡里已经有很多人。城墙能够看到少量在巡逻的士兵。他们认出了驾车而来的嘉，主动打开门。
    “大夫回来啦！”嘉进城的时候, 发出一声高喊。
    听闻这个声音, 城堡中各色人等纷纷聚集过来了。张成在其中认出不少熟悉的面孔，但也有很多陌生的脸。
    其中领头那个张成看的很清楚, 正是躯, 张成宅邸的主管。一段时间没见，老头看起来较之前更加健朗了许多, 穿着一件少见的浅蓝色衣服。
    小丫头应该将原本宅邸里的男女奴仆全部带过来了吧……这也是很正常的选择。
    “大夫, ”躯走上来, 深深行了一个大礼。“看到您平安归来, 小的不胜欢喜。夫人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虽然说知道这里是自己的居城，但是说是相当的……陌生。张成在躯的带领下走过中庭, 前方已经是城堡的大厅。里面有喧闹声传来，接着他看到小丫头从大厅里面飞步冲出来, 一头朝着自己飞扑而来。张成知道自己只要侧身闪避，那么小丫头就会扑一个空，摔个大马趴。所以他没办法，只能双手迎上。
    小丫头撞在自己身上，但是张成展现出了自己都很惊讶的技巧。他的身体自然而然顺势一个旋转，轻轻松松就将小丫头这凶猛的一撞冲击力化为无形。最终只是抱着她转了一圈。
    “张成哥哥，欢迎回来！”小丫头贴在他胸口，甜甜的说道。
    张成心里现在已经明白这是小丫头刻意为止，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个。
    说起来, 小丫头这大半年来，结结实实的长高了一截。
    原本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气色不佳的小女孩, 如今却显得生机勃勃，充满了活力。不止如此，能够清楚的从周围人的目光, 神情以及其他一些细节可以看出，小丫头把这里管理的很好。
    “看起来你把这里管的不错。”张成环顾了一下四周。整个城堡内部已经进行了修整，刚才外面就觉得它不像经历战火, 进了里面才意识到确实已经经历了修理。
    而且这种人数……
    要知道，边城虽然说以城堡的标准来说只是一座小城，但怎么说都是能容纳数千军队的城池。张成原本觉得他会看到城堡大部分荒废，只有小部分修整后供人居住的状况。但实际上看上去觉得……这里真的已经完全的修整过了。
    而且城堡里人真的不少。别的不说，跟着小丫头出来的侍女们，整整齐齐排开，都超过20个人了。
    这些侍女大部分他都不认识，但从衣着来看并非奴隶，而是庶民。有一两个甚至可能是士人。
    城堡里的人，就张成一路过来看到的，几千也许没有，数百却一定有了。
    嘉和虎臣从后面跟着, 张成则在小丫头的指引下，进入了自己的家的大厅里。
    他这次来的比较突然, 大厅里没有准备, 所以格局有些杂乱。但是纵然在杂乱之中，也有人迅速的在里面整理的一番。
    虽然有很多穿越者在用地球的发明和文化影响，但在这个世界上，人们席地而坐还是常态。此时张成跪坐上首，小丫头在他身边，下方一群人各自就位，只是一下子，喧闹的大厅里就平静下来。
    张成环顾四周，有男有女。他注意到嘉跪坐在一个很靠前的位置，显示他身为张成“第一家臣”的身份。在他身边则是他的老婆——张成见过。虽然没留下什么印象，但看到她和嘉在一起之后就马上回想起来。
    也就是说，地位最高的就是身为庶民的嘉。因为嘉是张成实实在在的家臣，在这里的地位理所当然要上抬一个台阶，大致于等于游士。而嘉能占这个位置，就意味着这一圈男女中，应该没有游士以上身份的人。
    就连躯，作为奴隶身份，也在靠后有一个位置。由此可见这里以庶民为主。
    话说，这么多人跪坐下首等着张成发话，张成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他才微微咳嗽一声开了口。
    “这次回来，看到家里都安排的很妥当，我感到很满意。各位都是辛苦了。”
    “张成哥哥，这些人我向你介绍一下哦。”有个声音在张成脑海里响起。几秒钟后，他才意识到这是小丫头在和他心灵对话。
    对了，小丫头如今已经在昆吾大夫的姐姐手下学习魔法，这大半年来，她已经有所成就，能够使用这种中低级的法术了。
    考虑到小丫头那天赋的智力，这一点都不值得奇怪。毕竟不管什么职业那都是入门简单后期难。张成当初随便杀几个不死生物就能升级，现在在神国那边，一两秒钟刷一个的惊人速度，刷个三四天才能升一级。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张成一个个叫在座人的名字，让他们说明一下自己的情况。
    众人心情都是惊讶和激动，显然大夫回来之前，已经对他们的人有所了解。这本身也体现了张成对他们的重视。所以每个人都很恭敬的汇报自己的情况。
    张成看似很平静的微笑着，听完了每个人的汇报。但事实上，他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心灵对话上。每当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小丫头都会细致说明一下这个人的情况，身份，此时在城里担任什么职位。
    陌生人太多，张成这才意识到此时在这里的人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不用说，就是原本张成的家臣和随从、奴仆之类。都是从原本的封地那里带过来的。
    包括嘉，包括信华，包括躯等人。
    这些人，张成都还记得。哪怕记得不深，至少还有那么一个印象。
    第二部分人是原本边城陷落时候的幸存者。
    边城沦陷的时候，包括边城大夫（前）在内的大部分贵族都被杀死了。但是依然有很多人得以逃生，至少活下来一小半。
    他们在西陲大夫夺回边城并驻扎对抗犬戎的时候慢慢回到了城里，但是他们的地位很尴尬，因为他们并不属于西陲大夫的直属部下。他们的真正君主，也就是前边城大夫已经死了。全家都死光的那种。
    西陲大夫离开的时候，理所当然不会带上他们一起走。
    在西陲大夫离开之后，昆吾大夫实际控制了边城。他们依然在城里，地位照样很尴尬。因为他们同样也不是昆吾大夫的手下。虽然事实上他们听命于昆吾大夫。但这是一种暂时的关系。
    然后昆吾大夫（自称）晋升为诸侯，顺带了册封了张成为边城大夫。
    册封仪式是缺位进行的。昆吾大夫以许男的身份册封张成。这个册封其实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规矩，因为边城并非昆吾大夫的理论领地，本应该被天子收回。只是许男自称自己从天子那里得到承诺，得到了边城。但是既然前任边城大夫已经死了，别说直系继承人了，就连家族人也死光，昆吾大夫又实际控制着边城，所以就算想要反对，也不知道如何反对起。
    乱世之中，很多旧规矩都被打破，而且再也无法修复。
    更别说这次经历了陷落的危机之后，大家都认为在这种危机时刻只能抱大腿。而这周边除了昆吾大夫或者说许男之外真的没有任何大腿可抱。所以大家也就默认了张成的身份。
    这些人占了城中很大部分数量，他们的首领，或者说暂时的代表，名叫黄狼。也就是目前跪坐在张成下首方面的一个男人：身材中等，容貌普通，神色有点颓唐不安。
    黄狼本身只是边城大夫手下的一个两司马，拥有游士身份（所以“黄”是他的氏，名字叫狼）。虽然在边城大夫的军队里，但并不是边城大夫的家臣和封臣。也就是说虽然是手下，拥有职位和相应俸禄，但并没“裂土”，也没有成为亲信。只是一名军官。
    实力不高，也就是10级上下的战士。放在昆吾大夫的军队里，就连战车兵的位置都轮不到。但在边城大夫的军队里算是两司马，一个指挥几十上百人的小军官了，实际负责负责指挥后方步兵。当初和犬戎的战斗中，战车和步兵脱节，在前锋边城大夫的精锐战车部队被犬戎击败后，步兵不受控制的崩溃逃亡，黄狼也只能跟着逃走。
    实力不强，忠诚堪忧。这大概就是西陲大夫和昆吾大夫对黄狼的评价。他们显然对于黄狼这种货色没有任何兴趣。既没有收留他做家臣，也没有给他什么许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摆在那里，也就是看成炮灰。
    不过对于张成或者小丫头来说，眼下就是夹到盘子里就是菜。


第八十四节 边城大夫3
    黄狼目前指挥着临时拼凑起来的城防卫队。他相当紧张，因为他的履历并不光彩。如果这个世界有下岗，那他知道自己肯定在下岗待定名单上。可能还会占据比较靠前的位置。
    在这个世界，不管是哪个文明种族，都是高度赞美勇气和忠诚，鄙夷唾弃逃亡和背叛。昆吾城这边当然也不例外。当初张成来到昆吾城一眼就被昆吾大夫看上，就是因为他是在世子被犬戎追杀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很高的忠诚和勇气（虽然此事和张成无关）。
    当时张成等级很低，论实力在昆吾大夫的军队中比不上战车兵，连步兵都勉强。但就算如此，他也得到了封地禄田，被册封为下士。由此可见这个世界人们的普遍看法。
    幸好张成和小丫头这边，和这个世界的普遍道德观有一定区别。比方说他们并不觉得在士兵不受控制的逃跑后，黄狼跟着逃跑是错的。而会认为这是无可奈何之事。哪怕自己不跑，那也是白白送死，毫无价值的送死。
    所以虽然事情有点丢脸，但还不至于因此被一棒子打死。
    因为不安，所以黄狼在小丫头这里表现的非常好，称之为兢兢业业也不为过。
    “他心理压力很大哦，张成哥哥，如果你觉得这个人有用，就给他一个家臣的身份吧。”脑海里，小丫头提示道。“更多的赏赐什么的就没有必要了。不用给钱，也不用册封。”
    “为什么？”张成有点不解的问道。“不需要册封？我还打算封他一个下士呢。”
    “根据管理学理论，奖赏要一点点的给，惩罚才需要一次到位。”小丫头说道。
    黄狼此时正忐忑的将目前边城的城防情况和外敌情况做了一个细致的介绍。
    城防实力还很虚, 如果犬戎杀来, 靠自己是守不住的，必须要昆吾城那边援兵。所幸犬戎这边已经退却了。
    这是因为春季到来之后, 双方的综合实力开始慢慢体现出来。诸夏的诸侯联军还能支持，而犬戎那边一鼓作气的势头则消退了不少。
    之前犬戎进攻昆吾城这边，是打算一鼓作气攻陷整个王畿范围，将这片土地全部占领。
    可是昆吾城一方面是王畿的角落, 另外一方面又是典型的硬核桃, 又硬又难啃。真的投入太多兵力又不值，但不投入太多兵力又攻不下来。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已经被犬戎高层从视野中挪开。反正昆吾城这边就是这么回事，一个大夫的兵力而已, 根本没有反攻的能力。既然如此, 那还不如将更多注意力集中到那些更加需要关注的位置。
    边角小地方，不值得太费神。
    所以原本威胁着边城的犬戎已经退却。为了防止昆吾大夫和西陲大夫这边赚便宜，这些豺狼人在撤退的时候进行了大范围的破坏。现在边城这里成了边界……再向前走, 那就是被战争彻底摧毁的废土了。
    城市被摧毁，村镇被焚烧，居民被“三光”，水井被投毒……这一番大面积的烧杀掳掠，没有百十年是恢复不了的。
    因为破坏的比较彻底，所以正常来说，豺狼人也不会再从那个方向进军。因为后勤无法维持。
    上一次能杀过来，是因为沿途还有乡村城镇可供掳掠, 有大量人类可以作为军粮。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只要不出什么特别的意外, 那么边城这边是安全的。
    这也是为什么昆吾大夫可以放心大胆的准备带着所有手下离开昆吾城，去接收自己的新领地的缘故——只留下一个张成稍做警戒即可。
    当然在边城这边依然担心豺狼人的长途奔袭。毕竟这是个高魔世界。为此, 必须设置必要的警戒线, 安排烽火台或者是建立魔法为基础的警戒措施。
    以上就是黄狼介绍的情况，以及对于目前情况的针对性军事措施。
    张成稍微有点惊讶, 别看黄狼职业等级不高, 但他其实很有几分天赋。因为至少以张成的水平, 完全提不出什么修改意见来。
    “好的, 不错的计划。”张成只能这么说道。“黄狼，我现在觉得你算是一个人才……愿意留在我身边吗？”他问道。
    这句话就是非常明显的招揽了。对于黄狼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还有不光彩履历的人来说, 这根本不需要考虑。
    “非常感恩大人的恩情，黄狼愿意为您效死。”黄狼是大喜过望。他知道自己以及自己代表的一群人已经得到了张成的认可。暂时, 至少是暂时安定下来了。边城这里有他们的一个位置。想要坐稳位置，那就需要以后更多的努力了。
    除了这群人之外，还有另外一群人。
    是小丫头在这段时间招揽过来的工人集团。领头的，或者说此刻在座的，是一位昆吾城中的庶民，负责泽村那里造纸产业的，名字叫白玉。
    据说是从楚国那边过来的，不知道原来是什么身份，有可能是破产商人、逃亡奴隶、通缉罪犯、普通迁居平民中任何一种。但是总的来说, 在造纸作坊里做的很不错，被小丫头提拔为管理人员。
    当然小丫头的提拔是不可靠的, 她毕竟只是张成的未婚妻。这种提拔，必须要得到张成的认可才行。
    经过小丫头介绍，张成知道了白玉的情况。他也按照小丫头的建议, 提拔他为负责造纸的官员——或者说叫工头。白玉的地位更低，就连家臣都轮不到他。他得日后长时间效力，用漫长时间证明自己的忠诚, 这才有资格被边城大夫收为家臣。
    另外还有一个人，就是躯。
    这老头这段时间兢兢业业，表现极为良好，同时也在边城城堡里表现出良好的各种素质。特别是藏得住话，干得了事，被安排的各个事情都能很好的完成。小丫头提议张成免除他奴隶的身份，提拔为小臣——也就是白玉这边的情况差不多。当然这个提升不只是躯一个人，而是连带着他全家老小的。
    躯是感激涕零，跪伏在地上半天都不肯起来。
    至于其他的，比方说张成这边的经济状况，那就轮到小丫头来汇报了。
    不过小丫头不需要汇报, 他只需要拿出几张纸，也就是一份报告书, 就把一切东西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张成记得自己被昆吾大夫册封为下士的时候，得到的这一切（包括土地）换成钱大概是上贝五十朋的档次, 年正常收入为十分之一，也就是上贝五朋。支出则忽略不计。因为那个时候他只有奴隶, 奴隶本身就是没有工资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由于得到自己的居城，需要他出钱供养的人员直线上涨。他现在年支出，折算一下大概为上贝七百朋。这还不是全部，因为别的不说，单单军队方面人数就不足。也就是说日后变成一个正常状态，那么大概会变成支出翻倍的状态。
    而他的收入则是上贝一万两千朋。
    这主要还是因为边城这里破坏非常严重，虽然没有遭到彻底的，有组织的毁灭性破坏，却也是受到犬戎残酷蹂躏。居民死的死，逃的逃，损失了大半，此时还需要与民休息，不但不能从这片土地上获得税赋收入，还要花钱帮助贫民建设房子，补贴生活，赈济贫苦。
    看了这个数字之后，张成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小丫头……后者一脸骄傲的挺胸，表情简直就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呃，这个怎么说呢，好像小丫头怎么说都是合众国出身，脑子里从来就没缺过“赚钱”这根弦。再结合她的高智力，外加两个世界文明科技差别，有这种效果似乎也很正常。
    张成对此再有体会不过了。因为拿出地球不值钱的玻璃器皿、瓷器什么的，简直是白嫖一样从营丘或归城换了各种好东西。
    小丫头没有作为位面商人的能力，但同样可以利用技术差别赚钱。
    张成继续看报告，然后发现他离开第一个月后，造纸作坊建造完成后就开始赚钱。先是卖给来自楚国那边的商人，随后就开始朝着其他地方扩散，源源不断的赚钱。
    现在昆吾城这边较战争之前更加繁华，楚国来这边的商人源源不断，部分原因就是纸张。
    因为张成和昆吾大夫的缘故，造纸作坊的建设生产销售都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对外交易方面甚至得到了很大便利——因为昆吾大夫和楚人关系非常好。
    相关造纸工艺是小丫头精心研究过的，生产出来的纸张质量很好，从一开始就得到了楚国那边的喜爱。不用说也知道，在用过轻便的纸张之后，简牍这种玩意简直就成了垃圾。造纸作坊虽然日夜加班，但求购纸张的商旅依然络绎不绝。
    目前造纸作坊的年收入预计可达六千朋上贝。
    此外还有矿石的收入。因为边城范围内残破，税赋什么的没指望，表面上是边城大夫，但事实上名不副实（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为了安抚张成，昆吾大夫慷慨的把张成之前在沼泽里发现玉矿交给了小丫头这边。
    现在的昆吾大夫已经志不在此。他的目光早超过这小小的昆吾城。这些往日来说相当宝贵的财源，现在根本不在昆吾大夫眼里。成了许国国君，位列诸侯，昆吾大夫又怎么可能在意区区小玉矿？许国虽然是诸侯中最小最低等男爵之国，但那是昆吾氏昔日祖先拥有的土地。位置靠近中原，肥沃富饶，用流行的话来说，那叫做膏腴之地。
    事实上，从很久以前，昆吾大夫就没怎么关心过玉矿的事情。所以他可能完全没意识到（就算意识到可能也不是很在意）这个矿产的储量可能和他预想的有点不同。
    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矿产。小丫头接管之后派人细致勘探一番，自己亲自过去用了一些魔法探测。也许是地球人的眼光更高明，也许是小丫头更认真，结果证明它储量远比预想的丰富。理所当然，小丫头立刻着手提高了矿石产量。特别是有效的提高了蜥蜴人奴隶的积极性——在地球人看来，奴隶的劳动生产率太低了。有很多简单的办法可以提高生产效率，蛮荒社会常见的残酷手段其实在提高生产效率方面效果很差。
    虽然到手的不是很长时间，但采矿收入总是最稳定的。以目前的状况，年收入可达到上贝四千朋。
    另外，小丫头在边城这两个月也没浪费。这里发现了合适的高岭土，所以已经开始一个崭新的陶瓷产业。刚刚开始运营不久，因为使用的这个世界常用的，但是经过改良的工艺，所以很受欢迎。至少楚国那边的商人很乐意带上一些。
    不是小丫头不懂制造更好的陶器，而是因为综合考虑了人力，设备，工人熟练度以及外部环境等等做出的选择。
    有一个纸张已经很惹眼了，如果再来一个高档陶瓷……嗯，这边恐怕会被别人当做肥肉吧。但这也只是暂时的，根据目前情况推断，陶瓷产业还有潜力可挖掘。
    总而言之，一切大好。好到让张成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好像一切都按部就班，有他没他都差不多。
    只能说天才就是这么牛逼，我等凡人只能仰望吗？
    不止如此，小丫头提供的报告里，还有张成没有考虑到的事情……未来。
    昆吾大夫要离开了。不是那种普通的离去，而是带着自己几乎所有部下，集体北上，先去觐见天子，然后去接管许国。
    目前许国应该在诸侯联军的控制之下。照理说昆吾大夫去接管许国会很困难，因为诸侯对于新天子的态度暧昧不明。但是如果接管成功，那么昆吾城这边就没人了。
    许国有的是土地和财富可供昆吾大夫奖赏分配给自己忠诚的部下们。昆吾城这边瞬间就变得可有可无。但是，如果昆吾大夫接管失败，他就只能退回来。这个时候边城就会成为一个很碍眼的存在。昆吾大夫过去无视的那些利益，恐怕就有被夺走的危险。
    上贝一万两千朋的收入，对于一个大夫来说是必须争夺的。


第八十五节 边城大夫4
    关于昆吾城方面，小丫头的报告书上没写太多。只是描述了一个猜想。因为昆吾大夫去接管许国其实还有很多的风险，不一定成功。
    现在的小丫头已经不是最初那样子对世界一无所知的人了。她现在有足够的信息来源来了解整个世界。所以得出了这个结论。
    此时张成已经不是在大厅里了。君臣会面的仪式已经结束，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要给主君一点时间，让张成和夫人（虽然是未婚）好好聊一聊。
    所以张成是在自己的起居室里。
    当然理论上是起居室，实际上周围环境完全是陌生。小丫头虽然没能改变整个昆吾城的生活习惯，但至少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条件。现在张成面对的就是一个相对来说更加接近地球风格的房间，桌子椅子书架茶几床铺等等一应俱全。
    其实桌椅之类东西, 放地球历史上要很多年后才会从外国传来，但穿越者们不会在乎这个。
    “昆吾大夫想要去接管许国，也就说昆吾城就被放弃了呀……”张成拿着报告书问道。
    “是的，这是我从老师那里确定的。不只是昆吾大夫，一旦事成, 整个昆吾氏都会北迁。不过成功的可能性, 根据我的计算, 只有一半。昆吾大夫有很大可能会狼狈退出来。”小丫头说道。“这种未来的风险不可低估。”
    她可能是这段时间恶补了一些政治方面的知识和历史, 所以对自己的判断颇有自信。
    两种未来意味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发展道路。
    如果昆吾大夫真正晋升诸侯，那么边城就会迎来一个黄金发展期。什么都可以动手干，因为这里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制约他了。
    用地球的话来说，要加大投资。同时要招募人才，增强自卫的军力。
    如果昆吾大夫接管失败，撤退回来，那么边城就必须收敛锋芒，啥都不能干。不止如此，还必须把已经到手的部分利益上缴给昆吾大夫。军力什么的也就不用费神了，勉强自卫就可以。
    用地球上的说法，这就要战略收缩了。只要没打算推翻昆吾大夫，那就安安心心的当部下。
    “不会的。”张成回答道。
    “什么不会？他虽然帮助天子抓到了一个大巫，立下大功，但终究问题是许国并不在周室手里，许国现在在联军手里。人一多, 事情就不好说。”
    小丫头不知道大巫的灵魂可以用来修补神职, 所以大巫可以用来贿赂神祇（后稷），但她已经知道大巫是天子迫切需要的东西。张成为昆吾大夫抓到了一个大巫，所以昆吾大夫的诸侯地位就有了，而张成也因此功劳被册封为边城大夫。
    “不，你放心。”张成说道。如果换成西陲大夫，很可能根本无法顺利接管许国。甚至有被晾在一边的风险。但换成昆吾大夫，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昆吾大夫一定会很顺利的接管许国。你按这个思路去想就行了。”
    “有某种秘密？”小丫头偏头看向张成。“张成哥哥，能不能告诉我？”
    “昆吾大夫手里有一件宝物，”不知道为什么, 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张成觉得自己底气足了许多。就算是这么能干的小丫头, 知道的事情也是有限的。她不能超越凡人的目光，也根本无从了解那关系着诸神乃至于整个世界的大事。这么一想，他心情就好了很多。“叫做九夷之师卷宗, 这件东西是东夷各种族结盟的象征。是关系着整个人类命运的关键性宝物。昆吾大夫手里有它，诸侯就不能拒绝他的要求。”
    张成稍微花费了一点时间，将九夷之师的事情讲给小丫头听。
    “……所以九夷之师的盟约就废掉了。表面上看来, 东夷终于丢掉了身上的枷锁，但他们忘记了束缚着他们的牢笼，其实也是保护着他们的栅栏。最后结果就是东夷诸多种族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内战，势力不但没有扩张，反而大幅度衰退……但是奠定盟约的神器还在，如果它被修复，那么东夷就会再次形成稳定的不能背叛的同盟……在这种和犬戎对峙的情况下，东方诸侯恐怕无法自保。”
    “原来如此……”小丫头这下明白了。“可是如此宝贵的东西，怎么会在昆吾大夫手上？”
    张成心里其实暗暗有点得意，嘴上没说。但是说起这个话题，回头想想却发现一切都在昆吾大夫的控制范围内。好像昆吾大夫分配给张成的众多任务，那都是背后有着因果连接的啊。
    麻蛋……这应该不是偶然。而是……祝融在背后吗？
    这个世界的诸神表面上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但实际上人间几乎所有变化都在他们掌握之中。甚至可以说很多变动根本就是神祇主动挑起的。
    “这个，昆吾大夫是自己弄到的。”张成说道。这么说其实也完全没错。昆吾大夫当时可是正面和姮娥打了一场，虽然打不过，但至少也是将神器给抢过来了。
    “那太好了！”小丫头眼睛都在发光。“现在我立刻安排，去加大投资！”她满心欢喜。
    昆吾大夫很快就要离开，不是普通的离开，而是整个昆吾氏都要去许国那边了。除了昆吾氏之外，还有昆吾大夫的封臣们。可是这些贵族可以走，这些土地、城堡和平民（特别是野人）是走不了的。
    这些东西会留给谁不问可知。只有张成哥哥才合适这个位置。或者说，傻瓜也看得出来昆吾大夫的这种安排。
    所以，小丫头立刻明白张成不是普通的大夫了。
    昆吾大夫不可能在远方遥控统治昆吾城，哪怕有魔法都不行——想要遥控统治，至少也要如地球那样进入信息社会——随时随地可以打一个电话，或者花费几个小时车程就能来。
    虽然绝大部分情况下领主都有很强的独立性。但是张成这样子却是彻底的独立了。
    名义上是昆吾大夫的封臣，但实际上却是昆吾大夫孤悬于国外的领地。
    正常的封臣还要履行自己的封建义务。比方说缴纳赋税，比方说提供军队，比方说亲自上阵跟随君主出去征战。比方说要担任主君的官职，为主君跑腿卖命。
    可张成什么义务也不要承当——昆吾大夫要是从张成这里征发军队……等到张成走到许国，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昆吾城这边位置很不错，关联着王畿和楚国，算是一个交通要道之上。有着很大的发展潜力。昆吾大夫就是利用这一点，拥有了一支小而精锐的部队。从这一点来说，昆吾城和边城周边环境虽然相同，但昆吾城实际要比边城高一个档次。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昆吾氏要是一走，昆吾大夫的封臣也一走……这就是一片完完整整，没有任何掣肘的领地。
    不会再有一个什么人跳出来指手画脚你还无可奈何。
    这简直就是一副完美的空白画纸，可以用它做出任何瑰丽的画卷。
    以小丫头现代化的思维，她过去一直都是克制的。因为她很清楚张成也不过是昆吾大夫的封臣而已。她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要考虑昆吾大夫这边的要素。
    但是现在不一样的。张成可不是昆吾大夫，她说什么肯定会得到张成的同意的。一想起这些，小丫头简直眼睛里都冒出光来了。
    “对了，地球上这边怎么样了？”张成又提起另外一个话题。
    “张成哥哥，嘿嘿，我马上就回东州这里了。嘿嘿，我们一起先去拿铁矿石，然后一起去欧洲那边参加一个聚会怎么样？虽然那个聚会时间还早，但可以去游玩一下。”
    铁矿石的事情倒是早就答应了，所以张成倒也没觉得奇怪。倒是这个聚会是什么？
    “聚会？什么样的聚会？”
    “魔法界的聚会哦。”小丫头说道。“知道吗，张成哥哥，我在地球上遇到魔法师了。”
    “啊？”张成初始不解。随即他想起敖广曾经告诉他相关的事情。
    “地球上没有魔网，但是那些施法者使用一种叫做‘灵基’的东西代替魔网。”小丫头介绍道。“我差一点就被魔法师杀了……”她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把自己去古代遗址的事情大致的和张成讲了一次。
    “古代魔法师的城堡啊……”张成想起了被重霄派称为“人道灵脉”的东西。
    那其实就是位面战争的遗迹……曾经是某个异界来客打造的临时庇护所，但最终会在无魔的世界里消磨殆尽，归于虚无。在这方面，位面之主才有决定权。
    不过，倒是那个魔法界的聚会让他有了一点点的好奇心。
    “这次我得到了很多东西，回地球后可能需要你帮忙。”张成突然说道。他这次从那个王子們统治的世界拿到了很多。但是他也知道，这些东西中绝大部分对于旅法师都是没用的。
    旅法师不需要生产设备，因为旅法师没有太多机会使用它们。旅法师只需要现成的工具。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张成哥哥，你又去了某个世界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小丫头说道。“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张成哥哥有穿越不同世界的能力。”
    “哈，说的很对。”面对小丫头，张成也不想撒谎了。这也是一种心理上安全感。小丫头将自己的秘密毫不隐瞒的告诉他，所以他也觉得小丫头完全可以信任。
    “如果要对设备性能进行测试的话，请交给我！”小丫头主动请缨。“我一定会是张成哥哥的好帮手的。”
    嘿嘿，男主外女主内，这才是完美家庭的正确模式。
    “我出去走走。”张成突然说道。窗外显示已经天色将晚，此时倒是可以在城堡里四处走走，了解熟悉一下这个属于自己的居城。
    “我陪你！”小丫头一把抱住张成的胳膊。
    夕阳暮光洒下的灿金余晖中，整个边城显渺小而平静。站在城堡最高处的小平台上，张成抬眼望向地平线。在那云与山交接的尽头，云层缭绕，灿金的晚霞在黄昏的天空中绽放了一粒果实，攀附在由思绪迷梦构成的果壳内。这粒果实的底色呈透明的暗金，其内部流淌的汁液，却是不祥而压抑的混乱色彩。宛如这个世界正在进行的那场神战。
    小丫头依偎在他身边。张成突然警觉，不知何时开始，觉得有小丫头在身边却也不错。不不不，这是错觉。她是个帮手，可以帮他处理各种杂事。
    “……可能有一批蜥蜴人需要移居到这里来。”张成说道。这是他对堰璧的承诺。
    “再简单不过了。”小丫头回答。“在沼泽那里建一个蜥蜴人的村落……我早有这个想法了。”
    论剥削效果，奴隶怎么可能比得上雇佣工人？
    “是一群老弱妇孺，可能需要照顾。”张成说道。小丫头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夕阳终于落下了地平线，天地之间只剩下最后一丝亮光。
    他们走回卧室里，此刻卧室里的魔法光芒已经亮起。
    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夜生活，太阳下山就该休息了。说起来，今天张成也很累了。他和衣躺在床上，看着这陌生的卧室。不过他突然发现小丫头没有离开，不仅没离开，反而躺到了他身边来，用头枕着他的胳膊。
    “玛丽，干嘛？你该回房间了。”
    小丫头一手拉过被子。“叫我萝莉塔，”她的眼睛看着张成。“张成哥哥，这里就是我的房间啊。”
    “什么？！可是……”原来小丫头根本没有自己的房间？！
    “我们一起睡好不好？我都已经爬上床了，你就不要赶我走了，行吧？”小丫头撒娇的扭动身体。“我还这么小，你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对吧？既然如此我又担心什么？”
    “……行吧。”张成犹豫了一下，但小丫头这身体确实很年幼。“但你不要乱动，睡有睡相，不要把脚搭别人身上，也别扯被子，别踢人，不许大字型睡姿，知道了吗？”
    “知道啦。”小丫头哧哧笑了两声，枕在张成的胳膊上乖乖不动了。


第八十六节 再次谈判
    夜色深沉。
    身边的小丫头已经睡熟了。张成把她脑袋移到枕头上，自己披衣而起，来到了房间的露台。
    夜色寂静，城堡早已经睡熟。只有城墙上巡逻的士兵的身影偶然在晃动。
    在神国呆久了，所以实际上有点累的。但累归累，此刻却睡不着。
    严格来说，边城是一座非常有这个世界特色的城堡。虽然这是青铜器时代，但因为有魔法的缘故, 所以这个世界的城堡远比地球上同时代的更加美观和宏大。
    他现在终于功成名就，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一地之主。而且因为昆吾大夫要离开，所以他实际上可以说就是一个独立领主了。
    名义上臣属许国，但实际上就是关起门来自己当老大。犬戎理论上不会再来，昆吾大夫鞭长莫及, 楚国也正在攻打南蛮……整体来说外部条件简直就是好到不能再好。
    小丫头又会理财又能管理，让她帮忙, 领地内部运行绝对不成问题。他好像什么都不用做，就每天无所事事就行了。
    可惜的是……张成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对于这些东西兴趣已经没那么大。他现在开始有点明白诸神的感觉……当了人，就不会想回去当蝼蚁，有再好的蚁穴也没用。
    当你明白世界的奥妙，以至于能站在更高位俯视诸神，你又怎么会在意俗世的地位呢？
    他从口袋里抽出了“幼年神灵”。小熊从卡牌中钻出来。
    小熊陪着他看了一小会月色，然后对着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张成这次取出了“异域龙神”。敖广并没有和卡牌脱离关系，但他也不在卡牌里。所以卡牌周边虽然有符号、花纹和说明，但中间是空白的。
    旅法师和卡牌生物之中有着天然的心灵链接。这个心灵链接可以随着距离的延长而越来越弱。但是，敖广和普通生物是两回事。
    祂现在是个真正的神祇。
    张成用那几乎无法察觉的心灵链接去联系，对面立刻感受到了敖广的意志。就在几分钟后，他们看到敖广的幻影。
    一条青色的龙。
    现在的敖广已经完全是一条青龙了，但眼眸变成了金色。这个外貌正是敖广之前来到地球龙王庙的时候，地球上那位东海龙王的样子……至少那座庙宇将东海龙王塑造成这个样子。
    张成曾经以为敖广会用几百年时间慢慢的一点点把自己身体颜色变过来。但实际上敖广利用了自己制造出“海洋生物”这个神职的机会, 一下子完成了这个改变。除了知道此事真相的张成之外，所有人都以为敖广变了外貌是受神职影响，算是得到力量的代价。
    “张成, 你在召唤我？”敖广有点不太确信的问道。
    “怎么你的情况不好？”小熊有些惊讶的问了一句。
    “不太好，我开始有点后悔了。”敖广承认道。“物质世界对于神祇的压制太严重了。我现在简直就是……你们想象一下全身上下缠满枷锁是什么感觉，我现在就是什么感觉了。我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世界的压制。”敖广叹了口气。“我现在理解其他神祇为什么都要去神界了。那地方才是一个神祇真正自由的地方。”祂唉声叹气。“可是现在又在进行神战，一时之间还结束不了。现在去建设属于我的神国也麻烦，想要夺取东海神的神国也还力有不逮。不过没关系，也就是熬一段时间，我想我应该还能过得去。”
    “不只是那么简单吧？”小熊狐疑的说道。
    “哎，是的，没那么简单。”敖广说道。“我现在应该被人盯上了。”
    “为什么？”这次是张成问了。
    “因为现在对付我正是最佳时机。我的神职虽然优秀，但一是刚刚到手不久，二是并不具备杀伐威能。而且我本身受到物质世界的限制。最后，我尚未在神界取得立足之地。”敖广说道。“现在对付我，就是典型的本小利大。失败了损失一个分身，赢了可就直接拿到两个很好的神职了。不过，”敖广说道。“正如我刚才说的，我觉得应该还能过得去。这次联系我干什么？”
    张成看了看小熊，小熊开口了。“这次夺取神职的计划很不顺利，姮娥比预想中的还强，所以我们需要帮手。在夺取神职过程中，我们需要人牵制住姮娥的分身。”
    “嗯，让我更深的介入神战吗？”敖广沉吟了一下。
    “做不到吗？”
    “倒不是不可以。在这方面，我赞同在地球上学到的一句话，那就是‘一切东西都是有价格的’。让我参战可以，让我对付姮娥也没问题。但请容我问一句……旅法师，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我们没办法，不对付姮娥的分身，几乎没有机会接近扭曲神职……你想要什么？”
    “我可以帮忙，帮比你们想象的还多的忙。我可以帮你们对付一个姮娥的分身，顺带还能牵制另外一个分身。完全没有问题。至于我需要的代价，”敖广说道。“那就不能和上次一样了。上一次我只能算是跑腿兼当保人。而这一次，需要我真刀真枪的和姮娥开打。说句不客气的话，姮娥拥有的神职比我更强，而且还是那种比我更适于战斗的神职，祂的积累更是现在的我无法企及的。和祂开打我并无什么胜算，哪怕是分身级的战斗也是如此。”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你想要什么？”
    “我想去一个世界，”敖广说道。“不是普普通通随随便便的一个世界，而是要有三个条件，第一是要有龙，第二要么没有龙神，要么有多个龙神，第三，你要在那边呆一段时间而不是三五天立刻回来。而且，必须先款后货。”
    “这一点其实我不能确定……”张成想了想，回答道。敖广的要求没有超出预料。“不过可以去试试。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你想去那种世界吗？你想在异界封神？”
    这有什么价值？在这个世界已经是龙神了啊！
    “不不……这个，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这对我来说是个极大的机密。”敖广说道。“好吧，等到这个事情结束，我们再去地球的话，那么我可以在地球告诉你这个秘密。”
    “不能在这个世界说？”张成明白敖广的意思了。
    “不能。”敖广回答道。
    这是怕昊天知道？可是昊天会关心一句话吗？算了，不管了。反正他也确定了自己要做什么。
    不就是穿越而已吗？旅法师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敖广的身影消失了。
    “还不够，”小熊说道。“为了应付那支圣灵大军，我们也肯定需要一支军队。”
    “谁也说不清楚姮娥的圣灵都是些什么人，”张成这方面也下定决心了。“其中也许有至人的存在。我会想办法弄一支军队。”
    不过，先要回地球一趟。张成想着，这次去地球可不能如之前的那次穿越一样了。上一次穿越他确实仓猝了，思想上准备还是不足。这次他必须携带足够的交易品过去。反正对旅法师来说，一切都只是一张卡牌的问题。
    张成再次拿出记录之书。这段时间来，这本书他反复看了很多次了。
    这本书开始的时候，只是记录了旅法师的个人经历感受，就像是一本日记一样。除了让张成对这位前任的经历更加了解一些之外并无其他用处。但是后面，书上记录了三个世界。
    尽管前任旅法师肯定打算记录更多，但很遗憾他在这个世界一头撞到了贰负。
    三个世界中，张成已经去过一个世界了。
    这个世界被前任认为“很友好”，但事实真的说不清楚。在敖广提示之后，出于警惕小心，非有必要，他不打算再去一次。
    还有两个世界。
    一个世界被旅法师描述为位面之主沉寂，诸神活跃。这种描述听着就知道很危险。因为从记录之书可知，位面之主注意到旅法师的情况真的不多，而且这种情况下只发生在根源界。只要进入物质世界，位面之主就注意不到了。所以旅法师如果逃离世界，基本都是被神祇注意到。只要察觉神祇注意到自己，那旅法师就会神祇真正采取行动之前赶紧逃走。
    这个世界诸神活跃，这也意味着在物质世界很危险。张成暂时不想去这种危险的世界，目前条件还不具备。也许他拥有更多卡牌，更多准备之后，他或许会尝试挑战一下，但现在还不行。
    不过另外一个世界似乎可以作为目标。
    根据书上的描述，这个世界诸神和位面之主很活跃，此外世界正在进行剧烈的变化。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位面之主和诸神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旅法师。因为前任有一次被诸神轻轻放过的记录。但是这可能只是祂们不懂旅法师，或者仅仅是偶然的一次忽略。除此之外，因为世界在急剧变化，很多生物注定要消亡。这些生物肯定愿意成为旅法师的卡牌。所以如果操作得当，旅法师可以得到大量的卡牌。
    大量的卡牌……
    这个和张成目前所需要基本一致。
    不过这个只是前任提出的一个设想，并没有真正的付诸实践。当然以一个资深旅法师的角度提出的这种设想，本身就意味着肯定有很大的可能性。
    穿越这个世界的风险，显然要比之前大得多。不是每个世界都能被旅法师评价为“友好”的。事实上翻遍整个记录之书，旅法师游历世界众多，得此评价的也仅有那一个。但是，哪怕仅仅是“诸神不在意”这一点，本身就是极大的利好了。
    对旅法师来说，最大的危险就是神祇。神祇不在意，就是利好消息。
    除此之外，也没有办法确定这个世界有没有龙神。
    记录之书上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载，这也很正常：旅法师要做的就是远离一切神祇。而不是凑过去打听。
    但是目前为止，这似乎是他最好的选择……一个剧烈变动的世界，就算有龙神，也应该不止一个吧？
    仔细考虑衡量过之后，张成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试一试。
    ……
    地球上，一家高档餐饮店幽暗的包厢里，海蒂坐在椅子上，优雅的用小调羹搅动着手里的咖啡杯。
    她曾经是个害羞胆怯的姑娘。但是时间改变了一切。居移气养移体不是白说的。
    她虽然还很年轻，面带微笑。但神情中自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味道，用微含蔑视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男人。
    “雪诺先生，您恐怕浪费了您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她说道。
    “您的父亲很想念您。”对面的男人回答道。这个女人的年龄和他女儿差不多，但是那目光却不知为何让他非常不舒服。让人颇有坐立不安之感。“这是他给您写的信。”
    这年头虽然信息发达，但是年纪较大，还在保留旧习惯的人照样不少。自称为雪诺的男人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对方。不过海蒂没有伸手去接。所以他无奈只好放在海蒂面前的桌子上，海蒂眼睛都没朝信封看一眼。
    “真遗憾，”海蒂摇了摇头。“为什么是一封信呢？如果是他的死亡告知书的话，我会愿意看看。”
    “他是您父亲！亲生的！他也许不那么……合格，至少抚养您长大，受教育了。”
    “一个让我下地狱的父亲。”海蒂冷笑了一声。“至于抚养问题，我相信你没什么发言权。雪诺先生，我现在问你，公开绞刑什么时候开始？如果我不能听到一个明确的答案，那我就确认你没有任何谈判的诚意。我们就此告别，而且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接受您任何的邀请，当然我也再也不会邀请您。”
    “你在提出一个根本不可能的要求。”雪诺叹了口气。
    “我只是诚实的说出我的想法而已。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我认为你选择了拒绝。


第八十七节 新的进展1
    “你的固执不会给你带来好结果的。”雪诺再次叹了口气。
    “这是一个威胁吗？”海蒂毫不客气的回答。“你大概不懂……”
    “我懂，”雪诺回答，顺带着从口袋里抽出一份杂志——这是一份普通人根本不会去订阅的科学杂志，但是在学术界是标杆一样的存在。上面经常会刊登一些真正可以改变人类社会的真知灼见。“我看到了这份论文了。”
    “您能看懂？”
    “老实说，我看不明白。但是最近有一大堆和地壳相关的论文，都是来自您负责的项目。别人告诉我，由于您发明的行星深处信息采集设备，”他用了一个拗口的词语。“现在人们能够较好的了解地壳变动, 从而引发出一种崭新的灾难武器……地震现在可以控制了。理论上，只需要有了您的数据支持，那么一发核弹现在可以引发地震、火山和海啸。就像是原子能的理论会制造出原子弹一样。特别是海啸。一发核弹只能摧毁一座城市，而一场海啸可以摧毁整个海岸线上所有一切。您在扩大人类的灾难。”
    海蒂扫视了一眼杂志论文，这应该是她手下某个人写的。不过这事情她知道。简单来说就是使用那个行星级的地震波探测器，可以深入了解地壳运动，掌握那本来极难掌握（而且还在不断变动）的地壳薄弱点。只需要换个角度就知道，只需要足够大威力的炸弹，就能把薄弱点爆开，形成地震、火山和海啸等自然灾害。
    原理很简单，但是提出这种思路确实也够写一篇论文了。没想到这论文引起了合众国这边的兴趣。
    她有些嘲讽的想着，如果合众国知道她这边有什么的话，他们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真的把那群人统统挂上绞刑架？
    然后她旋即又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人不可能给自己下刀，国家也是一样。合众国不可能反过来对付自己的统治阶级，因为这些统治阶级并没有“过线”。他们所作所为符合国家运行逻辑。哪怕黑科技也没用。
    说到黑科技，那真心够黑的！玛丽弄过来的那些都是啥玩意啊！
    两个人的见面不欢而散，海蒂出门上自己的车，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自己的科研中心。十几分钟之后，她就站在了一个靶场上。
    很小很简单的靶场, 一把手枪放在边上。海蒂拿起手枪，对着靶子开枪。
    这是后坐力很小的女性用手枪，就算是她这样完全没训练过的人也可以比较准确的瞄准。噼里啪啦五六分钟, 她终于将弹匣子弹全射出去，代价就是整个枪口变得发红。事实上如果不是带着合适的手套，枪柄她都握不住了。
    这不是枪有什么问题，事实上枪的质量很好。子弹也没问题，是标准的子弹。有问题的是弹匣，这一个弹匣里塞着一百多发子弹……
    是的，有限的弹匣里塞下完全不科学的子弹数量。这叫奇点弹匣，使用被命名为“空间折叠技术”的黑科技。
    小丫头给她带来了一大堆黑科技装备，而这个空间折叠技术哪怕在黑科技中属于中等。但是它已经绝对黑得发亮，简直比黑洞还黑的玩意。
    一个看上去容量不过装12发子弹的弹匣，实际上却装着120发，甚至可以1200发子弹。
    完全不知道原理，不明白内在逻辑，从理论到技术全部一窍不通，但是偏偏造出来能用。
    每个人都明白，这么一个弹匣能放几百发子弹的技术会何等夸张的改变世界。它简直粉碎了人类对于世界的认知。而这个技术有着无限宽广的应用空间。
    如果说可控核聚变技术会改变一个时代，那么这个空间折叠技术则是改变整个未来。
    简直就像是原始人拿到智能手机的感觉。能用, 好用, 但是背后理由是什么则一无所知。
    这是有前例的, 莱特兄弟发明飞机几十年后, 科学家才搞明白了飞机飞行的空气动力原理。
    海蒂现在很大一部分工作内容就是招募人手分析反推那些黑科技。
    这种反推，也许是时间太短，截至目前还没有弄出一个比较好的结果，没能真正将这些黑科技中任何一个解析明白。
    但是，哪怕只是这种解析过程中的微小发现，那些对整体来说的小玩意，对地球人类来说就已经是科技上的一大步。在更多情况下，他们只能在对技术原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先使用。
    科学技术就是这样，看似比你不过高一个档次的科技产品，通常都是众多领域的混合结晶。接触到了你才明白你落后的不是一点两点。
    至于这个奇点技术……嘿嘿，目前黑科技解析还轮不到它呢。海蒂的想法只是制造少量留给自己用。当然这东西配套的也不能是普通枪械。必须要解决很多问题才行。
    “果然普通子弹和手枪都不行……必须采用特殊的材料制造才行……”海蒂轻声自言自语。
    这些黑的不能再黑的科技都用最高保密等级保密着，但有些东西已经在使用了。
    在她走出秘密实验室的时候，蒋明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那个，董事长……”他有点犹豫。目前街坊都传言他财色兼收把美女老板给泡到手了，但实际上他每次面对海蒂都有些束手束脚，自信心不足。特别在单位的时候更是如此。哪怕两个人上街，还只有海蒂带着口罩的情况下他才敢挽着海蒂的手。
    “什么事？”
    “超级电容的事情，有结果了……”他低声下气的说道。“共和国军方已经宣布统包……相关产品根本不需要流到市场上，因为有多少，军方就要多少。”
    “超级电容效果怎么样？”
    “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蒋明说道。“那不是三倍五倍，不是十倍八倍……哪怕生产中有瑕疵的残次品，也比现有最好的电容超过200倍，优质品更是超过500倍。”
    一个文明的技术碾压啊……海蒂暗中叹了口气。
    “这一批产品禁止外流，”她说道，“就和计划中的一样，全部拿回来我们研究中心自己使用。”
    这玩意她也只有一条生产线。全自动生产线，但原料提纯技术，或者说现有地球的原料提纯科技不过关，不能做到完美配套，所以制造时候会有明显的质量差别，产生了优质品和次品的差别。想要利用这条生产线生产，就必须在原本的自动生产线之外多了一步，也就是对最终产品进行测试挑选。
    当然赚钱就在另外一方面了。她已经模仿那种技术，仿造出了地球人自己的生产线。当然不是全自动的。
    这只能称为拙劣的模范，因为实际产物只有这种异文明电容的百分之一左右，因为太多技术关键无法理解，更谈不上攻克，只能用地球现有技术予以代替。导致实际产品效果大降，但已经是现在地球最高技术的五倍以上。
    “我们自己的生产线已经安排生产，”蒋明说道。“共和国军方迫切要求我们立刻扩充生产线……”
    “你告诉他们，这些技术还远不成熟，成本高昂而且制造难度很大……”
    “我都说了，他们告诉我们，什么问题都不需要烦恼。无论是银行贷款还是国家补助，或者是用地指标，统统不成问题。他们现在只想要更多的超级电容。而且我接到了通知，这种技术列入禁止出口名单……只在国内销售。但哪怕如此，三年时间，相关产业可以轻易做到百亿规模……而且我们有很大的技术提升空间。”
    海蒂现在已经完全明白明白小丫头的谨慎了，这些超文明的技术压根不能传播出去……要小心翼翼的处理，因为任何一个都能轻易的改变这个世界。别说那些技术本身，就连模仿品都足以改变这个世界。
    “发动机的研究怎么样了？”她换了个话题。
    “确定了，这是等离子矢量发动机。”蒋明说道。“暂时不能仿制，只能确定这种发动机比我们现在任何一种发动机都强出无数倍。它的性能……我只能说它暂时不合适放在地球上，因为地球上任何一种发动机都可以被它轻易的代替，包括火箭和飞机。它的推力，爆发力，稳定输出功率上限都很夸张……通过观察，我们确信在它启动瞬间，有微型黑洞产生。这是我们不了解的……但是我认为，这黑洞有可能一瞬间就能把整个世界打成粉碎。它……应该是星际飞船的引擎设计思路。”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怕。这是星际时代的东西，却被尚未走出地球的地球人得到了。
    这些技术来自史前文明，你很难想象史前文明居然发展到了这个程度，但却很容易想象这个科技水平不可思议的文明最终灭亡——科技本身确实有危险蕴含在内。
    如果说可控核聚变还是地球人能理解的技术，觉得这个技术会让人类更美好，那么这个发动机可就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黑洞啊！一个不小心那是什么后果？整个地球可以瞬间被消灭。
    现在地球人的精神方面能够支持这种超凡技术吗？蒋明并没有太多的信心。幸好他还不知道还有空间折叠和零点真空能提取这种更黑的科技。
    蒋明的立场就是这个世界现在并不美好，但他一点也不想突然冒出一个什么事情导致世界灭亡，文明崩溃。
    “我会小心的。”海蒂说道。“世界需要一点点进步。”她突然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蒋明在边上，一把将她抱住。
    “怎么了？”
    “好像……有点太累了。”海蒂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然而更强烈的昏眩此刻涌上她的脑门，让她一阵子天旋地转，人事不知。
    慢慢的，她脑子才慢慢清醒过来。世界已经在她面前恢复了常态。她才发现自己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在她面前是穿着白大褂的小丫头。
    小丫头一脸严肃，鼻梁上加了一副眼镜——其实那只是镜框，没有镜片。但是在她戴着它的时候，她看起来丝毫没有少女的天真，只有连成年人脸上都少见的庄重。
    “怎么……怎么回事？”
    “恭喜你，海蒂，差一点你就去见上帝了。”小丫头说道。“幸好上帝另有要事在忙。”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的医院。好吧，它不叫医院，叫医学技术研究中心。”小丫头回答。“别这样看我，我虽然没有行医执照，但确实在自学医学课程……当然最重要是我治好了来这里的所有病人。”
    “我是怎么回事？”
    “哦，化验结果是铊中毒。”小丫头说道。“我想这是一次暗杀。多亏我告诉过你身边人，如果有疾病可以直接来我的医院就诊。所以说有准备总是没错的。”
    “铊中毒……暗杀？可是……”
    “你又去见了那个叫什么雪诺的人？”小丫头的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去见的，而且要共和国这边提供安保。看样子你都没照做。”
    “是他？”海蒂有些惊讶。“但我没有碰他提供的任何东西。我以为……”
    “你知道那是防不胜防的！”小丫头摇摇头，说道。“如果不是我，你已经死了。应该说除我之外这个世界任何人都救不了你！”她的目光冷漠起来。“所以，合众国这边已经是撕下最后一层面具了！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她随手将手中东西丢在床头，海蒂认出那是一张报纸。是外语报纸。
    “这是什么？”她有点好奇的问。
    “我想要的新闻，看中间那个。”小丫头说道。“当初想杀我們的人，又有两个破产跳楼了。我还专门找人拍了视频。”
    “破产后自杀？”
    “当一个资产家破产之后，欠下天文数字的债务，那他的未来就是无人关心的。”小丫头回答道。“自杀只是一种可能，但也是大家都接受的结果。至于他是不是真心实意的觉得人生灰暗而想解脱，又有谁会关心呢？”


第八十八节 新的进展2
    “就是上次那个……铁矿石的事情？”海蒂问道。这件事情她细节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一切按照小丫头安排的去做了。因为小丫头保证自己一切都能成功。
    “是啊，期货市场其实就是赌局，当一个金融家，一个投机者看到自己百分百能赢的机会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放过的。我们不需要做太多，他们自己就会钻进去。他们在拥有自己财富的时候很难对付, 无论是法律和还是法外手段都不好说。但他们一旦破产，马上弱不禁风，不堪一击。随便花点小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算了。”海蒂轻声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小丫头的安排。玛丽总是有很多很多奇妙方法。认识这么久以来，她要承认自己始终无法看清玛丽。这个女孩的智力和能力似乎是无限的。你永远看不透他，也根本不了解她的底牌。所幸的是她对她一直很友好。
    玛丽对朋友很友好，但对于敌人很冷酷。特别是玛丽的以牙还牙的执念非常强, 在这方面她坚持的近乎固执。在她的字典里，是从来不存在“饶恕”或者“妥协”这样的词的。
    自从上次针对两个人（其实是针对海蒂）的暗杀事件落幕之后，她就一直执着于让所有涉案人员都去死。不是普通的单纯肉体消灭, 而且还要家破人亡。如果有顺带机会的话，还会杀全家。哪怕自己要付出一定代价，花费几亿几十亿也在所不惜。
    作为最亲密的朋友，海蒂很清楚玛丽在这条路上一直在稳定前行。名单上的人已经挂掉三分之一了。玛丽有着小孩子特有的那种天真的残忍，真正如字面那样不择手段，而且从不宽恕。
    所以在听到“他们必须付出代价”的时候，她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脊背发寒。
    “玛丽，你是合众国的人。”海蒂叹了口气。
    “现在不是了，按照家庭归属，我是共和国的媳妇。”小丫头不以为然。
    “张成去哪里了？”她本能的想转移话题。
    “他去远行了。”小丫头说道。“一时不会回来。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走了，我这里病人很多的。”
    “你现在就这样在这里？”
    “还有抽空去学校上几节课。每个月去上两天课吧，算是补下学分。”小丫头回答道。“所以出国读书是个好选择，我想干嘛就可以干嘛，限制很少。”
    “你给我的那些东西……我想方设法仿制了一条电容生产线。造出来的电容不到原来的百分之一，但已经是现有地球技术数倍的性能。这些异文明造物的性能太过于夸张了。”
    “所以才应该由我们这样人来掌握它们, 因为我们不会因为贪婪或者对金钱的渴求而做出错误的选择。唯有冷静理智的头脑，方能避免这些技术的负效果……我们的发电机改造计划顺利吗？”
    “非常顺利, 那个零点真空能提取装置……”海蒂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它可以直接连上研究中心供能。只需要配备一个变压器来调整电压就行了。”
    “那就好，以后不管我们进行什么生产实验，外面都不能通过供电量多少来估算我们在干什么了。”小丫头说道。“共和国政府对我们的秘密知道多少？”
    “嗯，应该一无所知。但是他们对于我们钢材生产很感兴趣。我已经成立了一个特种钢材公司，为共和国指定的单位秘密提供特种钢材。对他们来说，解决了外国卡脖子的问题就很满足了……你很喜欢这个国家吗？”
    “为什么不喜欢？这是世界上最公平的国家之一，而且他们还有一个让别人觉得荒谬可笑，却让我觉得很好的道德底线：他们从建立开始，就不搞政治暗杀。”小丫头回答道。“别说这个了，好好休息，你会好起来的。”
    “我的情况怎么样？”
    “按照我我个人的说法，你现在就可以出院了。但按照其他一些人的意见，你可以住院一个晚上稍加观察。仅此而已。好好休息一下吧。别看手机了也别摸平板电脑了。真的无聊了可以读读杂志。”小丫头说完，离开了房间。
    她一出门就已经有两三个人在等着他了。全部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两个人是白人，另外一个则是黄种人。
    “患者家属怎么样了？”小丫头主动开口。
    “包括患者在内，已经全部签订了保密协议。”。
    “好，我去看看患者。”
    “那个，玛丽小姐。”那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白人男子小心翼翼的说道。“肢体再生这种事情可能吗？这是史无前例的挑战。”
    “我是雇佣你来给我干活，不是雇佣你来给我提问的！”小丫头眉头一皱。强势的打断了对方。“霍德华教授！在这里，一切都要听我的！你的任务是对患者进行全方面细致检测，但也仅此而已了！”
    “抱歉，但我初来乍到，对于这些东西还有疑惑。”名为霍德华教授的男人显然不甘。
    “这涉及很多东西。”小丫头口气稍有缓和。“其中甚至有伦理禁忌的部分。”她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必须严格保密。在人类的道德水准能够接受这种事情之前，我们都要小心一点。”
    “可以公布一些这种手术的细节吗？”对方问道。
    “你可以随便乱说。”小丫头回答道。“但我不会承认。患者是谁，符合我的要求吗？”
    “共和国一个普通家庭，小孩，11岁。由于监护人的不慎，让他出了车祸导致截肢。”另外一人说道。“已经完全失去了一只手臂和一条腿。事情已经三年，伤口已经痊愈。”
    “很好。”小丫头回答道。“手术预计时间要12个小时。”说完她就迈开步。“现在我去见见患者。其他准备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治疗法术测试实验，编号29号……受测试人员：男，11岁……情况简述：车祸，截肢一手一脚，已痊愈……测试计划：重新切开伤口，尝试重生……使用魔法：治疗中等伤害X1，治疗严重伤害X1，再生术X1……治疗目标：检测治疗法术的使用范围；检测再生术效果……”小丫头一边独自在长长的走廊上走，一边在自己的电脑面板上敲下本次实验的内容。
    有些东西可以瞎编一下交给别人，反正他们不信也得信，因为事实比什么东西都有说服力。有些东西则只能自己动手来测试了。相关记录更是要保密，不能泄露。
    她走到预定房间门口，打开门。看到的是一张三十多岁女性的面孔。这张脸早已经被愁苦折磨得失去了最后一丝青春神韵，只留下麻木和痛苦带来的衰老。
    看到小丫头进来，她站起来，战战兢兢的问道。“您是……医生？”
    “是的！”小丫头上前，推了推眼睛。“你可以叫我玛丽医生，我现在正在挑战人类生命科学的极限。这次手术是绝对不能外传的。相信你已经签署了保密协议，对不对？”
    “玛丽医生……您……您多大了？”
    “我青春不老，这是我自己的研究成果之一。”玛丽高傲的挺起胸膛。“如果你不相信，那么我建议你立刻带你孩子离开。那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把你这一生唯一能遇到的一次机会丢到脑后。”
    “我的孩子……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比现在更糟。”小丫头回答道。她不再和家属说话，而且是去看了看床上那个男孩。男孩看上去远比他的年龄小，他怯生生的用眼睛看着玛丽。但实际上，小丫头知道她没比这个男孩大多少。
    “玛丽医生，你真漂亮。”男孩说道。
    “说的真好。”小丫头高兴的回答道。“准备好。等你出院的时候，你的手脚都会回来了！”
    “我准备好了……会很疼吗？”
    “不，不会疼的。”小丫头说道。“那么我先过去准备了，很快会有人来接你。”
    这会是一个枯燥无聊的过程，但怎么说呢……张成哥哥需要这些详细的数据。更别说小丫头自己其实也很好奇这些治疗法术的原理是否可以用技术手段重现。如果能的话，那简直就是对世界医疗界一次颠覆性革命……好吧，其实她手里能颠覆世界的牌已经很多了，也不缺这一张。
    而且技术手段不是唯一选择……几个月后，张成大概就回来了。到时候就可以一起去参加那个什么魔法界聚会看看。
    她已经准备了一个惊喜，张成一定会高兴的！
    ……
    张成看着面前的难以形容的世界。
    上一次是火山，这一次则是水吗？
    在他面前，是一片广阔得一眼看不到边的水域。他脚下则是这片水域中唯一的孤岛。
    但事实上这不是孤岛，他脚下是虚空城堡的，而这片水域则是另外一个世界。两个世界几乎已经接触到了一切，但终究是没有接触的。张成可以跨越过去，水也可以弥漫过来，但构成世界的本质，也就是将世界的各种元素约束在一起的法则，是彼此断绝，没有融合。
    他已经穿上了外骨骼装甲。
    现在已经明白他的前任为何会穿这玩意了，这玩意真的很好用啊。
    上一次张成还需要拿出温度计之类的装备来了解周围环境，现在直接可见。
    装甲内部集成了例如温度、湿度感应装置，战术显示器以及红外线和紫外线的视谱。所以一眼看出去就知道这周边环境。里面的软件已经被小丫头调整过，变成了地球的度量衡。
    看上去像是大海，但却是水温超过80度的高温水域。普通人类要是掉进去很快会烫伤，稍久就会被煮熟。
    上次是去了火和土元素的外层，而这次是水和火元素的外层。
    张成心中泛起一股奇妙的记忆，让他想起更多的东西。世界的外层格局非常奇妙……可以通过根源界外层观察这个世界的位面之主的情况。
    有保守的位面之主，有激进的位面之主……不同世界都有细致差别。
    水和火元素本身是对立的，但这个世界居然比较巧妙的结合在一起。单单这一点就可以知道这个世界看起来充满了活力，位面之主不惮于进行激烈的变革。
    相反，根源界分开，变成了一个个被称为“元素界”的小界域的世界，那位面之主就比较保守，不想改变现有规则。
    却是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了。
    他踏上反重力飞行器，借助外骨骼装甲的控制，很容易就贴着海面飞行在灼热的大海之上。
    平静的大海突然波涛涌动，在张成回过神来之前，一个巨型生物从海里钻出挡在面前。
    说是生物，但实际上是一团颜色和和周围海水略微不同的水。这是一个水元素。它的颜色和周围不同是因为它身体里面不停的冒着泡泡。
    张成控制着飞行器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异世界之内，这是生活在根源界的强大生物。正常世界的位面之主会把根源界变成对抗混沌入侵的第一防线，这里的生物是典型的传奇多如狗，半神遍地走。所以根源界随便冒出一个阿猫阿狗都不可小觑。
    通常来说，它们会把旅法师同样视为侵略者。但那也不是绝对的。
    对旅法师来说，根源界这地方是最险恶的一段路。能不打就不打。因为万一动静引来了位面之主的注意力，那哪怕赢了也得不偿失，只能立刻逃离这个世界。
    灼热的热浪扑面而来，在机械装甲里虽然感受不到，却也能看到外部空气气温数字在急速提高，已经比刚才正常的外部环境高出一截。
    张成这才意识到这玩意不是普通的水元素，它体内这是……这是在沸腾？这东西应该叫做沸水元素。
    元素生物并不能以外表大小来判断实力，但是这巨大的家伙宛如一座会动的水库，或者是一场海啸的潮头。这等体型挡在你面前，压迫力十足。


第八十九节 动乱纪元1
    “你……来这里……做什么？”
    源自心灵的感应直接传送到张成的脑海里面。这是……这个沸水元素在和他说话？脑海里又一股记忆浮现，告诉他撞到好运气了。对方肯对话，这种情况下就有机会和平通过了。
    但是也不全是好消息。
    根源界的生物不是第一时间动手而是先开口询问，这本身说明此类情况经常发生。也就是说，常有本世界的强者来这个“世界边缘”周边逛逛……这从侧面证明了这个世界的生物力量层次很高，丝毫不逊色于犬戎世界。
    所以沸水元素需要用这种方法来确认来的陌生人到底是本世界的强者，亦或者是混沌的入侵者。毕竟如神孽之类的东西可不会正常交流。所以交流不通就等于宣战。
    “我只是路过。”张成立刻回答道。说话的同时, 他早已经将“异域龙神”和“幼年神灵”放在手上。敖广和小熊都随时可以从卡牌中出来。特别是敖广，是他最强的卡牌。
    沸水元素摇晃着身躯，似乎在犹豫着。但最终，它还是潜入这片高温水域里。
    “别……乱跑……回去……我的同胞……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在它潜入水中之前，给了张成这么一段意念。
    “好的！”张成当然不用说，赶紧一路朝着里面飞行。
    这个反重力飞行器远比飞行术好用, 无论速度还是灵活性都要比魔法更胜一筹。
    一小会之后，张成注意到外面环境温度大幅度下降。空气温度可以归入“炎热”范围，而水域温度也明显下降。至此，他确信自己已经进入了根源界比较稳定区域。现在用旅法师的能力跨越界域他就可以进入灵魂界，而不是跑到混沌海里去。
    四周环境已经勉强能供人类生存。现在张成去掉身上的机械装甲，泡在这个海洋里的效果大概就和泡温泉差不多。全身皮肤可能都要烫得发红，但一时半会是不会死的。
    视野所及范围内，几乎都是这片海域，心中的记忆告诉他，这是一片近乎无边无际的水域。它的面积可能比整个地球都大。当然如果你严格想要寻求，那它还是能找到边界的。只不过这边界过去只是世界的另外一种初始元素组成的特定环境。
    现在，两者融合度很高，但如果世界慢慢稳定下来，那么这里会形成一个独立的界域，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水元素界”。其他元素也是同理。
    不过这些不是张成在意的东西，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只要确认四周没有危险那就要尽快从这个界域离开。跨越界域的时候，旅法师缺乏保护，受到攻击很可能被秒杀。
    一步跨越, 世界变成了一片昏暗之色。
    灵魂界，亦或者叫冥界, 是世界内部循环的终结之点，死神统治的疆域。一切生物死去的灵魂都将凝聚于此。有些世界会对灵魂进行提纯，有些则无所谓。但总而言之，它们最终要和灵魂界结合在一起。在这个生死循环过程中，增强世界本身的力量。
    不同世界的灵魂界风格有所不同，具体要看位面之主和死神的喜好。这个世界则表现为为一轮昏暗的月亮。除此之外看不到其他光源，四周光线很差。
    这里对于入侵者没有根源界那么敏感，暂时之间可以稍事休息。只要不惹到死神及祂的使者，基本上就没事。事实上惹到的几率很小，因为冥土会随着岁月流逝扩大。随着越来越多的灵魂汇聚在这里并融入这个界域，灵魂界会变得越来越广大。所以你很难遇到死神及祂的使者。
    当然如果被死神或者死神的使者发现了，那情况就很糟糕了。因为死神的权能在这里会变得非常可怕。旅法师再强，那也是打不过神祇的。
    这个世界不比之前那个，那是被前任旅法师称之为“对旅法师友好”的独一无二的世界。一路直向物质世界无需考虑太多。也就是进入物质世界之前稍微派千梦魔君去看看物质世界位置周边的情况。但是在这里，需要步步小心，慢慢收集这个世界的相关信息。
    和上一次去王子们的世界不同，这个世界的灵魂力量……非常非常旺盛。漫山遍野皆为黑色的石头。张成心中一波波记忆浮现，认出这些石头并非普通石头，实际上是灵魂残渣和冥土融合的结果。它们现在还像是石头，可以搬动。但随着时间推移，它们最终融汇入脚下的冥土，变成岩层。
    从这个场面来看，这个世界的生物，特别是智慧生物，非常非常的多。
    张成靠着反重力飞行器飞到了高处，用机械装甲进行大范围的打量，最后结果是看不到这个冥土的尽头。纵然已经飞到了几千米的高度也是如此。
    果然这是一个成熟的世界，冥土已经如此广大了。
    换一个旅法师，可以开始在这个灵魂界寻找名为“黑暗”的源牌，也就是那些尚未完全化为石头的半成品灵魂。不过张成并不在乎这个，毕竟他现在有敖广、小熊和神孽着三张非消耗型的生物型源牌。
    稍微观察了四周，对世界有了进一步认识之后，张成进入了星幽界。魔网起源之地。
    这是一片浓雾的世界，对旅法师来说算是已经基本进入安全的界域了。只要不遇到神祇，那基本上就没事。
    如果说灵魂界遇到死神那还算是运气不好，那么在星幽界遇到神祇就说明你被位面之主关注到了。在这片迷雾的世界遇到神祇那需要的可不是一点两点的倒霉。
    在他短暂停留的时候，小熊和敖广却已经从卡牌里出来。
    一个神祇一个大灵此刻都是惊讶万分。
    “这是……”敖广青色的龙须都因为迷惑而微微抖动。“怎么有这种东西？”
    弥漫于这个世界的魔力并没有被收束成魔网，沿着位面之主规定的轨道流动，相反它似乎如潮水一样涌动着，变得狂暴而难以驾驭。
    小熊显然也一样困惑。“这世界还能这样的？”
    敖广尝试着使用一个简单的光亮法术，反复尝试多次后才勉强成功。而且效果不稳定，一阵亮一阵暗的。
    “这不是魔网。”张成的意识深处里泛起一股陌生的记忆。“这是魔力潮汐。”
    有些世界位面之主选择了魔力潮汐而不是魔网……这两者只能说各有优劣吧。但实际上，只要位面之主愿意，祂随时可以将魔网化为魔力潮汐，亦或者将魔力潮汐收束为魔网。
    魔网非常稳定，而魔力潮汐有涨潮退潮之分。涨潮涨到最高潮时分，随随便便一个魔法学徒都能一个魔法焚山煮海，力敌千军。退潮退到最低潮时分，天下第一大法师也就只配用魔法去抓老鼠了——比无魔位面好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两者的另外一个区别就是魔网基本是位面之主掌握，或者将相关神职交给魔法之神掌控。而魔力潮汐不同，诸神都可以参与进来对魔力潮汐施加影响。
    一两个神祇大概不行，但是如果诸神联手，能够极大的改变魔力潮汐状态。大家一起推动魔力潮汐，或者大家一起压制魔力潮汐。
    当然，这种世界也就不会出现魔法之神。因为相关的权柄根本不存在。
    “原来这叫魔力潮汐……而且，魔力潮汐现在正在上涨中。”敖广静静感受许久，说道。“有趣，魔法的规则改变了，但是本质上来说差别并不大。”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时间，敖广的光亮术已经稳定下来了。
    小熊也试了试，没敖广那么快，但也慢慢的成功了。
    张成试了试则完全失败了。虽然他的这幅身体理论上施法者等级高达16级，但根本无法从魔网中提取要素。他试图将魔力潮汐作为魔网对待，但两者差别真的很大。隔行如隔山，压根不可行。他的施法能力完全没用。张成觉得自己想要施法，估计要从头开始学习。
    果然跨世界施法者什么的都弱爆了，肉搏职业才是王道。
    “哈，奇怪，我察觉到这里有一股信息流！”敖广突然兴奋起来。祂毕竟是神祇，察觉到了小熊完全没察觉的东西。祂冲着远方飞速离去。
    几分钟后，敖广的口中衔着一团虚浮诡异的光芒归来。
    以青色调为主体，却掺杂着缤纷虹彩的模糊辉光内部，蠢动着莫可名状的异质，给人以畸形心脏跳动的恶心感。哪怕以机械装甲辅助系统强化后的视力，也难以透过那奇谲的伪装，窥探到内里的真面目。
    没有任何记忆被激活，说明这个东西哪怕对于旅法师来说都是闻所未闻的。
    “有趣……是从神界跌落下面的信息碎片。正常来说这种东西是不会出现的。”敖广说道。“除非是神祇下凡。”
    “嗯，神祇不是经常下凡的吗？”小熊问道。
    “那不是下凡，那是派个分身下来。”敖广解释道。“本体依然在神国里面好好的。我说的这是真正的下凡，也封存了神国，自己的本体降临过来。”
    “有这种情况的？”小熊问道。
    “很久以前我见识过了。”敖广若有所思。“很久很久以前，有神祇这么做过。目的是追杀一个逃到物质世界的神孽。祂分身不够了，本体也不得不下来。毕竟杀死神孽的收获可是一个神职。如果错开那个时间点，神孽就有极大概率落到其他人手里。这种风险和收益是匹配的。当然那个时候神祇在和入侵者的战斗中陨落不少，大家没怎么在意这种风险。”
    “这片信息碎片里能看到什么了？”小熊问道。
    “很有趣的事情。”敖广回答。言毕，祂一个轻轻甩头动作，将光芒丢向小熊。小熊没有张嘴去咬，而是抬起一个前爪，将光芒拖在掌心。
    “有趣……”小熊也说出了同样的话。“真的有趣。居然有这种事情？昊天可从来不做这种事情。”
    “那是因为世界的基础规则不同。”敖广若有所思。“这个世界的位面之主将权柄用另外一种方式解析了。真的很奇怪，如此一来，我相信这个世界应该有龙神。”
    “我没看到龙神。”小熊说道。“亦或者是信息不足？”
    “但应该有龙神。”敖广说道。“角度不同……等我们到物质世界再去问问吧。”
    “这是什么东西。”张成还不懂。
    “一种……很难形容的东西。”小熊说道。“张成，我可以将它转换成你能理解的东西给你看，你当做这是一场3D电影就行了。就是可能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没关系，我们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在这里了解魔力潮汐。”敖广说道。“战斗时不能用魔法可是极大的劣势。先在这个无人区域里慢慢熟悉一下也不错。”
    “好。”张成立刻同意了。毕竟这个世界可不算特别友好，既然如此，多知道一些情报总是没错的。随着他的同意，小熊手里那团光芒闪过。张成虽然人在外骨骼装甲里面，但是他的眼睛瞬间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场面。
    眼睛的景物闪现，就像是他突然多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看到一切。
    他看到了一个巍峨宏大的殿堂……那是语言难以描述的建筑。它像是建立在空灵之中，有无数的力量环绕其上。它的墙壁、支柱、浮雕亦或者色泽，一切用人类那单薄的语言去形容描述它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在看到它之后，一切人类的建筑，一切张成见识过的工艺和艺术，都显得那么荒唐可笑，只是它拙劣的仿制品。它就是一切建筑之美的集合体。
    那种美足以让一个人因为震慑而动弹不得。它会铭刻在你记忆和灵魂的最深处，每当你想起时候都会颤栗不已。
    心中一个名字莫名就浮现出来：无上庭。这就是这座殿堂的名字。
    这是诸神的殿堂……不，不是诸神的殿堂，因为哪怕诸神也无法制造这等奇迹。这是神上之神的领域，祂的殿堂，也是祂的法庭。


第九十节 动乱纪元2
    无上庭的大门打开了。
    一群身披金银装饰甲胄的神祇走了进来。
    领头的是一个看上去宛如中年男人的神祇，事实上祂的外貌和人类并无任何差别。祂留着色泽暗蓝的短发，甲胄外面披挂着笔挺的铁灰色披风。披风上有着深红的纹路，似一道道凝固的血痕蛇行，又像随时会烧融的金属鳞片，绚丽又华贵。
    “至高之父……”在看到这个神祇的时候，张成就莫名的知道这位神祇的真名。这是至高之父, 也是人类的主神。
    在祂身后的女神则是生长及肩长发，宛如黑色瀑布一样的直发被她头顶上衔尾蛇形的金属发箍所收束。她面带微笑，甲胄下方联结者裙摆。这是……嘉拉……祂是人类爱情和婚姻的女神，也是至高之父的伴侣和神后。
    更后方则是掌握着勇气和战斗的艾恩，那是他们的长子。此外后面还有大大小小，总共十几个神祇。祂们都是人类的神祇，在这个殿堂里, 祂们都以人类的面目出现。虽说外貌如此, 但所有的神祇身上都散发着明亮的光芒，这是祂们自身神性的体现。
    人类的神祇在无上庭里占据一个角落。除了至高之父默默无声之外，其他神祇在彼此交头接耳，似乎讨论着什么。
    从门外又有新的神祇进来了。
    这次进来全身穿戴着一批穿着冰晶甲胄的高瘦身影，领头那个祂头戴水晶冠冕，身披白色披风。纵然整个人只是默默迈步，依然散发着有如山川般巍峨冲天的气势。祂步履坚定，举止不似血肉之躯，而是一尊活着的冰雕。
    冰霜王子赫尔，这是冰霜精灵，亦被称为霜族的主神。在祂身后的诸神亦是如此，他们如冰雪一样冷酷而坚定。
    又有新的神祇进来了。这次来的是全身长满毛发，獠牙透过嘴唇外翻的兽人诸神。他们同样在殿堂里选了一个角落站定，自己人站在一起，和其他神祇保持着一定距离。
    神祇来了一批，又来一批。蜥蜴人的诸神，精灵的诸神, 鱼人的诸神, 半身人的诸神，牛头人的诸神，半人马……每一个种族的神祇都以自己种族的面貌出现，在无上庭里占据一个位置。说也奇怪，无上庭的面积看似不大，但不管来多少神祇，他们都能很容易的在里面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和其他群体保持着距离。
    不过，诸神之中，也不是严格以种族区分。有些明显属于不同种族的神祇也会聚集在一起。
    这些神祇的容貌气质动作也许有所差别，喜好审美有很大不同，衣着打扮更是差异很大，但所有的神祇显得健康，强壮，有力。祂们身体表面散发着代表他们神性的光芒。
    只有一个例外。
    在大门临近关闭的时候，有一个神祇从门外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这个神祇衣裳破旧，身体表面污垢丛生，骨瘦如柴。祂孤身一个，别无同伴。祂似乎想要加入到其他群体中来，但在祂接近的时候，其他神祇都露出嫌恶的表情。没有任何群体主动接纳祂。
    祂没有办法，只好凑近人类这边。也许是因为两个种族外貌上有相似之处吧。
    “葛流沙！”至高之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滚开！”他说道。身后他的长子艾恩毫不客气的抓住了这个名为葛流沙的神祇，将他干净利落的朝着外面一推。于是葛流沙被推的跌跌撞撞的冲向另外一群神祇。正是霜族那边。
    艾恩厌恶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显然刚才的动作让他有沾染污垢的不悦。
    赫尔严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满。葛流沙跌跌撞撞的被推过来，差点撞到了祂。祂的手握在佩剑之上，差一点就拔出来了。但是最后一刻，他松开了握剑的手，避开对方，顺带伸出脚略微一勾，这个宛如乞丐一样的神祇直接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与会诸神一起大笑起来，毫不吝惜的表达自己的轻蔑和嘲笑。
    那些强壮，优秀，身上布满光辉的是神祇，而这个衣冠褴褛，浑身臭秽，骨瘦如柴，丑陋衰弱的身影也是神祇。这个身份是不容置疑的。无上庭只会允许神祇进入。
    祂的名字叫葛流沙，是砂族的主神，曾经也是雄踞一方，光彩夺目。祂也曾经如同此刻的其他神祇一样，光荣的站在无上庭之中，全身上下笼罩着神圣的光辉，拥有自己独立的位置。
    但他现在只是一个神憎鬼厌，人见人笑，不被任何一个群体所接受的弃儿。
    因为在上一轮天地大劫的时候，祂因为怯懦而拒绝参战。
    但天地大劫并不会因为祂的拒绝而中止。没有临凡神祇的帮助，砂族毫无悬念的在战争中被击败了，最终被灭族。腾蛇驾雾，终成土灰，砂族遭到了无情的淘汰。所有参战的其他砂族神祇尽数在战争中陨落。
    没有临凡参战的祂纵然还能幸存在神域，但是却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祂的力量本质，祂的神性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的消亡腐败。最终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纵然祂现在后悔不甘，却也无能为力。砂族都已经灭亡了，就算有，也只剩下极少数微不足道的幸存者，祂还能做什么呢？
    他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神性本质，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他没能找到靠山，没能复兴砂族，那一切就不可挽回。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加入其他人，在其他种族庇护下重新复兴砂族。
    但没有任何一个神祇会忘记祂的怯懦。没人需要一个懦夫站在自己身后。
    最终，他只能勉强起身，站在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周围所有的神祇都主动的距离他更远一些。大家都知道他距离彻底消亡已经不远。没人愿意沾染失败者兼怯懦者的霉运。
    明明无上庭上面空空荡荡并无他物，然而此刻头顶上天空中却有钟声回响，恍如来自冥府的回音，一声更比一声苦重业深。
    诸神也不再关心其他，皆是屏息聆听着钟声，小心查看着四周。
    无上庭的高处墙壁上，有一个浮雕图案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它慢慢从墙壁上升华而出，化为一个巨大的天平，悬浮于诸神头端之上。
    诸神皆静静等候着。有的神祇稍微紧张，有些则极为放松。希洛，精灵的主神，甚至还有闲暇在这个时候和身后的诸位神祇偷偷聊着什么。
    精灵上一次已经经历天地大劫，按照惯例，这次不会让精灵一族参战。
    有金色的光芒不知从而来，宛如灯柱一样至上而下笼罩在至高之父的身上。
    至高之父欠了欠身，对着前方的天平行礼。“人类准备好迎接任何挑战了。”祂说道。
    又有一道光芒落下，落在狼人之神莫凯迪身上。祂虽然名为狼人，但实际上和狼差别还是很大的，祂抖动自己皮毛，高举爪子，对着天空发出一声代表应战的嚎叫。
    第三道光芒落在龙人诸神头上，这是和蜥蜴人很相似的种族，同样外貌，同样覆盖鳞片，最大的差别在于他们背上长了一对龙翼，以及头上还多了一些犄角。领头的那个晃动着那宛如爬行动物的头颅。祂神情高傲，面带微笑，似乎对这个选择并不在意。
    第四道光芒落在了边上不死生物诸神的头上。领头的神祇头戴水银王冠，身上披挂着带有死亡和毁灭的符文印记的长袍。祂乍一看简直就像是死神，但细致看去的话却明白祂代表的不是“死亡”，祂代表的是“不死”。
    和其他神祇们成群结队不同，祂的身后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身影。这位头戴水银王冠的王者沉默无声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没有新的光芒出现，四道光芒已经是极限。这也意味着新的天地大劫已经选了参与者。他们将是下一个阶段的主角。四个种族之中，至少有一个要被献祭给天地。
    天平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锤子。锤子从空中落下，将天平的虚影打了个粉碎，化为无数的光芒消弭于诸神头顶之上。
    希洛，精灵的主神，此刻已经来到至高之父的身边。祂面带笑容，主动开口邀请。
    “精灵愿意为人类提供帮助。”祂说道。
    “感谢精灵一族的援助。”至高之父没有拒绝。抬眼看去之时，不死生物和狼人并无人搭理，而龙人诸神周边已经围上了好几个其他种族的神祇。祂们正在讨价还价。
    除了精灵之外……没人看好人类吗？不过至高之父至少可以发现狼人和不死生物根本无人搭理。特别是后者，不死生物的本质和其他任何种族都不同，以至于被所有人歧视。
    只不过这种歧视中还有些许畏惧，不比刚才的葛流沙。大家不敢接近。
    当然，精灵诸神的援助从来不是无偿的……也不可能是无偿的。这种场面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以后也会继续上演下去。
    “他们觉得龙人才可能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无上庭的大门重新被打开，那些打算冷眼旁观这场浩劫的神祇已经开始离开这座殿堂。祂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时并不是表态的大好时机。他们或许如商人一样，日后有机会低买高卖，或许如鬣狗一样，加入分享失败者尸体的盛宴之中。
    四个被选择的种族的神祇是最后离开无上庭的。在无上庭的门口。四位主神从各自群体中走出，而天空之中有四根号角落下，落于四位主神之手。这是战争的号角。
    毫不犹豫的，四位神祇一起吹响了号角，代表新时代的浩劫自此开始。
    世界数百年就要经历一个轮回。
    几百年供诸多种族生存发展，繁衍生息。几百年的和平和兴盛之后，天地浩劫就要就要开始，这场浩劫持续时间不定，但不会超过百年。
    世界的力量开始收缩，为了供养日益繁盛的世界。必须有一部分弱小的种族要被献祭掉。这是神上之神规定的律法，亦是这个世界所有智慧生物不可逃避的命运。
    至少有一个失败者将被淘汰，将被献祭给天地，换来下一个和平纪元。胜利者将夺取失败者的一切，继续繁荣昌盛，直到下一次被天地浩劫选择。一切智慧种族的皆是如此。
    当战争结束，世界将恢复和平与繁荣，文化兴盛，资源充沛。列族之间虽有纷争，但并无战乱。但当战乱年代到来，真理和良知将被血腥与杀戮吞没。
    因为至少有一个种族要被献祭掉。这段历史只能由血与火交织而成，群星的光辉也会被无尽的黑夜所遮蔽。
    至于现在……
    神上之神审判的铁槌已经落下，战争的号角响彻于天地之间。对于这些被选择的种族来说，只有胜利者才能幸存。
    “怎么样？”小熊的声音将张成拉回了现实。旅法师才发现自己已经额头满是汗水。所幸机械装甲内部有湿度调整设备，几分钟之后，冷汗已然消失。
    “还行。”张成回答道。虽然冷汗直冒，但整体来说也就类似于看了一场身临其境的3D电影而已。回头一想也没什么可怕的。“这个世界……要发生大战了吗？”
    “是啊！”小熊说道。“看样子这个世界是以一种稳定的速度进行内部更替呢。原来昊天还可以这么做的吗？为什么祂要这么做呢？”
    “内卷。”张成心中想起了一个词，与此同时，他莫名其妙的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位面之主，在压榨自身的潜力以求发展啊。祂激烈的变革，在自身内部完成优化，每当浩劫降临，将有大批神祇和凡物的生命进入灵魂界，化为世界本身成长的力量。
    普通的位面之主根本无需在意这些，因为世界的生死循环一旦完成，会源源不断的为祂提供力量。世界因此而不断发展壮大。但是这个世界的位面之主似乎觉得这个速度依然不够快，所以想要周期性的来一场大收割。
    这是位面之主发掘自身潜力的一种体现，只不过这种情况对于这个世界的智慧生物而言，未必就是好事。


第九十一节 动乱纪元3
    稍事休息之后，张成带着小熊和敖广进入精神界。
    和他预想中的一样，这绝对是个高魔的世界。因为发现自己正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银海之中。
    银色的光点，要比他经历的过的任何一个世界更密集。远处那种灰色的柔云也比任何一个世界更大更多。
    由此可知这个世界的情况远比预想的大，世界广大，土地肥沃，智慧生物数量众多。
    不敢说这里“人”口有多少, 但怎么想都是大大超过犬戎世界的，很可能不逊色于地球。
    如果不是魔力潮汐而是魔网就更好了。可惜这里只有魔力潮汐，那么张成就没有施法能力，只剩下16级死士的战斗能力。而且这个说起来他其实很少实战，面对各种意外经验不足，所以战力还要大大的打一个折扣。
    基本上也就是不能期待这副身体的近战能力，只能靠着旅法师的本事吃饭了。
    不过其他方面，他东西可以说带够了。
    上次去那个王子们统治的世界, 让他对于旅法师的力量, 或者说对于穿越需要携带一些什么样的物品，有了更深一步的理解。
    按照自己的经验，张成召唤出了千梦魔君。这个生物最合适在这种情况下使用了。
    在一个神祇和一个大灵注视下，梦境蠕虫瑟瑟发抖，几乎是立刻执行了张成的命令，尝试穿越到物质世界。
    静候一会之后，张成很意外的发现千梦魔君居然没有任何反应。精神沟通才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梦界有所不同。因为这么长时间了，千梦魔君居然还没穿过梦界。
    这倒让张成感觉到极大的好奇了。
    他也没花费太多时间，有了小熊和敖广相助，在精神界移动完全不成问题。一路向下飞行，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进入梦界的边缘。
    张成已经见识过三个世界的梦界的……说实话，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梦界”都是精神界的一个附属。称之为独立的界域都有些勉强。
    犬戎世界里，梦界看起来就是一层黄色的大地，上面有无数缝隙，让物质世界的精神能量穿透而来。地球上, 梦界也差不多，就是这片大地厚重了很多倍, 以至于基本隔绝了精神能量的传达, 让地球变成了一个无魔世界。
    王子们的世界也差不多，介于地球和犬戎两个世界之间。说白了就是这么一回事。梦界与其说是世界的一个一个界域，还不如说是一道墙。它的主要用处就隔绝物质世界和精神界，顺带着过滤一下。
    但是现在，他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大地，他看到的是一片海。
    这是……暗海。来自潜意识深处的记忆泛起，让他几乎立刻明白了。
    这就是暗海，梦界的另外一种形态。
    此刻他身处的精神界是一片银色虚空，而梦界则是一片黑色的海域。当然话是这么说，那实际上并非是水，只能说像是水而已。它阻挡了魔力潮汐，使之不至于泛滥成灾。
    这个世界高魔虽然是高魔，但也不至于随随便便让一个魔法学徒变成行走的人型原子弹。否则魔力潮汐涨到最高潮的时候，这个世界估计根本不需要什么天地大劫，直接就被智慧生物自己毁灭了。
    此外因为暗海中本身也过滤沉淀了很多力量，所以暗海也可以成为一种魔法之源。
    另外，暗海这个环境也允许生物生存。
    就像是千梦魔君可以依靠捕食梦而生存一样，这片更加富饶的暗海也聚集了更多的生物。它们更加容易入侵到物质世界去。有些是主动的入侵，有些则是被动的召唤。要特别说明的是，暗海里的生物并不全部都是掠食者。因为这里有充沛的能量，可供那些性格温和的生物直接吸收。不过暗海毕竟是有过滤效果，其中沉淀了太多太杂的能量。所以暗海中并没有成规模的，就像是物质世界那样的大规模生物群裔。
    总的来说，因为暗海的存在，世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嗯，对旅法师来说，风险也更大。至少张成的记忆里是这样的告诉他的。
    敖广和小熊对此情此景都是闻所未闻，所以两个都是充满好奇的进入了暗海，开始四处打量。
    青龙在暗海里游泳翱翔，上下左右。能够感觉到这片漆黑的海域里潜藏着不少生物，甚至有生物对远处的张成虎视眈眈。但是敖广一到，那就是立刻窥视的目光都消失了。
    这是一位龙神，纵然是异域龙神，但神祇的光辉不是作假的。
    小熊则在稍远的位置，此时已经从暗海中捕捉到了一条鱼。
    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鱼，总之就被小熊直接拖进了精神界。那鱼可能不是智慧生物，在熊口之下挣扎不已，惹恼了小熊。小熊随便两个巴掌下去，那条鱼直接就不动了。
    “还不错。”小熊吃掉了鱼。“能够补充我的力量。”
    敖广看不上这点力量，继续在暗海之中遨游。祂身上青色的光芒照亮照亮了周边一个小小海域范围。青光所及，没有任何暗海中的生灵敢于靠近。
    非常奇妙的景观。因为确定周围安全，所以张成接近了暗海，甚至拿出了一张新的卡牌，将少量宛如水一样的暗海封入一张卡牌。
    “梦境之尘：某个世界梦境的基本能量结构，它不能在物质世界稳定存在。耗费：0。特性：可能作为某些法术的媒介。”
    果然是没什么价值的东西……张成收起卡牌，却看到敖广青色光芒照亮的海域之中，有一阵阵涟漪泛起。看上去好像是什么生存在这里的大型掠食者来了。但是细看的话，又发现不像。
    “有趣，”敖广突然通过精神链接说道。“这个世界有人在召唤我？！”
    “召唤？”张成都大大吃了一惊。“召唤你？”
    “嗯，很有趣的召唤方式。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大胆的吗？”敖广都觉得好奇心起来了。“不……不是宗教性的召唤，而是强制性的召唤。我真的从来没见识过。”
    作为大灵（现在是神祇了），被信徒召唤那是常有的事情，但被强制性的召唤那就是少有的体验了。
    “宗教性的召唤？强制性的召唤？……有什么不同吗？”
    “简单的来说，一个是求人帮忙，一个是命人帮忙。后者很容易招来敌人。”敖广说道。“不但不能帮忙，反而多了一个危险。特别是后一种选择……基本上只能寻找低智商的，或者是实力比较弱的。否则太容易变成敌人了。没人喜欢被强迫。而且这微不足道的力量……啧……最正统的召唤应该是召唤和自己签订契约者，或者召唤某个自己熟悉的族群中的一员，这种随随便便的召唤法术太容易惹恼那些强大存在了。”
    在祂和张成沟通的时候，暗海表面的涟漪开始变得更多起来。
    “你可对抗召唤吗？”张成有点好奇。
    “当然，这力量太弱小了。”敖广说道。“不过相当有趣，我该去看看吗？如果去看看的话，我应该可以直接通过这召唤的力量抵达物质世界。”
    张成和千梦魔君联系了一下，确认千梦魔君暂时还无法抵达物质世界。虽然千梦魔君已经很努力了，但毕竟这暗海环境和它习惯的环境差别太大。它在这个不习惯的环境下举步维艰。一时半会之间没办法抵达物质世界。
    “这周边没什么危险才对。”张成看了看在那边捕鱼的小熊。小熊已经把第二条鱼捕捉上来，两三口吃掉。小熊也已经注意到这边动静，朝着这边过来了。“你去试试看吧。”
    “好，我去看看。”敖广说道。
    ……
    诺姆丹城堡，激战正酣。
    狂蛛部落发动了一轮新的攻击，下级的蛛兽在上位种的驱策下狂性大发，不顾一切的冲上来，和城墙上的人类战士肉搏。他们天生具备攀爬峭壁的能力，能够阻挡其他异族的高耸城墙在它们面前宛如平地。
    这些生物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远在人类之上，甲壳坚硬又自带剧毒，实非普通人类所能匹敌。转眼之间，城墙一角上的守军已经被清空。两三个来不逃避的可怜人被蜘蛛扑倒之后就地咀嚼撕咬，惨嚎声让人胆战心惊——幸好持续时间并不长。
    只有两三个蛛兽在激战中被杀，主要是死于后方火力支援的大型弩箭之下。
    胜利的蛛兽们尚未来得及向左右扩张战果，来自高处的魔法打击已经到来。殷红如血的电光直有碗口粗细，从天而降，曲曲折折穿过天空，迎面落向这些来不及躲避的蛛兽。这些蛛兽没有足够的智力，其中最悍勇的居然迎着那雷光冲过去，结果被一劈便化为了黑炭。但它毕竟挡住了第一下，给其他蛛兽带来了的机会。一名潜伏在下位种之间的狂蛛法师突然跳起来，用一层黑色的雾状能量挡住了电光。至少是挡住了第一波电光。剩下的蛛兽在他的带领下迅速撤退，随之雷霆只能无害的扫过已经空无一敌的城墙。
    城墙远方，狂蛛首领观察着战场。他周边的守卫们将他重点保护。相比较前面的其他蜘蛛，这里的守卫拥有更强健的骨骼与肢节，并且身体已经根据站立而产生了异化，能够扬起自己的上本身，有更广阔的视野，并能顾及身后。与其说它们是蜘蛛，不如形容是蛛人更贴切。
    狂蛛首领远远的看着这场短促被逼退的战斗。天赋能力让狂蛛在攻城战的时候占了极大便宜，可进可退。相反人类这边明明有城墙，却因为城墙的缘故而吃亏。因为城墙不但没能挡住敌人，反而会挡住自己——敌人后退的时候，你没办法追击。
    首领看似平静，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但他不仅想要夺下这里，还想要把伤亡控制在最低范围。下位种的蛛兽倒也罢了，他不希望同为上位种的部下受到什么损伤。
    下位种的损失很容易弥补，但上位种的损失就难得多。
    如果这次胜利只是损失几只蛛兽的话，那就绝对是个大功。回去之后一定会得到女王的青睐。他甚至有机会凭此功劳能够成为女王的入幕之宾……哪怕一夜也好。
    一念及此，他更是打起精神，细致观察整个战局，寻找可以利用的空隙。
    遗憾的是人类方面的魔法力量太强大了。这座城堡魔法塔里积累了庞大的魔力，想要将其耗尽不是一时一刻能做到的。但反过来说，只要战斗持续下去，那么耗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人类派来了新的谈判使者！”一个部下过来报告了这个最新情报。
    “杀了他，再送回去！”狂蛛首领毫不犹豫的回答。“女王的命令是不允许留下一个活口！”
    这片土地是他们的，也应该只是他们的。人类将自己的爪子伸到这里来，那就会被连根斩断！
    过去他们不敢，因为人类很强大。但现在事情不一样了，女王已经知道人类已经自顾不暇。
    新的浩劫时代已经开始。虽然一切还在筹备，大战尚未到来。但在这个时间点，人类是绝不会有闲暇顾及这一座小小的边境城堡的。这是人类在混乱森林边缘的一座城堡，只要将其拔掉，整个混乱森林及其周边，全部都是狂蛛部落的统治区域。在未来的天地大劫之中，就有了自立的本钱。
    在他考虑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一群蛛兽押解着被俘虏的十余个人类朝着这边过来了。这些不是城堡中的敌人，而是外围村落的……来不及逃进城堡的人类。他们都是些老弱妇孺。
    狂蛛首领知道人类和他们不同，人类这边通常雌性和幼崽是没有战斗能力的。
    不过这场歼灭战不需要俘虏，女王已经下令过了。所以他随意排开部下，走上前去，用自己前肢抓起一个人类幼崽，将他送入自己口中大口咀嚼起来。


第九十二节 动乱纪元4
    “少爷，召唤仪式还没有结果吗？”
    在城堡最深处，一个身披着下级魔法师白色斗篷的老人冲进了房间里。房间正中，一个少年正紧张的独自站在这里，看着前方的魔法祭坛。
    强大的魔力正充溢于这个召唤之间里。
    “稍等……稍等……”少年脸上已经满是汗水，事实上眼泪都已经快下来了。情势是如此的紧迫，以至于他每一秒钟都在后悔。当初在皇家魔法学院里, 如果他不是偷懒放羊的话，那么现在他就能拯救大家了。
    “魔法塔的魔力已经耗尽了！”老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
    魔法塔能量耗尽，仅凭城墙和城墙上的守卫是绝不可能挡得住这些自称狂蛛的魔物的。
    这些怪物拥有攀爬的能力，什么地形都可以很轻易的直接冲上来。
    召唤法阵的三重环，第一层定位环，第二层召唤环，第三层支配环……三环齐备, 为什么没有任何生物回应召唤？
    召唤师第一课就说的很明白，无论是世界的内层面还是外层面，召唤来的生物并不真的是来到了物质世界。它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只是一个镜像，一个投影。这个投影看似和它们本体相同，但本质来说只是一个转换而成的构造体。召唤生物如果在战斗中被杀，只意味着它们返回了自己的世界。除了影响下一次召唤（若被杀，那无法响应下一次召唤）外，对他们实际上不会有什么影响。
    根据这个理论，他开发出了这个自己发明的“广大召唤法阵”，将定位环的几个关键要素模糊化。在世界范围内随即定位。说白了就是玩随机流。
    如此一来，就极大的节约了召唤师的麻烦。无需和召唤生物缔结长期的盟约（这意味着要稳定的献祭和物资供给某些元素生物），无需担心召唤生物的实力（只要过了及格线，那战力就绝对可信），更不用需要额外的神祇来支援。
    虽然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召唤了谁。但实际上你也无需在意这一点。只要召唤环魔力充沛，那么不管召唤到了谁，那一定是个强大的生物。
    事实上对于召唤师来说，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但事实上, 一切就像是和他开玩笑一样。他希望召唤一个强大的生物, 甚至从魔法塔那里借助了很大一部分魔力, 然而召唤法阵却像是嘲笑他一样的毫无反应。
    老人尚未离开，一个声音响起。戴着头盔，身披甲胄手提沾满鲜血和残破生物甲壳碎片长剑的少女走了进来。
    “金姆，我们的召唤生物呢？”她用平静的声音说道。“父亲已经受了重伤，魔法塔的魔力耗尽，士兵已经损失了近一半，我们已经挡不住下一波攻势了。我们还能坚持十分钟，十分钟后，哪怕你召唤一个神祇降临都救不了我们了！”
    少年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发现自己好后悔，他应该多试试，多学学，而不是发明了一个“广大召唤法阵”就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召唤师。
    “姐姐……还要等……”他觉得最后两个字宛如挡着喉咙的巨石，他花费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和勇气才能将它们勉强吐出来。“……一下。”
    “你在皇家魔法学院里学了五年，”少女回答道。她的脸色平静的可怕，就像是昙花凋零之前绽放出来的那份绚丽。“我们领地的一半收入都留给你支付学费。他们说你已经毕业了……我本来以为你可以帮得上忙的！”
    少年发现自己恨不得把自己愚蠢的脑子撞到墙上。每个人都知道召唤师召唤需要时间，所以时间方面从来不是考核召唤师的要点。不，不止是不是要点，而根本就不在考核的范围内。
    广大召唤法阵也许有用，但付出的代价太大……它太耗费时间了。
    他想起自己同伴成绩最好的那个同学——成绩最好的理由就是他契约了一位元素王子。但是这个表面的成功背后要付出沉重的代价，那位元素王子的索求的条件可一点都不低。那个时候，他可是背地里偷偷暗笑那个同学是傻瓜，有了面子，但没有实用价值。
    但现在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换取一个召唤元素王子的机会。
    在他想说话的时候，青色的光芒突然在他身后浮现。在场三人都看向房间中央的召唤法阵，点点青光正从法阵中冒出来。
    这是……有什么外层面或者内层面的生物回应他的召唤了！
    光芒增强。
    房间中飘浮着无数星星点点的青光，如幽绿的萤火虫群在风中舞动。这个场面有着奇异的美感，让人油然心生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交织的错觉。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由各种稀有金属铸造而成的召唤法阵基座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它在呻吟挣扎，发出某种似乎在击打灵魂的节奏。
    在场三个人，少年少女抵抗力稍强，而老人已经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他努力的想要抵抗将那种击打着灵魂，让人忍不住呕血的音调，但这超越了他的极限。他没有办法，只能向后退出了召唤之间。
    这东西强大的超乎想象。
    “金姆，你召唤了什么？！”少女在惊骇中挺起了长剑，将剑尖遥遥对着那召唤法阵。
    “我不知道……我想这个应该是……水元素长老？不，应该是水元素王子！甚至可能是水元素领主！”少年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心的喊道。至于水元素之王或者说水元素之神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个神位。外层界的生物不能封神。
    “你确定你能控制它？”
    “能的！看到没有，召唤的三重环，最外面的就是支配法环！”少年说道。“只要它接受召唤，那就会在支配法环的控制之下。被召唤的生物必须服从召唤者，否则就无法……”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就在他眼前，召唤法阵最外层的支配法环已经爆裂开来。就像是某个强壮得难以置信的生物将它折断一样，瞬间断成五六截。其中一截还被高高弹起，一直滚到了少年脚下。
    有强大的超出它承受范围的力量击溃了它，或者说撑爆了它。
    “你好像又干下蠢事了……”少女喃喃说道。“好吧，其实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青色光点在房间中间凝聚，汇拢，形成了一个龙头的虚像。
    巨大的龙头，出现在房间中央，缓缓转过目光，看向面前这两个渺小的人类。仿佛从黑暗神话中显露形体的利维坦，身上点缀着无数难以形容的青色光点。面对面前的少年少女，昂首张开那仿佛可以吞没世界的巨口。
    “是你们召唤了我？”巨龙慢慢的说道。
    遥远的城堡之外，狂蛛首领也注意到天空那道翡翠色纯净壮丽的光柱。那光柱从城堡中心冲天而起，仿佛直达天宇尽头。
    “该死……那是什么？”作为智力丝毫不逊色于人类的种族，他很快就搞明白那是怎么回事。“是召唤仪式……他们召唤了一个什么东西？”
    面对此情此景，他顾不上细细品味美食点心，转头径直冲向自己阵地的后方。他的卫兵则尽职的紧紧跟随着他。
    在狂蛛部落阵地的后方，有一个和四周蛛人截然不同的身影。厚重的黑色斗篷遮掩住他的身形。他真面目隐藏在兜帽之下，如果细看，可以看到头罩下方魔性的幻雾蒙蒙黏附着五官，依稀扭曲成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
    “那是什么？城堡里的人类召唤了一个什么生物？”狂蛛首领质问道。
    “外层界域的生物而已。”黑斗篷也早已经看到了城堡中的异景。对于这种场景并不在意。“恐怕是随意召唤而来的，并不能真正予以支配控制的生物……这算是同归于尽吗？倒是稍微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啊。”
    “现在怎么办？你说过城堡里的防御不堪一击的！你骗了我们！”
    “城堡的防御确实不堪一击。但是架不住他们想要同归于尽呀。”黑斗篷回答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失败者的专利——他们想要毁掉所有的一切，包括他们自己。”
    “少废话，你快点解决掉这个问题！否则我就杀了你！”
    “召唤师吗……麻烦啊……”黑斗篷无视狂蛛首领的威胁，轻声念诵了一句。“幸好我也会一点！那种光芒……是水元素吗？嗯，既然如此，我也召唤个同类来试试。”
    那翡翠色的光柱已经扩张为光潮。
    交战双方，无论是城堡之内还是城堡之外都察觉到这奇异的变动。人人皆知有某种具备决定性力量的存在即将降临。
    “水……元素……领主吗？！”少年高高举起手里的召唤法杖。这是召唤法阵的配套物品，可以协助控制召唤物。但连召唤法阵都被撑爆了，他真的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有用没用。“我，你的召唤者，召唤师金姆，命令你服从！”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呈现龙型外表的水元素领主。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水元素这种玩意并没有固定形态，呈现什么外貌都很正常。也许这位水元素领主就是喜欢这个样子呢？
    “水元素领主？”巨龙咧开嘴，露出一个让人类胆战心惊的笑容。那口中是一整排可怕的獠牙，每一颗牙齿都比马腿还要长。“哈，你把我当做什么了？！”
    “伟大的存在……”边上的少女说道。“我们请求你的帮助！”她见过龙，但是他没见过这样的龙。这条龙的外形非常奇妙，虽然也是龙，但和她知道的有很大差别。当然这条龙目前只显露一个头部，不知道具体外貌有什么特点，但单单头部就是如此了。龙的头部要比她知道的龙更长一些，而且头上长的不是那些宛如骨刺的角，而是一对鹿角。闻所未闻。
    “这是什么年代了？”巨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动乱纪元……的第二年。”少女回答道。
    “动乱纪元……那么，诸神已经临凡了吗？”
    “没，没那么快。”说话的是刚才退出去的老人，他又回到房间里了。“诸神需要在凡间选择合适的身体，身体成长需要时间。真正的临凡要在动乱纪元16年左右。但世界已经变得动荡不安……战乱正在频繁爆发。”
    龙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问了下一个问题。“这里是哪里？”
    “诺姆丹城堡，位于混乱森林外缘。”少女说道。“我叫艾蕾希娅，我是领主的女儿，我……”
    外面传来惊骇的喊声，打断了她的话。因为大家看到城堡之外，一个庞大的身影已经成型。
    城堡之外有一条河流经过，河流不大，但却是城堡稳定可靠的水源。而现在这条河流却凝聚成了一个水形巨人，脱离了河道，朝着城堡这边过来了。
    三个人临近城堡窗口，所以可以立刻看到外面是什么。
    “大型水元素……不，也许是水元素长老？”
    水元素长老已经是很优秀的召唤生物。这种元素生物缺乏魔法攻击手段，但本身的力量就足够可怕了。同时因为水元素自身特性，大部分攻击手段对它们都是无效的。在战斗中，它们堪比移动要塞，可以一路平推。而这么一个水元素长老出现，不用问也知道那是敌人一方召唤的。
    “有趣呢。”他们听见身后的龙发出了这句话。
    一道无形的波动从城堡内部射出，在城堡上开了一个大缺口。水巨人就在宛如来自深渊的冲击下垮塌，化为无数碎片，洒落于地。整个城堡外的土地变得一片泥泞，就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水漫灌一般。
    天空阴云密布，铺天盖地压迫着大地上的芸芸众生。翡翠色的光潮中，深邃流转的混沌灵气凝聚成型。
    城堡上空，一条盘旋的苍青色巨龙，翻云覆雨，长啸吟天。


第九十三节 动乱纪元5
    黑斗篷霍然抬起了头。他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天空之上那条青色巨龙。
    “那是什么？”狂蛛首领看着那巨龙，不敢置信的问。
    “龙。”黑斗篷吐出了一个字。
    “那不是龙，”狂蛛首领指出对方的错误。“我见过龙。龙有双翼，而且龙的身体……嗯，那个更像是蜥蜴，而这个更像是一条蛇。”
    “那就是龙。”黑斗篷说道。然后他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道。“一位龙神？”
    他转身就要走, 却被狂蛛首领挡住。
    “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离开了。”黑斗篷回答道。“我在这里该干的事情已经干完了，而且还得到了很多额外的信息。现在应该是撤离的时候了。”
    “什么，那你……”
    “我劝你一句，”黑斗篷说道。“赶紧撤退吧。那不是你可以对抗的敌人。”
    “不许走！否则我就杀了你！”狂蛛首领挥舞着自己的前肢，威吓的说道。“女王的任务是必须要完成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刚才还和他说话的黑斗篷突然倒下了。不，不是普通的倒下, 更加确切的形容应该是“倒塌”了。
    怎么回事？他有些疑惑的慢慢用前肢挑起黑斗篷，却见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毛纺料。斗篷下方是一具早已没有生命气息的骸骨。说不清楚那是什么种族的, 但早就烂光了，就连骨骼都已经随着岁月流逝变得稍有残缺。这是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货色。
    这稍一犹豫，他就错失了最后的撤退机会。
    那不像是龙的巨龙从天空飞扑而下。这条龙的四肢高度退化，以至于看上去无法仅凭四肢站立在地面上。它也没有双翼，看上去畸形可笑。但事实证明这无所谓，因为龙可以临空飞行，在天地之中自由翱翔。
    巨龙在下扑过程中已经深深吸了一口气，颈部高高鼓起，鬃毛飞扬。接着它喷出一道耀眼的雷光，刹那融化了大地上诸多的狂蛛士兵。从下位种的蛛兽，到上位种的狂蛛法师和狂蛛护卫，无一幸免。
    “可恶啊！”狂蛛首领发出了一声微弱而充满绝望的怒吼。喷吐的波动似乎永不平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雷光横扫过大地，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发出了最后的声音。
    雷光从狂蛛首领的位置扫过, 一切归于消亡。
    此情此景，让城堡中的人类震惊不已。
    对人类造成巨大威胁的蛛人军队，居然就在这条龙面前被瞬间抹除掉了。这已经不是正常生物的能力范围。纵然是元素领主, 也不可能具备这样的威能。
    好像召唤了不得了的存在了。
    名为金姆的少年站在城堡墙头, 手中拿着那早已经毫无价值的召唤法杖，仰望悬浮于天空的青色巨龙。这龙的外貌和他知道的龙差别极大，但是它应该是条龙。
    在他们面对面的时候，能够清楚的这巨龙眼睛中深邃的知性和理性。
    龙正在询问他们关于那些蛛人的事情。它似乎并不了解这些生活在混乱森林中的生物。
    不过话说回来，哪怕人类对于这些生物也了解不多。诺姆丹城堡虽然在混乱森林外缘，但接触依然不多。更加确切的说，双方本来是勉强维持和平状态。毕竟双方都是智慧种族。哪怕动乱纪元到来，人类一方也没料到对方突然大动干戈。
    事实上人类已经有撤退的打算。虽然抛弃家园很可惜，但这是动乱纪元。诺姆丹城堡作为偏远领地，实在太容易遭到攻击了。如无此次战斗，那么诺姆丹城堡的人类也会在几个月内逐渐撤离。
    不是他们打不过蛛人，而是作为新一轮动乱纪元的主角，形势不允许再竖立其他敌人。
    这些“狂蛛”或者说“蛛人”，就整体上来说，只是连神祇都没有的弱小种族。他们的数量还不足以支撑起神性存在。所以他们只能生活在那些强大种族力量还难以到达的边远区域中。若非知晓动乱纪元的到来，他们绝不可能敢于挑衅人类。
    在动乱纪元，生存下来是很大的挑战，主角自然要审时度势，配角也一定会趁火打劫，这一番明争暗斗是不可避免的。
    混乱森林中，距离城堡遥远距离的一处山头，八只眼睛正窥视着城堡和城堡上空的龙。
    那是一个蛛人，深红色遍布花纹的身体，完整而严密的甲壳，尾部更是挂着一缕蛛丝。
    如果狂蛛首领还活着的话，他就会立刻认出这正是狂蛛部落的统治者，魅力无穷以至于让他魂牵梦萦的女王。或者可以被称为蛛后。
    能够一亲芳泽，和如此美丽的雌性共度良宵是所有蛛人的梦想。
    当然这种事情代价很大，普通的蛛人要贸贸然行动，那下场一定是会被女王活嚼了。虽然说一旦能让女王怀孕，产下几千几万个后裔，那确实是死而无憾的美事。但能活下来，能够一次次看着女王生下自己的子嗣，每天面对着无数嫉妒到发狂的目光，那不是更好吗？
    可惜唯有为部落立下大功的蛛人才有此荣誉，能够成为女王的入幕之宾却全身而退。
    为了得到女王的青睐，所有的蛛人都甘心投身血腥战场之上，只求立下大功换取一亲芳泽。
    此时蛛后头顶那黑黝黝的六颗眼睛从各个角度观察着远处的龙，分析和算计着每个细节。在他身边的则是一个将自己身体隐藏在浓郁黑雾中的人型生物。谁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那是龙。”蛛后突然说道。“神性……我感觉到了它的神性……”她略有羡慕的扬起自己的前肢。
    从很久以前，蛛后就抵达了这个物质世界力量的巅峰。开始触摸那更高位的门槛。可惜神性难以凝聚，多次失败后，她已经理解她的神性必须和种族扩张联系在一起。
    区区一个混乱森林的领地，几万个蛛人，远不足支持她凝聚起多少神性。想要真正凝聚神性封神，她需要更大的领地，更多的子民……以及弥补其他各个方面的种种不足。
    眼下就是一个扩张势力的机会，蛛后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是的，一条神性之龙。一位从未听说的龙神？”黑雾说道。“我猜祂已经惊动了很多存在，再过一会应该就会有使者到来了。”
    “祂应该是海洋生物……”蛛后的见识可不是她手下所能媲美的。“你看祂的尾巴，那是鱼的尾巴！此外祂的四肢高度退化……而身上鳞片更加类似于鱼鳞，排列紧密，毫无空隙。这是海洋生物的特点。祂很合适游泳。海中已经有新的龙族崛起了吗？”
    “应该是海里。”黑雾赞同道。“嗯，果然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我们居然忽略海洋中的势力，实在失策。哎……这是人类这边招来的盟友？亦或者一切都仅仅是偶然？”
    “你许诺过这片土地归我所有。”蛛后对黑雾说道。“你骗了我！如果这个龙神在这里，我们没有任何机会。”
    “我没有骗你。”黑雾不紧不慢的回答道。“这片森林一定会属于你！龙神只是路过而已。而人类这边经此一战，肯定是无心继续呆下去，他们会立刻离开。”
    “哼……”蛛后狡猾的说道。“别想蒙我。哪怕我们什么都不做，人类也会撤退的。你让我们的子民损失惨重。”
    “美丽的女士，”黑雾不以为意。“我们付出了足够的代价。而且这次纯属意外不是吗？别说了，你看，使者来了。”
    天边的尽头出现了一缕红云。仿佛一朵绽放的红莲，从天际朝着这边开来。
    当然蛛后并非普通角色，她的目光早已经看破了重重幻影，看到了那红云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全身包裹着火焰的生灵，她的外貌宛如人类女性，但体型要大上许多，简直就是一个小一号的巨人。她的后背上有一对赤红色的羽翼，手中持有燃烧着火焰的长剑。火焰缠绕着她的身体，宛如一条薄纱，遮掩住她身体有限几个关键位置。然而在看到这样一个生物的时候，哪怕是LSP都不会起哪怕一点亵渎之心。
    这是正义天使，人类诸神的信使，亦是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和任何敌人抗衡的圣洁战士！
    另外一边方向，有翡翠色的光芒亮起。那是和这条龙神非常接近的颜色。但是对比一下就能察觉光芒稍有不同。
    “精灵龙……我还以为来的会是别的呢。好吧，也许只是因为那些长耳朵比较近。”黑雾耸耸肩。“美丽的女士，我们该走了。”
    “精灵龙……”蛛后轻声说道。那团光芒下正是另外一条龙。和天空这条海龙差别极大的另外一种龙。这种龙同样是龙族中的异类，它们有着类似于蜻蜓的透明四翼，而非普通龙族那样的肉膜双翼。
    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精灵龙，但是世人皆知精灵龙的出现和精灵诸神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很多精灵的城市都会设置供精灵龙居住的龙巢。精灵们一直将这种龙视为自己忠实盟友和守护者。至少生活在森林里的精灵是这样的。别看长相不凶恶，但精灵龙真的打算投身战斗之中，那战斗力绝对不会给龙族丢脸。
    “你不想试着和这龙神接触一下，尝试结盟？”
    “不，美丽的女士。”黑雾突然散开，然后随风消散无形。风中只留下他最后的声音。“我们不适合和任何人结盟。暂时。”
    蛛后冷笑了一声，然后用自己的心灵信号给自己的子民们下令，命令他们立刻疏散。
    有点亏，但这是意外损失，理论上不影响大局。
    ……
    别看千梦魔君穿越暗海进入物质世界很困难，但对旅法师来说穿越暗海并不难。
    这也是旅法师的特权，也即是由旅法师之火产生的特有本事。旅法师跨域世界不同界域的手段绝对属于投机取巧，不按常规来。
    张成现在有点明白，旅法师被神祇盯上乃是常事。但是在大部分情况下旅法师都能逃出生天，就是因为旅法师这个界域内跨域的本事太灵活了。神祇很难追上。一追两追，旅法师就跑到混沌海里去了，神祇也是追无可追。
    此刻他已经在物质界里走过战场。战争的残骸无处不在。张成自己身上的衣着打扮和这个世界差别太大了，所以他找到了一具体型和自己相似的尸体，换上了一套本地人的服饰。
    这个倒霉蛋是被某种武器——张成猜想那是蛛人的前肢——刺穿了头部而死，身上衣服还干干净净的，比较难得。
    通过敖广这边，张成已经对自己所处的这世界的大环境和小环境有所了解。
    大环境不必说了，那就是动乱纪元。根据位面之主的裁决，四个被选择的种族要进行一场战争，失败者将灭亡，献祭给世界以换取下一个纪元的繁荣昌盛。面对这种不胜则死的局面，没啥好说的，四个种族的神祇全部下凡参战。
    这个世界没有犬戎世界那种依托神职而成就的真神，只有种族神。统一的神职被分割，每个种族的神祇都可以拥有一部分。人类可以有战神，兽人也可以有战神，任何种族都一样。
    整个世界的高层规则都有极大的不同。
    犬戎世界里，一个神职到手就是独一无二的。理论上世界只有一个神祇拥有这个权柄（当然实际另说）。事实上，昊天规定，整个世界只有108个神祇。
    而这个世界，神祇数量无上限。一个神职被分割成无数份，每个神系可以免费领取一份。
    两个同神职的神祇起冲突了怎么办？那就打一场呗。通常来说，大家明争暗斗，冷战热战谍报战。真正到了动乱纪元，是刺刀见红，你死我活。失败者整个神系连同种族都会灭亡。对于胜利者来说，杀死失败者的神祇，掠夺祂的力量，就能提高自己的实力。


第九十四节 动乱纪元6
    事实上这个世界，就连封神都不一样。
    在犬戎世界，你需要拥有一个神职才能封神。而这个神职要么是别人送给你，要么需要自己制造出来，要么需要昊天赐予。特别是最后一个，大部分神其实都是这么来的。
    而这个世界，位面之主根本无需关系这种小事。因为主神即可封神。是的, 无需制造神职那么麻烦，只要你的种族足够兴盛强大。无需得到位面之主的同意，主神自己就能册封新神。
    每个种族的主神都可以随意册封新神——只要这个种族能承受。只要种族兴旺发达，人口增多，那通常意味着可以诞生一个新的神祇。
    哪怕主神挂掉了也无所谓，剩余诸神可以选择一个继承主神的位置。
    总之这个世界的神祇和种族是高度绑定。可以称为“种族神”。
    种族的兴亡和神祇的命运息息相关。没有任何神祇会忽视自己种族的利益。
    站在旅法师的角度，张成已经理解这个世界的内在逻辑——位面之主用这种方法挖掘自身潜力, 以增强自己的力量。
    世界的内循环最主要的一个循环，即生死循环，是位面之主提高自身力量的手段。但是这个世界的位面之主将这内循环的效果做到了极限。祂不仅要用内循环收割凡物的灵魂，还要收割神祇。
    昊天把神祇视为自己的助手，除非是内战（神战）或者和混沌神孽之类外敌对抗，否则神祇就没有陨落的危险。这个世界的位面之主则把神祇视为韭菜……当然盖娅就更过分了，自己把神祇都灭光了，连韭菜的身份都不留。
    不同世界的法则就是由位面之主微调的。虽然每个世界的基本结构都是相同的，但位面之主可以通过调整规则，将世界改造成符合自己需求的样子。
    张成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确实各种族非常兴旺发达。哪怕每次浩劫都会灭掉至少一个种族，但依然有大量的后备军存在。比方说这次和人类开战的的蛛人，他们就是后备军之一。
    如果它们能生存下来，也会发展出独立的文明和技术，最终种族内某个成员会依托全种族的力量，凝聚出神性，升华为神。这难度比较大，除了种族本身要繁荣昌盛之外, 还需要这位封神的成员拥有足够高的素质和天赋。但好处就是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无需外力。
    另外一种选择就是和其他某个种族共生。比方说蛛人如果选择和人类共生，那么人类的主神就可以将蛛人中的某个成员册封为神。两个种族从此变成永远的好基友。好处是事情变得很简单, 没有难度。坏处就是头上就有一个老大对你发号施令了。
    其实不止发号施令……要是真的遇到一个生死危机必须有人去当塞刀肉的时候，你觉得主神会选择你，还是会选择祂的同族呢？或者当真有了天大的好处，主神会把大头分给你，还是分给祂的同族呢？哪怕好基友，真正利害相关也会有被出卖的可能的。
    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整体环境，整个世界的格局，天地大劫是不容更改的，弱小种族要被淘汰。战争失败者要面临大规模灭绝的危险。
    小环境则是动乱纪元才进入第二个年头，真正的战争还没打起来。事实上，诸神临凡都没有实际完成（至少人类这边是如此）。诸神需要用选择用合适的母体，用神力孕育出胎儿。这个孩子天然就是神力的载体。在他或她成年的时候，经过特别的仪式，真正属于神祇的意志将被灌注入身体，从而成为神祇的在人间的身躯。
    这也是真神临凡最主要的方法。这种降临和张成知道的那种神降差别极大。
    好处是这个临凡神祇因此变得很强大，无需“神域”也可发挥出超出物质世界上限的力量，但是如果他被杀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犬戎世界还能玩一出王车易位，用分身来挡刀，这个世界可没有这么好的规定。动乱纪元中，种族覆灭都不足为奇，神祇被杀更是常事。
    这就是为什么前任旅法师将这个世界定义为“剧烈变动”。这确实是很有道理的，因为种族崛起覆灭都并不困难。一个个纪元轮回中，这种事情不断的在发生。
    张成现在就来到这个混乱时代的开场时分……正戏还没上演，但各种前奏早已经粉墨登场。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叫诺姆丹城堡，混乱森林外缘，人类最边远的领地之一。这里的统治者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男爵。城堡受到了本来一直相安无事的蛛人的攻击，迫不得已情况下城堡里的人尝试召唤强大的生物来助战，结果很凑巧的选中了敖广。
    靠着敖广的掩护，或者说靠着敖广的侦查，张成自我感觉已经悄然潜入了这个人类社会。
    四周的战火废墟可以说明这个世界科技等级不高。
    他现在所在的这个村落，大概就是男耕女织的封建时代技术水平——也就是铁器时代。
    张成在战火的废墟中发现了一把火枪。
    具体的说在一堆尸体边上发现了火枪，除了人类，还有蛛人。这个位置一定曾经发生过激战，双方大概数十人在这里交手。
    那是地球人很熟悉的老式火绳枪。样式风格和地球有区别，不像是张成所知道的任何一型，不过燃烧的火绳是骗不了人的。在尸体身上找到了存储火药的火药罐。倒出来一看认出这是黑火药，而且是尚未颗粒化的早期黑火药。
    由此可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大概是地球中世纪晚期，铁器时代已经很成熟，火药武器则刚刚登上历史舞台的那种情况。火枪已经出现，但仅仅是出现，尚未对整个世界格局产生大的改变。
    不过蛛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说人类的科技水平还过得去，勉强算是火药时代范围，那蛛人的科技水平就很低了。除了他们天赋能力之外，看不出这些家伙有什么科技含量。感觉他们应该像是原始部落的档次，他们没有甲胄，只有很少的武器，这些武器是由巨型尖毛獠牙制造而成，只能形容为原始社会的档次。
    不过蛛人的天赋本钱确实雄厚，在这种数十人的战斗中并不吃亏。所以人类一方虽然科技等级更高，装备更好，但在这场小战中应该是战败的一方。
    张成把火枪扛上肩头，同时小熊收起，把小灰灰放出来。因为小熊虽然小，但确实很显眼。相反小灰灰这种灰不溜秋的小狗就很常见了。
    暂时有小灰灰应该够了，毕竟现在自己都尚未搞清楚这个世界的细节，虎臣出来可能会误事。
    张成现在朝着城堡走去。
    这种混乱世界，首先是情报依然不足。他必须得到更多情报，特别要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其他种族情况。此外还要为自己积累一些财富。
    其实旅法师一般来说到不同世界都不是空着手的。但不同世界货币不同，喜好不同，大家定义的“贵重品”也差别很大。譬如地球，西方人自古以来拿黄金白银作为货币，亚洲地方则很长一段时间都拿布匹粮食作为等价物，而美洲土著甚至那可可豆做货币。同一个世界都会如此，更别说跨世界贸易了。
    当然无论是情报和财富，在这个诺姆丹城堡都是不可能得到的。但张成知道经过了这场战役之后，人类这边很快就会撤退——事实上哪怕蛛人不来打，他们也准备好撤退了。
    张成暂时的计划就是混在难民队伍里，去附近人类的大城市。这是目前的初步计划。
    等到去了较大城市。首先是弄点钱，然后是了解一下世界，最后考虑哪里能收集卡牌。
    在对这个世界的情况有大体了解之后，张成就明白为什么前任觉得这个世界可以搜集到很多卡牌了。
    如果一个种族彻底战败，那么残余的幸存者是非常绝望的。因为这个冷酷的世界就规定他们需要灭绝。这个世界不需要弱者，弱者就应该被淘汰。但是求生又是任何生物的本能，所以此时如果遇到旅法师，那成为旅法师的卡牌也就成了比较好的选择。
    无非花费太多的力气来说服，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他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搜集足够的卡牌，为未来的神战做准备。最好是能够搜集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
    至于敖广是另外一种情况。敖广已经明确表示要自由行动——几个月时间里都要自由行动。张成就是充当一个司机，将敖广带过来，再带回去。
    如果这个世界对敖广足够友好，张成觉得敖广可能不需要带回去。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的位面之主比不上昊天，张成觉得敖广对于在这个世界封神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昊天对于神祇是当做儿子看待的，不是亲儿子也是干儿子。而这位位面之主视神祇为韭菜。
    前方一骑飞驰而来，骑的正是张成熟悉的马匹——原来这个世界也是有马，而不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骑乘兽——就这样一路疾驰向张成。
    “士兵！”他喊了一声。“快点去城堡，男爵大人要所有人聚集。”
    张成想起自己这样一副镇定的样子不合适，赶紧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去城堡？”
    “是的，快点去！如果一路上看到幸存者，你也要通知他们。大家一起去城堡那边集合。”
    信使从张成身边过去，显然是去找其他人了。张成则拿着这根火枪，一路朝着城堡那里过去。
    此时的城堡早一片纷乱的场面。之前的战斗中，虽然蛛人一方被召唤降临的龙神全灭，但人类这边也是伤亡惨重。
    事实上若非龙神降临，那么此战人类一方必败。可是龙神虽然能降临一次，却不可能降临第二次。而混乱森林里的蛛人还有很多。这种情况下撤离是唯一的选择。
    撤离队伍一片愁云惨淡，和蛛人交战中产生的众多伤员、哭泣的平民妇孺组成的长长队伍，被迫离开家乡，朝着后方前进。不过虽然凄惨，但看得出来一切还是有组织的。队伍中混杂着一辆辆运载食品的车子，此外队伍外围还有少量士兵在维持秩序。
    张成就被混在了队伍里面。因为被认为是一个火枪兵，他暂时和其他一群火枪兵编在一队。五六个彼此都不认识，服装和手中火枪各异的人暂时在一个队伍里，算是保护侧翼免受袭击的警卫力量。
    张成小心的打量着四周，从队伍所见情况来看，这个世界虽然高魔，但似乎魔法治疗并不普及。伤员都是简单的进行包扎而不是用魔法进行治疗。不止如此，还有无法行动的重伤员被放在担架上抬走的样子。
    是城堡中相关提供治疗的人员损失殆尽了呢？亦或者是这个世界根本没发展起各种治疗法术呢？张成一时搞不懂，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默默的观察。观察周围的一切，了解这个世界的种种细节。
    领地里残存的人数量不多，但也有三千人左右吧。考虑到之前看到的战争伤亡情况，张成估计这片领地本身只有五千人左右。
    一个男爵，拥有一座城堡，五千领民，三五百个士兵……倒是和张成知道的地球中世纪情况差不多。也和社会科技生产力状况符合。
    “我们要去哪里？”张成问身边一个同伴。他已经察觉出大家都是仓猝之间被集合，此时都是彼此不认识的陌生状态。
    “你不知道？是卢利安城，这里的首府……”同伴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完全没察觉身边是一个异界来客。“不过我觉得没戏，那里不会欢迎我们的。”
    “首府吗……”张成说道。“那里是座大城市吗？有多少人？”
    “还行吧，听说城里居民就有两三万。是附近数一数二的大城呢！你是外来的吗？”


第九十五节 动乱纪元7
    灰褐色的狼群直接扑向人类队伍的侧翼。
    远远听见呼喊声，三五名骑兵正面迎上。铠甲刀剑战斗中要胜过毛皮利齿，可惜人类一方数量太少，挡不住如此众多的狼群。
    狼群冲着张成这边过来了。
    眼下张成这边几个人就是最后防线，身后就是惊慌失措而且没有抵抗能力的伤员和妇孺。几个火枪手都已经端起了手里的火枪。但每个人都是脸色煞白……在这个火器还很原始的年代里，火枪是不可能挡得住如此多的狼的。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狼群身上，完全没人注意到张成笨手笨脚半天都没办法给火枪上膛。
    麻蛋,  这些原始火枪并不好收拾。
    想发射火枪，首先要清理引火孔和引药锅，打开引药壶，倒出一些引药到引药锅里，用拇指按紧，合上引药锅盖子，然后先把火药粉全倒入枪口，然后是弹丸，同样要从枪口装入,  最后是用细长的通条插入枪口，来回四五次地往下捣，捣实弹丸和发射药。顺带说一下，你还得将火绳点好并夹在火绳夹上。
    张成在地球上的时候，从视频里看过别人如何操作火绳枪。但现在才发现这活其实很麻烦。火绳枪的准备工作绝对繁琐又缓慢。
    等到张成将火绳枪举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狼群已经接近了。
    这狼远看倒还罢了，近看才明白体型好大。这狼体重比人还大，堪比地球上北美灰狼了。
    狼群眼看着就要冲过来了，然而在这个关键时刻，狼群发生了明显的动摇。
    小灰灰挡在它们冲锋的路上。
    小肥狗四肢岔开，稳稳当当的站在路中间，冲着接近的狼群龇牙咧嘴一脸凶相。当然这个外貌举止在人类眼里绝对是蠢萌可爱。但是在这些灰狼眼里，那是让它们畏惧的凶残恶兽。
    狼群的速度减慢，小灰灰则发怒了。它裂开嘴巴，露出一口整齐锋利的小牙“给我滚！”它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兽性的轻微咆哮声。
    “开火！”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枪齐射，爆发出一阵烟雾来。
    狼群畏惧了,  它们很清楚前方挡路的是一个什么生物。那种恐怖的气息让它们踌躇不前，而这一阵小规模的火枪齐射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狼群发出一阵哀鸣，掉头就跑。
    在这场战斗中，除了一名骑兵的马匹受伤外，人类一方没有付出任何代价。相反狼群被一口气斩杀了十几只。四五只狼被子弹击毙，更多的则被刀剑杀死。
    眼看着狼群退去之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一波风险至此结束了。
    一骑从后方飞驰而来，目睹了刚才的战斗。刚才这波混乱中，似乎是火枪手立下了大功，靠着火枪的巨大轰鸣吓住了狼群。若非如此，那么刚才这一波狼群冲过来，有极大可能拖走不少伤员和牲畜。
    “干得好！”马上骑士放慢速度，就在几个火枪手身边稍停了一下。“我记下了，到了卢利安城，男爵大人一定会奖赏你们的。”
    骑士披挂着甲胄，脸也隐藏在头盔之下。但是听得出这是女性的声音。
    “这个是谁？”在对方策马离开之后，张成问了问身边不知名的同伴。
    “这是艾蕾希娅小姐，”一名同伴说道。“男爵大人的长女，也是城堡里侍卫队长。一个很厉害的姑娘，据说已经是踏入英雄领域了。”
    英雄领域？那是什么？张成不敢追问，只是将这个问题放在心里。
    有人将被杀的狼带上，但是更多人的无心在意这点微不足道的战利品。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赶紧到卢利安城才行。
    张成也已经察觉了这周边路线。难民队伍现在就沿着森林边缘在前进。这片森林估计就是“混乱森林”了。
    照理说被生活在森林里的蛛人袭击后，此时撤退应该是远离森林才对。但是依然不得不沿着森林边缘前进……也就是说这片领地，其实就是深入混乱森林内的……一片孤零零的，不连续的领土。
    难怪在这种局面下受到攻击的时候，第一选择是撤退，而非防御反击。
    这个世界肯定是存在魔法的，从穿越一路过来就能感觉到，这世界是无可置疑的高魔世界。但是张成这一路看来，他们似乎在侦察方面水准有限。并不能通过魔法预知埋伏的狼群。到底是这支难民队伍施法者不足呢，还是这个世界的魔法有偏科呢？
    问题很多，看样子暂时之间找不到答案，只能先跟着混。
    旅法师本来就是如此，每个是都是陌生不同的。应该说在这个世界切入如此一个完美的点上，张成觉得自己的开局很不错了。
    当然敖广那边开局就更好了。
    敖广原本担心会遭到这个世界的敌意，会遭到诸神的围攻，甚至已经做好了退回卡牌隐匿起来的准备。但完全没料到事情完全反过来。
    在张成混在难民队伍里一路撤退的时候。敖广见到了两个种族的使者。
    两个神系都向敖广清楚的表达了善意。人类诸神开出参战的条件，请求敖广参加这场战争。当然是站在人类这边参战。
    精灵诸神反过来，开出不参战的条件，让敖广别理会这场战争，在一边当看客就行。
    目前暂时是如此，根据敖广的猜测，其他神系也很快会联系祂，开出各种各样的条件来。
    这个世界的诸神并非傻瓜，祂们已经完全了解到敖广是外来的神祇，知道祂并非来自这个世界……但是，至少在感觉上，祂们对此都无所谓。
    清楚的感觉到诸神的态度就是如此。祂们不在乎敖广的来历，也不在乎祂的目的。祂们只看中的敖广的价值——一个已经成功临凡的神祇。
    这个世界的法则，神祇临凡并不容易。祂们需要在凡间做好“容器”才能真正意义上的降临。这个“容器”的制造难度根据种族而异。比方说，人类诸神的办法选择的就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靠着女性选民生出自己的“容器”来……就像是耶稣一样。所以此时此刻诸神的神降并未完成，甚至只能说是刚刚开始，还要等十几年呢。
    其他神系的手段就不好说，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是据说不死诸神的神降最简单。他们只需要组合合适的尸骸就行。
    反正对于很多不死生物而言，身体根本不重要。全身上下都是可以更换的“零件”。
    所以在这个动乱纪元里，人类这边早期是极其吃亏的。因为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得不到神祇的支援。所以人类这边希望引入敖广作为外援。如果有敖广这么一个已经临凡的神祇支援，那么人类就可以在损失比较小的情况下度过这段空窗期。
    至于精灵这边怎么想的……那就不好说了。
    祂们开出了不错的价码——当然比不上人类这边的开价。话要说回来，加入人类这边可是要和别人打生打死的，而答应精灵的条件则什么都不需要做，白嫖好处。
    当然，这些谈判什么的暂时在继续，敖广那也是活了漫长岁月的存在，又在地球这边大开眼界过，受过信息时代的洗礼。祂可不会简简单单就参与这场乱局之中。
    这可不是普通神祗之间的勾心斗角权力游戏，而是丝毫不逊色于神战的宿命之战。
    天黑时分，难民们搭建了一个临时的营地，点火做饭。
    混乱森林深处传来野兽的嚎叫声，传入人耳，但是根据千梦魔君的反馈，张成知道营地里是安全的。这四周并没有什么潜伏着敌人。事实上，被人类队伍惊动，野兽们都躲的远远的。
    至于蛛人，那更是无影无踪。
    难民们吃的是一种绿色的豆子。不知道是烹饪水平问题还是食物本身问题，总之并不好吃，又干又硬。反正张成吃了两三口后就觉得自己应该换换口味，于是找借口推脱掉了。
    几个火枪手们聚拢在一起。经过这么半天时间相处，几个人本来彼此陌生的人已经变得稍有熟悉。张成也已经察觉到这几个人的身份恐怕也有问题，并不是真正的职业火枪手。他估摸着，这几位应该是民兵？这火枪主要也是用来打猎而非战争。
    一群陌生人在一起，只要时间足够长，就会天然产生领导人。七个火枪手中就有这么一个年龄较大的大叔。这位大叔叫做阿列克谢，看上去经验丰富，他能够在行军途中帮大家，或者至少是指点大家怎么做，于是被默认成为了队长。
    大叔自称是城堡里一名下级军士……是他原本队伍里唯一的幸存者。
    有一点事情很幸运，那就是这些火枪手的家人都在这场混乱中幸存下来了。城堡毕竟最后没有被攻陷，藏在城堡里的老弱妇孺没有受到什么损失。虽然整个难民队伍是愁云惨淡，但就火枪手小队来说，大家整体来说还是比较乐观的。真正伤亡惨重的是城外大小村子。而张成正好扮演这么一个失去全部家人的“乡村民兵”。他的表现被认为是一种正常反应——哪怕他做出一些完全不合规矩的事，或者说出一些荒唐可笑的话，也被认为是一种情绪的发泄，而非他真的无知。
    在这种有利的条件下，张成也算是补充了不少常识。
    两天后，他们将经过一个叫做“毒蛇隘口”的地方。这是他们撤回卢利安城最大的危险。因为这是一个狭窄的关卡地形。虽然这里没有修建城堡要塞，但依然属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特定地势。如果有敌人想要对付他们，那么这里就是必然的选择。
    很难想象敌人会放弃这么一个有利的环境不用。
    这个事情的关键在于，卢利安城会不会派出援军来。如果派出来了，那么毒蛇隘口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麻烦。但是如果没有……那事情恐怕就会变得很糟糕。
    有消息说，男爵正在努力的和卢利安城联系，但是那边似乎非常冷淡，没什么反应。不过对于这些事情，张成并不是很关心。反正真的情况不妙了，他也可以自己飞过去。
    不过比起飞过去，张成更加愿意在这个混杂而没有警惕性的队伍里，先尽可能收集情报。
    晚餐很快结束了，有条件的人能弄到一座帐篷，没条件的人只能裹着毯子，不过更糟糕的就是连毯子都没有，只能露天睡觉。
    因为确信周围没有敌人觊觎，所以张成也就不管其他了，直接假装在外面绕了一圈，回来时候身上多了一条毛毯。露天席地什么的，张成也是经历过的，倒也不在乎什么。真的哪怕伤风感冒了身上也有治疗疾病的卡牌呢。
    他把自己的火枪和火药等东西放在一边，然后裹着毯子准备睡觉。在他这么做的时候，却注意到阿列克谢大叔过来了。
    说是大叔，但阿列克谢并不是油腻中年男，事实上更确切应该称为大伯。他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头发花白了一半。但年龄虽然大，动作照样敏捷。张成开一枪的时间，他起码可以开两枪。
    “张成？”阿列克谢在张成边上坐下来。“你的名字真的有点怪。”
    “大家都这么说。”张成回答。经过一天的时间，他知道自己已经混进队伍，此时找早没有开始那么拘束了。“队长，找我什么事情？”
    “你的毯子怎么过来的？”阿列克谢问道。
    “哦，我找到的。”至于怎么找到的，估计只要是个识相的人就不会问。“找我什么事。”
    “白天人多耳杂，有些事情不好说……”阿列克谢犹豫了一下。“你不是一个职业火枪手，对不对？”他凝视着张成的眼睛。
    张成发现自己真的很难面对这样一种有穿透力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把目光挪开。
    麻蛋，不会吧！我这个旅法师真的就这么糟糕？好像我也没漏出什么破绽，怎么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拆穿的？


第九十六节 亡灵族1
    虽然理性告诉张成，就算被拆穿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实上对旅法师来说，被凡人看穿身份并没什么，只要不是被神祇知道就好。
    至于这个世界——根据前辈的留言加上自己这段时间得到的情报——估计被神祇知道也无所谓。这个世界的神祇可不是世界的主人和守护者，而是神上之神的韭菜。
    韭菜和主人之间，主观能动性的差别是巨大的。难怪前辈在日记里提及这件事情——他曾经被某个神祇察觉，却被轻轻放过。
    “你也不是一个士兵？”阿列克谢问道。
    张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最后决定保持沉默。他现在就是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随便你说，反正我都不承认。我不承认，你就无奈我何。
    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一拍两散，老子换个地方罢了。
    阿列克谢显然对于这种状态下的张成也没什么好办法，他无可奈何,  叹了口气,  决定把这个话题交底。
    “后天我们将会通过毒蛇隘口,  很大可能卢利安城不会派遣援军过来帮助我们。”他说道。“别人可能不知道为什么的，但我知道。因为诺姆丹和卢利安城的统治者，盖勒特伯爵关系很差。事实上他们多年之前就已经反目成仇。这一次男爵的计划也是在卢利安城暂时驻足，疏散掉多余的人之后，带着自己的亲信去投靠别人。”
    张成其实很想问问这个世界人类的政治格局是什么样的，这个男爵和伯爵……边境城堡和城市，感觉上应该是封君和封臣的关系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领地和义务应该是关联在一起的吧？
    果然，最初的，常识级的情报是最难打听的。因为你没办法主动去问。问了代表你不知道常识，而不知道常识通常就意味着你有什么问题，那就别怪人家起疑心了。
    “你知道毒蛇隘口的情况？”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我来找你的缘故。”阿列克谢摇了摇头。“那边有不死生物。最初的时候，不死生物很少。随便派遣一个什么队伍就能扫平。但大家都不愿意。大家都乐意不死生物的存在。伯爵可以因为给男爵大人添堵，而男爵大人也可以借此拒绝伯爵大人的要求。”
    “啊？”张成有点明白过来了。“你是说……那些大人物们刻意的放任不死生物……”
    这就是政治吧，其实这些不死生物不难对付，但大家都想着用不死生物恶心对方。最后的结果是眼下这个场面,  事情有点失控了。
    “如果是大队人马通过，就一定会惊动不死生物的。到时候很可能会有一场战斗。”阿列克谢说道。“我们一定会被派上去！”
    “为什么？”张成也有点不解了。他这次决定扮演火枪兵,  主要自然是凑巧找到了火枪手的装备，另外一个理由就是作为远程兵种，火枪兵理所当然不用上第一线。危险性不大。
    旅法师最忌讳的就是亲自上阵。
    “这次城堡攻防战中，远程部队损失惨重。”阿列克谢回答道。“这些蛛人简直就是……完全没有给远程部队多少机会。常理来说，远程部队在攻城战中有充裕的余地调度，就算敌人冲上城墙，也能及时调来近战部队挡在前方。但蛛人和其他敌人不同，他们可以直接爬上城墙的。我今天看了一下残余的部队，发现我们是唯一的火枪手部队了。”
    就剩下七个火枪手了……可见损失确实惊人。
    “……弓箭手也很少了，我偷偷数了一下，也许还有十个吧，不会更多了。”
    “啊……”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张成觉得确实也是如此。
    没多少人了，真正开打的时候，张成这边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以前，在不死生物出现前，男爵大人曾经有打算在毒蛇隘口造一座小城堡，或者至少建造一座哨塔。所以他派人去细致的探查过整个毒蛇隘口的地形。后来这虽然因故取消，但我当时就是探查队伍中的一个。所以我知道这周围的地形。”阿列克谢说道。“毒蛇隘口没有防御工事封锁，所以道路不止一条。严格的说，上中下三条。以我知道的男爵大人的习惯，他一定会把战斗力较弱的士兵放在第一线，作为消耗品。他自己亲信精锐部下放在第二线，视情况选择支援。那些没有战斗力的妇女孩子则从安全的第三线离开。”
    “这说明什么？”张成都有点兴趣起来了。“其实我想问，为什么男爵他们不丢下我们，自己带着亲信冲过毒蛇隘口呢？”
    “那是不可以的，”阿列克谢回答。“如果是这样的话，教会那一关他过不去。”
    “教会？哦，教会！”张成明白了。从诺姆丹城堡撤退应该是得到了教会的许可，这本身就是人类种族进行收缩，以度过战争初期虚弱期的大战略组成部分。但是男爵丢下了人民，那就等于对人类种族进行了一次削弱（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削弱），教会不会允许这个罪行的。
    从诺姆丹城堡撤走，男爵应该可以继续当自己的贵族，但是如果独自逃走，那估计后果就无法承受吧。
    “那你对我说这个干什么？”
    “男爵需要我为他服务最后一次，我不能拒绝。”阿列克谢说道。“但是我是他的士兵。而且我有家人孩子。哪怕为了他们，我也应该战斗到底。但你不同。你甚至不是士兵。我理解你的想法，你觉得混在士兵里可以得到比较好的照应……但是……”他说道。“你还年轻！”
    张成这幅身体确实很年轻。
    以年龄来说，高中生大学生左右吧——但具体多少岁张成也不知道。也许某日可以去地球测一下骨龄。
    “送你一个礼物。”阿列克谢说道。说话的时候，他从身后拿出了一把长剑。“如果万不得已，逃吧。”他说道。
    张成这才意识到对方的到底想说什么。也明白自己绝对是想多了。
    人类的想象力是有限的，至少基层文明的人类是这样的。不管它是什么人种，居住在哪个世界。凭空认为身边的普通人是穿越者，有不可思议的力量……那是不可能的。
    张成若有所思的从对方手里接过剑。这个世界的长剑就是地球上通常所谓的阔剑。他本来有那把“蚀月”，但是两个世界武器风格差别太大了，毕竟一个是青铜时代一个是火药时代早期，蚀月没办法带身上。这把剑倒是正好。
    他随手拔出长剑……一把普通的剑。普通是普通，但好用没问题。质地很好，至少他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而且这把剑很大，这玩意正是通常说的“一只半手”剑，或者叫巨剑。可以单手使用，也可以双手使用。
    不过对张成来说，这个剑拿起来稍微有点沉重啊，单手难用。啧，毕竟这个身体的力量只有9，比正常人都要略微逊色一点。妈蛋，力量9的战士就是一个废柴，16级都没用！幸好这把剑还能双手，双手握剑的话，那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你刚才看到了，我家人在那边。”阿列克谢说道。“我们带了不少补给。如果你担心被男爵作为逃兵处死，那就尽可能逃离队伍。一个人独自行动并不会惊动不死生物的。”
    他没有呆太长时间。张成却在他走了半天后都回不过神来。
    什么嘛！莫名其妙的算帮我一把？这是看不起我？他看了手里的长剑，突然之间感觉到有些荒谬可笑。
    真有趣……我身上有什么气质吗？张成忍不住悄悄取出一面镜子，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镜子中的那个自己笑了一下，嘴巴咧开一个凶残嗜血的弧度。张成赶紧把镜子收起来。
    麻蛋，太久没出现，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个隐患。
    “我可不是什么隐患。”心灵深处莫名其妙的浮现一个声音。“我才是真正的你！”
    喂，这可是异世界更是高魔世界。这个世界可容不下你肆意胡为，会死的！
    张成在心里警告了一声，然后赶紧用毯子裹紧身体。有小灰灰在身边警戒，他不需要担心自己安全问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睡不着。
    罢了罢了，去见见那个什么毒蛇隘口吧！
    张成想着这个问题，悄悄的从被窝里爬起来。
    难民营地的警戒并不特别严密，而且就算是守卫也并不禁止人们离开——毕竟这么几千人，排泄之类的也不可避免。张成很容易离开了营地。到了边缘的无人地带。
    人类步行速度一小时为5公里左右，一天也就走8个小时，后天抵达毒蛇隘口，也就是说这个毒蛇隘口距离这里不会超过60公里。
    别看人类双腿走起来很困难，马匹跑起来也要一两个小时，但是如果使用机械装甲搭配反重力飞行器，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这还都是因为需要慢速搜索飞行才行。
    从天上看下去，整个地形很容易理解。这片名为诺姆丹的领地其实就是在一片广大森林的内部。具体点说，这里就是一个小盆地，周边是森林，盆地地内部则形成一个小平原。盆地和外部的连接口是一个小隘口。
    完全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被叫做毒蛇隘口……至少它半点没有像蛇。也许是这里有很多毒蛇吧？
    张成落地，这里既然是不死生物，他也没犹豫太多，直接召唤出了虎臣和恭伯。
    黑暗巫妖和罗刹妖出现在张成面前。两个人都是惊讶兼犹豫。
    “这是另外一个世界。”张成向两人说道。“恭伯，虎臣，你们的魔法能不能用？”
    问是问了，但张成其实没什么信心。因为别说巫妖和罗刹妖了，就连敖广小熊那也都折腾半天反复尝试才能成功的。这两位虽然也是很强的生物，但比起敖广小熊还是差别很大。
    不过虎臣毕竟是魔武双修，没魔法照样可以肉搏。而巫妖哪怕不能施法，他照样拥有大批食尸鬼作为部下。
    这个世界的魔力潮汐和魔网差异很大，应该不是施法者职业短时间内能够适应的。
    比方说张成自己，他就承认自己没办法适应。这里他就是只是一个旅法师。
    “这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啊。”不过无论虎臣还是恭伯都是去过地球了，已经完全理解不同世界规则差异极大这种破事。
    “有点不同。”虎臣沉吟了良久。他看上去呆立不动，但实际上肯定在调整什么。“原来如此……我有点明白了……必须缩短……”他突然之间身体表面散发着微光。似乎是动用了一个魔法。“差别不小，一时之间恐怕不行。”
    恭伯也琢磨了半响。“张成公子，这恐怕比预想的还麻烦。这个世界到底是……魔力涌动，但不形成魔网。使用魔力的难度大幅度下降了，但是把魔力组合成法术的难度大幅度上升了。这个世界的魔法……”恭伯突然手一会挥，丢出一个火球，砸在远处。
    但是这火球爆发出来的却并非是火焰能量，而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觉得一片混沌能量爆发开来，阴森扭曲的火焰点燃了四周的草木。然而这火焰仿佛只是虚幻一般，不多时就已经消散不见。
    “原来如此，编织很难，但可以完全不编织，直接丢出去！”虎臣也有所领悟。
    “嗯，所以这个世界的法术，定然是偏向攻击，弱于防御，增强辅助之类更差一些。将能量收束在物品上容易，收束于身体难。”恭伯琢磨着，突然对虎臣说道。“用你的刀一试。”
    虎臣手中蓝火闪过，苗刀已经拔在手中。恭伯伸出宛如白玉般的骨指，朝着苗刀上轻轻一点。暗红色的光芒从手指和刀身接触的位置传播开来。
    手指和刀身分开，暗红色的光芒依旧。显然这已经是一个完整的法术了。不愧是巫妖，法系生物的巅峰，迅速把握住了这世界的魔法的要害。


第九十七节 亡灵族2
    三人一起缓步的沿着稀疏森林前进。
    巫妖天然具备的不死生物感应能力让恭伯能够轻易的察觉到不死生物留下的痕迹。
    时间是夜晚，正是不死生物出没的时候。白天不死生物会受到一定削弱，夜晚确实更合适不死生物活动。三人一路向前，恭伯居前，虎臣在后，还有小灰灰跟在张成身边。当然张成不是赤手空拳，他依然穿戴着机械装甲。
    现在的张成已经明白那位旅法师前辈当初为何会穿着它了——虽然这玩意没能抵挡住贰负的偷袭——这玩意实在太好使了。
    机械装甲里集成了头盔包括脑波控制的通信增强器（当然这玩意现在没用）,  音频采集和过滤装置，瞄准分化板和测距仪，战术显示器和支援战术链，护目镜，红外线和紫外线的视谱等等。
    换成魔法，同档次的效果至少也需要身上维持十几个魔法才行。更别说这玩意天然自带的防护效果和远程攻击武器（电磁步枪）了。
    “前方鬼戎活动的痕迹越来越明显了。”恭伯说道。“这地方确实有鬼戎出没。恐怕已经据此成为巢穴了。”
    “那就是说这里的人没搞错。”张成说道。也应该如此。“恭伯，这种情况下能不能搞定？”
    “很难,  世界变幻的缘故,  ”恭伯说道。“我恐怕实力不足正常的五成。我需要时间慢慢了解这个世界,  这不是一时的事情。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确实想找机会学习一下这个世界的法术。”
    “说到这个，”张成突然想起什么。“恭伯，我已经受封为边城大夫了。”
    恭伯停下了脚步。
    “如果恭氏后人愿意的话，可以来边城这里。只要有才能的，我都会择优录用，真正能独当一面，裂土也未为不可！”张成说道。他知道这事情是恭伯唯一的牵挂。
    “多谢……多谢张成公子厚爱了。”恭伯突然回头，冲着张成深深行了一个大礼。由于不死生物的缘故，黑暗巫妖的声音平时很难听出什么情绪起伏，平静的如同电子音，但这一次张成却听出了一丝罕见的颤抖。
    张成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恭伯如此激动。
    “这个事情回去后再说吧。”张成说道。恭伯不再说话，转身继续向前。
    他们又沿着稀疏的树林走了一小段路，恭伯却停了下来。
    “张成公子,  恐怕棘手了。”恭伯说道。
    “怎么？”
    “这里的鬼戎……很强大！”恭伯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这是很强大的不死生物。至少也是和巫妖同级的存在。
    巫妖虽然是不死生物中法系的最巅峰存在,  但不死生物并不只有法系。
    不死生物存在某种奇妙的等级关系，是能分出上位下位区别的。哪怕是不同世界，不死生物的状况也应该是相同的。其中之一就是上位的不死生物能够支配下位不死生物，就像是恭伯可以轻易支配食尸鬼一样。但是同位的不死生物那情况就不同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是对这种情况最贴切的描述。
    “这个鬼戎体型巨大，恐怕不是易于之辈。”恭伯指了指地上一团枯枝。
    张成上去细看，才意识到这枯枝相当奇怪。这不是秋冬季节，而这团藤蔓却已经枯干朽坏。本来野生植物枯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这个枯萎的范围未免有点过分集中了。这……这就是一个脚印啊！
    某种体型巨大生物留下的脚印！在脚印周边的植物都枯萎死去了。
    张成几乎立刻意识到这个恐怕就是不死生物留下的足迹。
    “这个……这个强大的不死生物是一头巨兽？”张成问道。
    “应该如此。”恭伯回答道。“虽然它不像是拥有智慧的，但它力量确实很强，在位格上只怕不逊色于我。恐怕我难以控制它。”
    “周围有其他不死生物吗？”张成问道。
    “有。”恭伯回答道。“这些不死生物应该就是由它的气息衍生而成，称之为它的眷属也不为过。不过如果它和我对峙，那这些眷属应该没有用。”
    “能制服它吗？”张成说道。“先把它打个半死？”
    “不一定。如果运气好也许能行，运气不好的话，张成公子，我建议倒是可以夺取它的本质。”恭伯若有所思的回答。“可借用它的力量本质制造出一个可供支配的下仆。哦，”他发出一声不知道是惊讶还是什么的声音。“恐怕我已经惊动它了！它来了！”
    三人立刻分开，呈三角形站位。恭伯居前，面对着黑暗中出现的不死巨兽。
    “这是……”张成借助机械装甲，看清楚了这过来的玩意到底是什么。这个不死生物是一头骸骨龙。
    它的主体应该是一头死去的龙……当然不是敖广这样的蛇躯龙，而是蜥蜴一样的龙，体型非常巨大。当然此刻它身体里已经掺和进来大量其他生物的尸骸，填充满了龙尸内腐烂造成的空缺。至于为什么能填充……看看这条骸骨龙的头部就知道了。别看头部的肉早已经烂光，但那坚硬的头骨下依然是颗颗可怕的獠牙。眼眶之中跳跃着暗红色的魂火。
    骸骨龙发出无声咆哮，冲了过来。所幸的是它的翼膜早已经烂光，光秃秃的骨头双翼也就是拍打拍打，没办法飞。
    黑暗巫妖平静以对。白骨面容外的黑色的斗篷周围笼罩着难以名状的黑暗。
    如果换一个对手，骸骨龙估计早就冲上去开打了。但是毕竟它这次面对的是巫妖，和他同位格的不死生物。作为本能，他并不想遇到同类就拼个你死我活，而是更加愿意尝试用威吓的方式将对方赶走。
    一山不容二虎，但两虎也不是见面就不死不休，只要一方愿意撤退，那事情就算解决了。
    骸骨龙停下来，尝试着如生前一样拍打双翼，做出种种威吓的姿势。
    张成抬起自己手中的电磁步枪，冲着骸骨龙开了一枪。
    这枪的威力比地球的火药武器还强得多。空中波纹震荡，骸骨龙的身体直接被开了一个大洞。
    虽然不死生物不会疼痛，但这个攻击依然让骸骨龙发出了狂怒的无声嘶吼。它不再犹豫，而是冲着前方的敌人扑过来。
    巫妖随手丢出一个法术，巨大的能量如喷泉一样从地上喷出，将骸骨龙的身体给顶翻，连打了两个滚。骸骨龙翻身而起，罗刹妖早已经乘机来到了它侧后方，刀光闪过，骸骨龙朽烂的关节位置切入，居然一下子斩下了它半个翅膀。
    骸骨龙狂暴起来，有黑色的气流从它身体周边冲出，草木瞬间尽数枯萎。但罗刹妖已经提前一步避开。剩余的淡薄气流无法穿透罗刹妖的天生防护力场。
    “切……”张成才发现不死生物比预想的麻烦一些。他干脆拿出了另外一张牌“护国剑士”。
    堰璧手持龙泉宝剑，从蓝色的旅法师之火中走出来。他一眼看到了面前的骸骨龙。
    “堰璧，试着能不能抓个活的。”张成下令。
    “遵命。”堰璧晃了一下尾巴，从正面冲上。
    骸骨龙挥爪击来，而堰璧的的剑就像是精确的手术刀，一个照面就从骸骨龙身上卸下爪子。
    张成是见过堰璧在地球斩坦克的样子的，而这个骸骨龙的身体距离坦克还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双方的速度、攻击力有着悬殊的差别，整个战斗过程简直如砍菜切瓜一般，没太多工夫，骸骨龙四肢都被卸下来了。如果不是张成说了那句话，龙头肯定早被砍下来了。
    就连虎臣也退开一边，因为根本用不到他了。恭伯更是早早把手揣袖子里，进入看戏模式。
    眼看着堰璧将骸骨龙大卸八块，让对方无法行动，他才走上前去，在近距离面对着骸骨龙。
    就算是不死生物也有求生的本能，它不想被摧毁。在面对着巫妖要求它屈服的号令的时候，骸骨龙选择了屈服。
    “可以了！”恭伯说道。巫妖身体散发出黑色的雾气，和骸骨龙融合在一起。几分钟后，张成清楚的看到被切下来的肢体开始重新接上骸骨龙的身体。
    虽然变得虚弱，但它又能动了。只不过刚才的过程中，它已经被巫妖下了禁制，现在只能服从巫妖的命令。这也是不死生物之中一种很自然的关系。两强相争，一方认怂归降，那就受到另外一方的支配。
    恭伯带着骸骨龙继续走在前头。四周又出现了其他一些不死生物，比方说动物的僵尸之类的。数量很多，足有数百，但哪怕骸骨龙都被恭伯控制了，这些下位的不死生物来多少都是白给。
    不久之后，恭伯就带着一整队不死生物在前面开路了。在上位不死生物的支配下，不死生物能够克服它们对于活物的本能憎恨，所以其他人混杂其中并无任何危险。
    当然有危险也不怕，张成还藏身在机械装甲里面呢。
    四周时不时冒出一些不死生物，然后迅速被恭伯控制，加入到他的队伍里。但是这么过了一会之后，就算是张成也觉得不太对头了。
    这不死生物的数量……未免太多了一点。
    先不说那些野兽的尸骸，这些都是腐烂了大半，属于僵尸和骷髅的混合物，但至少能说得过去，毕竟森林里有野兽。被骸骨龙杀掉很正常。但是类人生物的尸体也很多。有些看上去就知道死了有些年头，都变成干尸了，另外一些看上去很新鲜……
    “恭伯，这个骸骨龙会主动搜寻尸体吗？”张成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
    “不，我认为它只有野兽的智力，凭借本能行动。”恭伯说道。“虽然很强，但并没有这种智力。而且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另外，这也不算龙吧？这应该只是蜥蜴……会飞的蜥蜴？我没见过龙长这样子的……嗯，是这个世界的龙吗？有点不太适应。”
    像巫妖这种东西毕竟是有智力的，不管做出什么行动都很正常，完全可以专门寻找尸体做成不死生物给自己充当炮灰或随从。但是骸骨龙这种玩意就没那么聪明了。这种复活不死生物的能力只是它的天然能力，是其自身强大的力量的延伸。
    这个不死生物的数量，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上千了，也许还不止！张成突然意识到如果正常人类难民来这里，恐怕这个毒蛇隘口的攻略难度不逊色于鬼门关。
    不知道骸骨龙能不能大杀八方，哪怕它的注意力被士兵吸引住（先不说能不能打赢），四面八方冲出来的不死生物对于没有战斗力的老弱妇孺和伤员同样是极大的威胁。
    不对……不自然……
    张成想了一下，问恭伯。“恭伯，这个骸骨龙……会不会天然诞生的？”
    “有可能是天然，或者偶然因素，但也可能是有人刻意为之。说不清楚。”巫妖伸出白玉般的骷髅手，抚摸了一下身边同样烂光了肉的骸骨龙头部，就像是人类抚摸宠物一样。显然对于俘获这样一个强大不死生物，他是很满意的。“去它巢穴里看看就行了。”
    “不死生物也有巢穴吗？”
    “它不是凭空被丢到这里来的，而是有一个起源。”恭伯解释。“不管是自然的，还是人工的，它因那个起源而诞生，天然就会守候着自己的起源地不离开。那就是它的巢穴。”
    这趟路没什么值得说的，一路持续的收集不死生物，最后数量大概上了两千……虽然说都不是什么强大的不死生物，但单这个数量就不容小觑。
    前方就是骸骨龙的巢穴了，与其说是巢穴，不如说是一个小山坳。这里草木都枯萎，大量残缺的尸体堆积在这里。尸臭扑鼻……这数量……可以肯定如果不是骸骨龙曾经发动大屠杀，那就有人刻意运送而来。
    “张成公子，恐怕这个……骸骨龙的出现并非天然，是某人刻意为之。”恭伯出声提醒。


第九十八节 亡灵族3
    事实上哪怕恭伯不提，张成也很容易看出这一点。
    浓重的尸臭中，能够感觉到清晰的负能量弥漫在四周。这不是单纯自然环境天然形成效果，而是被某种力量束缚于此，不得挥发。山坳上方古木参天，畸形的藤蔓四处蔓延，将太阳遮挡住。以阳光为代表的正能量无法投入此处。
    所以, 这些负能量，亦或者可以称为死亡能量的力量会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浓烈。当它浓到一定程度时，自然就会将死去的尸骸复活过来。这是一种自然现象。
    张成虽然在这个世界暂时不能施法，但怎么说也有16级法师的一些基本能力，能够感觉到魔法能量。所以立刻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布置。
    事实上, 鬼地方的负能量是如此的浓烈, 以至于整个周围都在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
    本来应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如今却变得普通人都可以视物（当然视野很差）。无需其他, 仅此就能知道这地方的负能量有多强。
    除负能量之外，这里的尸骨多到可以被称为“尸山血海”那么多。
    这种格局……如此之多的尸骸……不止是铺满地面，地下深处应该都填满了。因为脚下尸骸之间的缝隙里都在冒出红光。
    这地方的尸骨，哪怕往少里计算，也是上万啊。
    尸堆的中间最显眼的是另外几头龙的骸骨，假以时日的话，这里恐怕不止一头骸骨龙。
    浓烈的负能量让活物感觉很不舒服，哪怕隔着外骨骼装甲，张成都觉得身体表面微微刺痛。
    不过对于不死生物，情况显然完全相反。骸骨龙很舒服的伸展了一下身体——这个地方有利于它恢复和补充力量。而恭伯更是闲庭信步，朝着场地前方走去。在整个尸山中间位置，在另外一具龙的骸骨边上，有一个小型祭坛。
    “这里是……”巫妖毕竟是巫妖，虽然对于这个世界的魔法环境还不算太熟悉，却也清楚的察觉到这个祭坛正好位于整个区域的核心位置。
    肉眼可见的黑色的雾气在恭伯接近的时候突然升腾而起。宛如有生命一样, 凝聚在祭坛上空。
    红色光芒中, 黑雾凝聚成半虚幻的人型身体。
    “停下！”那个黑雾凝聚成的虚幻人型说道。这并不是它真的发出声音, 而是一股强烈的精神意识。这意识散发开来, 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恭伯停下脚步，掀开自己斗篷的兜帽，用白骨面容正面对着这个神秘雾气。巫妖的骨骼洁白如玉，眼眶中闪动着知性和理性的魂火。他在用自己的知识分析和判断面前这玩意。
    “一个……投影？”良久，恭伯这才看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是谁？这里怎么可能诞生你这种存在？”黑雾的声音里也透露着赤裸裸的惊愕。“不，不可能的。这是怎么回事？完全超乎想象……呃，算了……你是谁？”
    “……你就当我是个过路的人好了，因为好奇心所以过来看一看。”恭伯用同样的方式回答。
    “嗯，好吧。”黑雾进一步凝结起来。最后组成了一个人类，或者至少可以称为“类人生物”的存在。那看上去是个身披甲胄的高大骑士。暗铜色的装甲形状格外矫健硬朗，四肢的线条和人类相同。但细看就能察觉这并非普通骑士。这是一个封闭而深邃的存在，它的本质藏在这座肃穆的装甲内，与外界完全隔阂，甲胄外面全身上下笼罩着难以名状的黑暗。
    被居高临下的俯视，人们有种被巨龙凝视的错觉。
    “我是提罗，以水银王冠的名义，我命令你服从！”黑暗骑士说道。
    “我叫喜。”恭伯回答道。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高大的战甲完全封闭，没有任何可以窥见的漏洞存在，密不透风，如山如塔。你甚至不能确定到底是战甲里面有人，亦或者这战甲本身就是全部。
    “一个蜥蜴人？”提罗环视了一下在场其他人，“一个金属傀儡，”他的目光从张成身边扫过，但根本没在意小灰灰。“一个……什么种族？”他有些惊讶的看到罗刹妖。
    老虎头的头和人类的身体拼装而成的生物？“这是什么？你的实验产物？”
    “我的同伴。”恭伯回答道。
    随着自称提罗的存在身体越发凝结，森寒迫人的威压凭空降临。张成意识这是一个突发状况：这位恐怕不是自己打得赢的对手。这是……一个投影？或者分身？
    这是一位神祇。
    小灰灰本想发出威胁的低吼，以负隅顽抗之姿面对这股威压，却在下一瞬间对上战甲脸部看不见的眼瞳。源于野兽本能的畏惧终于压过躯体内的狂暴欲望。它缩到张成脚下，发出呜呜的哀鸣。不过虎臣和堰璧都纹丝不动，直面那如山海澎湃的威压。
    “很好，喜？”黑暗骑士似乎对恭伯的名字稍有迷惑。“奇怪的名字，你是路过的？”它注意到边上那已经被驯服的骸骨龙。“没关系，既然你来到这里，那也是运气，我以水银王冠的名义，命令你为我效命！”
    恭伯伸出一根白骨手指，轻轻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做出一副略有困惑的神情。
    “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尽力催化这里，制造出更多的不死生物。”提罗说道。“搜刮这附近区域内所有的尸体，寻找其他可用的资源……暂时如此。顺带说一下，近期有大群人类路过这里，我命令你及时率军拦截，能挡下多少是多少，可以以此补充……”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可以问一下，您是哪位吗？”恭伯终于开口了。
    “……什么？你不知道我？”提罗这一瞬间显得尴尬又狼狈。“好吧，我猜也能猜到，你是沙恩的手下。祂恐怕从来不会提及其他人……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选择。沙恩可不会让你当一地之主，他只是死亡之主的参谋，没这个能力。而我能。我可以任命你为本地领主!”提罗正色道。“我是提罗，死亡骑士之长，也是死亡之主的首席仆从，水银王冠之下第一人！”
    “本地领主？”恭伯继续迷茫。“本地？”
    “诺姆丹！”提罗说道。“人类已经撤离，这里很快就会彻底属于我们。怎么样？只要你肯为我效命，这片领地就归你统治。你就是新任的诺姆丹勋爵。”他说道。他的手凌空举起，一个幻影的王冠出现在他手中，凌空朝着恭伯落下。
    恭伯没动，看着那个冠冕落在自己头上。某种……张成无法理解但能察觉的规则就此建立起来了。恭伯头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冠冕。
    “很好！”看到恭伯如此识趣，提罗满意极了。“新任诺姆丹勋爵。你的第一个任务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将这里转换完成后，稍微小心，蛛人暂时和我们结盟，但蛛后野心勃勃，恐怕不会安分守己。你要在和蛛人发生冲突之前，在诺姆丹择地建造一座你的城堡，我的意思是一座白骨要塞。有了白骨要塞，蛛人就不足为虑。暂时就先这样。有新的命令我会通知你的。暂时以此事为一切的重心，尽快实际控制诺姆丹。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
    提罗的身体化为黑烟消散，足以碾碎心魂的威压也弭然无踪。在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幸好张成已经略知这世界大局，知道这场四族死战，不死生物也是其中之一。他更是亲眼目睹过那神域之中的场面，还记得无上庭中，那个头戴水银王冠的不死之主。
    水银王冠是这个世界的神物，是与世界本源息息相关的法则神器，也是不死生物主神的证明。
    张成本来想对付几个不死生物，没想到还引来这种事情，真的只能说出乎意料之外。
    “公子，不妨我在这里稍微留一下。”恭伯突然说道。“这里鬼戎……不死生物众多，正好可以收归己用。”
    “也好。”张成也明白了恭伯说法正确。
    他拿出两张空白卡牌，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升腾而起。将骸骨龙收入一张卡牌，除了骸骨龙之外的其他杂兵收入另外一张卡牌。这些不死生物在巫妖的号令下毫无反抗，尽数被收入卡牌之中。然后张成将两张卡牌交给恭伯。
    恭伯微微行礼示谢，接过卡牌，转瞬之间这些卡牌全部随着蓝色火焰升腾，消失在巫妖手中。接着巫妖手一挥，瞬间骸骨龙再次出现在身边。
    “刚才那个……提罗和你建立了联系？”张成问道。他看到恭伯头上那个半真半幻的冠冕。
    “确实如此，大概就是……这个东西。”恭伯说道。“我现在可以和他联系，应该可以要求一些知识。毕竟我不知道怎么建造白骨要塞。”
    张成现在大致明白了，这毫无疑问是不死生物一族在这场天地浩劫的大棋局中下的一枚棋子，但估计没人料到这枚棋子就这样被旅法师给黑下来了。
    到时候把恭伯控制下所有的不死生物，顺带着连同白骨要塞一起打包带走就好了。反正到时候拍拍屁股离开，隔着不同世界，张成就不信这个叫提罗的能找上自己。
    既然暂时这么安排，张成也不考虑太多了。他随便在外面找个空地，将虎臣、堰璧小灰灰都收回卡牌，转而取出反重力飞行器，朝着营地返回。
    “张成，”在反重力飞行器刚刚升空的时候，小熊突然传来心灵感应。“刚才真的太有趣了。”
    “你都看到了？”张成问道。
    “是啊。”小熊说道。“没想到不死生物在这里落子了啊。”
    “你能看出这个计谋？”
    “也就是这样子吧。”小熊回答。“我毕竟是从黄熊分出来的呢，有黄熊全部记忆。有些事情看得多了，也就懂了。”
    “算计”这种事情。本就和科技文明程度无关。那些古代的军师，数理化常识可能还不如地球现代中学生，但他们在当时当地所想出的谋略，中学生是断然是想不到的。
    “这个事情，如果按照地球的说法，就是一个巧妙的‘瞒天过海’。人类早有撤退之心，又被蛛人强攻——无论战争胜负结局如何，人类覆灭或者逃走都好，理所当然就会认为这里落入蛛人之手……从而失去提防。毕竟蛛人数量不过数万，又没有自己种族神祇，根本不成气候。而不死生物就借助这个思维推理上的盲点，在这里布置下一支军队，以图收到奇兵之效。”
    “原来如此……未来战争爆发，四方吃紧，此时薄弱腹地突然杀出一支奇兵，简直就是致命一击啊。”张成明白了。“可是如果是不死诸神已经神降了，他们为什么不直接乘着这个机会直接发动攻击呢？反而采用现在这种阴谋做法？在我看来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你忘啦，张成。这个浩劫只需要献祭一个种族即可啊。并不是只有一个胜利者啊。先不说那些不相干吃瓜看戏浑水摸鱼的其他种族，就说这四个一决生死的种族，此时是敌是友是战是和，一切都还不好说啊。所以现在都是外交先行，没人主动挑起冲突。以我的看法，各族神祇最理想最妥当的做法，还是联合另外两个，围殴剩余那一个。这最保险，也最妥当的做法。”
    “原来如此……”张成一下子明白了。
    难怪人类诸神会选择生产孕育方式来神降。因为虽然表面上动乱纪元已经开始，但实际上双方还处于彼此试探，冷战热战谍报战，但就是没有真正的开战。不死生物想占领诺姆丹都不敢自己出面，要借着蛛人当打手才行。
    别看生出一个婴儿再抚养到成年耗时良久，理论上战争初期没有神祇支援会很吃亏，但结合实际情况，其实也不会吃太多亏。因为一开始根本打不起来，诸神并不是傻子。


第九十九节 古祸1
    张成按住了腰中的长剑，身边的小灰灰跃跃欲试，明显也已经察觉到不对头了。
    一个身影突然从天空落下，轻盈落在张成面前不足十步。
    那是一个穿戴甲胄的女人，精致而轮廓完美的五官，大而有神的双眼，细眉深眶, 英挺的鼻梁，娇小的鼻尖，甚至连嘴唇都闪现着月光一样的光泽。她头戴头盔，长发被V型头盔贴合处紧压着，皮肤白透如玉。
    而且她很高，比张成还高了半个头。
    女人手轻轻一扬, 一盏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手中。灯光之下照亮了四周。张成和小灰灰在这光芒中无所遁形。
    “人类？”女人摘去了头上的V型头盔, 头盔上的扎束鳞片一松, 那深蓝色的长发便立刻松散解放开来，瀑布般洒落而下，柔顺优美，在明灯照耀下仿佛有星光流动般神秘惊艳。
    张成注意到对方的耳朵……这个恐怕就是地球人通常概念上的精灵了。
    小灰灰向前冲去，挡在张成和精灵女性的中间，冲着对方发出汪汪的警戒叫声。
    “是错觉吗？”精灵女子自言自语的咕哝了一声。“我刚才感觉到……这里有个很强的生物？”她的目光上下打量，最终落在小灰灰身上。
    小灰灰跃跃欲试，显然对方敢动手它就敢奉陪。这可和刚才面对那个提罗完全不同。所谓狗仗人势就是指这种情况。
    不过对方也没有动。双方就这样彼此上下打量着对方。
    “人类，你这个宠物并不寻常。”精灵女子主动开口说道。
    “我知道。”张成回答道。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审美范围内的异族。
    他现在已经见过了很多异族了，虽然外型各有个的特色，但老实说，都很丑。有的甚至不能用“丑”来形容。他们已经超出了丑陋的范围，可以称之为“恐怖”或者“可怕”。
    比方说鱼人，比方说豺狼人，甚至蜥蜴人、罗刹妖都是如此。
    因为太过于超越张成审美极限，以至于你的脑子都不会去有这方面的想法, 一点点也没有。
    其实不只是异族，哪怕人类，也很丑。不同世界的审美是有着差别的。其实无需不同世界, 不同文化圈就有此现象。
    目前就张成来说，地球是呆着最舒服的地方。至少走路上某个女子对女回眸一笑，你不会有胃部抽搐的感觉。
    这世界也不例外，基本上看到女人都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又脏又丑。这也很正常，这个阶段的生产力，还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干干净净，经常换洗衣服。
    但是眼前这位却是极其少见的美女……如果带到地球上去至少去当个模特没问题。
    最特别的是她的皮肤，那是通透白净的肤色，皮肤表面更是光滑如玉。这种通透的玉石感格外不真实。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当然欣赏归欣赏，张成也不至于昏了头。
    “你在哪里得到它的？”精灵女子看似无意的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腰肢。显然她很清楚自己和人类相处时的优势所在。
    “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精灵女子这个动作的时候，张成心中的惊艳感一下子消散得干干净净。麻蛋，这绝对是老司机啊！
    “呵，无需这么紧张。”精灵女子轻笑了一下，“我是来帮你们的。”她关掉了手中的灯。四周瞬间陷入黑暗。
    由于人类天然的限制，张成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这四周骤降的亮度。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小灰灰就在身边呢。
    等到他眼睛适应了周围的时候，那个精灵姑娘早就不见了。
    虽然说对于对方突然出现有点警惕，但对方就这么离开了，张成还是觉得有点失落。他顺着自己来的路，回到营地。
    裹着毯子一路睡到了天亮。早上的时候才被起床的声响弄醒。
    至少看上去，今天的旅途和昨日没什么区别。一群火枪兵在随着阿列克谢队长，在大队侧翼负责保护工作。
    这趟旅途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至少补给很充足。就连小灰灰都分到了一块粗硬的面包。
    张成自己还好，毕竟哪怕不好吃的东西他也能勉强自己吃下。但小灰灰不一样。
    “你的狗不吃吗？”阿列克谢队长说道。他正在努力的想要把面包喂给小灰灰。事实上这一幕让他迷惑不解，他数十年人生中，还没有遇到狗不吃面包的事情。
    “它估计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饱了。”张成回答道。别说阿列克谢队长了，就算是张成亲手喂，小灰灰也对这块粗糙的面包爱理不理。最多只能说舔了几下，稍微啃掉了一点边角，算是给张成这个主人一点面子——这种面包小灰灰是看不上的，它要吃狗粮。
    地球上几百元一袋的那种。当然如饭馆酒楼里烹饪精品什么的更好，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好吧，也许它吃饱了……”阿列克谢队长想要去摸摸小灰灰肥嘟嘟的身体，但是小灰灰立刻龇牙咧嘴威胁着要咬他的手，他只能中途停止。
    “一条好狗。”阿列克谢说道。明明还是幼犬，就能够区分主人，这是很难得的。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拔营出发，不过毕竟是难民队伍，难免磨磨蹭蹭的。所以几个火枪手有足够的余暇在边上聊聊天。
    “阿列克谢队长，”张成突然问道。“卢利安城的统治者，盖勒特伯爵和男爵关系虽然很差，但教会那边为什么不从中调停一下呢？毒蛇隘口很危险啊。”
    如果没有昨夜经历，张成觉得明天那个地方至少要死一半的人——这还是运气好的。如果运气不好，全军覆没，只剩下很少人逃生都很正常。
    “教会？”阿列克谢不知道为什么轻笑了一下。“他们有自己的目的。你不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教会身上。”
    “他们不能给伯爵施压？”
    “昨天晚上，”阿列克谢压低声音，“有外人来到我们营地了。”
    他的这个话题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兴趣，大家都凑了过来，想要听听队长到底知道了什么。
    “昨夜很凑巧，有几个外来者从我睡觉点边上穿过，所以我看到了他们是谁，其中有个人我认识，那是卢利安城的大主教。”
    “啊？”其他火枪手听到都很兴奋。“这么说毒蛇隘口没问题了。”
    “怎么可能！”阿列克谢冷笑了一声。“恐怕我们要多一个问题了。”
    “什么意思？”众人皆是不解。这位大主教身份很高，不说其他，哪怕仅仅是站在难民队伍里，都能让人心安许多啊。而且他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来这里？
    “狂食者康尼巴尔，一个可怕的怪物，据说是拥有神祇的血统，能够越吃越强……目前被认为是传奇生物，也可能达到圣阶了。”艾蕾希娅对身边的弟弟说道。“它盯上我们了！”
    “呜……为什么……”少年召唤师发出一声哀鸣。
    “没有为什么，就是因动乱纪元！”少女说道。她身边是一位脸色苍白的中年人，虽然没穿甲胄，但是身上流露出一股特别的气势。“金姆，到时候恐怕需要你的力量。”
    “现在我们没有召唤法阵……”金姆有些绝望的说道。城堡已经没了，设置在城堡里召唤法阵也没了。蕴含大量魔力可供召唤法阵使用的魔法塔当然也没了。这种情形下想要召唤外层界域的生物可不容易。
    这种情况下和那些生物的契约就显得难能可贵起来。因为哪怕如此条件，哪怕很微弱的召唤力量，他们同样会有概率回应你，同时也不用担心召唤过来之后失控的问题。
    在大部分情况下，元素生物还是愿意遵守约定的。
    魔法是一种非常庞大的体系，因为本质上它就是一种泛指，所以内部有着种种复杂的衍生与分支。这一方面是由于世界本身的结构，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不同文明的传统。在这方面，不同文明世界对魔法使用的法则差异巨大，甚至同一世界里，不同文明的魔法使用者稍有间隔便有巨大差别。而在这个世界，召唤师则是施法者中很独特的一支。
    召唤法术公认的易学，随便一个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学个三五年而成为召唤师，而战斗力方面照样可圈可点，严格的说并不比任何其他一种施法者逊色。如果不考虑召唤师自身的脆弱，以及召唤法术的限制，仅从正面战斗角度来说，它哪怕称为最强也无愧。
    你要是真的牛逼，召唤几个元素领主出来受你驱策，其他施法者职业百八十个都不一定打的过你，或者说，打不过元素领主。
    缺点当然也很明显，那就是费钱——召唤法术是需要成本的。想要和强大的外域生物定下契约，更是不菲的固定支出。这是公认的属于富二代公子哥的职业。富人专属，穷人滚粗。
    金姆把投机取巧的思路发挥到了极致，发明了所谓的“广大召唤法阵”。但是离开了魔法塔的魔力支援，离开了复杂昂贵的召唤法阵辅助……他能召唤出个什么东西就只有天知道了。反正他自己不知道。
    但他不能这么对姐姐说，不能这么对父亲说。他可是在魔法学院学了整整五年，支付了天文数字一样的学费。
    上一次他召唤出了一个愿意帮忙的神祇，一举解决了城堡面临的生死存亡危机。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半是运气一半是实力，但他自己很清楚，这全部都是运气。
    “没有法阵你也可以召唤的，就是更费事一点罢了！”艾蕾希娅说道。她知道弟弟信心不足，但眼下的局势无从选择。“不比上次，我们这次会有更充裕的时间来准备的。”
    以现在他们的情况，他们根本没有拒绝大主教的底气。
    “好……好吧。”少年召唤师没有办法，只能勉强应下来。
    眼看弟弟同意了，艾蕾希娅回头看了父亲一眼，在父亲受伤的时候，她就是事实上的领导人。
    “父亲，您的身体……”
    “不行，那些蛛人……”男爵轻声的咳嗽了两声。“但我只能勉力一试。你知道那个什么狂食者康尼巴尔？”
    “是的，曾经听说过。大主教想要抓住康尼巴尔。狂食者康尼巴尔，也叫贪食者康尼巴尔，是古代遗留的古祸之一，虽然在古祸之中并不强大，但据说拥有‘越吃越强’的能力。几年前我就听说在混乱森林有康尼巴尔的行踪，但没想到这个时候冒出来……”
    “大概是蛛人惊动它他？亦或者是之前的战斗唤醒了它？”男爵说道。
    “目前只知道它过去一直在沉睡，气息隐蔽，找不到具体所在。但教会盯着它很久了。这次确信它已经苏醒过来。那个怪物一旦苏醒，定然会在自己狩猎范围内大肆杀戮进食。据此，大主教认定我们的队伍会成为它的目标。”
    “大主教有没有说毒蛇隘口的事情？”男爵沉吟了一下问道。
    “他没说，不过比起毒蛇隘口，狂食者康尼巴尔是更加急迫的威胁。它极大可能今天黄昏就会追上我们。到时候情况可能远比毒蛇隘口更糟糕。因为仅凭我们恐怕抵挡不住。”
    “只有大主教和他的随从吗？这点人能对付一个古祸？哪怕是大主教也不行吧？”
    “还有一群精灵……自称是我们的盟友，一起对付狂食者康尼巴尔。”
    “我们现在没有太多力量……金姆的法术不可靠，你应该知道的。大主教希望我们干什么？”
    “大主教希望我们集中所有能使用的力量，他要在剩余的士兵中挑选合适的人选。”
    “对付那种古祸，普通士兵能有什么用？”男爵叹了口气。不过事实上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很清楚，就是炮灰。不指望他们能伤到古祸一根毫毛，只要他们能挨上古祸一击，能够拖延一点时间就行了。至于真正的猎手是绝不会在意炮灰的死活的。这就是这些士兵的价值。
    可惜，傻瓜都明白现在得到他可没有拒绝的权利。


第100节 古祸2
    “站直身体，给大主教看看诺姆丹勇士的气概！”那个前头的军官一边走过人群前，一边大声嚷嚷着。
    所有的士兵——其实不只是士兵，没有受伤的青壮年男性都被拉出来了——被列成漫长的一排队列，站在这片旷野里，就像阅兵差不多。
    火枪手们理所当然也在队列里。他们的位置排在最后面，张成就站在阿列克谢队长身边。
    视野的尽头,  可以看到一个身披着金红色长袍的男人带着几个随从正一路过来。每当他看上某个人的时候，他就会要求那个人出列，加入他跟随的队伍。
    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大主教了——说实话这一身打扮让人想起了地球中世纪的欧洲贵族，典型的花俏又炫耀。
    很容易察觉这位大主教选择的都是一些看上去最强壮最结实的人。
    他行走速度并不快，他的几个随从中，时不时会有一个上来做出例如拍拍受阅士兵的后背,  敲敲头盔,  或者在腿上踢一脚之类的动作。这是在检查士兵的身体素质。这队人就这样慢慢的沿路过来了。
    “放心，张成,  ”阿列克谢队长悄声对身边的张成说道。“他们应该不会选择你。”
    张成的外貌在人群中确实不起眼，年轻，体型也算不上高大，甚至可以说有点单薄。
    “被选择的人是要去对付狂食者康尼巴尔？”张成悄然问道。
    “几乎不需要怀疑。”阿列克谢队长回答道。“等于去送死。那些战斗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以参加的。至少要英雄位阶的才行。不要抬头挺胸，稍微低头一点，但也不要太低了。”
    “英雄位阶之上是什么？”张成突然问了一句。
    “英雄之上当然是传奇，传奇之上还有圣阶，再往上估计就是凝聚神性的半神了……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嘿嘿，听说过，但一直迷迷糊糊的。”张成说道。开始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敢问，但现在相处久了，特别是清楚感觉到了这些人的善意，有些问题他现在已经可以问问了，最多是装傻扮愣，假装自己是个无知的人。
    反正这种社会也没义务教育之类的，一个人没见识是常态，有见识的反而少有。
    “狂食者康尼巴尔到底是什么东西？”张成又问了一句。
    “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但如果你非要问,  我只能说那种东西一般都被称为‘古祸’。”
    “有很多古祸？”张成问了一句。
    “有不少。”阿列克谢回答道。“听说教会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猎杀古祸。”
    张成明白了,  这古祸大概就是例如神孽或者虚空生物之类的东西。或者干脆就是神孽或者虚空生物的别称？应该不是，因为从目前情况上来看，这些家伙的力量并不很强。
    犬戎世界里，对付神孽或者虚空生物之类的时候，都是神祇、大灵出手，最差也要至人级才能作为战力。普通人在这类战斗中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
    对应到这个世界的评价标准……神祇之外，应该要圣阶或者半神才合适用来对付神孽吧？
    就在他考虑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却见大主教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近距离看去，大主教的年龄不算很大，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五官鉴定，眼睛因为熬夜而略有黑眼圈，但神色之中依然显得精神振奋。他们来到了火枪手们的面前。大主教身后跟着五六个各色随从。其中一人身披长长的拖地斗篷，将容貌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
    大主教的目光落在了张成身边的阿列克谢身上。
    几个火枪手都是一副老弱病残歪瓜裂枣的样子——毕竟在这个世界，火枪登上历史舞台还不算很久，它的易用性和威力得到了部分肯定，但也仅此而已。在军队中,  通常只有素质最差的士兵才会被选择当火枪兵。这其实也没错,  比起其他武器，火枪手确实不挑兵源。
    这么一队火枪手之中，阿列克谢最醒目。他年龄虽然稍长，但是看上去强壮又健康，此外动作举止之中也能看出他的战斗经验也较为丰富。
    这里已经是队列的最后部分，也许因为这个缘故，大主教的稍微多留了一下。
    那个披着斗篷的神秘随从突然抬起头来。她用手摘下兜帽，摇着头甩开了发丝顺带着整理了一下。四周其他人发出了几声轻呼，就算是张成也略略一惊。
    这个不是别人，正是昨夜看到的那个女精灵。
    女精灵眼眼睛向下，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色彩，白皙精致的面庞冷峻如不苟言笑的女神，距离如此近，张成甚至闻到了一股暗香。
    她冲着张成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这不是一个礼貌但冰冷的职业笑容，而要复杂的多。
    张成低头看了一下脚边的小灰灰。小灰灰注意到主人的目光，抬起头来，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张成，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呜”声，似乎在表示疑惑。
    大主教从队伍面前走了过去，事情看似无风无浪的结束了。但是问题是一个大主教的随从突然回头看着张成和阿列克谢。“你们两个。”他用手指了指两个人。
    阿列克谢看了身边的张成，无言的出列，跟在队伍后面。张成也没办法，只能跟在后面。
    难民们继续前进，但这些被挑选出来的人则留了下来。
    现在，这里一共有五六十个人。
    张成悄然取出卡牌，给自己加持了一个奥术视觉。
    这个魔法在这个世界也能生效，但是眼睛中看到的并不是他在犬戎世界所熟悉的那些魔法灵光。这里的魔法灵光要斑驳混杂许多，而且相当奇怪。这些人显而易见的分成两批次，真正的战斗人员和牵制猎物的炮灰。炮灰身上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魔法灵光，而真正的战斗人员，包括那个女精灵，身上都有多多少少的魔法灵光。不过这个其实意义不是很大，反正张成是看不出来他们身上到底是什么魔法。好像有很多魔法，但好像又只有一个，无法判断
    张成现在就被分配在炮灰组这里。
    大主教在炮灰组面前做了一番简单的动员，可惜这些激励士气的动员话语对旅法师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张成有空和身边的阿列克谢聊天。
    “队长，那个是谁？”
    “那个？你是说那个少年？他是男爵的儿子，叫金姆，是一个召唤师。”阿列克谢倒是没有隐瞒。别看这个问题很傻，但毕竟张成不是居住在城堡里，不认识人很正常。
    哦，就是他？张成可是知道就是金姆召唤了敖广……虽然这个事情完全是凑巧的。
    在金姆身边的则是艾蕾希娅，他的姐姐，而和两个人在一起的那个中年人……应该就是男爵了。这一家三口的距离比较近。除此之外是男爵的一些亲卫，还有两个明显是魔法师的人。
    总数十五六个，就是男爵这边的高端战力了。
    大主教这边人员少得多，除了那个女精灵之外，还有四个人。两个骑士打扮，另外两人显然也是神职人员。在张成打量的时候，那边艾蕾希娅正在和大主教这边激烈的讨论着什么。似乎她想要什么，而教会这边的人心不甘情不愿。双方暂时僵持住没动。
    “他们在说什么？”
    “艾蕾希娅小姐希望给大主教这边给男爵一个圣疗。”阿列克谢倒是看出来了。“他在之前和蛛人的战斗中受了伤。”
    “男爵也是英雄位阶的吗？”
    “是啊。不过，大家都说男爵大人可能没有抵达传奇位阶的机会了。”阿列克谢摇了摇头。
    “这圣疗……应该可以治好男爵的伤势……”张成问道。这个名词让他觉得有点新鲜。“可这不是他们的义务吗？”
    有治疗能力那肯定要用来治疗伤员，在战斗开始前将生命值恢复到最高——不管是现实中，还是游戏中，都是这样的设定。这也是毋庸置疑的策略。
    “圣疗很神奇的能力，但每个人每天只有一次机会。”阿列克谢说道。“大主教也不例外。所以他们希望保留圣疗能力以防万一……”
    什么啊，原来这个世界的神职人员每天只有一次治疗别人的机会？张成算是明白了。这背后的理由是什么？是因为诸神的力量受到限制吗？亦或者是世界本身规则的缘故？亦或者……他抬眼看了看那些人身上斑驳混乱，宛如混沌一般的魔法灵光。魔力潮汐而非魔网的缘故？
    但是哪怕每天只能有一次……为什么我觉得这根本没拿男爵这边当盟友看啊？
    他们这些人下级士兵真的就是当炮灰的，舍不得将圣疗给他们很正常。但是男爵这边可不是炮灰啊。
    不过争论的结果出来了，最终是一个教士过去给男爵治疗了一下。张成注意到施法过程中魔法灵光闪动。别看魔法灵光斑驳，但有些东西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比方说男爵的伤势并未真正意义上的痊愈。
    这个治疗能力，大概也就介于张成手里的“治疗重伤”和“治疗中伤”之间吧。可以看出这并非这位教士刻意为之——因为这毫无意义——而是这个圣疗也就这样。
    张成再次看了看众人。他开始察觉到有点奇怪，这些人为什么身上都有稳定魔法灵光？
    以张成在犬戎世界理解到的习惯，战斗开始之前才会给同伴上各种增益防护法术。因为所有魔法的持续时间都是有限的。
    如果是男爵一家三口身上携带了什么魔法装备，那确实说得过去。但是要说下面这些亲卫每个人都有魔法装备，那就说不过去了。
    真的有些奇怪。莫非是“奥术视觉”在这个世界水土不服？
    不过，暂时好像无法追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说先把这个疑问放在心底。
    为了应付未来的战斗，张成已经做好了准备。各种卡牌都已经就位。无论是法术，还是武器，都随时可以取用。此外，他现在最强的卡牌，小熊和堰璧，都已经召唤出来了。
    堰璧拥有阴影潜行的能力，以前不觉得，但现在发现这招惊人的好用，因为堰璧可以潜伏在张成的阴影里。
    至于小熊，火枪手要携带累赘的弹药袋，小熊缩小后完全可以藏在其中。因为小熊的缘故，小灰灰都下意识的不敢挨太近了。
    这是张成目前最强的两张牌了。张成相信，有他们两个保护，这种情况下自己就算有危险，那危险也小到可以忽略。
    下面就是耐心的看看这个世界的高端战力，也就是那个什么康尼巴尔到底有什么本事了。
    视野尽头，有一道烟尘突然出现，遥远的森林深处，传来令人颤栗的怒吼之声。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幽暗的森林深处，一头外貌奇异的野兽正一路排开大小树木的阻隔，疾驰而来。他怒吼震天。
    在它前方，则是一个正在全力奔驰的精灵——他的衣着就和张成稍远处的那个精灵很类似。
    精灵的动作灵活无比，速度快得宛如一道风。而野兽虽然速度也很快，但体型太大，受到周围树木的阻碍，所以怎么也追不上精灵。
    “来了！”不需要问，每个人都知道来的这个就是所谓的狂食者康尼巴尔了。
    在奥术视觉中，可见这生物身上包裹着浓烈的魔法灵光。而且这个灵光和其他不同，它更像是类似于在犬戎世界所见的那种场面。更加纯粹，也更加强大。
    喂喂，不是说这个什么狂食者康尼巴尔在沉睡中苏醒，受到食欲的驱使而想要进攻这支人类脆弱的难民队伍吗？但是眼下这个场面……张成觉得这好像是精灵们特意将这个生物吸引到这边过来啊！
    不过此时却没时间想太多，因为狂食者康尼巴尔已经冲出森林。别看森林里追不上，但一旦没了碍事的树木，它的速度明显要比前方的精灵快上一筹。


第101节 古祸3
    很难用人类的视角来形容其模样。这个狂食者康尼巴尔不是张成见过的任何种族。
    它体型很大，近乎巨人，如果精灵身高一米八，那么康尼巴尔身高起码有三米以上。它流线型的身体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之美，黑白鳞片在它体表交织，宛如自内向外流动的最纯粹混乱力量。
    它的头是倒三角形的，形状完美而对称, 那淡红色的头颅没有耳朵，嘴巴和鼻子的间隔倒是和人类相仿，两根犄角般的坚硬触须从脑后弯曲探出。而在头颅前方，两颗棱形的眼睛分列于左右，眼睛虹膜颜色色彩斑斓，格外妖异。
    它的脖子就是一根黑暗脊柱，长满了淡色的鳞片, 并向外流动着炽热的能量，连接着头部和健硕而魁梧的身体。
    它的四肢都比较细，但莫名给人一种很结实很有力之感。和很多智慧生物一样，它是双足行走的，前肢末端略似人手但瘦长，连接着格外恐怖的利爪。
    整体有种难言的恐怖之美。
    这便是狂食者康尼巴尔，被称为“古祸”的存在。
    它没有一处长得像任何文明种族，刚才追击过程中行为举止更是狂暴得如同野蛮的兽类。但是张成注意到对方并不是完全没有理智的生物，因为在这一刻，在看到前方严阵以待的人类和精灵的时候，它眼中明显流露出犹豫之色。
    逃跑的精灵手中抱着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做了什么。但是下一瞬间，狂食者康尼巴尔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挥动利爪想要抓住对方。
    “它厉害吗？”张成悄然通过心灵链接问小熊。
    “厉害，相当厉害！”小熊回答道。“它已经是至人级的存在了。”
    至人意味着这个狂食者康尼巴尔的强大程度已经达到物质世界容许上限，和堰璧一个级别。
    哪怕在神祇和神祇的战斗中，至人也有资格作为炮灰出场（只要不在神国里面就行）。
    “打得过吗？”张成问。当然他所指的是自己作为旅法师不插手的情况下。
    “难。”小熊说道。“我并不怎么看好，但总归有点可能性吧。”毕竟这边一则人多, 二则有专门准备，另外还有很多可以用来牺牲的炮灰。
    “火枪手！弓箭手！”有人大喊了一声, 这个距离还不是普通弓箭手的射程，但是女精灵已经拉开弓，瞬间三箭连发，全部落在狂食者康尼巴尔的头部，无一落空。
    康尼巴尔的体表鳞片防御力极强，三箭没有一箭能造成伤害。但是这三箭却极大的扰乱的康尼巴尔，它因此被那个精灵再一次拉开了一点距离。
    在魔法加持下，张成注意到那个精灵手里抱着的是什么……那是一个……幼崽？
    一个同样长着鳞片的动物，和这个追逐过来的康尼巴尔有点相似。
    不会吧……这个情况和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不是说康尼巴尔沉睡苏醒饥饿不已，受食欲驱使攻击人类吗？怎么变成了绑架幼崽诱使康尼巴尔追过来？
    这一追一逃更加接近了，人群之中，弓箭手纷纷射击。只是一下子，七八根箭都已经射中。可惜的情况和刚才类似，普通弓箭对这怪物来说不破防，只能起牵制骚扰效果。
    其他人做好了战斗准备，而大主教这边几名神职人员各自丢出一道绚烂的魔法电光。这法术威力不俗，瞬间已经将康尼巴尔笼罩其中，让它发出痛苦的吼声。
    康尼巴尔停下脚步，在原地痛苦挣扎，却是已经无法追击。而乘着这个机会，那个男性精灵已经冲到了人群之中, 甚至冲过张成的身边。
    擦身而过的机会，张成看到他怀里确实是一个垂死的幼兽。
    你只要看看这局面，就知道这幼兽恐怕就是康尼巴尔的孩子。
    “开枪，然后跑！”阿列克谢小声的冲着张成喊道。两个火枪手同时端起火枪。在魔法电光消弭，而康尼巴尔尚且动弹不得的机会，火枪开火了。
    火枪和弓箭的穿透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哪怕火绳枪也是如此。刚才康尼巴尔身中多箭却始终只痛不伤，而这一刻两颗子弹直接造成了伤口。
    子弹贯穿了它的鳞片，造成了明显的伤害。一发子弹在肩头，一发子弹在大腿上。
    “跑！”阿列克谢小声说道，然后掉头就跑。
    火枪手上子弹的速度很慢，弓箭射五箭火枪都不一定能射出一发。站在原地的话他们很容易会成为这怪兽的攻击目标。
    这两发子弹变成了最后一根稻草，狂食者康尼巴尔因为痛苦而咆哮起来，他的身体上魔法光芒闪烁，有什么力量爆发出来。
    一股精神波动涌动着，被在场众生所感知。那是最原始、最狂暴的、吞噬一切的暴力食欲，那仿佛海啸般的食欲巨浪可以掀翻一切，稍有不慎就可以瞬间淹没着人类内心的理智。
    这种是……什么力量？
    因为有奥术视觉的加持，所以张成清楚看到狂食者康尼巴尔的身上闪动着难以名状的魔法光辉，就像是它点燃了自己，像一根蜡烛一样将自身的光和热散发出来。
    当然“蜡烛”只是一个比方，狂食者康尼巴尔可远不止一根蜡烛那么简单，将它形容为探照灯也不为过。
    “是光环，”小熊的声音在脑海里啧啧作响。“没想到这个生物还有光环能力。”
    光环影响下，所有周围其他生物，不管精灵人类，不管是骑士还是法师，不管是谁，都立刻中招。张成看着自己身边的阿列克谢队长停下了脚步，他脸色苍白，手朝着腰间口袋里摸去。就在张成的眼前，他摸出了半个面饼，将它塞进嘴里。
    就算是张成也惊讶于自己此刻的饥渴。因为开始时候他还没很强的感觉，但是在看到那个面饼一瞬间，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没有其他任何存在，那半个面饼就是宇宙的中心，不，不是宇宙的中心，而是宇宙的一切。
    他想吃，很想吃，很想吃掉它！
    幸好灵魂深处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就在他意志临近崩溃，除了食欲再无其他的那一瞬间，这股力量从灵魂深处浮现，稍稍支撑了那么一下下……张成才没做出什么蠢事来。
    一股凉爽的力量在这个时候突然降临，张成立刻感觉到这股影响着他意志的力量被隔离开。但是这并不是光环被关闭了，只是小熊帮他抵御住了光环的影响。那边，阿列克谢已经在大口吞吃自己的面饼，他吃的是如此之快之猛，以至于几乎是瞬间就将东西吞下去了。
    来不及做其他，张成只能挥起火枪的木头枪托，以枪托砸在阿列克谢的后脑勺上。后者一声没吭就倒下去了。
    不过张成知道可以确认阿列克谢队长不会死，只是昏过去而已。
    此时再看远处，这光环力量惊人，大部分炮灰已经丧失理智，他们有的在吃自己的食物，有人在和别人争抢食物，有的甚至直接在吃土。还具备理性，或者说，保持着战斗力的只有寥寥无几。利用炮灰牵制狂食者康尼巴尔的计划显然已经完全破产。
    但是炮灰毕竟是次要的，真正的主力则基本上都在光环中坚持下来，并未失去战力。
    艾蕾希娅和几名骑士已经开始在和狂食者康尼巴尔交手，刀剑和利爪挥舞交错。另外一边，两个精灵也开始用远程武器攻击。
    弓箭虽然不能破防，但明显给康尼巴尔造成了很大的牵制效果，它始终无法集中全力对付身边几个骑士。转眼之间，已经挨了好几下。
    不过骑士们的斩击只能说稍微切开它的鳞片，留下一个并不大的伤口。
    现在的它已经完全没空关心远处的火枪手了，所以张成也就真正得到了看戏的机会。
    局势暂时僵持。人类和精灵这边看似占据上风，但无论是精灵的弓箭，或者是骑士的刀剑，亦或者是施法者的魔法，其效果对于狂食者康尼巴尔来说都不怎么样，基本上每挨一下都是怒吼连连，却始终看不到明显杀伤效果，动作也看不到任何迟缓。
    “有意思……”小熊说道。“居然还在保留实力。”
    “谁？”
    “这个叫狂食者康尼巴尔的家伙。”小熊回答道。“仅仅从力量角度，它至少还保留三分之一的力量没有发挥出来的。我看这次围攻的诸夏和白狄恐怕讨不到好了。”
    “你是说……它不是野兽？”这种面对强敌围攻还保留余力的做法……显然不是野兽级的智力能做到的。
    “应该不是，它拥有很高的智力。”小熊很肯定的说道。“你看，他们要出真功夫了。”
    女精灵已经搭上一支新的箭。
    和之前不同，她这一次没有立刻发射，而是平静的站在那里，保持着开弓姿势不变。有不知来自何处的七彩光芒凝聚在箭头。
    此时的狂食者康尼巴尔正被几个骑士吸引了注意力，没有看到身后的女精灵蓄势放大招。其他人也都是努力攻击，为女精灵提供掩护。
    前后持续了十几秒时间，女精灵终于蓄势完成，只听弓弦响处，一支箭矢宛如带起一道彩虹一般，从后方正中狂食者康尼巴尔。这一箭可就不是刚才那种只痛不伤无法破甲了。飞箭破体而入，只留箭羽在体外。这可不是一般的伤害。
    狂食者康尼巴尔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嚎叫，转头怒视女精灵。
    “你们这些该死的长耳朵！”康尼巴尔第一次开口说话。“还有你们这些人类……你们要付出代价来！”
    他的手臂莫名的向背后弯出一个反关节的弧度，抓住了那根箭矢，将它硬生生拔出身体来，带起一股鲜血泉涌而出。
    可是要说这伤势削弱了狂食者康尼巴尔，那可是半点都看不出来。一个教会的骑士乘势上前，一剑劈向康尼巴尔，却被他双手（爪）合拢，夹住长剑。说时迟那时快，这怪物向前跳起，两腿交叉，上下肢并用，居然将这个骑士抱在怀中。
    骑士一时挣扎不得，狂食者康尼巴尔张开大口，咬中骑士的头部，直接将他的脑袋连盔带肉夹骨头全部咬碎，在口中咀嚼起来。钢铁头盔和坚固的头骨在口中发出牙酸的折断摩擦声，但狂食者康尼巴尔的咀嚼动作就像人类咬口香糖一样轻松自如。
    大主教那边叫骂了一声，又使了个魔法攻去。可惜和最初的魔法电光一样，始终只痛不伤。一开始这怪兽还本能的躲避痛嚎几下，现在大概是挨得多了，痛苦都麻木了，以至于对魔法攻击都不理不睬，视若无物了。看得出来，这家伙魔抗值max啊！
    男爵冲上来，一手长矛一手长剑，他挥舞手里长矛从稍远处刺了康尼巴尔一下，康尼巴尔毫无反应，直接无视了这一枪，继续咀嚼。看到有机可乘，另外一个教会骑士从斜刺里冲上，挥舞手中长剑，蓄势劈出了全力以赴的一击。
    康尼巴尔的身体没有反应，但是在对方接近的最后一瞬间。他对着对方吐出口中之物。
    他口中被咀嚼糅合成一团的东西，混合了血肉、金属和骨骼的玩意如炮弹一样从口中喷出，直接把那个骑士的胸口开了一个透明大洞，半个胸腔都消失了。
    这两下直接干掉两个，把近战的几位都给打懵了，几个人都不敢再上前。
    而另外一边，那个男精灵手中开始出现光芒。火红色的不详光芒凝聚在他手中，不仅是箭矢之上，还染红了他的弓弦。
    康尼巴尔回头看着他，眼中赤裸裸的透露出深深的憎恨。
    康尼巴尔的口中吐出了一个混沌不清的字眼，精灵一惊，知道不对头，却不知道对方具体攻击手段。不过他其实没时间来反应。就在张成眼前，精灵身体表面爆开……不，应该说精灵怀中那个应该是康尼巴尔幼崽的生物爆炸开来，连带着精灵也被炸飞。


第102节 古祸4
    男精灵的身上并无甲胄，这个爆炸的威力可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个正着。
    看他躺在地上的样子就知道凶多吉少。死了没死可能还有疑问，但这场战斗中他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
    连续干掉三个，康尼巴尔的眼中怒火更甚。他丢开手里已经无用的骑士尸体，作势冲向大主教那边。这下子，刚才巡梭不前的几个骑士也只能冲上来了，男爵当头, 被康尼巴尔一爪拍了个正着。
    男爵身体被冲击力带的后退了一段距离。康尼巴尔的真正目标并非男爵，而是他的几个亲兵。
    他们是这群近战之中最弱的那几个。比他们更弱的，也就是炮灰们，此刻已经全部都被那奇异的光环力量所影响，陷入对食欲的狂乱需求之中，完全不能战斗了。
    现在张成知道康尼巴尔为什么要被冠以“狂食者”这么一个奇怪的称呼了, 这并不是说他是一个仅剩下食欲的野兽, 一切都为了满足食欲而行动，而是指他具备的这种光环力量。这种力量被称为“狂食光环”倒是真的很贴切。
    这光环力量很厉害……用来对付炮灰杂兵简直就是横扫一片, 但用来对付精英效果略差一些。不，其实也不差……是时间问题。
    因为张成清楚的看到人类这边已经出现了反应迟钝的现象。比方说此刻的几个亲兵，被狂食者康尼巴尔一下一个打飞出去。这不是康尼巴尔速度太快力量太大，而是他们动作变得迟缓，精神无法集中在战斗上。
    食欲，或者说饥饿，是会随着时间推移越发积累的。
    不知道伤势如何，但这几个亲兵被击飞出去之后，没有一个能再站得起来。
    战斗双方的数量变得稀疏起来，或者说，单方面的变得稀薄起来。
    人类这边近战只剩下五六个人了，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剩下的几个亲兵都没什么用。教会这边的两个骑士都已经阵亡。远处的弓箭组这边，男精灵已经重伤倒地。魔法组这边倒是还保持完好, 无论是魔法师还是神职者都完好无损，但他们的攻击都没有半点用处。
    在更远的地方, 那个叫做金姆的少年还在一名魔法师的辅助下试图召唤什么生物……不过张成觉得他恐怕在这场战斗中没什么机会了。
    之前他能将召唤的力量投到敖广身上……这只能说是运气。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存在，在那个时候就不会接受他的召唤。哪怕接受了召唤, 那也不是过去帮忙的，而是过去惩罚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的。
    总之，现在的情况怎么看都很不妙了。
    暂时重创了近战组之后，狂食者康尼巴尔的目光转到了大主教这一远程魔法攻击组上面。虽然他的魔防极高，但魔法攻击同样给他造成痛苦。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大主教这边过来了。但是不知道出自什么心理，他没有立刻扑上去，而是站在大主教稍近的位置就停下了脚步。
    大主教也没有任何后退的意思，显然他有某种准备，不怕对方近战攻击。而狂食者康尼巴尔也知道这一点。
    “是你！”康尼巴尔眼睛中充满了仇恨。“是你策划了这一切？”
    “你早该消失了！”大主教毫不畏缩。“你和你可悲的种族都是如此！居然还想繁衍后代，你这是自寻死路！”
    “你这可恶的人类！”狂食者康尼巴尔眼睛瞬间变得通红。“你们……你们把我逼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够吗？！”
    张成还在看着，却不了女精灵冲着这边过来了！“快，让你的狗上去！”她喊道。
    张成可没半点让小灰灰冲上去的打算。“狂食者康尼巴尔是怎么回事？他……是智慧种族？”
    “只是死剩种罢了！”女精灵不以为意的说道。“快让你的狗去！你以为他搞定了大主教这边，你就能逃走吗？”
    “我当然能逃走……”张成在肚子里回答道。在所有人中，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狂食者康尼巴尔和大主教这边，完全没有人在意女精灵和张成。
    “死剩种……”这个词理解之后, 张成就明白这个狂食者康尼巴尔是怎么回事了。
    上一轮动乱纪元, 或者说上上轮动乱纪元的幸存者吗？
    战争中失败, 整个种族被屠戮，被消灭，被终结……被献祭给了位面之主。但是这些种族中极少数强者应该能够苟活下来。
    毕竟这个世界也不是一统天下。就像是蛛人这种比较弱小种族（以个体来说很强，但以种族来说其实很弱）都能在混乱森林这里生活一样，这些少量幸存者只要愿意，理论上总是能找到一个苟安之所的。
    可惜的是这没用，因为他们不比蛛人这种尚未崛起的种族。除非某个特别的机缘，否则他们是没有卧薪尝胆再次崛起的机会了。因为位面之主已经否认了他们的生存价值。
    在这场决定种族命运的战争中，失败者就等同于劣质品，是要被世界淘汰的存在。位面之主不需要劣质品。
    原来这就是“古祸”这个称呼的来历……这是针对那些灭绝种族最后幸存者的蔑称。因为这些最后幸存者一般都很强——不强的话也没办法在种族灭绝之后活下来！
    只不过不理解在这个动乱纪元已经拉开序幕的关键时刻，为什么人类还有闲暇去对付这些死剩种。嗯，是趁着真正的战争还没开始，利用这最后的时间吗？亦或者只是大主教个人算盘？
    “杀了它的话，至高之父一定会很高兴的，哪怕是你也会有很多赏赐！”女精灵眼看着张成不为所动，稍微有点心急。
    神有赏赐？张成不解。不过他也懒得和这个女精灵啰嗦。刚才那个男精灵用幼崽把狂食者康尼巴尔引到这里来的举动，可是违反地球人的道德观的，让他比较反感。
    也许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这种做法很正常……但这又关张成屁事。反正他觉得不爽。
    “上！”他冲着狂食者康尼巴尔一指，作势驱使小灰灰上前战斗。
    但在暗中，他通过旅法师和生物卡牌的精神链接，给了小灰灰一个完全相反的命令。
    小灰灰不解的看了张成一样，还是服从了旅法师的命令。冲着远处的狂食者康尼巴尔吠叫了几声，然后掉头就朝着远处跑。
    别看小灰灰肥嘟嘟肉滚滚，但是跑起来速度却也不慢，只是一下子就跑远了。
    张成装腔作势的去追小灰灰，却一时哪里追的上。精灵呆在原地，脸色立刻变了。她知道这边指望不上了，只能转过头来面对狂食者康尼巴尔。
    张成知道狂食者康尼巴尔的真正力量其实还保留着三分之一，但是其他人不知道。
    大主教已经觉得该是自己放出胜负手的时候了。面对着狂食者康尼巴尔的质问，他却懒得回答。
    原本的计划中，所有其他人，包括自己的骑士，包括精灵，包括男爵这边，全部都是消耗品，是用来消耗，骚扰狂食者康尼巴尔的。真正的王牌始终在自己手里。
    当然如果战斗顺利不用拿出王牌那自然是最好的，可是眼下情况是战斗并不顺利。
    大主教的一只手拿着代表自己身份的权杖，另外一只手则已经悄然取出了自己的王牌。
    “你这个古祸就受死吧！我送你去见你那些早死绝了的同族！”他怒喝一声，与此同时捏碎手中之物。
    就在大主教身边，一个浅蓝色的幽影突然出现。
    就算是正蓄势准备攻击的狂食者康尼巴尔都稍微感觉到惊讶。幽影迅速变得清晰，形体凝实，冲着就朝着他冲了过来。
    狂食者康尼巴尔挥舞自己爪子攻击幽影，然而幽影和刚才那些人类不同，它如飞鹰猎豹迅捷的起跳翻滚，轻易闪避过所有的攻击。不止如此，它身体还拖着一根虚影锁链，伴随它在这空旷质地毫无停滞的起舞飞旋的身姿，锁链之网在这异形生物四周空间排布成形。
    “这是什么东西？”张成遥遥的问。
    “一个介于……分身和幻影分身之间的东西。”小熊给出一个比较模糊的提示。
    幽影继续行动，它控制着锁链屈伸抽打着前方的康尼巴尔。但是康尼巴尔全力躲避，只是吃了几下并不重的抽打，而且寻隙反击了好几下，可惜都没能成功。
    突然之间，幽影开始抖出更多锁链，这锁链似乎全然没有尽头，无止境的从它身上流出。锁链在上下空间延伸弯曲成大量离散折叠的几何形，如优美的傅里叶变换般演绎出复杂的函数迷宫，困住为求解而一头闯入的侵略者。就在康尼巴尔左冲右突想要脱离的时候，突然之间，链头的矛尖凌空飞起，穿刺扎入康尼巴尔的的身体，随即缠住了这强大的古代遗族，将它牢牢固定在地面之上。
    更多的锁链紧紧缠上，层层叠叠，将康尼巴尔捆成了一团铁茧。
    除了张成之外，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看样子就知道要赢了。猎物已经被困住，然后怎么收拾都不成问题。
    但张成知道这不是结束。因为小熊很清楚的说了，在刚才的战斗中康尼巴尔始终保留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力量。而这个看起来应该就是大主教这边的王牌了。眼下确实能困住，但如果康尼巴尔的力量再暴涨三分之一，那真的还能困得住吗？
    蓝色幽影高高跳起，手中挥舞着一把锁链头部的矛尖，刺向似乎已经无法动弹的康尼巴尔。
    就在它即将击中猎物之前一瞬间，康尼巴尔却突然骤发出强大的力量，硬生生爆开大半锁链，一只爪子抓住了空中的幽影。随即一击头槌，将幽影打个正着。
    不，不是头槌，而是犄角的刺击。尽管他的角看上去完全不合适战斗，但实际上他确实利用自己的犄角刺中了对方。幽影扭曲了一下，但被角刺穿之后无法摆脱，被康尼巴尔一口咬住。
    左右撕咬之下，幽影坚持不住，被直接撕扯成了两截。幽影破碎的身体随之虚化瓦解，化为片片蓝色光影，变幻聚合不定，最终消散。
    “这才是他的全力呢。”小熊说道。
    “趁现在！”有人高叫着。眼看着形势不对，几个骑士已经冲上来，长剑沿着锁链缝隙刺入，给康尼巴尔造成相当严重的伤害。
    康尼巴尔忍住被刀剑反复攻击的痛苦，再次爆发出强大力量，转眼将数十条锁链撑破，他荡开残存的锁链，没有利用这个机会反击骑士，而是紧盯着仓皇后退的大主教不放。
    他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攻击，扑向大主教。大主教的后退转眼之间变成了溃逃。所幸锁链在幽影彻底消亡之后照样还存在，虽然被撕破，但依然缠在康尼巴尔身上，极为累赘。康尼巴尔的动作迟缓，大主教得以逃走。
    康尼巴尔几下反击逼退骑士们，转而开始去掉自己身上最后的累赘。大主教乘机朝着张成这个方向跑过来。他没能跑太远，因为康尼巴尔已经去掉了累赘，追上了大主教。背后一击之下，大主教凌空飞起，惨叫倒地。
    这下子，张成确信胜负已定了。
    大主教挣扎着向前爬行逃生，而康尼巴尔则在他身后，冷冷的看着大主教凄惨无力的身体。他上前一步，一把抓起大主教，却没有立刻捏死，而是将他朝前一丢。
    这下子可是摔到张成前方不远了。看得出来大主教已经半死不活。而康尼巴尔的目光却向前看到了张成。
    他们的距离确实很近了。
    不过张成并不怕，因为堰璧已经就在康尼巴尔的影子里等待了。蜥蜴人剑士若是暴起突袭，绝对能重创这个不知名的生物。
    但是在表面上，张成是战战兢兢，因为身边昏迷同伴的拖累而没能逃走。
    “快跑！”一个声音高喊着。宛如斩断云空的剑光亮起，把少女清澈的意志凝聚成一线，斩入这上古遗族的身体之内！


第103节 古祸5
    张成都呆了一呆。因为他知道少女这一声“快跑”是对他喊的。
    因为对于已经半死不活的大主教而言，这个喊叫是没有意义的，大主教已经跑不了了。
    只要眼睛没瞎就知道现在战局是什么情况，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逃跑，事实上除了逃跑，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女精灵正在看着受伤同伴的伤势，其他人类弓箭手这边也箭矢耗尽, 此刻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才大主教被击败，导致其他施法者也都是犹豫不决……不，不是犹豫不决，而是在等着一个逃跑的合适机会。
    此战已败，只是因为某种惯性，大家都在等着大主教的结局。只要大主教一死，或者康尼巴尔将目标转向另外什么人, 那么马上就是烟消云散大家掉头各自逃生的下场。他们中至少有一半的人会死在接下来的追杀中，但多多少少还能幸存下几个的。
    受创的康尼巴尔一声怒吼, 利爪挥舞。现在他使出了全力。仅仅被爪尖稍稍擦过，少女骑士的头盔就直接被打飞，一头盘好的秀发被蛮力击散，洒落下来盖住了肩头。
    “快跑！”艾蕾希娅退到了张成前方，冲着身后的张成喊道。
    “艾蕾希娅……小姐？”张成问道。
    “快跑，我挡不住他的！”艾蕾希娅绝望的怒吼起来。“别管别人了，这家伙不是传奇……他已经是半神了！”
    你为什么做这个蠢事！她的心灵深处有个声音在质疑着这个愚行。这个只是炮灰队（虽然这次作战他们完全没派上任何用场）的杂兵，不值得你为之牺牲。
    骑士的天职就在于守护弱者！灵魂中一个更加坚定的声音回答道。打消了这软弱的质疑。她双手持剑，站在敌人身前，没有半点犹豫。
    康尼巴尔两眼通红，看着面前的少女骑士，又看了看斜刺里躺着已经不能动了的大主教，一时无法确定自己应该先对付哪一个。
    “金姆！”少女满是绝望和愤怒的冲着远方的弟弟喊道。“快一点，不然我就死了！”
    “什么也好！快一点回应我！”那边的少年召唤师心中的惶恐已经到了极限了。他的临时构筑的法阵不给力，他又没有太多魔力可以供给这个召唤法阵。他的召唤能力要建设在用各种珍稀材料制造出来的实体召唤法阵为基础的, 而不是这种荒郊野外临时搭构一个法阵。
    正在前方战斗的狂食者康尼巴尔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但没有一个伤是致命的。他依然双足稳定的站在地面，傲然面对围攻他的蝼蚁们。
    虽然这是世界意志的结果, 但是这些伤害围攻他的蝼蚁……都要死！
    他暂时没有理会已经丧失行动能力的大主教, 冲向面前的少女骑士。但刚刚踏出一步，就立刻察觉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远处。
    远处金姆操控下的召唤法阵，真正发出强大的气息。
    这个召唤法阵并非是用稀有材料和贵金属打造而成的完成品，只是使用一些魔法药水和简单材料粗粗打造而成的临时货，也没有魔力塔之类的东西给它供能。它到底能召唤出什么东西完全取决于召唤师的基本实力。或者说，召唤师到底契约了什么样的生物。
    没人指望十几岁的金姆能凭自身实力召唤出一个什么强大的生物，只要是稍微强大的元素生物就可以了。反正也就是充当炮灰使用。
    但是现在，有强大的气息从召唤法阵中传出来。
    不知名的白色能量光粒已经弥漫在整个召唤法阵上空，这些光粒就像是蒲公英随风飘洒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种子一样，弥漫四周，无法消散。
    有什么强大的存在就要出现了。
    每个人都是下意识的明白了这一点。就算是位置较远的狂食者康尼巴尔也察觉到了。之前，他没有半点注意到远方在努力的少年召唤师。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会是什么呢？是暗海中那些难以名状的诡异生物，亦或者是外层世界的元素生物？亦或者是其他什么生活在星界和以太界的强大存在。
    通常来说，召唤师的目标主要是外层界域的那些元素生物，因为他们一方面数量够多，另外一方面是守序阵营，倾向遵从约定。
    这种弥漫空气中的能量气息……绝非普通元素或者元素长老那么简单。这种程度起码也是元素王子……不，元素王子不可能有如此威能。这是元素领主！而且不是普通的元素领主，是那种特别强大的元素领主。
    狂食者康尼巴尔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猎物不顾, 转身朝着召唤法阵位置冲去，想要在召唤生物出来之前就破坏这次召唤仪式。但是已经太迟了。他刚刚冲出一小段距离，所有光粒都膨胀开来，召唤法阵上空形成一道光柱。当光柱消散的时候，这个临时召唤法阵已经四分五裂，变成再无半点价值的废物。
    而在破碎的召唤法阵之上，一只巨兽巍然屹立。
    那是一只巨大的熊。白色的宛如丝绒一样的毛发在风中微微颤动，四肢撑地，静站地面，一双羽翼从肩部伸展而出，怒张开来。霸气四溢的金色黄瞳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但是这不是平常所见的野兽，因为哪怕忽略双明显不符合正常生物逻辑的羽翼不谈，笼罩在他身体表面那层如渊如海般的气势，那双满是理性和智慧的眼睛，都说明这并不是野蛮生物。
    它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智慧种族，像任何文明人种，为了解放上肢体去使用工具而进化到双脚行走。它不是个使用工具的物种，但它拥有高等智慧，拥有超过世间一切生物的高等智慧。
    在这个世界，这种生物有个专门名称。
    这是一位次阶神灵。神祇之中的起点，通常被认为是封神过程中的“半成品”——封神也不是瞬间成就，需要时间来沉淀，熟悉掌握自己的种种威能。祂们已经具备稳定的神性，而非半神那种不稳定状态，但尚未掌握神权。
    狂食者康尼巴尔停下脚步，面对着一个次阶神灵，就算是他这样的半神也不敢贸然冲上。
    但他知道这并不等于绝境，因为召唤师不可能控制一个次阶神灵。
    事实上，就算他活了漫长的岁月，经历过无数次战斗，他也没见过有人能召唤出一个次阶神灵来。一般来说，元素领主就是召唤师能力的极限了。最厉害，最顶尖的召唤大师，那也只是多召唤几个元素领主而已。
    次阶神灵会站在哪方？会惩罚那个胆敢召唤祂的愚者？亦或者干脆毫不介意的摧毁一切？
    一时之间，战斗都停滞下来，每个人都屏息等候着这个最大变数做出选择。
    “孩子，你召唤我做什么？”次阶神灵很意外的开口问道。
    “请，帮帮……请帮帮我们！”少年召唤师挣扎着回答。他被次阶神灵如渊如海般的气势所震慑，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次阶神灵的目光看向狂食者康尼巴尔，微微摇了摇头。
    “这战斗对你来说毫无意义，离开吧。”
    一声声呻吟响起，那些被狂食光环影响的倒霉蛋们一个个昏迷过去。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帮助而不是伤害。
    “我要杀了他们！”狂食者康尼巴尔说道。他心中怒火升腾，几乎让理智失控。他知道这就是世界对他的恶意！但他依然不甘心。
    在他身后，一股莫名的力量在艾蕾希娅身上泛起。有一股力量迎面扑来、夹着浩瀚冲击击中了她，但这股力量是柔和的，可接受的，其中所涌动的生命力，让少女自胸腹中升腾起飞翔的快感。
    没有办法形容的力量，一切怯懦、疲劳、伤痛都离开她的身体。只剩下澎湃的力量，让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活力。纯粹高昂的斗志涌上了她的心头。
    这力量不止是灌入了她的身体，还灌输给了她手中的骑士长剑。火红色的光芒在剑锋之上浮现，就像体内奔腾的愤怒之火，寄予冰冷的剑刃直指目标。
    狂食者康尼巴尔回头迎战杀上来的少女骑士。他的爪子和长剑交错。宛如被血流覆盖奔涌的大剑，每一击都挥洒起沸腾燃烧的红雾，就像是每一剑都斩开怨魂之邪念一般。
    几招下来，狂食者康尼巴尔受到的伤害比之前所有加起来的都严重。坚固的鳞片在剑锋面前宛如无物一般。
    “哈……就算是次阶神灵也好，这次也别想阻止我！”狂食者康尼巴尔发出了一声狂怒的死后。“你们这些家伙，都要死！”
    他附近空间悄然出现了黑色的龟裂，不祥的阴影在康尼巴尔背后溢散，不是从他身上，而是从某个更神秘的次元中渗透。
    “解开自身封印，开始释放全部力量了啊……”张成清楚的听到小熊的提醒。不过他早已经拖着昏倒的阿列克谢队长远远退开。
    在狂食者康尼巴尔面前的少女骑士首当其冲，但璀璨的火光自她身上燃起，奔涌裹住全身，抵御住这强大的威胁。
    “不要让毁灭冲动吞噬你的心智……”次阶神灵说道。“不过好像不需要提醒了。”
    兽爪形的影子从康尼巴尔背后的裂隙钻出，将空间撕扯开不断狂暴张合的黑洞，然后是一条吞云巨蟒似粗壮的手臂冲出洞口，支撑着超出人想象的怪物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这是一个难以名状的守护魔影，由未明空间中凝聚的暗影所构造的长角巨人。似乎对应着康尼巴尔混乱的心智，外表也呈现出混沌不清的形态。
    “这是什么东西？”张成都惊讶了。
    “嗯，很难形容，不过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他制造出来的分身，以此来规避物质世界力量上限的规定。有多余的力量就给分身存储着。这应该就是他的光环的力量根源，也是他最强的一招。必须要献祭理智的方式才能释放。不过这个毕竟是超过物质世界力量上限的东西，它出现的话，每一秒都在消耗积攒的力量……我猜它不能坚持超过五分钟。而且，不对……失控了？！这简直是近乎自杀的举动。”
    影巨人后背分裂出两个瘤状物，突然齐齐破碎，化为扑天蔽日的黑翼，释放着在异次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这已经不能只被称为恶魔了，而简直就是一尊诅咒世界的魔神。它猛挥利爪，却不是攻击近在咫尺的少女骑士，而是攻击康尼巴尔。
    爪子似乎并非实体，微颤着从康尼巴尔身上扫过，没有造成普通物理撕裂伤害。但是爪子透过无形的介质释放出的诡异波动，瞬间让康尼巴尔的身体破碎爆裂开一个很大的缺口。
    鲜血狂涌而出。
    次阶神灵张开嘴，一道光芒从祂口中出现，那仿佛是搅拌混沌、开天辟地的雷电，爆发出熠熠光芒向前方飞去。影巨人被打了个正着。仿佛超新星爆发所诞生的纯粹浩大的光焰之潮，冲刷着来自黑暗领域的邪物。一切都在这光焰中消散瓦解，归于无形。
    康尼巴尔倒在地上，身上的狂食光环也无法维持。他挣扎着爬起，看到面前的艾蕾希娅手持血焰之剑，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稍远处的次阶神灵和召唤师，那些战战兢兢，但实际上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施法者，还有那个女精灵和其他几个弓箭手，更有远方剩余的那个火枪手……以及残存几个骑士，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了。康尼巴尔转身就跑。
    大主教这个时候挣扎的爬起来。“别……”他喊道。“别让他跑了……我需要他的神性……”
    次阶神灵的目光转过来，祂微微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支持他的野心。
    “你要他的那点神性做什么？”
    大主教想辩解，却不知为何直接说出了心里话。“动乱纪元，也是封神最容易的时代。只要我从他身上提取神性，我就有封神的机会了……”


第104节 古祸6
    女精灵举起手中弓箭，对准远方逃跑的康尼巴尔。但是最终她也放下手来，因为她知道哪怕康尼巴尔已经被重创，这一箭也杀不了他。
    另外，这个被召唤出来的次阶神灵显然也不支持她这么做。此刻的她也不敢反对这个伟大的生物。
    可恶！就这样给跑了！她心中虽然有不甘，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因为他们错误估计了康尼巴尔的实力。事实上若非召唤出了如此强大的生物，他们这次恐怕要全军覆没。
    那么,  也许可以和这个次阶神灵谈谈。
    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次阶神灵的身体崩溃开来，化为无数萤火，飘洒向四方。所有还活着的人，包括大主教，也包括那个男性精灵，都得到了治疗。次阶神灵用这种方式离开了。
    少年召唤师终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幸存的众人聚集在一起，有很多伤员，但整体来说损失不是很大。两名教会的骑士阵亡,  但除此之外死伤不多，大都是受伤，而且因为次阶神灵的治疗，伤都没有致命的程度。
    “刚才你召唤了谁？”在稍事修整，将伤员们聚拢在一起并初步处理之后，女精灵找上了金姆。不止是她，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一次召唤出超乎想象的存在那是你运气好，两次就有点不太正常的。
    而且这次不是在城堡里，没有完善的召唤法阵，也没有魔法塔的魔力支援。要是召唤师次次能召唤出这种玩意，得，你也别说当什么召唤师了。估计至高之父临凡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马上把你直接升神，承认你是神祇中的一员。因为就算神祇来做，也做不到比这个更好了。
    “我不知道！”金姆回答道。少年召唤师在众人注视下显得惊慌失措，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设计的“广大召唤法阵”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效果。
    “刚才那个次阶神灵……有人知道祂的名号吗？”女精灵问道。
    就算是几个见多识广的教会人员,  都摇了摇头。基本上各族的神祇都是和本族外貌保持一致，极少有例外的。
    “有个……飞熊族吗？”
    “从来没听说过，教会这边也没有任何记载。但是如果是某个极为偏远的世界角落，倒不是不可能的。”一名魔法师说道。“而且这可能不是他们种族的外貌……在一本古老的书籍上，我确实看到图腾兽升神的记载。此外，至少有两千年前有过类似的事情，某些种族的神祇有多个化身，其中一些化身是动物形态。”
    “问题不在于这个，而在于祂回应了召唤！次阶神灵会回应异族的召唤吗？”
    众人盯着金姆看，后者硬着头皮回答道。“我不知道。”
    “等等，”教会的一个祭司看着已经四分五裂的召唤法阵。“这是什么？如果我没搞错，这不是标准的召唤法阵？”
    “我修改过的。”金姆回答道。这是他发明，或者说改造出来的“广大召唤法阵”。不同召唤师在这方面都会略加改动，好更合适自己的召唤生物。比方说你和某个火元素王子订下契约，那你肯定要在召唤法阵中添加几个阵眼，放置几个代表火焰的物品比方说红宝石之类的。如此一来就能让火元素王子更加快速更加顺利的完成降临。金姆的这个改造相当大，所以被一眼看出来了。
    其实他也想过用标准的召唤法阵，可是那是没用的，因为他没有契约过那些强大的生物。
    事实上就实用性来说，“广大召唤法阵”也不算错，至少能让他当初顺利毕业。但是他真的没想到居然会召唤出这种东西。
    教会人员没有说更多，而是取出纸笔，将这个召唤法阵记录下来。顺带着将刚才次阶神灵的外貌记好。
    这可是非同一般的情报。往大里说,  意味着有某个种族和人类是潜在盟友，往小里说，有一位次阶神灵愿意回应召唤师的召唤。
    此时有冰冷的雨水落在众人头上，大家才意识到混乱森林里开始飘起雨来了。
    在这片森林里，天气常常有变化无常的趋向。刚才战斗之前天色还好，现在却已经阴云密布。只不过不知道这场面究竟如此。
    康尼巴尔趴在了地面上，剧烈的咳嗽着。之前的伤势真的很严重，呼吸器官已经受伤。
    此时他听见了脚步声，但是没有回头，而是细细分辨这声音。
    这脚步声……沉重而且充满了力量。
    康尼巴尔回头，看到三个陌生的身影，已经接近过来。这不是双方在森林里偶遇，而是有的放矢过来的，他们在追踪自己。
    如果换一个情况，康尼巴尔恐怕早就释放出自己狂食光环准备迎战了，但现在的他已经受了重伤……就算是他这样的半神级的生物，这种伤也不是短期内可以痊愈的。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他熟悉的种族，这是个蜥蜴人。但是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却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同。不过不需要其他证据，仅仅是感受到那股从蜥蜴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澎湃力量，康尼巴尔就知道来的可不是什么杂鱼。这个蜥蜴人是和他一样的半神。
    抵达物质世界的极限，已经开始凝聚出不稳定的神性，就可以被称为半神。每个半神都是自身种族的高阶战力，是诸神下派到人间的使徒，在自己种族内拥有崇高的地位。
    另外一个则是他没见过的种族，那看似是一个瘦长的人类，只不过和普通没毛猴子不同，他脖子上是一颗猫科动物的头颅。
    但是他很清楚，这个也很强大，不是圣阶就是传奇。
    最后一个稍远，还分辨不清楚。但仅仅前面两个就知道，这次来的敌人和刚才的那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而康尼巴尔自身的状态也和刚才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现在的他疲惫衰弱，满身伤痛。
    边缘上，一只前所未见的元素生物，全身流淌着岩浆的熔岩犬出现在他的后面。熔岩犬的身后，是一队陌生的鱼人。他们挡在了他逃跑的路线上。
    另外斜刺里还有几个半人马，不过这显然是牵制用的。
    还真的是……给我开出了一个最大的阵仗了啊！
    冰冷的雨滴飘过，心脏泵动着炽热滚烫的鲜血，他仿佛回到年幼时奔腾在家乡的旷野上，嗅到那记忆中熟悉又遥远的味道。
    康尼巴尔挣扎着爬起来，就像所有强者一样，准备带着傲慢面对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但是他的身体背叛了他，在想要再次行动起来的时候，源自肉体的衰弱让他脚步踉跄，居然再一次扑倒在地。伤势太严重了。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再挣扎起身。只能半趴着。
    居然……居然……是这种可耻的姿态结束一切……
    “看来不用了。”他听见这个声音，然后看到有人来到自己面前，相隔二十步左右。那是一个人类，英雄？传奇？不会更弱了。虎头人和蜥蜴人并列左右，拱卫着他。显然他是首领。
    “康尼巴尔……”那个人类开口说道。“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你了。”
    “你的种族在战争中战败，已经注定要灭亡……唯一的区别就是灭亡的方式。你虽然侥幸苟延残喘，但是依然没有用。世界的恶意无处不在……别说你，就连神祇也没有任何机会。战争，就是这个世界的审判，失败者只有死路一条！你的种族已经失败了。”
    康尼巴尔有些惊讶的勉强抬起头，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面前的人类声音里没有半点杀机。
    这不是一次行刑前的宣告，而是一次……只是冷静的描述而已。
    “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了。愿意跟我走吗？”
    “走？”康尼巴尔回答道。“能到哪里去？”
    “离开这个世界。”那个声音说道。这话很容易被误解，但在此时此刻说来却能被正确理解。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是谁？”
    “我是个旅法师。”张成站在面前说道。“穿梭于不同世界的旅人。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走，离开这个已经不再需要你的世界。”
    “这样的我？”康尼巴尔忍不住想要嘲笑一下。随着他的笑，咳嗽再次爆发，黑血洒落在草木和泥土之上。这具被尘世摧残的肉体，连寻常的喜怒哀乐也无法支撑。
    张成拿出几张卡牌，这是“治疗重伤”。他将其中一张卡牌的力量释放到康尼巴尔的身上。随着能量消散，卡牌重新变成了无用的卡片，被张成收起来。
    几分钟后，康尼巴尔重新站直了身体。刚才衰弱的手脚已经再次有了力气，而受伤的呼吸系统也恢复了许多，已经不再咳嗽。
    “这是……”这种力量，就算是那些牧师主教的圣疗……也不会比这个更好了。而且他刚才看到了，对方取出了不止一张同样的卡牌。
    “现在你懂了吧？”张成说道。“你的伤不算什么，对我而言。”
    “我可以拒绝吗？”
    “你不是想拒绝，你只是对我警惕而已。”张成说道。“我也明确告诉你，我会有很多的战斗会需要你效劳。这就是你对于我的用处。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已经厌倦陪同我，或者你找到了一个你希望长久居住下去的地方，我允许你离开。”
    张成从次元口袋里取出一个袋子，将它交给康尼巴尔。这是一个皮袋子，浓重的血腥味从中间冒出来。康尼巴尔疑惑的接过袋子，打开，然后突然之间跪在地上，开始无声的哭泣。
    那是他的孩子……现在已经变成了没有生命力的血肉和骨头的碎片。
    “你恨这个世界吗？”张成说道。“这个世界啊，想你去死，好让你归入世界自身内循环之中。你如果跟我走，你就让祂的谋划落空了。”
    “好，我跟你走！我愿意接受你的差遣，但记得你给我的承诺！旅法师！”
    “好。”张成说道。蓝色的旅法师之火从康尼巴尔的身体周边升腾而起。这个生物没有半点反抗。
    一张卡牌就此出现在张成手里。
    “原初魔裔：诸界的神祇总是进行一些奇妙的研究，而原初魔裔就是这些研究的成果之一。据说这个种族的诞生涉及混沌海中的某些不可名状的邪恶本源。在某些世界，原初魔裔最初是作为神祇的仆从诞生的，但是这个种族拥有骇人的狂暴天性，桀骜不驯，这让他们最终被创造的神祇抛弃，沦入凡尘。他们难得的天赋使得他们成为俗世之中最强大的种族之一。和其他魔裔一样，他们是施法者的天敌，天生具备极强的抵抗魔法能力，此外还拥有对其他种族而言极为罕见的光环能力，在持久战和群体战斗中表现尤其强悍。耗费：2魔力/2黑暗，攻击3/10（利爪/影击），生命8（普通），特性：恶魔血统，中等智力，狂食光环，阴影分身，传奇生物（魔裔），受伤（中度伤势）。”
    下面有一行额外的字。“原初魔裔是智慧生物，除非得到认同，否则不会接受旅法师的号令。”
    张成抖了一下卡牌，将康尼巴尔再次召唤到面前，顺带着拿出一张“治疗中伤”。
    “旅法师？”康尼巴尔稍微有些迷惑。“原来……原来……”
    “康尼巴尔，”张成问道。“你知道其他古祸吗？”
    他现在已经完全理解那位死去的旅法师前辈为何会留下如此的记载。果然如此，正常情况下一个旅法师想要收集这种优秀的卡牌可谓难上加难，但是在这个世界就有可能了。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否决了战争中失败种族的存在价值。他们如果没有遇到旅法师，那就只有灭亡一条路。
    “其他的古祸？”康尼巴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曾经听说有些古代遗族的消息。”
    “我想知道一下，”张成问道。“那些在战争中失败的遗族……是怎么活下来的？”
    “简单，‘逃’和‘躲’。”


第105节 叛徒
    如果说这次围攻狂食者康尼巴尔给男爵的队伍带来了什么的话，那就是队伍里结结实实的新添加了一大堆伤员。
    原本的难民队伍里，现在更是愁云惨淡。
    因为队伍又多了一堆拖累之后，纪律更加涣散。张成回到队伍里的时候，发现完全没有人在意他的离开，也没人在意他的归来。
    阿列克谢是所有倒霉蛋中最幸运的一个，因为他除了被张成打昏之外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要知道有几个倒霉蛋在狂食光环的影响下, 进食太快太仓猝，直接噎死。另外一些被影响时间太久，精神肉体上都受到伤害。这种伤害并不是假象，不是康尼巴尔离开就消失，而是真的会对人类消化系统造成重大影响的。更别说很多人都吃了一堆泥土。
    夜晚已经到了，难民队伍在一片避风的小凹地里宿营。
    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所有难民的情绪变得非常低落。
    不过这可以理解，毒蛇隘口的事情不是秘密，稍微消息灵通人士，比方说阿列克谢这样的人都知道毒蛇隘口的情况。过去大家还有一些侥幸, 但现在侥幸心理也不会有了。
    为了这次围攻狂食者康尼巴尔，难民中损失惨重。大主教挑选的是最强的士兵作为炮灰，结果就是这些炮灰虽然大部分都没死，但暂时都无法战斗了。
    至于大主教自己则拍拍屁股跑走了。
    甚至可以说张成和阿列克谢是唯一两个幸运儿。就他们两个回来之后还能说自己没事，不过考虑到他们是火枪兵，这也正常。火枪是对体力和身体状况要求最低的武器。
    这个世界的人虽然已经有了火枪，但还没认识到火枪的先进性。目前常见的做法是把歪瓜裂枣丢去当火枪手，更好的兵员去其他兵种。
    一群火枪手在篝火边上沉默着面对着火光。因为情绪消沉，对于未来的迷惑，让大家都不想讲话。
    “明天毒蛇隘口的时候，”最后，阿列克谢队长说道。“我们火枪手可能要居前。”
    如果平时，估计会引发一阵波动，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次弓箭手队伍里损失惨重，远程射手就剩下几个火枪手可用了。
    虽然其实众人都很不情愿, 但必须要说, 在这种情况下也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我不想说更多，大家一定要记得清楚，擦亮眼睛，同时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阿列克谢说完这句话，抬头看向远方。夜空中看不见远方的毒蛇隘口。毒蛇隘口并不是什么险峻的地方。但他能想象这对于眼下的难民队伍，毒蛇隘口简直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险。
    亡灵的气息冲天而起，浓烈得让人发毛。
    大主教一行人此刻就在毒蛇隘口，感受着远处那浓烈的亡灵气息。
    他们都有着坐骑，速度可绝非蹒跚的难民队伍可以媲美。所以此时已经到了这个隘口处。
    前两天过来的时候，他们也曾经在这里短暂驻足，这地方的亡灵气息当时还并不浓郁。但是仅仅这数日时间，这气息简直暴涨。
    这地方不危险就有鬼了！大主教观察着这边的情况，估摸这个地方恐怕已经有一位强大的不死领主坐镇，已经不是那种凭借普通的冒险者或者小规模部队就能对付的小规模亡灵巢穴。
    今天他们人少，亡灵还不是那么敏感。但明天整个难民队伍过来，事情就不好说了。
    看起来回去之后必须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上头……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好事。因为他相信难民队伍恐怕没办法活着抵达卢利安城了。
    有统治者的亡灵，和没统治者的野生亡灵是两回事。差别之大，堪比智慧种族和野兽的区别。
    “大主教大人……这种情况……”一名手下小心翼翼的提问。“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通知上级？招募一支军队才合适……不死生物可是所有人的敌人啊。”
    “不, 没有必要了。”大主教沉吟片刻。“动乱纪元开始, 我们所有外围领地都要收缩, 以更好的防守。既然如此, 这些亡灵就留给混乱森林的蛛人们去头疼吧！另外，诺姆丹男爵……这次把我坑苦了！”
    一想到这个，他脸色发青，额头上一根根青筋都绽放出来。“他儿子明明是那么优秀的召唤师，他却故意做那种安排！让他一开始敷衍我……如果他开始就召唤一个强大的生物，哪怕只是一个元素王子的程度，那这次猎杀康尼巴尔的行动也不至于……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消耗了自己最珍贵的神器，损失了两名忠诚可靠的手下，另外自己还受了重伤。更别说他还为此欠下了精灵的一个宝贵人情。日后如果精灵们以这个人情为筹码来要求他做某些事情，他就很难拒绝了。
    如此代价的最后结果是什么呢？一无所获！
    可是事后回想，如果召唤生物提前出现，那么整个战局就完全不同。他甚至可以在不消耗神器的前提下将对方拿下的。
    你说那召唤仪式早不完成迟不完成，就在男爵自己女儿有危险的时候完成，谁会相信？而且召唤出来是超规格的强大生物，使用的又是和标准通用召唤法阵完全不同的东西。人家早就完成召唤仪式了，只是装模作样的让召唤生物先不现身而已。
    背后的理由不用问也知道了，是诺姆丹男爵在背后搞鬼！
    至于为什么嘛……这个原因很容易猜测。
    “恐怕是打算坑我一把。估计他已经察觉到卢利安城那边的计谋了。”大主教说道。
    “可是……”一名部下说道。“大主教大人，我还是觉得您和男爵讲和比较好，要考虑到日后啊。否则，那些难民恐怕过不了这里。”
    这样几个人的小队伍其实并不怕亡灵，毕竟有坐骑，速度快，打不过也走得了。但如果是大队难民，这就很难过了。
    “诺姆丹男爵能有什么日后？”大主教嗤之以鼻。“你要说他能突破英雄位阶，进入传奇……那种年龄了怎么可能？”
    “可是他有一儿一女啊。女儿年纪轻轻已经是英雄位阶，未来大有指望。哪怕仅仅是女性的身份价值就很大了，没有任何领主会拒绝这样一次联姻的。至于儿子……您不觉得那个金姆恐怕实力非同寻常吗？如果男爵的队伍在这里蒙受重大损失，这个仇恐怕就结下了。诺姆丹男爵也就这样了，但是他这一儿一女，是在这个动乱纪元中，未来无可限量呀。”
    “哈……这个简单！”大主教的眼中闪过一丝凶残。“他们全死在这里不就行了吗？乘着现在，现在亡灵没有动静，我们把周围所有适合设置召唤法阵的的魔力天然汇聚点全破坏掉……不，不是破坏掉，而是亵渎掉。你说明天他们一召唤，结果召唤了一个亡灵半亡灵生物过来，那就好看了！下马，这地方的天然魔力汇聚点，应该就在那里！”
    魔力潮汐涌动，构成了这个世界超自然能力的基础。但是魔力潮汐并不均匀，物质世界会因为各种原因产生一些天然汇集点。比方说城市里的教堂，或者魔法塔之类，基本上都会选择修建在这些汇聚点上。实在不行还能要求神恩，将教堂变成汇集点。
    召唤法术也会很自然设置在这种地方——这会有很多好处。
    他们都是神职人员，知道如何净化，当然也通晓如何亵渎。这种事情并不常做，但做起来其实也不难。
    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他们就找到了最大的汇聚点。如果明天那个叫金姆的少年召唤师想要在这个位置布置召唤法阵……除非他先做个实验，否则后果就是极大可能就是直接召唤出一个亡灵生物来。
    召唤亡灵生物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对面是亡灵领主的情况下，这简直和自杀差不多。
    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后，大主教感觉心情轻松了许多，就连身上的伤痛都减轻了一些。
    只要这位亡灵领主给力一点，明天男爵一行人，大概率就要在这里全军覆没了。今天他注意到了，男爵的女儿很有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在和康尼巴尔那种怪物对敌时还有保护弱者的打算。明天估计也会为了保护难民而死战不退。她不退，基本上就会牵连着男爵不退，男爵不退，那个少年召唤师也很难退。
    “全死在这里好了！”他愤愤的咒骂一句。
    就在一队人想转身去找坐骑的时候，突然之间林间一阵响动。一群鸟儿从树林中惊飞而起。
    “好像亡灵察觉到我们了。”一名祭司说了一句。
    “正常，我们在这里呆太久了。”同伴回答。“快点离开吧！”
    他们回到马匹那里，留守的仆人们带着马匹在那里等候着。大主教从仆人手里一把接过马缰绳，“奴才，你也快点上马！”
    他的脚正打算踩上马镫，回头却看到这个愚蠢的仆人居然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快点上马，再迟会有危险！这森林里不死生物在活动！再不走我让你去喂亡灵！”他呵斥道。但架不住这个蠢货宛如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快点！”恼怒的大主教差一点要挥舞手里的马鞭了，那个仆人却战战兢兢的抬起一只手，指向大主教的后方。
    “大……大……大……大人……那个，”他困难的吞下一口唾沫。“它们……已经来了！”
    大主教悚然转身，却看到一个身影已经挡在前方。
    月光下，整个森林里宛如洒上一层严霜。而在前方空地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有一个身影站立在那里。
    那个身影身披黑色斗篷，全身上下都藏在斗篷之内，脸部也隐藏在兜帽下方，宛如一个阴影。当然他绝不可能是阴影，大主教可不是普通人，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家伙周身散发着的浓烈的不死生物气息。在稍远处，有鬼影重重，虽然看不清楚，却能认出那是不死生物行走之时特有的蹒跚步伐。
    “你是谁？”大主教喊道。“卢利安城盖勒特伯爵应该和你们有约定的！”
    “伯爵？”那个不死生物略微抬起头。兜帽下是一张骇人的白骨面容，眼眶中的灵魂之火熊熊燃烧。但明明这是一个没肉的骷髅，没喉咙没声带，却不知道他为何能说话。“真有趣，正好我也是一个方伯。”
    可惜大主教听不懂，他只能知道这家伙有敌意。不过在他采取任何措施之前，斜刺的里的森林中已经钻出一头骸骨龙。这头全身散发着黑色雾气，显然是刚刚被唤醒，就连控制自身亡灵气息都做不到。
    大主教一眼就看出这个骸骨龙徒有其表。它应该刚刚被唤醒，战斗力还不算很强。但是他能看出来，其他人可就不一定看出来了，而且除了人之外，还有马。马群被骸骨龙的气息一冲，四处腾跃嘶鸣，一时居然控制不住。
    虽然骸骨龙是很强的不死生物，但这么一个刚刚被唤醒的还不在大主教眼里。打起来也有六七成胜算。可是他为什么要打呢？
    “愚蠢的亡灵！让开！”他跳上马，挥舞法杖，丢出一道魔法光束，打在骸骨龙一条腿上。初生尚且脆弱的骸骨龙腿骨立刻爆裂开来——这一击效果证明这骸骨龙确实刚刚被唤醒。也许仅仅几天后它就会变得很强，但现在还不是。
    大主教也不管其他，策马朝前冲去，他知道不死生物最厉害的就是数量。这地方的亡灵气息，起码会有几千亡灵，尽快突破才是正确选择。骸骨龙断了腿，一时之间步履蹒跚，已经追不上来了。而面前这个不死领主看上去也没什么招……如果有招的话，他早该见面的时候就放出来了才对。
    看着架势就知道，这个亡灵领主不是肉搏型的。将他撞倒冲开，事情就差不多解决了。那些低阶亡灵速度很慢，追不上马的。
    然而亡灵领主的手只是临空一挥，大团蓝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刹那之间，火焰之中冲出另外一只骸骨巨龙。这只骸骨龙气息凝实，不是刚才那个初生不死生物能够媲美的。
    事情太突然，大主教根本来不及收住坐骑的步伐，骸骨龙就这样直接撞了上来。
    整个队伍，包括大主教和跟着大主教向前冲的所有人，都连人带马被这骸骨巨兽撞飞。
    大主教被摔得七荤八素。在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打算爬起来的时候，却只觉一股大力压上来。
    骸骨龙把一只爪子踩在他身上。
    那可怕的獠牙近在咫尺，不死生物的负能量直接从它口中流出，就像是贪食野兽流出的涎水。
    大主教立刻不动了。
    他回头四顾自己的部下，一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食尸鬼早已经制住了他的所有手下。
    由于被骸骨龙撞击，所以所有人都是连人带马摔倒，个个都是七荤八素，无法有效抵抗。
    “你是个施法者。应该说你们都是施法者。”那个不死领主走了上来，透过眼中的魂火，可见其中闪动的知性和感性。“很好，很好，我正好有很多问题需要问你……”
    和昨夜一样，半夜时分，张成找个机会来到了毒蛇隘口。反正恭伯也不需要休息。
    这次比上次耗时更短，上一次还需要飞个半天，这次只需要使用“次元裂缝（损坏）”就可以了。
    张成一来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一排人——这些人他都还认识，正是大主教一行。
    他们现在都是昏迷不醒状态。张成虽然说基本不能施法了，但眼光还在，所以知道这几位恐怕经凶多吉少。想要治疗他们，普通的什么“治疗重伤”别想了，只能用“复原术”。就连“痊愈术”都不行。
    “恭伯……你这次……”好在张成也不太喜欢大主教这群人。这群是鸟人。新增那么多伤员，这群鸟人居然不闻不问的就跑了。
    “哦，张成公子，正好遇到他们在周边搞鬼，就把他们抓了。”恭伯可不认识什么大主教。
    “搞鬼？他们搞什么鬼？”
    “他们在扩大巢穴的能量……总之肯定不怀好意。”恭伯虽然是不死生物，但他始终记得自己曾经是一个人类，至少记得张成是一个人类。“我正好拿他们来做实验。算是解答了我很多很重要的问题。”
    “扩大巢穴的能量？”张成好歹明白这是个亡灵巢穴。可大主教一行人是人类啊……他踌躇起来，想问问，但问问就需要将大主教等人治好。可哪怕对于张成来说，“复原术”也是珍贵资源，他舍不得用。
    “公子想知道他们的计划，可使用那个食脑邪灵。”恭伯建议，他见过张成使用食脑邪灵。
    张成拿出卡牌，召唤出那个怪物。
    食脑邪灵开始读取大主教的脑，同时将读取的信息通过精神链接传给张成。张成的脸色几乎是立刻就变了……麻蛋，这家伙……这家伙……
    原来如此！


第106节 入城
    尽管阿列克谢对于穿过毒蛇隘口的旅程非常之悲观，但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
    就算是慢慢吞吞磨磨蹭蹭的难民，那也是无惊无险的走过了这个隘口。平安无事的穿过毒蛇隘口之后，大家才觉得恐怕是自己想多了。
    最后一个难民也已经远去，留在毒蛇隘口边缘断后的只有男爵一家三口，以及两个作为亲信的低阶法师。
    “感觉到了吗？”男爵问道。
    “嗯，感觉到了。”金姆虽然是召唤师,  但严格的说同样是魔法师中的一个分支。他对于亡灵自然不会陌生。事实上召唤师召唤亡灵也是常态。“很浓烈的负能量。”
    虽然普通人看不出来，但一股难以形状的腐败衰朽气息正在在这个区域的森林里蔓延。
    如果换个时间点，那么此刻艾蕾希娅恐怕早就提议组织讨伐队伍清除这里的亡灵巢穴，但现在他们已经离开这片土地，这个提议自然就不会说出来。
    “至少在一周前，”男爵有所思的说道。“这个亡灵气息还没这么清晰。”
    “一个不死领主？”金姆怎么说也是学院出身，本事高不高不好说,  常识上还是很齐全的。
    “很有可能。”男爵这方面是老经验了。“或者是有神祇干涉？”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有了一个亡灵巢穴？还是老一套？它们会建立一个白骨要塞,  而白骨要塞一旦建成，就可以从冥界源源不断的传送负能量过来。他们就有了一个无限爆兵的基地……”艾蕾希娅不安的说。作为一个骑士，她很清楚后果如何。卢利安城应该都会受到直接威胁吧？
    “不会的，姐姐。”金姆反而有点不在意。“纵然有源源不断的负能量，没有尸体也没用。诺姆丹历史上没有发生过大规模战役，也不是什么古代城市废墟之类，这里根本就没有可用的尸体。想要在这里扩张亡灵军队，那就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尸体来源。如果没有，那不死生物在这里不会坐大的。而且别忘了那些蛛人。”
    混乱森林并非无主之地，一定要说有什么原住民的话，那就是蛛人。和蛛人比起来，人类都是外来的。对付不死生物，蛛人是有优势的，因为它们个体很强。
    “反正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的家园了。”男爵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他受封在此超过二十年，如今舍弃实在惋惜,  却也没有任何办法。所幸这个决定一两年前就被决定，所以至少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心理建设。
    回到卢利安城,  他又从一地领主重新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贵族骑士。未来路在哪里，他其实也很迷茫。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其实从动乱纪元降临开始，这个世界就没什么稳定确切的未来。在动乱纪元中，神祇陨落，种族灭绝都是常态，一个区区男爵领实在不值一提。
    所幸的是一儿一女都有成就，他自己也是英雄位阶，不管怎么样，一个容身之处总是能有的。
    “我们走吧……”他最后叹了口气说道。
    遥远的森林之中，两个精灵目送人类的队伍远去。
    “难以想象，不死生物会放过这机会？”男精灵不解的问道。因为种族天赋的缘故，精灵的视力是远远超过人类的，所以可以在安全的距离观察人类的队伍而不必担心被对方发现。
    “偶然吗？亦或者那位不死领主正好有要事？”
    “不死领主？你确定？”女性精灵问道。
    “肯定是诞生了一个拥有智慧的不死领主。否则这里的亡灵绝不可能全部收缩回巢穴。若无不死领主的控制，他们会按照自己天性在巢穴周边到处游荡。”
    “一个不死领主吗？嗯，不死生物一族恐怕现在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拼命找空子。”
    “蛛人……你还不想放弃吗？”
    “我会去联系蛛人，看看能不能找到康尼巴尔。”男性精灵说道。“我们还是有机会的，虽然不大。康尼巴尔已经是半神,  如果能从他身上夺取那一缕尚未稳定的神性……”
    “他们恐怕不会帮忙。”女性精灵不以为然。“就算是蛛后,  也不愿意对上康尼巴尔。那怪物的力量我们都见识过了。而且以我所知，康尼巴尔的恢复能力很强，几天内应该就会恢复得差不多吧。哪怕蛛人帮忙，花费太多时间也没有意义。”
    “我知道，所以我也承认机会不大。但哪怕不大，也值得我去试试。”精灵男子说道。“你和我一起来吗？”
    “不了，我对那个人类比较有兴趣。”
    “那个驯养了怪兽的人类吗？可是那怪兽并不受他控制。关键时刻面对康尼巴尔的时候，它一点用都没有。我觉得没什么用处。”
    “反正我就是有兴趣，我觉得那个人类身上，似乎有某种力量？他是唯一一个抵抗了狂食光环的下级士兵。”
    “偶然的意外罢了。也许这个人正好在这方面欲望比较淡……虽然下等种族几乎都很贪食，但有几个例外那也是很正常的。”
    “我倒是觉得不是意外。”女精灵说道。“我试着去看看吧。是否，至高之父会有一些隐藏的底牌呢？如果能查到一些，我应该能得到奖赏。”
    “不要太深入卷入人类的战争。”对于同伴的这个计划，男性精灵并不赞同，但也不反对。他随便提出了一个警告后就离开了。
    穿过毒蛇隘口之后，难民队伍人数就开始减少了。
    诺姆丹是一片新开辟的偏远领地，这里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从周边地方移居过来，都有亲戚朋友在。虽然亲戚朋友关系隔个两代人那就自然消亡了，但至少现在，很多人还是能找到可以投靠的亲戚朋友的。哪怕只是暂时投靠。
    有些人比较客气一些，向领主或者其他人告别，有些人则不声不响的就在队伍里消失不见。
    不过男爵对于这种情况视而不见，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领地，这些民众现在对于他，与其说是资产，不如说是累赘。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地方可以安置他们。
    事实上他自己在卢利安城里也没有房产，说实话就连自己、家人和随从住哪里都不知道。
    而且卢利安城的城主，盖勒特伯爵，和他素来不对付。他估摸着，自己这一次恐怕要要离开这个省份了。不过凭借他英雄位阶的实力，也许不能再作为一个领主那么风光，但再怎么落魄，找到一个容身之处还是不难的。
    其实男爵和伯爵这边也谈不上什么仇怨，只是因为盖勒特伯爵的血统高贵而久远，和某位神祇有着血缘上的联系（虽然因为相隔太远早已不是神裔，但却因此世代是卢利安城的领主），所以看着这些暴发户不太顺眼，时不时会放个冷箭使个绊子什么的。说起来，两个人虽然相看两厌。却也没真的要来个你死我活。这就是为什么男爵会愿意来卢利安城这里。
    当然你也可以说，他压根没得选。
    张成当然一直在队伍之中。对于这种中世纪的生产力，火药时代早期的生活，他没有半点兴趣。所以他不可能去乡间。他有兴趣的是这个世界的魔法和记录。魔法知识可以让恭伯和小熊拿来参照。至于记录……他想知道这个世界哪里有上古遗族。
    “原初魔裔”到手真的是太容易了。这也证实了死去旅法师前辈的猜想，在这个世界，旅法师是可以得到大量卡牌的。因为世界已经容不下他们了。
    旅法师前辈另外一个猜测也得到了实锤，在这个世界，诸神是真的不在意旅法师——至少相对其他世界的诸神而言是如此。
    因为在其他世界，神祇是世界的主人，是位面之主的孩子，至少也是助手。但在这个位面之主眼里，就算是神祇也是收割的对象。
    由此，世界内循环得到了加强，位面之主的力量会更加强大。但是所谓有得有失，位面之主对付那些入侵者的能力会大大削弱。
    敖广虽然自行其是，不知道去干嘛了。但是张成起码亲眼看到了敖广得到的待遇：诸神的第一反应绝不是“来了一个外来的危险家伙”，而是“来了一个外来的可利用的家伙”。这种态度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东西。
    张成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哪里找到那些躲藏角落里苟延残喘的遗族。希望这个卢利安城里有图书馆或者学校什么，能让他找到资料。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卢利安城。
    在张成眼里，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城市吧。谈不上什么好，也谈不上什么不好。反正在这种生产力条件下，城池也就这么回事。从规模上来看，这是一座拥有数万人口的城市，在这种时代倒是过得去的堤防了。不过说它是“大城”，那只是证明了说话的人没什么见识。
    偏远省份，没有特别的出产，也谈不上什么商业手工业发达，能够建起这种规模的城市来也算不错。但是张成知道实际上哪怕更古老的封建时代，也有更大的城市。比方说共和国历史上的名城古都，都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口的。
    由于火器刚刚出现不久，这个世界应该还没有出现建造棱堡的技术。这是一座古典的城市。
    “对了，队长，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张成问道。
    “这个，我暂时还算是有一点积蓄吧。”阿列克谢倒是很高兴，事实上，平安通过毒蛇隘口之后，他的情绪一直看起来不错。“先在城里或者城郊周边找个暂时落脚之地，然后先找个可以混得过去的工作吧。”
    “哦，队长不打算继续跟随男爵了？”
    “应该就算我想要，也做不到。你应该知道男爵大人和这里的领主不对付的传闻吧？那个传闻是真实的，我可以担保。所以男爵大人失去领地，是绝不可能再得到一个的。”
    “原来如此吗……也确实如此呢。”张成回答道。这和他的计划无关，只让他稍微叹息一下。不过这个话题让他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为什么男爵和伯爵不是上下属关系？”
    “啊，你不知道？”阿列克谢队长说道。“领主有两种的，虽然名义上都属于帝国，但实际上还是有差别的。第一种就是册封的领主，也就是需要另外更高位的领主，将属于自己的领地册封给他。这种基本上就是形成上下级关系，封君册封封臣采邑，封臣要为君主提供各种赋税和服务。另外一种就是神封。以至高之父的名义，由教会给予土地。不过这个土地基本上都是偏僻或者荒凉的土地，需要领主自己招募人手开发建设的为多。有的甚至根本就是征服夺取的异族土地。”
    “原来如此。”张成回答。不用问也知道了，男爵就是后者了。教会只会给你一个头衔，一张空头支票，要靠自己的力量将其兑现。不过看起来，因为本地条件较好，男爵倒是很容易的完成了原始积累，将空头支票成功兑现了。
    这一波动乱纪元的事情是黑天鹅，不在原本预料之内。
    由此可知，这位男爵本身经营能力很强。要么有一位贤内助……话说根据大家的传闻，男爵夫人其实提前一步走了，估计是去帝都之类的地方去打通关节了。
    不过随着卢利安城的接近，队伍中的人也越发稀少起来。很多人都悄然离开了。甚至有些人消失的时候，不仅仅是自己消失，还带着队伍里公用的补给车或者其他什么杂物一起消失。
    基本上，这种情况被所有人忽略了，包括士兵和男爵一家人。
    现在，他们已经是城市边缘了。
    原本几千人的队伍，此时已经零零散散不成体系。事实上，此时剩下的人只有几百人了。这三四天的跋涉过程中，大家都悄然讨论好了未来。只有那些完全不知所措的人，以及对男爵抱有一定感情的人才坚持到了这里。


第107节 追查
    “喂喂……这是……”手里端着火枪的那个卫兵半响才回过神来。“什么意思？”
    这是个年轻人，单纯以外貌判断，和张成也就是在伯仲之间，一看就是新人。
    “什么什么意思！”边上的同伴凑了过来。“这还用问吗？人家把火枪送给你了啊。”
    这个就是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了，脸上带着痞子的笑容。
    “啊？送给我？”年轻人一惊。“我只是……”
    “哈，看样子是个有钱人，这火枪可能卖不少钱的哦。”同伴的眼睛满是羡慕。按照习惯的做法, 这种情况下这枪就归同伴了。“有钱人啊……”他目光看着张成越来越远的背影。“好机会的说！喂，帮我看一下！”
    “你要去哪里？这是我们的执勤时间啊！”
    “傻瓜，卢利安城这种犄角旮旯的小地方，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有你就够了！十分钟内，来替班的人就会过来, 我现在走也不算啥！”一脸痞像的卫兵一边走一边紧了紧腰间的皮带，将佩剑更加近一点。
    “有趣……大肥羊……多久没遇到大肥羊了！”他嘴里轻声的说道，同时加快了脚步。
    张成进城之后，终于见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商业店铺。
    之前张成来到诺姆丹城堡的时候，遇到的已经是被战火破坏的一塌糊涂的乡村。所以他也没机会发挥自己“位面商人”的职业优势了。现在他才得到了这个机会。
    现在的他已经知道这地方没有什么户口登记制度，也就是说自己最初的担忧有些多余。
    城中各色店铺此时在正常营业。张成花费了一点时间观察，很快就确信这个世界也在使用黄金和白银。不过这个世界的人并不是直接使用，而使用铸造起来的贵金属货币。
    这一点倒是在记录之书上也有所提及。别看张成的前任经历过很多世界，游览过无数国度，但是黄金白银在大部分地方还是能占据一般等价物的位置的。
    只能推测这种东西在各个世界都不多——如果考虑元素周期表的问题，似乎这也正常。毕竟位面之主造物的时候，也不会喜欢制造太多黄金之类重金属。
    这种科技水平的城市……已经出现了比较原始的金融机构。比方说典当铺之类的地方。张成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典当铺，用一个地球上很廉价的一次性金属外壳打火机，冒充魔法物品，换来了二十个金币。
    就生意来说简直就是坑人，但对于位面商人来说这是很平常的事情。一个世界普普通通甚至要丢进垃圾箱的东西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就很可能成为举世无双的珍宝。
    顺带说一句, 交易双方都很满意这场生意。机智的购买者半个讨厌的问题都没提。
    然后他在当铺边上不远的衣服店买了一套干净漂亮的本地衣服。
    他原来的那套衣服在这几天的使用中, 已经严重磨损，毕竟本来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张成不是特别爱干净的人，但也知道穿着这种衣服不合适在城里出没。混在难民队伍里你没办法, 此时进城了，却也没必要保留了。
    现在他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查户口之类麻烦的事情。
    下面的事情就是找一家过得去的旅馆，进去之后第一个时间就是要了一桶洗澡水，给自己洗一下。这个魔法世界没有如地球一样发生大规模的黑死病，也就不会产生“污垢会保护身体”之类愚蠢的信念。洗澡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计划差一点就无病无灾的实现了——如果不是他因为道路不熟而进了一条小巷子的话。
    话说这种事情对于初来乍到的陌生人也比较难免。因为这种社会生产力下，城市建设规划那绝对是一塌糊涂——在这种时代，别说什么专业规划部门了，就官员脑海里，连“规划”这个概念估计都不一定有。所以就出现了这种现象：前面一路走过来看到的都是宽敞的道路，两边的街道，众多的行人。然后走着走着却发现前面变成了一条越来越狭窄的小巷。小巷的两边满是垃圾，墙上遍布污痕，空气里满是呕吐物的臭味。
    就算是身边的小灰灰都表现出了试图加快脚步的趋势。
    不过看着前方越来越窄的样子，张成已经不打算继续向前了。他想要找个有点档次的旅馆洗澡吃饭睡觉，先养足精神。看也知道，这种小巷子里可不会有这种上档次的旅店。
    不过在他回过头的时候, 张成才意识到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有点眼熟的装扮——过了那么几秒钟, 张成才意识到这个人穿着打扮和城门口执勤的卫兵一模一样。不过张成当时没注意那两个卫兵长相, 只是记得那个上来阻挡他的是一个年轻人，而这个满脸不怀好意的则是一个中年人。
    身披简单皮甲，手握腰中长剑。
    张成身上也有长剑，那是阿列克谢队长给他的那把剑。不是很趁手……事实上也就是悬挂在身上而已，张成没打算用。
    除了剑之外，他有很多可以自卫的东西。别的不说，他身边此刻虽然没虎臣，但也有小灰灰。
    不过小灰灰很不起眼，虽然挡在张成身前，但实际上却被对方忽视掉了。对方的目光压根没在这头灰黑色的小肥狗身上，而是死盯着小灰灰身后的张成。
    “果然是有钱人……”对方打量着张成刚刚买来的衣服……在这种生产力条件下，衣服其实是相当贵重的财产。能够进入城市之后这么短时间里买到一套衣服，这本身就是财力的最好证明。
    当然这种有钱却没有自卫能力的土老帽就是最好的猎物。
    “喂，把钱交出来！”在张成还在上下打量的时候，对方已经拔剑在手，剑尖遥遥对准了张成。他的手臂微微抖动，长剑在空气中带起一抹绚烂的剑光，剑身则在发出清晰的鸣啸。
    哪怕是一无所知的外行人也明白这一手剑术极为精妙。他自己也有这个自信：除非是踏入英雄领域的强者，否则都不是他对手。至于这个拿着火枪的外行人更是如此。哦，这个家伙如果拿着火枪，他这一手也不算什么。但他不是把火枪塞给别人了吗？现在这家伙就是一头没有自卫能力的肥羊。
    有些意外的是，这位兼职强盗发现在对方眼里看不到恐惧。不止是没有恐惧，还夹杂着很浓烈的不耐烦。
    通常来说，这是强者受到弱者攻击——也许不应该称为攻击，而应该称为“骚扰”——的反应。当然这种强弱只是单方面认为的。
    “你凭什么？”张成问道。刚才他还有点不耐烦，但是现在却发现对方居然只有一个人。
    这个世界当强盗都是这么不敬业的吗？独自一个人也过来打劫？别的不说，我身上好歹也配着剑啊。在双方没有交手，不知道对方底细的前提下，这么大大咧咧来打劫真的合适吗？
    你好歹也找几个帮手才行啊。
    “别想装腔作势啊！”兼职强盗哈哈大笑起来。“知道我库鲁克大爷的名字吗？”
    “没听说过。”张成说道。话说他现在刚换了衣服，新衣服让全身上下都不是很舒服——这种情况很常见。另外张成也确实很长时间没洗澡了，野外又睡了这么多晚。总之，现在真的很想找个地方先洗澡再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晚上再考虑其他。此时却实在是提不起劲来搞清楚这个问题了。反正就是一个见财起意的强盗罢了。
    “没听过？那我教教你……”自称库鲁克的男人说着，但是不管他想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张成的手一翻，一把手枪已经出现在手中。这把手枪还装上了消音器。
    现在的张成扣下扳机早已经不会有任何犹豫了。
    砰砰砰连续几声并不很大枪响。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张成带着小灰灰离开了小巷子，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人流之中。
    半个小时左右，几个无精打采，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来到了巷子里。几分钟后，他们带着惊喜的表情从巷子里出来。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包括衣物、长剑、剑鞘以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几个流浪汉各自瓜分了自己抢到手的东西，各奔东西而去。
    天黑透的时候，几名城防士兵打扮的人在一个身披暗红色斗篷的男人带领下，来到了这里。
    这个时代还没有路灯的概念，士兵们举着手里的火把照明。在大街上的时候，你还通过路边建筑物窗口流出的光芒辅助，所以火把也够用了。对于这个小巷来说，火把的光芒就未免太小了一点。身披斗篷的男人对于这光亮度很不满，随手朝着空中一指，一个散发着白光，亮度大概等于地球白炽灯泡的光球出现在他们头顶上，照亮了四周。
    不用问了，这位显然就是一位魔法师。
    在光球照明之下，众人毫无困难的看到地上那具赤裸的尸体——此刻当然早就被扒得连条内裤都没剩下了。不止是衣服，就连身体血肉都被老鼠啃咬掉了许多。这鬼地方的老鼠胆子大的吓人。
    “是他吗？”魔法师问道。
    一名士兵凑上前去，细细翻看了几分钟。“是他，库鲁克，城防卫队第四大队的队员，绰号‘剑手’，自称是卢利安城中剑术第一高手。”
    “第一高手？”就算是魔法师也嗤之以鼻。
    “当然是英雄位阶之下的。”士兵解释道。“英雄位阶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是士兵。”起码一个队长副队长的身份是跑不掉的。
    “被杀掉了？四周有脚步，但我看他应该是很容易就被杀掉了。”
    “某种……武器，像是火枪？”士兵说道。“有贯穿身体的血洞，应该是弹丸或者魔法，不是刀剑。这个库鲁克剑法很高，是少数有希望踏入英雄领域的人之一。”
    “好了，既然我们找到失踪者了，那事情也就结束了。”魔法师对于这个事情兴趣不大。
    “盖勒特伯爵大人，”那名士兵说道。“是要求您解决这个问题。”
    “我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了。”魔法师指了指面前的尸体。“已经找到了。伯爵丢失了一个士兵，所以需要找到他。而你看，他现在就在我的面前。他遇到了强盗，被杀并剥光了。”
    “但恐怕伯爵大人不会这么认为的。”士兵回答道。
    “你在威胁我？”魔法师挥了一下手，看不见的力量捏住了士兵的喉咙。力量不是很大，不足以粉碎喉骨，但依然能让士兵无法呼吸，脸色发青。
    几秒后这个法术才结束，士兵趴在地上，无视周围的臭味，开始剧烈喘息。
    “伯爵大人，”但是他依然忠于自己的职责。“想要找出那个凶手。”
    “……”魔法师沉默无声，但脸上清楚的表现出不耐烦。这种破事费神费力又没好处，他不想继续浪费时间。
    “盖勒特伯爵对您在城里的一系列所作所为，一向都是宽容有加。包括您开办黑市，包括您染指那些本来不应该涉及的娼馆赌馆……他这么做是希望关键时候，特别是他有求于您的时候，会得到一个迅速的答案。”那个士兵说道。“沃姆大人，您不会让他失望的，对吗？”
    “真是条好狗！”良久，被称为沃姆的魔法师如此说道。
    他伸出手，之前光球熄灭，而他手中有光焰升腾而起，在小巷的墙壁上映照著诸人的影子。然而影子突然扭曲起来，开始行动。墙上众人影子已经变成了其他不知道是谁的影子，这些人的举止动作一看就就知道在干什么。
    他们在扒掉地上尸体的衣物和装备。
    几个士兵都用震惊的神情看着边上的魔法师，他们知道这是魔法师使用魔法的效果。不过这只是短暂的，他们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墙上那宛如皮影戏一样的画面上。


第108节 追查2
    几个人都注意到那个杀了库鲁克的身影。
    身材中等，偏瘦，没留胡子，还带着一条小狗。衣着打扮倒是挺华贵的，并非普通贫民的打扮。不过这一点倒不需要怀疑，这年头火枪虽然已经出现并普遍列装，但特制火枪, 比方说短管火枪依然是高档货。不是有钱人买不起。
    此外也有其他证据证明这一点，比方说这个凶手对于库鲁克的随身装备之类完全没兴趣。杀了库鲁克之后，几乎是看也没看就离开了。
    所以这个事情就显得很简单了，大概就是这个库鲁克在这个狭窄的巷子里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条肥羊，没料到这肥羊身上还有着獠牙。
    这个没见识的傻瓜就这样傻乎乎的被对方一枪击毙。然后对方扬长而去。接下去就是几个不知道流浪汉还是小偷的家伙过来，把尸体上能扒走换钱的东西统统扒走了。
    等到这些流浪汉都离开之后，这里就成了老鼠和野狗的餐厅。
    “一个……有钱人。”魔法师说道。他的手放下, 光源消失, 四周现在又只剩下火把照明了。但是哪怕仅仅靠着火把的光芒, 也能看到他额头见汗，气息紊乱。
    这一个法术虽然找到线索，但显然耗力不小。
    “不是本地人，是外来人，否则库鲁克这个家伙也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一名士兵说道。
    “看来城防卫队里这种兼职不少啊。说实话，我倒是觉得少了这么一个库鲁克不是坏事。”
    “沃姆大人，我尊重您的想法。但是现在伯爵大人在过问这个事情了。”那名领头的士兵说道。“我们应该现在开始在城里搜查吗？”
    “晚上搜查？不，明天吧。”魔法师笑了一下。“我需要休息，而你们需要调集人手。”
    那个士兵看了魔法师半天。“大人，我想说的是……”
    “你别看我现在这样，但我的魔力已经耗费大半了。现在的我能做的事情不多了。而且想要找人，我们需要的可能不止这么几个人。”
    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特别是最后一句话说服了士兵们。
    “那么，我们明天行动？”一个士兵问道。
    “明天晚上行动。白天的时候只需要通知城门口加强守卫, 确保凶手没有离开城市就可以了。晚上的时候，大概就能确定凶手的位置了吧。我先回去休息了。尸体就留给你们处理。”
    说完这句话，魔法师第一个转头离开了小巷。
    当然他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转了个位置, 走向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建筑。
    那是一栋两层的小楼，看上去是个杂货铺。因为进门之后就能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一个六十多岁，看着就觉得衰老枯朽的店主。
    “欢迎光临小店……请问您需要什么？……哦，是沃姆大人，您有什么需要吗？还是您得到什么消息了？”
    “我有一个问题……”魔法师说道。“今天城防卫队里有个士兵在城里被杀害了。虽然据说是一个不错的士兵，但那终究也不过是个普通士兵而已。而我们领主，盖勒特伯爵对此非常关注。所以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伯爵如此的激动呢？难道死掉的那个无赖是伯爵的私生子？鉴于这个小小的疑问，所以我找你这个城里最好的情报贩子问问，其中是否有我需要的机会。”
    “哈哈……您真爱开玩笑。不过这个问题倒是很简单，我甚至不需要收费。应该说，是个人就大致猜得出来吧。”
    “什么？”魔法师颇有兴趣的问道。
    “您一定已经知道，因为动乱纪元的缘故，诺姆丹领地被放弃了，诺姆丹男爵现在暂时在城里。据说还在路上遭到了袭击，损失不小。”
    “这事情说是神谕的安排，和伯爵……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我可不相信诺姆丹男爵是凶手。”魔法师都有些好奇了。
    “嗯, 但是您相信不相信一点也不重要，伯爵相信就行了。”店主微笑着说道。“或者说，伯爵宣布他相信就行了。这事情和诺姆丹男爵脱离不了干系，是他或者他的手下所为。至于证据……证据在这件事情上并不重要。总而言之，不止是这个城防卫队士兵失踪的事情，还有其他的事情，比方说城外某个村落的收税官遭到袭击，那很可能是男爵带来的流民所为，城中发生盗窃，那也可能是男爵的手下违法……”
    “总之就是想找茬对吧？”这下子魔法师听懂了。
    “是啊，诺姆丹男爵已经失去了领土，现在已经不是领主。只需要一个借口，将他逮捕下狱就行了。”
    “可是这种事情能行吗？教会那边是不可能允许的吧？”
    “大主教现在不在，就算返回也需要好几天的时间。而这几天时间监狱里发生什么……如果我们的伯爵大人是个聪明人，那么最后当然是把男爵释放。但是哪怕只在监狱里呆上几天也足够让他丢光脸面，达成羞辱效果了。如果我们的伯爵大人心怀杀机，那也不是不可以……不是吗？再说了，诺姆丹男爵怎么说也有一定的财产……”
    “原来如此。倒是真的有趣。”沃姆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这么说……只需要把外来者扣上‘诺姆丹男爵的部下’这样的帽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一念及此，他心中不由得意动。
    话说，他也一直想修建一座属于自己的魔法塔呢。眼下资金虽然已经筹措大半，但如果能得到一笔意外横财那不是更好吗？那个带着短管火枪的，肯定是有钱人呢。
    他心中想着这个问题，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夜晚的街道上了。
    一个看上去就知道不怀好意的身影正从后面跟上来。动作不紧不慢，但双方的距离正在拉近。
    沃姆伸出一根手指，一个照明的光球就在他头顶上升起。这个简单的魔法不仅驱散了夜晚的黑暗，还让刚才那个不怀好意的身影消失在阴影里。
    啧……是因为动乱纪元的缘故吗？这城里越来越乱了啊。前两年至少晚上出门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
    伯爵想找茬……什么是大势，这就是大势！大势之下你就可以打自己的算盘。只要顺着大势，那就无往不利。
    那几个士兵不懂魔法，所以他们也根本不明白沃姆知道得更多一些。
    那个外来者不仅仅是身上有少见（而且昂贵）的短管火枪，而且他还有魔力的气息。
    不是魔法师的那种魔力气息，而是另外一种……应该是某种有魔力的生物。可能是某种生物的毛皮？或者骨头做成的护身符之类东西。他知道此类东西其实在富人之中很流行。
    不只是普通的流行装饰，事实上此类东西确实也有点用。但眼下，作为一个魔法师，沃姆知道自己可以通过这个气息去寻找那个神秘的杀人犯。这可比召集一群士兵到处瞎找合算多了。
    最主要的是，这个肥美的猎物不需要别人的来分成。
    他的计划进展非常顺利，因为第二天上午，在那些傻傻的士兵还在召集人马，休养生息准备晚上的抓捕的时候，沃姆就已经在街道上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一个年轻的外地人。从发色、肤色和其他一些细节来看，似乎是南方海岛上的居民。他出手阔绰不凡，一个上午都在逛街，多次进入了各种店铺——不是那些供穷人购物的小店，而是专供富贵人家购物的那种店铺——购物，其中不乏珠宝店之类的地方。
    每一个细节都在证明沃姆的猜测。
    不过也许是他察觉到了什么，中午时分，他居然从来到了城市的边缘角落里。
    卢利安城怎么说也是一个数万人口的大城，它内部自然要分成多个城区。而这个外来人去的则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城区——这个地方一般被称为下城区。因为几年之前一场可怕的瘟疫，此地至今依然人烟稀少。倒是各种各样的见不得光的组织常常在这里活动。
    沃姆自己也是这个城市地下世界的一员，所以很清楚这个下城区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目标居然进了这里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但却也正合他的需要。
    城墙的阴影遮蔽了天空，在一片无人的位置，目标停下了脚步。
    “你跟着我干什么？”沃姆清楚的听见了对方没有回头的说了这句话。目标已经注意到自己了。
    这很正常，因为沃姆并没有可以隐藏行踪。
    “你昨天杀了城防士兵。”沃姆说道。“我是来逮捕凶手的。”
    “哦。”张成轻声的说了一句，然后回头，看向这个身披暗红色斗篷的男人。
    沃姆已经认出了对方身上那种特殊魔力的源泉——不是身上携带的某件物品，而是对方身边那只小肥狗。
    这是一只外表很不起眼，肥嘟嘟胖乎乎似乎只会卖萌的小狗，但是在魔法师眼里可不一样。这个生物身上散发着外溢的魔力……这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力量，证明这是一只强大的魔法兽。
    此刻小狗就挡在主人面前，面对着沃姆，发出代表着敌意的轻微“呜呜”声。一副随时可能扑上来的样子。看似无害，但那外溢的魔力说明没那么简单。
    沃姆的手在空气中划过，血红色的能量随着他手指的轨迹在空气中跳跃着，交织出一个个精巧的电弧。绝大部分情况下，人们看到这一手就明白自己要面对着一个魔法师，所以基本上就会放弃对抗的意念。
    但是这一次，似乎这一招行不通了。
    张成伸手入怀，指尖接触到自己的一张卡牌“能量防护”，然后将卡牌中的魔法释放出来。他的身体周围立刻加上了一层魔法防御。这是一个经典的，万用的保护魔法，可以对抗绝大部分魔法伤害，至少可以减免它们的杀伤力，让它变得没那么致命。
    然后当他的手从怀里掏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手枪。
    麻蛋……这是……魔法师？魔法师还携带了短筒火枪？
    沃姆不是没见识的傻瓜，在他看到对方身上笼罩了一个防御性的魔法的时候，他就预感到情况不妙。在他看到那把手枪的时候，心头警兆就开始狂跳。
    这枪和他预想中的短管火枪差别太大了。这是一个用金属加工而成，通体散发着金属光泽和机械暴力之美的银白色短枪。
    沃姆非常了解火枪，所以知道对付火枪的最好办法就是开枪之前熄灭火绳——这对于一个魔法师丝毫没有问题。他原本也计划好了。就在对方拿出枪的时候，用一个简单迅捷的法术熄灭火绳。然后任何火枪都直接变成了摆设。
    熄灭火绳只需要很少一点点力量就可以做到。作为一个合格的魔法师，他理所当然认为这对于自己很容易。
    但是这把枪……这把枪根本就没有火绳啊！
    这可不是普通货色，而是用某种……未知的方法制造出来的特殊东西。
    不需要它具体开火，单单回忆一下自己之前用魔法追溯的画面，就知道它是如何轻易的放倒一个敌人的。
    “不过我想，这应该是一个误会。”沃姆为自己的脸上调来笑容。每个聪明人都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保持强硬，什么时候该认怂。如果连这点基础本事都没有，那活该你活不到天命之年。
    “是那个人来抢劫我，我只是自卫。”张成说道。“我想每个人都应该有天赋自卫权利吧？”
    沃姆的目光再一次细致打量对方。至少价值3个金币的高档外衣，笼罩身体的防御魔法，一看就明白绝非等闲的短管火枪，以及身边极其少见的护卫魔法兽……另外考虑到之前看到的购物挥霍不差钱的场面……
    当这种种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你就立刻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第109节 梦境之尘
    黄昏时分，两个人在一个私密的小房间里用餐。
    小灰灰也在一边，分到了一大块牛骨头在边上啃咬。不过别的狗是啃咬，小灰灰真的只是咬。粗大的牛骨头在它嘴里不比豆腐渣好多少，一口下去就是一块。
    隔着房间外面，可以听见赌徒的喧嚣声。
    “这里是你的酒馆？”张成问道。其实这酒馆倒也罢了，关键是边上的赌场。看来赌博这种事情应该是智慧生物的天性,  什么社会都有。
    “算是我名下的产业，”沃姆轻描淡写的说道。
    张成已经知道这个叫沃姆的土著魔法师是一个非法组织的首领——至于为什么一个魔法师要建立一个非法组织呢？因为他需要钱建设一座属于自己魔法塔。
    张成经过了足够多的事情，所以知道其实运营一个非法组织也是很难的事情。因为通常施法者都是一些沉迷于自身超凡技艺的书呆子。但必须承认，这个叫做沃姆的魔法师能够在这座城市里建立一个非法组织是能够令人理解的——他在发现面前这位黑发的陌生巫师不但力量强大，性情乖僻，并且很显然地对这个世界并不熟悉的时候,  他就从铁面无情的拘捕者转身一变,  变成了一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地头蛇。
    这是一个很明白进退的人。
    晚餐的内容在沃姆看来已经高雅得体,  但在张成看来实在不值一提：当你吃着腌鱼、酱料、面包（这应该是面包吧？）、蔬菜以及一些烧烤野味组成的晚餐的时候，内容也许数量够多了，但质量却还差得很远。张成不止一次想要从卡牌里拿出一份地球产的烤鸭来，但最后还是觉得这种举动未免有些失礼。
    从沃姆口中，他很容易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卢利安城有一个公众图书馆——就在城市教会边上，由教会负责管理。那位负责图书馆的教士是一个出了名的酒鬼，基本上是个人就能进去。所幸这图书馆里有教会的神恩看护，里面的书带不走。否则图书馆恐怕早就没半本书了。
    不过这个只算是意外，沃姆还大献殷勤，表示如果有特别的需要，可以从自己这里得到解决。无论是情报还是违禁品，他这里都有。因为和所有的非法组织一样，这位魔法师手下有人经营着“走私”这桩买卖。在过去的平常日子里，这就是一桩很赚钱的买卖，自从动乱纪元开始之后,  它就更加赚钱了。
    此外……如果愿意，两个人还可以就魔法方面的知识做一些交流。不过这一点,  沃姆并没有太大的期待。常用的魔法知识到处都是,  先不说那些魔法学院了，哪怕图书馆里都有一堆。专用的魔法知识则非常罕见，基本上都是敝帚自珍，没人会拿出来和别人交流的。
    “我想知道一下，”张成不敢问太过于离谱的问题，“你这里收购东西吗？”
    “收购？当然！完全没问题。”沃姆一听就知道机会来了。
    张成伸手探入次元口袋，从中掏出一个矿泉水瓶子。他没拿出什么玻璃陶瓷器皿，因为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能够制造玻璃了——他在城里转悠的时候就注意到有部分玻璃窗。
    但是塑料瓶子……他肯定这个世界暂时还没有。
    沃姆翻来覆去的把塑料瓶子看了半天，很快了解它良好的密封性能。但除此之外，它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透明瓶子。“魔法实验的器材吗？”
    “如果只有一个的话，恐怕并不是很值钱，十几个金币而已。”沃姆说道。
    张成肚子里忍不出叹了口气。果然不同生产力之下，物价差异甚大啊。他可是曾经在犬戎世界用同样的瓶子换来了一件珍贵的魔法物品。
    “有一套呢？”
    “如果有一套，那价值能上涨一些吧，但是也不会差太大。”沃姆说道。他知道张成拿出这种东西来完全只是试探用的。所以他也就估算了一个公平合理（他觉得公平合理）的价格来。
    所以不同世界……就是这么现实！这个世界，造纸术、玻璃、陶瓷……之类东西都应该出现，所以就算可以卖钱，也卖不了大钱。
    张成觉得自己也许可以拿出自己带来的香辛料试试。
    但是他又觉得一个正牌的旅法师不应该这么做。毕竟，一个旅法师来往不同世界，是无法保证两个世界的科技等级的。虽然当位面商人不是不可以,  但是似乎应该有更好的路。他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伸手悄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牌：“梦境之尘”。
    这是张成从暗海里随意捞起来的一些“水”。本来是无所谓的东西，但是卡牌下方的文字说明这东西可以作为施法材料使用。
    张成拿来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然后将梦境之尘洒在纸上。这东西在梦界是一团水，但在物质世界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一团粉末。
    不需要他说明，因为对方也是魔法师，应该能立刻认出这是什么？
    “梦境之尘？”沃姆一惊，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什么。“这东西你要出售？”
    “我有一些。”张成说道。“它价值多少？”
    “就这么多？这个数量应该还可以，五十枚金币！”沃姆回答道。“如果数量较多，那可以更多一点。”
    “我有更多的。”张成说道。“不过要明天才能拿过来。”他心头大定。这些梦境之尘不过是他随手带起的一把水。只要用旅法师的能力穿越到梦界，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样的话，他的几个基本问题就都解决了。
    吃完晚餐，送走客人，沃姆坐在餐桌边上，盯着那一小堆梦境之尘。
    他有些惊讶……梦境之尘虽然说不是太难得，但是却是很有用的辅助施法材料。对正常的魔法师或者牧师来说，这种东西都是多多益善的。但是这位显然却不在意。
    果然有问题吗……那种防护法术……护身魔法兽……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无所谓的，他现在有且仅有一个目标，魔法塔。
    只要建成魔法塔，那么他就能问鼎传奇！在未来的动乱纪元中，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也有了更进一步的基础。
    外面仆人来报有客人来访。沃姆起身，来到客厅，毫不意外的看到昨天见过的那些士兵。他们是按照约定前来，准备搜捕那个杀人犯的。
    在迎上几个客人的时候，沃姆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他很清楚这次搜捕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但是无论搜捕是什么结果，最终的目标是不会改变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张成在卢利安城里渡过了平静平静无奇的数日。
    现在才明白旅法师的好处，他只要花费几分钟时间进入梦界，就可以从暗海中弄到一大堆的梦境之尘。随随便便就可以换来几千金币。
    除了购物之外，就是去图书馆——这不是一个很大的图书馆，藏书有限。但哪怕不是很大的图书馆，张成看完也得好几个月，甚至几年。真正在博览群书的是小熊，以及恭伯。
    是的，恭伯，至于恭伯为什么能来这里，那实在太简单了。
    只需要二十个金币，那位满脸酒糟鼻子的神职人员立刻就关掉的图书馆的大门——把原本人人可以进入的图书馆变成张成的私有阅读室。
    让一个富有客人独自在书海中遨游，自己有钱拿而且还省力……这叫什么？这叫两全其美。
    所以张成就可以用“次元裂缝（损坏）”建立了一条时空之门，和还在混乱森林那边的恭伯营地联系在一起。
    此时的不死生物巢穴早已经不是张成上次来的样子。那个巢穴里四头龙类的尸骨已经全部化为骸骨龙。除此之外似乎还有更强大的不死生物即将诞生。原本密密麻麻的尸体已经被唤醒了一大半，而所谓的“白骨要塞”也正在筹备中。
    不死生物一方虽然说不敢立刻掀开战端，但是也绝不会浪费神祇可提前降临的优势。祂们正忙于在这个世界不同位置布下棋子，为未来可能的战争做准备。
    不死生物其实在外交方面居于极大劣势，因为亡灵和其他所有生物都天然处于敌对关系。但是在内部而言却远比其他种族团结。因为不死生物生来具备上位不死生物支配下位不死生物的天性，他们无需担心下属的背叛之类问题。
    恭伯是实打实的不死生物，所以完全没有被察觉不对头之处。
    就算提罗是不死生物的神祇，身为死亡骑士之长，他也完全没察觉这个巫妖是异世界外来的。
    现在的恭伯很受信任，他已经得到制造白骨要塞的建设方法。
    所谓的白骨要塞，本质上是一个联通冥界与现世的超大型传送门。常理意义上的传送门是用来传送有形的物体，物体携带的能量越高，传送距离越远，传送门所消耗的能量也就越多。而白骨要塞则是一个被动的功能性建筑物，它不能传送物体，而是通过要塞中的魔法阵将冥界的“死气”，或者说负能量投射到现世之中。
    物质世界是正能量的世界，负能量很少。大自然中偶然会有负能量聚集，但那都是很少见的现象。不仅少见，而且不稳定。稍加破坏就会导致负能量泄漏，消散于天地之间。
    但是在冥界，事情正好反过来。负能量占据了主导位置，正能量很少见。
    对于不死亡灵和亡灵巫术来说，负能量就是最基本的力量。不死生物沉浸在负能量的环境里，可以更自由的活动，增强自身素质（包括增加智力），更可以恢复伤势，甚至能够凭借负能量对自己进行强化。
    没人知道白骨要塞的建造技术是谁开发出来了。但亡灵一族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占据一席之地，甚至能够成就一个独立种族，白骨要塞功不可没。
    白骨要塞一旦建成，就等于说能够提供源源不断负能量。大了不好说，至少用负能量“污染”周边一个较小范围不成问题。
    物质世界上正能量的来源之一就是太阳，所以阳光确实是可以毁灭不死生物的。虽然说强大的不死生物基本都具备对抗阳光的能力，但下级的不死生物其实惧怕阳光。事实上，哪怕是能够抵抗阳光的上位不死生物，也会在阳光中受到一定程度负面影响。这就是为什么不死生物看似数量庞大，没有疲劳和补给之类概念，但实际上不死军团真的投入战争的时候，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用。
    不过有了白骨要塞，那情况就不一样了，这就等同于给不死生物们提供了一个落脚地和恢复休整的营地。
    总的来说，这就是“诺姆丹勋爵”目前的任务。
    建设白骨要塞在技术上难度不大，而且那个自称提罗的神祇并没有限定严格的时间表。所以现在的恭伯很有空。可以通过次元裂缝来到图书馆里看书。
    图书馆馆长接受了张成的贿赂，天天关上大门。就算有一个黑暗巫妖在图书馆里走来走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由于世界的基本结构有差异，这个世界超自然能力的源泉是魔力潮汐而非魔网，所以就算是巫妖甚至大灵这样的存在施法也受到很大阻碍。他们本来需要很长时间的摸索才能掌握这个世界魔法的奥秘。但有了图书馆，事情变得方便了很多。
    因为这个世界的魔法并非秘密。大概类似于地球中世纪的逻辑学之类科目。高等技巧的书籍很少，但基本知识的书籍还是比价普遍的。正好，对于恭伯或者小熊来说，基本常识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眼下的情况可以简单的形容为一个学霸（恭伯）和一个学神（小熊）加上一个普通学子（虎臣）一起看书讨论综合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施法体系，对比掌握施法技巧。
    张成不算学子，旅法师连学渣都不算。


第110节 偶遇
    其实张成学习能力方面不算学渣，但他的施法能力并非是正统学习而掌握，是莫名其妙通过系统获得的。
    这个系统只要离开犬戎世界就会抓瞎，至少是部分抓瞎。因为任务系统什么的功能都会消失。
    倒是经验值系统还能用。
    从这一点而言，就充分说明走科技路线的好处了。外骨骼装甲和反重力飞行，那是什么世界都可以正常运作的。高魔低魔无魔世界都可以使用。
    不过，哪怕基本不能施法了,  他还是对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有了更深一步的理解。
    魔力潮汐和魔网的区别决定了很多东西。
    魔法领域里，这个世界的魔法师日子更难混。因为施法难度要大的多。所以低阶施法者，那是将魔力汇聚起来，不加处理，乱七八糟一股脑丢向敌人。高阶施法者要好一点，但也只是将魔力稍加鉴别整理归纳。
    如果说犬戎世界的魔法是一个精巧的工艺品,  需要魔法师将各种要素组成编制成一个可靠的魔法，这个世界的魔法师更加类似于使用蛮力硬干。一堆乱七八糟的能量丢过去，砸死一个算一个。砸不死几率有，但运气爆棚来了个混沌能量爆发的几率也有。一切都要看脸。
    当然魔力潮汐也不是没有好处，好处是施法的威力要大得多。也因为魔力潮汐的缘故，根本没有“法术位”这种概念，只要体力没有耗尽，至少你从魔力潮汐中抓取能量丢向敌人还是能做到的。
    又比方说，神术。在犬戎世界里，诸神的神术是通过魔网赐予信徒的。魔网这个东西可以承当起相当复杂的任务，它可以输送，也可以暂时存储。所以神术具体表现为一个个性能多种多样的法术。不同系列法术之间差别极大。“防护能量伤害”和“治疗中伤”是天差地别的法术。但是却可以被同一个神祇赐予给信徒。
    简单的来说就是神祇利用自己的神职和力量来“批量生产”法术，然后通过魔网赐予信徒法术使用权。平时这些法术能量就存储在魔网里，需要的时候被信徒从魔网导出来使用。
    但是这个世界没有魔网，只有魔力潮汐。
    于是神祇赐予信徒的就是完全不同的力量。祂们不能赐予信徒一个个精巧的法术——因为根本就没有存储这些法术的地方。祂们只能赐予信徒一股股能量。
    这个世界的牧师、祭司、神甫之类的职业，祂们的法术同样是无限的。没有法术位的限制，只要祂们愿意，可以无限的释放魔法能量攻击。
    这个世界的施法者,  在战斗中更起类似于人型炮台这样的作用。
    犬戎世界虽然只是青铜器时代的生产力，但随处可见各种魔法物品。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准虽然已经达到了火药时代晚期,  例如纸张、印刷术之类技术都出现，但在这方面就高度落后了。因为魔力潮汐更合适于战斗而非生产生活。
    当然可以反过来说，正是因为如此，反而促进了科学技术的发展。反正犬戎世界如果没有穿越者插手，再过几千年也不会发明火枪。
    两个世界差别很大，但有些东西是可以对比参照的。一个真正的施法者，哪怕穿越到不同世界，他也可短时间内恢复大部分施法能力。当然例如地球那种无魔世界例外。
    单纯从战斗施法角度来说，魔力潮汐允许这个世界存在那种大范围覆盖整个战场法术存在（只要魔力潮汐处于高潮位）。而在犬戎世界，能做到这种的，不是大灵就是神祇。
    小熊、恭伯和虎臣推敲研究这个世界的施法问题，而张成这种连学渣都不算的就认真的寻找自己需要的知识。
    相关的知识并非秘密，主要是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历史传承久远，又有诸神坐镇统筹，并没有出现“历史空白”这种时期。张成所寻找的东西也并非什么秘密。
    至少通过康尼巴尔的介绍，以及他找到的相关记录，张成已经对这个世界的天地浩劫失败者结果有了一个了解。
    天地大劫中，胜利者自然不必说。通过夺取失败者的遗产可以极大的扩张自身势力,  然后在浩劫之后的和平岁月得到一次大发展的机会。不止如此,  按照惯例，经历过一次天地大劫的种族，是不会被下一次天地大劫选上的。那么下一次天地大劫的时候你不仅可以吃瓜看戏，还能借着别人生死存亡的危机，背后下手也好，敲诈勒索也好，强买强卖也好，赚很多便宜。
    但是对于失败者，情况就严酷得多了。
    失败者有三个结果。
    第一个结果当然是最糟糕的，所有成员包括神祇都被敌人（以及趁火打劫者）给杀光了。那也就无所谓以后了。
    第二个结果是最好的。虽然主神和大部分神祇被杀，但剩余的幸存者找到了新的靠山，一个并未卷入战争的种族。通过各种交易和讨价还价，胜利者最后放弃对剩余幸存者的追杀。于是这个种族的幸存者以共生种族的方式加入另外一个神系，作为共生种族生存下去。
    日子肯定没过去那么好，但谁叫他们在战争中失败了呢？
    还有第三个结果。虽然所有神祇和大部分种族成员被杀，但幸存者中有极少数神祇之下的强者，这少数强者虽然无力回天，但还是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逃过追杀，躲藏在某个角落里。甚至可以庇护同族，能在一些偏远地带形成一个小小的聚居点。世界终究很大，会有一些地方能够容纳这些幸存者苟延残喘下去。
    如果这些神祇之下的强者活的足够久，他们就会被称为“古祸”。因为他们已经变成其他种族的祸患——满世界都是敌意。
    这个种族幸存者被世界排斥，被所有种族轻视敌视。尽管理论上存在东山再起的可能——只要他们种族扩大，最终产生一个新的神祇。但实际上却从来没有这种先例。
    事实上，战争失败的种族哪怕幸存下来，最后结果也不怎么好。位面之主已经否认了这个种族的价值，所以世界在排斥他们。他们中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天灾、瘟疫甚至种族退化。哪怕没有外敌攻击他们，他们也会慢慢消失。
    但古祸不一定会消失，这些强大的个体都是神祇之下的最强者，绝大部分都已经摆脱了生死限制（在这个高魔的世界，这不算很难）。没有自己种族的帮助，他们也永远无法凝聚起真正的神性，无法成为神祇，但他们终究很强大，想要对付他们却也不容易。
    张成之前就经历过一次围攻古祸的事情。
    大部分古祸行踪不定，难以寻找。但事情总有例外。张成很容易的在记录里找到一个强大古祸的存在。
    一个古老的，曾经被称为“飞翼人”，拥有飞行能力的种族。他们在史书都难以记录的动乱纪元中战败，但因为飞行的天赋能力，使得哪怕战败，幸存者数量依然颇为不少。残余种族人口数量不足以重新诞生神祇，失败者要面对世界的恶意。这个恶意具体表现出来，就是他们的种族发生了退化。
    昔日的智慧种族不知何故，慢慢的失去了智慧。现在整个族群都已经退化为野兽了。这也算是一个典型的失败者的下场。
    曾经的飞翼人，如今被称为蝠妖。他们数量虽还算多，一时之间也没有灭绝的危险，但已经不是智慧种族，只是凭借本能行事的野兽。
    不过这个种族中依然有一位古祸存在。这位古祸的真名已经被遗忘，现在被称为星辰鸟。
    这是一个奇妙的生存模式，纵然整个种族都已经退化为野兽，但是星辰鸟依然守护着自己的族群。同样，他的族群虽然沦为野兽，却也依然接受星辰鸟的号令。
    在这种模式下，小规模的攻击其实是无用的，因为小股人马很难打得过星辰鸟及属下的蝠妖。大规模的攻击……嗯，人家依然能飞。一旦情况不妙，可以逃走，你没翅膀就很难追。
    除此之外，人家生活在高山险峻的岩壁之上，别的种族出动大军也很难攻击那种鬼地方。
    所以星辰鸟算是古祸之中比较少见的，可以稳定找到的类型。因为拥有很多古老的知识和技能，所以有时候，会有异族的人寻求星辰鸟的智慧帮助。
    只要星辰鸟不离开自己的老窝，这个世界大部分种族都奈何不了他。
    不过在张成看来，星辰鸟似乎过的不错，好像不会愿意成为旅法师的卡牌。
    这是这个图书馆所有记录之中，唯一一个可以找得到的古祸。不过这是一个很小的图书馆。按照地球人的看法，这是一个毫无学术传统和文化气息的一座边远城市的一处不起眼的公共图书馆，你也别指望能在里面找到太多的东西。
    张成知道自己应该去某个大图书馆里，才合适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对这个世界……至少是对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有了更深一步的理解。
    他的很多担心其实是多余的。比方说身份什么的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问题。不止是卢利安城，这个世界大部分地方都没人查身份。这种时代的技术水平也支持不了户籍和身份证。
    而且真的某个特定人物的身份来历可以通过教会来查——毕竟这个世界是种族神，所以只要教会愿意，就能知道对方的来历。
    目前来说，收获已经很大了。首先是多了一张“原初魔裔”，其次就是恭伯收拢了不少不死生物。而且眼看着他还可以制造一个白骨要塞。
    张成已经明白，一旦有了白骨要塞，那就可以源源不断，不受限制的唤醒不死生物。
    虽然这些下级不死生物的战斗力很烂，但再烂也可以充作炮灰的。
    张成觉得如果能找到一个稳定的，拥有大量尸体的地方，他也就不用费心太多。在这里可以创造出一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生物大军。到时候放在神国里，就算是圣灵军团也无法短时间内将其消灭。
    张成想的很清楚，其实他也不需要消灭或者压制圣灵军团——这其实很难，因为他们会无限复活——只要拖住他们就够了。不死军团应该能承担这个任务才对。
    所以下一个目标就是两个。第一就是寻找其他的古祸和那些无处可去的上古遗族的去向。第二个就是寻找一个拥有大量尸体之地。
    旅法师拥有“次元裂缝”这张神奇的卡牌。只要找到埋尸之地，就能建立一个空间门。恭伯可以借助白骨要塞的力量，将尸体复活成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大军。
    敖广那边没有新的消息传来，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是敖广最初的时候就约定过让张成不要干涉祂的行动。张成只需要充当司机，带祂来回这个世界就好。
    现在张成只需要注意自己的事情，尽可能多给自己弄一些卡牌来，无需在意其他。
    五六天时间一晃而过。
    卢利安城的日子没有白过，张成已经搜集了很多需要情报，也明白自己下一步的计划了。
    下一个目标就是去那些消息灵通的大型商业城市。从那里打听一些关于古祸和遗族的消息。如果没有结果，那就去王城的大图书馆里搜寻所需要的情报。
    恭伯和小熊也把这个世界魔法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张成已经决定离开这里，去边上另外一个省份的首府。那边是一个比卢利安城规模更大，人口更多，商业和消息流通更快捷发达的中心城市。
    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一趟漫长的旅行，对于张成来说不过是半天的工夫。所以他有足够的闲暇把计划中在卢利安城的最后一天放在逛街上。他现在口袋里很饱满，“梦境之尘”是真正的无本生意，让他赚了成千上万金币。


第111节 劫狱1
    “阿列克谢队长！”近距离照面，张成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打个招呼才对。
    如果阿列克谢有什么需要，比方说经济方面比较困窘，张成也不介意资助他一下。毕竟他已经计划第二天离开这里，以后估计很难有机会再见面了。
    阿列克谢身边有好几个人，他们本来应该只是从街道上经过，不过这不影响张成打招呼。
    “张成？”阿列克谢愣了愣,  几秒钟后才认出对方来。
    张成早就不是之前那套火枪手的打扮了，换上了一套考究的衣服。人要衣装，现在的张成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之人。
    阿列克谢都觉得奇怪，之前明明觉得这个火枪手是外行人……应该是那种流浪汉之流。但现在看来是自己看走眼了吗？
    “阿列克谢，这是谁？”身边一个人问道。张成抬眼看去，却依稀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不认识对方,  但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张成想来想去，最后认为应该是在难民队伍见过。
    “他是……队伍里的火枪兵。”阿列克谢介绍。“叫张成。”
    “奇怪的名字。”那人略微皱了皱眉头,  “他可以信任吗？”他问阿列克谢。
    “可以的。”阿列克谢回答道。
    “张成，”那人走上来，做了一个礼貌的手势。“你曾经是光荣的诺姆丹卫队一个火枪兵？”
    “嗯……是的。”张成有些不解。
    “向诺姆丹男爵宣誓效忠过？”那人问道。
    “算是吧。”张成有些含糊的回答了一句。
    “太好了，现在我们正需要帮助。人越多越好，一起来吧。”
    张成也莫名其妙的被几个人卷入了队伍。路上好几次张成想离开，但是想起阿列克谢对自己的照顾，又觉得自己好歹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毕竟这位队长之前说过自己稍有积蓄，打算在城外的村子暂时落脚的。
    他们离开卢利安城，到了一个距离城市很近的村子里。这个村子人不多，也就是二三十户人的样子。站在村里，可以看到远处卢利安城的城墙。感觉上，这里应该是某个城里有钱人的农庄。
    当然你也不要对这个环境有太多期待，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到处都是泥巴路，各种牲畜的排泄物，还有各种好闻不好闻的味道。
    一路上因为走的很快所以一直没有问话的机会，进了村子里，大家速度慢下来了,  张成才有机会开口。“阿列克谢队长……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男爵被抓起来了。”阿列克谢叹息了一声。“被逮捕入狱了。”
    “为什么？”张成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因为他已经知道男爵和卢利安城盖勒特伯爵并非上下级关系,  也就是说后者并不能随随便便的逮捕前者,  治他一个失职之罪。
    “有几个队伍里的人被解散后沦为盗匪，”有人说道。“伯爵以此为由，认为男爵是主谋，组织盗匪在卢利安城里活动。他出动了人手突袭，将毫无准备的男爵给逮捕了。”
    “那……我们需要干什么？”张成问道。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接近了一座农家宅院。
    说是农家宅院，其实占地面积很大。外面的围墙围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庭院——正常来说是用来养鸡鸭甚至猪羊的。
    这个庭院显然就是这伙人的聚集点，因为在张成进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后有几个武装人员守卫着。里面能够看到更多的人。
    “我们去劫狱，把男爵救出来。”阿列克谢说道。
    “这位是……”一个守卫问道。
    “张成，本是火枪队中的一员。”阿列克谢介绍道。
    张成现在终于搞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男爵的老部下们聚集在一起想要把男爵救出来啊。嗯，也不是不可以，但张成不想卷入。他想的很清楚了，虽然不卷入，但他可以做一个赞助商——这种行动肯定需要各种装备，需要钱——然后差不多也就还完阿列克谢队长的人情了。毕竟这位队长好几次帮他（虽然没有意义），他得承情。
    “火枪手……”那守卫盯着张成上下打量了好几秒。突然之间,  他长剑出鞘,  朝着张成就是一剑砍过来。
    没有任何预兆和警告,  名副其实的突袭。就算是张成脚边的小灰灰都来不及反应。
    下一瞬间,  张成也已经拔剑出鞘。他毕竟是16级的死士，这点身体反应速度还是有的。
    两剑相交，张成臂力略微不如对方，后退了半步，对方立刻又是一剑跟上。张成再次招架住。
    他换成双手握剑，如此一来臂力就够了。
    双方短暂对峙，然后对方就冲过来。
    张成也察觉到不对。别看对方骤起突袭，剑法又狠又稳，但是其中缺乏一种杀机。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因为缺了这份杀机，所以对方的剑法终究少了那种凌厉致命的味道。并不能让人感觉到真正的危机。
    虽然大家拿的是真家伙，但与其说这是一次生死搏斗，不如说这是一次点到即止的比武。
    这一点，在场众人都感觉出来了。拿着真家伙较量是有危险，却不是那种致命的危险。别说人了，就连小灰灰也察觉出来了。小灰灰没有参战，而是摇着尾巴退到边上。
    众人（包括小灰灰）各自分开，留出一个足够大的空间供他们两个继续较量。
    那个守卫继续施压，一剑跟着一剑，没有什么花招，是非常实用的格斗流剑法。但是张成却完美的招架住了每一次攻击。
    “这家伙怎么会当了火枪手的？”有人问阿列克谢。“这身手不一般啊。”
    “我怎么知道？”阿列克谢回答。他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眼光却不差。完全看得出来张成那种发力技巧近乎千锤百炼一般，绝非普通人。
    虽然力量不够，但是这种挥剑的技术……能够正确协调自己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充分发挥自己速度上的优势。以至于每一招几乎都是后发先至，轻轻松松挡住敌人的攻击轨迹。
    这种招数可绝非普普通通能够练成的。
    虽然张成目前全部都是守势，没有一招反攻。但是双方动作之间，孰强孰弱一目了然。因为张成还有足够的余力，而对手却已经施展出自己全部本事了。
    纵然他看出张成不想或者不愿反攻，所以干脆全力压上，只攻不守，但依然没用。他的动作几乎都被张成提前预判，每一击都被轻松挡下。张成明显游刃有余。
    一个年轻的少女从房间里面走出来，那是艾蕾希娅，男爵的长女。她身上没穿甲胄，上身穿着一件普通的上衣，下身穿着裤子，一头秀发披洒在脑后。
    周围众人纷纷让路，让艾蕾希娅看到了正在真剑较量的两个人。
    她盯着交手的两个人看了一小会。“那个是谁？”她问身边的人。
    “哦，您父亲部下的一个火枪手。”有人回答道。
    “这年头……火枪手都有这个档次了吗？”艾蕾希娅不敢置信的问道。“如果都有这个水准，我只需要十个火枪手，就能把父亲大人从牢房里救出来。是哪个傻瓜把他送进火枪队的？”
    “您知道……那些蛛人围城之后，我们后期收拢部队的时候比较随意……”
    “这个家伙……”艾蕾希娅又看了一会。“好像有点不太对。太轻松了……这……应该是英雄位阶了？”
    张成这边，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异状。
    在犬戎世界，尽管他有着战士（死士）等级，但实际上他几乎不玩什么肉搏战。其实早起还好，还经常手持长戈或者宝剑上场厮杀。但自从成为旅法师之后，战士等级那都是挂起来欣赏用的。旅法师可不讲究什么肉搏战。
    但是现在，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进入剑术较量之中。
    如果是说他一开始还因为被人偷袭而有些惊怒，现在却发现自己有些沉溺其中。
    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舒适感。无需思考，身体自然而然就会动起来。就好像经历过无数次训练和战斗后，人天然就会形成的肌肉反射。这些东西不需要大脑指挥。
    事实上，和身体比起来，张成的思维在拖后腿。等到张成完全放松开来，将身体交给自己的本能来控制，他发现自己越打越好。
    无论对方怎么攻击，无论是刺砍劈抹，张成都可以通过零碎的步伐以较小的空间躲避攻击。只要他愿意，对方每招的间隙他都有反击的机会。
    但是张成并不想反击，事实上他想维持着这种状态。因为每次招架，躲避，前进，后退或者其他动作，他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熟练，动作越来越从容，越来越得心应手。
    说不清楚为什么，但是他本能的意识到自己确实太忽视自己16级的战士的能力了。有机会的话，他应该多练练才对。而眼下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他现在慢慢将自己思维和自己肉体行动重新联合在一起。一开始是意识拖后腿，后来让身体本能自发的行动，现在却已经开始用意识来指引自己的行动了。
    打的时间长了，慢慢就掌握了其中窍门——其实这不难。好像他很久以前就学会了，现在太久没练稍有生疏，但稍微练练就能想起来。
    “停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张成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对方收剑后退，张成也停下，寻声看去。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对方，但是他还是立刻认出这个名为艾蕾希娅的少女。
    艾蕾希娅的年龄不大，换成地球的话，大概就是高中生到大学生的档次，十七八岁到二十三岁之间，但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尽管在服装上非常平常，但是她身体依然有长期锻炼所形成的窈窕曲线，长发则在脑海梳成了一条粗辫子。胸围只能说一般……不过张成知道这年头的女性为了方便行动，经常束胸。此外，穿戴盔甲的时候没感觉，但现在才发现她身材其实不算高挑，比张成还矮半个头。
    青春的活力气息从她身体的每个位置向外洋溢着。不止如此，大概是因为身份的关系，她的身上很干净整洁，并不像这个世界的女人一样总是脏兮兮的。特别是头发更是如此。
    不过正常男人的目光都会很自然的落在艾蕾希娅手中提的长剑上——那是一把重型剑。和张成手里的长剑一样，是可以单手使用也可以双手使用的，长度差不多，不过比张成的剑更宽大，更沉重，当然杀伤力也更大。
    这女人的力气估计很惊人，因为她只是用一只手提着连鞘宝剑，举止之间轻若无物。而这剑，张成猜测起码也是3、4公斤以上。这种力气和她的体型并不匹配。
    “有意思……他们说你是火枪手？”艾蕾希娅问道。
    “曾经是。”张成不留痕迹的回答道。看着局势也知道了，艾蕾希娅显然是这些人中的首领。考虑到她的身份，以及她英雄位阶的实力，这也理所当然。话说张成虽然已经知道“英雄位阶”这个词，却还不知道到底什么叫英雄位阶。
    这个世界的的等级划分简单得多，就是凡人、英雄、传奇、圣阶、半神五个等级。
    目前所知，“半神”大概就等于犬戎世界的“至人”，以及其他奇幻游戏中的“传奇”，也就是达到物质世界力量的巅峰。那“英雄”大致等于什么？张成却难以猜测。
    “要和我来练一次试试吗？”艾蕾希娅问道。她这次却是一时技痒。而且……在刚才的旁观过程中，她居然发现看不透张成的技法。
    似乎是没有经过正统训练的样子，但动作之间偏偏又显得机敏灵巧，无懈可击。
    张成也是觉得刚才这种感觉很好。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他觉得可以再练练，发掘一下自己的潜力。于是他点了点头。
    艾蕾希娅抽出自己的长剑，丢开剑鞘。“那么我要上了！”


第112节 劫狱2
    艾蕾希娅是一个剑术方面的天才。
    这个女孩自幼就表现出了相关的天赋，所以得到了男爵的大力培养。不只是自己教，还曾经多次延请专门的剑术教师来教导女儿。男爵的努力没有白费，自从15岁成年之后，艾蕾希娅就再也不需要剑术教师了。她很顺利的跨越了那个众多凡人哪怕穷尽一生都无法跨越的天堑，晋升为英雄位阶。
    就算是英雄位阶中，也是相当厉害的高手。因为她有过击败同为英雄位阶高手的成绩。
    这位男爵小姐的实力,  诺姆丹城堡的人都很清楚。他们知道艾蕾希娅拥有着和自身外貌完全不匹配的凶猛剑法，以往每次和别人较量的时候，都是主动出击，从头到尾压制对手而取胜。
    但是这一次，她却被张成压制住了。
    刚才张成只守不攻，能看出很强，却看不出到底有多强。但是现在和艾蕾希娅较量，才知道他确实很厉害。
    其实张成主要还是在防守，只是偶然才会回攻几招。但是他的攻击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又如毒蛇一样，狠辣异常，攻敌必救。每次反攻都能弄得艾蕾希娅阵脚大乱，不得不后退以躲避攻击。
    所以整体来说，艾蕾希娅会连续抢攻，逼迫张成后退几步，然后张成突然回手反攻，迫使艾蕾希娅不得不后退。双方又回到原来位置。
    看似是一场拉锯战，但实际上每个人都知道掌握着战斗节奏的是张成。而艾蕾希娅更加像是落入蜘蛛网的飞虫。看似双方势均力敌，但实际上却已经被压制住了。
    这种场面完全超乎众人想象。
    张成则越打越顺手。他毕竟是16级战士（死士），还拥有顺势斩、精通先攻、闪避、拨打箭矢、寓守于攻、精通虚招、武器专精（长剑）7个战士相关专长。虽然说是力量只有9的废柴，但哪怕堆等级也堆出一个相当过得去的战士了。
    而且能够看出来，一开始张成还有点生疏，但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动作越来越流畅自如，就像是长久没练习的人重新开始锻炼一样。他的攻击动作角度变得越来越多,  防守得密不透风,  进攻则虚虚实实难以捉摸。慢慢的开始将艾蕾希娅压得后退。
    在边上围观的人虽然自身实力不强，但一点基本眼力还是有的。哪怕真的对剑术一窍不通，至少也能注意到艾蕾希娅正被压得慢慢后退。
    艾蕾希娅突然吐气开声，发出了一声爆喝。
    下一瞬间，她手中长剑突然爆发出一抹难以形容的亮光。与此同时，她的速度猛的加快，以难以形容的速度劈砍出一道似乎要斩断云空的剑光。
    张成仓皇之间挡格，但是这一剑的力量非比寻常，哪怕双手持剑都被震得手臂发麻。他想后退，却已经来不及，艾蕾希娅脚步灵动，再次劈砍出同样迅捷凶猛的一击。
    这一次，张成就完全握不住剑了。剑刃相交之处火星四射，他的长剑被震的脱手而出，飞出五六步远。
    张成后退一步，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剑被打落，双方胜负可谓不言自明。
    艾蕾希娅手持长剑没有追击，她看上去与其说是取胜的兴奋,  不如说是一脸惊讶。
    “喂，你……叫张成对吧？”艾蕾希娅收剑，那表情像是看到外星人。“你不懂得骑士技吗？还是你轻视我，不想用？”
    “骑士技？什么骑士技？”张成也是莫名其妙。特别是刚才艾蕾希娅最后两下，那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和力量摆明了不正常。
    如果说正常状态下艾蕾希娅的攻击为1，那么刚才她最后两剑起码也是3，甚至可能有5。
    “当你跨越英雄位阶的时候，自然领会到的技巧。”艾蕾希娅是真的不解了。“你没有吗？这是每个人都会领会的啊。我的骑士技就有两个。”
    “我什么都不知道。”张成只能这么回答。
    “那你怎么跨越英雄位阶的？”艾蕾希娅满脸都是疑问。
    “这个……我就瞎练，练着练着就这样了。”张成不得不如此回答道。
    “喂……”阿列克谢身边的那个人拍了拍他肩膀。“你听见她刚才说的话了吗？这个张成已经是英雄位阶了？这种人拿去当火枪手？”
    “我又不知道！”阿列克谢反驳道。“这是上头分配给我的，又不是我自己找的人！”
    张成觉得有点莫名其妙，骑士技是什么？但又突然想起了堰璧。“护国剑士”，他现在手里攻击力最高的卡牌。
    堰璧的能耐，张成可是亲眼见识过了。当初堰璧在神国之内打圣灵，那是一下一个，力敌千军若等闲。
    但是那种能力是可以理解的，那是经过无数次战斗千锤百炼之后，所达到的技巧巅峰。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将自身所有无用的动作都压缩到极限，用最小的消耗，最简练的动作，做出最无法闪避的攻击。宛如一台最精密的机器一样，每一击都做到完美。
    虽然现实中看着很夸张的表现，但这种招数并没有超出人（蜥蜴人）的合理范围。
    不过在地球上，面对着装甲车和坦克的时候，堰璧则使出了超乎理论上的技术。
    这已经不是用“剑术”或者“技巧”可以解释的力量，而是实打实的真正超自然能力。什么物质守恒能量守恒之类理论全部被堰璧踩在脚下，让牛顿的棺材板都差点压不住了。事实上张成看的明白，堰璧斩断坦克的那一剑根本就是在撕裂空间。
    这就是蜥蜴人剑客等级提升到20级以后的真正本事。
    这种东西明显不是什么老师可以传授的，只能说是堰璧突破“至人”境界之后自己领悟到的。
    也就是说，这是用系统升级的代价吗？无法领悟那种特别的超自然能力。
    张成心中有疑问，但眼下却也不知道答案。等以后有机会问问小熊和堰璧。
    当然对旅法师来说，缺了这点特殊技也影响不了什么。反正旅法师正常情况下不需要去参加肉搏战。
    “瞎练？”艾蕾希娅更加疑惑。这怎么可能呢？一个人独自练着练着，就跨越英雄位阶了。除非这位是至高之父的私生子，暗地里有老爹给他偷偷开挂。“怎么可能……”
    “艾蕾希娅小姐，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有人说道。这场较量结束，事情该要转入正题了。毕竟大家聚集在这里不是为了讨论较量武艺，是为了救出男爵。
    这句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大家收起了武器。艾蕾希娅的剑还好，本身就特别宽大厚重，张成这把剑就磕出了很多米粒大的口子。剑作为武器还是太精致了一点，正面碰撞很容易损坏。
    除了庭院里留下一个哨兵之外，其余人全部聚集在宅子里面了。宅子很大——在这个时代，住宅和牲口棚是连在一起的，所以占地面积要特别大。宅子里有很多简单的木凳，每个人都有一个可以坐的位置歇歇脚。
    其实说起来，人数不是很多。毕竟诺姆丹男爵先是失去了自己的领地，然后又不得不解散了自己的领民和卫队，自己又被抓起来，现在这里的十几个人就是他剩下所有的追随者了。
    说实话，张成知道这群人的打算之后，就觉得这事情并不乐观。然而实际上等到大家开始讨论之后才发现远比他预想的还糟糕。
    简单的说就是这群人什么都没有。没装备，没情报，没战力，没钱。唯一称得上可靠战力的，只有男爵的女儿艾蕾希娅一个人。
    与其说他们聚集在一起是讨论着拯救男爵的计划，不如说他们是聚集在一起尽人力听天命。
    因为听着他们的介绍，张成就觉得这场劫狱几乎没有任何机会。
    诺姆丹毕竟是偏远领地，整体实力也就这样，英雄位阶的人没几个。而在卢利安城里，英雄位阶的人就相当不少。
    卢利安城领主，盖勒特伯爵的手下，英雄位阶的至少有8个人以上——有战士有魔法师，这些还都是公开的。伯爵哪怕还有两三个隐藏起来的战力也很正常。除此之外，城里还有其他英雄位阶的人。他们虽然不是伯爵的部下，但是关键时刻可以被伯爵请来帮忙。
    比方说大家讨论伯爵身边有两个贴身护卫，实力不明。这两个很可能就是英雄位阶的高手。教会那边不说，城中几位富有商人都雇佣了英雄位阶的高手作为护卫。
    最直接的，关押男爵的监狱长，就是一个老资格的英雄位阶的战士。
    很容易可看出，卢利安城的力量并不是这群人能撼动的。正面作战完全没戏。
    然后，他们居然完全不知道盖勒特伯爵的兵力布置，不知道他到底安排了多少兵力看守监狱，甚至不知道监狱里面的地形和结构，更不知道男爵被关押在哪里。
    因为缺乏情报的缘故，他们能想出来的唯一作战计划就是白天潜伏在监狱周围，乘夜攻打监狱。无脑一波莽上去，成功失败听天由命。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任何成功的机会。艾蕾希娅虽然厉害，但是和其他英雄位阶的人交手，那也只能对付一个两个，不可能一个打十个。
    张成知道自己最好应该当一个沉默的看客，但是看着包括阿列克谢队长在内的这群人去送死还是于心不忍。于是在大家的讨论初步结束之后，问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各位，如果我们攻打不下来怎么办？”
    “不会的，我们不可能失败，因为……”阿列克谢似乎觉得张成浇冷水不合适，出声反驳。
    “我是说，万一呢？”张成说道。“我们既不知道监狱之中防御力量如何，也不知道城中增援力量多久时间会赶到，更不知道增援实力如何……万一我们打败监狱守卫，在找男爵的过程中被援兵堵门怎么办？而且这是监狱啊。万一他们里面有一道坚固的铁门，把门一关我们就抓瞎了。除非我们带破城锤进去！”
    “但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艾蕾希娅说道。
    “我们当然要做点什么。”张成也只能说下去。“我是说，我们应该在城里细致打听打听，好歹知道监狱里的布置和城中兵力部署，至少推测一下敌人的增援要多久，会有什么人，监狱里能不能一路杀进去诸如此类的。我们需要打听好消息，了解细节，这才能采取行动。”
    众人都没声音了，良久，阿列克谢开口了。“但是我们都是外来者，在城里打听这种消息，很容易就会被抓起来。”
    “那就花点钱，找专业人员来询问。”张成说道。这段时间和那个叫沃姆的魔法师接触，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点这座城市——和所有人类城市一样，这里也有走私、犯罪和地下世界网络。通过这些网络打听消息不会很难。毕竟这些消息算不得上特别秘密。
    这个世界又不可能有什么保密法。就算有，这个世界的官员也没本事去贯彻落实。
    “我们现在，”艾蕾希娅这次主动开口了。“没钱。”
    “没钱？怎么可能？”张成不信了。诺姆丹男爵怎么说也是一个领主，拥有几千领民，养得起几百私军。如今没了领地也有几十年的积累。多少是一回事，有没有是另一回事。
    “父亲被他们逮捕的时候，财产也全部被那些士兵搜刮走了。”艾蕾希娅回答道。“财物当时放在住处，而我和弟弟那个时候正好出去不在。”
    “我有一些钱，”张成说道。这个事情就简单了。“我可以负责去打听消息。”
    “你？”艾蕾希娅的目光在张成身上打量了一下。每个人都能看出此刻张成身上的衣服相当考究。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年代，穿成这样的人非富即贵。她眼睛里满是疑惑，张成不过是一个区区火枪手，哪里来的钱？但是旋即她又想起张成的实力……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我和你一起去。”


第113节 劫狱3
    虽然在卢利安城里呆了很多天，但张成大部分时间都在图书馆里渡过，所以说实话对城市本身只是稍微有点了解，远谈不上熟悉。艾蕾希娅也是一样。
    哪怕卢利安城只是一座不大的城市（以地球人的标准而言），但这年头也没有什么旅游地图。所以张成是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这家杂货店的。
    这是沃姆介绍的，这家杂货店店主是城里“消息最灵通”的人。你几乎可以从他这里知道你想知道的所有消息。当然有可能会付出一些金币。
    虽然对于沃姆这个人并不是完全信任，但是有理由认为他这次推荐不是无中生有。
    张成对于情报收集虽然无知,  但好歹有个基本的概念。所以他进门之后先看了看整个店面的情况……看了就明白这店主恐怕不是全心全意经营这家杂货店的人。
    麻蛋，这货架上的货物看着琳琅满目，但实际上却脱离生活太远。
    张成怎么说也是地球上过来的，起码知道那些临近住宅区的小店需要卖点什么东西：日常家庭用具。这家店明显不正常，看着是个杂货铺，卖的都是些日常用不到的货色。
    比方说马鞍马具、大型台灯什么的。看着放那里漂漂亮亮很有牌面,  但事实上普通居民几乎不会有这种需求,  而有这种需求的客户一般也会选择专业店铺。
    稍微看一圈就知道这家店恐怕真的是就是摆个架势，弄个伪装。出售这些基本没人来买的东西作为掩护——如此一来就可以把精力集中在真正的生意上。
    店主是个看上去挺干瘪的老头，六十岁左右。他看似坐在柜台上没挪位置，但实际上却偷偷打量这对男女的一举一动：男的打扮得像是一个有钱人，那套衣服售价不菲，至少也在3个金币以上。明明身材并不壮实，却配了一把剑来装腔作势。这女的则打扮得像是一个农家妇女，但举止之间全然没有农家姑娘的那种粗俗味道。
    凭借他多年经验，初步判断这是一个有钱男人带着他的情妇——经过伪装。只不过这个伪装水平很烂，以至于可以被人一眼看穿。
    两个人在店里转了一圈，回到了柜台前。
    “两位有什么需要吗？”店主问道。
    “我听人说，这里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我想知道一些。”张成说道。
    “这里能打听到任何消息——不过不是免费的。当然免费的也有……看你什么消息了。”
    “我想问一下，诺姆丹男爵……前男爵怎么样了？”张成问道。
    “这个消息免费，”店主回答道。“他被这里的领主，卢利安城的盖勒特伯爵给抓起来了。理由是……好吧，理由其实不重要,  你们应该都懂得。他现在在监狱里。”
    “为什么？”张成有点好奇。
    “1个金币。”老人亮出一根手指,  下一瞬间，一枚圆滚滚的金币临空飞来，掉在他的手里。
    “可能有三个直接理由，第一，因为旧怨想要乘机羞辱他一番。第二，打劫对方带出来的财富。第三，以此制造舆论影响他的前途。”老人说道。“三者之一或者三者兼备。至于间接理由就更多了。我可以报出十个来，但估计你们也不爱听。也不值钱。”
    “制造舆论影响他的前途是什么意思？”这次说话的是艾蕾希娅，她显然也不懂。
    老人弹出三根手指。张成伸手入口袋，三枚金币丢在了柜台上，被老人一把收起来。
    “男爵放弃自己的领地是因为神谕的缘故，”老人回答道。“教会本来应该做出补偿。一个新领地，教会中的一个职位，或者其他此类。但如果他名誉受损，那么就不会有什么补偿了。”
    “教会这边……大主教会这么认可？”艾蕾希娅问。上一次，他们刚刚帮了大主教一个忙。虽然最终没有拿下康尼巴尔，但那不是任何人的错。至少艾蕾希娅觉得大主教是欠着他们家一个人情的。
    这也是为什么那个时候男爵不得不选择帮助大主教的缘故。
    “哈哈……”老人伸出手掌，对着张成来回晃了整整十下。张成掏出五十枚金币放在桌子上，多的让艾蕾希娅都感觉有点眼花了。
    “大主教已经死了。”老人收好金币，说道。“但如果他活着,  那么大概就会认可。”
    “不可能！”艾蕾希娅说道。她可记得很清楚，当初大主教可是平平安安离开的。没理由会死啊！“他怎么死的？”
    老人做了一个新的手势，张成又交了钱。张成现在发现这个做情报买卖的老人比他这个旅法师还牛逼。旅法师虽然是无本生意，但好歹还需要来往梦界和物质界跑腿呢，而这个老人只需要坐着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被不死生物杀害了。”老人说道。“我的渠道非常可靠，因为教会中有一个牧师透露了真相。一切都是早就预定好……大概是因为大主教资源有限，他没有办法给男爵补偿，所以就干脆想用这个办法解决掉难题。不过大主教却在中途被不死生物杀死了。这个情报已经得到了至高之父的神谕确认，现在卢利安城的大主教暂时空缺。”
    艾蕾希娅咬紧牙关，没有出声。现在她知道前因后果了。
    也就是说，他们一家被抛弃了。原本以为这是卢利安城盖勒特伯爵的个人恩怨……
    “卢利安城里，盖勒特伯爵的兵力怎么分配的？”张成问道，同时丢出一枚金币。
    老人收起钱，随手拿起纸和笔，在纸上画了一个模拟草图。一目了然的让人明白卢利安城的兵力布置。这位伯爵在城里的部队分驻三个点——和监狱正好形成了一个大致的三角形。这也意味着如果监狱受到攻击，那么传出警报之后，攻击者其实很难撤退。
    想撤退，必须速度足够快，快到让守卫来不及发出警报，或者干脆一路平推，见谁灭谁。
    “没有具体的人员名单吗？”张成问。
    “一百，两天时间，我能弄到一周内的兵力部署情况，但临时变动我不能保证。”老人说道。
    他已经完全有兴趣起来了。这两位，特别是这个男的，花起钱来镇定自若，仿佛觉得金币多余的一样。
    “我想知道监狱里地形。”张成说道。“亲眼进去看一圈。”
    “200个金币，一天准备时间。”老人回答道。明明在和张成对话，但他的目光却停留在艾蕾希娅身上，许久没有离开。“明天这个时候过来，我可以让你冒充送货工，把东西送进去。你就可以亲眼在里面看一圈了。”
    “成交。”张成很快坦率的回答。
    付款之后，两个人转身离开。艾蕾希娅突然对着张成小声说道。“你刚才付出五六百金币的代价了。”
    “啊，差不多。”张成回答道。大概是他现有财产的十分之一左右。不过旅法师根本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毕竟来回梦界和物质界只是举手之劳。
    “我可能还不起。”少女骑士说道。
    “啊，那个……”张成其实想说不用还，但是又明白这么说不合适。“能不能教我一点剑法，我想学骑士技。”
    “骑士技不是学的……”艾蕾希娅的声音被打断了，因为身后传来老人的声音。
    “对了，年轻人，我有个小东西送给你。”
    张成有些疑惑，回头走到柜台这边，但艾蕾希娅没有跟过来。
    “年轻人，我能理解你。”老人随手拿出一个东西，放在张成手里，说道。“但是我向你保证，和盖勒特伯爵作对不是一个好选择。”
    “这是什么？”张成没有搭话，而是看着老人给的礼物。这是个金属小铃铛，上面有奇妙的花纹。似乎是某种动物符号什么的。它因为使用次数多了，所以显得有点磨花。
    “你可以理解为一封介绍信。”老人说道。“下城区那里有一条地下通道……在一群专业走私贩子的控制下。如果你愿意付钱，那就可以通过这条渠道离开这座城市。”
    “哦？”张成翻来覆去的看铃铛。
    “那些走私贩子不是好人，甚至不能被称为守信的商人，但是如果别无选择那也是一条路。”老人的眼睛咪起来一点点。
    “负责兵营这边的队长叫做柯莎奇，是一个凶狠残暴的人。曾经多次参与异族的战争，手下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他曾经因为某个缘故得到了神的祝福，可以通过杀人来积蓄力量。若非动乱纪元，他甚至不会回到人类这边来……如果监狱出现动乱，别人不敢说，但是可沙奇会第一时间增援这边。”
    “这个柯莎奇有多强？”
    “已经到了英雄位阶巅峰，据说距离传奇只差一步。”老人说道。“非常厉害。另外告诉你，你有人财两失的心理预期吗？”
    “人财两失？”张成莫名其妙。“什么人财两失？”
    “可别以为贵族都是什么好人。”老人淳淳劝告道。“艾蕾希娅，男爵的女儿……别以为她向你许下的承诺有效！他们会食言的，而且理由光明正大的食言。无论她向你许诺了什么，只要男爵不允许，她的承诺就是无效的。特别是婚姻这种事情更是如此。最糟糕的是，你哪怕吃亏了都没办法申述。因为任何人都会认为这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啊……”张成回头看了看外面的艾蕾希娅。果然被误会了。哎，只能说旅法师对于金钱概念太淡薄了也不是好事。“他们说你很专业的。”
    “我是很专业，所以这只是一个过来人的忠告，不是收费的消息买卖。”老人说道。“你有钱，你想成为一个贵族，那么迎娶一个贵族的女儿确实是捷径。但是，趁人之危很容易遭到反噬，那些贵族们玩起这种手段来可比你厉害得多……”
    “老爷子，你恐怕误会了。”张成说道。
    “哎，”老人叹了口气，目送两个人从大门离开。在张成走了几分钟之后，他才悄悄拉扯了一下自己边上一根绳子。
    很快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门外进来，一路直接跑到柜台这里。
    “去告诉伯爵，”老人叹了口气。“艾蕾希娅出现了，和男爵预想的一样，他们近期就会进攻监狱，试图劫走男爵。如果想乘机做点什么，”他对面前的年轻人说道。“这次劫狱就是最好的机会了。顺带去告诉那群走私贩子，约定个时间，我和他们首领谈谈。”
    “您和他们的首领谈什么？如果没有一点提示的话，他们的首领不一定会来。”
    “谈一笔重要的交易，我负责送货上门，他负责具体操作，最后的战利品我要五五分成！告诉他们那是一只真正的肥羊，至少也是三千金币以上！”
    信使从门口离开，老人眼睛里终于展现出难得的笑意。这次既满足的伯爵的需求，又给自己挣了一大笔钱……嘿嘿，所以说名气真的很重要。
    总有人有一种奇妙的幻觉，那就是白天的统治者和黑夜中世界是两回事。觉得自己可以悄然通过地下世界的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根本不明白，尽管确实有和官方统治者不对付的地下世界，但更多的清晰，所谓地下世界其实就是统治者们刻意纵容而搞出来的，是为了帮他们完成一些表面上很难处理的工作。真的没用了还可以扔掉，有时甚至可以通过打压他们而获得无知民众的支持。
    于是这些无知的人就会成为字面意义上的肥羊。
    不过刚才这个年轻人……真的是肥得流油。这个念头让老店主忍不住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不是有钱，是很有钱。难怪想参加这笔投资。娶到一个男爵的女儿确实值得。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通过巧妙的释放善意，那么等到情况达到无法挽回的时候，他就一定会想起老人提及的事情。他们就有极大概率找上那些走私贩子想要离开……
    然后……嘿嘿。
    一条好肥的羊啊！


第114节 劫狱4
    农家小院里，张成和艾蕾希娅开始又一轮练习。
    因为这件突发意外，张成离开这座城市的时间又被延后了三天。或者说他觉得被延后了三天。影响不大，但也不能浪费。正好可以试试自己战士的能力。
    在其他世界，张成几乎没什么太多练习的机会——其实在地球上他可以去参加兵击练习。一开始的时候张成确实如此，但后来就放弃了。毕竟他有两个身体，那个地球人身体没系统开挂,  想要练成一身本事真心需要的可不是一点两点时间。
    但是这个身体情况不一样。
    施法者能力因为魔力潮汐和魔网的差异，所以不好用。但战士的肉搏能力潜藏于自身身体之中，哪怕换了一个世界也是如此。
    很难得的机会，特别是有一个人指导——在这方面，艾蕾希娅显然最好的老师。堰璧都比不上——他的级别太高，天赋太好，教不好张成这样的弱鸡。
    拿着钝化的练习剑，噼噼啪啪的对打。张成越发明白自己这个身体的废物,  简直是白瞎了高达16级的战士等级。力量比较弱的情况下，因为不能靠着力量击破敌人的护身甲胄，你的战斗就天然有极大的局限性。你的攻击选择会变得很少。
    此外臂力不足也让招架花费更多的精力和技巧——否则会有招架不住，被对方正面击溃架势的问题。
    总而言之，虽然等级相当高，但实际上也正如张成最初的想法一样，他的这个16级战士真实战斗力水准并不高。这个兼职真的就是为防万一用的。
    他猜测艾蕾希娅的等级要比他低一些，大概十一二级。本来双方等级差距5级，是强弱非常悬殊的差别，大概就是游戏里玩家面对小头目的程度。可是因为艾蕾希娅的臂力强，所以张成和她比起来占据的优势其实很小。双方打起来，张成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取得优势。
    但是艾蕾希娅一旦用出骑士技，那张成就会立刻在两三招内被击败。
    两个人持续打起来就知道什么“骑士技”不正常了。
    突然之间，艾蕾希娅的剑上爆发出光芒，她的速度力量都会不科学的大幅度提升，只是两次斩击，就把张成手中的剑再次崩开，剑尖停在他胸前。如果这是实战,  张成已经报销了。
    “这种剑技是怎么学会的？”
    “这个不是剑技。”艾蕾希娅说道。她转身，摆好一个架势再次攻过来。这一次她反复旋转身体进行斩击，虽然每一击都被张成挡下，但她巧妙的让每一击的余力都能附加在下一剑上，如此一来她一剑比一剑威力更大。连转五六次之后，张成就不得不大幅度后退避开对方下一剑的攻击，因为再挡下去就真的撑不住了。
    但是只需要避开，艾蕾希娅这一招的威力就会发挥不出来。如此就得到了乘隙反击的机会。
    “这个才叫剑技。”艾蕾希娅停下攻击动作。“骑士技和剑技是没关系的。当你……跨越英雄位阶的时候，天然就掌握了它。当你实力继续提升，它会加强，等到踏入半神领域的时候，它会变得非常强大。”
    “那为什么我不会？”张成问道。
    “我也不知道。”艾蕾希娅实话实说。“但我肯定你已经踏入英雄位阶了。”甚至已经不止是英雄位阶，踏入传奇都可能。
    张成明白这应该就是系统的缺陷所在了。他正想说话，小熊突然提醒。“张成，我想我已经有些明白了。”
    之前张成询问过小熊，不过小熊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小熊的建议就是让张成多和艾蕾希娅对练，以便观察。
    小熊观察了这么多次，现在大概也了解了这个“骑士技”的背后逻辑。
    “那么，明天白天我去看看监狱里的地形,  晚上行动。”张成并不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什么错。
    农家小院里,  现在只有艾蕾希娅一个人居住——张成没有居住,  他只是来这里练练剑术。
    他现在知道了这地方实际上是阿列克谢买下来了。艾蕾希娅一时无处可去，只能暂这里。至于其他人，现在先分散开，行动时再聚集。或者说明天再聚集。
    说起来，张成还不知道那个少年召唤师怎么样了。
    现在的他们情况大好，一旦了解了整个城市里兵力布置，再掌握具体监狱内部地形结构，那么怎么着都有五成左右的胜算了。
    毕竟是一次出其不意的偷袭，而且装备齐全——张成已经帮助艾蕾希娅出钱购买了众人战斗需要的各种装备。包括甲胄和武器。
    他觉得自己已经仁尽义至……这下子，他已经尽所能的回报了阿列克谢当初的善意。
    “时间差不到了，”张成说道。“我先回去了。”
    他的住处不在这个农家小院，而在城里最好的旅馆里。
    两个人走到庭院的大门边上，时间已经是黄昏，村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是各座房舍都升起了炊烟。这座小村距离城市太近，里面的居民也是什么人都有，彼此之间并没有互相打扰。
    张成和艾蕾希娅在这里叮叮当当的练剑，也没人来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
    张成打开门，走出了一步，觉得有点奇怪。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看到艾蕾希娅没有关门，事实上她就靠在门边看着张成。
    她因为运动的缘故，脸上红扑扑的，宛如盛开的桃花，面带微笑看着张成。
    “那个，明天把你父亲救出来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张成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我们会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大概会去帝都。”艾蕾希娅回答道。她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但是却并不是在哭。
    “嗯，是要离开这里。”张成莫名的停下脚步。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就在不经意之间。一阵风吹过，吹得他心头一阵纠结。
    “你要走吗？”艾蕾希娅问道。
    “嗯，我要离开这里……我……”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我父亲在帝都那边有熟人……你很厉害，到了那边也一定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今天可以留下来。”她对着张成伸出一只手。
    风变得更大，张成勉力才能保持身体不动摇。双方的距离是如此的近，以至于他只需伸出手，就能够住艾蕾希娅的手。
    可是旅法师是世界之殇，所以虽然可以在诸界行走，旅行，但不要指望自己可以停下脚步。当旅法师停下脚步的时候，就是灭亡的时候。
    而且张成只是为了卡牌来到这个世界。
    “明天再说吧。”张成最终还是回过头。“明天中午的时候我会过来，带监狱的地形图过来。”
    “我知道了。”艾蕾希娅垂下睫毛，看着地面。“不过明天很危险。”
    这样……也许才是最好的结果吧。毕竟明天的拯救行动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死掉几个人，甚至行动失败全体阵亡都很正常。
    进行这种危险的行动，今天保持体力才是正确的选择。
    她用仅能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小村的道路尽头已经看不见张成的背影了。
    “张成，我大致明白了。”小熊说道。现在路上没人，小熊直接从卡牌里出来，蹲在张成肩头。“骑士技就是魔法。”
    “哦，怎么说？”张成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艾蕾希娅使用骑士技的时候，她的实力，大致等于一个‘祝福术’，一个‘加速术’外加一个‘蛮力术’的集合。我猜测，所谓的骑士技就是挖掘魔力潮汐的力量，将自身形成某种，类似于回路一样的状态。主要就是借助魔力潮汐。”
    “换个世界就失效？”
    “是啊，换个世界就失效。”小熊叹息了一下。“除非是一个同样具备魔力潮汐的世界。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魔法专精，每个人都只能使用很有限的几个魔法，但随着自身增强，这些魔法的效果会无止境的增强——当然这个无止境其实也是有上限的。”小熊说道。“练会这个不太容易，你也肯定可以练成……需要时间，至少也是几个月吧。”
    小熊很快注意到张成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对此小熊并不在乎。“对了，要不要我去找一下敖广？看看祂能不能顺带着帮我们一点。如果是举手之劳，敖广是不会推辞的。”
    “算了，过几天再去吧。”张成回答道。他感觉身体黏糊糊的，特别是手掌，粘的难受。一定是刚才的锻炼缘故，身体流了太多汗了。要赶紧回去洗个澡。
    第二天的时候，按照原定的约定，张成以“送货”为理由进入了卢利安城的监狱。
    这地方说是监狱，但实际上是一个地牢。而且是那种只有一个出入口的地牢。一进门，那种强烈的压抑感就挥之不去。想要进攻这里，可是难上加难。
    比巴士底狱那种城堡型的监狱都难对付。
    虽然说自己作为“送货人员”可以进去，但监狱这边显然也不是白痴，并不会允许张成随意乱走。从进门开始，他身边始终有两个守卫陪着呢。而且大概是工作环境的缘故，这两位守卫显然属于那种很不好说话，态度很恶劣的类型。
    麻蛋，为什么觉得这钱花的十分不值啊。张成明白，如果他就这样在守卫的陪同进出一趟，那这趟就等于白来了。
    他的手悄悄伸如怀中，拿出自己的侦查卡牌，“梦境蠕虫”。
    哪怕大白天，千梦魔君也几乎完全透明，肉眼几不可见，更别说此刻光线昏暗的监狱了。如果不是精神链接，不说别人，张成自己都找不到千梦魔君在哪里。
    “去查一查这个监狱的地形。”张成下令。让千梦魔君去细细检查这个地牢。
    其实他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做，直接让千梦魔君过来就行。可是毕竟旅法师的身份还是要隐藏一下的。张成不希望曝光自己身份——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诸神都是韭菜而非主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旅法师，但小心总没大错。
    “那个就是你的部下？”在某个房间里，诺姆丹男爵正被囚禁在一个很小的囚笼里。
    他神色萎靡，精神不振，显然被逮捕之后并没有受到什么好的待遇。所幸并无受到严重伤害。
    房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镜子，此时此刻镜子中正映照着张成一路张望的场面。
    房间里有三个人，一个是披着红色斗篷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魔法师。他默默无声的操作着某个法术，让镜子里能够映照着监狱里的情况。
    另外一个则是一个中年男人，长相很一般，眼袋下垂严重，看上去就知道是酒色过度留下的。
    他穿着华丽考究的服装，手中拿着一根权杖，坐在一张铺着绣金坐垫的椅子上。
    另外一边，稍远的地方，有一名垂首恭立的男人，身穿轻型盔甲，手持一根长矛。长矛之上闪动着血色的饥渴光芒。
    “伯爵大人，”魔法师轻声说道。“这个人恐怕不是普通人。”
    “英雄位阶？”
    “只怕不止，应该已经踏足传奇。”魔法师盯着镜子里的人，小声的说道。这是这个法术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是本来作用。
    “他东张西望的样子，看上去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乡巴佬啊！”被称为伯爵大人的男人凝视了镜子中张成的脸，说道。
    “应该只是一种伪装而已。”魔法师回答道。
    “了不起，区区一个诺姆丹，”伯爵看了看囚笼里的囚犯。“你养出了一个女儿也是英雄位阶，又把儿子培养成了召唤师——我听说只要从学院毕业，召唤师就等同于英雄位阶。又找了传奇位阶的女婿！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惜，再怎么挣扎也没用！”
    男爵在囚笼里无法行动，他脸上稍有迷惑，因为他不认识这个传奇位阶的人是谁。但不管是谁，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至高之父保佑……艾蕾希娅，千万不要来监狱劫狱啊！”


第115节 劫狱5
    张成在两个守卫的陪同下，从监狱正门进去，运送一堆不知道什么（大概是食物饮料之类）的货物到监狱的仓库这边。
    至少从表面上看，这里一切都风平浪静，很正常。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监狱。
    张成虽然没见识过中世纪生产力条件下的监狱，但是至少有一个大致的想象和猜测。而这个监狱的整体情况并没有超出他的想象和猜测的范围。
    虽然是一座地下的监狱，一个地牢,  但大致也就这样。
    但是，千梦魔君给了他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
    张成是受到限制的，有两个守卫陪同，他也没办法去打探那些边边角角的过道里有什么玩意。但千梦魔君没有任何限制。他看到的则是夸张得多的玩意。
    这座监狱里，有落闸、有陷阱、有藏兵洞、有关隘口，有足以武装百人的武器装备,  有数量远比预想多的看守士兵。
    说是一个监狱，不如说是一个陷阱。莫名其妙的让人想起地球上欧洲的著名监狱城堡：巴士底狱。张成没去过这个巴士底狱,  但至少听说过这个监狱是一座强大的堡垒。所以巴士底狱被攻陷是一件有着重大意义的标志性事件。
    虽然这个地牢不是什么巴士底狱……但是张成觉得它绝对不会比巴士底狱好攻打。
    有太多隐藏起来的，准备坑杀入侵者的陷阱了。就好像这里就是专门为此目标设计的一样。
    嗯，如果是如诺姆丹这群人的水平，张成很确定他们没有任何机会——卢利安城的其他地方援军都不必过来，地牢里的陷阱都不用全部启动，就能将他们全部困死在里面。
    张成一路过来，沿着原路离开，看似并没有接触任何关键地方，但千梦魔君在背地里继续稳定的给他输送信息。
    麻蛋……这一战完全没有机会啊！
    至少张成觉得凭借艾蕾希娅一个十一二级的战士，加上一群不超过二十人的5级以下的炮灰……哪怕大家的武器装备非常齐全，想要杀进这个监狱救人那也是自寻死路。
    人家根本不需要正面和你打，前方一个隘口，用盾车和弩箭火枪一堵，你就冲不过去。然后后面闸门一落……劫狱的一伙人就变成了笼子里的老鼠了。接下去是清蒸还是红烧都不是自己说了算，要取决于敌人的心情了。
    总之就是很糟糕。如果张成可以选择，他就会选择告诉艾蕾希娅等人放弃。这不是靠着少数兵力可以攻陷下来的地方。
    可是他也明白，他这样说是无效的。因为那帮人并不是被金钱收买的雇佣兵,  而是理想主义者（就这件事情而言）。理想主义者是没办法劝说的。
    事实上,  监狱里戒备森严每个人都知道,  这不影响他们决定为了救人而冒险。
    而且他们也不是没有理由。毕竟实力是一回事，胜负是另外一回事，战斗其实很不好说。战斗这种东西，除了实力之外，还有运气因素。别看这个监狱里简直就是大号的陷阱。但是如果运气好，看守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突袭得手，那什么东西都是空的。
    毕竟任何装备都是需要人来操作的，人如果来不及做出反应，那么所有的防御力都是虚的。
    你要说艾蕾希娅等人一具杀入监狱最深处，劫走男爵顺利逃出生天——虽然风险很大，但可能性总归还是存在的。
    张成轻轻的叹了口气。
    镜子里清楚的倒影出张成叹气的模样。这是个私密动作，所以张成也没有任何掩饰。
    他能够感觉到这个监狱内部有魔法的痕迹，但毕竟对于这个世界的魔法环境不熟悉，看不透这个法术是干什么的。监狱这种地方设置了防御性法术也是应有之意。
    “看起来他察觉到了什么……”伯爵看着镜子里张成的面孔。“看样子是个敏锐的人。”他的目光转向边上的囚笼。
    囚笼里的男爵脸色虽然并不好看，但能看出来他并没有特别紧张的情绪。
    “好像很镇定的样子……你知道吗，只需要我现在一声令下，你的女婿就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他夸张的笑了一下。“哪怕他是个传奇。”
    男爵依然一声不吭。
    “好了，现在,  演员们都已经到齐，今天晚上就有大戏上演。我会送你到监狱最深处。”伯爵说道。“在那里,  你可以期待着和家人见面——当然我不能保证你见到的是活的！”
    “你……”这句话终于破了男爵的防御。“为什么？我们之间有这么深的仇恨吗？”
    “仇恨？”盖勒特伯爵笑了起来。“仇恨……哈哈……仇恨？！这不算是什么仇恨啦！”他的目光满意的看着男爵脸上绽开的一条条青筋。刚才囚徒呆在囚笼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其实很无聊，但现在，才是他喜欢看到的面容。“只是娱乐而已。”
    “娱乐？就为这个？”
    “也不算是就为这个啦。我其实就是想看看，你们这些被教会随意扣上贵族头衔的低贱杂种，会有什么下贱表现罢了。”
    “你……说什么？”
    “所谓贵族这种东西，本身只是高贵才拥有的头衔。但是现在教会这边却随意的给予那些土匪强盗，仅仅是因为这些土匪强盗比较强？所以说我其实一直想知道，这些人配得上他们拥有的头衔吗？现在看来我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呢。既没有和贵族头衔匹配的优雅，又没有统御民众使其驯服的威望，没有洞察微毫的眼力，也没有智谋和技巧……只剩下一切付诸武力的简单头脑，和悍不畏死的凶暴。这种和土匪没两样的人居然成了贵族……啧啧……”他说道。“如果这些事情被至高之父知道的话，至高之父应该也会为之流下悔恨的泪水吧。”
    “算了，我也不该说这些。反正一切都已经筹备妥当，晚上的时候，就让我来好好欣赏一下这一幕大戏吧。话说今天我要早早休息，这样下半夜的时候才有精力来看戏。”
    张成在中午时分到了城外的小院里。
    在他抵达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全部到了，就等着他一个。
    张成将自己画的图在墙壁上展开，让每个人都可以看到——他的绘图功力其实很烂，但大家需要的也不是什么非常精确的图。
    “这座监狱其实就是一件三层的地牢……这里是出入口，出入口是唯一的……这里兵力不多，而且很意外的非常适合进攻者。所以只要干掉门口两个守卫就能轻易冲来。这很容易。但是冲进去之后就要面临第二关，前方有一条过道，过道上有双重陷阱。墙壁上有夹层和刺杀口。如果有士兵藏在加层里，他们使用长矛可以有效的刺杀通过者，而通过者却没有办法反击。想要拆除加层需要很多时间，我们没有时间。”
    “可以召唤一个什么生物过来。”有人提议道。金姆是召唤师，理论上应该可以。
    “这个夹层陷阱之后，是一道闸门……闸门本身的控制机关简单，只要守卫及时斩断吊索，那么它就会落下，一时之间很难破坏。如果它挡住前进之路还好，就怕它封住我们的退路，那真的没辙了。必须要有人看守这里！”张成没有理会插话的人，而是继续述说。
    “这是第三个陷阱，边上有个藏兵洞或者说小型兵营，至少可供二十名，最多不超过五十名守卫休息。同时这里还一辆墙车，一侧车厢特制，堪比城墙，上面还配备射击孔。一旦墙车推出，就会正面挡住进攻者的脚步！这个墙车，加上之前的闸门，简直就是一个老鼠笼。”
    众人听得都有些凛然，这地牢真的为了防御无所不用其极了。不，这不是防御，这是坑杀。
    “这是第四个陷阱，是个窄门。门最多只供两个人并肩。在这里只要竖起盾牌，很难突破。而边上的武器库里就有大型盾牌。盾牌挡前头，长矛从盾牌空隙里刺杀……很简单的招数，但在这种地形下是无解的。要突破只能硬拼了。”
    “这边则是第五个陷阱……这条过道铺着木板地面，但是实际上地板下面就是油层。如果进入这里，上头丢一个火把下来，那就整个过道都会燃烧起来，把人烤熟……”
    “这边是最后一个陷阱……也是最危险的。这里应该通向城中的蓄水池，或者是护城河，或者其他什么水源。总之，这是个水闸。水闸一开，汹涌的来水就会将整个地牢给吞没，所有人都会被卷入，一个不留。最后也是最强最无解的陷阱。”张成说道。“也就是说这里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守卫，照样可以做到同归于尽。”
    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在张成介绍完这个监狱之后，其实大家脸色都已经不太好看了。
    “大家不用担心，”艾蕾希娅站了起来。“虽然说这个监狱看似周密齐全，难以攻击。但据我所知，卢利安城建立以来的数百年时间，从未有人劫过狱。正是因为如此，这里的守卫几乎没有任何警惕性……我们一定可以……”
    张成在边上叹了口气。他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介绍了半天，将这个地牢的凶险之处一一说明，但架不住人家救父心切，甘心冒险啊。没人劫狱？怎么可能。只是劫狱的都死光罢了。
    “好了，现在我们开始分批进城，入夜时分，在预定地方汇合，午夜时分动手。大家都要小心警惕……”
    哎，好像事情很不好办。张成叹了口气，随着人流从小院里出去。在他走出大门之前，艾蕾希娅突然拉住他。“张成，你其实……可以不用去的。”
    是的，艾蕾希娅知道张成的态度。张成不赞成这次行动——虽然他在这次行动中起到的帮助最大。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也没办法责怪他。
    “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作为谢礼……”艾蕾希娅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来。话说艾蕾希娅虽然是男爵的女儿，但身上装饰品很少。事实上她就只有这么一个项链而已。“这个送给你！”
    张成拿着项链，半天没回过神来。待到想要说话的时候，却发现艾蕾希娅已经走远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进了城，回到自己栖身的旅店里。突然之间张成想起了什么，拿出了“梦境蠕虫”，将千梦魔君召唤出来。
    “千梦魔君，你现在依然能让我做梦吧？”张成问道。后者立刻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就给我来一个梦吧。”张成说道。他躺下来，在千梦魔君配合下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张成看到自己处于自己的居城——边城的城堡之中。具体的说，他现在城堡的餐厅里。小丫头按照地球人的习惯，在这里摆了一张大桌子。
    张成坐在桌子的一侧，对面则坐着另外一个张成。那个张成正在吃东西。看不清楚他吃的是什么，只觉得那应该是美味多汁的食物。
    “呃……梦里也能吃？”张成问道。
    “啊，自我欺骗一下罢了。”对方不以为然的说道。“过过干瘾。别这样看我，”说着，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明明是青铜器时代的异世界，他硬给整出了西餐厅的气氛。“我除了杀人，其实也有其他的爱好。你的要求不必说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们是同一个人。”
    他的手一扫，将面前的碟碗扫到一边，然后用手托起下巴，端视着张成。“你明明想要帮忙，却又不想使用自己真正的能力来帮忙。”
    “你知道的，如果我使用卡牌……”
    “就会让你显得过分神秘而强大，以至于不像是一个人类。同时也会让更多的力量关注到你的存在，违反你悄悄的来，悄悄的走的计划。但是偏偏你又想帮助艾蕾希娅……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说话的这个张成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第116节 劫狱6
    卢利安城的城主府邸，今天哪怕深夜依然灯火通明。
    名义上是召开一次假面舞会，但是真正应邀而来的人都知道这不是舞会。因为这次舞会居然没有携带女伴。没女人参加举办什么舞会？一群男人跳贴面舞？
    会场并非大厅，而是城主府邸里一个不大的房间。虽然不是很大，但给十几个人来说还是很宽敞的。有武装的士兵守卫在门口，可以确保无人打搅这次秘密聚会。
    房间正中央放着一面很大的镜子。此时此刻，房间里灯火尽数熄灭,  原本明亮的房间瞬间暗下来，只有这面镜子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魔法光辉。
    与会众人都是戴上了假面——又加上昏暗的光线。只要不开口，彼此之间就认不出谁是谁。
    当然，主人是一个例外。
    镜子中正在用魔法倒映远方某处的景象。此时深夜，监狱门口的两名守卫刚刚被放倒——他们遭到自后方的突袭，在全然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打倒了。以有心算无心,  这很正常。
    “好了，各位，一伙强盗已经开始动手。大家看看他们的数量……1、2、3……一共十六人,  是个实力不错的强盗团，不是吗？”府邸的主人，卢利安城的盖勒特伯爵来到了镜子边上。向着各位介绍。镜子中的画面立刻一变，变成了地牢内部的场面。两边高处插着照明的火把，过道里空无一人。
    “好了，强盗们顺利打倒外面执勤的哨兵，入侵卢利安城监狱内部。他们无疑是来救某个他们的同伙的。那么，既然他们已经来了，我们的赌局就开始了。”
    “这条过道就是强盗们要面对的第一道难关。我乘着这点时间稍作介绍，这过道两边实际上是夹墙，两边里面各自埋伏着五名士兵。墙里面的士兵可以很容易的用长矛捅刺从这里经过的强盗们……现在问题来了，十六个强盗会有多少人倒在这一个关卡里？请各位下注。为了避免大家错过后面更精彩的，第一轮每人的赌金都是固定的，500金币。”
    “五个！”“三个！”“一半，也就是八个！”大家都很兴奋,  这种场面可不多见。
    人群中,  有个声音响起：“0个。”这个声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人窃窃私语。
    “喂，这位客人，这个可能性不大啊。”
    “我下注了。”那个人很平静的说道。
    画面里，入侵的强盗们已经冲进了监狱里了。他们速度不快，显得有点小心，但还是迅速的接近了伏兵夹墙。
    “没有巡逻兵吗？”艾蕾希娅稍微松了一口气。时间是午夜，地牢内部稍微松懈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不要进来，你到外面去，先召唤一个什么东西，以防万一援兵。其他人跟我来！”
    他们向前走了一段路。前面就是张成说过的第一个陷阱，夹墙了。
    不过，因为认为警备松弛的缘故，大家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危险的。
    “等等，”张成伸手挡下了艾蕾希娅。“你没发现前面夹墙里似乎有呼吸声吗？”
    “呼吸声？里面有士兵？”有人质疑。
    “是啊，而且是紧张的呼吸声。”张成说道。众人虽然对于他的听力有点怀疑，却也无法直接否定。“看来，他们早有准备了。”
    “那怎么办？”有人问道。如果后面有士兵守卫，从这里过去就挺困难了。穿盔甲的还好，没有甲的或者轻型盔甲的很容易被长矛杀伤。
    “简单。”张成上前一步，在稍远的位置,  从次元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冲着一个为了方便刺杀而留下的空隙丢了进去。两边各丢了一个。
    丢出去之后，他急速的后退了几步。
    轰的一声爆响，巨大的能量从里面将夹墙掀开。等到烟雾散去，通道两边的夹墙已经整个坍塌掉，受伤的士兵躺在残垣断壁之间，血肉模糊。
    “这是什么？”有人惊问。
    “手榴弹。”张成掏出一个示意给大家看。这是一个粗糙的铁罐子，外面包上了破布条。“里面塞上了火药，丢出去几秒钟后就会爆炸。”
    这个世界火枪都刚刚出现不久，手榴弹尚未被发明——但是本身手榴弹并没有什么科技含量，是大家都能理解的东西。人人都知道火药点火会爆炸。
    不过张成丢进去的到底是什么——是这个世界黑火药做成的呢，还是来自地球的军用品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反正外面被布条一裹，里面是什么样的没人看得见。
    对于此刻的众人来说，他们绝对没有好奇心来深入追究此事。
    一切合情合理——看上去合情合理，那就得了。
    “你怎么做了这个？”艾蕾希娅来到张成身边，问道。
    “我总得准备点什么！”张成不以为意的回答道。
    狭小的夹墙空间里，爆炸能发挥出最可怕的威力，十名藏身其中的士兵非死即伤。但至少有一半还在喘气。
    “这些……怎么办？”有人犹豫道。
    “杀掉。”张成说道。随手从身边的人手上夺过一把弩。弓弦响处，弩箭贯脑，这人立刻就不动了。“算是一种慈悲。”
    破碎的墙体碎片和手榴弹的弹片造成了太过于严重的伤害，活着只是多余的痛苦而已。而这座城里的治疗者数量估计还没张成一个手掌多。他们是绝对没有机会得到治疗的。
    而且以这个世界的技术水平，他们也压根不懂手术清创吧。
    要遥远的镜子中，会议的主人已经在介绍第二道陷阱。
    这个陷阱可以被称为老鼠笼子。
    正面是一辆可以推出来来的墙车，挡在过道之上，配备十二个手持火枪强弩等远程武器的守卫。这简直就是一道城墙。
    而后方则有一个闸门。这闸门依靠边上一个转盘吊上去，但是如果吊索被斩断那就一时半会无法运作了。
    一旦吊索落下，这个闸门就是无法通行的障碍——哪怕人力充足，打开它依然需要很多时间。
    此刻，闸门这里并没有守卫。看似只需要通过就行。
    但如果忽视闸门，认为它无害，到时候这吊索一旦被斩断，那这里就是无法后退的绝路。
    会议室里的大家开始押注，刚才夹墙虽然被突破，但大家本来就不觉得夹墙能挡得住这群劫狱者。隔着墙，刺杀其实并不方便。这只不过是个把戏，用来削弱入侵者的实力的。
    但是这个陷阱就很危险了。
    正面攻不破，后面被落下的闸门拦截，那就真的成了笼子里的老鼠。
    正面没其他任何取巧的办法，唯一的方法就是正面不顾一切的强攻。那么哪怕是很强的队伍，十六个人也至少要损失一半。全部死在这里都有可能。
    哪怕这劫狱者里全部都是英雄位阶的高手，一波弓弩加火枪，又是无法闪避的狭窄地带，损失三四个人都很正常。
    “好了，我们来看看这一层圈套里，强盗们会有多少伤亡吧。”主人宣布道。各位可下注，和上次一样。“下限为500金币，但上限”
    “五个！”“八个！”“全灭！”
    “一个都不会死！”有人说道。人们一愣，有人认出正是之前的那位。这位明显是来捣乱的吧？因为他话一出口，每个人都感觉到此地主人脸上那清晰的不悦之色。
    虽然碍于主客身份不便发火，但那种不悦清晰可辨。
    现在张成就来到闸门这里。看着无人守卫的闸门和转盘。闸门不厚，却是熟铁铸造，重量非同小可。周围都是坚硬的岩石，岩石中刻出了一条石槽。整个结构看起来坚不可摧。
    如果它落下来，不借助吊索，仅靠人力将其推上去就很难了。需要充裕的时间、足够的人手，可能还要一些专门使用的撬棍之类工具。
    “这里要留下三个人守卫，”阿列克谢说道。为了保护后路，必须如此。
    “不必，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张成说道。“把刚才那些东西拿过来。”
    刚才消灭掉夹墙里的守卫，也缴获了他们的长矛——很普通的长矛。有人将长矛递给张成。
    麻蛋，也就是这些中世纪的僵化脑子，才会想出这种开玩笑一样的陷阱出来！
    张成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的破布，很容易就将长矛枪头部分缠绕好，然后塞进了石槽里，卡住了闸门下落。
    别看这闸门足有数百公斤甚至上吨，但摩擦力同样是很可怕的力量。
    “好，你们把它放下来。”张成说道。边上有人绞动转盘，开始将闸门放下。但是被几根裹布长矛给牢牢卡住石槽，它无法落下来了。
    想要把石槽清理干净，唯一的方法就是将掉闸门再次升起。不过这件事情可就不容易了：确定这东西很牢固之后，张成一剑斩断了吊索。
    现在这个闸门再也落不下来了。前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路撤退。
    在会议大厅里，嘘声四起。镜中的场面很清晰，人们哪怕不懂得摩擦力原理至少也有生活方面的常识。大家都意识到关门落闸已经不可能了。
    聚会的主办者，此地的主人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本来觉得这是无解的机关，至少可以让入侵者分兵把守，却被如此轻易的破解。
    如此一来，劫狱者们已经后路无虞。可以全师杀向前方。
    镜中的场面还在继续，伯爵乘着来宾注意力都集中在镜中的时候，回头来到边上。这里，他的一个听差早就恭候听命了。
    “马上传我的命令，让柯莎奇行动。”他说道。
    柯莎奇，他手下最强的队长。目前在城中的军营里——这里汇集着盖勒特伯爵绝大部分实力。
    这座城市里有一个兵营，以及一个巡逻队的营地。不过后者主要的人手现在都调集到领主府邸这边。兵营里是领主的常备军——兵力不算特别多，但也有上千人。战争时期其实并很少——但这动乱纪元才刚刚开始，战争还远的很。事实上哪怕真的战争开始了，这里也远离前线。卢利安城周边唯一的异族就是混乱森林里的蛛人。
    从军营到监狱，抄近路的话不超过十五分钟时间。柯莎奇完全可以堵住监狱出入口。也就是说，不管这些劫狱者在监狱里干得多好，最终的结果是不会任何改变的。
    而且，因为早就知道此事，所以军营那边已经全员待命。十五分钟后，柯莎奇将率领着一百名武装的士兵，封死监狱的出口。
    其实根本不需要柯莎奇这样英雄位阶的战士出场，只需要一队火枪兵和一队弓箭手，就足以让任何突围的想法变成幻想。那座地牢的格局本身就是如此。
    夜色之中，一队士兵小步跑过街道。
    他们队形整齐，装备齐全，就连钢铁甲胄的摩擦声都节奏一致。无需其他证据，仅凭这一点就知道这绝对是一支训练有素之师。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长圆型脸，五官显得有点颓废慵懒，但嘴巴很大。他没穿甲胄，上身是一件无袖高领的衬衣，下身是一跳宽松长裤。腰间没有本地常见的皮带，而是用宽布条反复多层裹住腰腹部。加上他没有头发——只有头顶留下一条对男人而言相当奇特的长辫子。这种打扮让人一眼就知道他是个外地人。
    整个队伍停下了脚步。这是因为领队似乎一时分辨不清方向，因为前方是一个路口，五六条街道小巷在这里汇聚。
    “柯莎奇队长，”一名士兵对着领队说道。“就是那边，过了那条巷子马上就到监狱。”
    “是这里吗？！好，我们走！”柯莎奇立刻说道。言毕，他带头朝着那条小巷冲去。
    巷子狭小黑暗，但他没有派人打探，也无需担心。在这座城市里，不可能有人胆敢阻挡他们的。这个自信在他心里很坚定，直到他看到前方有一个身影挡在小巷中间。
    小巷很小，有人挡路就根本过不去吧。
    “这条路……”奇怪的声音从黑影身上传出。“禁止通行！”


第117节 劫狱7
    “何人如此大胆，既敢挡路！”柯莎奇停下脚步。
    他锐利的目光几乎不受昏暗光线的影响，早就看清楚挡路的是一个身披斗篷的陌生人。
    小巷只能供两人并肩，也就是说人数优势难以发挥。理论上一个高明的剑手是可以挡住压倒性优势的敌人。但是这仅仅是理论上。
    军队之所以是军队，是因为他们装备齐全。远攻近战武器一应俱全。
    在柯莎奇的部下里，并不缺乏携带弓箭火枪之类远程武器的人。此外，还有两个低阶魔法师。
    一般来说，面对这样装备齐全的敌人，稍微脑子聪明一点的人都知道避让。这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机会。
    这么跳出来公开挡路的，要么就是愚蠢到极点，要么就是强大到极点。
    为了自己肩负的使命而无惧生死……或者，强大到可以轻易歼灭这一百多个士兵。
    无论是哪一种，柯莎奇认为自己都需要表现出足够的尊敬。
    “这条路禁止通行，”那个身影说道。“走别的路吧。”
    他的身体换了个姿势，柯莎奇清楚的看到斗篷下方有东西晃过。
    “你……不是人类！”柯莎奇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斗篷下方晃动的是尾巴。
    他身后最近的那几个士兵也跟着队长的动作，拔出佩剑。按照正常军队的纪律，例如火枪手、弓箭手之类远程部队行军时候是位于后方的。在柯莎奇身边的，几乎都是剑手。
    剑盾是战斗中最常见的武装，但也是最难对付的武装。这种武器几乎能应付任何情况。
    黑暗的小巷里，有光芒乍起。
    柯莎奇手中一轻，却见自己手中长剑早已经断为两截。
    不止是他，身边几个部下出鞘宝剑全部断为两截。
    黑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宝剑。这把剑的长短，剑柄、结构都充满了异文化的气息，显然不是本地出产。而因为刚才这个动作，黑斗篷的兜帽脱落，露出了一颗长满鳞片的，宛如蜥蜴一样的头颅。
    这一剑的威力超越了空间的桎梏，以致周围的空间无法完全吸收掉那澎湃如潮汐的震波。空间震荡波所及，就算是坚硬的石墙上都滑落无数石粉。
    “蜥……蜥蜴人！”柯莎奇发出一声惊叫。
    “这条路禁止通行。”蜥蜴人重复。宛如爬行动物一般的眼眸里闪动着古井不波的光芒。
    “是……是……”柯莎奇竭尽自己全力才能吞下一口唾沫来湿润自己干涸的喉咙。他身体僵硬，向对方鞠了一躬。“就依照您的吩咐，全员……全员回头！”
    他掉头就走，但身体因为恐惧过分僵硬，以至于左手和左脚同时移动，动作变形。
    “柯莎奇大人！”后面有尚未看清楚局面的士兵喊道。
    “混蛋……混蛋……混蛋……左手和左脚一起抬起来了……”他的声音颤抖，纵然动作古怪也只能向后走去。“快……快……我们回去。”
    在他的带领下，军队撤回了刚才的路口，然后又沿着之前的来路走了一段。
    “柯莎奇大人，刚才那个是怎么回事？伯爵可是要我们……”一名副官说道。
    “让伯爵见鬼去吧！如果我们刚才向前走了，就是必死无疑！”柯莎奇暴怒的呵斥了一句。
    “那个……那个是谁？很强吗？”
    “很强……很强，非常的强！起码也是半神！”柯莎奇回答道。“我在战场上见过这些半神，”他的声音压低下来。“如我们这样的百人队，在半神面前最多也就是两分钟……不，支持不了两分钟——如果他们全力以赴的话。”
    “可是伯爵的命令。”副官觉得这事很为难。
    “没有办法了，事后向伯爵解释吧。那是半神啊！我们动手也只是白白送死。”
    半神是每个种族的高阶战力，任何一个半神在自己种族里都拥有崇高的地位，绝大多数都是神祇的使者甚至干脆就是神裔。
    他们的行动不仅仅代表自己，往往还代表了背后的神祇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蜥蜴人半神会卷入这种破事里，但这等于说此时已经脱离了凡俗的界限，进入了神祇对弈的程度。在这种游戏里，英雄位阶连当炮灰都没资格。
    在地牢里，张成等人已经接近了下一关。
    在张成的提醒下，大家速度并不快。但是莫名其妙之间，地牢里泛起了雾气。
    说不清楚这雾气是哪里来的，本来就是仅凭头上火把照明的昏暗地牢，这雾气一起，视野就更加有限了。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都已经察觉不对头了。仅仅离开闸门那边小心前进不过一两分钟，这浓雾就已经浓密得超乎常规了。
    “这可能是这里的某种防御措施。”张成说道。他随手拿出一根绳索，让大家拉上。“大家小心，雾中易受袭击，绝不可疏忽大意！”
    张成很理所当然的站在第一个位置，艾蕾希娅在后面，其他人一个跟一个，都空出一只手抓住绳子。有了绳子上传来的触感，大家都安心许多。有了它，众人至少自己自己往哪里走。
    “张成？”艾蕾希娅却清楚的感觉到带路张成松开了绳子。
    “艾蕾希娅，你只管缓步向前，”张成说道。“我想试试能不能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你能在雾中行动？”
    “我能。”张成回答，却没有解释为什么他可以在雾气中行动。“他们一定依仗浓雾，反而疏忽大意了。”
    “小心点！”艾蕾希娅心中有疑惑，但此刻也没有别的选择。
    雾太浓了，以至于三步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她走过一个囚室，里面却是空空。
    这个地牢的囚犯并不是很多，至少这个区域并不很多啊。
    在她考虑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极大的爆炸声。声音之大，让人几乎以为这个地牢都要被炸的塌陷了。
    她停下前进，一时之间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尚未来得及担心，张成就回到了她前方，重新拉起了绳子。“怎么回事？？”艾蕾希娅问道。
    “哈，我潜行过去，那些家伙果然依仗迷雾疏于防备。”张成说道。“我引爆了他们的火药！”
    说话的时候，众人察觉到浓雾明显消散了许多。显然刚才的爆炸破坏了，至少是影响了这个雾气。这更加让大家确信雾气是这个地牢的防御措施。
    雾气越来越淡，已经不需要绳索牵引。张成把绳子收走，众人一路向前，见到了原本的防御工事。
    当然此时已经谈不上什么抵抗了。原本的墙车已经变成残骸。藏身车后，拥有火枪弓箭弩箭的二十来个守卫非死即伤。张成刚才接着雾气偷袭了他们，将他们的火药引爆。刺鼻的硝烟味证明刚才的偷袭胜利有多侥幸。
    “他们居然带了这么多火药。”阿列克谢咒骂了一句。“活该！差点把这里炸塌了！”
    没什么好说的，几个人将半死的守卫尽数补刀，大家继续向前。
    尽管这地牢里机关重重，但是现在张成的做法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在不知不觉之间，他的身份从“知道监狱内部结构的向导”变成了队伍实际上的领袖。
    不过在远处的会议室里，盖勒特伯爵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虽然他知道柯莎奇此时已经封锁监狱外围，这些劫狱者是注定逃不出去的，但镜子里的场面却出乎意料。先是不知来自何处的一阵迷雾，遮挡住了镜子中的影像。等到雾气散尽的时候，却只见伯爵寄以厚望的墙车已经被破坏得干干净净。
    所有依托墙车阻击入侵者的守卫非死即伤，全军覆没。相反，入侵者这边毫发无损。
    除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之外，所有人都赌输了。
    “刚才这雾气是怎么回事？”各位观众议论纷纷。毫无疑问，刚才入侵者轻易取胜的关键在于那股浓雾。这浓雾有古怪，就连这个镜像魔法也无法穿透。
    “他们队伍里有魔法师？”伯爵的目光看向维持着镜像魔法的手下。
    “应该没有。”那名魔法师沉吟了半响。“是一件强大的魔法物品，我感觉到了，其中有某种……神力因素在内。这是件神器。”
    “看不出来啊，没想到那个老东西居然……还有这样的底蕴。嗯，果然是我低估了吗？”
    “不过如果是依靠魔法物品，哪怕是神器，使用次数也是有限的。”
    “下一个关卡，”伯爵已经不愿意解说，于是一个手下上来代替伯爵讲解。“是一条狭窄的过道。门非常狭窄，十二名受过专门训练的士兵看守这里，前排士兵手持专门的大盾，挡在正前方，而后排的士兵可以用长矛刺杀。盾牌居前，长矛刺杀，很简单的招数，但在这种地形下是无解的。好大家可以押注，到底有多少名入侵者会死在这一关？”
    这一次，众人都面面相觑，良久，有人说道。“我押注零伤亡。”
    “我也押注零伤亡！”“我也是！”“我也一样，零伤亡！”
    “啧！”边上的盖勒特伯爵恼怒的皱起了眉头。绝大多数人居然都选择了零伤亡。
    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判断没有错。因为接下去的战斗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原本依托地形，这种长矛加大盾是完全无解的铜墙铁壁，只有以命换命一个选择可行。因为就连火枪子弹也打不破这沉重的盾牌……但一切都随着领头的那个家伙丢出几个东西而改变了。
    那些不知名的东西丢到士兵之中的东西猛的爆炸开来，威力之大，瞬间将人体掀飞，更别说盾牌了。整个阵型由此彻底被打破。
    艾蕾希娅挥舞双手长剑乘机冲上。失去阵型的剩余士兵完全不是英雄位阶的艾蕾希娅的对手，只是一下子就将他们砍得落花流水一般。
    他们胜利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剩下其他入侵者杀过来的时候，就剩下打扫战场和补刀的份了。入侵者一边零损伤，就连受伤的都没有。守卫一方则全灭。十二名士兵无一幸免。
    “……这条过道铺着木板地面，但是实际上地板下面就是油层。如果进入这里，上头丢一个火把下来，那就整个过道都会燃烧起来，把人烤熟……”随着主持人的话语，镜子中映照出一个很宽大的，地面铺满地板的房间。
    地板上刻意调整出了高低凹凸，增加摩擦力，避免滑倒。不小心的话恐怕无法注意到地板上有油。而高处四面，一共有四个照明的火把。光线其实很昏暗。外人初来乍到，难以判断此地凶险。
    看似很普通的火把，但实际上里面有着精巧的齿轮结构。只需要后方一个机关牵引，齿轮转动，四个火把一起落地。烈火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吞没整个整个房间。
    正面是一道紧闭的门。想要突破不是不可能，但需要时间。使用大斧头的话，大概要十几分钟才能将其劈开。
    “……好了，各位请下注吧，规则和之前一样。”
    众人马上就看出这个圈套并不是很高明。因为一个身手灵巧的人绝对有机会逃回去的，最多不过小小的烧伤。毕竟火焰什么的不比刀枪弹矢，想要杀伤效果是需要时间的。特别是真要烧死人，没那么简单。
    哪怕身手不那么灵活的人，只要反应及时同样是可以逃回去的，无非是烧伤稍微严重一点而已。只有动作迟缓而且被火焰吓倒的人，才会真正被火焰吞噬。
    “零伤亡！”“零伤亡！”“我也一样！”“同样！”几乎每个下注的人都这么认为。
    盖勒特伯爵脸上露出了隐蔽的微笑。这其实一个圈套——针对客人们的圈套。如果这是正常的油料，那么客人的估计确实很正确。但是……这里的油料是特殊的，是魔法师们制造的一种不那么成功的炼金药剂。
    火焰一起，房间里面的人根本就没有逃生的时间！


第118节 劫狱8
    张成带队，一群人走入房间。
    这个陷阱的危险之处已经被张成说过了，所以大家都小心翼翼的衡量距离，时不时看着高处四个火把。
    这火把受到机关控制，随时可能落下来。
    不过张成并不在乎，而是一路走到前面的厚实木门前。这门被封死了。
    不过劫狱者们这方面早有准备，有人携带了重型斧头——砍人显得太笨重,  运转不灵。但砍树砍门则非常好用。
    拿斧头的这位开始劈门，其他人则围着，等着换手，大家都小心的注意远方的火把。一旦火把落下点燃有效，那就只能暂时撤退了。
    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油料就会烧尽,  到时候再过来就好。
    “张成，好像情况有点不太对头啊。”阿列克谢悄悄的把张成拉到一边。
    “什么不对头？”张成冷冷的问了一句。
    说也奇怪,  明明张成还是那个张成,  但是阿列克谢现在对上他的眼睛，总是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那是一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不安，在提醒他这个人相当危险。
    以前的张成不会给人这种感觉——他就像草丛中的一根杂草，平凡的不会让人多看一眼。
    “你不是说那个火把……”
    “这种机关什么的，如果长久没维护，破损也很正常。”张成回答道。“而且也许刚才我们进展太快，后方没有及时得到警告。也许本来应该负责启动这个陷阱的人根本没有启动它的机会。陷阱没人启动，那就等于没有。”
    说话的时候，砍门的已经疲劳了，换上另外一个人操斧。而门已经被砍出一个大口子。
    会议室里，众人议论纷纷，因为伯爵许诺的场面始终没有上演。
    其实机关早就被启动，但不知为何，火把都老老实实的挂在高处，不肯落下来点燃四周。
    伯爵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怎么回事？”他质问手下的人。
    “伯爵大人……这个……”被问话的这位额头已经冒出汗来了。“可能是这个机关设置太久都没有派上用场……”
    “我不是让你每个月都维护一次吗？”
    “可是……这种事情是很难控制的。也许就是一个不小心，上面有碎土碎石落下,  卡住了里面的齿轮……”
    伯爵的眉头深深的皱成了一个代表“极度不悦”的表情。对伯爵的性格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  这个手下也许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但绝对见不到后天的太阳了。
    镜子里，那群入侵者花费了一点时间拆掉了挡路的木门。然后冲进去，后面几个守卫惊慌失措的冲上来，以寡击众，被艾蕾希娅轻易的砍翻。他们被打倒的速度是这么快，以至于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多少动手的机会。
    伯爵心中极为不悦。虽然知道这些入侵者最终结果已经被定死了，但是还是感觉到很不舒服。
    其实地牢里的看守数量很充裕，比入侵者多出好几倍。如果双方摆明车马正面交战会有极大优势。但架不住他为了这个表演效果，为了装个b，刻意的将兵力分散开。最终结果就是眼下这种结果：入侵者反而在每次战斗中都不吃亏。
    “……这是我们监狱长阿尔多，老资格的英雄位阶。虽然年龄较大，爆发力不如年轻时候那么强，但是经验更加丰富……他带着自己最优秀的五名部下，能够拦得住入侵者吗？”
    主持人开始继续介绍下一关战斗。
    这里没有什么陷阱，就是实打实的战斗。
    前方有一道门，门口就是阿尔多。他手持一把双手大斧，带着五名手下站在这里，静静等候。
    这个叫阿尔多的人年龄不小，五十开外,  头发花白斑驳。但是身上有着一股沉稳如山的气质。
    五名手下在边上，手持各种近战武器，已经做好和入侵者一决高下的打算。
    不过现在战斗还没开始。因为入侵者们是搜索前进，速度不快。
    “这个魔法是什么原理的？”会议室，观众中有人趁着这短暂的空隙窃窃私语。“以前并没有见识过这种法术啊。”
    “什么嘛……你没参加过？我参加过一次类似于的，同样是伯爵大人举办。不过可没有这次这么跌宕起伏。入侵者第一个陷阱就折损一半……”
    “哦，这么回事啊……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实现的呢？”
    “简单。”一个声音响起。却是那位之前一直特立独行，惹得伯爵颇为不快的那个客人。那位客人听到了这两个人的私下里讨论声。“这是一种生命绑定的方法。就是将魔法节点绑定在某个特定看守身上。看守战死后，这个魔法效果就在较短时间里消散。不信你可以问问那边负责的魔法师，看他能不能重现之前那些场面。”
    他的声音很大声，旁若无人。就算是负责维持法术的那个魔法师都听见了。
    后者只能尴尬的一笑：“这位客人见识当真不凡。这种法术本来是军用的，这样的话，可以看到稍远地方的动静。”
    “原来如此……”人群中产生一阵感叹声。不过边上的伯爵脸上阴沉得很。所幸光线昏暗，他脸色再难看也难以分辨。
    其实正常情况下这也不算什么冒犯，无非是炫耀一下自己的见识而已。但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伯爵心里进一步不爽起来。作为主人，他一时没办法发火，但这不影响他找来一个随从，让部下去认认那个如此嚣张的客人究竟是谁。
    今天也就算了，哪怕基于自己的面子也不能动手。但未来肯定可以给他点小鞋穿穿。毕竟他是一城之主，这种机会总是有的。
    这年头并没有严格的法律，一个领主想要找人麻烦并不困难。
    此时镜子里，战斗已经开始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场战斗无论结果如此，进攻者这边绝不可能讨得了太多便宜。看守者这边数量上处于劣势，但地形上有优势。
    可惜事情并没有如人们预料中的那么发展，虽然阿尔多是个老资格的英雄级战士，但是这一次刚开始战斗他马上吃了大亏。
    因为入侵者打破门之后，并没有如大家预料的那样直接冲进来展开肉搏战。
    事实上他们甚至不肯进门，而是拿着之前自带或者缴获的火枪弓弩朝里面乱射。
    其实弓弩还好，火枪的威力大家都是懂的——哪怕上等的甲胄都挡不住火枪子弹。这也很公平，因为火枪发射速度很慢，慢到令人发指。此外有效射程也短。
    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阿尔多本来打算以逸待劳，利用房门狭小的特点以寡敌众。但因为对方的战术，他的计划完全破产。对方根本没打算进来，反而让手持缴获巨盾的同伴挡在门前。
    那种盾牌，就算是英雄位阶的阿尔多都无法破开。
    这是完全没有悬念的单方面挨打，几波弹雨之后，在阿尔多和几个部下非死即伤不得不想撤退的时候，那些人才发动追击。双方才进入真正的肉搏战阶段。
    在镜子的影像里，名为阿尔多的监狱长以寡敌众，打的漂亮极了。他年龄大，战斗经验非常丰富，充分利用了自己身边一切条件来进行抵抗。
    但是最终他还是被打倒在地。
    老监狱长倒在地上，虽然没有受到致命伤，但剑锋现在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明白自己的抵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这不算丢脸，因为在和同为英雄位阶的艾蕾希娅做最后战斗之前，他已经中了三发子弹。这伤势极大影响了他的实力。不止如此，艾蕾希娅并非单打独斗，还有一群部下协助一起围攻他（这种情况下，艾蕾希娅再讲究荣誉也不会执着于单打独斗）。
    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如果还能赢，他就不是英雄位阶，而是传奇甚至更高了。
    “投降吧！”艾蕾希娅说道。如果能降服监狱长，那么剩下的战斗已经就不用打了。
    “我拒绝。”阿尔多面对着剑锋，毫无畏惧的回答。
    “为什么？”张成走到近前，问道。
    “我只向卢利安城的领主一个人效忠！”阿尔多回答道。
    艾蕾希娅挥舞长剑想要将他杀死，但被张成挡住了。
    “你只向卢利安城的领主效忠？”张成问道。
    “是的！”阿尔多很坚定的回答道。他本来以为会立刻引来致命一击，没想到是张成脸上露出的嘲讽笑容。他没有让艾蕾希娅动手。
    “怎么？”艾蕾希娅不解的看着张成。一路过来张成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点也看不出有留手的意思。话说都到这份上了，还想怎么样？
    “他还有用。”张成解释道。“艾蕾希娅，你想救出父亲就走吗？”
    “啊？还有其他选择？”艾蕾希娅都一时搞不明白张成的意思是什么。她目视着张成，却意外的发现张成脸上咧开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容。
    她第一次看到张成脸上露出这种表情。不过艾蕾希娅旋即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刚才战斗的缘故。战斗中一个人经常会表现出和正常完全不同的情绪。比方说狂暴或者冷酷。
    “有的。”张成说道。“你现在向前，那么就可以救了你父亲离开。未来就不好说。”
    “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他！”艾蕾希娅很坚决的回答。
    “还有一个选择。”张成保持着那种令艾蕾希娅也有些害怕的笑容。“现在什么都不做，然后，你的父亲就可以晋升一步。”
    “晋升？”别说艾蕾希娅了，所有人都被张成的话搞糊涂了。就连地上的阿尔多都是如此。
    “嗯，他就……有机会成为伯爵了。”张成说道。
    “怎么可能！”艾蕾希娅不可能相信这种事情。“需要做什么？还有，伯爵的位置……什么地方的伯爵？”哪怕偏僻荒凉的地方，一个伯爵的位置也很吸引人，所以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什么都不需要做。”张成说道。“当然就是这里，”他指了指脚下。“卢利安城的伯爵。”
    “你是说……我们什么都不用做，我父亲就会成为伯爵？”
    “是的。”张成回答道。“一定要说做什么，那就是现在开始我们不要继续前进，也不要离开，就在这里消磨一点时间即可。”
    “你……怎么知道的？”
    “受某种限制，我不能详细说明。我只能说，”张成说道。“一位神祇给了我这个提示。”
    如果换个人，换个情况，那么艾蕾希娅估计压根不信的。
    她家里的情况她最清楚不过了：一个刚刚失去领地的落魄男爵。升级为伯爵？怎么可能！
    而且利安城是有领主的，这位领主叫盖勒特伯爵。就算他死了，他也有儿子女儿，儿子女儿死绝了，也有其他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以及其他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如果这些亲戚都死绝……那估计卢利安城也就不存在了。她家里可和盖勒特伯爵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关系。
    卢利安城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这一家人来染指。
    “向前，可以救了你父亲离开，停下脚步，你父亲就可以成为卢利安城的领主！”张成说道。
    荒唐无比，完全不合逻辑的说法。但是如果是从张成的嘴里出来那就有莫名的有了可信性。
    艾蕾希娅看着张成，对方在等着她选择。可是这个问题需要选择吗？
    远方的会议室里，镜子倒映出了地牢里的情况。不知道什么原因，入侵者们停下了脚步。盖勒特伯爵有理由认为，这是因为他们发现后路被截断了。
    这些老鼠明白后路被断，果然就立刻丧失了攻击欲望，明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这个地牢真的只有一个出入口。
    说起来很有趣，老鼠终究是老鼠，首鼠两端是常态。
    如果他们继续向前，那么伯爵也没别的选择。就是开闸放水了。事后清理会麻烦，但他不想让这些老鼠成功——哪怕是虚假的成功。但现在……嗯，可以说相当有趣，让人身心愉悦。
    在他心情变得好起来的时候，一名随从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过来。伯爵想起他刚才正是命令这个部下去打听那个不受欢迎的客人来历。这下双喜临门了。


第119节 战火1
    “伯爵大人。”那个随从将伯爵拉到一边，脸上都是急切的表情。
    “怎么样，你打听到了？”说起这事，伯爵都有些奇怪。这城里应该没人胆敢挑衅他才对。更别说这些被他特意邀请过来的客人了。
    这些人要么是他的狐朋狗友，要么是城里的实力派。但哪怕实力派也知道不能得罪领主。
    真正有正义感的人，估计压根就不会赴约。虽然这是一次很刺激的赌博娱乐，但大家也知道这种恶趣味是道德所不容的。很多忠于职守的士兵就因为这个赌局的安排白白送死了。
    “没,  事情可能很糟糕。”随从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那不是我们的客人。”
    “什么？”伯爵都觉得莫名其妙了。“怎么回事？门口有卫兵的啊。”外来人的话应该是非请勿入才对。更别说这里是城主府邸。压根就没什么外来人。
    “伯爵大人，刚才我已经细细打听过了。”随从小心翼翼的说道。“您一共邀请了二十三个客人，可是您可以去点点，那边一共二十四个客人……”
    多出一个人来了……盖勒特伯爵依言回到会议室里，悄悄数人头。他先是疑惑，慢慢的，疑惑变成了愤怒。
    确实,  这边一共有二十四个客人了。也就是说多出一个人了。这个是谁这么大胆？居然借着这个机会混进来浑水摸鱼？
    如果是平常，那么找出这个不速之客当然很容易。毕竟只有二十四个人,  数量也不是很多。但眼下却很难。因为一方面这特意安排的烛光，另外一方面是大家都戴着假面。毕竟名义上这是一次假面舞会。这种光线加上戴着假面，就算是很亲近的朋友都难以一眼认出来。所以要找人，很容易把事情闹大。
    事情闹大了不要紧，但是伯爵估计事后要沦为笑柄了。而且，万一把这个不速之客抓起来的事后遭遇反抗爆发战斗，客人们受到伤害，那事情就变得更糟糕了。
    因为这种种顾忌，伯爵也没有立刻喝令卫兵入场搜捕抓人。
    所幸现在赌局暂时进入一个平缓期。那些笼子里的老鼠知道自己后路被断，已经完全丧失了继续前进的锐气，只是呆在原地，看样子一时做不出决定。
    虽然这种表现很蠢，但盖勒特伯爵正需要这个。
    反正老鼠们逃不掉的，在老鼠笼子里随便怎么折腾也无所谓——早一点迟一点问题不大。
    比起这个,  这个潜入会场的不速之客更让伯爵感到愤怒。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会场里,  虽然魔法师还在维持这影像魔法，但因为里面主角们原地休息,  显然一时半会没有行动的打算。所以会场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大家可以抽点空休息一下抽个烟上个厕所什么的。
    有个仆人跑过来,  跑到一名坐在前面的客人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这位客人立刻起身，跟着这个仆人离开了。
    嗯，很正常。估计是这位客人的家里出了点什么事情，派人来找他了。
    过了一小会，又一名仆人跑到另外一个客人身边。同样是贴在耳边低语几句，这个客人也随之起身离开。
    不知不觉中，一个跟一个的客人离开了会议室。只离开没回来，会议室里的人越来越少了。
    初始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剩下没走的人都隐约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头。大家都窃窃私语，但每当那个仆人过来的时候，和他耳语的客人还是跟着离开了。
    等到最后只剩下五六个人的时候，再傻再迟钝的人都明白这绝对有缘故。
    会议室的两个入口突然之间出现了大群武装士兵。
    除了一个之外，剩下的宾客无不表现出了明显的慌乱。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惊讶的站了起来，挥舞双手，显得惊慌失措。
    “和您无关,  ”伯爵的声音在士兵之中响起，他做了一个手势,  于是有人将这个大腹便便的人从位置上拉开。不只是他,  其他几人也是如此。现在整个观众席上现在只有最后一位客人依然端坐不动，一副稳如泰山，对周围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的架势。
    那正是之前多次发言下注和伯爵不对付的那位。
    有施法者召唤了魔法光芒，原本昏暗的看不清楚人脸的会议室里，光芒大盛，将这个不速之客曝光于众人视线之下。
    这人身披一件质地考究的披风，披风被画成蝙蝠肉翅模样，非常精致逼真。他的头部戴着一个大型复合面具，遮住了大部分面孔。
    他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着，没有半点想起身的样子，对周围一切视若无物。
    “你是什么人？！”伯爵在众多士兵簇拥之下，满心怒火。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总是挑衅他的家伙确实就是不请自来的客人。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混进来了。“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是你们把我邀请进来的啊。”不速之客哈哈一笑。“我在院子里，你的侍女就凑过来，对我说什么‘先生你走错路了，这边来’。于是我就进来了，这难道是我的错？”
    他反驳了一句，不过想了想。“好吧，也许确实有错。这是相当有趣的赌局，所以我情不自禁的下注了。不过我确实没钱，只是随口下注。”
    “你……”伯爵又惊又怒。挥手做了个手势。
    血染自己家确实令人恼火，但此刻却也顾不得其他了。收到他的暗示，只见不速之客后方的一名士兵挺起长矛，朝着他后背猛刺过去。这一下其实有留手，没有朝着致命位置下手。主要是为了伤害，削弱对方，而不是一下杀死对方。毕竟伯爵还想着抓活口问话。
    虽然只是很普通的金属长矛，但刺穿人体本来完全没问题的。
    但问题是……长矛刺在这个不速之客的后背上，发出宛如金属一般的刺耳摩擦声。长矛被什么力量挡住，最终只是在不速之客的后背上滑开，没有伤到人。
    不速之客没有回头，但反手抓住了长矛，用力一拉之下，这个士兵收势不住，踉踉跄跄的被拉到了他身边。不速之客的手捏住了士兵的喉咙，像是捏死一个小鸡仔一样轻易捏碎了他的脖子。
    刚才他的手一直收在袖中，现在才露出来。在魔法光芒之下，一切无所遁形——这不是一双人类的手。
    松开可怜士兵，不速之客起身，挥舞起斗篷。一时之间，莫名其妙房间里突然狂风大作，四周一片混乱。盖勒特伯爵不得不躲在手下身后。等到一切平息，却看到自己的会议室早已经一片狼藉。桌椅杂物被狂风吹的满地都是。不止如此，刚才照明魔法也被破坏了。
    但不速之客没有远离，而是退到了阳台那边。
    伯爵这边人太多了，就算引起狂风，搅和得场面一片混乱，他也没有得到乘隙逃走的机会。不过他也没浪费这个机会，杀死了几个人。
    “不管你是谁，”盖勒特伯爵看了看满地狼藉，又看了看被杀死的士兵尸体。这满屋子家具他其实并不在乎，毕竟只是一点小钱的问题。这些士兵的生命他也无所谓，反正作为领主，招募新士兵对他来说又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冒犯。“你都死定了！”
    “啊啊……听说你的血统可以追溯到至高之父。”陌生人说道。他的手和人类的手差别很大，手指更长，更粗，且是四指而非五指，“希望这是骗人的。因为如果这是真的，至高之父一定会哭泣的。”陌生人笑了起来，随着笑声，他慢慢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因为这样一个蠢货居然和祂有血缘关系。”
    时间已经接近黎明，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借着这一抹微弱的晨光，人们看到了对方的真面目。大家本来以为他脸上戴着复合型面具，但实际上只是最普通的简易面具而已。
    面具之下，是异族的面孔。刚才大家将其误会为面具，但那实际上根本不是面具。只能说因为太不可思议以至于你没办法朝着那个方向去考虑。
    “龙人？！”人群中，一个魔法师发出了惊呼。
    普通人或许不懂，但魔法师或者神职人员可是清楚的很：这次动乱纪元的主角有四位：人类、狼人、不死生物、龙人。
    虽然四大种族尚未全面开战，但是在这个敏感时刻，一个龙人出现在人类的城市里绝不是什么好事。在四大种族互相敌对的此刻，任何举动都会被认为是敌意。
    龙人双翼张开——那根本不是披风，而是他的双翼合拢裹住身体。
    不过这次估计也不需要什么误会了，也不需要解释，因为这个敌意已经很清楚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谍报战，一个间谍潜伏入敌人的地盘，打探消息（顺带着刺杀对方重要成员）。虽然截至目前还没有发生过，但哪怕发生了也实在是应有之意，并不意外。
    “有趣……”盖勒特伯爵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是龙人就能逃走吗？”
    这个龙人很强，但那只是一对一战斗而言。盖勒特伯爵此刻可半点都没有单挑的想法。事实上，以实力对比，现在龙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自己的双翼逃走。
    可是盖勒特伯爵不是无知之人，他很清楚龙人虽然能飞，但他们身体太重。所以他们的飞行能力暂且不论，起飞可远不如鸟儿那么灵活。事实上龙人想飞就必须跳起来，慢慢向上腾飞。要磨磨蹭蹭飞到一定高度之后，借助四周的风力，这才能比较自如的飞翔。
    这个过程就等于给了敌人充裕的攻击时间。
    而且哪怕飞起来也没用。盖勒特伯爵半点不急，因为他身边跟着的魔法师会禁空法术。
    “逃跑？哈……哈哈……哈哈……”龙人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为什么我要逃跑？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里是我的地盘！”盖勒特伯爵傲然说道。“这个家伙什么实力？”他悄然问身边的魔法师。魔法师们有些特别的技巧能够判断对方的实力——不能说很精确，但却也差不离。
    “啊，相当不错，英雄位阶了。”魔法师回答。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英雄位阶也没用。盖勒特伯爵手下的士兵起码都是五六十人，而龙人手无寸铁。如果他此刻全副武装，那盖勒特伯爵或许会稍微忌惮一点点。
    “你的地盘？哈哈哈哈……”龙人大笑起来，过了一阵子才平静下来，转而用傲慢的口吻说道。“现在开始，不是了！”
    “看看周围在说话吧！”盖勒特伯爵说道。已有士兵从其他方向包围过来，包围了阳台下方。
    这不是二楼，只是一栋地基较高的建筑，所谓阳台也就是装饰而已。阳台下方的士兵使用长矛就能刺中龙人。也就是说此刻龙人已经真正如字面意义上被包围了。他想逃脱，唯有飞行。可是那边魔法师早就准备着禁空法术，想给他来个暗算呢。只要龙人飞起稍微高一点点，魔法师上前一个法术，那就直接将对方拉到地上，摔个七荤八素的。
    到时候再一群人一拥而上，刀枪并用，就算拥有强大战斗力龙人英雄也要直接完蛋。
    “你才该看看四周再说话！”龙人回答道。
    空中有什么东西落下，一个在阳台下方的士兵发出一声惨叫。众人定神看去时，只见一根凌空落下的投枪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将他钉在地上。士兵还没死，还在徒劳挣扎，但是个人都知道这种伤势绝对没救了。
    就在大家一愣神的时候，更多的投枪从空中落下。宛如雨点一般的投枪落在包抄过来的人类士兵身上。这些投枪威力极大，不是士兵身上的甲胄所能抵抗的，只要被刺中就是一下一个。
    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在房间里的人尚未回过神来。从外面包抄过来的几十个士兵已经尽数被杀死，被钉在地上。转眼之间，阳台外就是尸横遍野的惨状。
    一缕晨曦的光辉从视野尽头投来，照亮了龙人傲然张开双翼的身姿。在他后方，或者说在高处的天空之上，无数有翼身影正在来回盘旋。
    那不是一小群龙人，而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这不是四个种族彼此之间的舌战冷战谍报战，而是一次真正的袭击。
    动乱纪元的战争终于开始了。


第120节 战火2
    在地牢里，众人已经等了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的等待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如果不是张成在刚才一路的战斗中拥有无可置疑的表现，那么大家估计早就跳起来怀疑他的用心了。
    但是艾蕾希娅最终选择相信张成。她耐心的呆在战斗后的房间里，坐在地上，手握长剑静静等候着。在她身边不远，监狱长阿尔多则被做了一些紧急处理——他没有受到致命伤，但也可以确信暂时丧失战斗能力了。
    “可以了。”张成突然说道。“现在先进去吧。”
    众人闻言,  一起行动起来，终于进入地牢的最深处，也就是关押那些最危险的犯人的地方。不过事实上监狱里空空荡荡，并没有多少犯人。
    他们之前一路过来，虽然有囚室，但都是空的,  里面没有犯人。而这里终于有了。
    第一个囚牢里的是一个已经半死不活的老女人——她气息奄奄。大家将牢笼门劈开,  将她带出来。这个老女人枯竭的眼睛里闪动着希望的光芒，但她现在已经不能说话了,  只能喉咙发出“呵呵”的声音。
    第二个囚牢里也是一个犯人，情况和第一个差不多。
    “这里就是……重犯区啊！”张成略微有些感慨。他之前就知道这个说法。其实不只是卢利安城，在这个世界，普通人犯罪了还好，但英雄位阶之上的强者若是犯罪了，就会得到特别的照顾，通常要会被关在牢房的最深处，还会被迫食用特殊药物食物。基本上就废了。
    犬戎世界就完全没有这种规矩——当然你可以说人家还是野蛮时代，犯罪者基本上不需要关押，直接杀掉祭神了。不过张成并不这么觉得。
    虽然这个世界也是高魔，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远比犬戎世界大。
    昆吾大夫不过万人左右的人口，手下精锐部队中的普通士兵都有十四五级的水平。一个卢利安城加上周边起码十几万人口，英雄位阶的也就实际也就是几十个。
    所以英雄位阶的存在抓一个两个还好，真的太多了,  迟早会出事。所以大家不得不这么做。
    反正这种中世纪的落后时代,  也别指望着人权什么的。
    一口气在重犯区拉出七八个人，但是其中并没有男爵。
    前面有一道门,  穿过这里就是地牢的最后一个点了。
    如果张成没搞错，那么这里有地牢最后，也最无解的陷阱：水闸。
    一旦打开水闸，那么水就会淹没整个地牢。逃得快的倒还罢了，逃得慢的肯定要被淹没。
    之前张成已经把这里情况告诉大家。所以大家对于这最后一个点也是有所忌惮。
    虽然整个监狱的看守基本上已经被消灭，但傻瓜也明白，至少会有一个看守会在最后的机关边上。一旦入侵者杀进去，他会不顾一切的开启装置。
    一旦水闸开启，由于汹涌而来的水流，它就再也关不上了。需要人从外面潜泳进去将其关闭。
    “没办法了。”眼看着四周没找到男爵，张成知道男爵肯定在地牢最后的位置。他看了看艾蕾希娅，“劝降吧。”
    “他们不会投降的。”艾蕾希娅回答。谁都知道一旦投降是什么下场。傻瓜都明白卢利安城盖勒特伯爵从来不以宽容著称。
    “他们会的。”张成说道。“拿出诚意和条件而已。你以骑士的名义，告诉他们你可以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比方说他们可以跟你一起离开这座城市什么的。”
    “真的会吗？”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张成无所谓的耸耸肩。“他们惧怕的只是盖勒特伯爵的事后报复，你可以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盖勒特伯爵了。”
    “什么？怎么回事？”艾蕾希娅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他死了？刺客？”
    “龙人攻城了。”张成回答。“卢利安城守不住。”
    “龙人？”艾蕾希娅眼睛都瞪大了。怎么可能？动乱纪元才刚刚开始啊！按照历史的经验，亦或者至高之父的判断，以及大家的分析，虽然动乱纪元的历史注定要由鲜血写成，但一般来说开局几年还会保持着和平,  没那么简单开打。
    一定要说为什么,  只能说战争不是想打就可以打,  必然有准备期。
    而且，这次战争并非是一对一那么简单明了的事情。一共有四个种族被选择，所以到底是大家各自混战，还是两两结盟后同盟对抗，亦或者三打一……其实都不好说。这也意味着此时此刻，虽然主角已经选好，但具体上演什么戏都还没定下来。
    在这种时间点一股脑莽上去，虽然可以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但代价也极为沉重。
    比方说不死生物或者说亡灵族，他们的神降是最方便的。基本上动乱纪元第一年第一个月就完成了。此时以神祇临凡之身率领自己种族大军进攻缺乏神祇支援的敌人，会占很大的便宜。
    但亡灵族不敢，因为生怕战局变成一打三，或者说三打一。
    以至高之父为首的人类众神打算花费十几年时间慢慢神降，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如今龙人偷袭人类，第一战自然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有很大的概率获胜。但获胜之后就等于双方就处于战争状态和敌对立场了，意味着政治上回旋余地减少了许多。现在龙人只剩下和人类敌对一个选择，很难再有结盟的机会。
    这甚至比正面开打还糟糕。
    因为正面开打，其实也有着几分试探的意思。可以被理解为试探一下你的实力，看看你是否有资格和我结盟。打着打着，双方都觉得对方很厉害，干脆结盟一起对付别人都有可能。
    但这种偷袭什么也证明不了，唯一能证明的就是自己的敌意。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积累仇恨。
    “嗯，龙人。”张成回答道。“龙人能飞，他们又很清楚攻城需要斩首城主。所以只要不出意外，我们的盖勒特伯爵必死无疑。你让大嗓门的人去喊话，许诺不杀他们，告诉他们城主已经死了，龙人攻城。现在城里群龙无首，唯有男爵可以出来作为首领。反之如果他们坚决不肯……”张成狞笑了一下。“你告诉他们，未来每一秒钟，他们都会哭泣着请求得到死亡的解脱。总之，说的越狠越好。顺带着把监狱长带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我们确实没有杀害俘虏。”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只要没有特别的素质或者特定的精神支持力量，那么张成确信这些看守一定会投降的。盖勒特伯爵怎么看也不具备让手下拼死相从的人格魅力。
    他们开始去隔门喊话，前后也就是几分钟时间，里面把门打开了。最后的几个看守最终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艾蕾希娅这边，众人都是面露喜色。有两三人直接进去救人。
    可惜了……张成轻轻叹了口气。
    “张成，”阿列克谢一脸兴奋的凑上来。“你好像有点失落啊。”
    “啊，好吧，确实有一点。我其实很希望把剩余的几个看守架在火上，慢慢的烤出油脂来。听到他们痛苦和绝望的哀嚎到生命最后一秒钟。”张成回答道。
    阿列克谢大惊。不过张成马上露出一个笑容。“开玩笑的啦，队长！”
    阿列克谢尽管也笑了一下，但他知道自己内心是有些骇然的。这个张成……他回头看去时，却见房间里面色苍白的男爵已经被扶出来了——他的状态一看就知道不怎么好。
    张成没说话，带头朝着来路回去。艾蕾希娅走上前和男爵说了几句，显然说的就是张成刚才说的内容。
    看上去男爵并不相信张成所言。
    不过在阿列克谢看来，现在根本不是聊天的时候。赶紧离开才是唯一的正事。
    大家对于龙人攻城这件事情是将信将疑。但这么长时间，城里没有新的士兵来增援监狱……这件事情本身确实很奇怪。
    监狱里肯定有警告装置，一定会及时呼叫援军。但事实上众人后方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所有的疑问都在走出监狱门口的时候消失了。天空上无数飞舞的身影就是最好的证明。
    “真的……龙人攻城了？”
    “三百……五百……一千……至少一千以上！”阿列克谢看着天空，喃喃自语着。
    这个时候，艾蕾希娅和男爵也出来了。虽然张成之前说过，但看着这个场面，大家都是脸色大变。
    “长途奔袭吗……”张成看着天空，说道。“能飞的种族真的很占便宜……”
    城中早已经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这正是战争所特有的凄惨风光。
    稍微看一下就知道，在这场战斗中，龙人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不说身体上的优势，单单能飞这一点真的太开挂了。
    地球上高楼林立，所以张成此类公益广告看的很多——高楼之上禁止抛物，因为一个鸡蛋丢下去能打破人头，一枚钉子丢下去能刺穿车顶。
    随随便便一个根本不具备杀伤性的东西，只需要从高处抛下，那就变成了有致命的能力。随便一颗石头都能杀人。
    而如果丢下来的不是石头之类的玩意，而是专门制造用于杀戮的投枪呢？基本上被丢中就是一枪一个，就算是盾牌都挡不住。
    人类并不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大家还在尽其所能的抵抗，主要是魔法师拥有禁空法术，可将飞翔的龙人直接拉到地面上。龙人那也不是铁打的，高空落地不死也是重伤。另外还有火枪和弓弩可以攻击飞的较低的龙人。特别是火枪，这种情况下算是最有力的武器了。就算是龙人也不愿意冒着火枪的弹雨俯冲。最后就是可以逃进建筑物里面，隔着建筑物，龙人的投枪就没什么用了，如此就迫使龙人下来交战。
    但是这一切抵抗，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聊胜于无。
    不过目前战斗尚未波及到城中这个位置，所以无论是艾蕾希娅还是张成都可以短暂的充当一下看客，评估一下交战双方的情况。
    龙人的战斗思路非常的清晰，那就是空中投枪的优势将人类赶入大小建筑物里面，变成互相不能支援状态。然后他们可以集中兵力，一个个的攻击。虽然龙人是飞行种族，但是真的在地面上和人类交战，其实他们也不怎么吃亏。事实上他们的身体素质方面并不逊色于人类。
    边上的金姆也来到了这里，和姐姐父亲相见。要特别说明的是，他虽然想要尝试召唤一个生物过来帮助大家看守出入口，但实际上浪费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什么都没召唤出来。
    这不奇怪。以前他在城堡里的时候，有魔法塔来供能，有精细复杂的召唤法阵。上次在野外和康尼巴尔交战的时候，虽然使用临时的召唤法阵，但起码还有一个魔法师来帮忙充能。这次真的完全只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结果就是什么都召唤不出来。
    所以召唤师真的是富二代专用职业，因为如果你又穷又没人帮忙，那意味着你什么都召唤不出来。就算勉强召唤出来了，那也是歪瓜裂枣之流，上不了台面。
    面对这种情况，众人开始了短暂的讨论，基本上都认为要乘机逃走。毕竟这个时候，整个卢利安城已经失控。此时众人撤离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阻碍——只要龙人不追击应该就没事。
    至于什么夺取整个卢利安城作为领地什么……说说罢了。大家都知道不太可能。你看着天空上那么多龙人就明白了。这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战力。
    靠着他们这些人是完全没有机会的。除非现在至高之父突然显灵，直接将他们所有人都提拔为半神。十几个半神加入战场，那或许还可以一试。
    但是众人都只是说说，却没有行动，因为张成抬头看着天空，迟迟没有动弹。此时此刻，张成才是队伍领导。
    “张成……”艾蕾希娅向前，拉了拉张成的胳膊。


第121节 战火3
    战争的呼啸早已经惊破了黎明。
    城中的居民此时早已经混乱成一片，有点眼色的都在争先恐后的逃离。傻一点的则藏在家里向着至高之父祈祷。往日繁华的大街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不过艾蕾希娅等人本来就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就算是这种情况下大家依然能保持着士气和纪律。在张成的带领下来到了教会的神殿里。
    张成已经知道城中大主教已经变成了恭伯的部下——以不死生物的身份——教会之中已经没什么力量。毕竟卢利安城虽然是一座大城，但以整个人类社会来说只算是一个偏远地方。这种地方不会屯聚太多的战力。
    比之同时代的地球，这个世界的战争规模更大，更残酷而且充满毁灭性。所有不懂得战争的种族都无法活下来。而战争的重要一个原则是集中兵力。
    此刻卢利安城并没有额外的战力。教会在这里的力量很少。大主教带着几个重要人物一去不归之后,  神殿这里就没有多少神职人员了。
    张成几个人来到了神殿这边。这个城区不是龙人攻击的重点，所以一路过来并没有遇到任何攻击。事实上此时此刻龙人们还在集中兵力压制关键地点，并不理会次要区域。人类要逃，那就只管让他们逃，龙人完全不管。毕竟对于拥有双翼的龙人来说，追赶只能在大地上行走的人类并不费事。
    先把所有的抵抗力量摧毁,  然后慢慢追杀逃跑的人类，完全来得及。
    天空之上，一切一目了然,  外加龙人种族的天赋视觉能力。这些人类一个都别想跑掉！
    张成来到了神殿门口——此时此刻，别说神职人员了，这边就连那些打杂的都没剩下。神殿这边的人消息远比普通人灵通，见识也更多。在明白是龙人攻打过来之后，他们马上就知道卢利安城守不住的，逃跑才是唯一的选择。
    不过事情总有例外。张成左右寻找，果不其然的在图书馆入口的小房间找到了个醉鬼教士。
    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身材肥胖臃肿，圆盘脸上满是不健康的红色，更有一个大大的酒糟鼻子点缀在脸的中央。无需其他，一看这长相就知道是一个沉迷酒精的酒鬼。
    这位虽然是正规的神职人员，却负责管理那个公共图书馆——再结合他嗜酒如命的样子。只要是个地球人就能猜出来这位应该就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了。
    他昨日喝醉了酒，现在一大早还没有清醒，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被众人摇醒的时候一脸懵逼。
    不过回过神来之后马上就方寸大乱——看着这么一群顶盔贯甲拿着武器，一副来者不善架势的陌生人，说不怕是骗人的。
    “你……你们要干什么？！这里可是教会！是教会！”
    酒鬼教士大喊大叫着，幸好人群中出来一个比较熟悉的面孔。
    这么多人中,  他好歹认识张成。毕竟从张成这里拿了不少钱买酒喝。而且这段时间来,  每天张成进进出出图书馆都会和他打个招呼。双方谈不上朋友,  至少混了个脸熟。
    “是……是你……张成？”酒鬼教士稍微镇定了一点点。“你想干什么？想要把钱拿回去？可是钱我全部买酒喝了……”
    “不，不需要你还钱，佩恩先生。”张成说道。他明明是张成，但脸上有一种和往日截然不同的味道。夹杂着傲慢、残酷也许还有更多，仅仅看着就让酒鬼教士胆战心惊。“听说你是正规的神职人员？”
    虽然被流放，被打入冷宫，去负责看管没有任何油水的图书馆。但正规神职人员毕竟还是正规的神职人员。
    “啊……是，我是……”
    “你能用圣疗吗？”张成问道。
    “不行，我不能随随便便给任何人圣疗。这是教会的规定，必须要得到大主教许可的情况下……否则会有严厉的惩罚。”他神情稍微黯淡了一下。圣疗是很贵重的能力，本来拥有治疗能力的人天下之大都可去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但是治疗能力是教会的宝贵资源，全部都在教会控制下，是不允许私自滥用的。换成他来说，他必须得到大主教的允许才能给人治疗——治疗费用是教会收取——否则就是滥用神恩，就是不虔诚，就是违反至高之父的意志，就是亵渎神灵（到底扣什么罪名取决于大主教的心情）。
    “现在你就是大主教了。”张成说道。
    “什么？”酒鬼教士眨巴眨巴眼睛，半响没回过神来。
    “我是说,  从现在开始，佩恩先生你就是大主教了。”张成耸耸肩。“或者说代理大主教，因为这座城市里已经没有除你之外的其他教士了。我记得按照教会的规定，大主教要是死了，那么就暂时以地位仅此于他的人代理职务，直到新的大主教被派过来。如果仅次于他的人也死了，那么就轮到下一位……以此类推。现在卢利安城的神职人员只有你一个了，所以你就是大主教了。”
    “发……发生什么事情了？”酒鬼教士还没搞明白。他的位置很低，是最低的那一个。
    “龙人攻城了。”张成说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是自己逃命去，然后等着龙人慢慢追杀，同时向至高之父祈祷龙人会忽略掉你。第二选择就是加入我们，你可以成为卢利安城的大主教。”
    “……龙人攻城了？”
    “如果不相信，可以出去看看。这种事情也不可能拿来骗人吧。”张成说道。
    “那我留下来，不是……”酒鬼教士突然回过神来。“你是说卢利安城能守住？”
    “不，卢利安城毫无防备，守不住。”张成说道。“估计包括领主在内的大部分贵族都应该挂掉了吧。我刚才看到龙人集中力量攻击贵族区。”
    “那我不要当这个大主教，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啊！”
    “不，留下有一定机会，而且机会很大。”张成说道。“我记得，教会里有不少魔法师？为了更好的培训魔法师，所以神殿这里也有魔法塔？”
    这个世界都是种族神，不存在什么魔法师傲视神祇或者神祇歧视魔法师之类的事。所以魔法师和教会完全可以共存，大家都一起信仰至高之父。
    只要你是人类，你就是至高之父的子民，不会例外。而且魔法师因为自身独特技艺，还是至高之父相当看重的类型，拥有特别的价值。
    “听说这边神殿里也有魔法塔，”张成说道。“我想里面一定存储了不少魔力。”
    “但那点力量远不足以保护城市。”酒鬼教士回答道。
    “但我们这里有一个很强大的召唤师，使用魔法塔的能量，他能够正确召唤出强大的存在来助战。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张成说道。
    “喂，”艾蕾希娅从后面拉了一下张成，小声说道。“金姆做不到这事情的！”
    别人也许会误会，她可不会误会。艾蕾希娅虽然不懂召唤之法，但至少从弟弟那里知道近来的几次召唤完全都是运气——那种爆棚的，不可思议的运气。连续两次都有神灵回应了他的召唤，简直就是奇迹。问题是奇迹是没办法重复的。
    “那当然是赶紧跑了！”张成。“如果你想加入，那这就是最后的机会。”
    酒鬼教士还在犹豫。
    “顺带说一下，”张成不紧不慢的加上了最后一个筹码。“我在图书馆里看到一个历史故事。根据那个故事，我发现如果正规的神职人员全部死光，那不正规的见习教士也可以担任临时大主教。”
    明明是很平静的一句话，却吓得酒鬼教士一个哆嗦。他抬头看看张成那脸上的笑容，又看看周围一圈人各个都是全副武装的，一咬牙，“好，我干！”
    “先用你的圣疗，给男爵治疗一下。”张成说道。
    酒鬼教士去治疗男爵去了，艾蕾希娅把张成拉到一边。“张成，你的计划就是用金姆的召唤能力去对付那些龙人？”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张成很平静的回答道。“当然现在不行，我们还需要做一些准备，还需要死更多人……所有效忠于卢利安城盖勒特伯爵都要死光，至少要死的不成气候了，然后才能轮到我们出场。”
    “但是这里人民是无辜的……好吧！我没立场说这话。”艾蕾希娅说道。在昨夜的战斗中，她可是杀了不少看守。这些看守也是无辜的，他们只是忠于职守而已。“但是金姆没有这个能力。”她用非常坚定的口吻说道。
    “艾蕾希娅，你相信我吗？”张成柔声回答。“你如果相信我，就把一切交给我，我会把一切都弄好的。”
    艾蕾希娅的脸色迅速的变红起来，但她还是不肯让步。“但是这是做不到的！”
    “那么，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张成贴在她耳朵边说了几句，近到几乎咬到她耳垂了。艾蕾希娅听完之后立刻让到一边，不再说话。
    “喂，张成，你刚才说的是真是假？”阿列克谢走上来问道。
    “当然是真的。”张成说道。“所有的话都是真的。”他再次露出那个让阿列克谢感觉到很不安的笑容。“我不喜欢撒谎。”
    “你的计划是……先让龙人铲除卢利安城盖勒特伯爵的势力，然后我们来赶走龙人？”
    “大致是这样。当然还有很多细节方面的东西。比方说，我们得确保我们的伯爵大人全家死绝，不能留下半个死剩种。第二就是我们新上任的代理大主教要在至高之父面前为授爵。如此一来，他伯爵的位置就完全合法了。”
    “嗯，我不知道你刚才和艾蕾希娅说了什么……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可能性？”
    “有的。”张成回答。“如果失败，我们可以离开。”
    “具体一点。”
    “现在龙人主力在进攻富人区和城主府邸那边，少量兵力在牵制军营这里。等到龙人把主力部队转移到进攻军营这里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我们准备出手的时候了。如果成功，自然不必说，如果我们失败，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撤退。我刚才注意到了，龙人对于逃走者并不在意，他们知道自己飞行速度更快。所以他们甚至希望我们逃跑，以便轻松追杀……所以军营边上的马厩他们不会安排兵力守卫。毕竟他们根本不需要马。”
    “如果失败，我们夺马逃走？”
    “哈哈，阿列克谢队长，是的……终究这是一个城市，龙人虽然强，但是彻底攻陷这里却也不容易，会花费很多时间。我们会有足够的时间逃跑的。有了马，我们能选择的余地大得多。至少比现在靠两条腿逃跑要合算得多。起码能逃更远。”
    “可是，现在去夺马不好吗？”
    “不行，现在那边龙人在漫天丢标枪呢。现在过去就成靶子啦。好歹要等到他们丢完标枪之后，打算下来近战了才能有机会去夺马。”
    阿列克谢被说服了，他回头离开，回到其他人那里。毫不意外的，刚才人群之中涌动的某种暗流瞬间平息了下来。
    几分钟后，那边男爵走了出来。经过圣疗之后，他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
    这个世界的神职人员的治疗能力虽然在张成看来很烂，但圣疗作为一个法术本身不烂。它集合了治疗伤势、治疗疾病、中和毒素、平稳情绪等等所有效果。
    但是再好的治疗法术，如果一天只能用一次那性价比就太差了。像犬戎世界的巫觋，特别是高等级的，那一天下来给十几个、几十个人治疗是没问题的。如果伤员病人没那么多还可以用多余的施法能力制造一些卷轴之类的魔法物品。
    而这个世界，哪怕大主教这种级别也不例外。反正一天只有一次，无非是效果好坏。
    “你叫张成对吧，那个……”男爵想说什么，但直接被张成打断了。
    “男爵阁下，我们的时间不多。有什么事情一边走一边说吧！”


第122节 战火4
    一群人离开神殿，朝着街道而去。
    由于爆发了战斗的缘故，此时街道上不仅是空无一人，就连大小店面也全部关的紧紧的。
    “张成，我听艾蕾希娅说的，你说……”男爵找到了一个机会，此时其他人相距较远,  就张成和他最近。“你想让我成为这里的领主？”
    “伯爵，”张成平静的回答。“你无需拐弯抹角，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
    这个赤裸裸的称呼让男爵有点难以接受，有点尴尬。事实上，他对于张成全无印象，所以至今都不敢置信这个叫张成的年轻人曾经是他麾下一名普通的火枪兵。
    这年头，火枪虽然因为自身的优点而成为通用武器,  但也因为自身缺点（以及传统观念影响）还不被人重视。军队里的火枪兵,  通常是由素质最差劲的士兵去担任的。
    可是要承认,  张成表现出来的可压根不是一个火枪兵应有的素质。
    虽然没有骑士技，但张成本身的剑术水准甚至在他女儿艾蕾希娅之上。
    “我想问一下，你怎么想到的？”
    “我看了一些书，”张成平静的回答。“如果领主没有合法继承者，而只能由一位不相干的人来继承的话，那么教会的承认与否就是关键因素。难道不是吗？”
    “嗯，从理论上来说确实如此。”男爵说道。他好歹这么一把年纪了，哪怕实力不强，至少见识不差。“但是……据我所知，卢利安城并不是全然没有准备。我以前就听说，城里有一个神器，里面蕴含着神力，危急时刻可以用来保护城市。也许城主或者他的家人会及时启动这件神器。”
    “哈……伯爵，你已经见识过它了。”张成用平静的近乎冷酷的语调说道。“大主教对付康尼巴尔的时候就用了它。现在这座城市没有任何守护的力量。”
    “怎么可能……”男爵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现在有点明白了，龙人无疑察觉到了这一点,  者才会长途奔袭。“但是卢利安城的盖勒特伯爵是有继承人的，他的家族枝繁叶茂呢！”
    “没事，龙人会帮我们修枝的。”
    “可是,  在我看来，终究会有一些继承者会幸存下来，这个是难以避免的。就算是龙人再厉害，这个也难以避免。”
    “否认就行了。”张成冷冷的说道。
    “什么？否认？”男爵不解。“怎么否认？”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伯爵。从前，有个古老的国家。”张成说道。“它叫‘朱明’，后来因为国家自身的腐败而被野蛮人征服。这个新建立的野蛮人王朝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宣布自己将宽宏的对待朱明王朝的继承人。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大家都认为朱明王朝的继承人已经在战乱中死绝了。可是后来，居然真的有个幸存继承人被找到了，他被那些归属野蛮人的朱明旧臣认出来了。你说这些野蛮人该怎么办呢？如果他们承认对方身份，那就等于给自己的统治增加了不必要的风险。如果他们拒绝兑现之前做出的轻率承诺，那就等于出尔反尔，丧失信用。你猜他们怎么做？”
    “那个继承人已经被很多旧人认出来了吗？如果是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左右都是错啊。”男爵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那群野蛮人做的很巧妙，他们以‘谨慎’为借口，派出一支支使者团去确认对方身份。据说先后派遣了三支使者团……当然只要愿意,  他们可以派出第四五六甚至第一百支使者团。如果这个使者团成员选择认可对方继承人身份,  那就立刻处决,  全家杀掉。罪名不重要,  反正事先可以找好。杀掉两批不长眼的笨蛋之后，第三批使者团就聪明了，他们否认了那个继承人的合法身份。认为他根本不是那个人，而只是冒名顶替。”
    “啊……”男爵瞬间明白过来了。
    “于是那些野蛮人统治者很高兴的接受了第三批使者团的意见，他们给那些使者们加官进爵，顺带着把那个倒霉的继承人以‘冒名顶替’的罪名立刻处死。于是一切都皆大欢喜。所以你看，伯爵，”张成说道。“一切都只是技巧的问题。”
    “先别说这个事情事后不会被揭穿，哪怕事后被揭穿，这也不是野蛮人统治者的错，而是第三支使者团的错。因为野蛮人统治者本身不认识继承人，不知道真假与否。”男爵点了点头。“确实是很聪明的技巧。我明白了。”
    他们在街道上已经走了一段路，张成这段时间怎么说也是在城里渡过了，所以已经知道了一些重要商铺的位置。他们来到了城里最好，当然也是最贵的那家衣店门前。
    衣服店前，有着十来个被投枪钉死在地上的倒霉蛋。
    这些倒霉蛋没有盔甲，武器也谈不上齐全，显然是平民而非军人。
    这些估计是城里的无赖流氓，想要来一个趁火打劫。可惜的是，当时应该有一队龙人正好从这边天空飞过，看着他们有点危险，于是发动了一波攻击。
    有不少没有命中的投枪，将命中和没命中的对比一下，差不多是一比一。也就是说这些龙人空中投掷投枪的技巧相当了得。
    服饰店大门紧闭，里面听不见什么动静。显然在明白龙人攻城之后，这里的店主伙计早就逃命去了。不过至少他们逃走之前还懂得把门给锁上。
    张成示意其他人上前，把门砸开。他们携带了破门用的大斧——只要是正常的门就没理由打不开，只是时间的问题。
    众人一时不解。
    “来这里干什么？”艾蕾希娅问道。没人觉得这衣服店和他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我来这里看过。”张成说道。他就是在这家店买下自己的衣服的。“还记得这里出售各种衣物，包括神职人员的袍子。”
    他回头看了看酒鬼教士身上寒酸朴素的灰黑色旧袍。穿着这种衣服出去可吓唬不了人。相反，当初见到大主教的时候，就算是张成也承认大主教的衣服很炫。
    “你是说……”艾蕾希娅更加莫名其妙了。“给那个……教士……”
    “那个代理大主教，”张成更正道。“给弄一套看得过去的衣服。”
    已经有人上前砍门。这大门再坚固也不如监狱里的牢门坚固，没有花费太多时间，门就被破开，一群人走了进去。
    等到他们出来的时候，酒鬼教士已经一身光辉灿烂了。他现在这一身打扮，说他是普通教士都没人相信。如果他的气质再改变一点，直接说自己是大主教也不会有人怀疑。
    然后张成转到街道上另外一家铁匠铺——他记得这里是售卖盔甲的。
    然后男爵也换上了一套最漂亮（但不是最实用）的盔甲。
    做完这两件准备后，一行人重新回到教会的神殿这里。
    这边金姆已经画好了自己的召唤法阵。
    不是普通的法阵，而是他自己发明修改的“广大召唤法阵”。
    召唤法阵这种东西其实高低差别很大。正牌的召唤法阵需要各种稀有金属、宝石、药剂等混合打造而成，最高档的甚至每次召唤都要消耗一些珠宝。但是临时为之的则要求很低。只需要使用一些炼金药剂，将法阵画出来，暂时容许魔力在上面流动就可以了。
    当然两者的性能也是无法相比的。前者可以让你迅速的联系上自己需要召唤的对象，而后者嘛……那就完全不好说了。
    除非是彼此关系很好的契约生物（比方说你会按固定规律提供祭品的那种），否则一般来说别指望召唤什么强大的东西出来。
    战斗还在继续着。龙人们已经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了。
    在神殿这里看不到远处战斗的具体细节，不过可以从龙人盘旋的位置大致推断出龙人的战斗安排。
    龙人最大的优势就是飞行，所以他们一开始就很明确，利用飞行的优势，借助空中投枪杀伤，将城中人类的兵力予以分割，彼此互相不能支援。
    但是，又刻意纵容平民和逃兵逃离，不去追杀，以减少反抗阻力。
    第一个主力目标是城主府邸，目标是完成斩首作战。然后是城里的富人区——绝大部分贵族都居住在这里。这些贵族基本上都有一些私兵，甚至可能非常精锐。
    现在的主要战斗就在富人区进行。龙人们逐个宅邸逐个宅邸的拔除人类的抵抗力量。虽然看着速度不快，但步伐非常坚实稳定。基本上就是以优势兵力打歼灭战。
    由于被龙人利用空中优势分割，人类一方彼此不能支援，也无法撤退，所以战斗的胜负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如果强行撤退或者支援，那损失只会更大。因为龙人的投枪对于建筑物杀伤很弱，但在对于街道上的人类就太过于致命了。不管什么盾牌和盔甲都挡不住凌空丢下来的一根投枪。
    其实细细去计算，龙人的数量并不是很多，也就是一千出头两千不到。但因为飞行的缘故，那简直是一团黑压压的乌云，看的人胆战心惊。
    总而言之，龙人的战术非常有条理，他们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以及该怎么做。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如果没有什么额外的力量加入，那么人类这方输定了。
    “差不多了，”张成看着由龙人构成的乌云正在转移方向……对富人区的压制已经结束了。那边火光冲天，应该整个富人区的宅邸都在烈火中燃烧了吧。伴随着这个火焰，卢利安城几乎所有的贵族都被清理干净了。
    龙人开始将注意力转到军营这边来了。
    军营距离张成此刻所在的神殿不是很远，所以很容易察觉龙人的空中动作。
    其实一开始就有小股部队压制军营这边。面对敌人的空中优势，人类这边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用火枪和弓弩之类武器还击。虽然说也能打下几个龙人，但始终被压制，并没有多少建树。
    现在龙人数量一多，事情就变得更加危险。
    火枪手和弓弩手损失惨重，之前还能听到火枪的轰鸣，现在枪声变得越来越稀疏。
    已经有部分龙人降落到地面，显然正在杀入一栋栋建筑里去。人类这边被击溃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一旦军营这边的人类驻军被击溃，那么就是一场大逃杀的开始。
    凭借两条腿，人类是绝对跑不过能飞的龙人的。别看此时此刻城中居民大部分都已经逃离城市，但他们中绝大部分是逃不过龙人接下来的追杀的。
    张成这群人，总数也就是十几个，他们想要攻击龙人只会白白赔上自己。倒是去夺取军营马匹（龙人有大概率会忽略马厩），现在正是机会。
    “开始吧。”张成对大家说道。
    他在原地没动，而诺姆丹男爵跟着名为佩恩的酒鬼教士以及其他几个人来到了神殿的中央大殿里。在这里，至高之父的神像耸立，祂被描述为一个身披甲胄，勇敢坚毅的老人，以睥睨之姿面对芸芸众生。
    酒鬼教士在这里向至高之父祈祷，向祂说明眼下的局势：龙人突袭，城市危在旦夕。此时此刻，唯有诺姆丹男爵这样的英雄才能拯救城市。而且城市已经无主，所以所以请求以至高之父的名义，册封这位英雄为本地领主。
    神像本来不会有任何反应：现在人类诸神，包括至高之父在内全部处于神降状态，也就是最虚弱状态。这种情况下就连神职人员都难以控制。但是也许这次龙人突袭受到至高之父的高度关注，因为在这个时候，神像表面突然微微发光，吓得酒鬼教士连祈祷声都不连贯了。
    不过神像也就是微微发光，表示至高之父已经收到这个祈祷。
    以至高之父的名义，卢利安城新伯爵上任。因为他并不出自一个显赫的家族，所以他可以用封地本身的名字为姓氏，或者可以直接称为卢利安伯爵。


第123节 战火5
    在神殿的庭院位置里，金姆站在画好的“广大召唤法阵”前面发呆。
    相关准备已经完成，神殿这里的魔法塔确实有一些魔力储备，虽然这次没有其他魔法师配合，但他可以用来召唤一些生物。
    问题是现在召唤普通生物有用吗？除非他能再一次召唤出那个龙神来。
    艾蕾希娅来到他身边。“金姆，快点开始吧。”
    “姐姐，我不知道啊！”金姆说道。召唤仪式并不是全然没有迹象的。一旦开始，必然会惊动龙人。“我做不到的！”
    金姆完全不觉得自己有机会召唤出什么强大的生物出来。自家人最知道自家事情。
    他就是一个很烂的召唤师——过去他还不明白，但这段时间以来他明白了。
    和上一次在城堡里不同，那一次是迫不得已不得不上。而这一次……如果按照第二套方案偷马逃跑，其实稳当得多。
    “你可以做到的！”艾蕾希娅催促道。
    说起来，虽然张成给了她承诺，但她也有些将信将疑。真的能成功吗？
    “你们为什么这么信任我？”金姆简直有点想哭，但有哭不出来。“如果我失败了怎么办？”
    “金姆，你受到了至高之父的眷顾！”艾蕾希娅说道。
    “我？”少年召唤师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姐姐居然冒出这种说法来。“可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但是你就是受到了眷顾。”艾蕾希娅说道。
    “谁告诉你这个的？”金姆有点回过神来了。“是张成？他是花言巧语讨好你啦！他们说……张成这家伙对你不怀好意……”
    “你先试试看就好！”艾蕾希娅有些生气了。“难道召唤仪式这么难吗？尝试都不行？”
    没办法，少年召唤师带着绝望的心情来到法阵边上，开始尝试召唤。
    广大召唤法阵有个极大的缺陷，那就是它生效时间太长了。正常召唤师的召唤几分钟就能生效，但广大召唤法阵则需要长得多的时间。不过这次真的很奇怪。他几乎是刚刚开始召唤仪式，就有了反应。
    有能量在召唤法阵中溢出，引起了一阵阵的波动。这些波动引起了一阵阵气流涌动，化为一股股旋风。旋风卷起庭院里灰尘、落叶以及其他杂物。
    “这是……”金姆张大了嘴巴。“什么？”
    空气中涌动着充沛的能量，一个身影已经在召唤法阵上空成型。
    这是一朵无定型，不停变幻的云彩，云彩内部，有黑色的碎片和翻滚的水蒸气凝聚，这些东西莫名的在云彩表面形成了2只眼睛和一张嘴。
    “气……气元素！”金姆立刻意识到自己召唤出了什么东西。气元素，又被人称为风元素。而且，这不是普通的气元素，因为它体型远远大于普通气元素……这应该是一个气元素长老。
    就算他自己也不相信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在所有元素中，气元素有飞行能力，是唯一能对龙人造成较大威胁的召唤生物。
    而且……最意外的是，召唤法阵的三重环中，第三层支配环居然能正确运作。也就是说这个气元素长老必须服从他的命令。凭借意志的命令，金姆命令召唤物立刻发动攻击。气元素长老化为一道旋风，冲天而去，杀向那些空中飞舞的龙人。
    更妙的是，哪怕召唤了一个强大的召唤生物（气元素长老已经算是相当强大的召唤生物了），这个临时的召唤法阵依然完好无损，魔力依然在法阵上自由流淌。这说明他完全可以立刻召唤下一个。
    金姆没有去关心气元素长老和龙人之间的战斗——距离太远也不好观察——而是立刻开始召唤下一个生物。这一次比上一次更顺利，简直就是刚刚开始召唤就有了回应。十来秒的时间，又一个气元素出现在召唤法阵上空。
    这个气元素比刚才的气元素长老体型更大，夸张的大。气元素长老的身体还能说悬浮在空中，而这个气元素下半身已经接触地面，形成一片翻滚的碎屑云。
    这是个……气元素王子！作为一个召唤师，没吃过猪肉起码也见过猪走路。
    金姆完全愣住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实召唤气元素王子也不算离谱。毕竟来到物质世界的元素生物并非本体，其实就是一个投影，一个构装体，哪怕在战斗中被杀它们本体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所以理论上元素生物是乐于响应召唤的。来到这个世界可以在绝对安全的前提下，经历一些有趣的（对元素生物而言）事情。
    事实上，他的“广大召唤法阵”其实就是针对这一点来设定的。
    但是，这样随随便便召唤出一个元素王子来还是让他十分震惊。特别是哪怕召唤出了元素王子，他的召唤法阵依然完整无缺，魔力依然正常流动，依然能够立刻召唤下一个生物。
    气元素王子平静的等候他的命令，迟疑了那么一小会，金姆命令气元素王子去攻击那些龙人。于是元素王子同样化为一道旋风而去。不过这道旋风有点大，顶得上小型龙卷风了。
    我真的……真的……金姆看了看飞走的气元素王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召唤法阵，顺带着用力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好疼！不过这疼痛是喜悦的疼痛，让他明白自己真的没做梦。
    他开始迷惑起来，难道姐姐说的事情是真的？他真的是受到了至高之父的庇佑？
    可是你要说这没神庇佑，谁信啊！毫无任何难度的召唤了一个元素王子！
    “姐姐，你看我……”金姆喉咙发干，他想说点什么，却被艾蕾希娅打断了。“金姆，不要停，龙人太多了，区区几个气元素没什么用的！继续！”
    少年召唤师定了定神，立刻开始下一轮召唤。和刚才一样，完全没有难度的情况下，一个气元素长老回应了他的呼唤，降临到面前。
    在召唤师的命令下，气元素长老起飞冲上天空，向龙人杀去。
    然后又是下一个气元素长老，下下一个……其中偶然会穿插一些普通的气元素，以及一些强大的气元素王子。它们全部按照召唤师的命令，一个接一个杀向龙人。
    张成和卢利安伯爵，以及其他几个人则在稍远的一个露台上一起看着天空之上的战斗。
    此时此刻天空中，第一个被召唤出来气元素长老已经和龙人干上了。它利用自己的天赋能力，召唤了两个普通气元素一同作战。
    不过在龙人面前，区区一个气元素长老还真心不够看。事实上在刚才的战斗中，特别是在富人区这边的战斗中，人类这一方也有召唤师参战。召唤师召唤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其中最多的就是气元素。因为气元素能飞，对龙人来说威胁最大。
    但是其实这没什么用，因为龙人数量太多了。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在一支真正的军队面前，少量气元素并不能坚持很长时间。它们当然也造成了一定的战果，然而距离挽回局势却差太远了。
    但是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龙人们迅速解决了两个辅助的气元素，开始围攻第一个气元素长老的时候，气元素王子就已经杀到。它立刻利用自己召唤天赋，召唤了两个气元素长老参战，而两个气元素长老也立刻各自召唤了两个气元素。
    一下子就是七个气元素，哪怕是普通气元素，这个数量就不是一下子就能灭掉的了。
    不只是如此，地面上有源源不断的气元素杀来，不是元素长老就是元素王子。
    只是很短的时间里，龙人的指挥官就意识到情况不妙——这种态势不正常，绝对不正常。这意味着要么是有神力插手，要么就是地面上人类有一整支召唤师军团。
    气元素没有隐藏行迹的概念，所以龙人军团指挥官很快发现了他们的来源。龙人军团一边调集兵力围攻消灭这些杀来的气元素，另外一方面分出几支小部队，杀向地面。
    必须把召唤的源头破坏掉！
    他们中的一部分被杀来的气元素中途截住，但另外一些则成功降落在了神殿的庭院里面。
    庭院里的召唤法阵全无防护，这种露天的东西是不可能挡住龙人的。所以它被冲下来的龙人轻易的占领并破坏。
    但是占领庭院容易，占领建筑就难了。
    尝试冲进房间里的两个龙人遭到了坚决的反击。一阵火枪加弓箭，两个龙人战士立马报销。
    一支真正军队的价值在于令行禁止，从这一点来说，龙人做的很好。他们并没有进行鲁莽的突袭，非要强行占领神殿不可。只需要将召唤法阵破坏，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现在主要关键在于压制军营那边。
    通过露台向外看，可以看到龙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
    天空上有上百个元素生物和龙人交战，时不时会有一个气元素被打爆，亦或者一个龙人坠落，但整体来说胜负并没有什么悬念。
    哪怕是气元素的队伍里有两三个气元素王子这样强大的元素生物，也影响不了大局。
    这不是气元素不强，而是因为龙人是一支军队。谁应该正面迎战，谁应该侧面牵制，谁应该后方支援……在正确的调度下，龙人们发挥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战斗力。
    相反，气元素这边说白了就是各自为战的乌合之众。
    虽然元素生物不怕死，可以无脑向前莽，但终究在对方复合的战阵面前被牵制住。已经有一个元素长老被打爆了，虽然被打爆之前多多少少杀死几个龙人，但目前元素生物毕竟数量还是太少了一点。
    虽然此时那些元素王子还在肆虐，但有经验的人已经可以看到这场战斗的最终结果。在最终被消灭之前，元素王子可以杀死七八个，甚至十几个龙人，而元素长老可以杀死五六个龙人，而普通气元素，大概可以杀死一个龙人。也就是说目前全部元素生物加起来，可以消灭上百龙人，但也仅此而已。
    元素生物的数量已经缩减了不少，剩下的已经被龙人包围起来，四面八方的围攻。战斗还在继续，但胜负已经明了。
    张成清楚的看到天空中龙人数量明显减少……从这个位置看不清楚，但张成有另外的眼线。所以知道空中的龙人已经开始降落地面，对军营那边发动最后的进攻。
    经过之前的压制和空中攻击，现在人类这一边已经士气低落而且损失严重。他们也知道局势非常不利。龙人斩首行动已经完成，这意味着人类这方的失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大家都是紧张的看着张成，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伯爵，差不多了。”张成看着距离，心中估算着。“驻军很快就会被击溃。”他说道。“你要在他们刚刚被击溃，但尚未遭到毁灭性伤亡的时候将他们聚拢起来。”
    这样简直就是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幸存者面前，建立起牢不可破的第一印象。没人胆敢质疑这个新领主的统治权力。
    “可是，现在怎么过去？”艾蕾希娅问道。
    “看他的。”张成指了指正在用炼金药剂画魔法阵的金姆。
    召唤法阵是召唤师的基本功，金姆虽然年轻，但也不知道画过多少次了。所以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他就画完了法阵，而且站在了召唤位上。
    这一切宛如幻梦，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金姆刚刚开始召唤，立刻感觉到有生物回应了自己。简单迅速，就好像召唤法阵三重环全部受到了至高之父的祝福，特别是定位法环。
    而且，法阵中开始涌动着肉眼清晰可见的能量，大量的能量光点溢出法阵之外，其声势之惊人，就连刚才的元素王子也远远不如。
    就算是站得稍远的其他众人，也都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看着这个即将出现的生物。
    由炼金药剂画成的召唤法阵上，魔力自如的流淌着。


第124节 战火6
    十余根标枪从天空落下，以雷霆之势贯穿了天花板，直刺下来。
    不过因为没有准头，大部分标枪都落空了。只有其中一根标枪在一名身上擦过，直接将他身上的甲胄给整个撕了开来，他自己也因此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已经有龙人落在屋顶上,  开始尝试拆除屋顶。幸而军营的屋顶不比其他，建造的很坚固。一时半会之间无论是火还是暴力拆迁都无可奈何。
    大门口，五六个龙人士兵冲了进来，和房屋里面幸存的士兵混战成一团。
    龙人不仅能飞，他们的近战实力也非同小可。事实上哪怕站在地面上作战，龙人的身体素质也比人类要高。
    如果不考虑其他,  仅以两个种族成年个体进行对比,  那龙人处于绝对优势。他们力量更大,  而且速度更快，命中也更准确。此外，龙人这个种族还有一些天赋的能力。
    领头的龙人张开了嘴，但在他口中喷出火焰之前，柯莎奇就提前一步，手中长枪贯口而入，直接刺穿了龙人的嘴巴，从脖子后面捅了出来，将这可怕的喷吐消弭于无形之中。
    他手一抖，龙人的尸体抽搐着倒下。另外一边，他的部下也将冲进来的龙人斩杀。但在龙人的拼死反击之下，他这边也有三个人阵亡，一人受伤。
    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妙了。
    柯莎奇站在原地，喘息着恢复体力。又一阵投枪到来，这次其中一支投枪命中了刚才那个伤员。投枪从他头顶贯入，刺穿颅骨，沿着脖子刺入胸腔,  最后从腹腔下方透出,  将他整个人从上到下刺了个透明,  最终还有余力深深扎入地板之中。
    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个倒霉家伙就连救护都没必要了。
    龙人的投枪无迹可寻。屋顶隔绝了龙人觊觎的目光，也隔绝了人类的目光。这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但总体来说还行，投枪命中率不过百分之一。但如果离开屋顶的庇护，那么龙人的投枪就会变得精准——致命的精准。命中率会超过百分之五十。
    而且没有任何魔法、甲胄能够抵挡这种攻击。
    没人为战死的同伴哀悼，因为每个人现在都知道没有这个时间，事实上末日已经不再遥远。
    没有新的龙人进来……大概……他们觉得这块硬核桃比较难啃，所以他们决定按照先易后难的顺序来解决问题。
    军营虽然名义上是一个地方，但实际上里面的士兵也已经被龙人分割包围了——面对着空中投枪的威胁，大家别无选择，只能龟缩进大小建筑里面，然后在没外援的情况下被逐一攻陷。
    这是动乱纪元的战争，没有任何怜悯的搏杀。这场战争将决定哪个种族被这个世界淘汰，因而也格外的无情。
    如果换成人类内部的战斗，那么柯莎奇相信自己此刻已经选择了投降——毕竟他已经为卢利安城盖勒特伯爵奋战到这个程度，也已经对得起对方给他的地位和赏赐了。
    可惜这只是幻想，因为这场战争其实并需要俘虏。
    柯莎奇自己这边都是如此,  那么其他人那边更不用说了。他觉得,  或者他这边已经是这周围唯一幸存下来的。
    这场突袭来的太突然，卢利安城这边毫无准备。
    事实上,  卢利安城这边又不是什么前线——他这里最接近的异族是混乱森林的蛛人。而蛛人，众所周知，并不是这次动乱纪元的主角。此外蛛人也很弱小（以种族角度来说），根本对人类构不成威胁。所以整个城市文恬武嬉，大家都没拿动乱纪元当一回事。
    战端未开，诸神未降临，就连整个世界的环境都还没恶化。也就是说一切都还早的很。虽然人人都知道这短暂的和平岁月堪比黄昏最后一缕晚霞，但这缕晚霞好歹还能维持十来年吧。
    如果他们有准备，那他们就会派遣岗哨，设置警报魔法，为城市安装对空的强弩或者大炮，或者购买飞空艇……总之，有无数办法可以对付这些龙人，至少可以让他们赢的不那么轻松。
    可现在，一切已经太迟了。
    外面传来一阵可怕的声响，他没有去看也知道是其中一栋建筑坍塌了。说不清楚龙人那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但想来建筑物里面的人怕是无一幸免。
    不止如此，头顶上能听见沉重的撞击声。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掉下来了。
    这应该是龙人们想出来的新进攻手段——他们想要把屋顶砸塌，好得到进攻的机会。所幸这个建筑物当初建造的时候就制造的很坚固。所以虽然听见上头接二连三的重浊声音，房子本身只是微微颤抖，甩下一些灰尘，却没有破损的迹象。
    这是很简单很笨拙，但是却是无解的攻击方式。
    一旦屋顶被击破，那么面对着无数丢过来的投枪，这一屋子人别想有一个人能活着。
    不只是他们，还有藏在地下室的伤员们。所有人都要死。
    残破的房门被外力撞开，一个龙人飞扑进来。一名士兵挺起长枪刺去，却意外的一枪贯穿了对方的身体。
    这一枪缺乏实感，简直就是直接飞进来的，几秒钟后士兵才意识到刚才是龙人的身体被外力击飞，撞破了房门冲了进来。
    门外是一个巨大的元素生物。这个元素生物的外貌可以形容为一个高大完整的波浪，以较小的波纹为手臂，2个深绿色的圆珠位于波浪的前面，成为眼睛。
    水元素没有对人类这边多看一样，它挥手丢出一道水柱，命中了一个空中飞来的龙人。
    龙人丢下来的投枪对它来说全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水元素的身体就是吸收周围的水形成的。对付它，必须要魔法攻击才行。
    它发出一条条水柱，就像是打苍蝇一样轻松的把龙人打下来。这高压水柱的威力非常可怕，基本上被命中的龙人就直接完蛋。
    比方说刚才这个被士兵一枪刺穿的这位。在它被刺中之前，全身上下骨头都被水柱给打碎了。
    “水……水元素？”有人叫了一句。喊话的这位瞪大了眼睛，有这么大的水元素吗？
    柯莎奇不比其他人那么没见识，所以他立刻认出这不是普通的水元素，而是一个……水元素王子？不！这应该是水元素领主！
    因为就在他眼前，水元素甩了甩身体，将身体的一部分丢到边上，形成一个小一号的自己。
    没见识的人会本能的觉得这是水元素在繁衍，但明白的人都知道，这是水元素在召唤自己的同类。所以这街道上，同样的水元素已经有相当不少，正在和龙人缠斗着。
    这些被水元素领主召唤出来的水元素实力不算特别强，龙人的武器能伤害他们，时不时可见被水元素被一群龙人切剁砍成了一滩液体。但是问题是水元素领主能够无限的召唤自己的同类。动不动，水元素领主的身体抖一抖，一个水元素就从身体上滋生出来。
    不止如此地面，天空也是如此。
    一个巨大的风元素在天空中和龙人们战斗。不需要更多证据，看着那硕大无朋的体型，你就明白那也是一个风元素领主。
    这个风元素领主也会时不时的召唤一个风元素来辅助战斗。
    而且就数量上来看，风元素的数量要比水元素多得多，大大小小足有几十个，甚至上百。
    “援军……援军来了！”有人冲到门口，惊喜的指着外面喊道。
    无奈空中丢下一根投枪，从喊话的这位身边擦过。哪怕只是擦过都带起了一抹鲜血飞溅，顺带着让他跌坐在地。
    龙人还没有被击败呢，至少没有被完全击败。
    不过那个丢来投枪的龙人并没有什么好结局，伴随着火枪声响，一个龙人从空中坠落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立马只剩下垂死抽搐的份了。
    柯莎奇在门口，隔门向外看去，肉眼所及，随处可见战死的人类和龙人尸体。龙人尸体的数量并不少。
    一队人过来了。这些人全部穿着甲胄，大部分人手里拿着火枪和弓弩，刚才被打下来的龙人正是他们的杰作。
    他大胆迈出门去，却意外的看到龙人对于军营的攻势已经被遏制。现在，他们的主要精力都在空中对付风元素，暂时只派遣小股部队来低空飞行骚扰。而这些小股部队则被水元素领主打的很惨，一道水柱就打下来一个，就像是射水鱼打苍蝇一样。
    总之，外面暂时是安全的。
    领头那人走了过来。他身穿一套金灿灿的甲胄，背披宝蓝色披风，手持一把简直可以被称为工艺品的长矛——这长矛的矛杆被雕琢成一条龙，而矛尖部分居然是龙吐出的火焰。
    柯莎奇对于这套盔甲有印象……这是城里那个铁匠铺里最昂贵的盔甲，却不知道为何现在在这个陌生人身上。
    除此之外，这个陌生人身边还跟着其他几个，特别是那个穿着绣金长跑，手持一根牧师权杖的人……这个打扮一眼就能认出是神职人员，但柯莎奇却不记得有这么一张脸。
    城里的神职人员中，有这么一号人吗？还是从外地来的？
    陌生人来到柯莎奇面前，停下脚步，慢慢的脱下自己的头盔，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诺姆丹男爵！”柯莎奇大惊，情不自禁的叫出了声。他认识对方，而对方此刻本来应该在监狱里。事实上之前将对方逮捕的时候就是他带的头。毕竟男爵是英雄位阶的战士，想抓他，理所当然也要出动英雄级的战力。而伯爵大人理所当然就会想到柯莎奇。
    他的实力，按照很多人的评价，差不多在英雄位阶的巅峰了，有进一步晋升传奇的潜力。
    “不是诺姆丹男爵了，”边上有人说道。“现在是卢利安伯爵。”
    “哈……怎么可能！”不等队长回答，一名士兵插嘴到。“卢利安城的领主是盖勒特伯爵……”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想起了眼下局势。
    就算是傻瓜也能想到，现在应该没什么盖勒特伯爵了。
    他们不是没有观察战局，龙人在天空上飞翔，所以地面上是可以观察他们的行动的。从他们的行动看出，龙人们一开始集中兵力对付的就是城主府邸，然后是富人区或者说贵族区，最后才轮到军营这里。既然龙人开始动用主力来进攻这边，那么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不问可知。
    “盖勒特伯爵已经死了，整个家族都被龙人消灭。这座城市现在是无主之地。所以，藉由至高之父的意志，由城中代理大主教授命，我受封为本城领主。”诺姆丹男爵说道。“我将会打退龙人的攻势。柯莎奇，你过去为这里的领主效劳，所以你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忠于职守而已。现在我是领主了，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为我效命。”
    他说的很客气，但是柯莎奇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伤疲的士兵，又看看街道上和龙人战斗的各种元素，又看了看对方随行的这一群人。特别是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女骑士，长剑早就握在手里了。
    那个女骑士他认识，正是男爵的女儿。到处都说这个女骑士是一个英雄级的战士。此刻动手交战，他对上两个英雄位阶的敌人，战局很不好说。更别说对方身后还有一群全副武装的部下。
    边上，那个水元素领主凑了过来。它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态势，显然在这群人的控制之下。
    虽然柯莎奇自觉已经是英雄位阶的巅峰，但哪怕他晋升传奇，他也不可能和水元素领主抗衡。别说他，他加上自己所有的手下，哪怕以完整无损的军容，都打不过这么多元素生物。
    这根本没有选择余地。
    “为您效劳，伯爵大人！”柯莎奇低头弯腰，认可对方的权威。而且真的如对方所说，盖勒特伯爵一家死绝了，那他的这个做法也根本谈不上错。
    又几个龙人从天空掉落下来，身体焦黑。这是被气元素领主击落的。元素领主的每一击都混着雷霆的力量，并非普通生物所能承受。而且气元素领主飞行速度要比龙人更快，打起龙人来是一下一个，比下饺子还顺畅。


第125节 战火7
    生命在战争中脆弱如草芥。
    张成若有所思的看着脚下的大坑。此时此刻，大坑里填满了尸体。有人类的，也有龙人的。
    基本上，文明种族都不会吃其他智慧种族的尸体。所以无论是人类还是龙人，尸体都是简单的一埋了之。
    生前是彼此的死敌，但死后就能和平相处。这一点对人类如此，对于龙人也是如此。
    这样的坑,  一共挖了十余个。每个坑里都是数百人的尸体。
    严格说起来尸体数量不是很多，但张成知道卢利安城在龙人的攻击下损失惨重，包括“原”领主在内，整个贵族阶层几乎可以说是团灭。此外军队方面也是直接被打到五痨七伤。
    一定要说幸运的话，那就是平民阶层损失不大。因为龙人的进攻被打退了，否则的话恐怕就不是死几千人了事，至少也要几万。而且因为没有人手处理尸体，会很快引发一场瘟疫，对幸存者造成第二轮伤害。
    不过现在嘛……天色半黑，城中尸体已经基本清理到城郊这片墓园里。有家人的尸体可以被家人领去自行安葬，其他无主的就这样集体埋葬了。
    但对于幸存者这其实没什么好抱怨的，因为这种情况下能活下来都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当然对于原诺姆丹男爵（现在的卢利安伯爵）一家更是如此。他们这次赚翻，直接私有化成功，将卢利安城变成了自己的领地。
    特别是在城主府邸的废墟里，挖出盖勒特伯爵一家人的尸体的时候，这个状态就更稳固了。
    直系继承权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就算是再偏袒的人也不能直接否认。但是旁系继承权则是一个扯皮的事情，可以争论一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所以现在的卢利安伯爵一家子都很忙，忙着清理城中大大小小的零碎事情。卢利安伯爵不是傻瓜，他很清楚眼下城市重建就是一个自己竖立权威的大好时机。
    至于张成……他现在负责处理城市里的尸体。
    卢利安伯爵刚刚离开，他在这里的原因就是给原领主一家人举行简单的葬礼。
    和其他人不同，盖勒特伯爵一家人得到了独自拥有一个坟墓的荣幸。
    不过,  新任伯爵并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待葬礼完成，所以张成被留下来处理其他琐事。
    现在，四周人都离开，就算本来不想走的,  都被张成用各种借口支走。
    这个世界不讲究棺木，而是使用直接入土。盖勒特伯爵一家人现在就在张成眼前。盖勒特伯爵眼睛瞪得大大的，胸口有一个致命的伤口，一看就知道被龙人用短矛刺杀的。
    张成拿出了“食脑邪灵”，死掉的时间不超一天，尸体还算新鲜，正是食脑邪灵的用武之地。
    至于为什么……因为张成想知道盖勒特伯爵是怎么知道自己一行人偷袭监狱的事情的。
    这次战斗可以看出，盖勒特伯爵对此早有准备。与其说张成等人是偷袭，不如说他们是闯入一个陷阱。只不过这个陷阱太过于拙劣，以至于被旅法师轻易识破而已。
    本来这个秘密已经随着盖勒特伯爵入土了。但对于拥有“食脑邪灵”的旅法师来说，将这个秘密找出来真的再简单不过了。
    食脑邪灵的舌头在盖勒特伯爵的鼻腔里探入，吞吞吐吐之间也将张成需要的情报尽数读取。
    原来是这样……
    张成轻轻的闭上眼睛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取出了一面镜子，然后他睁开一只眼睛，笑着注视着镜子中自己的脸。
    平凡的五官，混在人群里一眼都找不出来的外貌。不愧被评价为魅力10。可是如此平凡的外貌此刻却异常的骇人。
    这不是因为他眼睛满是血丝（一昼夜未眠），而是他这个表情。很难形容这个表情，一定要说的话，就像是怨念深重的厉鬼和变态的疯子结合在了一起,  从那张脸上能看到疯狂、病态、残忍，但唯独看不见畏惧和害怕。
    相关的情报读取完毕,  食脑邪灵请示旅法师下一步该怎么做。
    “看看知道不知道古祸的消息，以及哪里有大量尸体？”张成随便的下达了指令。
    如果寻找死者也不知道的情报，那么脑子就会在食脑邪灵无意义读取中被侵蚀殆尽。不过张成也没在意，反正有最好，没有也无所谓。
    非常意外的，居然得到了第二个情报……
    “大冰川？”张成轻轻喃喃自语着。盖勒特伯爵居然知道世界上有个地方有大量尸体。
    大冰川，位于极寒冻土，是霜族的领地。大概是上个动乱纪元，亦或者上上个动乱纪元（盖勒特伯爵这方面没记住），霜族是时代主角之一。在那个古老年代，在大冰川那里发生过一场史诗级的战役。据说鲜血将大冰川都染红了，无数阵亡的生灵被埋葬在冰雪里。
    哪怕时至今日，来大冰川的旅行者如果挖开厚厚的雪层，依然能看到当年战争的遗迹，也就是无数封存在冰雪中的尸体。如果是普通的尸体，几百上千年时间哪怕骨头都要朽坏。但是大冰川是个例外。
    只要对地球上考古学稍微有点了解，就听说过数万、数十万年前被冰冻的野兽尸体依然保持完好的消息。就连数万年前都是如此，更别说区区不足千年了。
    这是张成在盖勒特伯爵脑子里找到有用的情报。嗯，他决定了，迟点让恭伯拿着这个消息去向那个不死生物的神祇（名字好像叫提罗？）确认一下。
    解决这个问题之后，张成让食脑邪灵去读一个龙人军官的脑子。这是所有龙人尸体中，看上去地位最高的一个龙人军官。
    这种地位的军官应该了解这场战争才对。说实话，张成现在都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读取到了让他更加困惑的情报。
    龙人这次是真的发动大规模袭击，卢利安城只是其中一个目标。这几个龙人都只是士兵或者下级军官，但哪怕他们也知道龙人军队至少分出了六支部队，发挥自己飞行种族的优势，以长途奔袭的方式袭击那些位于大后方，缺乏防备的人类城市。比方说这座卢利安城。
    其性质嘛……堪比地球上二战偷袭珍珠港。
    从这一刻起，龙人和人类讲和的余地就非常非常小，简直可以说双方不死不休了。
    站在旅法师的角度，张成很清楚这一战绝对太莽撞了。称其为石乐志都不为过。
    动乱纪元里的失败种族，可是要被世界淘汰掉的。也就是说理论上这个种族所有的种族成员和种族神祇都要死。如果战争失败，哪怕侥幸找了个荒凉偏僻之地幸存下来也没用……砂族证明了神祇的下场，蝠妖证明了种族成员的下场。
    这个代价是如此的沉重恐怖，以至于所有参与者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轻启战端。
    哪怕以综合水平来计算，龙人是最强的种族也不行。再强你能一打三？而且战争这东西最可怕的就在于不可预测性。地球上无数以寡敌众以弱胜强的战例证明，表面上的实力并不能决定战争的胜负。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人类虽然个体战力偏弱，但整体数量最多。所以人类神系的神祇数量是最多的。这一点平时感觉不出来，但在神祇下凡参战的情况下是很大优势。
    总而言之，虽然龙人很强，但人类并不弱。
    所以无论怎么看，这次以偷袭开场拉开战争序幕，对龙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说所失大于所得。
    所以张成此刻颇为困惑。龙人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铁了心要针对人类吗？亦或者，他们已经开出了足够的价码，换取了狼人和不死生物的同盟？
    可是人类这边诸神也不是白痴啊？有什么理由认为人类诸神会什么都不干，任由其他三家联手结盟？难道人类认为自己能一挑三？
    完全不理解呢！就算是旅法师也无法理解这种疯狂的举动。
    已经没什么好探查的了，张成拿出一张空白的卡片来。蓝色旅法师之火升腾，很快手里多出一张卡牌来。
    “混合尸堆：大量人类和龙人被杀后堆积在一起的尸体，尸体还很新鲜，推测死亡时间不是很久。耗费0。特性：就是一堆尸体堆在一起而已。”
    然后张成拿出另外一张法术牌“法师之手”。一个巨大的，透明的，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虚幻之手出现在他面前。操控者这只手，他很容易就将泥土填满这个大坑。只不过这真的就成了一个土坑了。
    边上一堆尸坑都如法炮制，几千尸体最后化为十余张卡牌。嗯，这些尸体可以带给恭伯，让他全部复活为不死生物。生前虽然敌对，死后可以平等。
    至于盖勒特伯爵就放他一马，毕竟提供了对张成来说很重要的情报。除此之外，事后也可能有人来检查他的墓穴。要是发现墓穴变空了，那估计又有麻烦事——如果张成还在这座城市。
    把这里周边清理一遍之后，张成回到城门那边。现在的卢利安城看似城门大开着，应该供白天逃亡的人们回家？这似乎很正常，但张成知道这可不是个好选择。
    话说这算是成功的击退了龙人的进攻，损失虽然大，但龙人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但是其他地方……张成虽然没去，但傻瓜也明白恐怕早已经血流成河了。
    至少五座人类的城市会被彻底摧毁。战争已经开始了。虽然从一方面来说，龙人很不理智，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他们选择的时间点很好。
    人类诸神尚未完成神降，现在的人类正是最虚弱状态。这场人类和龙人的战火中，第一阶段龙人确实有极大优势。基本上人类一方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这一波攻势仅仅是开始而已……
    在他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艾蕾希娅。她没有随父亲，而是在城门口这里等着张成。
    “艾蕾希娅，你怎么没回去呢？”城主府邸虽然被龙人破坏，但多多少少还是剩下几栋较为完整的建筑的。供新领主一家子居住并不成问题。
    “张成，”艾蕾希娅主动走上来。“父亲让你来处理这个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在意。他只是……他只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手。”
    “在意？不，我不在意。”张成嘴角轻微咧开，再次露出那种让艾蕾希娅感觉到极其不安的笑容。她本来以为张成会因为负责处理尸体善后而感到不满，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态度。“这正是我想要做的事情。不过，”张成看了一下天色，此时天空已经完全黑透了。而城门口居然有士兵执勤——若非艾蕾希娅在此，他们应该已经关上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了——而非普通人想象的敞开大门，任由人们自由初入。从这一点来说，新任领主显然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以及自己最急迫的事情是什么。“应该有其他事情吧？”
    “他……他希望我们，我和你，”艾蕾希娅稍微有点犹豫。“去解决一下走私贩子的问题。”
    “哦，为什么呢？”
    “父亲说这些走私贩子很危险，他们是这个城市的阴暗面，要乘着这个机会把他们连根拔起才行。否则的话，对于我们是一个很大的隐患。此外，城市很多地方需要重建，需要钱，他们积攒的非法资金正好可以用来弥补这方面的亏空。”
    张成这次是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艾蕾希娅看上去有点莫名其妙。
    “不，没什么。”张成回答道。“非常凑巧，我也正好想要去处理这件事情。倒是和你父亲不谋而合了。”张成说道。“我们现在走？”
    “我们要带多少人过去？”现在的艾蕾希娅已经不需要单打独斗了。嗯，至少暂时，城中的剩余军队都向新任伯爵宣誓效忠了。
    “多少人？不，”张成再次微笑。“我们两个就够了，不是吗？”


第126节 询问
    两个人走在夜色的街道上。
    刚刚被战火波及的城市，现在极为空旷。本来这种夜晚街道上就没什么人，但起码会有一些从窗户里流露出来的灯光。而现在，则连街道两边的建筑物都黑洞洞的，像是一个个死去的巨人，毫无生机和活力。城市的居民大部分都逃走，现在还没回来。在这个时间点,  不管城里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让地球人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这句诗。
    “张成，你刚才在笑什么？”艾蕾希娅还对张成刚才的笑有点在意。
    “没有笑什么……一定要说的话，我在笑我自己。”张成说道。“我小看天下英雄了。”
    “小看？什么意思？你是指……我父亲？”
    “嗯，是啊。现在卢利安城的情况可不稳定，我以为你父亲可能会，嗯,  需要一点额外的帮助。现在看来绝对是我想多了。艾蕾希娅，你是不是每天练剑……我是说,  你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锻炼上了？”
    “那当然了。”艾蕾希娅很自然的回答。年纪轻轻晋升英雄位阶，这可不仅仅是她有天分就行的。她还付出了足够的努力——事实上是比普通人更多的努力——才有如此成就。
    “但是你父亲，嗯，我是说伯爵，他应该没有花费那么多时间在锻炼吧？”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艾蕾希娅明显感觉莫名其妙。“他有很多领地的事务要处理。除此外，他年龄也大了，已经不合适进行高强度锻炼了。”
    年龄到了一定阶段，身体就会丧失潜力，也就无法在个人战力上更进一步。这是常识啊。张成为什么问这个？
    “说的对，所以你父亲其实很厉害。”张成回答。“区区一座卢利安城不在话下。盖勒特伯爵过去对城市管理不严——他主要关注于个人的享受，为了灵活，可以牺牲秩序——以至于走私贩子横行。所以现在反而成了，嗯，隐患。”
    艾蕾希娅脸上更加迷惑，她有一种很强烈的驴头不对马嘴之感。不明白张成想说什么。
    “今天晚上,  伯爵会很忙。”张成继续说道。“没空睡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艾蕾希娅摇了摇头。
    “有趣……好吧,  那我说明一下。新领主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城市里有一条可供人偷偷进出的通道。这实际上是一个迫在眉睫的危险——谁知道城里某个拥有继承权的人不会悄然消失又悄然出现呢？”
    “你不是说城里有继承权的人都死光了吗？我们刚才都给盖勒特伯爵一家举行过葬礼了。”虽然仪式很简化,  但艾蕾希娅相信大家不会搞错。前任领主一家确实已经死光了——龙人在这方面做的非常到位，没有留下任何模糊的空间。
    “虽然对本地拥有强宣称的人已经被第一时间确认死光了，但弱宣称的人也是一个麻烦。”张成回答道。“所以他们今天晚上都会死。这不是困难的事情，而是一件精细的事情，恐怕需要我们的伯爵大人亲自动手以确保完成。而明天，”张成面对着目瞪口呆的艾蕾希娅。“废墟里将清理出新一批尸体来。”
    “你是说……我父亲在滥杀无辜？他是个坏人？”
    “不不不，他不是个坏人。他只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张成说道。“所以你看，我们就要负责这件任务的最后一个部分……确保没人可以逃出这座城市。”
    说话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一座同样没有人气的建筑。
    “这里怎么了？”艾蕾希娅问道，她不知道这栋房子有什么特别的。
    “这里是我一个朋友的住处。”张成说道。“他叫沃姆，是个魔法师。不过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还是朋友。”他再次冲着那栋房子笑了一下。
    “啊？”艾蕾希娅一时不解。“你是说他被龙人杀了？”
    “没什么，我们继续。”张成带路，两个人很快来到了他们之前来过打听消息的那家店铺。
    店铺的窗户里，居然透出依稀的光芒来。
    “这里是……”艾蕾希娅也想起了这里是什么堤防。仅仅相隔没几天时间，艾蕾希娅就从“藏起来的犯人家属”，变成了“领主的女儿”。这个跨度不可谓不大。他之前还需要伪装一番才能跟着张成上街，现在则直接全副武装的在街上走了。
    “艾蕾希娅,  你在门口守着，我进去。”张成说道。“如果他逃出来，不用犹豫，立刻杀掉。”
    在说到“杀掉”这个词的时候，他眼睛眯起来，似乎很快乐。
    “好。”艾蕾希娅回答。她已经明白这个店主肯定和那群走私贩子有关联。过去倒也罢了，现在这就是去死的理由。
    张成伸手拿出一张卡牌，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护身法术，然后推门而入。非常意外的，门居然没有锁死，被他一推就开。
    “谁？！”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张成抬眼看去，只见那个老头坐在位置上，手中拿着一杆火枪，火枪上的火绳燃烧着，宛如某个嗜血生物的眼睛，恶意的看着入门者。
    “嘿，”张成摊开手，示意自己无害。“我们又见面了。”
    “出去，今天不营业。”老头说道。但是张成已经随手锁上了房门。
    “出去！听见没有！”老头暴躁的喊道。不过这门很结实，而且隔音效果不错，所以在里面做点什么外面的艾蕾希娅是听不见的。她只是一个骑士，战斗直觉也许不错，但听觉也就普通人的程度。
    空中一个黑影突然升起落下，老头发出一声惨嚎，手中火枪落地。却是小灰灰窜上来，一口咬断了老头的手指。小灰灰的牙齿就连金属都能一口咬断，更别说区区人类的骨和肉了。
    小灰灰的外貌很有迷惑性，不管是谁都很容易忽略它的存在。
    老头疼痛中想要再次去拿枪，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机会了，一只脚踩在了火枪上。他慢慢抬高眼睛，看到了张成脸上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想今天的规矩应该我说了算。”张成说道。
    “当……当然……”老头松开手，再次站起来。大滴汗水在他额头上渗出，让他本来就干枯的面容变得好像浸水了一样。
    “我是沃姆介绍过来的……”张成说道。“是沃姆暗示了你？”
    “是……确实是这样……”
    “他暗示了你什么？”张成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暗示……想要你的钱，因为你很有钱……”老头回答道。他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但眼下只能顺着对方的话来说。现在的他哪里还敢反驳。
    那头虎视眈眈的小狗……不，这已经不是小狗了。此刻在边上站着的哪里是肥嘟嘟胖乎乎的卖萌小狗，早就变成了一个元素生物，一头小牛大小的熔岩犬。那熔岩犬的眼睛通红，仿佛闪动着永不停歇的怒火。不需要其他，你看看那完全不自然的可怕獠牙就知道被这玩意咬上一口是什么下场。
    “回答错误。”张成回答道。“我给你一个机会，但我只给你一个机会。是谁想对付我？是你吗？见财起意？或者早就设计好的圈套。”
    “没……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哎，你瞧。”张成说道。“每次我想要正正经经的问一些问题的时候，得到的却永远只是谎言。”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食脑邪灵”，以及“无声手枪”。
    卡牌边上是复杂的花纹，中间正是食脑邪灵的图案，而卡牌下方则是关于这张卡牌的说明。
    “食脑邪灵：这种生物起源于阴影位面，但很快在诸多世界都有了分支。它们并没有很强大的力量，也不擅长战斗，但只要给它们一颗完整的头颅或大脑，它们就能从牺牲者的脑子里读出它们主人想要得到的信息。这份价值难能可贵，所以食脑邪灵常常被那些强大的存在或者领主豢养。耗费：1黑暗，攻击0，生命0。特性：解析大脑，初等智力，心灵对话。”
    “难怪这份价值难能可贵……”张成一边叹气，一边召唤食脑邪灵，同时看着面前的老头。
    “我给过你机会了……我总是给所有人机会，但你们却总是浪费。”
    老头瞪大了眼睛，他想说话，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张成手中手枪火光闪动。死亡的寒颤突然之间侵袭而来，让他身体僵硬，以至于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呵……呵……”他努力想说话，想求饶，但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一生中看到的最后一个场面就是看到那个丑陋畸形的怪物慢慢凑上来，口中吐出一条细长的舌头。
    艾蕾希娅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看到张成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样？”
    “我知道了。”张成淡淡的说道。可惜了，这事情和沃姆无关，这只是某个人的贪婪而已。当然哪怕和沃姆无关，也和那群走私贩子脱不了干系。“我们去下城区。”
    龙人袭击造成的破坏集中在贵族区和城主府邸那边，其他街区虽然也有被龙人攻击一下，失个火死个人什么的，但并未形成大规模的灾害。主要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达到火药时代，城里绝大部分建筑都是砖石结构，就算是纵火也难以大范围传播。
    “他们在吗？”艾蕾希娅问道。
    “走私贩子不仅在，还很忙碌呢。”张成微笑了一下。“他们想要转移财产了。嗯，积攒了很多违禁品。”他现在明白，这个城市的地下世界确实很活跃。可惜这个活跃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们在这场关系种族生死存亡的战争中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他们有价值的话，倒是值得收买。但他们没有价值，所以就会被连根拔除。
    不知不觉中，艾蕾希娅走到了和张成很近的位置，而且手拉住了张成的衣袖。不是那种稍微一点点力气的拉，而是把张成的手扯住。
    “怎么了，艾蕾希娅？”张成转头看了一眼。
    “你知道吗……我还是我……”
    “当然了，”张成都听不太明白。“你依然是你呀。”又没发生什么魂穿事件。
    “张成，我能感觉到你好像离我越来越遥远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我本来应该高兴才对，我不但救出了父亲，还夺取了这个城市……但是……”艾蕾希娅说道。“我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
    “是的。”艾蕾希娅回答道。“我不知道……你会离开？”
    “呃……”张成说道。“我不想说谎，但我确实会离开……过几天。我想去大冰川。”
    “去大冰川啊……大冰川？就是那个极寒冻土？就是那个霜族的领地？我能问为什么吗？”
    “就是那个大冰川。”张成说道。他看过书中提供的简易地图，不过嘛，在这个科技水准下，地图也就那么一回事。大致了解一下可以，千万不要真的信任。从地图上可知，大冰川就是霜族领地的边缘，如果有外敌想要攻击霜族，那必然要夺取大冰川。这也是为什么这里会爆发过规模宏大战役的缘故。“至于为什么，简单的说就是去采集一些资源。”
    “你……会回来吗？”艾蕾希娅问道。
    “也许吧。”张成含混的回答道。“我们到了，艾蕾希娅。”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进入了下城区。具体的说，他们已经站在一个不起眼的房子面前。
    下城区其实就是贫民区，而且是不久前刚刚爆发过一场瘟疫的贫民区。此刻不仅人少，而且房子破。但是无需几年，城外的破产农民，或者是流浪汉、乞丐之类会再一次塞满这个城区的。但至少现在，这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走私贩子之类的人。
    而这处房子看似简陋无奇，但实际上下面有一个规模（相对而言）颇为不小的仓库。
    所以完全可以理解，哪怕在这种时候，走私贩子们也留下足够的人手来看守仓库。


第127节 走私团伙
    “你们是什么人！快点离开！”门口执勤的两个哨兵大声呵斥道。
    “我们是卢利安城伯爵派来的，”张成主动开口说道。“你们的非法行当从今日开始就结束了。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立刻投降，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哈……”两个哨兵中的一个大笑起来。这来了两个陌生人，还是一男一女，居然就这么大放厥词。“白痴，给我滚。什么卢利安城伯爵！至高之父来了也给我滚！”
    “你瞧。”张成摊了摊手,  “我总是给每个人机会的，但每个人都是这种态度。”下一瞬间，无声手枪已经出现在他手里。
    这个距离开枪，根本就没有射空的可能性。
    “这是什么？”艾蕾希娅一惊。虽然这两个完全不是对手。但被几枪射倒还是很让人震惊。
    “一种新型的火枪。”张成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武器，但没有交给艾蕾希娅细细查看就收回口袋里了。“可别问我，这东西不是我制造的,  它出自真正的能工巧匠之手，我只是拿来用用。”
    “这东西,  应该很贵吧？”艾蕾希娅虽然不懂火枪，但也知道火枪这东西有很多种型号。在这个年代，称之为群魔乱舞也不为过。不管出现什么火枪都很正常。各种奇思妙想，百花齐放。
    “还行吧……”张成的话被打断了，因为房子里有人走了出来。
    刚才的枪声虽然不大，却也惊动了屋子里的人。这个新出来的是个大个子，他一开始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地上同伴的尸体本身就是最好的说明。
    “有入侵者！”大个子大喊起来，声音在寂静城区的夜空中回荡着。他大喊的同时，手也没闲着，早已经拔出了自己的携带的一把大刀。
    艾蕾希娅拔剑迎上。这种情况下她没有留手，随着骑士技的发动，剑上瞬间爆发出一股光芒。
    她的身体等同于受到祝福术、加速术、蛮力术等一堆魔法的加持，拥有远超正常人类的力量、速度和控制能力。
    虽然知道事情的本质，但这个场面确实相当绚烂。
    剑光所及,  大个子勉强挡住第一下就被击溃了架势，踉跄着后退中被追击,  一剑破喉。
    大个子惨嚎着倒下来,  屋子里又出来一个人。这次是拿着武器出来。但是这完全没用，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英雄位阶的艾蕾希娅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挡得住的。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艾蕾希娅就轻易打倒了对手。同样是用骑士技，挥出了和自身体型完全不匹配的重击击溃对方的架势，然后乘着对方身形不稳的机会补以最后一击。
    这两声惨叫也许起了很好的警告作用，门里没人出来的。
    但是艾蕾希娅一时之间也不敢进去。毕竟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许设置了埋伏，也许有强弩或者火枪之类武器，这种武器对英雄位阶的人也有很大威胁。
    她回头看了看张成，却看到张成一脸无所谓的笑容，他挥舞了手中一根短棍，示意艾蕾希娅退开一点。
    “这是什么？”艾蕾希娅注意到这根短杖。这是一根骨质的短杖，上面点缀着某种发光的小石头，数量很多，最终在骨质表面形成一种奇妙的纹理。
    “一根魔杖。”张成回答道。他将催眠魔杖的头部对准门缝，冲里面发射了一发。
    魔杖表面的光芒明显黯淡了一些。就算是对魔法完全不懂的艾蕾希娅也能感觉到这根魔杖的力量被发出去了一部分。
    “里面的人会怎么样？”她现在发现张成身上有很多秘密。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不会怎么样……只是会睡着。当然如果他们的生命力和精神力足够强大,  那他们就能抵抗住自己的睡意,  也就是说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是……哪里拿来的？”
    “别问我,  ”张成耸耸肩。“我只是花钱买到了它而已。我既不懂它的制造原理，也不懂它的制造工艺。我们现在什么都不不用干，等几分钟。”
    张成过去以一根催眠魔杖为代价，干掉了几百上千个地精。
    几分钟后，张成推门而入，看到三个人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他们身边全部有着上好了弓弦的强弩。如果刚才艾蕾希娅直接冲进来，这一波热情招呼就会由她全部承受下来。别看艾蕾希娅是英雄位阶，如此热情的招呼她不一定能接受的了。
    “怎么办？”艾蕾希娅问道。
    “什么怎么办。他们只是睡着了，”张成回答。“我们只有两个人，可没余力看管俘虏。”
    艾蕾希娅看着几个人，依然犹豫着。
    “他们是走私贩子，而且你也看到了，这是抵抗到底死不悔改的类型。”张成回答道。“看看他们的武器，想想看，如果我们输了，落在他们手里，会被轻轻放过吗？此外，下面可能还有其他人，我们可没太多空。”
    艾蕾希娅也知道张成说的对，她狠下心来，直接下了手。
    张成花了一点时间，找到了地下室的开关，开了地下室的大门。
    下方正如他知道的，是一个规模比预想还大的仓库，各种东西分门别类的堆放着。有粮食、武器、奢侈品、药剂……但边上一个角落里放着一整箩筐的衣服。
    不是服装店那种摆设，而是乱七八糟的堆积在一起。这个世界生产力落后——这方面，哪怕地球上，在近代棉花和石油工业大发展前，衣服都其实都是相当贵重的物品。
    张成随意拿起一件女装，衣服的领口位置有一团黑色……他认得出来，这是血迹。
    这衣服本身完好，但这血迹说明前主人的下场恐怕不是很妙。
    “这是……”艾蕾希娅有些惊讶，她也察觉到了血迹。
    “哈哈，大概就是上一批找他们要求偷偷溜出城外的偷渡者的遗物了。”张成说道。“嗯，他们挖了一条地道？不，也不能说完全是挖出来的，也许是个天然隧洞吧。他们就靠着这个东西，在城里城外倒买倒卖各种物品。特别是违禁品。动乱纪元之后，根据教会的要求，很多东西都是禁止民间持有的，更是禁止买卖的。当然，哪怕在动乱纪元之前，这种事情也很常见。比方说，盐就是高税率的东西，但走私就可以避开了。”
    “通常来说，人们常常会犯下一个错误，”张成继续说道，随手从箩筐里捡起几件衣服，其中大概有一半都能找到很明显的血迹。“那就是认为走私贩子是一群商人。商人嘛，哪怕糟糕一点的也不过是囤积居奇罢了，最糟糕也不过是重利盘剥罢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走私贩子是一群亡命徒。”
    “这个……”艾蕾希娅检查了一下衣服。虽然一时数不清楚，但这衣服起码也是属于三四十个人的东西。也就是说至少三四十个人曾经死在这群走私贩子手上。
    “当亡命徒们面对着一群没有武装，没有警惕心，却有大量财富的人，”张成将衣服丢回去。“很难不动心。我告诉过你，那个老头曾经给我一个铃铛，让我来这里找这群走私贩子。”
    “你是说……”艾蕾希娅立刻明白了张成的意思。“他不怀好意？”
    “如果一切按照他预想的那么做了。”张成指了指装衣服的箩筐。“里面恐怕就要多几件衣服了。”他突然笑了一下。“好像……好戏来了！”
    “好戏来了？”
    “嗯，这是他们的仓库，也算是他们的营地，但不是他们的全部。”张成说道。“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毕竟耽搁了那么一下，这点时间应该足够他们将警报传出去了。”
    根据老头所知，这群走私贩子能积攒下这么多财富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很厉害，事实上他们的首领就是一个英雄位阶的战士。
    “你是说……其他人已经知道了？”
    “已经知道了。”张成说道。“而且，因为我们只有两个人，他们不知道底细，估计整个走私贩子集团剩余所有人都会过来吧。”
    “那我们怎么办？”艾蕾希娅问道。“在这里等着他们来？还是出去迎击？”
    “怕什么，不过是一群走私贩子罢了。”张成不以为意的说道。“放心，我能对付得了。”
    艾蕾希娅回过神来，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张成其实身手很好，不止如此，他还有更多稀奇古怪的装备。这些装备她都没见识过，但实际效果都很好。
    无论是火药做成的爆弹，亦或者刚才的奇妙短火枪，还有那个魔杖都是如此。
    “你把仓库这里搜查一下，小心点，可能有什么陷阱之类的东西。”张成说道。他向地下室外面走去。“外面的交给我就好了。”
    出门之后，张成就看到了五个身影。
    五个人虽然没有甲胄，但身上全带了家伙。三把火绳已经点燃的长管火枪，一个拿着斧头和盾牌的高个子，另外还有脸色阴沉的头目。
    虽然彼此初次见面，但是看着架势就知道这是头目。一个英雄位阶的战士。
    看到自己的目标，张成忍不住咧开一个笑容。
    这个走私团伙差不多就是这个人数了……毕竟以卢利安城这种规模的城市，也不可能容得下太多的黑暗势力。核心成员十几人，外围成员几十人……就这个集团的人数。这也很合理。
    “早上好。”张成主动打招呼。
    “啊？”几个人都呆了呆，最后，头目开口了。“你小子石乐志吧？现在距离白天还早呢。”
    “是吗？真遗憾呢。”张成说道。“我以为你们至少会喜欢假装看到了最后一次太阳。”
    “说什么呢！小子！”一个手持火枪的壮汉，举起了手中火枪对准张成。“去死吧！”
    一道黑影从斜刺里冲上，挡在张成前面。
    那是个身披黑色斗篷，遮掩住身形的蒙面人，但手中持有一把风格上相当奇怪的长剑。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个身影的同时，你就本能感觉到一股压力。
    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本能作用下，壮汉一下没控制住自己，直接开火了。
    火枪的威力，哪怕是这种早期火绳枪的威力也很强，特别是破甲能力要胜过弓弩。但是这个蒙面人手中长剑轻轻一抖，幻化出一朵绚烂的剑花。子弹被长剑点中，仿佛如被蛛网捕获的飞虫一般，居然被消去力道，黏在了剑尖。短暂黏连之后，长剑微微一振，铅质的子弹无害的落在地面。
    在一切结束之后，你的耳朵才能听见一阵如吟如啸的剑音。那是长剑高速震动空气而产生的。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让人大惊，几个走私贩子都是面面相觑，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
    “哦，抱歉，你们的对手可不是我。”张成说道。“而是他。堰璧，保持头部完整就行了。”最后一句话张成是对蒙面人下令的。
    堰璧尚未来得及回答。另外一边那个走私贩子的首领已经拔出长剑。被源自本能的危险感逼迫，他已然顾不上其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杀出一条生路。他一上来就怒喝着爆发出自己的骑士技。在骑士技的作用下，他的身体瞬间涨大了一些，须发皆张，气势骇人，手中长剑更有一股幽光环绕。
    但一切都毫无意义。眼看着冲上来的敌人，堰璧的眼中只是闪过一丝不屑。他没有暂避其锋，而是不避不让的对冲过去。两个身影错身而过。生死关头，首领竭尽所能挥出自己最敏锐也最快速的一剑，但却没有砍中任何东西的实感。事实上在错身而过之后，首领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似乎飞上了天空。
    不，是真的飞上了天空，因为自己的视野在上升，居然看到了其他人的头顶。
    其他人都看到了英雄位阶的首领居然一个交错就被枭首，脑袋飞上天空，脖腔之内鲜血喷涌而出。
    此情此景让人丧胆，哪里还有人想打。其他人几乎立刻掉头就跑。
    但没有用，因为他们没跑出两步，蒙面人就出现在他们面前。长剑一指，几个人全部跪下来，弃兵求饶。卑躬屈膝只是表象，那是扎根于本能，面对远远凌驾于自身之上的异类的惊恐。
    “要活的吗？”堰璧抬头看向张成。
    张成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重，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第128节 意外来客
    艾蕾希娅把地下室——更确切的说是地下仓库——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
    这里并没有隐藏的陷阱什么的，事实上这么多财物堆积在这里，又安排了这么多人看守，也无需陷阱。
    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些财物都聚集在这里，感觉上似乎是这群走私贩子打算离开这里了。考虑到龙人的进攻刚刚被打退，城里整个被洗牌，一片混乱,  倒是不能不理解：这地方已经不合适做走私买卖了。
    以往最需要走私的人是谁？那些违禁品的消费者是谁？傻瓜也明白，这些动作的最终消费者，基本上都能和贵族阶层扯上一些关系。
    但龙人已经扫空了整个城里的贵族——消灭的是如此彻底，你只要去以前名为“贵族区”现在只能名为“废墟区”的地方看看就知道了。不管是传承已久的家族，亦或者新晋暴发户，就没有一家能够在这场劫难中幸免的。
    龙人是把这边全部收拾干净了,  然后才来对付军营那边。先易后难,  先吃牛腩再啃核桃,  这是完全合理的战术思路，没毛病。
    所以说这群人倒是颇有眼光，不是那种土财主思路，而是知道这地方至少未来数年内已经丧失了走私的条件，所以选择了离开。
    不过他们再有眼光也没用……估计没料到新领主会来这么一手吧。简直就像是耗子打算搬家，结果被捕猎者一锅全端了。
    因为在地下室，听不清楚外面的动静。艾蕾希娅稍等些许时间，就看到张成重新回来了。
    “怎么样？”
    “就几个蟊贼，已经被我处理掉了。”张成说道。“不止如此，我还找到了他们走私道路。其实他们能够自如进出城里城外，是因为偶然发现了一条地下河流。”张成说明道。“他们使用一种特殊的小船，来回前往城里城外，又方便又快捷。而且因为出入口离城市比较远，所以哪怕巡逻队也无法发现。”
    “原来如此……”艾蕾希娅明白过来了。“不过，他们因为偶然会送人进出城市……为什么没有曝光呢？”
    “因为有人有需要，而他们又比较谨慎啊。此外,  这些走私贩子自身实力不弱。”张成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艾蕾希娅一路向前。
    前方就是下城区的公墓……堪称城市中最荒凉的一个地方。
    边上有一个守墓人小屋，曾经这里应该至少有一个守墓人。可惜的是之前的瘟疫对这个城区造成的伤害远未结束,  整个下城区人不多，导致就连墓地都被放弃了。当然只是暂时放弃，日后这地方肯定会被再次启用的。
    “看，这里就是！”张成指了指边上一口井。这是一口很大的井，甚至有可供人下去的环形梯。不过环形梯很残破了，中间缺了一大块，普通人想要下去比较危险。
    感觉上似乎是很古老的年代就建立起来的。不止如此，虽然此时夜晚看不清楚，但也能察觉这个井里面只有一汪死水，散发着一股动植物腐烂的臭味。
    你要说这地方通往地道……真的没人信。
    “这里？”艾蕾希娅不解的问道。这地方属于那种一目了然。
    “嗯，就是这里。”张成说道。“本来这是一个古代的井，但因为地下水源堵塞而变成了这样子。一开始是有一群人尝试着想要修复一下这口死井，但正下方是岩石层，太硬挖不下去，于是他们就天才的想出了一个办法，看看能不能在侧面挖一个口子来。结果，他们在井底打了个横洞……我们站在这个位置是看不见那个横洞的，事实上哪怕到了下方也很难分辨。但那个横洞确实存在。”
    “横洞挖开了，却发现下面是一条地下河？”
    “是啊,  地下河水面比较低，不可能给死井供水。而且水流很急。所以它最多只能作为一个后备水源……下井打水，这种老破的梯子又很危险。本来一切到此为止，但很意外的，有人发现这条地下暗河居然能够和外界连通。而这段河道中，居然没有什么危险。因为这个偶然发现，于是一条走私渠道就这样成立了。平时这条环形梯根本无法供人上下，但是这是刻意的。走私贩子们制造了一个木头阶梯，需要的时候将木头阶梯放在这里，填补缺口。于是这里变成了畅通的台阶。”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艾蕾希娅说道。很聪明的计划。
    “不过，如果将它直接破坏掉的话倒也没必要。”张成说道。“知道这个密道的人都死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当然如果一定要破坏也不是不可以，悄悄的用石头和泥土填掉这个出入口就行了。甚至稍微来点大动作，直接将整个井给封了都行。”
    艾蕾希娅点了点头。“这样的话，父亲的计划就完成了。”
    “完成了。”张成说道。他知道经过今夜之后，城里再也不会冒出一个前任领主的亲戚作为继承者来向现在的卢利安伯爵索要领地。就算要来，来的也是偏远地方的亲戚。
    至于这些偏远地方的亲戚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嘛……
    张成觉得自己早就用实例说明了一切。显然我们新任的卢利安伯爵不是不懂，只是没有被打开思路。如今被张成打开了思路，处理此类问题当无意外。
    反正现在动乱纪元，战争的需求压倒其他一切合理性。神权自不用说了，至高之父都出面给卢利安伯爵背锅了。君权那边也肯定是不想节外生枝——单单这场必败之战打赢，击退龙人的战绩，就足够每个有理智的人多考虑考虑啦。
    换句话说，在这里的已经一切搞定了。
    “艾蕾希娅，你去地下仓库那里看着，免得有人乘机，那些财物对这座城市的重建会有极大价值的。”张成说道。
    “好的。”艾蕾希娅转身离开。
    张成一路沿着街道离开下城区，回到之前那栋沃姆的住处时候却发现里面透出了依稀灯光。
    似乎魔法师也没有离开城市呢……张成微微笑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做更多。
    他很容易就在城中找到了阿列克谢队长。后者正在巡逻呢。
    是的，他不再是火枪队队长了，但他却成了另外一种队长——由于忠诚得到了卢利安的认可，已经被任命为治安队长。目前已经是拥有数十手下的正牌队长了。反正这种社会环境之下，基本上没有军队和警察的差异。
    说起来，这件事情一切从阿列克谢开始，似乎现在也在这里结束比较合适。
    “张成？！”阿列克谢队长注意到出现了张成，他脸上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
    这种时间点，张成怎么会在这里呢？而且这个人……这个叫张成的人很神秘。完全搞不清楚他的来历，也无法弄清楚他的动机。
    经过了这些事情后，阿列克谢再傻也不会认为这个自称张成的年轻人是一个普通人了。
    艾蕾希娅也许会犯错，但阿列克谢几十年积累的眼光可不会犯错。甚至可以说，他已经隐约已经察觉到张成是一个超凡的存在。
    如果是往日里，你根本不会朝着这方面去想。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却又似乎很正常。
    动乱纪元，根据神上之神的裁决，人类即将卷入一场决定种族兴亡的战争之中。在这个神灵和凡物都面对生死存亡的考验面前，一切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需知生死存亡之际，不择手段乃是理所当然之事。此时某些不可思议的存在降临凡尘，顶着凡人的面目，游走于尘世之间，进行着那些凡人难以接触的神秘使命……那也是应有之意。
    所以现在的阿列克谢对于张成的态度完全不同了，与其说是尊敬，不如说是敬畏。
    “阿列克谢队长，”张成说道。“艾蕾希娅已经在下城区那里发现了一批违法的走私贩子，并缴获大量非法财物，正在等着人手去增援呢。”
    “啊，”阿列克谢点点头。“好的，我立刻过去……你要去哪里。”
    “我另外有点事情。”张成说道。
    “你要……”阿列克谢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问了出来。“离开吗？”
    “嗯，还有最后一件事情需要处理。”
    “我们会赢吗？”阿列克谢问道。
    “这个不好说，只能说努力了。自助者，天助之。”张成含混的回答。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在向前走了。
    今夜的城市格外寂静。没花费太多时间，他已经来到废墟区，或者说曾经的贵族区。
    这里本来都到处都豪华的别墅庄园，城主府邸也在这里。但现在战火毁灭了一切。龙人显然对于人类社会结构非常理解，很清楚“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所以他们第一时间进攻了城主府邸，然后立刻将目标对准其他的别墅庄园。
    人类世界的高端战力，几乎都藏身在这里。如果他们和普通士兵结合起来那就比较难对付，但这种情况下被突袭，逼入建筑物中和外界断绝联系，再予以歼灭就比较容易。
    种族战争中没有怜悯或者投降这个选项，这些都是内战中特有的，所以这场战斗最后的结果是玉石俱焚。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毁了。
    然后新任卢利安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的接管了自己的新领地。
    不过张成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缅怀战死者，亦或者感受一下战场气氛。这种死了几千人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他自己就干过更大规模的。
    而是这地方现在很安静。
    如果说商业区只是人少，下城区几乎没几个人，那么这个废墟区现在是完全没人。至少周边完全没人。
    现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事后也不会有人在乎。
    毕竟白天一天时间已经清理了那么多尸体出去了，明天再发现几具尸体，那也会当做昨天的漏网之鱼，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张成停下脚步，然后回头看向身后的一处小树林。
    贵族区肯定讲究美观，有很多树木点缀其中。几乎所有的建筑都被龙人付之一炬，但这些树木却幸存下来大半。哪怕龙人，也没闲情逸致和植物过不去。
    “真有趣……所以我觉得有点古怪。”张成说道。那不像是自言自语，而是和另外一个人说话。
    “还有很多秘密没有察觉，我一直在想，旅法师能不能小心翼翼的隐藏自身身份，不和神祇接触，然后在一个世界安安静静的度过很多年？”
    “现在看来，答案是否定的。我们已经尽可能的伪装，甚至可以说没有让任何人起疑，但照样引来的不必要的眼睛。这是偶然吗？亦或者是必然？”
    “出来吧！”张成突然转头，冲着一棵树说道。他手伸入怀中，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把手枪。
    小灰灰在他身边，同样警惕的看着张成面对的那个方向。
    不过这只是表示警戒，并不是说有真正的危险。如果有真正的危险，那么此刻出来的就不是手枪，而是堰璧和虎臣。
    那个女精灵从树上灵巧的跳了下来。“我以为你不会发现我。”
    张成确实不会发现，但他有一张很有用的卡牌“梦境蠕虫”。这是他目前手里最好的侦察兵。
    一段时间没见，但女精灵的打扮和之前并无不同。
    她有着与废墟区格格不入，却又协调自若的美丽。明艳，又神秘，宛如血泊中盛开的红玫瑰。明明傲立疮痍中，却又充满神秘气质。和她比起来，艾蕾希娅就完全不同。那是冷静、从容、刚韧，就像饱经寒冬淬炼的寒梅，能毫无迟滞地划破一切阻碍怒放。
    张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艾蕾希娅，但他确实想到了她。
    还有小丫头……那是花季少女特有的青涩与甜美交融的风姿，如初绽花朵般富含生机。
    好吧，那个差太远了。张成整理了一下思路，看着面前的女精灵。
    “你跟着我想干什么？”
    “一定要说的话……我有点好奇。”
    “我想我应该杀了你。”张成说道，嘴角咧开一个新的笑容，似乎代表某种欲望泛起。


第129节 失败
    “杀我没有意义，精灵又不是你们的敌人。”女精灵没有害怕。“你们的敌人是龙人、狼人，亦或者是不死生物。”
    “你看到了多少？”张成问道。
    “很多，但又不够多。”女精灵回答道。“但至少知道这里的事情都是你在背后搞的。”
    “我没有，我不是，别胡说啊。”张成直接一个否认三连。但那只是话语，他脸上表情越发凝重。这是为什么？照理说他如此低调,  一切都如此完美，为什么还被盯上了呢？
    “至高之父派你来的，可惜祂还是看错了。”女精灵说道。“龙人下的决心比较大。”
    “我现在在这里杀了你，你说有没有人知道？”张成问道。
    “凡物也许不知情，但神无所不知。”女精灵回答道。她举起手，示意自己手中没有任何武器。“而且你杀了我也没用，我已经把你的事情上报了。”
    “是吗,  但这不影响你现在就要死了。”张成冷冷的说道。“有用没用是我说了算。”
    “为什么？”
    “你跟踪我，这一条就够了！”张成说道。
    “那好吧，我用一个消息来作为歉意。”女精灵说道。从这一点来说，她如此爽快的现身也是有背后理由的。或者一切根本就是刻意为之。
    “说说看是什么消息？”
    “这只是一个开始，龙人恐怕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击溃人类这边。”
    “为什么？”张成不解的问道。根据他所知，两个种族并没有世仇——以这个世界的尿性来说，也没办法有世仇。要是有，也在一次次的乱世里解决掉了。要是仇恨的一方完全消亡，那仇恨本身也就不存在了。
    “至高之父有点太自信了。”女精灵说道。“纵然祂有一批如你这样的代行者，诸神想要神降都要花费太多的时间。于是龙人想到了这一点。”
    张成对此早就有所思考。毕竟之前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情报，也算是知道个大概。但是问题是，正如他知道的，动乱纪元一开始的时候，就连谁是敌谁是友都无法确定。到底是一挑三，二对二，还是三打一，亦或者大混战？神上之神可没规定这么多,  反正只要有至少一个种族被淘汰就行了。祂就能通过生死循环收割到足够多，进一步积累起力量。
    正是因为如此,  以至高之父为代表的诸神才是稳稳的选择慢慢神降,  无需担心。因为从理论上说，最初的几个年头战争是打不起来的。敌友都无法确定，怎么打？和谁打？
    “可是我看不出这有什么问题。”
    “你还是不太明白？那我说明一下，”精灵说道。“有的时候，大家可以通过谈判、妥协来缔结同盟，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张成更加不明白了，但是突然之间他想起了什么。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龙人打算一波将人类打趴下吧！”他看着面前的女精灵说道。
    “说对了。”女精灵说道。“结盟是因为有结盟的价值。”
    她说的含糊，但张成完全能听明白。这种战争中，结盟的价值不涉及什么经济上价值，或者是政治上价值，亦或者是技术研究上的价值。之所以和你结盟，其实归根结底只有一个理由：你够强大。因为你够强大，我不一定能打赢你，所以我们干脆结盟一起打别人。柿子要捡软的捏，生死之战,  万万不可大意，一定要挑最弱的对手。
    但是如果你不够强大呢？难道因为你不够强,  所以我不管你，先去打别人？
    不会的。事实上正好相反，不够强大就会被三方联手攻击。因为你不够强大，所以你反而会遭到群殴。毕竟只要你被打死了，那么动乱纪元也就过去了。大家可以开心的瓜分你的尸体，把你变成一个历史上名词。
    “我明白了……龙人第一波失败了。”张成哈哈大笑起来。
    龙人第一波攻击的目标是五六个人类后方城市。理论上，这些城市因为远在后方，并无直接威胁，所以比较松懈。看起来，天时地利人和全部都在龙人这边。龙人如果能利用这个机会长途奔袭的话确实能取胜。
    最重要的是，人类这边众神都在神降中，也就是说根本帮不上忙。
    就像是发生在卢利安城这里一样。如果没有旅法师插手，那就是龙人压倒性的优势。
    表面上如此，但实际上正好反过来。因为人类这边早有准备。
    不是这地方的统治者都有先见之明，提前做好了防御准备。而是至高之父这边早有准备，早早的将神器赐下各个后方的教会，目的之一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
    卢利安城被打得很惨，那是因为卢利安城的大主教为了私欲，拿着神赐的宝物去抓“古祸”康尼巴尔。最终结果是将神赐的宝物毫无意义的消耗掉。
    不止如此，就连他自己，都连带着本地教会的中坚力量挂掉了。
    但是其他城市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所以战斗到了关键时刻，看到情况不对，大家都把神器用上了。
    张成见识过那个神器的效果，简单的说大概等于一个神祇的次级分身——既不是正牌的分身那么强大，也不至于像幻影分身那么弱小，介于两者之间。
    对付原初魔裔不合适。无需其他，仅仅根据卡牌自身附带说明就可知，原初魔裔本身拥有极强的魔法抗性。而康尼巴尔又是他们族类中的佼佼者，已经达到半神境界。但如果对付的不是魔裔这种魔抗特别强的敌人，那神器效果就不容小觑。称其为定海神针都未必不可。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怪卢利安城的大主教太蠢——说起来一次性的道具就有这个问题，你知道它很强，但你无法确定它是不是属性被克制。这种事情不试一次怎么会知道呢？可是一次性的物品偏偏只能用一次。
    总而言之，龙人第一波攻击全方面失败，不是普通的失败，而是吃了大亏。
    不仅因为偷袭而和人类结下梁子，从此丧失了谈判上回旋余地，更是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原本计划是通过几波打得人类损失惨重，向各大种族证明人类的弱小，进而吸引大家一起上来瓜分，从而形成三打一的有利局面。但实际的成果却完全反过来。
    “是啊，不过龙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女精灵说道。
    “好吧，看在这个消息的份上，你可以走了。”张成说道。
    女精灵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她转身离开……在这一瞬间她拥有远超正常生物的力量，居然一下子跳上了树，然后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又是骑士技……”张成轻声的自言自语。当然，精灵这边可能不叫做“骑士技”，但总归是一回事。非施法者在踏入英雄位阶的时候，就能得到一些施法能力。
    不过对于精灵，张成是半点都不信任的。哪怕不用旅法师的身份，以人类的身份都是如此。
    不为什么，就因为敖广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是精灵诸神出面开了价。
    至高之父派遣天使和敖广接触，想要敖广帮忙——这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人类这边正处于虚弱期，有个助力实在很重要，也顾不上其他了。
    要是龙人、狼人或者不死生物的神祇出来捣乱，阻挠至高之父这边和敖广的交易，不管是祂们提出什么要求都很正常。
    但偏偏出来的是精灵这边——精灵们不是这次动乱纪元的主角，事实上根据张成所知，精灵的神祇们还主动提出要帮助人类这边。话音未落，祂们就出来让敖广保持中立了。
    虽然说起来，敖广不一定会接受人类这边的交易，毕竟祂的目的很神秘——至今为止，张成还搞不清楚敖广到底想要什么。但精灵诸神的这种做法，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就是给人类背后一刀。
    不用问也知道，这些精灵们没安好心。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他们不是这场战争的主角，所以自然有了主动权。在这场战争中当吃瓜群众的都是心地淳朴的好人，乘机坑蒙拐骗敲诈勒索才是常态。如果危机时刻，将临近灭亡种族的剩余成员捆上自己的战车，成为自己的共生种族就更好了。
    当然这方面肯定全世界所有种族都是一回事，没人会放弃这种机会。人类在过去的动乱纪元里肯定也是干过同样的事情的。领地财富技术魔法人才等等，生死存亡面前都是可以用来谈判的筹码。
    张成虽然知道这么回事，但他并没有参与进去的打算。他很清楚自己是干什么的。他是个旅法师，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很明确：给敖广当司机，顺带着收集卡牌，为未来的神战做准备。
    “哼……”他清楚哼了一声，然后召唤出了自己的机械装甲和飞行器。
    如果是一次正统的穿越，有充裕的时间可以选择，那么张成大概会选择步行，骑马或者其他诸如此类的办法一路领会一下异域风光。感受一下自己从来没接触过这种封建社会晚期近代社会早期的社会人文风光。
    可惜他时间不多。毕竟他也搞不清楚敖广在干什么——敖广随时可能要求离开。如果祂提出要求的话，那张成也只能立刻离开。
    所以还是不考虑慢慢赶路了，直接先去大冰川，把自己目前的目标搞定。
    飞行器上，张成打开了打开机械装甲的通风口。
    这种高科技造物有着完整的内循环，也就是说其实不需要和外界进行气体交换，以此可以极大避免外界环境的伤害。但是只要愿意，也可以随时打开通风。
    冰冷的空气刺激着口鼻，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而这个喷嚏，仿佛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瞬间传遍他的全身。
    脑子里就像是有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被掀开了，下一瞬，他想起了刚才的一切。
    一切都结束了啊……
    这一次“易主”的感觉和上一次有所不同。上一次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被隔离开，就像是站在屏幕前看第一视角的电影一样，所见所闻一个不缺，但自身行动并不受控制。
    而这一次却不同。这次的感觉，就像是有一层纱布笼罩在自己脑子里，让自己昏昏呼呼，不受控制。但是整体来说自己还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似乎自己随时能够阻止，能够改变，但因为却因为脑子昏沉而无法做出正确的行动。
    要比方的话就像是被下了药的感觉。
    话说，另外一个自己行动真的是果决，一点也没有犹豫的意思。张成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介于这些对他来说没有意义的纠纷，但他还是控制不住。
    人类是社会生物，终究要和周边的各色人等产生关联。有了关联，就自然会有感情——不管那是什么感情，临时的，长久的，好的，坏的，总之难以摆脱。
    莫名的想到了“记录之书”。最初的时候，张成的那位前辈的记载还是非常细致的。甚至偶然会提及一些毫无价值的小事。但越来到后面，这种充满激情的记录就越少。后面直接变成了一种直白，宛如不相干的第三方的记录。
    旅法师就不应该有太过于丰富的感情啊。
    感慨了几分钟后，他又想到一种奇妙的念头。
    如果这个世界的神祇并没有那么在乎旅法师，那是否他可以常来？
    就像是地球和犬戎世界一样……地球上是因为根本没有神祇，犬戎世界里，张成的幸运足足有11。而这个世界，神祇的主人翁精神很低，他和他的前辈遭遇都说明了这一点。
    心中有某种警惕淡淡泛起，似乎是一股接近遗忘的记忆。这股记忆在提醒他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在张成细致去追究理由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下文。
    旅法师之书能够将很多情报传承下来，但并不等于将全部东西传承下来。很多事情都需要张成这个新任旅法师自己去探索挖掘。
    不过暂时之间还不用考虑这么多，因为另外一个自己的缘故，张成算是用一种没那么完美的方式结束了这段小小风波插曲。至于这段小小风波插曲会对别人造成什么影响——他也顾不上了。


第130节 大冰川
    空气中寒风刺骨，大冰川到了。
    机械装甲又显示了一点好处，那就是在良好的环境下，你可以站着睡觉。
    普通人站着是没办法睡觉的，因为站立本身就是身体一种复杂的运动，需要很多肌肉和神经参与。但穿着机械装甲居然可以睡觉。因为这个玩意的巧妙构造将人类的重力从各方面分担，并非依靠腰腿和后背。
    反重力飞行器的速度大抵和直升飞机类似,  也就是时速300公里左右。张成估算了一下距离，自己已经睡了8个小时，换算成距离应该是2400公里左右……直接从温带进入了寒带。
    天空上的太阳光芒有点耀眼，但照在皮肤上却几乎没有任何温暖之感。
    有时候想想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不同世界都有一个太阳呢？而且这个太阳还能分出热带温带寒带这样的全部。
    地球上这一点很容易理解，太阳系的原理如今早就人尽皆知。地球的公转和自转导致了这一切，但是异世界就难以理解了。不过这个应该是涉及创世的秘密,  也许在位面之主眼里很简单，但是外人考虑就难以理解了。
    很快，他就不关心这些了，因为大冰川就在脚下。
    悬浮在数百米的天空中向下看，大冰川这个名字果然名副其实，因为脚下厚厚的皆为冰层。
    冰天雪地之中，看不到任何一丝活物的痕迹，只有冰冷的风雪。
    说不清楚这冰层下面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被冰冻的土地，亦或者干脆就是一片水域。不过张成对这些并不关心。
    反重力飞行器在这方面有着极大的优势，它可以稳定的悬浮，也可以稳定的加减速，让人能很容易的了解周围整个地形。四周飞上一圈之后，就没什么地形方面的疑问了。
    他降落到了地面上，这里就应该是那场古老战争的战场。
    说不清楚那次动乱纪元的主角有几位，但在大冰川这个战场上，是一场二对一的战争。两个种族在大冰川这里集结了重兵，和霜族进行了一场史诗般的战役。战役的结果不知道谁胜谁负,  但战争的最终结果是很明显的——霜族现在还很活跃。
    当然目前他们还是扮演着吃瓜群众这个很有前途的角色,  但未来四族战争进一步深化,  他们还会不会继续吃瓜就不好说了。
    当然这和张成无关，他现在站在地面上，收起其他东西，打量着四周。鲜血染红了大冰川……这是书上的说法。而现实中，这些巨大的冰川似乎确实有那么一层红黑色。
    这里的冰雪没有工业污染，所以透明度还是很高的。从自己的位置看下去，能够隐约看到下方层层叠叠的堆积着尸体。
    史诗般的战役……死了几十万，也许几百万人吧。
    以科技水平来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动员百万兵力在一个战场上厮杀，换地球上的话要达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大家都完成初步现代化，有了铁路汽车之后才能做这种事情。更早之前都只是幻想——因为后勤根本做不到。
    地球古代所谓百万大军的战争确实可以存在，但那是一场战争动员的总兵力，如此庞大的兵力无法投入一个战场。但是在这个世界，有神有魔法，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张成没见识过这个世界的神祇打起来有多厉害，但是仅仅和那个不死生物的神祇，自称死亡骑士之长的提罗打个照面,  就知道这家伙很厉害。祂应该丝毫不逊色于司命。或者说,  因为力量太强,  层次太高，已经不是张成能够准确估量的了。
    在蚂蚁眼里，人类、大象和恐龙都是一回事，反正轻轻一下就能踩死自己。
    如果提罗能算得上这个世界神祇的普通水准，那这个世界的神祇力量更在犬戎世界之上。毕竟这个世界神多啊。昊天早已经规定世界只有一百零八个神位，但这个世界……粗粗计算一下，那起码也是两三百。
    张成可是看到了无上庭内的场面的。
    神祇终究是神祇，是一个世界中当之无愧的最强者。其他所有的存在，最多也只能被评价为“堪与神祇抗衡”。并不表示真的能比神祇更强。
    就像是张成知道的，犬戎世界里，曾经有一场神祇（以及其他一些强者）和入侵的神孽及虚空生物的战争，众多神祇在战争中陨落。但这并不是代表神祇弱，因为你要严格说起来，被杀死的神孽和虚空生物绝对数量多上许多。
    虽然说不清楚交换比，但神祇一方绝对没吃亏。
    总之，哪怕被位面之主视为韭菜的神祇那也是神祇，支撑起这么一场几百万人的战役还是没问题的。所以这个古战场里是真的死了那么多人。
    当然那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这里只剩下封存在大冰川下的无数尸骨。偶然还会有外人来这里缅怀一下，但也仅此而已。不过对于不死生物来说，那是另外一回事。
    不死生物不是没打过大冰川的主意，但是大冰川是霜族的领土。
    如果这次动乱纪元的主角是霜族，那亡灵一族确实很乐意来一次趁火打劫，把大冰川的尸体给弄出来增加自己的实力。估计霜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以据此和不死生物这边讨价还价一下。
    但现在时代的主角是亡灵族，这种情况下为了尸体去得罪霜族，图小利而惹大祸，智者不为。
    所以现在的大冰川荒无人烟，刚才张成从天空看过了，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张成拿出了“次元裂缝（损坏）”，打开了一条通往诺姆丹的次元通道。
    刚才还是漫天冰雪，穿过次元通道就立刻变成了绿意盎然的混乱森林。
    当然绿意是整体环境，具体到身边，那就是鬼气森森。在恭伯的控制下，这个亡灵巢穴有较大发展，聚集的负能量相对过去那是多了三五倍。这就是有智慧和没智慧的区别。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一旦恭伯建成白骨要塞，那就不是这区区方圆几百米的范围了，到时候甚至可以将整个诺姆丹领地都包裹进来。让整个地方都充斥着负能量，能够自然的产生不死生物。
    当然目前建设工作才刚刚开始，一切都还早的很。
    张成走出次元裂缝的时候，恭伯正在复活亡灵。
    巢穴中原本堆积着众多尸体，其中甚至包括几具龙尸。但是现在这些尸体中大部分都已经被唤醒了。张成看的很清楚，恭伯将负能量聚集，缓慢的注入一具尸体内。这个尸体就被活化了，它从地上爬起，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向边上的队列站好。
    严格的说，这并不是什么魔法，只是一种高阶不死生物对于负能量的本能运用。但仅仅是这种本能的运用，就让这个亡灵巢穴复活不死生物的效率提高了几十上百倍。
    对不死生物来说，有不死领主和没有不死领主是两种状态。本来这些尸体会无意识的在巢穴周边游荡，攻击所有接近的活物。但现在它们只是乖乖的在两边排成队列站好。
    看着张成出现，恭伯转过身来，赶忙行礼。不死生物对活人有着本能的攻击性，但它们同样受到黑暗巫妖的意志支配。后者的影响力远比前者大。所以它们哪怕看到张成也不会有任何行动。不死生物就是这么一种上下位阶非常明确，上位者对下位者有着极大支配权的存在。
    “公子，你过来啦？”
    “嗯，我已经连接了大冰川，一起去看看。”张成说道。这件事情他早就和恭伯说过了。
    恭伯停下手中的活，跟着张成穿过次元裂缝，进入了大冰川。
    张成是披着机械装甲，内外温度隔绝，不受影响。恭伯则压根没有“寒冷”这个概念。不死生物对于环境的耐受能力是活人无法媲美的。面对低温更是如此。
    “果然！”恭伯来到一处冰层稍薄的位置。看着下方的尸首，“需要挖掘。”
    “要怎么挖？需要工具吗？”张成觉得几百几千个不死生物挥舞着锄头挖掘冰层的样子有点难以想象。不过理性告诉他这很正常。“需要工具的话，要稍等一段时间。我可能需要采购一下。”
    他的卡牌里有工具，其中包括矿工锄、鹤嘴锄之类的，地球出品，质量可靠。但数量有限，并没有几百几千副工具以供大批不死生物劳作。不过这不难，毕竟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早就解决了炼钢，什么工具都有。
    就算采购数量较大，多花费一点时间，多去几个城市的铁匠铺就能买到了。
    “倒不急，我这里另有办法。”恭伯回头，几分钟后从亡灵巢穴那边带过来十几个骷髅。
    确确实实只是骷髅，都是赤裸裸的骨骼，只有少数几个骷髅身上披着不比破布条更好的衣物。但是这些骷髅的眼睛中燃烧着和恭伯非常相似的魂火，但它们的身体并没有那种骨骼晶莹如玉的感觉。
    说起来，这些骷髅能动，真的说不清楚连接骨骼并代替筋肉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拿到地球去，估计会让无数科学家直接掉下眼球来。
    除此之外，这些骷髅手中都拿着短杖——名字叫做短杖，但实际上只是一根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骨头。而且这些短杖那也是样式有区别的，比方说距离张成稍远的那个骷髅，手中拿着应该是一根人类的臂骨。这一点和常见的骷髅差别很大。普通的骷髅手中是空的，除非主人让它们拿着一个什么武器。
    “这些是？”张成问道。一看就知道这些不是一般的骷髅。
    “按照本地说法，这些叫尸巫。”恭伯解释道。
    他冲着其中一个尸巫做了一个“给我上”的手势，那个尸巫上前一步，挥动手里短杖，发出了一个火球，落在冰层之上。
    其实那也不能算是火球，以张成的施法者感知，那就是将魔力潮汐中提取一团力量，随意揉成一团丢出去——到底会有什么效果只有天知道。而这一次能量爆发开来，效果宛如火球。
    一个以魔网为基础的真正火球术，一旦施法成功，威力可能会有大小（根据施法者技巧上的差异），但绝不可能存在有没有的问题。
    而以魔力潮汐为基础的法术……很可能施法成功后，飞到对面变成了一个无害的小火花。甚至就连一个小火花都没有。
    当然好处也是有的，因为以魔网为基础，一旦你没有事先从魔网中提取足够的施法要素，那你什么都放不出来。而以魔力潮汐为基础，只要你神志还清醒，体力还没耗尽，那你始终能放出一个法术——哪怕这个法术效果不那么稳定。
    第二第三第四个尸巫逐个施法。他们释放的能量都在冰层上炸开，冰屑四处飞溅。集中攻击之下，这边造成了一个不小的坑。第五个尸巫丢出一道七彩光虹，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效果，但这并不要紧，因为下一个尸巫继续施法。
    十次中有八九次还是爆炸效果的，能够多多少少炸开一部分冰层。
    恭伯转头进入次元裂缝，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带着一队张成见过的不死生物了。
    是混乱森林的那些蛛人。一种个体来说相当强大，但整体来说还很弱小的智慧种族。
    张成知道之前蛛人和人类发生过战争，因为敖广的缘故损失惨重。不过敖广当时动手的太狠了，蛛人被一扫而光，就连尸体都没留下几具。
    就算事后恭伯去弄到了一些，数量也很有限才对。
    但现在，恭伯手里复活的蛛人可不是一个两个，这可是一整队，几十上百个啊。
    在恭伯的号令下，这些被唤醒的蛛人开始去挖掘冰层了。恭伯的目的一目了然——先让尸巫用魔法轰炸挖开大部分的冰层。等到差不多了，让蛛人过去，把一具具尸体挖出来，然后通过次元裂缝送回亡灵巢穴。这就省掉很多麻烦了。
    “你和蛛人发生战斗了吗？”张成问道。
    “不，和蛛人开战的是龙人。”恭伯回答道。


第131节 蛛后1
    “龙人？龙人为什么和蛛人开战？”张成一时不明所以。
    长途奔袭人类城市可以理解，因为双方都是动乱纪元的主角，大家都恨不得让别人直接谢幕。但问题是蛛人不是主角啊。事实上以张成所知，蛛人是一个连自己神祇都没有产生的弱小种族，目前只是占据混乱森林一隅。只能说是后备队，还谈不上是登上历史舞台。
    他们之前一直乖乖的藏在森林里。要不是动乱纪元降临，蛛人哪里敢和人类为敌。
    同理,  龙人别的时候打谁都正常，但是这个时间点打谁都不正常。
    “我不知道，”恭伯承认。“但是他们林地里交锋，双方都损失惨重。众多尸体无人收拾，我就将它们全部带回来了。”
    张成不解，但这不影响挖掘工作的进行。蛛人们有着坚固的甲壳,  这些甲壳的威力并不逊色于铁铲锄头。很快几具古老的尸体被挖掘出来。
    坏处是这些尸体被冰封了太久,  难以立刻复活，需要点时间化冻。好处是尸体保留的很完整。
    从不死生物的角度来说,  越是完整的尸体就越好。越能激发起它生前的力量，甚至能产生一些比较强大的不死生物。相反残破的尸体就糟糕得多。
    有的尸体压根无法唤醒，只能拆了当零件使用。
    “战斗的结果怎么样？”
    “如果我没弄错，是两败俱伤。”恭伯说道。“我看到了两位至人在交战。至少两位。”
    两个至人？那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就是两个半神。张成倒吸一口冷气。龙人这是想干嘛？
    就连打人类的城市，龙人之中也并没有半神存在。
    要是真的有半神，那元素领主的威慑力也就那么回事。半神对元素领主，以堰璧为标准，不敢说一刀一个，但三五招内解决一个被召唤的元素领主应该不是难事。龙人军队被元素生物压着打，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龙人对付人类的城市没有出动半神级的强者，相反对付完全不相干的蛛人（某种意义上来说，蛛人还是可以争取的盟友呢）出动了半神。这是想干嘛？
    真的觉得老子天下无敌,  全世界加起来也打不过我？所以老子为所欲为,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问我为啥，问就是我高兴。
    完全搞不明白。但是张成觉得，这场动乱纪元的大战，恐怕要变成一挑三了——龙人单挑其他三家。是非祸福都不是他这个旅法师能猜测的了。
    这是自信过头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嗯，复活的龙人还能飞吗？”张成问道。这方面他已经知道了，在犬戎世界不存在龙人这个智慧生物。
    “不能。”恭伯回答。“但是他们的身体相当强壮。”
    “龙人身体素质这么好？”身体素质好，体表有着一定防御效果的鳞片，除了鳞片之外皮肤也比人类坚韧，另外还有能飞的翅膀——整体来说简直就是开挂的种族一样。
    不止如此，根据张成目前所知，龙人不仅在身体素质上有优势，还在寿命上有优势，这个种族的寿命超过150年，不止如此，他们在生育能力方面居然也没太多劣势。
    如果环境条件合适，龙人社区每年人口增长可以达到百分之一左右。比人类那是差挺大，但就各大种族排名来说不算差劲，至少够的上中流。
    这些都是写在书籍上的——不知道真假，但张成相信应该不会太过于离谱。毕竟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达到这个地步了，没理由会犯这种错误。
    “是的，相当好。”恭伯回答道。“公子，我们先回去，这里交给这些下级鬼戎就行。”
    两个人回到了混乱森林里的亡灵巢穴里。
    说起来张成的机械装甲什么都好,  但对于这种负能量环境却没有隔绝效果。不过负能量并不会对活人造成伤害。负能量对活人最大的影响就是降低新陈代谢——但只要脱离负能量环境就会迅速恢复。而且严格的说起来,  降低新陈代谢还会延长人类寿命呢，不全然是坏事。
    当然真的用魔法将负能量聚集压缩起来作为武器使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就像是人体不能没有水，但过多的水照样会造成水中毒一样。
    “……这样的话，这边就可以准备动手建造白骨要塞了。”恭伯说道。“近来我在研究白骨要塞的制造方法，只要白骨要塞建成，就无需我自己动手复活这些下级鬼戎了。”
    正常的尸体放在这种负能量富集的环境里，无需任何外力也迟早会被唤醒。但是这种唤醒是需要消耗大量时间，而且随机的。但有了高阶不死生物，特别是如黑暗巫妖这种拥有智慧的不死生物，情况就会有所不同。
    不死生物和负能量是一个相辅相成的东西。负能量足够富集就会自然而然把尸体复活成不死生物，而不死生物又能反过来释放负能量，更加增加了负能量的强度——虽然下级不死生物自然发散出的负能量很少，但架不住数量多。
    而高阶不死生物，或者说高阶亡灵族，天生具备一定的操控负能量的能力。比方说黑暗巫妖就是如此。借助这个环境，恭伯可以凝聚环境中的负能量直接唤醒尸体。当然环境中的负能量消耗殆尽是无所谓的，前面说过，不死生物本身就会散发出负能量，只要周围特定的环境能形成负能量不流逝，有这么多尸体和不死生物在这里，负能量恢复速度很快。
    但脱离这种特定环境，那恭伯就必须使用法术或者消耗自身负能量来复活尸体。那就有点亏了。前者需要事先准备法术，后者需要消耗自身精力，都不是好选择。
    特别是法术唤醒的不死生物并不稳定，一旦法术时间结束，它们有极大的概率重新变成尸体。
    相反，这种负能量环境里的不死生物就稳定的多。
    这就是这个亡灵巢穴的价值。仅仅因为多了一个恭伯，这个亡灵巢穴的效率提升了何止十倍。
    但是比起白骨要塞，这个亡灵巢穴又微不足道了。
    “这个白骨要塞这么厉害吗？”
    “非常厉害，”恭伯说道。“比方说这么多尸体。”他指了指周边巢穴里铺满的尸体。张成已经将自己之前收集的所有尸体都放在这边了，再加上恭伯自己收集的，以及现在每隔几分钟就会搬过来几具的冻尸。所以原本空旷的亡灵巢穴又显得拥挤起来。“本来以我来做，哪怕全力施为，也需要数个月时间。没有我，仅凭亡灵巢穴，非数年不可。但如果有了白骨要塞，无需我出力，十来天所有尸体都会被尽数化为鬼戎。”
    “这个白骨要塞很难造吗？”
    “造倒是不难，但其设计思路绝对是奇思妙想。果然不同世界之中，别有洞天。”恭伯说道。“能够陪同公子得窥这些奥妙，倒也不虚此行。”
    “这个东西带回去能用吗？”
    “能用，这东西关键是在于思路，它想别人之未想。以我目前判断随便拿到什么世界，稍加调整就能使用。”恭伯很有把握的说道。“地球上甚至更好用。”
    不过张成并没有把白骨要塞带到地球的打算……好吧，其实是带回去的，但不打算用。说到底在无魔的地球上冒出一支亡灵大军实在有点惊悚。
    当然话要说回来，在无魔的地球上拼凑一支亡灵大军却很容易——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容易。只不过这些只能蹒跚行动的不死生物没有任何价值。
    地球人的武器并不是吃素的。什么丧尸围城之类的剧情，绝不可能出现在地球职业军队面前。
    突然之间，恭伯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另外一边。
    “张成公子，恐怕有厉害的角色过来了！”恭伯说道。
    张成点点头，手中早就掏出几张卡牌。虎臣，堰璧，小灰灰，外加一个康尼巴尔。
    小熊不需要召唤。因为小熊随时可以自由进出卡牌。
    几分钟后，一个庞大却灵活的身影从空中落下。
    那是一只巨大的蛛人，有着深红色而且遍布花纹的身体，不过此刻她原本完整而严密的甲壳已经出现了不止一道裂缝，一根前肢更是从中间断掉。
    嗯，这应该是“她”而不是“他”。这是某种超凡力量的效果——张成对于蛛人这个种族完全不了解，正常来说是分不出这位性别才对的。但是偏偏在看到这个蛛人的第一眼的时候，就确认这位是“她”而非“他”。
    不需要其他证据，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说明这个蛛人绝非等闲。
    而能够让这样的存在受伤的……那也不会是小伤。
    虽然这伤看似不起眼，但仅仅是无法痊愈这一点本身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据了。
    恭伯的手一挥，四周比较弱小的不死生物让开路，最强的几条尸骸龙都已经在边上待命。
    但总体来说，气氛虽然紧张，但只是稍微有点紧张而已。
    张成之前就已经知道蛛人和亡灵一族达成了某种私密契约。事实上，在这个动乱纪元中，他们两个种族可以算是盟友。虽然是不怎么可靠，随时都可以捅对方后背一刀的盟友。
    这个亡灵巢穴能够存在于这里，蛛人主动出击赶走人类，这些事情背后就是因为盟约的关系。
    恭伯上前一步，稍微鞠躬，行了一礼。对于他这样的存在来说，对于强者总是要保持着最基本的尊重的。眼前这个蛛人就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强者。
    “堰璧，这个是什么水平？”张成通过心灵链接问一句。
    “起码是至人。”蜥蜴人剑客眯起眼睛，同样用心灵链接回复了一句。
    “是蛛后，”康尼巴尔主动说道。“盘踞混乱森林的蛛人首领，据说早就是一个半神了。”
    “很强吗？”张成问道。
    “很强！”康尼巴尔说道。“就算是我，也不敢在这里挑战她。别说群殴，和她单挑也不行。在混乱森林里，蛛后有着最强的力量，传说哪怕真神下凡也不过如此。”
    蛛后头顶有六颗眼睛，明亮如同黑曜石一般。她用一种倨傲的姿势接受了恭伯的一礼，接着前肢一挥，一具尸体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出现，被甩了下来落在恭伯面前。
    这是一个龙人的尸体。
    不过虽然是尸体，但他和普通龙人有很大差别，因为他的身体整个呈现淡金色。纵然此刻已经死了，依然有淡淡的光辉透过身体散发出来。就像是他身体中心有个光源一样。
    “一个龙人的半神，”康尼巴尔用精神链接说道。虎臣和恭伯有着心灵链接不好用的特点，但堰璧和康尼巴尔都没这个问题。“应该是被蛛后杀了。他不该在混乱森林里挑战蛛后的。”
    张成想起恭伯之前说过，有至人（半神）之间的战斗。看来就对应这个事情了。
    可是这是什么意思？不懂的人还以为是兴师问罪呢。问题是张成知道恭伯和龙人没半根毛的关系。就算是找事情也找不到恭伯头上。现在的恭伯可不是普通的外来户了，他已经被接纳入亡灵一族，受封为诺姆丹勋爵。
    “敢问有何指教？”恭伯主动开口说道。
    “我受到了袭击。”蛛后傲慢的扬起那根折断的前肢，说道。“龙人不知为何攻击了我。我想让你查查这具尸体，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龙人到底想干什么！”
    这方面是她的弱项。在灵魂和记忆方面，她缺乏能力和经验。不过不死生物正好相反，这方面却有着大师的天赋。更别说这个一眼就能看出是法系的黑暗巫妖了。
    “既然如此，敢问您打算付出什么代价？”恭伯继续说道。
    “允许你们在这里就是很高昂的代价了！”蛛后用骄横的口吻说道。
    “可是这是不够的，在我们的约定之中，从来没有这一条。”
    “这么说，亡灵一族要放弃和蛛人的友谊吗？”
    “我们当然很重视和蛛人的友谊，”恭伯说道。“但是友谊不等于无偿服务。您认为呢？”
    “那么……”蛛后显然开始想吃霸王餐，但被恭伯挑明之后也无可奈何。她正想说什么，却见次元裂缝中一个曾经是蛛人的亡灵走了出来，螯肢上拖着两具冻尸。


第132节 蛛后2
    是个人都能察觉蛛后的态度变得明显不善起来。
    大家都知道不死生物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到自己同类的尸体遭到亵渎还是让蛛后怒不可遏。
    “这恐怕违反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蛛后的声音变得尖锐嘶哑，似乎是在愤怒的咆哮。
    “抱歉，”恭伯半点都不怂。别的不说，稍远处的旅法师就是他最大的底气所在。“我只是取用了一些你们并不需要的东西。”
    “这是我们族类的尸体，是我的同胞！”蛛后怒吼着说道。“现在却被你亵渎了，现在,  立刻，马上，让他们安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想我们都是文明人，”恭伯毫不客气的岔开话题。“您在意这件事情让我很意外。嗯，但既然我们是文明人，那就没什么不能谈的，何必打打杀杀呢？您需要什么？”
    恭伯好歹也是青铜器时代文明的经历者,  更别说稍微也见识过地球文明历史。他可不相信这些只能说还处于原始部落的蛛人有什么特别的文化传承和道德观。
    “告诉我,  这些龙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蛛后瞬间平静下来。显而易见,  刚才她这种态度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蛛后并不在意这种下级蛛兽的死活，更不关心它们的尸体会怎么样。
    说到底，蛛人哪怕是个智慧种族，也只是一个尚未建立起独立文明的野蛮种族。蛛后再强也改变不了这一点。所以什么亵渎尸体之类，在她心里是无所谓的。在其他蛛人心里那也是无所谓的。假装在意，那仅仅是讨价还价的手段而已。
    被复活的蛛人僵尸放下了冻尸，重新沿着次元裂缝离开。蛛后的眼睛没有眨眼功能，否则的话估计此刻早就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这个不可思议的传送门了。
    她没见识过这种力量，但是她很清楚，这种传送门非同小可。
    那冻结的尸体说明是从寒冷地带挖过来的，身体表面还有厚厚的冰渣子呢。可是诺姆丹距离寒冷地带那不是一点两点。这可不是什么短距离瞬移——这种招数在半神眼里实属平常。但这种超远距离传送门的意义，蛛后可是一清二楚。
    蛛人整个种族可以算作没有见识的野蛮人，但蛛后自身绝不是没有见识。事实上，亡灵一族能和她做交易，本身就是对蛛后的最大肯定。她有封神的潜力——如果她能引导自己的种族走向荣耀的未来,  她自己也可以获得进入无上庭的资格。
    这个判断让她颇为忌惮。
    她很清楚，四族大战中,  亡灵一族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它们天然就和其他活物有着根本区别。话说亡灵一族能够利用这个世界规则的漏洞，崛起成为受神上之神承认的独立种族，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而在这场大战中，它们稍微一个不小心，就要落到被三家围殴的下场。哪怕结盟都不好结——因为找不到盟友。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哪里有活物想和死者结盟的？
    也就是蛛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种族，才会想到和不死生物打交道。这也实在没办法了，正牌的都看不上她啊。
    果然……亡灵一族另有计谋。蛛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在诺姆丹这里貌似布下了简单的一枚闲子，但实际上却另有乾坤。
    别看这个不死领主并非半神，但那也是达到圣阶的程度。
    而且，现在蛛后很需要明白自己为什么受到龙人袭击。这一点，张成想不明白，她也想不明白。这可不是能用“误会”来解释的，因为龙人族的半神都出来攻击她了。
    在这个神祇尚未完全临凡（当然亡灵族例外，祂们临凡太容易了）的时候，半神就是一个种族的最高战力，绝对不会轻易动用的。
    如果不是蛛后有潜藏的绝招，这次恐怕要吃大亏。不死也要掉层皮。
    “这个简单。”恭伯看了看死去的龙人，这龙人只怕死了没多久,  尸体还很新鲜。最重要的是,  他的致命伤在胸口而不是脑袋。“但这具尸体要留给我。”
    蛛后冷冷的看了恭伯一眼。这个条件倒有点出乎意料,  不过对于亡灵族来说又似乎很自然。
    “可以。”她再次看了看周围，黑曜石般的眼睛在堰璧身上扫过。这是一个半神？可是为什么是个蜥蜴人？而且还是个活的？死的倒好理解，活的话……
    堰璧轻轻咧开嘴，冲着蛛后回了一个笑容，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
    这个明显的表示让蛛后转过的目光，看向另外一个身影。这个就是个大个子了，很高大。花费了一点时间，蛛后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康尼巴尔！
    其实说起来双方在混乱森林里做了很长时间的邻居。虽然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邻居，但彼此之间怎么说都是打过照面的。
    蛛后并没有打过康尼巴尔的主意，她对于康尼巴尔不感兴趣。她又不是野兽，天然会攻击领土周边的敌人。只要对方没造成威胁，她就不会主动进攻。而且康尼巴尔也有眼色，从来不招惹蛛人一族。
    世界很大，混乱森林容得下两位半神。事实上若非神上之神的裁决，这个世界的种族也根本不需要杀个你死我活。
    另外，不只是两个半神，还有其他几个，特别是一个机械构造体——它似乎像是蛛后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的机关人。蛛后无法判断这个机关人的强弱，但那钢铁身体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虽然不明白亡灵一族为什么依仗外族的力量，但面对着这么多对手，想要夺取这个传送门似乎没戏。
    当然话说回来，这传送门不一定是可控制的那种——蛛后只是半神，距离神祇还有距离。如果这个传送门是不死生物的神祇所制，那她恐怕无法将其收入手中。
    这没什么好丢脸的，这就是实力的差别。别看半神很强，但对上真正的神祇还是不行。
    而且此时传送门对面可是冰天雪地，并不是蛛人需要的地方。
    暂时之间，蛛后决定先解决最重要的问题。她要搞清楚龙人。
    边上，那成排的不死生物开始分开，从中走出一个就连蛛后都闻所未闻的生物。这个生物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它嘴巴中探出一根长长的舌头。
    不过，蛛后依然能看出这个生物本身并不强大。不只是不强大，甚至可以说比较虚弱。看着它那迟缓的动作和不合理的身体结构，就知道它不厉害。
    食脑邪灵走到龙人尸体面前，开始将长长的舌头探入龙人的鼻腔，读取龙人的大脑。
    “他过来就是想杀你的。”蛛后听见机关人开口说话。这个机关人的发声器官和普通种族差别较大，非常有特色（张成：这叫电子音）。“目的是为了杀你，夺取你不稳定的神性。”
    蛛后挥舞了一下自己折断的前肢，发出一声不明用意的笑。
    龙人仗着自己能飞，所以过来挑战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哪怕打不过也可以跑得掉。可惜的是，翅膀真的不是万能的。
    “为什么？”她马上追问了一句。如果是其他时候，龙人过来袭击她倒也正常。但现在不一样。龙人有这个余裕吗？就算这个龙人半神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他就没考虑一下失败？
    “这是神祇的命令。”
    “他们的神疯了吗？”蛛后依然不懂。“神降都没完成居然……”
    “他们的神恐怕已经完成神降了。”那个机关人说道。“一种快速，但后遗症很大的方法。”
    “完成神降了？”蛛后沉吟半晌。“原来如此。”
    “您明白了？”恭伯问道。
    “嗯，我听说过。”蛛后说道。虽然这个不死领主不懂，但隐瞒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对方只需要向神祇求问就一定能获得解答。“可以强行神降，将意识优先降临下来，但代价很大，因为神力只能降落少许。表面上快捷，但实际上却因为弱小而很容易遭受攻击。想要恢复只能耐心等待——等到恢复完整实力的时候，时间上也就没什么太大优势了。好处就是能够第一时间稳定大局，坏处就是要是被偷袭杀死，那就只能死了。龙人大概打算借助半神不稳定的神性作为祭品，让降临的神祇快速恢复力量。难怪……他打不过就想跑！”
    蛛后冷笑着，转身离开。
    蛛后虽然离开，但食脑邪灵可没停下来。这个龙人半神的尸体还算新鲜，头脑里的各种记忆依然很完整。
    半神是每个种族的高端战力。那些下级龙人士兵或军官对事情知道不多，就算有疑问也找不到相关的答案。但这个龙人半神知道的可就不是一点两点的多了。
    食脑邪灵源源不断的传递来超乎预料的情报。
    “好像……有一个机会了！”张成自言自语道。
    龙人半神的脑海里清楚的告诉他，蛛后并不是龙人唯一的选择。
    除了不死生物这种偶然的例外，神祇临凡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从旅法师的角度，这意味着神祇要穿过七层界域，一路降临到物质世界。
    物质界是整个世界最稳定的基础和内层，在这个界域范围内，力量是有其上限的。虽然世界不同，但这方面的规则都很类似。
    所以进入物质界域，神祇就必须接受界域的规则，改造自身，将自身变成适合物质世界的存在。当然神祇这种存在太强大，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大自主性。可以变成各种各样的外貌。
    这一次，龙人的神祇提前降临。虽然有了居中调度，集合全种族力量免于内耗的好处，但同时也等于暴露出了自己的弱点。与之对比，至高之父为首的人类诸神则糟糕得多，祂们此时处于一种很难和外界沟通的状态。不能说完全断绝，但绝非过去那么轻松。
    神祇临凡，虽然有种种优势，但最大的劣势就是死了就是真的死了。这个世界和犬戎世界不同，神祇临凡可不简单，临凡就是真身，被杀真的会死，玩不出王车易位的招数。这就是世界细微规则的差异，亦是神上之神的选择。
    所以没有力量的神祇临凡，那非常脆弱而且危险。这位神祇只能慢慢等待才行。
    想要神祇快速恢复力量，方法之一就是吸收半神不稳定的神性。
    当然最理想的并不是半神，而是其他神祇。不过这个基本上不可能的。要是能抓到其他种族的神祇，那战争也差不多已经分出胜负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龙人选择了不止一个目标。混乱森林的蛛后只是其中一个。
    龙人会飞，而且飞行能力还算过得去。这是一个很大的优势，让它们可以跨越遥远的距离，寻找众多猎物。
    本来张成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被敌视和追杀的“古祸”，但现在却从这里得到了很多自己需要的情报。
    良久，读脑结束，张成收起了“食脑邪灵”，现在轮到恭伯来细细研究这具龙人的尸体了。
    这个死去的半神其实受伤颇重，双翼都被撕破，但真正致命的乃是胸口一击——看得出来，正是蛛后用自己一根螯足所为。
    不过看着蛛后的样子，也知道这个龙人进行了最顽强的抵抗。
    “至人的尸体啊……”恭伯啧啧称奇。“果然非同凡响。这等尸体，等闲是碰不到的……非常少见，我活了这么长时间，却向来只是听说，这也是第一次见到。”
    “你要把它复活吗？”张成问道。
    “不能很随意的复活。”恭伯说道。“……可惜生前受伤终究重了一些。”他略有感叹的说道。“否则可以恢复生前绝大部分力量。但现在，只有七八分了。”
    张成听的却是心头大动。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这可是个捷径呀！
    如果把半神杀了，再予以复活，那被唤醒的不死生物就有原主八成实力……那就太好了。
    “可惜，这等复活并不容易。”恭伯叹息道。
    “啊，还需要什么条件吗？”张成一直觉得不死生物的唤醒好像是免费的。


第133节 魔魂尸
    “条件倒不好说，但凭我不一定能行。”恭伯检查着尸体，同时说道。“此等至人，非同小可。若是放在这里不理不睬，借助这个地方的负能量任由它自然苏醒自无不可。但只怕到时候要打上一场，才能让他听命。但是，如果由我唤醒,  那我并无胜算。”
    “并无胜算是什么意思？”
    “强大的鬼戎并不能随意唤醒，因为如果想要支配它，必须要经过一次心灵之战。我必须压倒对方才能得以支配。任何鬼戎都是如此。”恭伯解释道。“不过那些下级的鬼戎，将其压倒没有困难。但是如这种生前是至人的尸体，唤醒之际我并无胜算。”
    随着他细细解释，张成这才明白过来。
    不死生物是一种上级对下级有着巨大支配能力的存在。巫妖虽然是不死生物中法系的巅峰，但不等于至高无上。和巫妖同等级别的还有很多。比方说之前那个骸骨龙就是如此。想要号令它，必须打上一场,  把对方打怕打服才行。
    打服打怕之后，乖乖臣服，建立上下级的支配关系，那就可以随意驱役了。
    不过前面说过，当初这地方不止一个龙尸。这些尸体后来都被唤醒，成了骸骨龙。
    后面这些骸骨龙被唤醒之后，都是没经过战斗就乖乖当了恭伯的手下。
    所以张成一直觉得，只要被唤醒，不死生物天然就要服从于唤醒者。现在被恭伯这么一说才知道实际上并非如此。唤醒之后，双方要经过一场心灵战斗才行的。在心灵战斗中取胜才能够支配驱役对方。
    从这一点来说，其实上位不死生物驱役下位不死生物也是这个道理。只不过一方太强，另外一方太弱，所以战斗根本没有悬念可言。
    在这方面，有没有智力是很重要的因素。比方说只有野兽级别智力的骸骨龙，在恭伯面前根本不算难事。但是这个半神复活那就不好说了。
    它有很大概率是具备和生前相当的智能的，甚至还会继承生前一部分记忆。
    这种有智慧的不死生物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恭伯并没有信心在心灵战斗中压倒对方。在这方面其实很不好说。毕竟死者如果有着非常坚定的执念，那想要压倒这个执念不是一般的难。
    在公平对决情况下就是如此。
    当然,  只要恭伯（亦或者其他任何人）稍微还有那么一点理智,  就不会进行一场公平对决。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先给自己上buff，或者给对方上debuff，当然也可以两者一起上。
    如果这样还没把握，那就先乘着对方尸体状态，先给对方来个强力的支配和控制法术。或者来个监禁法术，将对方困住，慢慢收拾。
    方法很多，但风险始终存在。
    特别是如果对方生前比自己更强，那么就算死后被唤醒初期暂时被驱役，随着时间推延，他也有机会可以逃脱控制。这种事情是不可控的。
    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场景：现在恭伯复活这位龙人半神，顺利将其驱役支配。然后某天派他和敌人作战，打着打着中了敌人一个什么法术，就可能莫名其妙直接把受支配状态打没了。他突然觉醒，又能自主了。
    亦或者什么都没发生，它潜在的智慧之火慢慢的就侵蚀了恭伯的支配法则。他脱离了支配，觉醒过来了，能够自主了。这种事情可谓防不胜防。
    而他一旦自主,  拥有独立的意志,  那就是天然第一时间会将主人视为敌人。
    这里可没有什么“复活之恩”的说法,  人家只记得你对他的控制奴役。
    直接跳反或者逃走倒还好,  就怕他会暗暗隐藏，找个关键时刻背刺你。
    所以其实在不死生物或者亡灵法术（活人其实也能唤醒复苏死者）之中其实存在一个禁忌，那就是不可唤醒比自己更强大的存在。
    这不是什么高压线，你真的想冒险也无所谓。但确实是一个经验之谈。
    “这么说……复活至人本来就不行了？”张成问道。
    “却也不是完全不行，需要众多手段。”恭伯说道。“可惜我对他生前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爱恨情仇，也不知道他内心执念。倘若能知晓此事，那利用他的执念，建一个灵契，那他就逃不出我的手心。”
    “但是，你对这具半神的尸体很有兴趣。”张成说道。
    “所以我本来想按常规行事。”恭伯说道。“我会把它大卸八块，作为构装体的材料。这样的话，就会变成一个可控的手下。”
    张成立刻想起恭伯确实制造过类似的玩意——那是一个憎恶。
    但是哪怕对于不死生物复活方面知道不多，张成也很清楚这种做法实际上是个浪费——拿半神的身体做成憎恶的主体部分肯定不够，需要添加很多其他没那么优秀的素材。这等于添加了一大堆的弱点。
    “不过，如果张成公子需要，我可以直接将它唤醒。”恭伯说道。
    他现在已经知道旅法师的能力，所以懂得张成的意思。比之一个多了很多弱点的构装体，一个完整的（相对而言）半神尸体好的多。
    “直接唤醒试试吧。”张成说道。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旅法师的重要部下几乎都在这里。基本上这个龙人半神哪怕活着都赚不了便宜，更别说死了。
    “这具尸体需要处理一下吗？”
    “不需要，”恭伯回答道。“它本身已经是至人，身体早已经千锤百炼，并非凡物了。它并不会轻易朽坏。”
    恭伯很快开始了唤醒仪式。前面说过，没什么难的，就是聚集负能量灌注进这具尸体里面而已。只不过这具尸体的容量似乎远比普通的尸骸大。负能量被源源不断灌注进去，但半点没有反应。
    好在负能量是无穷无尽的。周围这么多不死生物，每个不死生物都天然向外散发着强弱不一的负能量。
    张成看着这一幕，却突然一惊，因为他感受到了敖广许久没有传来的心灵信号。
    “旅法师，你要做好准备了。”敖广说道。通过旅法师和生物卡牌的心灵链接，敖广的情绪感觉相当高昂。看起来祂似乎已经达成或者即将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话说上一次敖广就通过精神链接给了张成一个警告，告诉他龙人要来攻击卢利安城的事情。
    虽然旅法师很厉害，但是战争毕竟不比其他。误伤之类很常见。就算是旅法师不怕，但能避开战乱总归是少一点麻烦。
    虽然敖广没说明白祂为何知道此事，但张成猜测这是因为敖广正在和龙人神祇打交道。现在的龙人神祇倒是正好雇佣敖广给祂或者祂们当守卫。
    这样不算参与战争，估计也不会有其他什么势力插手搅局。嗯，从这一点来说，人类诸神这边想要得到敖广的帮助一事恐怕已经告吹。精灵充当了这个搅屎棍。
    “做好准备？什么意思？”
    “要从这个世界离开的准备。”敖广很开心。“当然不是现在。大概，嗯，十几天吧？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我们要期待最好的结果，但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不是吗？”
    “这么快？”张成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一个来月呢。虽然当初敖广没说清楚要在这里呆多久，但他估摸着至少三五个月是起码的。
    “我现在还不是很有把握。”敖广说道。“只是提醒一下。情况进一步明朗后我会再联系的。”
    言毕，敖广就没有再回应了。
    刚才整个对话都是通过旅法师的精神链接进行，所以刚才的对话其他人都没有察觉。但是小熊却似乎察觉到了。“张成，是敖广联系你了吗？”它隔着卡牌询问道。
    “是，”张成回答道。“好像祂快要完成自己的目标了。祂到底想干什么？我还是不太明白。”
    “我也不太明白。”说话之间，小熊已经从卡牌里出来，以小猫大小栖身在张成肩头。其他人都是见过小熊的，采取了稍稍避让的姿态，但没有做其他。
    恭伯还在全力以赴的进行仪式，而此时此刻，龙人半神的尸体已经有了回应。它的身体周边已经笼罩上一层宛如黑雾一样的能量。这是其身体内部负能量汇集到一个相当浓度的外在表现。现在的它，距离被唤醒只有一步之遥了。
    “但是，我有一种感觉。”小熊说道。“敖广一定在做什么很特别的事情，这件事情可能和我们也有相关。”
    敖广去地球是为了完善“东海龙王”的人设。去那个王子们统治的世界大概只是为了扩展见识和满足好奇心。那么……来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亦或者……背后有什么奥秘所在？
    张成不懂，但他隐约察觉只要参透这个秘密，他大概就能理解敖广的所作所为了。
    “敖广曾经隐晦的暗示我，有些秘密祂不能告诉我。”小熊说道。“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呃。”张成也有这个印象。但是为什么不能？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那个王子们支配的世界里，敖广也有类似表态。难道……
    此时恭伯暂停了一下。面对一个即将被唤醒的半神，恭伯还是很小心。万一给了对方脱离控制的机会，那双方的关系直接就变成了敌对。在有智慧的不死生物之间，其实和普通智慧生物也没什么区别，互相厮杀也是常态。
    虽然恭伯知道打起来自己这边能赢，但终究不打才最好。要是打起来把这个龙人半神身体打的更加残破，那就亏本了。
    “张成公子，事情已经有九成了。”恭伯说道。“要我控制支配它吗？如果他苏醒过来就有灵智，那是很难控制的。但如果它苏醒过来并无智力，那就简单许多。”
    前者就是一个强大的不死生物，至少也是和黑暗巫妖同级别的。后者就是一个比较强的僵尸，控制起来不难。
    张成看了看面前的半神。“唤醒它吧。”他说道。“让我来。”
    恭伯走上前去，伸出一根玉石般的白骨手指，在龙人的眉心处轻轻一点。刚才还是一具尸体的龙人突然猛的睁开了眼睛。但是那不是活物的眼睛，眼眸之中唯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慢慢的爬起来，似乎还不熟悉自己这幅身体。但是张成清楚的看到它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胸口的那个巨大的穿刺伤害无法被弥补，清晰可见里面的骨骼和内脏。当然此时此刻那股黑雾正在伤口这个位置盘旋，似乎想要将它遮掩起来。
    “这里是……”龙人开口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你们是……”他的目光停留在面前的恭伯身上，看着黑暗巫妖眼眶中的那两团魂火。“我是……”
    “你已经死了。”张成开口说道。浓郁的负能量正从龙人身体上流出来。它刚刚被唤醒，还不稳定。“是我们复活了你。现在你要听我的。”
    “啊……好……”龙人迷惑的摸了摸自己胸口。
    “好，你叫什么名字。”张成问道。
    “我叫……我叫……我叫……杜德！”龙人开口回答道。他环顾四周，周围只有大批不死生物，以及大批还没来得及变成不死生物的尸骸。其中很多就是龙人。
    “好了，杜德，听我的，不要反抗！”张成说道。说话的时候早已经掏出一张准备好的空白卡片。蓝色的旅法师之火燃起。龙人没有反抗，于是张成手中又已经多了一张卡牌。
    “魔魂灵尸：不死生物复活基本和原主无关，只是尸体受负能量或者魔法作用的自然现象而已。但是少数苏醒的不死生物拥有死者生前的部分记忆。这种不死生物通常被称为魔魂尸。而传奇生物的尸体被唤醒为魔魂尸则是魔魂尸中最常见的——他们通常都还具备生前的部分记忆和能力。耗费：1魔力/1黑暗，攻击5/8/8（触击/施法/喷吐），生命5（强壮），特性：不死生物（魔魂尸），中等智力（受损），负能量喷吐，传奇职业（残缺）”


第134节 异族
    其他倒也罢了，这张卡牌和其他卡牌最大的不同就是下面没有那个经典的提示“某某某是智慧生物，除非得到认同，否则不会接受旅法师的号令。”
    所有的动物卡牌，或者说所有野兽级别的智力都没有这种提示，只有“中等智力”以上才有这种提示。也就是说只有智慧种族会需要“认同”。普通的动物都是直接认可旅法师的支配权限，愿意接受旅法师的命令并且为旅法师而战。
    至于这是为什么……不管是旅法师之书,  或者是记录之书，亦或者其他什么都没有讲述。
    张成只能认为这是旅法师的特权——毕竟旅法师从某个角度来说算是位面之主。野兽的爱恨情仇是很简单的，而智慧生物则复杂的多。其中理由之一就是智慧生物的所见所闻所感要经过一个自身智力的修正。
    正是因为这种基于智慧的修正，智慧种族（以地球人类为例）才会经常出现“帮理不帮亲”的情况。野兽统统都是帮亲不帮理的。
    原来如此吗……是因为不死生物刚刚被唤醒，其认知还没有形成，或者说三观还没确定。所以很自然的受到旅法师的控制。
    他把杜德放出来……然后发现自己并未能建立通常的精神链接。
    这方面，龙人僵尸和虎臣类似。他不能和旅法师建立精神上的链接,  只能用语言来命令。
    这应该是不死生物的特殊属性决定的，因为不死生物的存在方式和正常生物有很大区别。它们本身就免疫于各种精神攻击和伤害。
    说实话,  恭伯能进行一些晦涩的精神链接算是一个例外了。
    目前张成拥有的不死生物类卡牌中，精神交流能力最强的是恭伯，其他的都很弱。但是巫妖本身就是一种靠着精神和智力出名的不死生物——施法者就是依靠精神和智力施法的。
    而且，这个杜德懵懵懂懂，对事情一无所知。也许是被食脑邪灵读脑造成的损伤——食脑邪灵的读脑其实就是在取食脑子——或者是死亡剥夺了他部分记忆。总而言之，一时之间，除了他自己的名字之外一无所知。
    张成把他放在亡灵巢穴这边，先积累稳定力量。作为初生的不死生物，他还不够稳定，甚至还不熟悉自己新的生命形态。不过这个只需要他在这个亡灵巢穴呆一段时间即可。
    这里已经没什么事情，张成收起其他卡牌准备离开。
    “张成公子，你可要离开？”恭伯问道。
    “嗯，我有一点急事。”张成说道。“我要去西北的峭壁那边。大冰川那里就交给你了。”
    “这个……挪移之术不会关闭吗？”恭伯问道。
    “不会。”这一点张成可是有把握的。他的前任使用的“次元裂缝”几百上千年都撑下来了，更别说区区一段时间。“不但不会关闭，而且通常难以破坏。当然如果神祇出面……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那最好转移一下。”恭伯说道。“我担心提罗再次降临于此，恐怕就会察觉到这个挪移之术的非凡了。”
    其实亡灵一族对于大冰川那边的无数冻尸那也是垂涎已久。但奈何局势所迫,  不敢招惹霜族。
    从这一点来说,  高等的不死生物，特别是神祇，那都是绝对冷静的。他们不会被困扰普通生物的各种情绪所影响，能够做出最理智（可惜不一定最正确）的决定。
    这个“次元裂缝”的效果，哪怕是已经接近至人之境的恭伯也惊叹不已。
    “那好，我马上把出入口转走。”张成说道。他环视了一下又铺陈满地的尸体。“白骨要塞也要尽快制造了。”
    “我已经初步解读了白骨要塞的制造方法，”恭伯恭敬的说道。“马上就开始。”
    “制造白骨要塞需要什么特别的材料吗？”张成问道。
    “不需要，它名为白骨要塞，倒是名副其实。制造它只需要尸骨即可。”恭伯说道。前面说过，此时亡灵巢穴里又再次铺满了张成从卢利安城弄到的众多尸体。“根据我的计算，数量已经很充足了。不过，张成公子，你要去西北峭壁干什么？莫非你要去寻找那个古祸？”
    “是的。”张成承认道。“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有事情联系我吧。”
    反重力飞行器的飞行高度要比普通直升飞机高得多。
    这是双方飞行原理上的差异，事实上如果在地球上，张成相信可以用这个飞行器一路飞出大气层，直接去和卫星打个照面。
    但是哪怕这个世界没有大气层和宇宙空间的概念，张成还是很容易的飞到了正常生物无法抵达的高空。这边空气稀薄，但是飞行的时候不用担心遇到什么障碍。
    他很好奇自己还能不能再往更高处飞，但是心中却也知道这其实没有任何意义。说到底,  这一切都是位面之主的设定。不同世界情况自然不同。
    原本以为这是一趟很平常的旅行,  但事实证明这种科技水平下，很多东西都不靠谱。比方说地图。
    大冰川什么的，还比较简单。毕竟冰天雪地之类太过于明显。往北走一路就能看到。与此同时居高临下利用视野优势，可以根据地形地貌判断一下陆地种族军队的行军路线（这不难，因为大军行动路线很容易推测）。如此这般反复，你大致就能猜出所谓的“大冰川”到底是什么位置。再落地寻找一下，大致就找到了那一处古战场。
    但是这次却截然不同。
    根据书上的记载，这次要去的地方据说在一处高山险峻之处。
    但不幸的是，这个“高山险峻”没有标准可言，这可不比冰天雪地一目了然。
    对人类来说，九千米的珠穆朗玛峰是“高山险峻”，三千米的华山照样是“高山险峻”，那些一、二千米的山峰，照样在本地人眼里是“高山险峻”。
    这个世界没有海拔概念，就算有也没有精确测量，所以什么“高山险峻”完完全全只是随便扯扯。想要凭此特征找地方……不是不可以，但是绝对是一个很漫长的寻找过程。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纵然有着反重力飞行器，这趟旅途花费的时间比预想多得多。
    因为在天上飞找不到。所以张成只能见庙就烧香遇佛就下拜，看到一处险峻的山脉就下来细细搜索。花费了几天时间一无所获。事实上高处看下去，景物很相似。一片片山区就是连绵不绝的山区，找地方很难。
    不过也有一些意外的地方，在这群山之中，张成找到一处城市。
    非常奇妙的城市……不是张成之前见到的，种族成分非常单一的城市，而是一个混居之地。
    换成地球上，这似乎很正常。但是在这个真神显现，还都是种族神的情况下却很难想象。
    好在之前在卢利安城的经验告诉张成，这方面不需要想太多。反正这个世界也不查户口，既然如此，大大方方的混进去就行了。
    一进去就察觉到这个城市当真是多种文明混合的地方。
    什么也不用说，尚未进城，仅仅看着城外四周坐落的建筑物就知道了。有泥土建造的房子，有木头建造的房子，有石头建造的房子——这些倒还罢了，地球人至少都能理解。但这里还有类似于混凝土结构的房子，有用树藤纠缠而成的房子，有某种宛如砂子堆积而成的房子，甚至有根本就是一棵树的房子。
    嗯，难以形容的风格。好在这种高魔世界，倒也不能一概论之。
    城中应该正在举办一个集市，因为张成踏入这里开始，就没有受到任何关注。顺带说一下，说是城市，但这里没有传统概念上的城墙，只有树木藤蔓编制而成的……篱笆。
    这个说法很傻，但张成只能如此形容。却不知道为何，没人翻越这些看起来不难翻越的篱笆。大家都从城市大门进出。城市大门这边没有武装守卫，倒是有一个看似官员的身影在忙活着。
    但是，从每个在这里进出的人都显得礼貌有序的样子就能看出，这地方不一般。
    这绝对不可能是地球共和国历史上传说的“教化”之类狗屁谎言，而必然有现实力量作为依靠。比方说张成曾经在犬戎世界里去过的归城——如果犬戎世界有文明城市评选，那归城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简直就是整个世界文明礼貌的典范之地。
    随便什么野蛮好战没礼貌，有种种恶习怪癖的种族，到了归城里也都会变得客气礼貌温和，或者说叫做贤良谦让恭。
    嗯，如果你不客气会发生什么……是个人都知道，莱夷那是真的会吃人的。不只是会吃，而且他们很喜欢吃。他们不止是吃所有陆地智慧种族的肉，还偏好生吞活剥下肚。
    普通的种族面对鱼人的时候，很容易有几分底气不足，因为这些家伙的目光总像是在觊觎你的身体。这一点，张成深有体会。别说普通鱼人，就和老刘在一起都有那种感觉。
    现在张成也加入了这个排队进城的队伍里。
    他发现靠自己的力量去找星辰鸟恐怕太耗费时间，既然如此，那就多方打听一下消息。特别是飞行种族。
    张成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着飞行种族。如果是能飞的话，大概就能知道所谓的“峭壁”到底是在哪里吧。
    此刻在张成前方的是一个他不熟悉的种族，这个种族大体和人类相似，但脑袋光滑圆润，没有任何毛孔。他们的头部形状也比人类更圆润，身体更富态，而且身上皮肤也没有任何毛发。这让人高度怀疑他们可能生活在水里。
    如果让张成来命名，他大概会称其为“海豹人”。嗯，看着就像是水栖种族。
    看着奇怪，但并不显得危险。
    但是在海豹人前方的那个就不一样了，那是一个宛如直立行走的爬虫类。这个生物的头部是典型的蜥蜴式的，大部分都是扁平的楔型鼻子，嘴中探出长长无序的獠牙，有着一双瞳孔狭长的水泡眼，眼中看不出喜怒哀乐。
    他有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还在不停的在摇来摇去，这给海豹人造成了一定的困扰。海豹人后退，但在他接近张成身边之前，被虎臣拦了下来。
    海豹人确实比较温和，因为在看到虎臣后，他不敢推挤，转而向侧面退开。
    那边的爬虫类再次晃动尾巴，这次尾巴甩在了虎臣的护胫之上。在察觉感觉不对自后，爬虫类伸出扭曲的脖子回视。
    他的尾巴人腿般粗细，并且覆盖着皮鳞。也许是看到虎臣一身精良甲胄，一看就知道是职业武士，也许是那颗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猫科动物头颅，总之看到虎臣之后，这宛如爬虫类的怪异生物也乖乖的向前迈了一步，顺带着让自己晃动不停的尾巴垂下来。
    “抱抱抱抱……歉。”他说了一句。然后回头，不敢再向后看。
    在张成的示意之下，虎臣后退半步，让出空间让海豹人回到队伍原来位置里。
    “谢谢。”海豹人说道。
    “不客气……话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张成乘机问道。
    “你不知道吗？”海豹人惊讶的问道。“这里是泰罗，是一个……商业城市。”
    “我只是偶然路过，看这个场面就过来看看。”张成说道。“泰罗？你是……商人？”
    虽然说是商人，但这排队的队伍里，看不到什么大规模的商队啊。就算是有商人，也是那种拥有一辆货车的小商贩之类。
    “你是商人？”
    “西布伦为您效劳，大人。”海豹人做了个显然是行礼的手势。但张成看不到他身边有什么其他帮手，他看起来只有独自一个人。
    “你是商人的话……那你的货物呢？”张成问道。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礼貌，但实在有点好奇。
    “这里只谈生意，交接货物是在其他地方进行的。”名为西布伦的海豹人解释道。


第135节 契约守护者1
    “我能问问……大家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做生意吗？”张成追问了一句。
    “信用。”西布伦回答道。
    “信用？为什么这里有信用？你的意思是……贷款？”亦或者是类似于支付宝这样的概念？
    “不不不，大人，跨种族交易，需要信用。”西布伦说道。
    “你是说……这里是个贸易中心？不同种族在这里进行交易？”张成有些好奇了。
    “就是如此。大人，不同种族之间的交易，”海豹人细细解释。“是很难的，因为欺骗、压榨以及其他各种卑劣手段层出不穷。最终的结果是所有人都受害。”
    这一点,  张成倒是完全可以理解。别说跨种族了，地球上就一个种族，人类，都能发生类似的事情。多少大盗巨骗都是把钱货拿到手，立刻就逃到其他国家去。如果两个国家没有签订引渡条约之类的约定，那就无可奈何。大家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损失惨重却无法追回。
    至于这个世界，跨种族的交易就更糟糕了。
    “这个我明白,  但是为什么会选择这里……这个叫做泰罗的城市？”
    “这里的主人很强大,  ”海豹人说道。“他会庇护我们的交易。”
    “这里的主人？”张成有些明白了。但是他不明白这位主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能这么干，为什么想这么干。“你是说，泰罗的领主？”
    “城主。”海豹人回答道。
    说话的时候，队伍在缓慢但是稳定的前进。张成注意到为什么队伍会比较慢，因为每当一个人入城的时候，他就会被官员拉过去似乎进行一个检测什么的。
    不是什么复杂的检测，大概类似于地球上火车站或者飞机场的安检工作。却不知道查的是什么。要说这里查的是金属物品，张成第一个不相信。
    “这里的城主是谁？”
    “他的真正名字没人知道，但大家一般都叫他天歌，泰罗.天歌，亦或者被称为契约守护者。”
    这个称呼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张成回想的时候，却一时想不起来。
    转眼之间，轮到了张成、虎臣和小灰灰。
    前方的地上，有着一块圆盘状的东西被嵌在地上。受检测者过去就站在这块大圆盘之上。
    张成看到之前那个爬虫人，嗯,  或者可以叫做鳄鱼人的家伙走上了大圆盘。
    圆盘之上有奇光流转，然后归于无形。一名官员上前一步,  示意鳄鱼人向前。他们手中拿着一根短棍，在鳄鱼人身上戳了几下。
    “笨笨笨……蛋，轻轻轻……点！”
    “这是什么检测？”张成问身边的海豹人。
    “是一种检测，听说是检测的是生命的本质，以此来判断你身上有没有例如变形、幻术、伪装之类的效果。确保你是你，而不是其他种族。”对于前面的爬虫被戳的乱叫的事情，海豹人乐见其成。“那个家伙就是皮太厚了，所以倒霉了，哈哈！”
    十几秒钟的功夫，在鳄鱼人不满的抱怨声中，他走进了城市。现在海豹人站了上去。
    乘此机会，小灰灰想直接从边上过去。但这么一只圆滚滚的小狗看着半点不起眼，却立刻引发了一阵红色光芒闪烁。
    明明不起眼的小灰灰并没有接触到圆盘，别说接触了，它根本就是绕远远的走过去的。反正也没人在意这条小狗。
    看着红光闪烁，几个官员如临大敌，发出了呼喊警报。转眼之间，后方出来一个只巨兽。
    这巨兽半像是人，半像是恶魔,  头上一对牛角，脚下是一对蹄子，全身赤红色，散发着热力远远的都能被感受到。它上半身健壮得简直有些夸张，特别是手臂粗壮的简直骇人，这前肢末端又是粗壮的利爪，让张成想起了“阴影猎手”。
    虽然种族不同，但爪子很相似。
    除此之外，巨兽的头顶上有一团鬃毛，鬃毛顶端烟雾缭绕，似有火焰在这里燃烧。
    巨兽脖子上套着锁链，显然受人驱使。它一出场，目光却没有停在海豹人的身上，而是盯住了小灰灰。
    一大一小两个生物对峙。小灰灰也察觉到了威胁，它的身体慢慢膨胀变大，从一只不起眼的小肥狗变成了熔岩巨犬。
    麻蛋……好端端的怎么变成了这种局面。张成只能在肚子里咒骂一声，果然还是大意了。
    地球上倒还罢了。在这种高魔世界，小灰灰的伪装还是很容易被拆穿啊。
    两只野兽对峙着，各自龇牙咧嘴，露出一口獠牙锯齿。眼看着这里要沦为战场，四周稍微有点眼色的其他人等早就跑远了，站的远远的。而张成却没办法跑远。
    “抱歉，是我的宠物惹事了。”张成用意志命令之下，小灰灰变回了灰不溜秋的小肥狗，跑回他身边。而那只巨兽则盯着这边看过来。
    那边两个官员，第一个张成认识，这是一个蛇人，不过和犬戎世界的蛇人有点不同。另外一个则是张成没见过的种族，全身长满羽毛，但却没有翅膀只有前肢，简直就是个鸟人。
    但不管身上是鳞片还是羽毛，他们都穿着衣服，所以一看就知道是智慧种族。
    “外来人，你是第一次过来吗？”
    “是的。”张成说道。“这是我的随从。”他指了指以本来面目出现的虎臣。
    “你过来。”那个鸟人说道，虎臣先一步上前，踏在了那个圆盘上。
    有奇异光芒闪过，两个官员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是什么种族？”鸟人问道。
    “我是虎方。”虎臣回答道——在过来之前，他已经给自己上了一个通晓语言的法术。
    “虎方？你见识过吗？”鸟人问蛇人，后者摇了摇头。“但这确实是他种族的真面目。”
    张成开始有点了解，这个圆盘大概就是专门用来拆穿伪装、变形之类效果的。刚才反应这么强烈就是因为小灰灰的变形效果。而这种变形通常意味着有人想要对泰罗城不利，所以他们的反应才会这么大。相反如果是正常情况，哪怕对方全副武装他们也不怎么在意。
    比方说虎臣，他们明显不怎么在意虎臣身上的甲胄，示意他可以过去了。
    然后张成站上了圆盘。
    圆盘之上光芒流动不定，和刚才那种状况不同，张成脚下的光芒就像是霓虹灯一般，来回闪烁，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你是人类？”鸟人问道。
    “是啊。”张成回答道。“怎么了？”
    “有趣……你的……自我认知并不等于你真实的种族。”鸟人看了一下张成。“这是什么种族？”他问自己的同伴。“我从未见过。”
    “不知道……是未知种族。”蛇人说道。“但没有幻术，也不涉及肢体变形，更没有种族转换。这应该是一种……一种……我也不知道。大概算是突变吧。”
    他们两个应该是使用某种本地语言，所以说起来肆无忌惮。但张成听得懂。不过正是因为听得懂，他才觉得非常尴尬。这还没进城，他就直接变异了。
    “你可以进去，看好你的随从和你的宠物！”鸟人说道。“不要以为你可以在这里捣乱。”
    “他们是什么级别的？”在张成经过之后，两个官员继续讨论。
    “那只狗是传奇生物，虎方是半圣阶，那个变异者应该是传奇？实力很强但不值得担心。”
    张成走进了这座城市。
    刚才那个好说话的海豹人还在前方。他应该是乘着小灰灰引起骚动的时候跑到里面来的。
    张成走过去，海豹人看了看他，显得有点畏缩，并没有之前那么放得开。
    “西布伦，如果我想打听消息，可以去哪里？”张成问道。虽然他觉得有点尴尬，但不得不问。这会给他节约很多时间。
    “去那边的信息大厅，城中最重要也最有名的建筑。”海豹人回答道。“沿着这条路一路向前走，道路尽头你应该能看到。如果不放心，一路上可以问问别人。我有要事，先告辞了。”
    他战战兢兢的告辞离开，留下张成发了几秒钟的呆。
    虽然本身确实不是一个物种，但是这种被人当成异类的感觉其实还是很糟糕。
    张成沿路向前，一路观察着这个城市。
    城市繁华而宁静，熙熙攘攘却有着某种难以名状的秩序。很难想象这种中世纪的生产力条件下，你却有一种逛超市的感觉。一切都流畅自然，没有声音。大家沿着习惯性的方向前进。
    他没有直接去那个什么“信息大厅”，而是转进了一家店铺。一个有着虫子头部，活像昆虫的接待员迎了上来。从他（不过张成宁可称为“它”）衣着打扮来看，那也是一个能够审美的文明种族。“你好，客人，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吗？”
    这世界的智慧生物种族恐怕比张成预想中的还要多——好吧，这很正常。想想看，这个世界每隔几百年就要彻底淘汰一个种族（至少一个），要是种族数量少了还真的撑不起这种消耗。
    “你们店里卖什么？”张成问道。
    “一些……特别的造物。”那个虫人回答道。他显然也早就对各种外貌的智慧生物司空见惯，至少不会看到这么一个虎头人和这么一个没毛猴子而动容。哪怕有嫌弃，也懂得藏在心里。“您可以看看。”
    张成迎面看到的第一个物品就是一根长长的木手杖。这根手杖最大的特点就是它末端延伸出一朵小花，而且这小花可不是塑料假花，而是充满了生机的活花。
    这种东西哪怕犬戎世界里都没有，张成很自然的花费了较多时间来打量。
    “客人真是好眼力。”虫人接待员趁热打铁。“这是源自南部海岛上的某个种族的造物，是生命和自然的结合。将它握持在手里，可以让你思维更清晰。此外只要愿意，可以控制它花谢结果，果实拥有丰富的营养，可以满足一个中等体型生物一天所需。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结果之后，第二天才能再开花结果。”
    这样的话，它可以被称为“干粮法杖”。张成这么想着，但这对一个旅法师来说应该没什么用处。有闲钱买下来，没闲钱拉倒。
    “这个东西多少钱……还有，这里使用金币吗？”张成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金币。
    “客人，这里什么通用货币都可以使用。”虫人接待员回答道。“如果是你这种货币，三千就差不多了！”
    妈蛋！好贵！为什么像是进了黑店？但是这也反过来证明这个世界的魔法物品不好制造。魔力潮汐和魔网各有所长，但是在魔法物品制造方面，那绝对是魔网更好用。魔网稳定啊！
    “能不能用物品进行交换？”
    “您有什么东西？”
    张成没有立刻回答，有心想要拿点从犬戎世界搜集过来的珍稀品吧，觉得不值。想要弄点地球上的工业品，又因为这个世界科技发展不低，同样不值钱。他继续看去，却看到几件魔化武器，有盾牌，有武器……不过这个世界的本质决定了这种魔法武器盾牌并不能如犬戎世界一样附上稳定的能量。这种混沌的附魔，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真正附魔，只能称为魔化。它不会长久维持稳定。真正的附魔，也就是魔法恒定，只要不是被外力破坏，一般俩说持续时间是无限的。而这些东西不是。
    以张成目前的了解，这东西应该仅用几年就会坏掉。如果拿到地球之类地方，那坏的更快。
    张成看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件黑色的法袍。
    黑色法袍被摆在店铺的最深处，被柜台和栏杆保护着。这种布局地球人都很熟悉，很多大小店铺都会有这种玩意，一般被称为“镇店之宝”。是整个店里最昂贵也最有价值的物品。与其说是贩卖，不如说是用来提高整个店的档次的。
    “这是什么？”
    “这是契约守护者亲手制作的……法袍的复制品。”虫人接待员用很骄傲的口吻说道。
    “契约守护者吗……”


第136节 契约守护者2
    张成从店里出来的时候，买了两个物品，一个是蜘蛛护符，这个东西只要放在身上，就能产生一种很微小的力场。力场效果就好比蜘蛛的刚毛，能够让你在光滑的墙面上攀爬。
    它只能在身体皮肤上起效，也就是说想要手攀爬必须脱掉手套,  想用脚攀爬要脱掉鞋子。
    当然这种能力也是有极限的，估计光滑玻璃是爬不上去的——人类体重太重了。但是如果是攀爬钢筋混凝土之类的墙面，那估计没问题。
    无法像真正的蜘蛛一样，但是至少可以攀援。
    对于旅法师来说没什么用，但话说旅法师的力量积累本来就是一个收集的过程，收集的东西包括有用的，也包括看似无用的。虽然张成有了蹑空鞋，但多一件备份总是好的。
    第二个物品是一根云雾短杖——只需要捏在自己手里,  就能让自己化为一团雾气,  免疫物理攻击伤害。要是放地球这绝对是好东西，可惜就是时效太短了。它只能维持十五分钟。而且哪怕变成了雾气也不都能飞，速度也无法加快。这些弱点都大大限制了它的效果。只能说这东西虽然不能说没用，但也是鸡肋。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弱点，让这两件物品价值意外的不高。但哪怕不高，也花光了张成几乎所有的金币。
    好在旅法师不在意这点钱。张成一路向前，走过一家家店铺。这城中大小建筑和城外还是有所不同的，都是砖石结构为主，没有什么树藤之类的奇异类型。张成不急着赶路，一家店一家店的看过来。不过至少看起来，大部分店铺的物品对他都没用。吃的穿的用的之类东西，地球有更好的。哪怕工具也是如此。
    别的不说，这个世界连螺丝钉和螺丝刀都没出现呢。
    只有一家店稍微让张成驻足，因为这里出售各种植物种子。
    毕竟是高魔世界，这个世界的植物之丰富可比地球好多了。能够产生爆炸效果的爆炸果（当然和手榴弹是不能比的）,  吃下能附带轻微治疗效果的草莓（大致上等于治疗微伤），能够用来缠绕捕获敌人的魔藤，能够自然散发催眠气体的催眠花,  以及可以直接将一个人给包裹吞噬消化掉的血垂柳。
    种种东西难以名状，但是这些都是通用的。如果非通用的那就更夸张的，店里有一位“植物学者”能够根据你的需要，将植物改造成你需要的任何状态。
    很难形容这个植物学者是什么种族，但是张成觉得这应该是一种不知道是植物还是动物的智慧种族，称之为“树人”并无不可。
    看着像是一棵树木，身上上下都长着苔藓的那种。但实际上是具备行动能力的智慧生物。
    也就是说只要愿意砸钱，张成简直可以玩一玩植物大战僵尸……当然哪怕你改造出豌豆射手或者西瓜投手，人家也不能无限发射子弹。
    这些奇妙的植物全部都是用普通植物的种子改造出来的。显而易见，这种买卖走的是量，单个种子并不贵。
    张成买了一堆变异后的种子，又买了一堆变异前的种子。他也看出来，这个世界的植物体系和地球并不相同。这些种子可以带回去试试。可以种在虚空城堡里。如果没用，可以给小丫头。共和国这边多弄点合适的农作物总不是错。
    虽然是旅法师，但张成怎么说根脚还在地球——至少他眼下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的张成已经发现虚空城堡的妙处了。没有它，旅法师就是一个苦逼。但有了虚空城堡，旅法师就等于穷人有了跑车,  再也不受走路的苦了。
    而强化虚空城堡的方法,  目前来说只有一个,  那就是使用造化之力。而造化之力积攒速度并不快,  想要加快积攒速度，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添加里面的动植物。
    当然也不能随意添加，要考虑到生态平衡之类的问题。作为地球人，张成可是很了解“外来物种入侵”这个词的。要是一个新物种的添加等于一批旧物种的灭亡那就亏大了。
    而且看着这个树人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轻易的将普通的植物改造成特殊类型，让张成起了一个念头：如果树人能做到这种事情，没理由位面之主做不到。
    一路在街道上走着，张成走向那个信息大厅。
    这座信息大厅看起来就像二十个或者更多的指路人描述的那样：它是一整块华丽的苍蓝色大理石建筑。在地球人眼里堪比泰姬陵。
    这建筑物有着一条长长的，灰色的入口斜坡。斜坡两侧竖着一条条应该是作为装饰用的圆柱。
    不过这个圆柱也起公告牌的作用，因为张成清楚看到几乎每个圆柱外面都挂着一个牌子，或者贴着告示。有来往的人站在那边逐个观看。
    不过张成对这些不感兴趣，他稍微打量了一下最近的那个牌子，看到是一个求购粮食的信息就没兴趣了。
    这应该是用来发布信息的。
    他一路向前，然后看到之前他见过的那个活像鳄鱼的家伙从里面冲了出来。具体的说是飞出来。爬虫人硕大的身体差一点就砸到了张成，所幸虎臣及时挡在前面，爬虫人撞在虎臣的天生防护力场上，摔在地上。
    “喂，没事吧。”张成下意思的去看了看对方。爬虫人摔的可不轻，而且不只是摔，他身上有好几个不管怎么摔也摔不出来的伤口。不能说受到致命重伤，却也是一时半会爬不起来了。
    事实上，这要多亏这个鳄鱼人身上坚韧的皮肤。要是换成另外一个种族，比方说人类，估计此刻哪怕不是肝脑涂地，至少也是奄奄一息了。
    “什么嘛，还有同伴啊！”随着这个声音，张成看到一只宛如大猩猩的生物从里面走了出来。这种生物，张成在图书馆里看到过记载，在这个世界，这种生物叫做亚巨人。
    在人类的记载里，这是一个残忍好斗的种族。不过他们和人类距离遥远。千山万水外加中间众多种族阻隔，彼此之间交往有限。所以人类对他们了解也不多。
    “笨笨笨……蛋……”鳄鱼人喊了一声，他看起来凶恶，长相和心灵似乎并不是一回事。“快快快……走！”
    “我说，这里没有卫兵的吗？”张成有些好奇的看着四周的人。大家都远远避开，看样子只乐意作为旁观者。不止如此，其中有好些眼睛里都有着嗜血和看好戏的神情。
    这是怎么回事？从门口看来，这城市是有着强大的守护者和严酷的法律的。否则不会出现那种场面。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如此啊。
    张成手一晃，手中早就多了一边手枪。当然这只是有备无患之举。因为虎臣就在前方，另外还有小灰灰呢。
    “别别别……惹事……”鳄鱼人说道。“那那那……家伙是是是……专门找茬的。”
    张成确信，这个种族的发声器官绝对进化的不够好，否则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他说话都带着很强的重复音。
    “他找茬？为什么？”
    “他他他……想要靠着找茬……来来来见到城主……”鳄鱼人说道。
    亚巨人已经大踏步的过来了。虎臣迎上去，双方暂时对峙着。
    亚巨人手中不是赤手空拳，而是拿着一根骨头。这根骨头……嗯，让张成想到了之前在亡灵巢穴看到的骸骨龙。这很可能就是一根龙骨。
    现在看来，刚才鳄鱼人就是被这根龙骨给击飞出来的。
    对方手中有武器，虎臣手中自然也是蓝色火焰升腾，取出了自己的长枪。之所以不使用盾牌主要是因为面对粗苯的钝器，盾牌并不是最好选择。
    “这个爬虫刚才冒犯了我，”亚巨人说道。他的目光在虎臣身上挪开，转到了张成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张成注意到对方眼睛里除了恶意之外，还有另外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东西。
    那是……食欲？
    “原来是人类啊。”亚巨人笑了起来。“好久没吃过了……嗯，既然你是他的同伴，那你最好了解……那个什么来着？哦，对了你要负责，对！负责！”
    “我不认识他。”张成说道。救援别人是地球人的本能，不过这个本能并非正确的反应。地球或者异世界似乎都是如此，只有犬戎世界有点区别……张成因此才认识的姜考。毕竟这个“幸运11”好像只有犬戎世界生效，地球上张成那也是买彩票从未中奖的人。
    呃……地球上的彩票好像和运气没什么关系。似乎如此。
    “哈，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吗？”亚巨人说道。“他冒犯了我，所以你必须赔偿！”
    “我没钱。”张成回答。他知道这个尝试是徒劳的，因为对方这摆明了就是要找茬。
    “喂，这外乡人可能不懂啊。”张成听见有人在议论。“他想动手？”
    他们也许不知道张成凭借某种超自然力量能够理解多种语言，所以说起话来肆无忌惮，不怕被人听见。
    “一动手就完了。城主卫队一过来，两边都要被处罚！”有人担忧的说道。“这个亚巨人倒也罢了，但是几个外乡人可就……”
    “都怪那个狗屁规定，说什么不能打斗，打斗的话就是双方一起惩罚。现在这家伙单方面的惹事，大家都不敢还手。”另外有人说道。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个讨厌的亚巨人要没了。”
    那边战斗已经开始了，亚巨人挥舞龙骨，一击砸来，虎臣闪开，回头一枪。
    面对着魔法长枪，亚巨人咧嘴一笑，身体表面突然浮现一层黄色光芒，仿佛镀上一层黄铜。长矛刺上去，只听见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居然从他皮肤表面滑过去了。
    幸好这长矛是地球制造的合金钢，又在犬戎世界附加了魔法，纵然滑过也照样留下一条槽。不过这种程度对于亚巨人那自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伤，直接无视。
    “你们应该明智点，服从比你们强的人。”亚巨人狞笑了一下。
    这个不是魔法……大概又是那个什么骑士技了。这个世界的智慧生物，只要是肉搏系的，好像都能学会这种魔法效果。
    亚巨人再来一棍，虎臣向后跳开，避开这一击。他也已经察觉到对方实力不凡，开始给自己上辅助法术。
    罗刹妖那也是魔武双修的种族。之前经过图书馆的学习尝试，在学神和学霸（小熊和恭伯）的指导之下，他已经恢复了部分施法能力。伴随着魔法灵光闪动，他已经给自己加上了蛮力术、敏捷术、坚韧术、加速术、高等虚假生命、气势如虹等一堆法术。嗯，也许如此。反正这是张成根据肉眼所见魔法灵光的猜测。
    在犬戎世界，如果没有奥术视觉加持，普通人通常是看不到施法产生的魔法灵光的。但在这个世界却不一样。至少现在虎臣身上魔法灵光是肉眼可见的在闪烁。
    “喂喂……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少个骑士技啊？”边上看客中显然也有人看出问题来了，有人问道。“刚才那是骑士技吧？”
    “肯定是骑士技。”另外一个人回答。“这个……我看着起码有七八个……有这么多的吗？”
    说时迟那时快，虎臣加持魔法完毕，身形如风一般向亚巨人杀去。
    罗刹妖本身就是天生素质很强的种族，别看体型和人类相仿，但他们的各项指标根本不是人类能企及的。此刻在魔法的加持下更是强到过分。他速度是如此惊人，以至于亚巨人居然来不及躲闪，只能勉强用手臂挡在身前。
    长矛刺中手臂，没有如刚才那样滑开，而是直接刺入，一枪洞穿。
    虎臣收枪再刺，这次对准下三路，一枪刺中对方的大腿。亚巨人纵然用骑士技让身体坚固得宛如黄铜，在虎臣的长枪面前也和豆腐没太大区别。一枪刺入，直接从大腿另外一侧捅了出来。
    亚巨人一声惨嚎，一条腿无力的跪下。
    虎臣回枪再刺。


第137节 契约守护者3
    虎臣展开了手中长枪，连续三五枪命中。亚巨人的骑士技完全没用。这不是骑士技失效了，而是虎臣此刻的杀伤力已经超越了对手伤害减免的能力。
    别说他的身体只是“如黄铜”，哪怕此刻他身体真的就是黄铜，也挡不住这长枪附魔的锋刃。
    虎臣没有攻击对方致命要害，而是冲着对方手脚肩膀之类不致命的位置下手。但纵然如此，这五六枪下去那也不是亚巨人能承受的。等到虎臣收枪退开的时候,  只见亚巨人早已经躺在地上，惨嚎不止。
    所以罗刹妖这种生物很强，他不仅力量强，敏捷也强，力气极大的同时动作极快。此外更有天赋的魔法能力，在魔法加持下肉搏能力可以直接提升好几个档次。
    相比之下，如亚巨人这样的生物就差了一等。力量大是大了，但敏捷跟不上,  在不披挂重甲的情况下很难对抗敌人的反击，只能硬扛，或者说双方换血。遇到罗刹妖这种兼顾力量和敏捷的对手就很吃亏。
    只要是血肉之躯，挨了这么多下猛刺就不可能没事。亚巨人倒地，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
    小灰灰趁机上前，咬住了龙骨一角，将它拖到了张成脚下。张成看着这根骨头，这才发现它并非原装，而是边缘位置被略微改造，更方便握持。
    他随手将其拿起……这东西比预想的轻一点，但依然需要他双手拿着才行。
    “现在还需要我负责吗？”张成拖着龙骨向前几步，问道。
    “不不不……”亚巨人无论智商如何，那至少也是智慧生物。只要是智慧生物就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错误的回答。“大人，是我错了，是我不该无事生非……”
    刚才这几下，已经完全打消了他的信心。现在回头一想就知道，如果对方想杀人,  那么此刻他被刺中的就不是手臂大腿之类的位置,  而是心脏和头部。
    “你应该明智点,  服从比你强的人。”张成说道。“你是亚巨人？”
    “是是是。”亚巨人眼睛看着边上的罗刹妖，罗刹妖虽然稍微退开，但是依然虎视眈眈，显然只要张成一声号令他就会立刻再次扑上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袭击别人？”张成问道。边上的鳄鱼人已经起来了，但不敢上前，而是躲到了一边。尽管事情是因为他而引起，但现在这里的主角已经变成了张成和亚巨人。
    “我我……想要见到这里的城主，天歌。”
    “为什么？”
    “因为正常情况下见不到他。我听说他是契约守护者，所以我想见到他。”
    “他不在城里吗？”张成不解的问道。“他是契约守护者，也就是说什么契约他都守护？”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他之前就听到了这个称号。但在张成想来，这个称号的意思大概就是在这个泰罗城里达成的契约进行公证，由城主负责监督兑现（如果有人打算违约）。这个地球人很容易理解。差不多就等于地球的法院或者公证处了。以此让商人们打消顾虑，进行正当的贸易。
    “听说是这样的。他会负责让一切契约得到履行……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契约……”
    反正张成听得直翻白眼。感觉这货就是一个棒槌，莫名其妙的在惹是生非。
    一道电光从远方而来，虎臣身形一闪，拉着张成已经避开一边。电光直接命中了亚巨人。
    只听见亚巨人身体噼啪作响，却好像被挂在了高压电线上一样，有蓝色的电弧在反复跳动。只是几秒钟功夫,  亚巨人全身上下早已经是一片焦黑。
    五六个一看就知道是卫兵的人已经快速赶来。
    “谁在这里战斗？泰罗城里严禁一切斗殴！”一个声音远远传过来。
    不过围观群众并没有撤退的意思,  事实上吃瓜群众的数量明显上涨了。大家显然都想要吃这个大瓜。伴随着声音，转眼之间，五六个明显是卫兵的人已经冲了过来。
    张成注意到吃瓜群众之中，某个人拿出了一个类似于眼镜一样的东西给自己戴上。
    “厉害，五个传奇！”他说道，目光又冲着张成这边过来。“这边也不差，三个中一个近乎圣阶，其他两个也是传奇。”
    “三个？明明只有两个人好吧。”边上有人反驳。
    “那条狗也是。”这位吃瓜群众回答道。“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上也是很危险的东西。这肯定是魔法兽……怎么还有这种魔兽？应该是变形效果吧。”
    五六个卫兵衣着打扮相当奇特，三个人穿着淡蓝色制服，上面有难看的红色肩章——在这个世界，张成还是第一次看到肩章这种玩意。另外两个人穿着红色铠甲。
    他们看起来都是人类外貌。不过张成知道理论上不应该如此，这应该某种魔法效果。除此之外，他们刚才冲过来的速度也确实惊人。就张成的判断，这恐怕要“脚底抹油”才行，不，“脚底抹油”还不够，可能要加上“高等加速”才有这种速度。
    折算成地球人的速度，这大概跑出接近七八十码的速度了。可见这个世界的魔法其实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当然也可能是人类在这个世界并不算是精通魔法的种族。
    “虎臣，你看着他们像是什么？”张成问道。
    “我看到五个虎方，”虎臣回答道。“但应该是假的。”
    毕竟罗刹妖是幻术的大师，天赋就能够通过幻术的方式随意改变自己的相貌。他们对于幻术也有很敏锐的直觉。
    说话之间，一群人已经冲到了张成前方不远。
    “你们，”领头一个人说道。“违反了这里的规矩。”
    “规矩！”边上有人说道。仗着不同种族语言不同，他们说起话来完全不避讳。反正自己人听听，外人都听不懂。“城里不能战斗……说的好像是个好规矩，但是如果连自卫都不行，那就是最烂的规矩了。”
    张成也有些明白过来了，这城里的规矩是不能战斗，一打起来就是双方一起倒霉。
    主动挑衅的虽然说是罪有应得，但被迫自卫的也要被惩罚，那就太……他的目光看向地面的亚巨人。不，不对，不是简单的惩罚。这个亚巨人身体已经变成焦炭一样。如果说他还活着，别说普通人了，生物学家都不相信！
    刚才这道雷电，这绝对是要杀人的啊！
    啧……张成心中隐隐感受到了怒意。这个亚巨人无事生非死了无所谓，虽然说起来也是罪不至死，但起码算是恶有恶报。但是刚才一个不慎，他估计也要挨上这一击。
    “我不知道违反了什么规矩？”张成回答道。
    “这里不能战斗。”卫士喊道。
    “这不是战斗，只是很正常的比武切磋。”张成说道。“没有规矩说不能切磋吧？”
    “狡辩！”领头的那个卫士喊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自己面前的人似乎在转变。某种……很难形容但是确实又在发生的转变。不过这应是错觉，因为旋即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耐心……耐心……等一下……”张成轻轻的说了几句话。“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较量，友好的那一种。当然，”张成看了看已经被电成一团焦炭的亚巨人。“现在已经不那么友好了。”
    “这种狡辩是没用的。”领头的那个卫士说道。“乖乖放下武器。”
    “哦，如果放下武器会怎么样？不放下武器又怎么样。”
    “放下武器让你死的痛快点，不放下武器吗，”那个卫士说道。“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残忍！”
    “原来真的不是误伤啊。”张成很意外的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只要城里发生争斗，就把争斗双方一起处死……难怪大部分人都显得那么文明礼貌了。可是，”他笑起来，慢慢的笑容越来越浓，一直咧到极限，宛如小丑的脸谱。“这也未免有点太过于自大了吧！”
    以这个世界的划分标准，这几个只不过是传奇而已。
    但是真正打起来，什么英雄传奇圣阶都只能算是参考，不等于一切。因为在等级之外，还有属性的加成和减益。
    虎臣并不能用正常的等级来计算强弱，因为他不但属性超高，还天赋魔武双修和防护力场。真的打起来，那实力极强。
    “法律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无法控制法律，那就意味着要么不能，要么是不愿。你们是不愿，还是不能呢？”
    不过这几个守卫并不想多花什么时间，也没心思听张成的废话。已经有人出手，一道魔法电光闪过，但被虎臣的防护力场给挡下。
    “相当厉害，真的是半步圣阶了，”守卫中有人说道。“难怪这么傲慢。”
    “这个不叫傲慢，你们根本不给别人活路，还指责别人傲慢。”张成说道。“原来如此，不是不能，是不愿，也许还有其他什么。”
    “我来压制住这个虎方，至于那个人类的次元口袋，事后要给我！”一名守卫说道。
    “瞎扯！那口袋里肯定有很多好东西！你不能独吞！”
    “就是，大家都有份。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原来我刚才购物的时候，被人察觉到有次元口袋了。”张成笑了一下。只不过那笑容狰狞如鬼神。“然后找到这个机会。你们的依仗是什么呢？”
    领头那人拿出一个什么东西，刹那之间七彩霞光从虎臣头顶虚空中生成，宛如一个罩子，将虎臣罩个正着。
    “先杀了他，那个虎方被我的心灵幻惑给控制住了。”领头的那个说道。“注意他的那条狗，那狗是魔法兽，也是传奇级别的。”
    留出一个人对付小灰灰，另外一边就是三打一，看不出会输的理由。
    眼前的局势其实并不是旅法师的最佳战斗方式。旅法师最佳战斗方式是躲得远远的，派出自己的卡牌生物去围攻对方。打赢了去打扫战场收集战利品，打输了就溜走也无伤根本。就像是航母，本身火力贫弱，需要舰载机来发挥战力。旅法师毕竟不是法师。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旅法师确实可以冒充法师——只要手里有足够的法术牌。
    在他们冲上之前，旅法师就拿出了几张卡牌。几道魔法灵光闪过，他身体周围出现无数水晶般的闪耀刀刃，这些刀刃飞速旋转，组成一道不可移动的垂直障壁，挡在他的身前。
    “这是什么？是冰？”
    “不，这是力场！”有人喊道。傻瓜也看得出来，想要接近的人，都必须要面对这些旋转的力场刃。挨上一轮切割，不死也没了半条命啊。“这是什么法术？从未见识过啊！”
    旅法师伸手拿出一把手枪，想了想又放回去，拿出一把自动步枪，附带两个弹匣。
    接着就是暴风骤雨一般的枪响声。
    这个世界的魔法强于攻击，弱于防护。魔力潮汐对比魔网太不稳定了，很难支撑起稳定可靠的防护魔法。但哪怕是有魔网的世界，其实要抵挡子弹也不容易。
    旅法师收回枪，走到了几个人面前。几个守卫此刻都已经躺在了地上。
    他们还没死，因为张成的子弹主要是打在手脚四肢上，没对着脑袋胸膛之类致命要害下手。当然了，如果放着不管，那么流血过多也会死人的。
    只有一个例外，就是那个自称控制了虎臣的人。问题是罗刹妖一族心灵免疫，所以在他分心去关注同伴的结果就是被虎臣一个近身突袭，一枪杆砸在后脑上，直接倒地昏迷。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挨子弹。
    现在张成走到这几个守卫面前。守卫们个个都面露惊惶之色。
    “他不敢杀我们。”其中一个守卫警醒过来，冲着同伴喊了一声。“外来人，你这次赢了，我建议你最好马上跑。”他转头冲着旅法师说道。“否则你的下场……”
    “虎臣，”旅法师说道。“舌头。”
    罗刹妖手向空中一抓，一团蓝色火焰凭空而生，他就在火焰中抓出两把钩来。


第138节 契约守护者4
    吴钩，地球上共和国这边特有的奇门兵器。
    这属于只有大师或者菜鸟才会选择的武器。虽然给了虎臣，但是这是虎臣第一次拿出来使用。罗刹妖手一弯，弯钩已经刺入这个守卫的嘴巴，硬生生的刺入舌头之中，强行一扯之下，将他的舌头强行拉出了嘴巴。
    那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但什么都没能阻止这条舌头被活生生扯下来。
    在他身上的魔法消散了，露出了某个宛如脱毛猴子的种族正面目。它看起来有点像是地球上幻想的外星人，眼睛特别大，身体瘦长，而且没有体毛，皮肤显得皱巴巴的。
    张成不知道这是什么种族，但也懒得去知道。
    十几秒钟,  这个生物才从惨嚎中恢复过来。他抬起头，看着旅法师手中拿着厚厚的一叠卡牌，并且在其中挑选着。
    “不错，”旅法师说道。“我还以为舌头出血会让你窒息呢。但是看起来，你的身体结构很有优势嘛。能够迅速止血。不过这样大概你的舌头味觉会逊色许多。”
    “你到底想干什么？”另外一名守卫问道。
    “就像你们说的那样，让你们见识一下何为残忍！”旅法师看着对方皱巴巴的，像是沙皮狗的皮肤。然后将手中法术牌的力量释放出来。
    四周的围观群众都一个个变得面色苍白，眼睁睁看着地上惨嚎的看守那血淋淋的身体。
    这个魔法直接将他的皮给剥了下来。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良久，另外一个守卫战战兢兢的问道。
    “知道啊，就是做你们想做的事情啊。”旅法师回答。“难道这还不够残忍？哦，也许还不够。把这个过程延长十倍也许会好一点。”
    “我们是泰罗的守卫，我们在遵循泰罗的法律……你敢攻击伤害我们……”
    “你错了，我不只是攻击伤害你们，我还要求赔偿。”旅法师说道。“因为你们对我的冒犯，所以我要求一百条生命的赔偿。”
    “一百条生命，你疯了？”
    “当然有其他东西也行，我不是顽固不化的人。但是我觉得你们提供不了我需要的东西，所以准备死一百个人吧。”旅法师转头看了看四周的吃瓜群众。“当然我不是野蛮人,  我是讲理的。你的你的同伴们要负责,  但也仅是你和你的们负责。要是你们要是真的总人数没有一百个，那我也只能算了。”
    他看着第二个，显然在考虑怎么处理这个俘虏。
    因为他刚才的发言，吃瓜群众们都还在。大家都很好奇想要知道这事情会有一个什么结果。
    “外乡人，你的末日已经不远了……”第二个守卫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的话音未落，一个“剥皮术”就落在他身上。
    虎臣在边上看着，虎头上咧开一个笑容。
    “这都是什么鬼杂种！”旅法师看着被剥下来的这个生物的皮。又是一个他未知的种族，这些种族的共同特性似乎就是丑陋——以人类的标准而言真的好丑。
    剩下的守卫全部不出声了。他们现在明白过来，感情这家伙是真的啥都不怕啊！
    这次真的踢上铁板了。
    精神支柱被打破，恐惧立刻爬上心头。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脸上开始浮现一些正常应该有的表情出来。
    “看样子，你们做这个很久了。”旅法师说道。“没人教给你们不要冒犯强者吗？还是自己有什么特别依仗？”
    他从地上捡起刚才那个东西——那是一根短棍，木质的。刚才他们就是靠着这个东西放出了一个魔法，并且认为已经凭此搞定了虎臣。
    短棍上铭刻着复杂的花纹和图案，这些花纹图案之中凝聚着某种……某种力量。这不是普通的魔法物品，因为它不是简单的从魔力潮汐中汲取力量，而是将魔力潮汐中的能量进行了提炼和凝聚。它更加类似于魔杖。
    虽然在这个魔力潮汐的世界里，靠着魔网施法的法师需要时间才能逐步适应。但是哪怕因为魔力源泉的改变而没有施法能力,  施法者也有着和自身等级相应的法师直觉和感知。
    张成从身上掏出之前刚刚弄到手的蜘蛛护符和云雾短杖。能够清楚的理解这三者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异。这不是魔法物品本质上的差异,  而是它们风格上的差异。
    这就好比地球上东方的古代建筑和西方的古代建筑一样。同样是宫殿，同样华丽而高贵，但在风格上完全不是一种东西。只要眼睛没瞎就能明白两者根本不同——哪怕建材类似。
    事实上，不只是魔法物品，就连他身上的制服——他们身上还有着文化韵味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肩章——都有着很明显的意味。
    “有趣……”旅法师轻声的自言自语。
    那个受伤的看守突然暴起，但不管他想做什么，都没有虎臣的速度快。长矛从斜刺里过来，只一下就从眼眶中刺入，从后脑中穿出，一击毙命。
    旅法师完全没在意。已经三个守卫了（两个被剥皮的已经气息奄奄），剩下两个都已经因为疼痛和恐惧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这个时候如果他们还有后援的话，也应该出现了。
    事实上他已经察觉到那边有东西过来了。是一个穿着同样制服的人。这位不是跑过来，而是飞过来的。
    旅法师拿出一张卡牌，一个“力竭波”迎面而上。
    这个飞过来的人没能抵挡住魔法效果，他的身体失去平衡，从空中摔落。滚到了旅法师面前。他身体中的每一份精力都被魔法抽取干净，现在的他只剩下说话的力气了，不，应该说就连说话都很勉强。
    魔力潮汐的世界就很少有这种威力强大却没有杀伤性的法术了。
    “等等，先生……”这位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发现自己身体完全没有能爬起来的力气。于是他赶紧勉强开口，以免情况恶化。“我想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上我被严重冒犯了，”旅法师说道。“我要用你们的生命来弥补我受到的冒犯，我要一百个人的命。这不是谈判。如果你有其他的话可以现在说，我会耐心听完。但我只要认为你话里有一点威胁、敷衍或者欺骗的暗示，我就立刻宰了你。顺带说一句，等你话说完，如果我不满意，那你也死定了。”
    “我想我们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弥补。”那人说道。“我的主人派遣我来的。”
    “你的主人是谁？”
    “他和您是一样的。”那个人说道。“他在那边尽头的房子等着您。”
    旅法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仆从，指了指两个以为自己得救的伤员。“杀了他们。”
    虎臣手起刀落，两个伤员全部成了刀下亡魂。旅法师注意到这些生物死后并没有高速腐烂。也就是说他们并非卡牌。
    “有趣……”他轻声自言自语，然后丢下那个最后来的不管，走向他所指的方向。
    整个泰罗城是一座不那么规则的多边形。城门位于一角，信息大厅位于一角，而刚才那人所指的则是位于另外一个角。和刚才喧闹却又整洁的大街不同，那个角落显得格格不入。那边的建筑高大坚硬，却被烟灰熏得漆黑。偏偏你又说不出来哪里来烟灰。
    大街上的人们，似乎都刻意避开那个方向。这边街道哪怕不能说人挤人，起码也是熙熙攘攘。而那边却死气沉沉，两个行人都看不到。刚才他本来应该察觉到的，但因为注意力被其他东西吸引，他居然忽略了这明显不合理之处。
    旅法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个工作人员（暂时只能这么称呼他）飞过来的方向。他似乎就是从城门口那边飞过来的。问题是这一路过来，旅法师并未发现有某个官邸之类的建筑。这是完全的商业街，只有各种店铺。
    是陷阱吗？
    旅法师继续向前，他脸上的笑容随着步伐的前进逐渐褪去。他一路向前，很发现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环形庭院，周围是高大阴沉的墙壁。灰黑色的巨型嵌花式玄武岩铺在地上，花纹无比巨大，仿佛是巨人造物一般。
    说不清楚四周的景物是怎么变化过来的。说起来之前朝着这边看的时候，可半点都没有这种场面。
    不止是环境和刚才所见相差甚远。如果让张成来形容这周边情况的话，那么他会认为这其中差别远比预想的更大。因为这个区域内，有奇妙的魔法能量在流动。
    这种感觉……和充沛而粗犷的魔力潮汐差别很大。属于那种施法者一经接触就能立刻察觉的差异。
    不止如此，在他停下来打量周围的时候，听到了千梦魔君传来的警告。千梦魔君是最好的斥候，一方面它是天然隐身的，极难被发现。另外一方面是它的感知系统要比普通生物更加周全，更加敏锐。只要不是特别恶劣的环境，它都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空间上的半隔离区域……”张成说出了这个自己都感觉陌生的词语。他回头看去，却看不见刚才那个熙熙攘攘的大街。只有阴沉的墙壁和一道小门。刚才他似乎就是通过这道小门的进来的。但他确实记得很清楚自己刚才没有经过任何门。
    这种不科学的情况只是短暂的困扰了他。如果是旅法师，那玩出什么花样来都很正常。别的不说，现在张成可是拥有一座虚空城堡，也就是拥有一位位面之主作为自己的卡牌。
    他带着虎臣继续前进，同时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卡牌。
    热武器、魔法、召唤生物三者全部齐备，随时可以备用。除此之外，机械装甲也随时待命。
    这算得上是面临大敌的组合，就算是面对另外一个旅法师，张成也没有更好的装备了。刚才几个护身法术还在生效，张成又给自己添加了两个。
    如果是面对另外一个旅法师，那无论多少周全的准备都不是多余的。因为张成完全不知道旅法师之间的规则。
    就算是旅法师之书，或者是记录之书里，都没有记载另外一个旅法师的信息。张成也完全不知道不同旅法师之间到底是一个什么关系。到底是朋友合作？或者是普通交易？还是各自算计？当然也可能是不死不休。
    他冲着虎臣做了一个提高警觉的手势，虎臣会意，将手中武器隐去，换成那面合金盾牌。
    虎臣的天然防护力场加上这面附魔盾牌，应该能处理绝大部分的危险。张成也做好心理准备来面对另外一个不知敌友的旅法师。
    他慢速穿过圆环中央位置，前方有个巨大的铁闸门，在庭院一分为二。门闩看着比之前更庞大，从天花板半高处逐渐降下，打开了里面巨型锁。就算是张成都觉得这个场面着实长了见识，因为难以想象这门怎么推开。不过，也许这里的主人从未升起过这些铁闸门，因为他注意到锁眼充满了铁锈和腐蚀，每根门闩底部周围覆盖了一层桔黄色的壳子。
    旅法师和虎臣经过了这扇门。虎臣的步伐也变得犹豫迟缓。哪怕罗刹妖不是没见识的土包子，也被这种场面所震慑。他们似乎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周围哪里还有泰罗城的痕迹？他们已经进入了一个异空间。
    几乎照不亮从漏水的房顶一路沿到墙壁上成打的褐色污点，难以名状却显得庄严肃穆的声音连续不断的嗡鸣，建筑深处某个地方的尖叫回声频繁被打断，空气中充满了一种让人心灵震颤的吵杂声。
    然后他看到前方有个身影在等着他。独自一个，没有随从相伴。那身影看似人类，身穿漆黑的长袍，长袍上有银光丝线勾勒边沿，即便在明亮的环境下，长袍表面也泛起点点细微如尘的星光，仿佛是将夜空裁剪下来披在身上。这件衣服上面涌动着隔着老远就可以被清晰感知到的能量，衬托着穿戴者的神秘和强大。


第139节 契约守护者5
    毫无疑问，这位就是这里的主人了。如果没搞错，这个人就是泰罗城的城主，泰罗.天歌。张成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名，但在这个世界，应该可以这么称呼他。
    更走近一些就会发现，别说身体,  对方的头部都隐藏于一片阴影之中。他就像是一片混淆不清的迷雾，又似乎是一团立体的影子。
    “你好。”对方主动行礼，说是行礼，但这个只是一种猜测，因为这个行礼动作张成从未见过。“我叫泰罗.天歌，你可以叫我天歌。”
    “你好，我叫张成。”张成模仿对方的动作,  同样回礼。自从经过犬戎世界的经历之后,  这方面的模仿能力他已经相当强。“你叫我张成即可。”
    “蓬荜未扫，而贵客临门，”天歌说道。“实在让人惶恐。刚才城中之人对阁下冒犯，让我震惊不已。”
    “是我有点冲动了。”张成说道。他听到自己内心深处传来一阵笑，但被他无视了。
    “是我事情杂多，难免分心。而且此事是我御下不严。”天歌说道。“非常抱歉，虽然不能提供一百条生命来弥补您受冒犯的损失，但我相信可以用其他方法来弥补……啊，是我冒昧了，慢待贵客，先进来坐一下吧。”
    张成花费了一点时间才确信这不是反话。
    天歌指了指身后的门，自己带头进入。
    门中是一片迷雾，张成只是略有犹豫就踏入其中。一进入其中，身体仿佛飘飘荡荡，就像是脚下踩的不是实地，而是电梯,  或者是飞毯之类。不过张成总算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他感觉自己身体在缓缓下沉,  穿过一层飘渺的云雾，最终进入一片黑暗荒废的世界里。在他定下神来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在一片昏沉的山脉上方。周围就是夜幕下的茫茫云海。
    有趣……空间嵌套着空间？世界包含着世界？
    一座巨大而雄壮的古老殿堂在视野尽头，它坐落在山脉之上，顶端又跃出云层。这一切仿佛是云端上的场景。在他恍惚之间尚未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宛如神祇，已经坐在一个宝座之上。宝座就在神殿内部，但高耸的神殿明明存在，却又挡不住他的视线。他的目光穿过荒凉而陈旧的古道，看到了这个凋敝荒凉的世界。
    世界不大，就像是一个大型岛屿的程度。但是这种一切全在眼中尽览无遗的感觉，却宛如神祇高高在上一般。
    而在他对面，天歌也已经入座。在这里他同样是一团阴影被折叠成的人型，你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外貌，更无法判断他的神色表情。
    而在张成面前，自然出现了一个杯子，里面装着未知的液体。它悬浮在张成前方，可供他随意取用。而虎臣，莫名其妙的侍立在张成侧后。
    眼前所见究竟是真是幻？但哪怕是幻术,  其中也蕴含着难以形容的精深法力，绝非等闲。
    可惜因为罗刹妖心灵免疫的缘故,  双方无法通过精神链接沟通。所以张成没办法询问罗刹妖此时到底所见所闻是何种场面。
    但哪怕不能问，眼前这种场景确实震撼人。虽然张成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但这种场面，别说见识了，听都没听过啊。简直闻所未闻。当然这也让他心中警惕更深。
    “阁下来泰罗城里，应该不是随意闲逛，而是有事而来吧？”天歌主动开口。“不妨说出您的目的，如过我能帮上一点忙，那也算是抵消对您的冒犯，如何？”
    这人真会说话……如此客气，反而张成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我听说这附近，有个被称为‘星辰鸟’的古祸？”张成问道。
    “是的，一个很古老的存在。”天歌说道。“很少有古祸有定居的地点，星辰鸟绝对是其中的一个例外。嗯，他确实继承了很多上古的知识，你向他寻求某个问题的答案吗？”
    “算是吧。”张成含混的说了一句。“问一句，他在哪里？”
    “具体位置吗？”天歌手中挥了一下，一张地图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张成手里。他定神看去，却见这是一张皮革纸，上面画着大致清晰的地图。其中有个点被标明了。很明显，这个标明的点就是星辰鸟所在之地。
    这个地图在地球人眼里还是太粗糙了，只要你考虑到这个落后社会的状况，你也不会要求一比一千的比例尺地图了。
    “顺带说一句，如果我是你，我就现在就不会去找他。因为可能会卷入一场不相干的战斗。”
    “是龙人吗？”张成问道。
    “是的。”天歌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传来的消息说，龙人可能出动了一整支军队。在这种时候，龙人是绝不可能去打一场持久战的。这意味着这不是一个上门求教的好机会……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或许是上门求教的最后机会。两者区别在于对于这件事情您到底能下多少决心。”
    “也就是说……还在最后的机会？”
    “是的，最后的机会。龙人这次恐怕会赢。”天歌说道。
    张成点了点头，他最关切的事情已经得到答案，那么现在，按照一种无需说明的默契，轮到天歌来发问了。
    “您到这个世界有多久了？”天歌问道。
    “不是很久。”张成含混的回答道。
    “我不知您由何而来，现在又为何流落至此，”天歌说道。“但是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他的话语被精准巧妙的翻译过来，让张成心头一惊。“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不过，您在这个世界其实无需如此谨慎，这里的一切，嗯，怎么说呢。这个世界的诸神都很忙碌，通常是没闲暇来管我们这些外来者的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种话肯定不合适出自旅法师之口。因为旅法师并不是天涯沦落人。
    或者说旅法师根本没有“天涯沦落”一说。
    张成作为新手没有这种感觉，但哪怕是老资格的旅法师，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天涯沦落人的感叹，旅法师就是这么一回事。根本不可能“沦落”，故乡也是很遥远的概念。
    “啊，是这样吗？谢谢指教。”张成说道。
    “不客气，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尽管问。我不知道您曾经在您自己的世界达到什么成就，但在这里……我是说这个世界，有其独有的规矩。您想要知道吗？”
    “是的，我想知道！”张成隐隐有所感觉。这位天歌，恐怕并非如他想象的那样是个旅法师。
    但如果不是个旅法师，他是什么？有什么存在能够以肉身横渡混沌海进入另外一个世界的？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但是这个不能免费。”天歌说道。“能告诉我一下您原来所在的世界如何吗？”
    “这个……”张成想了一下回答道。“也没太大区别，一定要说有的话，我来的那个世界魔力被收束归纳为一张网，可以被称为魔网。而在这个世界，魔力扩散开来，宛如潮汐一般。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最大区别了。”
    “哈……确实如此。您感受一下，这里的情况如何？”天歌问道。
    张成感觉了一下，突然之间察觉到了情况。“这里……怎么是魔网了？”
    虽然此魔网非彼魔网，有着一定的差别。但是这确实是魔网而非魔力潮汐了。魔力被收束，稳定的流动，而不是继续维持着那种宛如潮汐的涌动。
    这是幻术吗？亦或者是一个真实的异位面？至少也是异空间？
    “哈哈……是的，我努力改动了一下，可惜范围有限。其效果仅限于这个狭小的范围内。”天歌摇摇头。“没办法扩展出去。我还以为我可以改变这个世界。要知道，如果我能将魔力潮汐变成魔网，那作为魔网塑造者的我，就等于拥有了魔网的最高控制权。如果真的成功，凭此为神也并无不可。可是不行，我的能力只限制于这个小小范围。一旦我扩大魔网，那就是应付不暇，东缺西补的，根本无法维持。”
    那当然，无论魔网还是魔力潮汐，都是位面之主或者说神上之神为之。和神上之神对着干……这个只能说自找没趣？做得到的话，你也就是神上之神了。
    “天歌阁下，您来这个世界多久了？”
    “很久……起码我觉得很久了。”
    “您在这里无法恢复昔日的荣光和权柄吗？”张成问道。
    “不能。”天歌回答道。“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世界并不排斥我等进入。”
    张成终于有点明白过来了。原来如此，这就是这个世界深层的一种奥妙。
    “那您没想过……离开这个世界吗？”
    “呵呵。”天歌没有回答，相反轻轻笑了一下。“张成阁下，相信您自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混沌海中的旅行，可是没那么简单的。”
    张成泛起一阵莫名的记忆。其实神祇别看是位面之主的助手（大部分情况下，这个世界并非如此），但实际上祂们是唯一一种可以脱离世界的存在。
    混沌海对于任何秩序的生物都是一种猛毒，不能说什么东西离开世界范围踏入混沌海就是立死，但却是可怕的消磨。但是，作为正常范围内最强存在的神祇，祂们在混沌海中就能坚持很长时间，以至于有可能通过漫长的漂流来到另外一个世界。
    这就好比古代船舶失事，幸存者有可能通过一块木板之类的东西坚持较长时间，甚至有机会遇到其他船只从而获救——但是这种幸运儿终究只是少数中的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喂了鱼。
    发生过一次海难，然后幸运的被搭救上一艘新船。这种情况下这艘船再丑再破，也没人会有兴趣再来一次海难。
    “我看到天歌阁下的尝试了。”张成说道。“契约守护者？”
    “哈，那是无奈之下的尝试，因为我遍访这个世界诸神，发现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神职存在。只有少量神祇有部分权柄涉及这方面，但是那也只是轻微涉及。可是这没什么用，这个世界的一切神力源泉……必须依赖某个种族。”
    “您可以加入，对吗？”张成有点好奇的问道。或者说他开始想知道敖广的情况怎么样。
    敖广好像加入到这个世界的明争暗斗之中了。
    “我还很犹豫。维持这样子还好，毕竟进退自由。但如果加入到别的种族，三百年一次大劫就难免了。而且无法脱离这个世界。非要脱离……那就连本带利的要脱一层皮。”
    “也就是说……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就会无法脱离吗？”张成沉默了几分钟问道。
    “无法脱离，如刺入骨。享有权益的同时也必须承受束缚。”天歌干笑了一下。“我浅尝辄止，还算是全身而退。张成阁下初来乍到，应该还不熟悉，自可以去试试。”
    另外一种规则啊。张成心中暗自明白，看样子位面之主都不可小觑。
    这个世界的位面之主已经将神祇视为待收割的韭菜，隔个几百年就要收割一波，自然不会让祂们跑了。所以定然会有某种规则存在，避免神祇逃入混沌海。
    至于外来者……人家是真的无所谓。
    不按这个世界的规矩，你就无法封神。不能封神，那么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等着力量一点点的耗尽，再加上物质世界的压制，最终就只有半神程度。不，也许半神都不是终点，那个砂族的主神就是例子。也许会自然消亡？
    但哪怕保持着半神的力量也没用。真的遇到人家找机会对付你的时候，你也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毕竟拥有权柄的真神对付区区一个半神还是很容易的。更别说还有一个种族的支援。
    但如果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封神，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也变成了韭菜中的一部分。三百年就要被割一轮韭菜。
    “不止张成阁下曾经拥有什么样的权柄？”天歌问道。


第140节 星辰鸟
    “没有什么权柄。”张成摇了摇头，回答道。但他又想起自己曾经寄托在世界树之上，曾经扩张了虚空城堡。“一定要说的话，大概也曾涉及进一步扩充完善世界吧。”
    “哦，那是最高权柄之一呢。”天歌微笑了一下。“眼前有个机会，您可有兴趣。”
    “什么机会？”
    “一个……恢复往日权柄和力量的机会。”天歌说道。“当然其中肯定有风险和不可控因素。”
    虽然这是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根本就是多余的,  因为不可能没兴趣。虽然张成是旅法师，不是流浪于混沌海的神祇，但同样也很好奇。
    因为在旅法师的观念里，世界的本身结构就决定了一切。任何存在都不可能对抗位面之主的规矩，除非你也是一个位面之主。
    两个位面之主的抗争，那就叫位面战争,  是另外一回事了。
    “怎么可能？”张成问道。
    “哈，您可知道这个世界的大劫？这一次是四个，龙人，狼人，人类和亡灵。”
    “知道。”张成问道。“但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龙人们犯了一个错误，他们的神祇用一种最危险但最快速的方式临凡了。”天歌说道。“不知道这位神降下来的究竟是谁，但有一点可以确信，祂现在正处于最虚弱状态。”
    “啊……”张成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突然之间明白天歌想要干什么了。
    从这点来说，龙人做的太蠢了。
    这本来是不应该外传的秘密，应该严加保密，绝不泄露，耐心等待神祇的力量恢复。或者至少选择那些不管成功失败都没有后患的猎物。但是他们却四面出击……毫无疑问，他们并不仅仅选择了蛛后和星辰鸟做猎物，还有更多的目标。
    这个过程中可能有成功也可能有失败。而一旦失败，事情泄露的可能性就会变得很大。
    张成能够了解这件事情是因为食脑邪灵，但是他可以明白有的是其他手段可以得到同样的效果，比方说可以直接拷问灵魂。
    如果有神祇插手,  做这种事情一点都不难。神祇不管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奇怪。
    当然,  张成能够理解。如果那位不知名的龙人之神没能用最快速度恢复，那祂的神降就毫无意义了。但是如果为了快速恢复而导致泄露机密,  那则更亏。事实上大家都不选择这种方法来神降是有道理的。像人类诸神，那就稳妥得多，基本上也不会出事。
    想要事先杀害人类诸神这些未成年的神子神女，从而让人类神祇的神降失败是没意义的，因为神祇会有不止一个备胎。杀掉一个两个根本无关紧要。相反，执行这种刺杀计划，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沉重。本大利小，正常人都不会做这种买卖。
    “虚弱状态……有多强呢？”张成问道。
    “大概就是半神程度吧。”天歌回答道。“毕竟是取巧冒险的方法，现在的力量衰减到一个极限。或者说，眼下是弑神的最好时机。”
    神降下来的神祇，那基本上和犬戎世界展开神域的神祇差不多。那不是犬戎世界的“至人”或者说这个世界的“半神”能够能够抵挡的。一个打一百个不好说，一个打十个肯定没问题。
    当然四个种族交战，那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家都在一条起跑线上，倒也没什么。但是此刻尚未恢复的神祇，却是最虚弱的状态。
    “弑神……有什么好处吗？”张成问道。
    “毕竟张成阁下初来乍到，还不是很明白。”天歌说道。“神降下凡的并非是分身，而是本体。如果能擒获,  或者至少杀死，那么就能从祂身上取得神火,  了解祂的本质。甚至可以凭此盗取祂那些尚未降临的力量。理想情况下，可以凭此洞悉这个世界的奥秘，获得不受束缚封神的机会。但哪怕运气最差，我们也可以获得一个神祇的本源力量。”
    “本源力量……”
    “快速的神降是有后遗症的，大量的神力被暂时隔绝在物质世界之外。但一旦祂死去，这些神力就成了无主之物，我们凭借神火就能吸收祂的力量。”天歌介绍道。“到时候凭借这些神力，无论想干什么都可以。”
    利益够大，不由得你不动心。
    “可是，龙人不好对付吧？凭我们两个可能吗？”张成怀疑的问道。他虽然没去刻意了解龙人一族的实力，但哪怕猜也能猜到那一定很难对付。
    至少是天歌独自很难对付，否则他也不需要找张成来合作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分赃的。
    更别说他们两个还只是萍水相逢，谈不上交情。能够找上张成合作，本身就是再清楚不过的信号：这事，风险大的很。
    “不只是我们。”天歌说道。“这一波，龙人恐怕要吃大亏。”
    张成明白过来了，这龙人一族是露出了命门。
    一个虚弱的，暂时只拥有半神级力量的神祇，就是龙人的最大命门。
    半神是什么水准？说强很强，说弱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就像是之前康尼巴尔的战斗。区区一个大主教，凭借一件神器，加上三五个英雄位阶的帮手，另外拼凑一群炮灰就敢去挑战康尼巴尔。当然大主教是低估对手，但由此可知在这个世界人们的概念中，半神的实力如何。
    如果能杀死这个龙人的神祇，那就等于在动乱纪元来一个开门红。能杀死对方一个神祇，己方死上十个半个半神都是大赚。
    每个种族都不会错过这么一个能够有效打击对方的机会。
    哪怕此时双方敌我未定也是如此，有时候，削弱盟友同样很重要，甚至比打击敌人更重要。
    “我明白了。”张成想了想。他知道这件事情很危险，但他也明白这绝对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你想试试吗？”他悄然扣住了“幼年神灵”的卡牌，询问小熊。
    “当然。”小熊几乎是毫无意外的回答。
    “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呢？”张成问道。
    “就在近期，但具体时间如何，我还不好说。能否可以留下合适的联系方式？”
    “这个……”张成想了一下。这个东西还真的……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牌。
    “短波电台”，来自地球的造物，是一整套设备。虽然在地球上这其实是并不罕见的物品，而且因为各种各样的电磁干扰的缘故，稳定性不好，噪音大信号差，使用范围有限。但是在这个世界，电磁很干净，应该能够进行远距离的联系。
    而且从天歌给他的地图来看，泰罗城距离那边也不是特别远。
    昏暗的殿堂里，现在只剩下天歌一个人。
    他的目光转向这个狭隘的岛屿，感受着这个日益落寞干枯的贫乏世界。其实这里曾经无比热闹和繁华，曾经也是艳阳高照鸟语花香。但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有长着枯朽双翼的生物在空中飞向，小心翼翼的靠近这里的主人。在这里，这种存在已经很少，少的每一个都成了珍稀品，甚至就连这里的主人也不会无视它们。
    “主人，刚才那个……那个……他不像是神祇呀。哪怕是失去了力量的神祇。”
    “不，他是。”天歌说道。“你没有感觉到他身上有些许神力流动吗？”
    “那是很微弱的神力，只有牧师的程度吧？”
    “并非如此，那是……被编织的神力。”天歌说道。没有魔网，就不应该存在被编织的神力，因为没有魔网作为魔力的源泉和暂存处，神力的编织毫无意义，是不能赐予牧师的。只有神祇自身才能这么做。
    “但是他的力量……只有传奇的程度……”
    “我们看到的这个张成不一定就是本体，或许他是一个傀儡，或者是一个使徒。他的本体，真正的‘张成’可能藏身于某个地方，暗自遥控。”天歌说道。“这种表现很正常。”
    “但是，搞不清楚他的目的呢。他很坚定的想要去见那个古祸？”
    “星辰鸟？但那个古祸应该没什么重大意义。它知道一些发生在古老的过去的事情。但是也仅仅如此。如今物转星移，世事变迁。古老过去的事情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了。”天歌说道。
    “主人，我刚才感觉到他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由此我推测那个张成早就知道龙人神祇临凡的事情。”
    “也许吧，虽然他自称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但……他不可能拒绝这种诱惑。”天歌看着贫乏的世界。“这是一个土著神祇的绝大部分力量啊！非常难得，在我正需要一个探路的炮灰的时候，正好有这么一个合适的对象出现。简直就像是一个诱饵一样。打算骗我上钩。”
    “但是主人，哪怕是诱饵，您也不怕对吧？”
    “我当然不怕。”天歌笑了一下。“相反，我很期待。”
    黄昏时分，战场的边缘地带。此时陆续有爆裂声响，血雾和碎肉随着爆裂声响而产生，从天空洒下血雨。
    这是两个飞行种族之间的战斗。蝠妖和龙人。
    龙人们早有准备，他们中有极少部分的成员没有使用通常的冷兵器，而是改用一种威力强大的魔法武器——从一个发射器中喷出一种爆裂式的能量。这种能量弹在爆发后迅速扩散，造成范围式的能量群体杀伤。应对蝠妖这种缺乏武器装备但数量巨大的敌人，杀伤效果极好。
    甚至可以这么说，其他龙人存在的价值就是充当肉盾，以便于魔法武器可以充分发挥。
    空中纠缠不过很短的时间，这一波接敌的蝠妖已经蒙受了惨重损失。相对而言，龙人这边虽然也多多少少被打下去几个，但比起对手却显得微不足道了。
    一道光芒突然在蝠妖群后方升起，辉耀昏暗的天空。光芒运转中爆射出一道金色的法力光波，横穿整个暗空。光波所致，龙人纷纷从天空掉落，整个战线都为之一窒。几十，也许上百龙人殒命于这一击之下。
    乘着这一波攻势，蝠妖开始撤退，而龙人一方刚刚蒙受打击，无法纠缠撤退的敌人，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撤离。
    当然从数量对比来说他们可半点没吃亏。双方交换比一比十都不止。
    但龙人没有彻底放弃，几个明显比较特别的龙人追杀出去，追上前方撤退的蝠妖。
    这几个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士兵，估计连英雄位阶都不止，应该是传奇或者圣阶，因为他们转眼之间已经杀穿无心战斗的蝠妖群，反而挡在了蝠妖前方。在其他人掩护下，一名手持法杖的龙人施法者得到了机会，使用了一个威力强大的魔法。
    天空似乎被暂时撕裂开来，来自外层界域的能量化为一团团火炎，如流星一般降落。狂猛的星炎坠落而下，有的砸中了半空中的蝠妖，瞬间爆裂开来，将周围广大空间里的蝠妖化为焦黑的固体；有的则落在地，在地上爆出一个个大坑。
    其中一发星炎就落在了张成前方。所幸虎臣手持合金附魔盾牌，张开天然防护力场挡在前方。结结实实的挡下了爆炸的威力。张成除了被劲风吹动发丝之外并无其他。
    刚到这里，就见识到了一场龙人大战蝠妖的大场面战斗场景。
    而且因为双方的战场在天上，基本上属于落地立死（只要从天上掉下来，活着都要摔死），所以甚至没人在乎地上的张成。让他有了安心当吃瓜群众的本钱。
    双方孰强孰弱已经很明显了。
    蝠妖毕竟是已经从智慧生物退化，眼下就是凭借数量来作战。而龙人一方则装备了针对性的武器，可谓占尽优势。
    事实上，哪怕没有武器优势，双方在组织上也有差异。蝠妖只会一股劲的无脑莽，而龙人则有着明确的分工。不止如此，哪怕具体到个体战力上，那也是龙人占据了压倒性优势。
    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这是一面倒的屠杀——如果没有星辰鸟的话。


第141节 星辰鸟2
    刚才那道伴随着光芒出现的金色光波就是星辰鸟的力量。
    这攻击威力确实很强大，一击就杀死了上百龙人。可惜张成看了这么久也看出来的，这星辰鸟力量虽然强大，但并不是可以无限连发。而龙人就乘着星辰鸟一击之后的短暂空隙，全力攻击，大量杀伤蝠妖。
    刚才这最后一波，特别是那个星雨群炎从天而降的魔法,  造成的伤亡并不逊色于之前的战斗。能撤回去的蝠妖估计只有五六成，可谓伤亡惨重。
    虽然看不见，但可以想象目睹众多族人遇难，星辰鸟那边肯定是气急败坏，甚至可能伤心欲绝。果不其然，稍过一段时间,  不等这几个精锐龙人撤退,  一道火焰已经过来了。
    横贯长空的火焰，就算是远在地上的吃瓜群众都能感觉到那股热浪。
    温度恐怖的烈炎瞬间吞噬了那几个精锐龙人。
    然而几个龙人怡然不惧。在察觉自己已经撤退不及之后，几个龙人早已经聚集在一起。领头那个龙人手持一把巨剑，正面迎接星辰鸟狂怒的一击。他身体表面明显张开了一个能量护盾，而在能量盾破碎的瞬间，他浴火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手中挥舞巨剑。
    一道恢弘的剑影冲灭了迎面而来的火焰，斩开了即将吞噬自己的力量。
    这一击也耗尽了他的力量。火焰熄灭，他的身体难以支撑，但他的同伴已经及时扶住他，一起向后撤退。在星辰鸟下一击到来之前，他们已经平安撤回自己战友的阵型之中。
    飞行这点太有优势了，没有什么地形阻碍，也不会有什么不慎摔倒扭伤之类，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虎臣，你怎么看？”张成安心吃瓜，还顺带着问问虎臣。
    “恐怕蝠妖这次要吃大亏。”虎臣回答道。“龙人有备而来。只要他们坚持不冒进,  稳打稳扎,  步步为营,  蝠妖必败。”
    “是啊，不知道蝠妖有多少，但再多的人口，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张成完全认同。就这一波战斗，估计就死了好几千啊。
    “而且，龙人这边只怕还有留手，没那么简单。”虎臣继续分析道。“星辰鸟如果就这样远程攻击还好，如果它按耐不住直接杀出来，只怕会凶多吉少。”
    说话之间，一道红云突然从山峰后面冒出，冲着龙人的战线席卷而来。
    “好像真的来了！”张成一惊，他却是只在书上知道“星辰鸟”这个名字，未曾目睹星辰鸟的真容。
    这是一只美丽的巨鸟，但如果由张成命名，那么比起“星辰鸟”，他觉得“火翼鸟”是更合适的名字。这鸟儿的羽翼与其说是羽毛，不如说是一种结晶体。它身体边缘宛如笼罩着一层火焰状能量，而这火焰能量又向周围散发着占据广大空间的红色雾气。
    结晶体和火焰能量的边缘很模糊,  无法精确判断，而火焰能量和红雾的边缘也很模糊，无法精确判断,  如此一来当它扇动双翼的时候，仿佛整个天地都被它的双翼笼罩。
    刚才一直没有主动出击、只见其声不见其人的星辰鸟如今拍打着那结晶羽翼，俯冲而下，以异常迅猛地姿态直线扑向刚才那几个龙人。它速度极快，那拍打的羽翼散落无穷的火焰和雾气，立时笼罩了整个战场。
    一时间所有火力全部冲向这只美丽的巨鸟，各种魔法、箭矢，如雨点般而来。而面对着种种能量与实体的撞击，星辰鸟突然羽翼收缩，结晶羽翼挡在身前，遮护身体，挡住了一切外来的攻击，同时借着飞行的惯性直冲入龙人的阵地中。等到它深入敌阵之后，它继而双翼猛的张开，爆发出一阵强猛的能量风浪，吹飞了所有倾泻而来的火力，以及四周的龙人。
    星辰鸟此刻显然是恨极，一心要杀了刚才那几个精锐龙人。
    但是，龙人这边也是早有准备。
    有白色的光芒突然升腾而起，天空中每个龙人身上都有了这种白光。这显然是一种可以被群体加持的能量防护力场，因为龙人虽然被星辰鸟的的能量风浪吹的七零八落，但一个都没有从天上掉下来。显然没有受伤。
    而被星辰鸟重点攻击的精锐龙人士兵则交错抵抗，节节后退。整个龙人军队开始形成一个包围圈。
    “不行，龙人这边早有准备。”虎臣判断道。“如果它还不撤退，恐怕这次就要身陷重围，再难逃离了。”
    不知道这个能量防护力场到底是怎么来的，但能够清楚的看到星辰鸟的攻击没什么用，因为这个防护能够抵抗它的火焰，它杀不掉那几个精英龙人。别说精英了，它席卷长空的火焰和红雾连普通龙人士兵都无法杀伤。
    星辰鸟发出一声尖唳，不顾一切的冲上来，用自己的喙攻击当头的那个龙人。
    “糟糕！”虎臣发出一声叹息。
    天罗地网已经出现。龙人们已经形成一股阵势。现在可以看出来，这些龙人身上的白色防护力场是共享的。因为在那个龙人被星辰鸟命中的时候，所有龙人身上的防护力场都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大家一起分担了星辰鸟致命的攻击，使得这显然倾尽全力的一击没有生效。
    全力一击不能建功，那么战斗的攻防之势理所当然的逆转了。
    龙人们发起了反击。他们身上的能量防护为基点，相邻基点之上能量比较交错沟通，宛如有一张大网张开，将星辰鸟笼罩其中。
    此时张成已经召唤出了康尼巴尔和小熊，四个人一起吃瓜。
    “康尼巴尔，你说星辰鸟会不会完蛋了？”
    “不，不会。”康尼巴尔说道。“以我所知，星辰鸟能够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还能庇护蝠妖一族占据一隅至今，绝对不是只有这两把刷子。”
    这两把刷子？话说在张成看来，星辰鸟已经超猛了。这几乎就是一人挑战三军啊。
    换成是康尼巴尔，估计这一次就悬了。
    “确实，它有潜力。”小熊说道。“这不是它全部力量。”
    “它也隐藏了部分力量？”
    “不是隐藏，而是……另外一种方式。”小熊说道。“我能感觉到，它的身体，它的羽翼并不是简单的身体结构。”
    小熊所指的明显就是星辰鸟那宛如晶体一样的羽翼。
    星辰鸟的身体部分还是正常的鸟类的羽毛，但是翅膀上却宛如一片片晶体。现在看来，这是浓缩的能量结晶。是平时凝聚起来不用，关键时刻才发挥作用的方法。
    就像是康尼巴尔一样……似乎这个世界诸多半神都会这一招。平时把多余的能量用某种方式积存起来，然后在战斗危急时刻才释放出来。
    说话之间，正如康尼巴尔所料，被网住的星辰鸟开大招了。
    它先是猛力挣扎，但挣扎无效。眼看着这笼罩它身体的罗网坚韧无比，还能将它挣扎的力量尽数卸开，由整个罗网均匀承担。星辰鸟在最后一刻调整身体，突然之间身体绽放出难以形容的璀璨光芒。它身形之外，结晶羽翼上全面开裂，光芒大盛，宛如一朵红莲。每一根晶体羽毛都焕然火焰，分裂出亿万莲羽，极尽盛放。
    红莲火翼层层绽放，充斥于整个罗网。红莲火翼的末端和罗网的力场碰撞，不停延伸凋谢。一时之间似乎冲不破罗网。然而整个罗网内部已经满是强盛的莲火，无数逸散的能量已经在罗网的缝隙中冒出，宛如给罗网表面镀上一层血色的莲光。
    “要撑破了。”康尼巴尔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罗网在星辰鸟的红莲火翼面前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了。它化为无数碎片，接着被束缚的红莲火翼喷薄而出，染红了大半个天空。
    受到冲击的龙人简直像是下饺子那样往下掉。一下子起码也是死伤一两百号人。
    “这一招威力很强，可惜如此爆发，伤人亦伤己，应该是受伤了。”小熊感叹道。
    染红了大半个天空的红莲能量消耗殆尽、天地恢复了之前的昏暗。只见光彩黯淡的星辰鸟回头朝着来的方向飞走，另外一边龙人损失惨重，却也不敢追击。
    “这算赢了吗？”张成问道。虽然已经耗尽力气，赢的艰难。
    “不，不算。”小熊说道。“应该说是输了。它这一战耗尽了自己大半力量，外加受了伤，却甚至没能遇到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
    这次攻击星辰鸟，龙人一族肯定也是出动了半神的。但看起来龙人的半神并未出现在战场上。显然，他（或者他们）在等待着，等待着蝠妖一族损失更大，等待着星辰鸟进一步被削弱。
    稳打稳扎，慢慢消耗削弱星辰鸟和蝠妖一族，等到削弱到某个界限的时候，才会如狩猎的野兽一样真正的露出獠牙。所谓倚强凌弱以众击寡，“结硬寨，打呆战”就是最聪明的选择。
    “看来星辰鸟也坚持不了一两天了。”康尼巴尔也如此判断。
    不过，夜色暂时中断了这场战斗。看样子龙人并不急，他们不介意多等一个晚上。
    他们也有理由不急。因为时间站在他们这一边。今天星辰鸟已经玩出了自己的绝招，毫无疑问，如果星辰鸟没有其他底牌，那么星辰鸟有很大可能再也见不到后天的太阳了。
    夜色之中，山巅的树冠城中，损失惨重的蝠妖和星辰鸟正在休憩。
    就算蝠妖已经退化为野兽，但也已经察觉末日将近。它们中的成年个体围绕着守护神，也就是星辰鸟的周围。因为感受到星辰鸟的痛苦，它们都完全没有平日的喧嚣嘈杂，相反都陷入一种和野兽智力很不协调的沉默之中。
    而星辰鸟此刻也完全丧失了平时的风采。它的结晶羽翼此刻褪去许多，证明长年积攒的力量已经消耗大半。除此之外，今日战斗已经对它造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伤害，这并不是短时间就可以痊愈的伤势。
    称这里为“城”实在是一种牵强之举。具体的说，这里实际上是一种生活在山崖高处的树木。靠着特定的环境庇护，这种木本植物组成了一片密集而且连绵的森林。这并不是普通植物，而是有魔力的。这些树木虽然没有智力，但天然有收集，凝聚魔力的能力。使得这片山巅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富魔环境。
    大概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蝠妖和星辰鸟不能简单的离开这里。
    在魔力的影响下，这些树枝叶茂密的简直可怕。
    “原来蝠妖是魔法生物啊！”张成一边走一边说道。他穿上了蹑空鞋，用来攀爬悬崖峭壁真心再合适不过了。
    “可能是因为如此，它们才从智慧生物退化为野兽吧。”小熊猜测道。“就算是昊天，也不可能针对性的降下特定的诅咒，让它们一族退化为野兽。相反，如果是环境导致他们的改变，导致智能退化什么，那就容易理解得多了。”
    他们一路看来，清楚的看到这个被称为树冠城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稀稀拉拉，也根本谈不上什么防御警惕。不过龙人并不想要晚上发动偷袭——对付野兽，并不需要那么麻烦的战术，他们有的是耐心。真的玩夜袭之类高技术手段反而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由此可见，蝠妖恐怕伤亡情况非常惨重，再打下去星辰鸟是什么结果不好说，蝠妖估计要灭族了。
    这种生物是一种比人类矮小，外貌颇似千梦魔君在梦界形态的生物。比起人，它们更像是长着翅膀的猴子。在察觉来客之后，他们居然没有阻挡。事实上，张成一行人很容易就在树冠城中穿行，并来到了星辰鸟面前。
    夜晚的星辰鸟，全身光芒黯淡，静静的卧在一个庞大的巢穴里。在巢穴周围有着众多蝠妖，数量之多，让人几乎以为幸存的蝠妖几乎都在这里了。它们虽然是野兽，但显然知道张成等人和龙人是不同种族，所以并没有发动攻击。


第142节 星辰鸟3
    和张成一起过来的是堰璧、康尼巴尔和虎臣。这是他能用的最强几张牌。下位天使虽然强，但很容易和其他牌冲突，这方面还是虎臣好一点。
    “你好，冒昧来访。”张成来到星辰鸟面前。这么一只爪子比人还大巨鸟在面前的时候，还是挺有压力的。但是也仅仅是有压力。现在的张成也算是见过了诸多大场面，不会怯场。
    “你好，陌生的旅客。”星辰鸟开口说话了。“在这个时间点来拜访,  相信你应该有重要的事情才对，是吗？”
    巨鸟的目光在张成等人身上扫过，虽然不知道它能看出多少来，但它应该大致了解这一群客人的实力并不好对付。甚至可以说，以它现在的状态，万一动起手来也是吃亏的可能性居多。
    当然因为有飞行的优势，最多也只是吃亏,  不至于有危险。所以星辰鸟并不害怕。
    “您猜的很对。”张成说道。“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对你我都一样。”
    “你要寻求我的智慧帮助吗？”星辰鸟试探的问道。说真的,  不像。
    “不，我要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事实上我是来提供帮助的！”张成说道。“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但是阁下……话说我该怎么称呼您？”
    “您可以如其他人一样，直接叫我星辰鸟。”星辰鸟回答。张成刚才的话让它话语之中立刻客气了许多。危急时刻，任何援助都是宝贵的。更别说这些来客都不平凡。就它能得出来的就不止一个半神了！“尚未请教尊姓大名。”
    “我叫张成，是一名旅法师。”张成说道。“很抱歉现在还对您打搅，但是根据我目前所知，阁下恐怕要面对重大危机了。”
    “龙人……”星辰鸟没有回答。“是的，龙人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而你无法离开这个树冠城。”张成说道。
    “离开这里，我的族人就无法生活了。”星辰鸟回答道。“我不想说谎，但是世界之大，除了这里，我们无处可去。”
    这就是魔法种族的悲哀。虽然好处是全员能够使用魔法，甚至拥有天生的魔法能力,  但坏处就是必须特定的富魔环境才能生存繁衍。当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种天赋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了。蝠妖从智慧生物退化为野兽,  这个就是主因。
    “你知道为什么龙人会来袭击你们吗？”张成问道。
    “我不知道，但他们看样子并不会简单的罢手。”星辰鸟回答。“所以如果你有好主意的话,  可以立刻说出来。我猜你就是为此而来的。你刚才说你是一个旅法师？旅法师是什么？”
    “旅法师是……可以穿越于不同世界的人。是的，你没弄错，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嗯，好吧，旅法师也无所谓来自什么世界。反正我在诸界中穿行。我的旅途也许有起点，但并没有终点。到我生命终结的时候我的旅途才会结束。”
    张成停顿了一下，发现自己这番话自然而然的从嘴里流淌而出，甚至无需经过大脑。这显然源自旅法师的传承，而非他自身。他的先辈，也曾经向无数人这么自我介绍过吧。
    “那么，来自异界的旅法师，你能对我有什么帮助？”星辰鸟好奇的问道。
    “我可以带你离开。”张成看着星辰鸟黯淡的羽毛。它的羽毛曾经绚丽如火焰，但现在更像是火堆的余烬。特别是上面的结晶部分大幅度减少。
    之前看着星辰鸟战斗的时候没有感觉，但现在回想起来，之前那种笼罩在星辰鸟身体周边的红色火焰以及更大范围的红色雾气……那应该就是一种光环。
    就像是康尼巴尔的暴食光环一样，这个应该是火焰光环。不过康尼巴尔的暴食光环是一种心灵层面的攻击力量,  所以光环肉眼不可见。但是星辰鸟这个火焰光环就是火焰伤害。
    “我不会离开的。”星辰鸟大失所望。“而且只要我愿意,  我早就可以离开,  无需任何其他人的帮助也能离开。哪怕现在也不例外。”
    “我说的离开不是这个意思。你也能感觉到吧，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你了。”张成说道。“也容不下蝠妖一族。从当初在战争中失败的时候，你应该就能理解这一点。”
    “所以呢？”
    “我可以带你……带你们所有人，一起离开。”张成说道。
    “你以为我们不能离开？”这次，星辰鸟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屑。“你觉得我们身上的翅膀是假的吗？”
    “不，我是说，我可以把所有的一切，包括你们脚下这个被叫做树冠城的森林，一起离开。”
    星辰鸟沉默了几秒钟钟。“你是说……带上所有这一切……”
    “带上所有一切离开这个世界。”
    星辰鸟沉思许久，没有回答。它的目光看向周围，似乎要寻求意见，可惜蝠妖一族如今已经不是智慧生物，无法理解这些复杂的概念。事实上任何人看着星辰鸟和蝠妖都不会认为他们居然是一个种族的生物，双方外貌差别简直天差地别。
    蝠妖接触到星辰鸟的目光，却是无法理解，最多只是不安的扭动身体。
    “这种帮助……相信不是无偿的，对吗？”很久以后，星辰鸟回答道。“我没有任何用来支付的代价。”
    “用你的服务来支付就行了。”张成说道。“我需要你来帮助我战斗。”
    “你要面对艰难的挑战，所以想要我的助力？”
    “你说的没错。”张成说道。
    星辰鸟又沉吟了一段时间，而张成则在边上默默等待。将其他世界的传奇生物收入卡牌可不容易，但在这里，这似乎一点都不难。因为无论是康尼巴尔还是星辰鸟，都已经受到这个世界的诅咒和排斥。这种情况下成为旅法师的卡牌反而是他们理性的选择。
    或者说，这是根本没有选择下的选择。
    “那我们来做一个约定，无论何等情况下，我都不会参加必死的战斗，不，应该说只要过于危险的战斗我都不会参加。”星辰鸟说道。
    “我接受这个条件。”张成回答道。其实这很正常——哪怕是卡牌生物，那也不是锁死士气的，该怕的时候还是会怕，该退的时候还是会退。所以这个约定是无所谓的。
    “另外，我的服务希望有一个极限。”星辰鸟说道。“一百个世界，当你穿行一百个世界之后，你要给我自由的机会。”
    “好！”张成立刻答应，没理由不答应。这个条件已经比康尼巴尔的条件还好了。
    当然这方面话要说回来，如果不能给出合适的条件，也就做不到“认同”了。智慧生物和其他不同，除非得到认同否则无法驱使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需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带走。”星辰鸟说道。对于这个问题，它是有点怀疑的。“否则约定无效。”
    它担心张成是用半位面将他们装走。
    利用半位面挪移走蝠妖一族以及星辰鸟自身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是问题是没有这里的富魔环境，蝠妖一族恐怕就活不下去了。而这里富魔环境的根本理由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树。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植物，这才让蝠妖能够在战败后还能幸存下来，哪怕是以这种姿态的幸存。
    “我知道。”张成看着谈判结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空白的卡片。
    转眼之间，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已经燃烧起来。
    蓝色火焰从张成脚下的这片树木开始烧起，一路蔓延到视野的尽头。这片魔力森林确实很大，但旅法师的卡牌容量是无上限的。甚至可以说，卡牌里有一整个世界，装的下任何东西。
    旅法师之火慢慢的蔓延其中，惊起了一些零散的蝠妖。
    “让蝠妖们安静一下，这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伤害的。”张成提示了一下。
    不知道星辰鸟做了什么，但蝠妖们马上就平静下来，完全没有在挣扎闪避。它们重新落在树梢上，一动不动，任由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将自己包裹进去。
    整个树冠城全部被这火焰吞没，就连张成眼前，也就是星辰鸟身边的的蝠妖也都原地不动的被火焰吞了进去。事实上就剩下星辰鸟自身了。
    这个时候张成取出了第二张空白卡片，第二波火焰直接在星辰鸟周边燃烧。
    “原来……原来……”星辰鸟感受着火焰波及全身，“是这么一回事！”
    这个场面很大，整个星辰鸟和蝠妖的生活区域都被蓝色火焰席卷，夜晚遥望这边的龙人都应该看的一清二楚。
    当然龙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能做的就是紧守营地，以防万一。
    他们的军官迅速出现在警戒位置，看着远方那蔓延到整个山头的蓝色火焰。
    看着就觉得这蓝色火焰有点来着不善——它用超自然的速度在很短时间里就覆盖了整个山头所有的树木。
    在营地里，龙人的士兵看着远处的蓝色火焰，虽然说战况有利，但这种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让人有所惊惧。
    这段日子下来，虽然龙人和蝠妖的伤亡完全不成比例，但以绝对数字来说那也是死伤不少的。特别是星辰鸟更是很难对付的敌人。龙人虽然知道情况对自己有利，对胜利充满信心，但警惕并没有放下来。
    “那是什么事情？”两名地位较高的军官已经飞在空中观察着这远方的火焰。
    “肯定是星辰鸟在搞什么鬼……难道它想拼命了？”
    在生死危机关头破釜沉舟一搏是很常见的事情，越是野蛮，越是智力低，就越容易做出这种选择。自绝后路，拼死一战，不求胜利，只求让敌人付出更多的代价。
    所以星辰鸟焚尽了整个树冠城，以此为代价聚集起最强大的力量，明天和他们拼杀到底？
    虽然似乎并不存在这种魔法，但毕竟星辰鸟那是从上古幸存下来的古祸，哪怕在半神之中也是特别强大的存在，不管拥有什么样的能耐都不值得惊讶。
    但是对龙人来说，他们最好的选择是毋庸置疑的：以不变应万变。
    不管星辰鸟搞出什么花样来他们也不怕，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而且哪怕真的星辰鸟抛下一切逃跑了，那也未必算是失败。因为如此一来虽然说本次战斗不能达成目标，但也成功极大削弱了对手，让后续行动变得更简单了。攻击星辰鸟一个和攻击星辰鸟加蝠妖一族，那是两回事。前者难度小多了。
    虽然说蝠妖一族受星辰鸟庇护，但反过来蝠妖一族自身也是星辰鸟在战斗中的有效助力。甚至可以说星辰鸟之所以难对付，主要就是因为有蝠妖辅助。有蝠妖充当斥候、辅助和炮灰，很多手段就没办法对星辰鸟使用。最后只能出动军队正面战斗。
    如果只有星辰鸟独自一个，反而不需要出动大军了。一支精锐的小队，加上一名半神坐镇，只要能合适的战术配合，加上一些神器之类的特别装备，就能将星辰鸟擒杀。
    不过这个大场面持续的时间不是很久，因为蓝色的火焰很快熄灭。接着出现了不知道来自何处的雾气，将蝠妖的巢穴给笼罩得严严实实。一看就知道是超自然手段。
    不过这种招数对于龙人这种飞行种族无效。在浓雾波及到之前，龙人选择了将营地后退一段距离，退到迷雾之外。不止如此，龙人加强了营地的戒备工作，以待天明。
    一夜就这样过去。
    天亮的时候，昨夜的雾气早已经不见踪影。但是不见踪影的不止是雾气，还有其他所有一切。
    是的，不见了。在龙人军队震惊的目光中，原先蝠妖和星辰鸟的巢穴，被人类称为“树冠城”的这片魔力森林，已经消失不见。不是被火烧毁——因为被火烧毁也会留下残骸——而是真正概念上的彻底消失。从树木到泥土，从上到下，什么都找不到了。更别说蝠妖和星辰鸟了。
    龙人们在化为荒丘岩山的这个地区上下寻觅，惊讶的看着这片光秃秃的土地，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143节 飞鸟传讯
    在龙人们还在围绕着荒凉的石头山上上下盘旋寻觅的时候，张成检查着自己手里三张卡牌。
    第一张是“迷雾结界”，敖广送给他的卡牌。现在看来，这张卡牌确实有很大的用处，特别是在面对比较麻烦的敌人，比方说一支军队的时候，它能起很好的效果。
    虽然本身没有杀伤力, 但效果比杀伤力还好。有了这张卡牌，旅法师基本就不用担心凡物的军队了。
    上一次在地球上和军队正面硬扛，虽然最后赢了，但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危险性的。而且当时不得不出动了神孽那种不可控的牌。但下一次如果遇到同样的事情，张成肯定自己会立刻用这张卡牌。直接用浓雾将周围全部包裹起来，然后自然可以各个击破。
    其他两张卡牌就是刚刚到手的了。
    “树冠之城：这是一处凝聚着大量魔力的森林，森林的树木和森林中生活的蝠妖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魔力循环，使其能够生生不息。这是诸界中都比较少有的现象。提供：1魔力；特性：源。”
    “火焰妖灵：在追求长生和力量的道路上，元素化是一种前途虽不远大，但颇有吸引力的选择。把自身变成元素或半元素生物，从而获得远超正常族类的力量和寿命，而其中火元素化则是元素化中一个比较小类的选择，由此诞生的生物就是火焰妖灵。作为代价，它们的外貌已经和原种族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也丧失了繁衍的能力。不过它们虽然元素化，却依然可以稳定生活在物质世界。耗费：4魔力/火焰，攻击12/4（能量/近战），生命5（元素），特性：中等智力，火焰强化，火焰光环，传奇生物（元素生物），受伤（轻度伤势）”
    看了卡牌之后才明白, 为什么星辰鸟是鸟类, 而蝠妖则是正常生物。
    你看着蝠妖的那种外貌就大致能猜出退化之前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张成之前也会怀疑，如果星辰鸟是同类, 怎么外貌会有如此大的区别？八竿子都打不着了？原来星辰鸟是将自身元素化了，这个过程大概会重塑形体，所以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值得奇怪。
    不过元素化也有不好的地方，因为身体不是普通生物了，所以治疗法术对星辰鸟无效。
    整个治疗系列的法术，从“治疗微伤”到“完全痊愈”，全部对星辰鸟无效了。这意味着星辰鸟不能够通过治疗法术迅速恢复伤势并作战，暂时只能放在卡牌里。
    不过张成也感觉出来, 这星辰鸟的战斗能力显然是偏向施法者而不是近战，偏偏有个近战才好用的火焰光环, 实在有点亏了。
    现在的张成站在距离比较远的位置, 用望远镜观察着。
    虽然很确信龙人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也想看一下面对这种情况龙人会做出什么反应——也算是吃瓜群众的一种恶趣味吧。
    小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张成肩头，看着远方那些惊慌不安的龙人们。哪怕昨天和星辰鸟交战, 伤亡数百, 他们也没显得如此惊惶。
    远处的天空中里, 龙人还在继续寻觅着，数十甚至数百龙人在起起落落, 天上地下的胡乱寻找着。显然他们依然不敢相信这么一座面积不小的森林就这么突然消失了，生怕这是某种幻觉, 亦或者是特殊的魔法。
    龙人之中, 有两个明显和周围龙人不同的存在。
    一个龙人的身体有着宛如钢铁一般的灰暗色金属色泽，另外一个龙人皮肤呈现极为罕见的火红色，宛如一团火焰的样子。
    这是身体长期和魔力潮汐结合而产生的反应，强大的魔力会反映在肉体之上。这一点其实诸界都是相通的。从这一点来说，这两个龙人有极大的可能是半神。哪怕不是半神，那也绝对是龙人中的强者，是这次战役的指挥官或者说负责人。
    他们此时在天空中飞行，对于发生的一切有着明显的不敢置信之色。
    星辰鸟和蝠妖逃走的话可以理解，毕竟人家长翅膀的，暂时飞走的话谁也没办法。但是这片森林怎么可能消失了？
    哪怕星辰鸟使用了自己的力量，不顾一切的焚尽了森林，那么至少会留下草木灰烬吧？
    而眼前别说灰烬了，就连森林下方的土层都消失无踪。
    整个森林，连带着下方的泥土外加上方的住客，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搬家也不可能搬的这么彻底的。
    “怎么可能……星辰鸟和蝠妖就这样跑了？”一个龙人半神惊讶的看着同伴。半天时间的细细搜索至少证明了这不是幻术。幻术可能会达成这种效果，但没有幻术能在如此多的试探下还能保持至今。
    众所周知，没有幻术是完美了。如果真的完美，那也不叫幻术了。
    “不是跑了，是消失不见。”他的同伴也很惊讶。“我觉得可能是逃到某个半位面了。”
    “半位面？那可是好消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战利品可能会多上一个。”
    虽然感到非常惊讶，但两位半神对话的口吻里并没有半点沮丧之意。事实上他们还在继续驱使士兵进行可以说没有任何价值的徒劳寻觅。
    整个森林连通星辰鸟确确实实的消失不见了。
    “除了半位面之外，我想不出有其他什么可能。”那位龙人半神说道。“事实上虽然这么说，但我并不认为如此。只能说半位面的可能性最大了。”
    “那我们怎么办？想要找出半位面入口可不容易。”
    “就在这里慢慢找好了，也正好符合我们的计划。”他的同伴说道。“周围每个山头，每个区域，包括天空，都要细细寻找。”
    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如果是地面种族的话，那其实还好说，但是如果是飞行种族，考虑到“天空”这个条件，这个寻找可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不是一年两年能完成的。
    “不会吧……”张成发现龙人们还在继续寻找。不止是寻找，寻找的范围还越拉越大。
    “他们好像把这件事情解释为星辰鸟拥有半位面的缘故……星辰鸟把所有的东西都转移到半位面里了。”小熊解释道。“所以他们在寻找半位面的入口。”
    “这么蠢？”张成都觉得这些龙人的智力太低了一点。
    “不，好像是……”小熊的话被打断了，因为张成听见了自己的通讯器在响。
    这个通讯器正是张成和天歌的联系方式。
    张成拿出了通讯器，果不其然，那边出现了天歌的声音。
    “张成阁下，时机已经到了。”天歌的声音说道。“四天以后，会有一群人去围攻龙人临凡神祇所在的大圣堂。”
    “一群人？”张成反问了一句。
    “哈哈，至于是谁，不用问也知道了。消息已经泄露，是个人就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所以至少也是二十个以上的半神会参加行动……分成至少三个团队，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如果这次成功，那事情就会朝着一个龙人不喜欢的方向发展了。”
    在种族战争中，临凡神祇是非常宝贵的战力。如果神祇被杀，那损失不可谓不惨重。可以说战争尚未全面开始，龙人就已经先输一分。有一定的可能会让其他三方种族看出龙人的虚弱，从而变成三家一起围殴龙人一家。
    “而且还有其他的好消息，为了给自己的神祇恢复实力，他们需要很多半神做祭品。”天歌说道。“所以龙人自身的战力四处，眼下大圣堂这里，看似戒备森严，但实际上高阶战力缺失，并不难对付。”
    “如果是神祇的话，怎么都会有一些保命手段吧？”张成问道。
    “是的，所以我们的策略很简单，就是放任给其他人先上。不管是什么陷阱圈套还是什么王牌绝招，自有别人为我们探路。”
    “那战利品怎么办？从他们手里抢？抢得过吗？”
    “哈哈哈哈……张成阁下，我们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天歌说道。“他们的目标主要是杀死那位神祇本身，至于掠夺尸体和力量什么的……都是顺带的任务。所以我们胜算很大。”
    对于主要目标，那自然是全力以赴，不计损失的。但对于次要目标，那大家就未必肯冒险了。
    “好吧。”张成想了想，回答道。
    “您要怎么过来？可以先来我这里，也可以直接去大圣堂那边碰面。”
    “我先去你那边吧。”张成说道，反正他也不知道“大圣堂”到底是哪。然后他挂掉了通讯器。他如此快结束对话是因为他看到了另外一个本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是一只鸟儿，不过并非活物，而是用轻薄的木头做成的木鸟。
    鸟儿本身的技术水准以地球人看来大概只能算作“古朴的玩具”，然而因为魔法的效果，它确实能够在天空飞翔，而且是长时间的飞翔。木鸟哪怕相隔千山万水，都能根据预定的气息找到目标。除了飞行和寻找目标的能力外，木鸟本身用魔法存储了一段话，一旦飞到目标面前就会自动将这段话播放出来。木鸟本身存在的意义就是将这段话送给目标。
    不过其中也有劣化版本，有些木鸟水平较差，那就无法传讯，只能携带字条，充当信使。这实际上风险较大，因为一旦遇到大雨，传信的纸墨要是被打湿损坏了，那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当然如果中途遇到攻击，被摧毁的话那也就完了。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木鸟太小了。
    综合考虑，虽然是很不可思议的魔法造物，但是在地球人看来使用价值很低。
    而且这是这个世界不存在的技术，而是来自犬戎世界。
    在这个世界会用这个东西的人，张成知道有且只有一个：恭伯。而且恭伯一定是有急事了，这才用这种方式联系张成。
    本来使用“次元裂缝”的话，哪怕万水千山也可以瞬间回到恭伯所在的地方。但是现在次元裂缝（损坏）被用于连通的大冰川和亡灵巢穴，暂时不能使用
    为了在神战中对抗那近乎无穷无尽的圣灵军团，张成也需要炮灰。而不死生物是最好的炮灰。所以张成想要尽可能的多弄一些不死生物。
    照理说恭伯藏身在混乱森林边缘那边，一方面和蛛人族达成默契，另外一方面又不影响人类的领地，可谓处于灰色地带，并无外部威胁。他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全力制造不死生物就行了——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有急事联系。
    木鸟扑打着翅膀，慢慢降落下来。张成伸出一只手，木鸟则很自觉的停在张成手上。
    “张成公子，”恭伯的声音凭空响起。“这边有事情，提罗再次降临，要求我去参加一场战斗。我觉得有必要通知一下您。”
    “至于白骨要塞一事，提罗倒是帮我解决。我目前已经完成大半，数日内即可全部完成。但哪怕仅仅是半成品，其效果依然令人惊叹。已经无需由我主持，唤醒鬼戎的速度依然很惊人，远远超过巢穴固有的状况。也因为如此，我得到了参与行动的闲暇。”
    “这场战斗是针对龙人的，据说龙人中有一位强者正处于虚弱期，正是对其进行斩首作战的大好时机。我也不是唯一的参与者，应该有数名隶属鬼戎阵营的至人会参加作战。我是作为方士参战，而且是突袭作战，虽然可能会遇到很难对付的敌人，但应该至少逃走没问题。”
    听到这里，张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恭伯也被派去做同样的事情了。
    不过想来也难怪。不死生物中，法系的说真的不多。近战系的有一堆，魔武双修的也不少，但纯法系的真的似乎只有巫妖一种。其实换个角度可知，不死生物中有头脑有智慧终究是少数，有力量没脑子的反而占据了压倒性的数量优势。


第144节 谋划
    泰罗城里云雾缭绕。
    因为雾气太浓的缘故，就连往日繁华的大街都变得空空荡荡的。里面无论是居民还是游客都选择了暂时避开。
    有点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团雾气绝对有着超自然的因素在内。能在这里发生这种事情，那肯定就是针对着什么人——至于到底针对的是谁，那就是连问都不必问了。
    天歌站在自己城市一角。整个泰罗城，就是这个城区特别的格格不入。这里没有外人，别说城里的居民了，就连第一次光临的外乡人都能本能的察觉到这片城区不对头。
    一定要比方的话，它就像是一个荒凉岛屿上的一艘抛锚废船，一切都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但又偏偏的结合在一起。除非好奇心特别强盛，亦或者决定做点什么事情的人，否则正常人都会远远避开这个区域。除了极少数真正知道内情的人之外，大部分都仅仅认为这里是城主，契约守护者，给自己建造的住处。
    雾气之中，一个身影慢慢出现。那是脚踩着反重力飞行器的外骨骼装甲。
    完全不符合这个世界科技水准的东西。
    在外骨骼装甲边上，还站着另外一个身影。那是一个披挂着黑色斗篷的人，不过这个斗篷本身并没有任何魔法，真的仅仅是一件黑色的毛料斗篷而已，根本不能遮挡神祇的目光。所以天歌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蜥蜴人。
    “天歌阁下，我依约来了。”张成说道。
    “您身边这位是……”
    “我的一位随从。”张成简单的解释。
    对于张成上一次见面还是人类，这次突然变成了一个机器人，天歌没有提出任何质疑。但是他在打量微微眯起眼睛。
    有看不见的能量在张成的机械身体外面流动着，那是清晰可见的神力残余气息。
    不止如此，这周围……这弥漫周围的雾气，也很明显带有神力的要素。除非达到半神位阶之上，否则都要受到这个雾气的严重影响。而最普通的凡人恐怕感知会被压缩到极限。甚至会有出现近在咫尺却无法看到对方的情况。
    “主人……他在向您示威呢！”一个声音在天歌的衣袍上响起。当然这个声音只能他自己听见，除他之外的任何生物都是听不见的。
    事实上，你也很难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一个生物，因为他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团独立的阴影或者黑雾。
    “看起来他没骗我……”天歌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道。“他真的来这个世界不是很久。不止如此，他应该也没有在混沌之中漂流太久，现在依然保留着很多的力量。”
    由于世界规则的影响，他感受不到对方的神力领域到底是什么。当然这其实也无所谓，不管张成曾经拥有什么样的领域，现在的他都一无所有了。
    这个世界看似开放，神上之神并不抗拒外界的异神，更不会有针对性的追杀。但实际情况正好反过来，因为在这个世界，神祇必须依托种族才能沟通真源，所以任何外神来此都要吃大亏——他们的力量持续的消耗，却无法补充。不管多精打细算都没用。毕竟有开支没收入，那就是坐吃山空的命。更别说天歌这种家大业大的类型。
    “张成阁下，您倒是真的守信。”天歌说道，他的目光从那位随从身边离开。这位应该是半神……没什么了不起的。“先进来一叙吧。”
    他身后的墙壁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扇门，好像是画上去的一样。但被天歌随手推开。张成走了进去，看到里面正是自己曾经过来的奇妙之地，一座位于孤岛之上荒凉而宏伟的殿堂。这殿堂高耸，却又孤寂。
    在进入其中之后，你莫名其妙就得到超凡的视觉和感官，仿佛能看到这世界的一切。
    当然这个贫瘠荒凉的世界也真心没多少东西值得注意的。
    “真的是奇妙啊，”张成通过精神链接听到堰璧的感叹。“别有洞天！”
    “原来如此，一个不兼容的……世界碎片。”另外一个声音传入脑海，那是小熊。
    现在的小熊就在机械铠甲里面——这种外骨骼装甲之中还是存在一些空隙的，因为它被设计的时候，就可以用来容纳不同体型的人（所以哪怕小丫头也能很容易的装进去）。
    上一次小熊没有直接出面，所以张成虽然知道这个环境比较奇特，却只能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这一次张成有了准备，提前把小熊拿出来。
    “世界碎片？”张成立刻想到了虚空城堡，那也是个世界碎片。
    “大概是世界崩溃了，昊天死去……亦或者是他使用自己的力量，在世界上切割下一大块。以此作为舢板，在混沌海中漂流，并最终进入这个世界。”小熊说道。小熊经常将位面之主或者神上之神称为昊天，哪怕其他世界的位面之主也一样。
    “这能做得到？”
    “只要昊天不管，”小熊说道。“当然能做到。”
    “那他岂不是可以随时离开？就和虚空城堡一样？”
    “不一样，虚空城堡可是有一个昊天的幼体坐镇。祂自然可以支撑虚空城堡现有法则，不止是维护自身稳定。反而能从混沌中吸取力量。但是这个天歌只能耗费自己力量抵抗混沌的消磨……他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你可以当做小舢板被大船吸附住了。如之前那样切割和这个世界的关联，那可是会花费巨大力量的。他现在应该支付不起这种消耗了。”
    原来如此，张成明白过来了。天歌这是想要夺取一个龙人神祇的神力，为自己跑路做准备。
    “张成阁下，”天歌开口说话了。“虽然很高兴你和我达成同盟，但我们首先来确认一下，在这场冒险中，您希望得到什么？或者说，您最希望得到了战利品是什么？我不希望我们如此有诚意的同盟最后会以一个难堪的结果收场。”
    “各种……嗯，派的上用场的东西。”张成稍微含糊的说道。
    “我想要的是那位神祇的神火，”天歌说道。“那是祂生命本质，一旦可以控制神火，以此占据祂尚未降临物质世界的神力。我就想要这个。您对这个有需要吗？”
    “一点点吧，如果可以，分我一点就行了。”张成回答。
    “三七开？”
    “不必那么多，一九就行了。”张成说道。无论是他还是小熊，对神力都没有太大兴趣。毕竟这些神力又不是瞬间到账，需要时间慢慢等待的——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敖广上次都提示要准备跑路了。
    “好，既然如此，其他的东西就全归张成阁下。当然了，如果是仅凭自己的力量获得而非借助盟友的帮助，那就战利品理所当然就归于自己。以此立约。”天歌的手做了个手势，有金色的文字就在虚空中出现。这些文字就像是一些活物扭曲成型，具体的说，像是一些悬浮飞行的虫子。“而在这场冒险中，我们不可互相攻击，并且各自认可对方的战利品。”
    张成清楚的感觉到这是一种束缚，某种规则降临，只要他答应一声，这个规则就被建立起来。想要违反这个规则的话一定会有严重后果。至于是什么后果，这个还无法判断。但是哪怕神祇，都要被这个规则约束。
    当然说起来张成也不在意，旅法师有个绝招，那就是躲进卡牌里。随便什么风吹雨打雷霆闪电，都奈何不了藏身自身卡牌中的旅法师。面对着有智力的对手这一招不一定好用，毕竟卡牌落在别人手里会被怎么处置不好说。但是用来对付那种规则性的，没有理智的东西，这一招可谓无解。
    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力量可以跨世界——而且是跨过旅法师控制下的世界。
    “我同意。”张成说道。
    “你真的想去？”小熊提醒道。“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我知道。”张成说道。天歌还不知道，或者说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生物，包括神祇都还不知道，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龙人神祇提前临凡导致极度虚弱的事情。
    一切都是陷阱圈套。
    因为这位降临的龙人神祇眼下并不虚弱——祂已经至少恢复自身原本实力的七成以上。基本上可以理解为犬戎世界里一个张开了神域的神祇。实力已经不是普通的至人或者大灵能够对抗的。祂看着很弱，那完全是一种伪装，一种虚假的信息。
    为为祂能以比较完备的形态提前降临，龙人诸神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其他神祇降临的时间，至少被往后拖延了一年。
    想弑杀这样一个神祇，不是不可能，但是要付出代价恐怕要非常的沉重。其实真的没什么好办法，就只能靠着人数去堆，蚁多咬死象。
    除此之外，祂还有一个很得力的帮手，敖广。
    没错，敖广已经正式加入龙人一族，好吧，这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敖广刚刚降临的时候，人类这边都想着让祂加盟呢。龙人和敖广的关系，至少看起来比人类和敖广还是亲近那么一点点的。
    事实上考虑到眼下这种特定局势，邀请一位不知来自何方的外神加入自己的神系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代价当然沉重，忠诚心也有待商榷，但物有所值啊。这是立等可取无需等待的高端战力，拿过来就能直接上场御敌的。
    比方说眼下。如果说本来各族的半神联手施为，还能有比较大的可能性堆人头堆死这位龙人神祇的话，那加上敖广，这个可能性就只存在于理论上了。
    张成知道内情，因为这是敖广通过精神链接透露的。
    所以说这次和天歌去那边，夺取龙人神祇的尸体或者神火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但张成也根本没有在这方面打主意，他想的是另外一个东西。那个叫做杜德的魔魂尸给了他最大的灵感。
    龙人四处出击，到处挑事，其实就是故意卖破绽。就是故意的——当然那个杜德被蛛后所杀应该是偶然。哪怕龙人在这个时间点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舍弃一个半神。
    说白了就是有意示弱，将自身高端战力都派出去，表面上力量空虚。就连理由都是现成的：龙人神祇刚刚降临很虚弱，需要吸收半神的力量来尽快恢复。
    但是如果敢来攻击龙人这边（也就是大圣堂），那估计就是进得来，出不去了。
    这是一个圈套，目的就是坑死一堆半神强者。
    虽然这个世界也是一个高魔世界，但半神数量其实很有限。如果能这一波中坑死一群半神（特别是其余三个种族的半神），那么龙人的这一次代价高昂的神降就物有所值了。
    除此之外，由于神祗此时尚未全部降临，四大种族没有全面开打，除了亡灵之外，半神就是一个种族的最高战力。此时如果能消灭其他种族大群半神，那就会产生一个短暂的真空期。会让许多事情变得很好办，比方说可以强迫其他种族缔约结盟。提前锁定大半胜局。
    比起不死生物一群神祇神降下来却无所事事（只能各地布置暗子）相比，龙人的做法就明显激进很多。而且这种事情最好的不单是削弱了敌人，而且不影响政治运作。
    就算是把入侵的半神杀光，日后照样可以结盟。毕竟人家只是自卫，拿出去都说得通的。
    张成之前觉得龙人所作所为简直没脑子，四面开花到处树敌，现在回想起来却发现自己只是看不懂而已。有了足够的情报和说明，事情就能看懂了。
    貌似毫无目的冒冒失失的四处出击，但实际上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因为进攻人类诸城的偷袭中，龙人并未出动真正的精锐，最高也不过是英雄位阶，而且很容易就被人类一方击败了——当然卢利安城这边是一个偶然——但哪怕是偶然，最后也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之上。没有大规模屠杀的血债，双方虽然撕破脸，但不至于无可挽回。
    一切都是虚晃一枪，龙人的最终杀招，就在这个神祇上。他们想要一举消灭其他三族大批半神，立竿见影的削减其族宝贵的战力。


第145节 弑神1
    不过张成对于龙人的谋算没什么兴趣，他也不在乎，他现在有兴趣的是另外一件东西，就是那些半神的尸体。
    从卡牌上可以看出，其实这些魔魂尸战斗力并不低。甚至可以说只比半神（至人）只差一线。
    而制造魔魂尸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半神的新鲜尸体，其他没有任何条件。而且最重要的是，一旦被唤醒,  那么它无需任何条件，天然就会服从旅法师。
    基本上，稍微强力一点的卡牌就有“中等智力”这个属性，而有这种属性的卡牌，都会额外添加一句话“除非得到认可，否则不会服从旅法师的命令”。
    所以智慧生物什么的，其实真的不是旅法师战斗中最好选择。因为如果旅法师的命令和他们自身有冲突，那他们就不会听话。
    比方说，“下位天使”其实是很好用的卡牌，实力上离半神（至人）只差一线，战斗力又强又有复生功能。特别是这个复生功能，简直好用到爆。理论上是最常用的卡牌才对。但问题是它和其他所有生物有冲突。所以张成很少拿下位天使出场。
    下位天使遇到虎臣，那是立刻表现出攻击欲望……虎臣都是如此，恭伯就更别说了。
    真的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哪怕是卡牌生物，大家都会优先照顾自己，而不是服从旅法师的命令。这就是为什么张成最喜欢的是虎臣，而不是战斗力更强的堰璧。除了罗刹妖的天然幻术和防护力场好用之外，还有虎臣要比堰璧更加忠心。
    所以张成也开始理解自己的前辈为什么会制造卡牌盒子，将不同的卡牌组合成牌组。同一时间不使用彼此冲突的牌组。
    其实现在还好，张成手里就一张下位天使比较麻烦。其他的卡牌基本上都能共存。但如果日后生物卡牌数量增多，例如下位天使这种情况越来越多。那么张成相信自己也会做一些牌组盒子，将不同生物卡牌分门别类组合成牌组，以免冲突。
    比方说真的遇到那种很难对付的强敌，星辰鸟或者康尼巴尔之类就肯定不会上去拼命。他们和张成更加接近于雇佣关系。以为张成服务为代价,  换取离开这个已经厌弃他们的世界。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  魔魂尸是一种很好用的卡牌。
    而且魔魂尸也补助了张成计划中最后一个拼图。
    在未来夺取神职的作战中，姮娥的分身由太阴星君和敖广去对付。虽然不能说打赢，但至少拖住祂没问题。
    山鬼不必说了，毕竟已经暗地里和张成结盟了。在这件事情上，祂只会提供帮助，甚至暗地里可以拖姮娥的后腿。太阴星君方面的其他盟友（都是些大灵）也会帮忙，总之基本上可以拖住姮娥几乎所有现在投入神战中的力量。
    如此一来，真正的威胁就剩下太阴星君那支后备的圣灵军团。
    听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很困难。由于在神国具备死而复生的能力，所以并不能以表面上的数字来衡量圣灵军团的战力。这支圣灵军团至少要被视为上亿敌人。
    上亿敌人……还是拥有武器盔甲，平均等级推测为五到十级左右。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难度了……张成完全没想过将其消灭，只要求能将其拖住即可。
    但是哪怕拖住也很难——非常的难。
    哪怕考虑到不死军团，考虑到张成手上所有其他卡牌，再加上计划从地球招募的一些雇佣兵帮手，理想情况下，也只是利用有利地形暂时挡住圣灵军团。
    前面不死生物作为肉盾顶着，后面地球雇佣兵提供火力支援，应该能勉强挡住。
    但是问题是作为姮娥的后备力量,  圣灵军团并不是只有这些不到十级的炮灰。要是冒出一堆十五六级的战士或者牧师、法师，甚至干脆就是至人级的存在怎么办？
    从堰璧在地球上的表现来判断，张成不觉得这些强者会被挡住。
    他们估计会根本不在乎挡路的不死生物,  也无视子弹，直接就冲张成这边过来。
    他们甚至不需要打赢，只需要把张成和小熊拖住，让他们无法接触神职就行了。
    如果是这种高等级的敌人，那张成的计划就完全泡汤了。虽然他相信这种敌人不会很多，但其实也不需要多，十个八个就能让张成吃不了兜着走。
    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存在的——被姮娥雪藏起来的后备战力，其中肯定有不少高等级的圣灵坐镇才是正常。
    如果考虑到这是死了能立刻复活的至人，那就更头疼了。
    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靠着张成自己手里的几张卡牌，或者是什么火箭炮导弹电磁炮之类的来战斗了。估计第一轮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第二、第三轮就不好说了。
    所以时间会变得很紧张，张成必须在这些强大的圣灵第二轮复活之前，就将事情完成。
    就算是小熊乐观的估计，也觉得这事情的成功率只有一半对一半。
    加上星辰鸟，加上康尼巴尔，加上堰璧……甚至加上下位天使或者虎臣，张成依然觉得自己势单力薄。
    不过现在，张成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如果有一叠“魔魂灵尸”的话……那事情就完全不需要那么紧张了。张成完全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这个最后的威胁也消减于无形。
    剩下的其他卡牌都留着以防万一，用来对付姮娥的最后可能的底牌。
    “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我关注一下吗？”天歌问道。
    “不……嗯，其实有机会，我想将那些半神的尸体带走。”张成说道。
    “您曾经掌握死亡的领域吗？”天歌有点好奇。
    “不。”张成摇了摇头，“我另外有用。”就算是尸体碎片也是有用的，
    “既然如此，我们该出去了。”天歌说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等等，这个时间？”张成一惊。“不是还有两天吗？”
    “这座殿堂的时间。”天歌一笑——说也奇怪，他的脸明明藏身于阴影之中，根本看不清楚细节。但你莫名就能感受到一些本来不可能感受到的信息。比方说张成知道天歌此刻在微笑。“在我的控制之下。现在时间点已经差不多了。”
    这是……张成一惊，他明白过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居然在天歌的控制之下？这种事情只有一个答案，这里应该就是天歌的神国。
    当然是曾经的神国。因为现在的天歌已经不能算作神祇。
    难怪小熊说这是被从世界“切割”下来的一块。张成之前不明白一个神祇怎么才能切割下来世界的一部分，现在才明白切割下来的是受到神祇完全支配的神国。
    这个世界的位面之主说起来也是狠人，虽然还没到盖娅那个地步，但也很厉害了。从策略上来说，也许比盖娅更聪明。按照敖广的说法，在这里封神必须要借助种族的力量，没有种族的支持，那就无法通过神职接触真源，也因为如此，原本的神职意义不大——除非某个种族认可你，信奉你，你的神职才能生效。否则那就是单纯的坐吃山空。
    如果你还想折腾什么的话，那消耗就更大了。
    所以天歌流落到这个世界，虽然没死（如果流落到地球上估计更惨），但那也是无限消磨。比方说天歌显然不信邪，想要给自己做一个“契约守护者”的神职出来。又外加他还有一个神国需要维持，那显然就更加难为了。
    张成也是见识过神国的人了，所以知道这场面是多么凄惨。太阴星君和姮娥的神国里，虽然两位神祇在进行不死不休的神战，但说实话战火没直接波及到的地方依然鸟语花香，无论作为自然景观还是作为人工景观都是首屈一指。而天歌的这个神国，则只能说破败到了极限。
    神国是神祇力量的体现，当神祇力量因为消耗而降低的时候，祂的神国自然也会破败下去。
    不过哪怕沦落到这个地步，天歌依然有几分威能——比方说现在。在神国之内，时间由他掌握。刚才短暂相处，外面的时间居然已经过了几天。
    这种能力，让旅法师都感觉到有点惊讶。
    不过张成也清楚，这一位恐怕不是他能招揽的。他能提供的条件和天歌的野心，那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你说，如果天歌死了……”张成悄然说道。“我们能不能把这个空间带走？”
    “不能。”小熊回答。“这个空间和他是高度绑定的，他死掉的话，这里的一切估计就会立刻被这个世界直接吸收吧。就像是神祇消亡，那祂的神国就会立刻崩塌，变成无数碎片，消亡于灵性之域中一样。这个空间也不会例外。”
    “可惜了……”张成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旦我拥有扭曲神职，”小熊安慰道。“那再出现此类机会，我应该就能搞定。”
    原来如此，神祇相关的东西，非神祇不能破除。如果小熊是个神，那它就有夺取这个空间（神国）的本事。但是现在不行。哪怕小熊是个大灵，哪怕天歌的实力已经沦为半神档次。
    “我们出去吧。”天歌说道。一道门扉开启，张成走了出去。
    “主人，这个张成恐怕非常怪异。”一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源自他的这件宛如星辰的袍子。在声音响动的时候，星辰闪烁。
    “是啊，虚假的钢铁外壳包裹着真实血肉之躯……这像是一种古老的制造泥土魔像的手段。但其中确实充斥着大量的神力。他应该是初来乍到，觉得自己资源还很充沛吧。”天歌再次笑了一下。“当初我也类似。”
    “我已经取得了相关权柄……但是……”他轻轻的叹息道。“没办法沟通真源。无论是信仰，亦或者其他，都必须通过种族的扩张来实现。”
    没有种族，就不存在神祇。这就是这个世界神上之神的规定。想要成为神祇，那就要加入某个种族的神系，或者是自己支撑起起一个种族。但是哪怕如此，依然还有几百年一轮的收割。
    神上之神将包括神祇在内的一切视为韭菜。
    但如果不这么做，那等到你自身的力量耗光之后，你也就失去了神祇的辉煌和荣耀。
    所以这根本就是无解的困局。这个世界对于神祇半点都不友好。
    唯一的选择只有离开……期待能漂流到另外一个更合适一些的世界。
    张成从门中走出去，这种感觉非常类似于进入太阴星君和姮娥的神国，直接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群山环绕，远处可见一处险峰。而无数飞行的身影在险峰上出没。启动装甲附带的望远镜，可清楚的看到那些飞行的不是鸟儿，而是龙人。
    不只是龙人，还有……龙！
    不是敖广那种样子，而是宛如长翅膀大蜥蜴一样的龙。张成曾经在恭伯的亡灵巢穴见识过这种龙——当然巢穴里只有龙的尸体。而眼前看到的是活龙。僵尸龙已经丧失飞行能力，而这些龙还能飞。
    原来如此，龙人和龙之间，有着某种关系吗？是共生种族？
    再细看之时，就会发现整个险峰实际上都已经被挖空了，形成了一座城市。而且险峰顶端，有一座建造很大的神殿。神殿的出入口位置，别说和人类体型接近的龙人了，就算是龙都能轻易的降落进出。
    这座神殿到底算不算漂亮不好说，但绝对够得上“宏伟”一说。就算是刚才出来的那座神国中的殿堂，大概也只能持平。考虑到那是神国中神祇建造的，而这个是物质世界的凡人建造的，难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那个就是大圣堂？”张成问道。
    “是的。”天歌这个时候也已经来到了张成身边。“上面是大圣堂，下面是龙人的城市。现在看上去还一切正常。不过我们可以耐心等待。”
    他的话音未落，远方天空已经出现了一团乌云，乌云夹杂着电闪雷鸣，冲着大圣堂就过来了。
    啧……这个还真的是准时啊。
    他们两个来的不迟不早，正正好可以看到整个事情开始的一幕。


第146节 弑神2
    天歌的时间判断非常正确。
    因为就在三人刚刚站定，尚在遥遥观察之际，就看到乌云而来。
    从这个位置看过去，乌云并不是很大。但这仅仅是一种错觉，因为这云朵转眼之间已经包裹了整个龙人城市。风雨雷电交加之下，刚才还飞来飞去进进出出的龙人或者龙全部消失不见。
    这肯定不是自然现象，而是某种超自然力量的作用结果。
    这个场面真的不错,  不愧是半神之战。特别是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特有规则……魔力潮汐。魔力潮汐相对魔网来说，比较不稳定，但是更容易驱策强大的力量。
    战斗已经开始了。
    风雨交加之中，大圣堂上空升起了一轮黑暗的太阳，仿佛超新星爆发所诞生的纯粹浩大的影之焰潮，冲刷着从远方涌来的战栗雷云。
    “两个……不，三个？”天歌自言自语的说道。“张成阁下，我们要接近一点吗？亦或者就在这里先看一会。”
    “你说大圣堂这边防御力量很空虚？”
    “但再怎么空虚,  神祇身边有三五个半神相随,  那也是很正常吧？”天歌说道。
    刚才那轮爆发出来的影焰已经取代了天空原本的颜色，向着整个天穹漫延开去。看上去已经完全抵消了这气势汹汹袭来的雷云。
    “应该会有三波对战，”天歌好整以暇的说道。“入侵者应该会联手，一起攻破大圣堂的防御。然后入侵者之间，彼此爆发第二轮交战。然后达成一致，到里面去杀掉那个神祇。三波结束之后，才是我们出场的时候。”
    对于这个世界的半神来说，死去神祇的尸体并没有太大用处——最多只是用来确定对方的死亡而已。至于从神祇身上收集神火，从而截取神祇那些无主的神力什么的，属于超常规操作，不在半神正常能力范围内。当然神祇的尸体拿回去也是有用的，却也不是特别重要。
    张成其实很想去看看那边打成什么样，但他理智也知道这种战斗中当吃瓜群众还是很危险。半神（至人）之间的战斗不是开玩笑的，哪怕余波都不好受。
    这套外骨骼装甲观测能力再怎么强，远程感应装置的能力也是有限的，只能看到大概,  却看不到详情。
    天歌伸出一根手指,  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子。圈子之中的空气似乎被加热了,  扭曲起来，其中映射出了宛如水幕电影一样的画面。
    不用问也知道，那正是远方交战双方。
    画面中心是一位年轻女性，她手持一根长矛，穿着充满蛮荒气息的原始猎手皮甲类型服饰。她身材健美，以一位高傲战士的姿态屹立战场之上，蔑视着周遭包围她的懦夫们。她目光所及，四周的龙人无不显得战战兢兢，一时之间居然无人胆敢接近。
    女猎手的脖颈到肩背后，都堆满蓬松厚实的浅褐色头发。粗看大概会误会为是天然秀丽的波浪卷，但细看就会发现，那并不是头发，至少其中一部分应该被称为“毛发”，直接从肩背长出来的。除此之外，对方嘴里牙齿也和普通人不同。
    很显然，这一位根本不是人类，只能说和人类有点像。
    “佩洛人的半神？圣阶？应该是半神。”天歌看似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可是狼人的伴生种族……狼人这边迫不及待先动手了？不过倒是可以理解。他们耐性向来很差。”
    张成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女猎手，其宛如地球都市时髦女性的头发让人印象深刻。但此时此刻,  她凌厉的目光让她更像是一只战场上的猛犬,  目光所及,  群敌辟易。
    但是阻挡住敌人的近战，阻挡不了敌人的远程。龙人之中，出现了一位手持木制拐杖的施法者，杖头瞬间燃烧着凶恶的火云涡旋，直指气势汹汹的猛犬女士。
    那是个垂垂老矣的龙人，老得全身皮囊骨肉简直跟发霉的蜥蜴干没两样，但他手中魔法可不是摆设。他唤起的火云焰花四散，逼得周围的同伴都不得不给他让出片空地来。
    猛犬女士手中长矛刃部特别长，简直就是铍，或者可以称为长柄剑。挥舞之下挥出一道道剑气。宛若雷霆翻滚的剑气四溢，在将周围龙人卷得身体不稳的同时，连老头的火云都刹那吹散。
    果然两个之间存在实力差别……这些龙人护卫大概就是这个世界所说的“传奇”或者“英雄”水平。而敢来大圣堂弑神的，比如这位猛犬女士，最低也是圣阶，标配是半神。
    老头急忙后退，一群卫兵则立刻上前，将他保护在后方。
    猛犬女士眼神霎时锋利起来，她一脚突然踏入一个水坑（因为刚才的雷云缘故，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短暂的滂沱大雨，到处可见水坑），水花溅起。而在猛犬女士的驱使下，原本无害的水此刻化为咆哮的巨浪，席卷向前方。
    这充满气势的一击彻底打乱了龙人们的阵型。
    在龙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浪潮打得手忙脚乱时，猛犬女士真正的攻击才到来。她裹挟着一身雨水，如松开缰绳的猛犬冲向前方仓皇逃避的敌人。
    水花打湿了她美丽茂盛的毛发，剑光则撕裂水幕。一名挡在她冲锋路上，要保护老头的龙人士兵，身躯正中间现出一道焦黑的裂痕，分成两半扑倒在泥水里，俨然跟被闪电劈过一样。
    长矛宛如乍起的电光，余力未尽，直扑老头而去。
    但突然之间，一把巨大斧头出现在前方，以同样石破天惊的威势一斧斩下，闪电被挡住了。
    一个身材比普通龙人至少大两三倍的龙人出现在老头面前，手中战斧在刻不容发之际挡住了这凶猛一击。长矛和战斧交锋之处，斗气激荡成如有实质的火焰，以至于上面沾染的水花在冒烟蒸发。雾气升腾，一切似幻非真。
    这位也明显是一个半神了。
    “大人，请先退！”半神呼喊着，显然这位老蜥蜴实力不济，但地位很高，甚至比半神还高。
    “佩洛人？要和我战斗吗！”龙人半神凭蛮力逼退猛犬女士，“区区劣等种族……”
    猛犬女士且战且退，在空中刺出的连珠枪芒寒光闪闪，混在雨花中难以分辨。对于对方的挑衅话语，她不屑一顾。“不是长上一双翅膀就叫做优秀种族的！你们这些大蝙蝠！”
    她再次踩中了一个水坑，掀起一阵浪潮，浪潮宛如一群被激怒的蛟龙，随波澜澎湃的漩涡探爪暴起，向着龙人半神猛击而去。
    龙人半神疾退，除了正面的猛犬女士之外，他的斜刺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狼人的身影。两面夹击之下，他并不是无伤而退，狼人一爪在他头部边缘擦过，飞起几片鳞片和血花。
    “那个老头是大祭司！”猛犬女士大喊着。“他身上一定有通往半位面的秘密！”
    狼人闻言，丢下龙人半神不管，转而冲向大祭司那边。可是另外一边，众多护卫也早已经蜂拥而来，不顾一切想要阻挡强敌。
    大祭司高举手中拐杖，猩红的火焰在杖头升腾膨胀，化为一颗火流星在天空炸开，绽放为厮杀仪式的焰火。
    通过远程投影，可以看到后方数十名狼人冲上来，和龙人厮杀成一团。
    不过这些狼人并不是全部是半神，看上去像是炮灰。狼人一族这次恐怕势在必得，出动了众多人手，除了精锐，炮灰也带来的。当然说是炮灰，其实那起码也是英雄档次，以绝对实力来说丝毫不弱。他们和龙人守卫实力相当，双方激烈交战，一时难分上下。
    狼人这次下来不小血本，但只要这次能弑神成功，损失再大也是值得的。
    远程投影只能看到大圣堂门口的情况，并不会随着猛犬女士或者其他什么人的活动而改变位置。短暂而激烈的交锋之后，龙人们朝着大圣堂里面退去。而狼人追杀而去。双方阵亡者的尸体互相枕藉，血流成河。
    “果然……临凡的神祇并不在大圣堂这里。”天歌说道。“和我预料的一样，祂应该在半位面里面，但半位面的出入口在大圣堂这里。不过这个只是小小的花招，挡不住敌人的。”
    投影中的画面沉寂良久，显然不管狼人还是龙人都没有从大圣堂里面出来的迹象。
    但是旋即，两个火焰天使从天而降。
    “啧啧……正义天使？”天歌这次是摇头了。“这种东西出场的话，可就没有回旋余地啦。难道人类已经决心和龙人不共戴天了吗？应该会留下一点回旋余地的吧？”
    半神还能说是私自行动，不代表自己的种族。而正义天使这种东西就代表至高之父的意志了。
    不过看样子情况没那么糟糕，因为正义天使来到这里似乎并非为了战斗。因为位置处于投影的边角，看不清楚他们做了什么，只知道转眼之间，五六个人类已经站在大圣堂的出口边上。
    天歌的远程观察法术很巧妙，因为不管是之前的龙人狼人，还是此刻的人类，都没有察觉。
    这几个人类可就不平常了，因为张成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想起了昆吾大夫。
    他们身上有些……比较显眼的特征。
    比方说第一个穿戴甲胄，甚至用头盔遮住了大部分面孔的男人，他的眼睛在发光。
    不是刻意为之或者是夸张的修辞，而是他的眼睛在如字面意义上一样在发光。要是放地球上，可以顶的上小型手电筒。
    回想起那个叫杜德的龙人半神尸体，亦或者其他几个张成见过（包括远远见过）的半神，可以确信半神这个位阶的生物，基本上就没有平凡外貌的。
    莫名的让人想起“面生异骨，体长奇毛”的记载。不过那是地球上用来描述神仙的——最早版本的神仙。
    从这一点来说，堰璧绝对是一个例外。他虽然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也算是半神，但他的外貌很普通。要说真的混在其他蜥蜴人之中，不使用那些特殊能力，仅凭肉眼还真找不出他来。
    两个正义天使腾空离去，五六个人类半神则原地稍作停留，就进入大圣堂去了。
    “数量好像不对……”张成说道。“好像太少了一点。”
    “只是表面上的力量而已，肯定还有后备的。有斥候，有接应，有辅助……”天歌说道。“而且还有一家尚未登场呢。”
    又过了一会，果然第三家也来了。大家都选了这个好时间点。虽然彼此错开，但错开不大。
    投影画面之中，可见来的是一群不死生物。不过不死生物的数量比预想的还多得多。
    刚才狼人虽然多，但其中有很大部分是炮灰，其中真正强大的半神不多。而这些不死生物则个个都有着明显的特征。特别是当头的几个骷髅，全身都是血红色，不像是正常的骨骼色泽。
    “果然……亡灵一族这边也下血本了吗？听说这种叫做血骷髅？”天歌轻声的自言自语。
    张成注意到身披黑袍的恭伯也在亡灵之中。虽然明确过自己不会投入危险的战斗中，但在这么多亡灵半神的簇拥之下，恭伯也是跟着他们一起前进。
    要特别说明的是，恭伯在亡灵群中并不引人瞩目，因为同类型的骨头架子太多了。
    亡灵之中多种多样，包括骷髅，巨型食尸鬼，甚至还有一只尸龙。不能称为“骸骨龙”，而应该称为“尸龙”，因为它的身躯基本完好无损。甚至不止是完好无损，尸龙除了身体表面有着不死生物特有的死灰之外，看不出和活龙有什么不同。亡灵们同样稍微驻足停留，旋即就进了大圣堂。
    “该我们了。”天歌说道。
    “我们不在这里等吗？”张成问道。
    “不，不行。”天歌摇了摇头。“大圣堂只是出入口，真正的战斗肯定是在半位面里面展开的。胜利者有足够的余地处理好神祇的尸体。如果在这里等，那最大的可能是什么都等不到。”
    对于这些想要弑神的精锐来说，神祇的尸体虽然并非最主要的目标，但那也是战利品，人家不会错过的。所以想要得到这件战利品的天歌和张成只能加入战场。
    当然他们不必直接面对最艰难的弑神一战，但是好歹也必须在场才行。否则就别想着截胡的事情了——毕竟战斗结束后带走或者销毁同伴和敌人的尸体是很正常的举动。


第147节 弑神3
    两个人各自朝着大圣堂所在位置飞去。
    原本热闹的城市，现在早已经一片死寂。张成在这个遥远的位置感受不到半神之间的交战是多么可怕。仅仅是余波，就已经把整个城市打得缩头不出。
    也没办法出来。就连英雄、传奇位阶在这种战斗中都只能承担炮灰的角色，那么普通人又有什么用呢？或者可以这么说，人家敢来，就不怕你炮灰人数多。来的也只是送死。
    张成自然使用反重力飞行器，而天歌则直接御空飞行。很像是飞行术,  却远比普通飞行术快捷很多。堰璧没有飞行能力，但可以搭载反重力飞行器。
    必须要说，在飞行能力方面，魔法侧是远不如科技侧的。张成这还只是反重力飞行器，不是飞机，但他只要愿意，就能够远远的把天歌丢到屁股后面去。
    所以张成提前一步来到大圣堂的出入口。
    龙人不是人类，所以这边并没有可供上下的阶梯。大圣堂和下方的城市是隔离的（从人类的角度来说）,  想来这边必须飞过来。
    遥望这边就能认出是一个巨大的出入口,  但真正来到出入口所在平台，才能明白这个大圣堂到底有多大。难怪哪怕龙都能很容易的进出。
    先不说大圣堂本身是一座在山体里挖出来的浩大工程，就说出入口。单单这个出入口的平台，就是一座宏伟得让人惊叹的建筑。全部是用岩石雕刻而成。
    两头石头巨龙栩栩如生，坐落于大圣堂出入口两侧，一个振翅飞翔，一个愤怒咆哮。
    不过此时，石头巨龙脚下遍布血肉尸骸。
    因为刚刚下过雨的缘故，血水遍布了整个平台。至少上百龙人和入侵者（主要是狼人）在这里死去。
    两人前后落地。天歌开始观察周围。不过张成把注意力则集中在满地尸骸上。
    过去的他不在意这些东西，但夺取神职的战争在即，未来不死生物数量越多越好。他拿出一张空白的卡牌，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在这些尸体上燃烧着。
    天歌似乎没有在意，当然因为他的身体宛如阴影，看不出表情，所以就算在意也无法表现出来。而旅法师之火这种东西，就算是神祇也没办法一下子理解。更别说此刻的天歌不算神祇。
    毕竟清理尸体什么也算是去掉一种隐患。毕竟这次有亡灵族插手，复活尸体加入自己是亡灵族的拿手好戏。
    四周很快清理一空。什么东西都被张成装卡牌里了。
    “我们应该在这里留下点眼线,  ”天歌说道。“张成阁下有什么合适的吗？”
    “召唤一点元素生物吧。”张成说道。他随意拿出了一瓶炼金药剂,  然后拿出毛笔，就着炼金药剂在地上画了一个临时性的召唤法阵。
    召唤法阵其实很简单，几乎没有任何技术上的难度。图形再复杂也有极限，更别说它本身并不算特别复杂，是个人就能画。但让其生效召唤元素生物很难。
    至于这个从金姆那里学来“广大召唤法阵”，让其召唤元素生物就更难了。
    但小熊有这方面的能力。别说在这个元素生物特别多的世界，就算是犬戎世界里，小熊也能动不动凭空召唤一个风元素带着张成一起飞。
    与其说元素生物是这个召唤法阵召唤出来的，不如说这是小熊召唤出来的。
    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一个个气元素长老、气元素王子，甚至包括一个气元素领主出现在平台这里。
    这种级别的召唤法术对付普通的军队应该够了，不过在这场集中了半神精英的战斗中，它们也就是炮灰级别的战力。张成估摸着，除非是遇到如康尼巴尔这种倾向于防御力的半神，否则这些十几个元素生物并不能挡太长时间。
    不过也够了，就算是张成也没指望靠着这些元素生物能怎么样，稍微阻滞敌人,  给他们添点麻烦就行了，让他们不至于无声无息截断后路就行了。
    “找到了,  这个应该就是狼人留下的后手。”在张成（具体的说，是小熊）召唤元素生物的时候，天歌也没闲着。他从地上找到了一根插在石头上的短矛。
    短矛已经折断，看似只是战斗中损坏的普通武器而已。但实际上狼人半神们用这个监视着自己的后路呢。
    不只是狼人。人类一方则是留下了一个监控符文，一种很难处理干净的魔法阵。不死生物这边则留下了一个残破的颅骨。
    大家都留下后手来监控出入口这边的情况，以免被人从后面堵死。
    不过这次因为处于天然同盟军的立场，所以大家也是不约而同的没有互相破坏。当然话要说回来，这些手段都不是可以被简单破坏的。包括那个最显眼的监控符文。
    它们都是某种神力或者某种规则的体现。想要清除，需要一个至少同等的半神花费不少力气才能慢慢清理干净。
    这种监控手段并不是多余的，比方说现在这边就来了张成和天歌两个想当黄雀的人了。
    “我们进去吧。”天歌将周围情况检查清楚，确认没有龙人留下的什么后手，示意张成可以进去了。虽然张成和天歌是平等盟友关系，但两个人中，因为天歌掌握了更多的情报，而天然具备更多的主动权。
    这种情况下可不能让堰璧打头阵，张成自己当然更不可能。张成拿出卡牌，选择了“下位天使”。下位天使的好处在于可以复生，拿去趟陷阱毫无压力。
    天歌看着下位天使的出现，宛如影子一样的面容中也能看出一丝诧异。
    下位天使在前面开路，张成和堰璧在中间，天歌在后面。
    一进门，第一个就看到一头战死的红龙尸体。
    不知道是谁杀的，但是龙血简直在地上积成了一个水塘，让人叹为观止。
    之前张成就看到这个大圣堂，或者说这座城市里，有龙出没。但是刚才在平台上的战场里并没有龙出场。
    当然出场其实也没什么用。龙作为一个种族当然很厉害，但是真的打起来也要看具体对手的。面对着其他种族的半神级选手，普通的龙并没有什么优势。
    张成没有犹豫，直接拿出卡牌，将龙尸和龙血一并装了进去。地球传说中，龙血能给人强大的力量，甚至让人具备刀枪不入的异能。这个世界法则范围内并没有这种好事，但也许可以拿去做龙血豆腐？
    进入之后可以看出里面是个巨大的礼拜堂。估计是龙人们用来敬拜自己神祇用的。
    不过经过了半神们的战斗，整个地方都已经残破不堪，坑坑洼洼了。其实如康尼巴尔之类的纯肉搏型还好，如星辰鸟这样的魔武双修型，或者如恭伯（恭伯其实不是半神）这样的纯法系，那破坏力实在惊人，简直就是拆迁专家一般。
    礼拜堂里面满地都是龙人和狼人的尸体，此外最深处还有另外一条红龙。可知当时的战斗何等激烈——包括两条龙在内，几乎所有炮灰都死在这里了。
    可是那些半神……包括张成之前看到的那位猛犬女士，全部消失不见。
    天歌开始小心观察四周，而张成则忙着把所有的尸体都装在卡牌里带走——旅法师别的本事没有，装东西那真的没得说，多少都没问题。
    “果然……传说是正确的，这里有通往半位面的入口。”天歌很肯定的说道。
    地上的尸体只有狼人和龙人（以及两条龙）的，没有人类的，更没有不死生物的。而整个礼拜堂之中并没有其他通道或者出口。
    边上虽然有房间，但房门早就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摧毁了。看一眼就知道这些房间都没有其他路可以离开。
    可是现在的四个人（包括下位天使）却找不到那个半位面出入口的位置。
    “啧，有点麻烦啊。”天歌说道。找不到入口，只能在这里等的话，他的计划成功的几率就比较低了。
    突然之间，他停下脚步，有些奇怪的看向出入口那边。
    “怎么了？”
    “又有新的客人来了。”天歌说道。显然在进来之前，他也留下后手。
    “张成，气元素被干掉好多了。”小熊提醒。那些气元素是小熊召唤的，所以对此有所感知。
    虽然说气元素长老、气元素王子甚至气元素领主都是很强的召唤物，但是归根结底也只是召唤物而已，对上真正的强者还是顶不住的。
    “新的客人？”张成有些疑惑。
    “哈哈哈哈……看样子，有我预想之外的客人呢！”天歌说道。他伸手入之前一样轻轻一抹，之前张成见过的那个影像法术就出现了。
    此时此刻，有人在和气元素们战斗。
    出现在物质世界的气元素只是一种投影，它们的本体其实好端端的还在外层界域。投影不能发挥出它们真正的实力，但作为补偿，气元素们既不会害怕也不会恐惧，怎么打都不会后退。
    但是遗憾的是，双方的实力差别太大，这并不是靠着悍不畏死就能取胜的战斗。
    有几个身影正在和气元素领主战斗。别看气元素领主威风凛凛，在这些敌人面前却只是单方面的在挨打。刀光剑影交错之下，气元素领主已经挨了几下重击。所幸关键时刻，元素领主召唤了一个气元素长老出来，算是替自己暂时挡刀。
    当然这没什么用处，气元素长老刚承受了几下攻击，远方一金色光柱照过来，气元素长老直接升天。
    毕竟这是属于半神的战斗。这来的个个都是强者，圣阶起步，半神标配。和他们比起来，不能发挥真正实力的元素生物就未免有点脆。
    这些来的都是其他种族的，至少张成粗粗一瞥就看到了三个以上的种族。霜族、精灵、鸟人（也许可以叫人鸟）、甚至还有一个海豹人。
    “这是来干什么？”张成问道。三大种族来人可以理解，一旦弑神成功就等于动乱纪元占据了起手优势。但是这些是来干什么的？他们本来应该是吃瓜群众才对吧？事实上除了天歌这种例外，其他人应该对神火什么的没太大兴趣。
    不是神火不好，而是其实没什么大用。和风险比起来，收益不够。
    “估计有我们这种念头的人……颇为不少呢！”天歌对此显然早有预料。“不过想浑水摸鱼没问题，但好歹要知道自己多少斤两吧。张成阁下要不我们联手，先将这里清除干净？”
    他的意思是消灭这些半神？
    张成再次估算了一下人数，至少二三十个的圣阶或者半神。就算是张成使出旅法师的全部实力，都不好说。最重要的是风险收益不成正比啊。
    太多了一点，再加上前面的客人，这种实力已经超出了那位临凡神祇的接待能力范围了。没有敖广相助，估计祂就要悬了。
    “算了，我们还是暂避其锋吧。”张成说道。反正他的主意就是浑水摸鱼——而且他要摸的也不是大鱼，而是杂鱼。虽然摸到现在他还还没有入手半神的尸体，但至少已经没白来了。
    那些英雄、传奇位阶强者的尸体，应该能唤醒比普通更强力一些的不死生物吧？
    “罢了。”天歌眼看着张成如此表态，说道。他身上斗篷轻轻一扬，融入墙壁的阴影之中。
    张成拿出一张“高等隐形术”，冲着自己身体一用，转瞬已经消失不见。在此之前，下位天使已经被他召唤回了卡牌里面。堰璧则不知何时早就消失不见。
    元素生物数量不少，但争取到的时间却很短。张成没有等待太久，就看到一个皮肤苍白，穿戴着如冰晶一般盔甲的人从外面走进来。
    这是霜族，或者叫做冰霜精灵。
    “卡斯塔！”后面有人叫道。“这里什么都没有！”
    “有的，”名为卡斯塔的霜族对着前方倒塌的神像一指，“就在这里。吾神早已经向我指明了方向。就在神像脚下……有人特意用倒塌的神像遮掩了出入口！”


第148节 弑神4
    众人一起动手，三两下之后就将倒塌的神像碎片清理掉。
    在神像的脚部，果然有一道超自然的，隐隐约约的门。其实那不能说是门，而是一团涌动的，旋转能量。像是星云一样沿着固定方向旋转。
    这是一个二维的门，只接受从正面进入。所以从头顶落下来的石头并不能进入门内,  相反还遮挡住了它。
    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个门通往一个未知的环境，就像是张成的虚空城堡一样。
    眼看着找到出入口，众人不再犹豫，个个走了里面进去。
    名为卡斯塔的霜族似乎是这群人的组织者，或者说名义上的首领。待到其他人都进去了，他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凝霜之棒,  看似要持棒进去,  却回头突然一个猛跳，砍向墙角的阴影。
    “啧！”天歌的抱怨声音响起。接着他的身体从阴影中浮现,  向后跳开，避开了这一剑。但这一剑也将他逼离了阴影。
    “果然还有其他老鼠吗？”卡斯塔发出不满的声响。
    “老鼠？我只是不想和你们这些老鼠纠缠而已。”天歌笑起来。藏在黑色斗篷下的身形一甩，好似章鱼吐墨般，顿时生成大片超自然阴影，如同天地间一笔晕染开的浓浓墨汁，任由卡斯塔吞吐寒风冲入其中，却无法搅动阴影半分。
    阴影之中，黑不透光、无臭无味。卡斯塔抡起散发寒光的大棒怒挥狂砸，却什么都打不着。
    “现在看看谁是老鼠。”天歌说道。阴影浓郁，早已经包裹大部分礼拜堂空间。
    卡斯塔情知不妙，想要撤退。但尚未及退出阴影范围，黑暗中早有数道致命攻击传来。卡斯塔顿时察觉手肘、膝后、脚踝处地方，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某种利刃划过。
    他张开口，想要念出对神祇的祷文，然而他的喉咙却只能够吐出第一个字就被生生压下。因为有不知来自何处的一击直接切开了他的咽喉。
    而且，这不是普通的利刃攻击。有强烈的侵蚀效果夹杂在这个攻击中，他的伤口无法如正常一样愈合。就算他竭尽全力，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将这个侵蚀之力从伤口驱逐出去,  然而笼罩着周围的黑暗却变得宛如绳索一样，将他身体限制得动弹不得。
    但笼罩着他的黑影最终散去的时候，卡斯塔身体已经跪倒在地，全然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
    蓝色的旅法师之火沿着死去半神的身体燃起，最终将整个身躯消弭于无形之中。
    天歌回头看向依然处于隐身状态的张成，目光中悄然带上了一丝警惕。
    高等隐形术效果之下，几乎无法凭借视力去察觉张成的存在。最重要的是魔法效果高度稳定，也就是普通的战斗都无法破坏这个效果。
    普通的隐身术如果主动攻击或者遭到攻击，甚至仅仅去接触到一个什么东西，就会破坏维持隐身的力场，导致施法者显形。但是高等隐形术要稳定的多。
    这个法术不一般啊……能够将魔力潮汐运用到这个地步，估计普通神祇都不一定能做到。一定要是那些擅长法术的神祇才行。
    原来如此……不擅长近战吗？将身体封存入钢铁机械之中就是因为如此？从而解决了自身最后一个软肋？
    张成收到了第一个战利品心情大好，完全没察觉到天歌的举动。当然了，这么一个简直就像是由阴影和黑雾组成的身体，你也别指望能察觉到他的细节表情动作。
    他注意到另外一边，堰璧从墙角的影子里浮现。他的阴影穿行能力和天歌不同，是真正的进入了阴影位面,  外面无法对藏身阴影中的堰璧进行有效攻击。
    现在,  天歌和张成站在那道二维的门边上。每个人都只要，只要踏入这里，就真正进入了龙人神祇藏身的半位面了。
    之前的战斗，比起半位面里面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开胃菜。而且看得出来这个半位面的出入口恐怕有古怪，因为刚才就压根没人出来。
    就算察觉到后面有新人加入，那些进入半位面的半神们都没有做出应对，甚至没有一个人出来和后方新人交涉。甚至在刚才的这个卡斯塔陷入危局时，里面居然没有半个人出来救援。
    任何人都能察觉……这道门恐怕是单向的，能进不能出。
    “看样子，龙人也不是毫无防备嘛……”天歌看着面前的门，说道。
    何止有备，这根本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好吧。张成在肚子里回答。如果天歌踏进去了，他相信天歌有极大的概率出不来。
    当然张成自己没有这个问题，他已经将“次元裂缝”拿出来了，而且次元裂缝的一个出入口就设置在平台上。通常这张卡牌是用来对抗子弹或者箭矢的，但在半神的战斗中，它派不上用场。所以还不如拿来当次元门使用。
    事实上哪怕次元裂缝失效，对张成来说也无所谓。旅法师最大的优势就是在世界的七层界域之中自由穿梭，这种穿梭能力其实才是旅法师最大的底牌。也正是靠着这张底牌，旅法师才能逃过神祇的追杀。
    甚至就连这种能力，也不是张成底气所在。张成真正的底气是敖广……他现在知道，敖广就在次元门的另外一头。
    不管是基于什么考虑，敖广都会保护他的。否则天歌的现在，就是敖广的未来。
    天歌怎么说还有一个神国，还有离开这个世界再次漂流的可能性（虽然只有理论上的），但是敖广却连这个可能性都没有。
    “但不进去的话，也不行吧。”张成故意说道。
    “说的也是呢！”天歌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坚定。“事情总要有点风险的。”他不再犹豫，迈步走进里面。和刚才其他人一样，他在这个二维平面传送门迈出一步，就整个人消失，已经进入了半位面了。
    “我们要进去吗？”堰璧对此稍有犹豫。
    “进去。”张成说道。“就像天歌说的一样，事情总是有点风险的。”
    他也迈步，走进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一步迈出就是天地之差。一秒钟之前，张成还在一个宏大的建筑物里面，但一步之后，世界已经变成滂沱大雨。雨幕此刻铺天盖地，遮蔽视野，雨声更是掩盖了其他所有的声音。哪怕使用外骨骼装甲的辅助观察系统，感知依然受到了极大影响。
    天歌已经不见了。刚才双方进传送门的顺序也大概就一两秒吧。张成可不相信天歌不等自己就跑了——但事实上天歌确实不在边上。不止如此，堰璧也没有出现。
    和预料一样，尽管刚才迈步进来，但身后并没有门。也就是这道门是单向的……其实不止是单向的，这道门还是不稳定的。穿越这道门进入半位面，就会天然传送到不同地点。也就是入侵者就会被天然分开。
    这龙人的陷阱确实全面。原本这么几十个半神要是聚集在一起，哪怕龙人的神祇都不一定能打得赢，毕竟蚁多咬死象。但是这么一进来就被自动分开……这就给了祂各个击破的机会了。
    看来暂时是和堰璧分开了……不过张成使用旅法师的心灵链接，马上就联系到了堰璧。
    堰璧一进门察觉情况不妙，第一时间就潜入了阴影之中。
    幸好小熊没有分开。也就是说如果想要不分开，最好的办法就是身体接触，比方说手拉手。
    不过对于一群半神来说，这似乎是一种很可耻的选择。通常来说没人会这么做——除非他们知道这个入口是这种情况。
    由此可见，龙人为了这个陷阱也是花费了很大的脑筋，付出了不少力气的。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此一来，既能让敌人无法逃走，也可以让敌人难以负隅顽抗。
    张成调整外骨骼装甲的观瞄系统，他知道龙人在数量上并不多，所以一时半会没空对付他，还是先把自己的战力集结起来。
    这种雨中视觉，听觉嗅觉之类正常感觉都会受到极大影响。如果是外面，千梦魔君是最好的侦察兵，但是这种雨中，就算是千梦魔君也发挥不了所长。
    在这种环境里，受影响最小的反而是神祇、大灵之类的存在。因为这些存在的感知方式和普通生物不同，祂们的身体严格的说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神力造物。
    当然不死生物也可能不受影响。
    细细观察四周的环境……确信这里应该是一片草原之类地貌。因为外骨骼装甲的重量也能踩到坚实的地面。地上还能看见一些泡在水里的杂草。而且说起来地上积水并不厚，大概就是过普通人的脚背的程度，对普通人的行动会有少量影响。但对于现在在这个半位面里的生物，起步圣阶标配半神的这些强者，这方面的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张成也明白了，其他地方你可以等雨停，但这个地方雨是绝对不会停的。
    除了大雨之外，其他和外面环境并无差异，不管是重力还是空气都没问题。事实上抬头看天，还能看到天空中那密布的乌云。
    他试着通过精神链接联系敖广，但敖广可能有事情要忙，没有给予他回应。可以理解，在真正面对强者的时候，哪怕敖广也得全力以赴，没空理会精神链接。
    现在的情况对于旅法师并不十分有利。
    张成并没有弑神的打算，他只想多搜集一些半神的尸体。毕竟他是以一个真正旅法师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也只做旅法师该做的事情：收集卡牌，然后走人。可是眼下这种局面，如果他一头撞上某个其他什么人，不管是哪个阵营，有很大的可能就是一场恶战。
    对于张成来说，这张恶战毫无必要，有亏没赚。
    张成拿出卡牌，再次召唤出了下位天使。
    在他所有卡牌中，拥有一定程度战力却不怕损失的，也就是下位天使了。
    然后张成再次检查了一下“次元裂缝”，这张卡牌能正常生效。也就是说自己随时可以离开这个半位面。
    “怎么样？”做完准备之后，张成问小熊。
    “没问题，我随时可以将你挪移走。”小熊说道。
    有小熊保证，那么张成至少有三张底牌在身，底气就比较足了。就算有危险也可以及时撤退。现在，他可以尝试着探索一下周围的情况。顺带着等堰璧过来和他汇合。
    可是堰璧表示情况不太对头，这个半位面的法则一定被强大的力量修改过，所以这里的阴影位面和物质世界的隔离比较遥远，除了少数几个相近点之外，其他地方居然出不来。
    事实上，这个世界阴影很少……说不清楚头顶的光线是怎么回事，但这个世界阴影确实很少。
    没办法，那只能自己去找堰璧了。
    下位天使也不是普通血肉之躯，他的观察能力在这个环境下受到影响较小，所以他及时向张成回报，这里有所发现。
    张成很快在一个水坑里找到静卧的血骷髅——已经被人砍成了三截。
    周围看不到交战的痕迹，似乎是突如其来的袭击，然后一击必杀的结果。袭击者很强大。血骷髅的战力再差，那也至少是圣阶。低于这个实力的，来这里就是当炮灰的命。
    把血骷髅遗骸收起来，再走一段距离，发现前方是一个有点高度的山丘——几十米吧。
    大雨滂沱灌在山丘上，随着闪电刺破波荡的黑云，照亮战士们的身影。张成之间见过的那位猛犬女士正在和那个龙人半神进行对决。交战双方勇猛的正面交锋，爆发出的力量和魔法所形成的波动硬生生的撕开了雨幕。宛如两只驾驭雷霆的猛兽，在没有出口的兽笼里死斗。
    电刃与雷光伴着劈振挥砍的轨迹，撼动着整座丘陵，山石撕裂，草木飞射，围绕他们的雨幕也被这难以形容的威力震散。
    就算是张成，这一刻注意力也情不自禁的被这交战中的二人所吸引。


第149节 弑神5
    猛犬女士在暴雨中优雅而凌厉的狂舞着，千万条电蛇伴随她致命的舞姿漫天流窜，渐渐化作一张无孔不入的电网缠住对手，接连咬出细碎的伤口。龙人巨大斧头的挥舞速度越来越迟缓，连绵的电蛇在肌肉上钻出太多血洞，消磨着他的体力，最终闪电完全刺破雷云。龙人踉跄着遭到了重击，被长矛贯穿了身体，留下了危险的伤口。
    在这种狂风暴雨雷霆之中，拥有驾驭雷霆之能的猛犬女士能发挥更大的实力，而龙人最大的天赋本钱，也就是双翼，在这里却没有发挥的余地。
    这样的风雨，没办法飞，只能选择陆战。
    从这点来说，这里其实是神祇的战场。神祇之下一切存在都受压制，无论敌我。
    受到重击之后，龙人的腿上被对手顺势再重创。失去平衡的龙人，手腕随即遭贯穿，无力再抓住武器，被对方手中激荡的电光打飞。
    最后的一击是龙人倒下之后发出的。没有给对方任何挣扎的机会，猛犬女士高高跳起，长矛直接贯穿了倒下对手的要害。
    等到她从尸体上拔起长矛的时候，她没有多看尸体一眼，转身就走。
    几分钟后，张成来到龙人半神的尸体边上，将这个体型特别高大的龙人尸体连同武器一起收入卡牌。
    厉害呀！这个猛犬女士……刚才虽然打的很激烈，但其实前后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战斗吧。
    张成想起了之前那个血骷髅，那种被稳定的切割开的样子，似乎也是猛犬女士的杰作呢。
    这个猛犬女士真的很厉害。虽然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半神，但半神之间也是有着实力差别的。
    可惜的是，再厉害也没用。猛犬女士显然不是走投无路被整个世界所遗弃的孤儿，她还有着远大前程的呢。这种人是不会成为旅法师卡牌的。
    眼下既然没有任何选择，那不如跟着猛犬女士？反正张成觉得她既然实力这么强，估计肯定可以大杀特杀。
    毕竟大家都是不同阵营的。有协调一起共同弑神的可能，但也有见面就打个你死我活的可能。而且之前天歌似乎提过，狼人一族似乎比较暴躁易怒，也就是说猛犬女士前一种可能性的几率远没有后一种可能性高。
    张成开始通过精神链接再次联系敖广。
    之前测试可知，这种精神链接其实是受到多方因素影响，其中之一就是空间因素的。比方说小灰灰，一切正常情况下，距离几公里就会开始出现链接减弱，要是在地球上隔着几百公里，大概就是出个省隔个市什么的，可能就完全联系不上了。
    现在联系不上敖广，要么是敖广很忙很急，实在没有闲工夫和张成对话——这差不多意味着祂正在面对强敌进行苦战。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敖广和张成在两个相离极遥远的距离，所以祂被稍微其他什么事情牵挂，从而忽略了张成微弱的精神链接。
    可是照理说……敖广应该在这个半位面里才对？难道这地方很大？大的方圆能几百公里？亦或者敖广此刻根本不在这个半位面中，所以距离很远？
    这方面张成还有着旅法师之书给予了少量记忆，所以他依稀知道，半位面其实面积一般不会很大。除非是被刻意改造，否则通常是没有这么夸张的面积的。
    事实上也没什么人会把半位面改造的这么大——因为根本没有必要。而半位面扩大那也不是免费的，有那么多多余的资源，放在物质世界有大把的事情好做，可比扩大半位面合适多了。
    当然还有最后也是最糟糕的一种可能。恐怕敖广处境不妙……不过这个可能性，说实话不高。
    前方猛犬女士果然又撞上了一个敌人，但双方没有第一时间开打。
    由于雨幕影响，张成现在是让下位天使在前方，自己在后方，隔开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就算下位天使被发现并被击败也不影响他的安全。所以他现在只知道猛犬女士和某人相遇并且对峙，但双方并没有交战，而似乎进入谈判状态。
    双方见面对峙，说明这不是战友。双方没有第一时间开打，说明猛犬女士其实也不是战斗狂人。大概只有被明确为敌人的龙人，或者是被所有生物都厌恶的亡灵族，才会第一时间遭到攻击吧。从这种迹象判断……嗯，半位面中，来自不同种族的半神们合流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不，应该说之前是一种偏见。眼下这种局势下，理智的人就懂得围绕主要目标，而主要目标所有人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对付那个龙人的神祇。
    来到这个半位面，是个人就能察觉原定计划行不通。此时此刻，团结一致去达成共同目的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猛犬女士最终没有开打，而是和对方一起离开了。
    下位天使在对方有效感知范围外监视着他们，而张成则跟在下位天使后方。他继续前进，雨势似乎减小了一点。在他经过一个较高的土丘的时候，他注意到有什么攻击在这里开出了一个相当深的洞。洞中是深重的阴影。而阴影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是堰璧……他正在从阴影之中出来。
    半位面的法则和物质世界有稍许偏离，堰璧穿行阴影的能力受到很大制约。他就像是穿过一层粘稠难行的沥青，花费了很大力气才从阴影中出来。
    看得出来，如果刚才中途受到攻击，那堰璧也只能挨打了。
    “张成公子，这个世界当真是举步维艰。”堰璧见面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
    张成完全理解——本来这里就是挖好的陷阱，要是不举步维艰那就怪了。真正让他惊讶的是为什么敖广不在这里。
    虽然说龙人家的神祇已经恢复了绝大部分力量，又有半位面的地利之助。但为防万一，敖广应该在这里才对。两个神祇在一起，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确保能将这些人坑杀一波，从而在未来的战争中为自己取得一个完美开局。
    真的奇怪……难道是不死生物或者说亡灵一族的神祇出手了？所以需要敖广去防备那个最大的威胁？可是张成很确定亡灵一族的神祇其实很怂，祂们现在很担心变成出头鸟，被三家围殴。所以哪怕占据神祇先行降临的优势，那是以布局为主，尚未到亮剑的地步。
    既然如此，敖广又有什么重要事情牵制了全部精力了呢？张成一时猜不到，但是隐隐约约察觉到有某种不好的兆头。一念及此，张成也不管其他，拿出了“黑暗巫妖”，直接将恭伯召唤回卡牌里面。
    在这场战斗中，恭伯的实力就有点不够看了。
    而且法系受到世界法则的影响较大，恭伯在这个世界还不是非常适应。要是一个不慎被挂掉，张成损失就太大了一点。在未来的计划中，恭伯可是非常重要的。
    因为敖广不在，那么张成本身的风险也就提高了许多。虽然有“次元裂缝”和小熊，但是张成还是决定尽量保守。
    前方空气中传来浓烈的血腥味。纵然是滂沱大雨之中，这血腥味依然清晰可辨。
    这是怎么回事？张成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脚下的积水早已经是微红之色。这不是普通的场面。这是如字面意义上的血流成河了。
    一头硕大的红龙尸体躺在前方山丘之上。在它身边是乱七八糟一大堆的尸体……张成注意到之前那一群不死生物中有好些都在这里。
    当然现在这些不死生物已经重新归眠了。
    除了不死生物之外，还有一些龙人和狼人。看起来，这个位置是双方最后死斗的战场。
    张成将这些尸骸全部收集起来，看着向前方。再一次的，他透过雨幕看到了猛犬女士，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人类女性。
    经过调整之后，外骨骼装甲附带的观测装置已经被拉到最大，让张成可以看到远处的场面。
    猛犬女士背对着张成，看不清楚神情。但那个人类女子此刻眼睛透出近乎神经质的癫狂，手持一把双手长剑，剑花搅荡着雨水，已然卷起滔滔杀意。
    纵然此刻相隔很远，依然能感觉到那种令人窒息的杀意压迫。
    张成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何要决斗，但那个人类女子的状态明显不正常。
    两个斗士各自将自己的力量提聚，释放。雨夜中绽放耀眼的雷电与暗紫的剑芒，这刺眼的光芒纵然暴雨都无法遮掩。
    雨幕被剑压切裂，剑气飞射下，猛犬女士的头发被打散，每一缕被打湿的卷发上，都激荡着雷电，电流传导到剑刃上，照耀着面前强敌的面孔。她如之前面对那个龙人一样，用雷霆来侵蚀消耗对手，而人类这边则以难以置信的攻击频率反击。与其说那是一把双手剑，不如说那是一道雨水凝聚灌注而成的龙卷。剑芒所及，卷起飞沙走石，在雨中肆虐疾行。
    这种战斗的威力确实难以想象，虽然无法亲身体会，但转眼之间，两人所处的小山头就已经被战斗的余波扫平了一半。
    张成觉得哪怕自己穿着外骨骼装甲站在她们面前，也应该扛不住几下。这就是半神之间的战斗。以血肉之躯达到物质世界容许的极限力量。没有如堰璧斩裂空间的本事，却也差不太多。
    猛犬女士猛冲而上，居然不是直刺，而是劈砍。人类这边用双手长剑斜举，将这差点把她剁成两半的劈斩卸开。长矛与巨剑的锋刃彼此交锋对抗，地面留下它们的恐怖威力的余波，在暴雨中形成一道道水沟。
    雨幕中闪烁起暗紫的光芒，长剑猛然朝天挥出一道贯穿雨云的斩击，猛犬女士狼狈后退，剑光擦过她的头顶，一团毛发被斩落。同时，持矛的两手被剑芒余波擦得皮开肉绽，伤得够呛。
    但是这种程度的伤阻止不了她，她双手紧握长矛，改变了自己姿势，如要躬身积蓄力量扑向猎物的灰狼。她厚厚的毛发哪怕吸满了雨水，此刻也被斗气激发得炸毛。
    “堰璧，你觉得怎么样？”张成问。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张成承认自己只是一个看热闹的外行，幸好他身边有内行。
    “厉害……很厉害！”堰璧看的目不转睛。
    本来堰璧是看不到的，但是张成稍微打开了一部分外骨骼装甲，将里面的监视面板画面分享给堰璧。嗯，小熊用魔法驱散了头顶雨幕，制造出一个很小的无雨空间。
    虽然被统称为“半神”，但其实其中类型很多。有如康尼巴尔一样纯靠天赋战斗的，也有如星辰鸟一样魔武双修的，但这两位应该就和堰璧类似，靠着修行锻炼出来的技巧战斗。
    猛犬女士集聚战意，手中长矛决绝的冲着对手性命而去。一往无前之势让观众都为之胆寒。她的突刺裹挟着闪电在地面上划过，电流尖啸与暴雨被金属击打溅射的哀鸣，交织成一首凄厉的凯旋之歌。
    对手挡了一下，但是这一击像要刺穿笼罩这个世界的黑暗绝望的高墙，一枪、两枪……这是如滚滚流水一样连绵不绝的突刺，伴随着刺击，一道两道……越来越多的闪电，狂暴的想要将对手吞没！对手逐步后退，想要化解压力，但不论她如何挪动脚步、退往哪处，都被笼罩在电网内。
    “二十……三十……”堰璧轻数着，已经发出了超过三十下的攻击，仍没显现出丝毫强弩之末的迹象。这种表现，就算是堰璧也赞叹不已。“厉害，真的是厉害！果然不管哪个世界，都是强者辈出。能和这样的对手一决高下，真的是人生快事。就算死也值了。”
    但是对方也不是没有反击之力，突然之间，就在观众都以为事情到此结束的时候，那个人类女战士回身砍出了蓄谋已久的重击。
    猛犬女士的长矛卷起漫天电蛇，而她面对的则是一头穿破雷暴而来的疾风之狼。


第150节 弑神6
    啧，这个完全不在计划之中啊！
    敖广不在这里，而那个龙人的神祇则突然出现……虽然这很正常，但是张成还是感到了危机。
    龙人的神祇藏身在这个半位面里，本来就是专门对付入侵者。而且考虑到这滂沱大雨，这绝对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祂能找过来一点也不稀奇。从时间点来说，祂这个时间点出来偷袭也是选择的极好……唯一值得奇怪的是这个神祇的自尊会这么低,  容许祂选择偷袭。
    不过考虑到这是生死存亡之战，也没什么。人家可能就是下限低一点，你又能怎么办？
    张成已经萌生退意。
    和神祇交战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本来是有敖广罩着可以多撑一下，但现在这个情况直接撤退也没什么。收获虽然不多，但也够本了。
    雷龙出自一位少女伸出的利爪，她自雨幕中走出来,  在她身体周围，雨水被超自然的力量分开。何止是天空的雨水，就连脚下的水面，那水依然避开她同样是利爪的双脚。
    这是一位身躯如龙气质如鬼的少女，她周围三米内的风雨都仿佛凝滞了。
    少女头顶是分叉的双角，如螺纹利剑刺空，缓缓飘飞的长发间霹雳游弋。在她身体表面，如梦似幻的迷雾雷云织成云裳霞帔，裹着生满青鳞的身躯。
    隔着老远的距离，那种强烈的威压都能让人情不自禁的心脏抽紧。而这种感觉，张成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其实不是刻意为之的。但除非神祇刻意收敛，否则凡物面对神祇的时候，天然就会被神祇表现出来那种更高层次的生命力所压制，也就是通常所谓的“神威”。
    神祇……这个出现的龙鬼少女不是普通生物，而是一个神祇。
    但是这个外貌……这个打扮……哪怕是仅仅一瞥也能察觉和这个世界的画风不对。
    虽然身体呈现一定程度的类似龙，但是却不像是这个世界的龙。如果这是龙人，那这也不是这个世界的龙人。
    张成心头突然升起一阵寒意，事情恐怕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这一位,  如果说她是女性化的敖广（虽然敖广之前是大灵身份封神,  所以本来应该没有性别,  但谁说的清楚呢，毕竟地球的东海龙王是雄性没错），张成也相信。
    但是问题是，他可以百分百的肯定，这位不是敖广。事实上敖广在精神链接里依然一片沉默，似乎消失不见，被时空隔离开来，又似乎某种缘故分不出神来，对张成的心灵信号听而不闻。
    明明肯定和敖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却不是敖广。这感觉上就很不对头。
    猛犬女士爬起来，她在刚才的战斗中受到重创，已经丧失了之前的战斗力。但是突然之间，她的身体上散发出一阵光芒。
    她身上的伤口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痊愈了。雨水冲刷掉污垢和血迹，下方的皮肤重新长好，早已经完整无损。
    但哪怕伤口恢复，消耗的精力却是无法恢复的。她站在雨中，狼狈之态毕现。
    神祇的目光没有继续在意猛犬女士，转而落在下位天使身上。
    她的手轻轻一挥舞,  一道如刚才一样的雷龙狰狞而来，正面打向下位天使。
    下位天使仅仅是被雷龙的爪尖擦过,  就被打烂了形体。但他的身体并非血肉之躯，相反更加类似于不半真半幻的幽体。身体纵然在强大的外力下破坏，但缺损部分，只是化作了稠密的白色雾气。受他自身核心吸引，这些雾气重新聚拢，填补了残破不全的身体。
    不愧是拥有再生之力的下位天使，哪怕是神祇的攻击也没办法将他一下子打死。当然话要说回来，下位天使那是确实和神祇作战过的。在张成的前辈旅法师手中，下位天使一度和贰负及部下交战，虽然最后被击杀，但依然可以复活。从这一点来说，哪怕这个龙鬼少女的攻击再强大，也应该无法杀死下位天使。至少一下打不死。
    “这是什么东西？”就算是这位神祇也没见过下位天使。一击无效，祂没有再攻击。
    面对神祇，下位天使知道自己不敌，选择后退。神祇想要追，但又踌躇了一下，祂开始重新环顾四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倪端。
    但是张成很确定，对方的目光虽然扫过，却没有停留在自己这边。也就是说，不管是旅法师也好，堰璧也好，祂都无法察觉。因为什么缘故，祂的目光也无法透过这雨幕吗？亦或者是伪装？不，不可能是伪装！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这个……好像情况进入了某种张成完全不曾预料的状况了。
    他本来以为这个半位面里，入侵者一旦进入就自动分散，然后又被大雨所阻隔。哪怕不能说变成瞎子聋子，起码也是举步维艰，难以联系。神祇高居其中，可以轻松的将入侵者各个击破。而且入侵者自己之间那也不是一伙的，见面之后也会彼此争斗。
    所以这个半位面就是特制的，这里就是一个圈套，一个陷阱，一个坑杀外敌的死地。
    就算是刚才那个龙人半神被猛犬女士杀了，这也是在合理范围内——毕竟神祇忙于取得更大战果，实在顾不得其他了。少量损失是合理的。
    但是现在看起来，神祇并没有掌握着一切。
    别的不说，祂就连距离稍远的张成都看不见。如果要说是因为张成实力低微，就炮灰级的档次，人家根本不在意——那至少张成身边的堰璧是实打实的半神啊。
    也就是说，祂也被这雨幕影响了感官吗？而且这种环境下，反而是科技侧的外骨骼装甲很占便宜，能够使用各种不同的探测设备，距离远超别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敖广……本来应该也在这个半位面里面的敖广没有出现，而出现了一个和敖广肯定有点关系的陌生神祇。
    张成暂时不想走了，还想继续看看。当然为防万一，他首先打开了次元裂缝，为自己弄出了一个随时离开的次元通道。然后他拿出了自己用得上几张卡牌，特别是召唤出了恭伯和虎臣。
    下位天使对其他卡牌有敌意，但没关系，反正下位天使可以放在遥遥的前方当炮灰。
    召唤这么多部下出来可不是为了战斗，事实上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因为张成知道，如果这位不知名的龙人神祇并不能掌握半位面的整体情况，那么就意味着祂的情况并不如看起来那么好。大部分入侵者恐怕都还活着，不止活着，甚至还已经联合起来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当一个吃瓜群众。这不是他的战争。
    事实证明这个张成的这个判断很正确。因为龙人神祇已经没有余力观察了，猛犬女士还在原地不动，而她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上了一层光环。
    有新的人出场了。
    雨势在一个小范围内，迅速的变小。有某种力量展开，排斥开了这其实由超自然能力形成的滂沱大雨。虽然这力量实际上相对较弱，却也足够在一个较小范围内改变环境。
    有点意外，但其实很合理。说起来进入这里的毕竟是一群半神，是达到物质世界容许上限的强者中的强者。
    雨幕减弱，张成这边的观察可以更加清楚。所以他看到雨幕之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发黄的破旧长袍，被兜帽遮住脸孔的身影。他慢慢的伸手掀开凌乱滴水的兜帽，露出了苍白湿漉漉的肌肤，就像淹死沉在水底并且腐烂了一半的死尸。而这双腐烂流液的眼睛，则充斥着任谁看到都会不寒而栗的恶毒。
    浮水尸？淹死鬼？应该是亡灵族中的一员。“恭伯，你知道这个是谁吗？”
    之前恭伯可是混在不死生物阵营里，所以这些不死生物的半神应该有所了解。
    “张成公子，这应该是至人级的鬼戎，据说具备御水之能，号称水魔。在这风雨之中，它的力量可能会很可怕。”
    水魔身体表面开始释放出肉眼可见的能量，这能量宛如血丝脓液，渗透四周，特别是脚下积水里面。转眼之间，就将周围化作超度世人的血河地狱。
    但这力量在接近神祇的时候却纷纷碎裂，浓浓弥漫开的咒毒却半点接触不到神祇的身体。一轮轮风雨冲刷，但什么效果都没出现。相反，看上去有些乏味的神祇随意一挥，又一条雷龙随着祂的动作生成，扑向水魔。
    翡翠色的惊雷撕碎了水魔的身体。和下位天使不同，水魔看上去并没有恢复的手段，就这样变成了一团碎末。大部分消融在这天地之间，只有极少数较大块的碎渣留在原地。
    一击得手，如此顺利，神祇似乎也觉得诧异。
    不过祂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惊讶，因为前方出现了两个血骷髅。没有任何迟疑的朝着这边冲杀过来。
    血红色的骷髅也许本来应该有着刀枪不入的硬度，但很遗憾，在神祇面前是没用的。化身为龙鬼的神祇用自己的双爪直接攻击血骷髅，一下一个，直接将两个不死生物拆解了。被祂击中的那块骨头直接变成碎片，另外那些没有被打中的骨头则丧失了将其连接在一起的力量，变成一摊不会动的骨头。
    更多的不死生物冲了出来——从这一点来说，不死生物们准备的很充足。这些不死生物并非半神，而是某种召唤法术，将早就准备好的不死生物召唤到这里来。尝试着用数量压倒质量。
    但什么都没有用，浑身青色霹雳在龙鬼身上泛起，激射出划破暴雨令人眼盲的电芒。只是一个瞬间，所有的不死生物都被撕碎，被解离，变成了一堆无害的腐败泥土。
    “厉害！厉害！”有声音穿透雨幕传来。“但是这样你的大招你还能用几次呢？”
    这个声音……张成听着耳熟。他认出那不是别的，正是提罗，死亡骑士之长。
    原来如此……不，应该就是如此。不死生物的神祇早就临凡，他们平时不动手是害怕激怒其他种族，来个三家结盟打一家。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提罗自然可以出手而且不必担心有什么糟糕的后果。
    “哈哈哈哈……”龙鬼发出了一声难以形容的声音。“提罗，你可以试试。不用虚张声势，我知道来的不是你的真身。你以为凭借一个投影就能击败我吗？”
    “正常的你，是不行的。”提罗的声音。“但是现在的你就未必不行。”
    “没有用的，你骗不了我。为了能悄然潜伏进来，你已经耗费了大部分力量了吧？！”
    “是的，但这次战斗也不需要我来打。你看，你对手来了！”
    天空之中传来一声尖啸。在这暴风雨也无法淹没的啸声之中，一道绮丽的光柱从空中出现，化作一颗金光烁烁的流星下坠。
    流星膨胀，再化为一颗光辉的太阳，自上而下，带着难以抗拒的力量直直的撞击过来。而在地面，本来只是漫过脚背的积水突然掀起一阵不科学的滔天巨浪。巨浪凝聚成一只手，正面迎接这颗降落的太阳。虚空之中，有一个幻影凝聚，那是一只青色的蛟龙，带着无限的威能，怒吼着扑向那颗太阳，宛如苍龙吞日。
    巨大的能量冲击释放开来。张成眼睛已经无法直视，只能通过外骨骼装甲里的监控设备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太阳短暂释放出惊人的能量之后，化为一个炽白人形轮廓闪烁的身影。这个身影在狂舞蒸发的水雾中和龙鬼交手，身体如飞雷炸起，被龙鬼一爪子击碎了小半个身体。顺着血肉迸溅传导的青雷霹雳立刻深入袭击者的脏腑，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伤害。
    随之，青色雷霆进一步爆发，这不知道是谁的炽白身体直接被炸成了碎末。
    “不过如此。”龙鬼挥了一下爪子，不屑的说道。“你们以为我很弱？但告诉你，我现在不止不弱，我还……”祂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残忍。“前所未有的强！”


第151节 弑神7
    “哈哈哈哈……”龙鬼少女哈哈大笑。“猜对了呢！但是这对你们没什么帮助！”
    这个声音对其他人来说，也许还不怎么样。但是听在张成耳朵里，简直就像雷霆霹雳一样。敖广被挂掉了？
    来到这个世界，特别是降临到物质世界之后，敖广就独自行动了。其中偶有机会和张成进行少量沟通，但整体来说张成完全不知道敖广在干嘛。后来才知道敖广和龙人一族混在一起了，也知道祂配合龙人制造了这个陷阱,  打算坑一把其他种族，算是给这场战争来一个完美开局。
    至于让敖广帮忙的代价……应该是接纳敖广进入龙人神系吧。
    根据目前可知，在这个世界，位面之主修改了规则，神祇是没办法直接通过神职获得力量的，祂必须要有一个种族来支持。不管你掌握了什么样的权柄,  归根结底你都是种族神。种族存在,  你才是神，种族要是消亡了,  你也就消亡了。也就是说敖广这个“外来神祇”的身份，在这个世界是临时的。祂的力量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耗，却无法得到补充。坐吃山空之下，迟早都会丧失力量，沦为半神的程度。
    当然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规则，那就得接受一轮轮的割韭菜。一旦战争失败直接就是灭亡。但说起来，加入某个神系就会变成“韭菜”也好，甚至无法离开。所以正常来说，除非迫不得已别无选择，否则可以死活不接受这种规则，就保持着半神身份也不错。至少自由安全。这不算错误的选择，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如此。
    不过敖广取了个巧，因为张成的缘故，祂是可以接受韭菜身份的。因为祂可以轻易离开。
    不管神上之神制订什么规则，都只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效。只要离开这个世界，一切规则统统不算数了。所以敖广有恃无恐。
    但是现在看来,  祂好像把自己坑进去了。
    不，应该说,  就算是敖广也误算了这个世界的残酷程度。龙人们为了胜利，为了安稳度过这个动乱纪元，恐怕早就对敖广有了不良企图。
    “所以……这雨是因为你尚未完全掌握外来神祇的力量吗？”提罗的声音说道。
    “毕竟是外来的，虽然不知道祂怎么来的，但是力量确实很难掌控……当然也无所谓了。”龙鬼少女不以为然的说道。她突然回头，看到雨中疾冲而来的猛犬女士。
    长矛之上闪动着致命的寒光……刚才似乎长矛已经在战斗中折断，此时却不知何时已经恢复。长矛后方则是一双近乎疯癫的眼睛。
    龙鬼再次一挥手，看似随意的举动引发出汹涌的力量，来自异界的神力化为一条雷电之龙，从正面击向猛犬女士。
    没有任何闪避的余地，猛犬女士的身体在雷霆中化为焦黑。但是她身上有代表治疗之力的虹光闪烁，雷霆在她身上肆虐，将血肉之躯碳化，而治疗的力量重新将碳化的身体恢复为血肉。两种力量彼此抗衡的瞬间，猛犬女士已经冲过了双方那看似遥远的短暂距离，长矛划破这腥风血雨，从眉心的位置刺入,  贯穿了龙鬼的两只眼珠。
    不止如此,  长矛还蓄力顺势下砍,  划开了龙鬼的心脏。
    她拔出电刃，有能量波如血花一般从伤口喷溅而出。但和血花不同的是，能量波迅速被收回来。刚才武器在身体上造成的伤害似水无痕，消弭不见。
    “你以为我有弱点？”龙鬼说道。“但我没有弱点！”祂挥手打在枪杆之上，明明看似随意的一击，其中却蕴含着宛如泰坦巨人一般的力量。枪杆被压倒性的暴力折断，反弹过来的半截长矛凶猛的刺入了猛犬女士的身体，并且将她身体带飞。
    治疗的虹光被击溃了，猛犬女士在打飞过程中口血狂喷，一看就知道五脏六腑估计都碎了。如果没有额外的帮助，这种伤势必死无疑。
    但是与此同时，四周其他人已经聚集起来。
    提罗虽然只是一个投影，不是实体，但祂也有自己的优势。在这雨幕之中，祂的感知范围是最大的。不死生物本来就不是通过视觉听觉，所以受雨幕影响较小，更别说身为死亡骑士之长的提罗了。以此为底气，祂已经聚集了大部分入侵的半神。
    大家理智都在线，知道自己的主要目标是什么。哪怕有旧仇未清，也要等到把主要任务完成后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所以哪怕依然互相提防，但起码算是缔结成一个松散的联盟。
    除此之外，这个半位面并没有出口，估计只能杀了对方才能慢慢找。如果没有支配空间的能力，现在想退都无法退。眼见如此，大家不得不拼命。
    “祂真的……篡夺了敖广的神力吗？敖广怎么样了？”张成悄然问小熊。他唯一确定的是敖广还没死，因为他的卡牌还在。如果敖广死了，卡牌就会直接变成卡片。
    “是真的。”小熊回答道。“但我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囚禁敖广，用某种方法强行从敖广身上抽取力量，源源不断的注入自己身体。第二种就是让敖广陷入昏迷状态，进行一种比较简单的链接，也就是说目标由自己选择，但力量来自敖广。我猜测是第二种，但第一种也不是没有可能。”
    “哪怕你篡夺的外来神祇的力量，那力量也是有限的！”提罗说道。“我们这么多人，没理由会输！”
    前方新的战斗已经开始了，不过这次变成消耗战，说白了半神们用自己的生命来消耗对方的力量。之所以有这种判断，是因为外来神祇通常都不会太强。
    至于为什么不会太强——其中理由很简单。在混沌海之中旅行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哪怕神祇也需要用自己的力量对抗混沌海永无止境的侵蚀。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外来神祇又无法补充力量。所以说虽然是神，但实际上真正的力量还有几分真的值得商榷。
    这也意味着龙鬼的力量不会很多——看似强大，但一旦耗尽力量，那就立刻原形毕露了。
    可惜的是，这一次龙鬼篡夺的是敖广的力量。
    敖广是以卡牌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的，祂是没有经过任何消耗的。这是一个异界神祇的全部的，未经消耗的完整力量。
    哪怕因为篡夺的缘故并不能很好的发挥，但神祇和半神之间有着令人绝望的差距。
    这个差距，就是神祇真正本质所在。也是为什么封神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这一步，就是天差地别，就是根本性的差距。神祇终究是神祇，和半神是不同的。
    展现在张成面前的是一场很绝望的战斗。
    张成之前看到的战斗都算是棋逢对手，哪怕强弱有别，却至少都是在一个水准线上的。打的好看而激烈。但是这次却只能说吊打。
    每一个半神都是自己种族的高端战力，都是具备传奇色彩的优秀战士或者施法者，甚至魔武双修。但是此时此刻，半神们的生命就宛如庄稼一样，被随意的收割着。
    存在绝对的力量差别，所以龙鬼几乎不需要用什么特别的招数。祂就在反复着释放出刚才使过的雷电之龙来攻击。这对于祂来说显然很容易，因为祂只需要手随意挥舞就释放出一条。
    祂的爪子随意的在空中乱舞了多下，就可以一口气直接放出七八条甚至十几条雷龙来。别看是很随意的攻击，但每一条雷龙都能对半神们造成致命的威胁。基本上血薄的命中就立死，血厚的也遭到重创，抗一下就是极限，两下直接跪。
    虽然有人使用治疗能力撑过两下，但神祇可以就地直接再补第三刀。无非是随意再挥一下手而已。完全没有给半神们发挥的余地，单方面的吊打。
    死的最多的是不死生物——不死生物的半神最廉价，死起来也最快。一波围殴的攻势直接被轻描淡写的化解，十几个半神被杀死。其余的也没有之前跃跃欲试想要冲上去的势头了。
    一波攻击，直接把众人的心胆气全打没了。
    原本觉得可以围殴，但这种架势，别说这么点人手，哪怕数量再多上十倍都是来送死的啊！
    “看样子你们稍微了解一下情况了。”龙鬼哈哈大笑。“嗯，下面打算怎么做，跑吗？”
    四周还有几十个，但没人后退。
    主要是众人都知道这情况下无法撤退，因为半位面里没有离开的道路。此时不能合力杀死对方，那最后结果就是被对方追逐狩猎，照样是个死。
    而且半神之中几乎没有懦夫——以凡俗之身达到这个地步的，几乎都是兼具出色天赋和超人意志的角色。生死存亡之际，有些生命会被激发起怯懦的本能，有些生命则会爆发出挑战的勇气。而半神几乎都是后者。
    再说了，在来这里之前，每个人其实早就知道此行凶险。哪怕是衰弱的神祇，那也只是“半神级别的力量”，而不是真的可以被看成是半神。
    不过没有用，至少张成知道这是没用的。想要耗尽敖广的力量就别想多了，敖广显然是做足了准备的。在祂还是大灵的时候，祂就聚集了很多的力量。封神之后更是拥有两个极为强大的神职。虽然敖广自称自己的神职不是战斗专用的，但是张成很清楚，敖广的力量非常强大。
    犬戎世界里，昊天规定神祇只有一八零八个，而这个世界的神上之神从未限定神祇的数量，现有神祇数量至少有几百。不说其他，单单看这一点就能猜测，其实敖广真正的力量应该在这个世界普通神祇之上。
    想要凭借这么几十个“至人”，就耗尽敖广的力量……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是，虽然实际参战的是半神，但作为指挥的团长那也是一个神祇啊。如果说提罗没什么特别的计划，那至少张成不相信。
    正如所料，提罗的杀手锏这个时候出场了。突然之间，四周的积水掀起，连同风雨一起，全部朝着龙鬼这边聚集。仿佛此处瞬间化为汪洋大海，而一次大潮汐在脚下升起。
    龙鬼没有行动，然而身体周围早已经出现看不见的墙壁。只见流水反物理的滚滚而来，无数罗刹水鬼们的幽影从浪涛里冒出头，狰狞的扑向被困于其中的神祇。纵然这些幽影都无法穿透那道看不见的墙壁，但气势之盛，居然暂时压倒了神祇的威能。
    无形之墙与有形之水激荡不休，来自神祇身上绽放的光明之力，如炽热不羁的风，吹散掉潮水中能腐蚀尽血肉的咒毒，让它们丝毫不能沾染身躯。
    “趁现在！”提罗发出了大喊。
    刚才一群半神中擅长肉搏近战的几乎已经损失殆尽，此时余下的几乎都是施法者或者是魔武双修的类型。所以在听到提罗的声音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的，他们都对着暂时不能行动的神祇使出了自己最强大的攻击。
    “哈哈，￥#%&！，你也没料到会有这一招吧？”提罗哈哈大笑着，说出一个你能听见，却再也无法想起，更无法重复的名字。这些攻击混杂着实体和能量，掺入了诅咒和威能，是半神所能发出的最强攻击。纵然有看不见的墙壁护住身体，但至少有一半的攻击还是击穿护壁，打在了神祇身上。
    祂的神躯在强大的冲击下变得支离破碎。
    纵然是半神，在发出倾力一击之后都必须暂时休息回气。
    整个战场暂时平静下来。唯有无形之墙依旧。水中重新凝聚出了水魔的身躯——这一次就不是之前的血肉骨骼了，而是更加类似于元素生物的身躯。
    水魔一次次撞击着无形之墙，纵使形体被连续击溃上百次，水魔仍顽强不断的在化为她领域的潮汐中再生。它不停把满溢咒毒的力量注入水中，尽染为剧毒绿波。


第152节 弑神8
    神祇残破的身躯迅速恢复。似乎祂身体所有部分都只是可替换的零件，甚至是多余的摆设。因为不管它们破碎成什么样都不影响祂的行动，甚至能迅速恢复。转瞬之间，神祇身体已经再次完整，长着青色鳞片的爪子被探出来。祂只是旋转一周，随之荡起的能力冲击圈，就瞬间抹平了包围她的水魔咒力。
    罗刹水鬼们的幽影消散不见,  失去灵能支撑的浪墙塌散为较小的浪头，水波虽然依然缠绕，却已无刚才那种跗骨之蛆的味道。这真神之威凶悍如斯，纵然水魔的能力再诡异也为之辟易。
    “可惜了……”小熊发出感叹。
    作为大灵，小熊可以察觉刚才这一击其实不简单。这个水魔刚才最后的那一波攻击非比寻常，这是舍身的攻击,  短暂的燃烧自身生命本质换取实力的增强。刚才那个咒毒之水如果能突破无形之墙打中对手，将自身蕴含的恶毒能量真正意义上注入对方身体,  那么恐怕就算是龙鬼也难以承受。
    从这一点来说,  神祇的无形墙壁防护非常有针对性。别看这种防御抵挡不住其他半神的攻击，却完全可以挡住水魔的最后猛扑。因为祂很清楚其他的攻击全部不能对祂造成真正的威胁，而水魔的咒毒之水却能。
    “刚才那个神祇叫什么名字？”张成问道。提罗刚才说了祂的名字，但这个名字却无法被张成重新想起。这应该是某种特殊的名字，本身的发音之中就蕴含着某种力量。
    但是张成如此，小熊肯定不是这样。
    “你可以叫祂特拉佐尔特奥特尔，”小熊说道。“祂是龙人的繁育之神……一定要翻译成地球的语言，你可以叫祂爱娃。”
    “你怎么知道？”
    “祂的名字里面就说明了祂权柄和职能，”小熊回答道。“有些可惜，那个叫水魔的不死生物要完了。也是它倒霉，敖广可是拥有控制水的能力的。”
    敖广一直以地球上的东海龙王为最高目标，理所当然拥有操纵风雨的能力。这半位面里的滂沱大雨就是敖广部分神力失控的表现。
    所以祂及时抵挡住了水魔这本来极难防御的攻击。
    “它身体不是已经被打碎了吗？”张成问道。
    “身体是打碎了，但它已经将自己本质转移。现在的它没有通常概念上的身体，而是将自己的本质寄托在咒毒之上，融入水中。这水如果被蒸发……它就完蛋了。当然哪怕不蒸发，这种状态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现在,  该结束了！”龙鬼大吼一声。一股让四周洪潮蒸腾的热力从祂身上释放出来。
    张成开始有点理解了，原来如此，这些都是敖广曾经使用过的能力。敖广的真龙身躯能喷吐出雷电，火焰，寒冰……龙鬼却不是喷吐，而是随手释放，差别仅此而已。
    龙鬼女神的身体散发出了一股高热的光芒。纵然水魔用咒毒凝聚的魔躯，也在这纯净的光热照耀中蒸发解体。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只剩下龙鬼女神站在干涸的地面上，如狮子傲然面对群狼。
    神祇制造的光热效果暂时驱散了这周围很大范围内的大雨，连同头顶阴沉的雨云。就像是整个天空中被挖出了一个独立的坑来。
    眼看着如此威能，足以让最顽强的敌人胆寒。龙鬼带着胜利的笑容观察四周，突然有些意外的看到这里居然有一个小小的意外。
    那个猛犬女士……居然还活着。不只是活着，她还在逃走。
    她记得刚才那一击应该已经可以杀死对手了，没想到自己也终究有误算了。
    张成看着猛犬女士来到自己的近前。原本掩护着他的雨幕此时暂时被神祇的力量所驱散。所以他现在是毫无遮掩的暴露在神祇的目光之下。
    这也没什么，反正周围人多，虽然之前的战斗被杀了一小半，却至少还有一大半呢。哪怕按照正常的顺序，也一时半会轮不到张成，他有充裕的时间可以撤退。
    但是现在，猛犬女士却逃到了张成面前。
    她刚才的攻击可是实实在在的伤到了女神——当然这伤对神祇来说压根毛都不算，瞬间就恢复了。但这不影响女神对她的敌意特别高。毕竟,  神祇都有很强的自尊心。
    猛犬女士也不是特意的过来把张成拉下水。看得出来，她早已经因为受伤过重而意识模糊。只是本能的在逃跑，逃离那个可怕的敌人越远越好。虽然客观的来说这种逃跑没有任何意义。
    事实上，如果不是半神，拥有超越普通生物的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此时此刻的她早就死了。
    但是她来到张成近前的时候，就已经支撑不住，一头扑倒在地。
    龙鬼女神的目光在她倒地的身躯上停留了一秒钟，就越过她看向后面的张成。
    没办法，一方面张成身边人多，另外一方面机械装甲真的很显眼。
    “机关人？”龙鬼女神的眼中闪一丝诧异。祂的身体还在散发着能量，龙须摩擦间青雷飞扬。
    高魔世界，一切都有可能。某个魔法制造的机关傀儡因为偶然而具备了独立的智能——这在理论上是存在的。但现实中，哪怕这位爱娃女神也只是有耳闻罢了。
    魔法世界的神祇看到科技世界的造物，那也是一时之间无从分辨的。就像是当初的姮娥，一样无法判断火箭弹的威力一样。祂只能根据自己知道的来推测。
    “奇怪的东西……人类？机关人？算了，无所谓了。”女神轻声的说道。看似自言自语，但祂的声音却能够被每个人听见。
    别看张成现在已经多张卡牌，但实际上真的打起来，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打得过这个篡夺了敖广力量的爱娃女神。
    “等等！”张成用电子喇叭说道。“我不是你的敌人。”
    “是不是敌人，”女神停下脚步，如龙似鬼的面孔上泛起一阵残忍的笑容。“你说了不算。”
    下一瞬间，她的身体失踪了，却出现在一个海象人边上。祂的手，或者说爪子，看似无害的抓住了这个半神的身体，半神却没有挣扎，像个木偶一样呆呆的站着。
    “来这个半位面的，都要死！”女神说道。她的手松开，半神的身体如一块僵硬的石头一样倒了下去。
    虽然看上去他身体没有任何伤。但是傻瓜也知道这位不知名的半神已经死了。
    本来这就是用来坑杀半神的圈套……其实说起来，这滂沱大雨虽然是一个意外，但是这半位面确实是个陷阱。除非具备特殊能力，否则是离不开的。
    边上又有几个魔法打过来，但这次没有咒毒之水作为牵制，女神可不会原地呆着挨打。
    祂冲着刚才攻击的几个半神冲去。此时祂的速度简直难以形容，祂的高速运动让空气都产生了可怕的爆鸣音，出现了一道浅色的半圆形物体。那是速度太快，导致前方的空气来不及散开而受到压缩，并最终形成的现象。
    麻蛋！这是什么？音障？这都超音速了！真的完全不科学！
    但不科学归不科学，等到女神停下来的时候，几个刚才发动攻击的半神全部殒命当场。
    一转眼又已经杀了五六个，完全震慑住了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除非他们找出这个神祇的弱点，否则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远攻近战全部无敌，此外身体可以无限恢复。这就是篡夺了异界神祇力量的女神的真正实力。
    不过他们没有时间去寻找弱点。龙鬼发出了不屑的声音，那被压缩到极限而爆发的杀气，连映照周身的光线也霎时扭曲。
    “现在全部去死吧！”女神发出了宣告。她的手如闲庭信步的挥了几下，几条雷龙扑向远方的对手。两个当场完蛋，一个激发了自己的治疗能力，勉强算是抗下。
    “提罗，你还准备了什么招数，快拿出来吧！哈哈……”
    她再次剧烈舞动手臂，一下子十几条雷龙直扑四面八方，其中一条冲着张成而来。
    但是这次，无往不利的攻击却意外的没有生效。在它击中外骨骼装甲的时候，有某种力量抵消了。那是小熊出手了。小熊的实力和敖广相差悬殊，当挡下一次攻击还是没问题的。
    张成叹了口气，手中早已经拿出了一张卡牌，“异域龙神”。
    “知道吗，本来我还指望着能和平解决的。”张成说道。不过这个话轻的只能被自己听见。
    一道光柱射向女神——被逼急了，其他人也要拼命了。
    女神不躲不闪正面硬吃伤害。虽然这是半神蓄力之后的全力一击，但对于神祇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可以凭借自己的神力将其轻易抵消，然后顺势发动反击。
    本来应该如此才对。
    但是这一次，这光柱命中女神身体，瞬间消融了祂身体很大一部分。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发出攻击的这位都是一脸呆滞。这怎么可能呢？
    龙鬼身体挣扎着，伤口能量闪烁，瞬间形成新的身体，唯一的问题是新生出来的躯体部分显得虚幻不真。祂愤怒的再次甩手，一道雷电之龙径直扑向那个胆敢伤害她的人。可惜的是，对方受了一击却看起来没受什么伤。
    刚才的雷龙攻击的威力大家都看的明白。除了偶然遇到血厚的，或者是拥有治疗的可以撑两下之外，基本上就是一下一个。但是这次却别说死了，皮都没破。
    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异域神祇的力量被你耗尽了！”刚才已经哑巴了的提罗突然大笑起来。“诸位，机会就在眼前了！组合阵型！”
    女神发出了一声夹杂着愤怒的嘶吼，宛如受伤的野兽一样。怎么回事？祂的力量……祂的力量源泉被截断了。现在的祂再也无法借用那个强大的异域神祇的力量。
    这本来应该是不可能的，但是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张成看着远方的战斗，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卡牌。
    敖广和小熊一样，是很特别的卡牌，因为其自身就具备随意进出卡牌的能力。这种能力除了“幼年神灵”和“异域龙神”之外别无其他，应该是大灵才具备的能力。所以通常来说张成无需如普通卡牌一样将两个召唤出来或者收回去。但是不需要并不代表不能。
    现在的敖广，归根结底，其本质还是旅法师的卡牌。
    所以张成能够将敖广召唤回卡牌里。
    收入卡牌之后，就等同于跨越了一个世界的间隔。现实中不管对方是用什么方法从敖广身上抽取力量，现在隔着一个世界都是不可能持续了。
    此时此刻，“异域龙神”的卡牌描述里，特性已经多了一个。本来的特性是四个，源，高等智力，传奇生物（神），随身半位面，现在则多了一个“昏睡”。
    果然敖广中招了……因为无论小熊还是敖广，都是不需要睡眠的。如果他们睡眠，那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休息，而是受到严重伤害之后的一种恢复方法，或者可以说是外来力量影响的后果。
    在张成查看着卡牌的时候，那边战斗瞬间达到了高潮。
    现在看来，人家过来弑神并不是没有王牌的。
    刚才那个水魔就是王牌之一。事实上若非敖广同样拥有驾驭水的能力，那女神很可能中招了。
    水魔的失败只能归咎于敖广的力量太强了，超乎预料。
    女神可以借助敖广发挥出太过于强大的战力，以至于什么招数都没用。
    提罗眼下拿出来的招数就是这样——某种以祂自身为协调点的阵法。
    说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就是将半神们的攻击力量集中到一个人身上，然后一口气释放出去。祂的这个投影分身并没有多少力量，但可以协调众多半神聚力。
    十余个半神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对之前篡夺了敖广力量的女神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眼下情况就不同了。


第153节 弑神9
    失去敖广作为力量源泉之后，女神的实力大幅度下降。战斗力和刚才完全不能相比。
    虽然她的外貌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连招数都没有改变，但无论是攻击防御以及恢复能力全部进行了指数级的收缩。
    之前随手释放出的雷电之龙就可以秒杀半神，但现在的雷电之龙却最多只能给半神挠痒痒。她现在也必须凝神蓄力才能释放出对敌人有威胁的攻击。
    虽然明显要比半神强一个档次，却已经不是刚才那种单方面的屠戮了。对于入侵者来说，已经有了凭借数量与其对抗的本钱。此时此刻,  双方都已经放出大招了。
    刚才被神祇力量暂时驱散的雨云，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重新覆盖过来。虽然雨势没有开始那么大，但已经初步可以遮蔽视野了。
    但哪怕大雨，也遮挡不住这眼前的奇景。无需什么观测设备，仅凭肉眼就能看到远方。一个半神为中心，一股股能量从四面八方向他汇集过来，形成一朵纯白莲花。
    璀璨升腾的光晕,  仿佛黑暗中启明的太阳，给人一样可以烧尽尘世一切污浊罪孽的庄严之感。雨水在纯白的光明花瓣前滑开,  在半空中汇成一道道壮丽的水波。
    众人所有的力量都被汇集在这一个半神身上。这同样是舍身的一击，因为无论成与不成，他都要因为承受所有人的力量而受重创甚至死亡。
    而女神将自身化为一条电龙，伴随着绚烂的电光，直扑向对方。这同样是祂全力以赴的一击。
    如果成功，那么就彻底击溃这些入侵者，锁定胜局。
    这短暂的飞行宛如昙花绽放，又似乎星河流转的幻梦，冲入莲花的光芒之中，和含苞怒放的白莲花发生无声的碰撞。随之如亿万光年外的超新星爆发一般，有难以形容的光芒亮起。
    刚刚稍许恢复的雨云，再次被强大的力量强行驱散开来。
    张成的目光转向前方不远的猛犬女士。
    现在才发现她的伤势确实很严重。从那个位置跑到这边来，其实也就几百米的距离，但已经近乎奇迹。她残破的身体里还有最后一丝生命的火花，但如果置之不理，一两个小时内这火花就一定会消逝。
    张成拿起一张卡牌“治疗重伤”。
    虽然猛犬女士和他素昧平生,  而且也几乎不可能会愿意成为旅法师的卡牌，但是刚才她的战斗确实打动了张成。无论是力量、技巧还是勇气，都有着巅峰级的表现。
    张成手下的几个，特别是堰璧，对猛犬女士那是赞不绝口。甚至发出了如果有这样的对手，哪怕战死都值了的感叹。这就是所谓的战士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治疗重伤”的效果很强，能够把只有一口气的重伤员变成勉强可行动的轻伤状态。但和预料中的一样，对于猛犬女士“治疗重伤”的效果却很差。
    也不能说没有效果，但大概感觉就是“治疗重伤”直接变成了“治疗轻伤”。不，就连治疗轻伤都不如，大概也就是比治疗微伤好上那么一点点。只能说聊胜于无。
    果然神力造成的伤害就不是普通魔法能治疗的。这位还是繁育女神，借用的也只是敖广的力量，这两个在权柄方面其实和杀戮无关，但依然有此效果。
    张成最初的时候觉得自己那位前辈居然连治疗的能力都没有（所以在贰负攻击下重伤而死），实在寒酸。后来才意识到神力造成的伤害普通方法很难治疗，现在则是完全确定了这一点。
    他又拿出一张“痊愈术”来。这个魔法理论上可以让人直接满血，恢复一切伤势。然而就算是痊愈术，猛犬女士的伤势依然起色不多。大概也就是一个“治疗轻伤”的程度吧。
    但是至少可以看出这是有效的，既然有效那就没问题。张成手中其他东西积累不足，但靠小熊的帮助,  治疗卡牌那真的是管够。
    他连续取出四张“痊愈术”，积少成多之下，猛犬女士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是……机关人？你们也来了啊……”她轻声说道。从第二张“痊愈术”开始，她就已经恢复意识了，所以很自然的知道这是对方在治疗她。
    没办法，魔法侧的东西虽然很难被科技侧所理解，但反过来也是如此，科技侧的东西其实也很难被魔法侧所理解。所以张成虽然只是穿着外骨骼装甲，但在这个世界的人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典型的机关人。那种因为某种原因觉醒了自己意识的魔偶。
    她的手握住插入自己身体的枪杆，用力拔出，鲜血立刻跟着涌出来。但机关人再次释放了治疗能量。她伤口几乎瞬间开始恢复过来。
    不止如此，这个机关人还在持续释放着其他力量，不仅让她伤口恢复，还让她体力也恢复。
    说起来，你看着这种钢包铁裹的机关人就觉得这货绝对是个冲锋陷阵的战士，却没料到人家根本就是个专业奶妈。只能说机关人很难通过外表来判断其力量。
    她又看了看四周其他几个，都是她不认识的半神，起码也是圣阶。当然这也很正常，现在在这里的都是天然盟友，无需认识就站在一个战壕里。
    猛犬女士站起来，赤手空拳，但理所当然的朝着战场那边而去。
    “等等。”机关人说道。“你还想去打？”
    “这是我的使命所在……你也不是一样吗？”她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机关人，以及机关人身边的几个——这些都是不同种族的，甚至有个亡灵族。她本来以为他们是临时结盟，但看起来情况和她预想的有所不同。
    “不，这不是我的战斗。”机关人迟疑了一下。“不过，我可以帮你。”
    另外一边，雷龙对白莲的冲击终于结束了，战斗分出了胜负。
    纵然被夺走了外挂，女神还是赢得了这一局冲突的胜利。
    虽然赢的有点难看，全身上下躯体之中都是由内及外的裂口，证明刚才半神们的聚力一击并非那么好承受的。
    她的身体里有破坏性的能量涌动，不断有一块身体爆炸破裂，分解成微观层面再也无法复原的颗粒，甚至不容许细胞组织滋生复原。但是她这种程度还不够，因为现在的她正处于幽体与肉身交融的诡异状态，女神的神力在不停的转化成虚幻的身体，填补伤口。这种破坏无所不在，就连她的头部，那苍翠的龙之犄角也变成了荆棘状。
    也许是为了对抗这充满破坏性的能力，也许是因为失去敖广力量的副作用，她的整个皮肤表面都在神力作用下改变了，从青色的龙鳞化为节肢类生物狞恶的盔甲。而那依然不停突破身体而爆发出来的能量冲击被这盔甲完全压制下来，就像是凡物对于神祇的敬畏一般，再无半点声息。
    虽然比之刚才那瞬间恢复是远远不如，但至少证明这种级别的伤害不足以打倒她。
    至于半神这边那就凄惨得多了。那个发出舍身一击的半神已经倒在祂脚下，纵然眼睛中依然充斥着不甘的怒火，但僵硬的身体里，生命之火已经永远的熄灭。
    提罗的投影已经消失不见——这种投影之中并没有蕴含多少力量，这个损失对于神祇来说微不足道。但是，进入这里的那群半神级的不死生物，现在已经尽数覆灭了。虽然相对于其他种族来说，不死生物的半神是最廉价的，但如此之多的数量，对亡灵族那也是沉重一击。
    基本上可以认为龙人赢得了这一局，而且是赢得很漂亮的那一种。
    其他的半神……现在场上已经没有还能动的了。
    也许是提罗的这个战法本身就有缺陷，或者干脆这是祂刻意安排的，女神反击的力量也同样攻击到了所有人。
    在释放出全力一击之后的短暂空虚时刻，遭到了女神无法躲避的猛烈反击……结果就是全员躺倒。当然话要说回来，如果之前不是损失太大导致只残留最后十来个半神，如果不是大家其实之前都耗力巨大……那么此刻战斗结果可能会反过来。女神直接烟消云散也说不定。
    剩下了就那么几个了，女神转过头，把注意力集中在远方那几个敌人身上。
    这是有理由的，从对方喊出“我不是敌人”的时候，她心中就将对方放在最后处理的位置。毕竟战斗中总是要优先消灭有威胁的目标。
    当然现在也终于轮到他们了。
    但是对方居然先动手了，一个身影冲出雨幕，那正是刚才的猛犬女士。
    就算是神祇这一刻也露出了惊讶之色，因为祂本来已经确信这个猎物已经毙命——在之前的战斗中，猛犬女士所有的底牌都拿出来，但换来的只是神罚。
    但是现在，她又显得气完神足，所有的伤都得到治疗。只有皮肤表面那细微的色泽区别，证明那是伤口刚刚长出来的新鲜皮肉。
    但是很可惜，她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现在的她孤立无援。
    神祇冷笑着，想要发动一次致命的攻击。纵然刚才的战斗让祂消耗极大，但对付一个区区半神的力量总还是有的。
    神祇蓄势，想要再次召唤出致命出的雷龙，但突然之间，神祇的动作僵住，因为祂注意到猛犬女士手中紧握的那把剑。
    那是一把青铜剑，样式相当古老，是那种就连护手都没有的类型——考虑到半神们那各自不同却奇奇怪怪的类型，使用什么武器都很正常。刚才四周死掉很多半神，女神根本没去注意他们到底使用什么武器。
    之前祂完全没有在意这把剑，只觉得大概就是猛犬女士随手捡起来的。但是现在，祂却感觉到了危险。并不是普通的那种遇到强敌的危险感，而是超越了其它所有威胁，从古老恐怖的幻影里降临的东西。
    那是一把针对神祇而制造的武器。这剑锋之上蕴含着足以杀死神祇的邪恶力量。而此时此刻，猛犬女士的右手持剑，左手居前，将右手的剑搭在左手之上，形成一个稳定的前驱之势。从这个动作就能看出，她并不是随意的握着长剑，而是她真的能够自如的使用这种武器。
    话说擅长肉搏的半神几乎都是精通十八般武艺——虽然他们都有自己的偏好武器，但只要条件合适，他们也并不在意换一件。
    猛犬女士冲了上来。
    临凡的神祇并非什么不死之身，祂们也是可以被杀死的。但这不等于说祂们像脆弱的人类一样，挨上一下就会死。就像是刚才的战斗一样，如果以普通人的角度，那么女神受到的伤害足够让她死上一百次了。她不止一次的被打的身体残缺不全，但所有的伤都恢复了。
    但是现在，女神因为恐惧而愤怒起来。这不是理性思考的愤怒和恐惧，而是一种本能的冲动。因为从理智上可以知道，这剑必须伤到祂才能生效。这么一个近战型的半神想要接近祂——先别说能不能击中祂——只说接近祂那就是不可能的。
    但是仅仅是对方手里这把弑神之剑，这种亵渎就让她怒不可遏。她聚集起全力，准备发出对方无法承受也无法躲避的致命一击。直接在接近之前杀死这个凡物。
    一道灰色的雾气突然泛起。就在女神蓄力准备攻击的瞬间，祂身体侧面的一块地上，有一片阴影突然升腾而起。大片超自然阴影如同如一只突然冒出来的黑翼之鹰，从侧面覆盖住女神。就见一道朦胧的身形在阴影之中闪过，刹那之间就是连续五下攻击，切割开女神的后颈、以及四肢的关节位置。覆盖女神身体的晶体甲壳完全没有起防御作用，这瞬间的攻击完全切割开开祂的身体。
    不管是什么生物，关节部分都特别脆弱。这是因为为了灵活转动关节而必须付出的代价。虽然神祇的身体并非血肉之躯，但是也必须遵守这个规则。而且这攻击是带有强烈侵蚀性的，此刻的女神无法将它瞬间还原。事实上，不管她想要做什么，现在都已经来不及了。
    猛犬女士已经冲了过来，手中长剑平举，没有任何花架正面直刺，在女神绝望的目光注视下刺入了祂的身躯，正中胸口。


第154节 弑神10
    一击得手，天歌已经跳到一边。他身上的黑色外袍如同是化不开的稠密阴影，不断吞噬着从女神伤口中源源不断流逝而出的游离能量。
    长剑刺入身体，某种针对神祇的力量发挥了作用。此时此刻，女神的力量失去了控制，从伤口中无限的喷发出来。
    “你……”女神发出了最后的一声充满痛苦和诅咒的声音，却说不出更多了。这一击是如此的致命,  直接断绝了祂所有的生机。接着仿佛孙猴子踹翻了八卦炉，或者是天空中闪耀的太阳坠落，万朵红莲绽放开来，爆发出连湖海也为之烧沸的热力。
    张成都为之惊讶——他曾经不止一次见识过神祇的死亡（虽然说那只是神祇分身的死亡），但是死去神祇其实也和普通生物一样，只是变成不会动的尸体。但这一次，情况却完全不同。
    但是这次爆炸却是真实不虚的，虽然不至于波及到张成所处的位置,  但周边的土石杂草都被都被急剧扩散的冲击波摧折,  甚至随后被辐射的高温引燃。
    当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原本覆盖整个半位面的滂沱大雨已经消弭得无影无踪。别说雨了，就连头顶上那浓厚的雨云都似乎被这最后的爆炸给吹跑了。
    整个半位面恢复了晴天。其实那也不能叫做晴天，只能说类似于多云或者阴天状态，头顶有光线，但你根本无从判断这头顶光线从哪里来。
    不过这爆炸气势十足，但威力却似乎不算特别强。当爆炸的余波散去，场地之中可见一个巨坑，而坑的正中间，猛犬女神和天歌都还在。
    猛犬女神全身焦黑，看着像是火灾中的遇难者。但她还活着，还保持着原本刺出的姿势。只能感叹半神的生命力非常顽强了。而天歌则是另外一种情形，他的身体看上去完好无损。不止如此，身上的气势反而增强了几分。
    而女神却已经消散不见，空气中只有某种浓烈的力量感觉。
    张成带领众人走过来，随手拿出一张空白卡片。蓝色的旅法师之火燃起,  覆盖了周围的空气。当这火焰消逝的时候,  他手里多了一张卡牌。
    “神力残余：这是神力的余烬,  是一个神祗死去之后留下的最后残留力量。它本身只会毫无意义的消散于无形，但是对旅法师来说依然可以作为源牌使用。它的储量相当庞大，但如果持续使用，终究会有耗尽的一天。提供：1神圣；特性：源。”
    顺带着，张成拿出另外一张“痊愈术”，施展到猛犬女士身上。
    这一次猛犬女士受的伤害没有上一次严重，或者说痊愈术的效果要好得多。猛犬女士焦黑的体表成片的脱落，露出下面新生成的肌肤。不止如此，就连五官的伤势都恢复了。原本被高热灼瞎的眼睛再次长出了眼皮。眼睛眨几下之后，眼珠都恢复了。
    她身上的皮甲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居然撑下来了。虽然被撕开一个口子，但整体还算完好。
    话说这痊愈术确实好用……不，应该说所有痊愈术都好用。
    “张成阁下。”天歌主动打招呼。
    虽然双方进入半位面之后就是分开行动，但最终结果却意外的好。联手之下，直接将这个龙人的神祇坑死了。可惜的是世事终究不完美，虽然事情发展的很顺利，后遗症还是很多的。
    “哈,  好像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张成说道。虽然神祇的身躯爆炸,  估计连碎末都没剩下。但他知道天歌既然最后一刻都在女神边上,  那估计是完成了最初的计划。
    特别是天歌刚才打招呼的语气……那完全不像是失败者的口吻。
    “成功了。可惜……”天歌叹了口气。张成注意到天歌的状况和之前有些不同，此刻话语声都是飘忽不定的回音。
    “他的力量增强了？”张成悄然问小熊。
    “是啊。”小熊回答道。“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是，应该他本身具备这方面的能力吧。神祇的力量是最难把握的，特别是这些异域神祇。”
    张成现在也已经深刻理解了——不同世界的规则有着细微的差别。但不能小看这些细微差别，因为正是这些细微的差别导致不同世界的神祇差异极大。
    天歌的伸出一只手，一团纯白的火焰在他手中燃起。不，不是手中。应该形容为火焰悬浮在它手上。但那其实不是火焰，而是某种……好吧，某种张成也无法描述的能量。它和旅法师之火一样，看着像是火，实际上是完全不相干的东西。
    “神火吗？”张成说着，他从猛犬女士这里接过长剑并将其收入卡牌之中。
    “是啊，可惜的是……估计错误了。本来以为取走祂大部分力量，但现在看来……收获远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大。”天歌的注意力转到猛犬女士身上。目光中那种觊觎之意让猛犬女士后退一步，摆出警戒的姿态。
    “算了，让她走吧。”张成说道。猛犬女士刚才的表现确实精彩，可惜的是她明显不愿意成为旅法师的卡牌。当然张成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如果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希望能得到一，那么现在他起码得到了十。
    “怎么离开？”猛犬女士显然也不明白要怎么走。她是战士，不是施法者，更不懂得空间方面的技巧。之前每个人都知道杀掉那个龙人的神祇才能离开。但现在神祇虽然死了，但那些懂得如何去寻找出入口的人也死光了。
    “我在那边设立了一个出入口。”张成说道。次元裂缝的直接联到大圣堂外面，而且是可以持续使用的。猛犬女士慢慢的向后退，退了一小段路之后才掉头疾驰，冲着次元裂缝那边而去。张成的目光则转向天歌。
    “我就自己回去了。泰罗城见吧。”天歌看着猛犬女士的背影不见才开口回答。书我按，他身体再次化为一片阴影，旋即消弭于天地之间不见。
    张成定下神来，四周遍布死去的半神尸骨。他赶紧拿出空白的卡片来。
    小熊突然跳出来，直接飞上天空，一小会之后才降落回张成身边。“张成，看样子这个半位面暂时无人掌控了，你要不要将它收起来？”
    “啊，这东西无人掌控了吗？”张成不假思索，拿出一张空白卡牌来，蓝色的旅法师之火从视野尽头燃起，一路延伸，很短的时间里整个天地都被这蓝色火焰包围。
    所以看上去这天地是无限宽广，恰似物质世界。但实际上范围却也有限，大概也就是十几个平方公里，最多不会超过几十个平方公里。更外面就是错觉或者幻术。
    之前张成得自旅法师之书的记忆就告诉他，半位面其实是很难得的资源。但是张成一直没朝着方面想。这是因为旅法师之火是很微弱的力量，只要稍有反抗就无法收入卡牌。所以只要是有主人的半位面，有那么一点基本的防御能力，它就不可能做成卡牌。
    哪怕主人不在了，防御能力正常运作的情况下也不可能。
    但是这一次比较意外，因为这个半位面的主人，也就是神祇已经死了。
    普通的半位面被人占据后，基本上会被建设成一个私有领地。哪怕不是一个坚固的堡垒，起码也有着周全的防御措施，以防备外界中各种危险甚至敌人。但是这个半位面是例外：事实上它是一个陷阱，一个被刻意选择的战场。这种地方是不会投入什么力气开展建设的。因为不管造了什么，都有很大的可能性在战斗中被打烂。所以这个半位面是真正没有任何防御力。
    等到张成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漂浮在一片浓雾之中。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此刻居然在星幽界……不过这也很正常。半位面本来就存在于这个界域之内。
    而他手中则多了一张卡牌“次级位面”。
    “次级位面：半位面是物质世界的残片，通常漂流在星幽界之中，是一些有着自己法则和现实的小小口袋世界。它的成因多种多样，有的是因为自然现象导致物质世界脱落，有的是因为强大的魔力造成的破坏，有的甚至是针对性的魔法所制造。这些口袋世界一般都是强大的施法者拥有。这是一个富饶的半位面，有着相对完善的生态系统，以及合适的光、土地、水等要素。它可以作为源牌，更可以被旅法师建设为一个私人的花园。提供：1通用；特性：源。”
    卡牌下方有一行小字。“旅法师如果将它献祭给世界，可能暂时消除世界的对旅法师的恶意。”
    张成看着这张卡牌发呆。
    虽然他早就知道旅法师是世界之殇，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清楚的暗示。
    世界……对旅法师有恶意的吗？注意，是恶意，而不是危险。
    世界本来就是有危险的，因为神祇是旅法师的敌人，甚至说是天敌都不为过。就像是张成的那位前辈一样，旅法师的最终下场，很大概率就是被某个世界的神祇所杀。
    这一点，张成已经从敖广身上确认过。
    在敖广还是大灵的时候，祂对于张成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在祂封神之后，敖广亲口承认，不知何故看着张成就有一种淡淡的厌恶感。这是一种没有任何理由的，仿佛出自本能的厌恶。
    假如双方彼此陌生，而敖广又正好闲着没事，祂会很乐意碾死张成。就像是人类会本能的踩死从自己身边经过的蟑螂一样。而如果张成反抗了，那么只会激发敖广更大的敌意和愤怒。如果张成表现足够好，干掉了敖广的分身，那么这个事情最后会变成一场不死不休的追逐，最后要么是张成死在敖广手上，要么就是张成仓皇逃离这个世界。
    张成以为这就是旅法师要面对的主要困境。
    旅法师为什么必须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不停旅行？就是因为旅法师天然就遭神祇的厌恶。一旦被察觉就会被碾死。而神祇的力量，就像是他知道的，乃是一个世界中的最强者。任何其他的生物，能得到的最高评价就是“堪于神祇匹敌”，而不是强过神祇。
    但是这解释不了某些问题。比方说，为什么那位旅法师前辈不在这个世界停留。
    这个世界的神祇对旅法师的敌意很低——根据记录之书记载，他在这个世界遭遇神祇，却被轻轻放过。就连张成的这位前辈也搞不懂，只能猜测。
    可是有这么好的地方，神祇没有太大威胁，为什么那位前辈不在这里留下来呢？
    更别说这里有很多合适的卡牌——张成来这个世界前后也就是几个月，已经得到了多张很好用的卡牌。其中虽然有机缘巧合之处，但这事情本身就说明了很多。在这个世界，旅法师是很容易说服某些强大的生物跟自己走的。也就是说能够得到很多强大的卡牌。
    可别说那位前辈没发现这一点——张成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因为记录之书的记载——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张成以前觉得旅法师在世界中旅行，最重要的事情应该就是收集卡牌。所以前辈居然在这里没收集多少卡牌就离开让人真心不解。
    是因为自己手中卡牌数量已经很多，够用，所以懒得去收集吗？
    但从日后和贰负的那场战斗来看，还远谈不上够用二字啊！
    过去张成也是迷惑不解，但现在看着这张卡牌，看着“世界的对旅法师的恶意”一说，突然发现自己察觉到了真相。
    原来世界对旅法师存在恶意？也就是说……一切看似凑巧，但其实都是安排好的。
    既然如此，那么一切是从哪里开始的？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将所有卡牌收好，一路沿着七重界域向着物质世界前进。
    对旅法师来说，七重界域之间的穿越非常容易，几个来回之后，他穿过了梦界的疆域，如之前一样进入了物质世界。
    大概因为半位面的缘故，进入物质世界后他发现自己还在大圣堂里面。
    其实说起来，时间过去并不长久。地上多了一些龙人的尸体——其中好几个不是被武器杀死，而是被扭断脖子而死。看样子猛犬女士出门之后又做了点什么。张成第一时间收好“次元裂缝”，顺带着把所有新的尸体都带上，然后毫不犹豫的踏上反重力飞行器。
    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触犯了旅法师的禁忌。


第155节 探究
    反重力飞行器飞行的很平稳，但不算很快速。张成在飞行器上睡了一觉之后才回到了混乱森林的亡灵巢穴中。
    取出“异域龙神”卡牌来看的时候，发现敖广依然在沉睡之中。
    而在亡灵巢穴这边，运转还在继续进行。张成进入的时候，发现这地方简直鬼气冲天，有一个看上去用白骨搭建而成的东西就在亡灵巢穴边上。
    原本亡灵巢穴里就能够积累负能量而让其不至于流失，但如果负能量寄存过多的话，一旦溢出亡灵巢穴的范围之外，那就被大自然中的正能量所抵消。也就是说亡灵巢穴的范围之内还行，离开亡灵巢穴范围那就是正常环境。
    这个还受到白天黑夜的影响，白天亡灵巢穴的影响范围很小，特别是大太阳的时候。晚上亡灵巢穴的影响范围会稍大。
    但眼下负能量却是满溢而出。何止是亡灵巢穴这狭小的范围，周边整个环境都充斥着负能量。虽然负能量不停的消散，但新的负能量却源源不断，将周围一个较大的范围内全部变成类似于亡灵巢穴这样的负能量环境。
    此时正值中午，头顶大太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负能量在不停的被正能量抵消。但与此同时补充也是源源不断。这种高强度的消耗的补充当然不是不死生物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那点负能量，而是来自亡灵巢穴边上的一个建筑物。
    或者说，被这个世界称为白骨要塞的东西。
    不过它看起来并不像是地球人概念中的“要塞”。很难形容它到底是什么，不过这应该和白骨要塞是个半成品有关。
    张成落地，在不死生物主动聚拢过来之前，杜德出现在他面前。这位魔魂尸的身体较之之前变化很大，它原本的伤口此时全部痊愈了——其实也不能说痊愈，应该说被填补上了。因为他身上套了一件不知道材质的甲胄。
    其他不死生物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对张成表现出了攻击性，朝着这边过来了。但是杜德则是认出了张成。他立刻命令其余不死生物退下。
    “大人！？”他恭恭敬敬的说道。由于不死生物的特殊属性，他天然服从张成，无需认可。
    张成拿出卡牌，召唤出了恭伯。在黑暗巫妖的强力压制之下，这些被唤醒的不死生物迅速被控制，集合成队列。
    张成离开没多少天，而聚集在这里的不死生物数量已经颇为可观。
    最初的时候，这地方的不死生物有好几千，但现在，说上万张成都信。所谓人马上万，无边无际。张成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张成将这些不死生物全部收入卡牌之中，然后赠给恭伯，变成了“黑暗巫妖”的一部分。
    现在“黑暗巫妖”这张卡牌里，特性一栏已经多了好几项。
    现在的特性除了最初的“不死生物（巫妖），施法者，中等智力，召唤衍生物（食尸鬼）”，之外，又多了“召唤衍生物（僵尸），召唤衍生物（骷髅），召唤衍生物（尸巫），召唤衍生物（尸妖），召唤衍生物（尸龙）……”
    虽然卡牌上看不出数量，但现在的恭伯已经能够支配一支真正的亡灵大军，起码也是上万。
    而且它们的数量还在增长，因为不停的有新的冰冻尸体通过次元裂缝运输到这里来。这些尸体被堆放在未完工的白骨要塞周边。十几分钟时间，就有尸体爬了起来。
    “这么快？”张成也不得不表示惊讶。之前恭伯制造不死生物似乎也有这个速度，但那是需要耗费恭伯的全部精力。而这个啥都不用管的。
    “所以这个设计非同凡响，直接从冥界抽取负能量，当真让人大开眼界。”恭伯说道。“如果能带回去，可为一方诸侯，重建鬼方也未尝不可啊。唯一可虑的就是后土。”
    由不死生物组成鬼方曾经是一个独立的方国，可惜被殷商反复讨伐之下击垮覆灭，除了军事艺术和战略思想之类原因之外，另外就是不死生物无法支撑长期作战。
    这是因为虽然不死生物普遍被认为数量庞大而且无需后勤，但实际上在自然环境下，不死生物诞生的几率很低。绝大部分环境不支持不死生物诞生。想要批量的制造不死生物，施法者，特别是高阶施法者，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所以看上去是不死大军，死多少都不会心疼，但实际真的拼起消耗来，却拼不过人类。因为只要高阶施法者蒙受损失，那就是伤筋动骨，无法恢复。
    每个施法者拥有的施法能力有极限，也就是他们支配的不死生物数量有极限。而且为了控制不死生物更好的战斗，他们又必须上战场，不能躲在后方。
    最后的结果就是拼消耗鬼方拼不过诸夏。更别说鬼方的敌人不止是一个殷商。
    但是有了这白骨要塞，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啊。这玩意简直就是不死生物的子宫，无限零成本的制造不死生物。如果有它为依托……恭伯觉得自己没什么做不到。当然前提就是后土允许。
    这个世界是没有冥界之神的，有也是种族神冒充，只能占据冥界一个角落。他们不会在意负能量被抽取的事情。而在犬戎世界，那是有真正统治冥界的神祇后土。这种做法很容易激怒后土，因为这是侵犯了冥界。
    “先把它完工吧。”张成看着这白骨要塞的能力，也不得不表示惊讶。
    由此可见，其实不死生物也有发展独立的科技和魔法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不死生物能够成为一个独立种族，能够得到神上之神的承认，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对了，恭伯，那边也要加快速度，把大冰川里的尸体尽可能多挖出来，我们可能要离开了。”张成说道，同时把自己这一次收集到的那些普通尸体，特别是龙尸拿出来，交给恭伯复活。
    至于半神的尸体，先要等等。
    “属下领命。”恭伯答复道。
    这边事情完成，张成在边上找了个合适的草丛，又召唤出虎臣来护卫。接着他拿出了“梦境蠕虫”，把千梦魔君召唤出来。
    一小会之后，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边城的城堡大厅里，面对着另外一个自己。
    和上一次一样，另外一个自己正在埋头大嚼的吃东西。张成在椅子边上坐下，耐心的等着对方吃完最后一口食物，然后用毛巾擦了擦嘴。
    “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张成说道。“你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哦？你想知道些什么？”另外一个张成突然笑起来。“或者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们是一个人。”
    “因为旅法师之书有很多知识是输入我的潜意识的。它需要特定的环境下才会被我想起。但你的情况和我不一样……我猜你也许会知道的比我更多——我是说表层意识记忆里。”
    “你的迟钝真的让我感觉到惊讶。”另外一个张成笑着说道。“我有时候不得不怀疑一下，我们真的是一个人吗？”
    “我想知道一件事情……世界的恶意是怎么回事？”
    “简单的来说，就是那个女精灵。”另一个张成漫不经心的用餐巾擦手，说道。“你不觉得她对我们有兴趣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这个……不是可以用偶然来解释吗？她察觉到了小灰灰。”
    在地球上倒还罢了，但是在这种高魔世界里，小灰灰的特异之处太容易被察觉了。张成觉得对方根据小灰灰找上他倒算得上是合情合理。
    “说实话，我们已经尽力了。”另外一个张成直接说道。“该表演的都表演到位了，该掩盖的都已经掩盖到位了……为了身份问题，还浪费了好几天，还不得不和一群难民为伍，吃一些只能说很垃圾的食物。但哪怕如此，还是莫名其妙的被她追踪了。这不是因为她有了什么可靠的证据，而仅仅因为她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怀疑。如果不是千梦魔君及时发现的话，估计我们出门穿戴上机械装甲踏上反重力飞行器的场面就被她看的一清二楚了。到时候你猜会发生什么？”
    “你的意思是……”
    “如果这不是世界的恶意，我可不相信。而这个恶意起自何处？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一开始是很顺利的，应该说遇到不少善意，比方说阿列克谢队长就从来没有起过半点疑心。就算女精灵见我们第一面的时候，纵然她认出了小灰灰也没有声张。但是在我们把康尼巴尔收入卡牌之后，世界的恶意就开始了。”
    “所以这就是答案？旅法师一旦开始收集卡牌……可是这些生物，不管是康尼巴尔还是星辰鸟，不应该都是被世界抛弃了吗？在神上之神的规则里，他们已经是淘汰品了。”
    “人家就算丢垃圾箱了，那也是肉烂在锅里。你同样不能拿走！”另一个张成不屑的回答道。“所以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了，旅法师是世界之殇。因为旅法师制造卡牌……就等于位面战争，等于从世界这里偷盗，夺取，窃走……属于神上之神的东西。所以你看，”他摊了摊手。“想要不引发世界的恶意，想要不碰到那些莫名其妙的指引过来的危险，最理想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或者去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比方说一把枪，一门炮，一块石头什么的。而不是一个强大的传奇生物。知道这一次吗？”
    “这一次？”
    “如果我们没有弑神之刃，没有次元裂缝，没有小熊，女神就会杀了我们。”另外一个张成耸耸肩。“逃不掉的，不是吗？命运把我们带进这个半位面……但如果不是我们足够强大，那这一次就是一个死局。哪怕敖广，我猜也是被我们牵连的。好吧，这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是的。”张成点了点头。“未来呢？”
    “未来？恶意会更加浓烈。我猜……再过那么一阵子，蛛后就要对付我们了。当然这只是猜。毕竟蛛后在混乱森林里，号称实力堪比下凡真神。所以你看，旅法师就应该如名字一样，不停的旅行，不可停下。这是对抗世界恶意的最好办法。不止如此，任何一个神上之神活跃的世界，旅法师最好什么都不做，悄悄的离开。哪怕真的有特别好用的卡牌，收集到手后也要立刻跑路。或者说，一切神上之神活跃的世界都是旅法师的禁忌……当然了，这个禁忌不是高压线，接触到就死。具体怎么把握要看旅法师自己。但是有一点记得，会有很多诱惑，这些诱惑看似和位面之主无关，但实际上都是位面之主精心编织的圈套。”
    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张成心头略微放松了一点。
    “那犬戎世界是怎么回事？我在那里收集了这么多卡牌……也没有世界的恶意。”
    “我不知道。”另外一个自己摊了摊手。“这些知识和记忆来自旅法师之书，我承认，它能解释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经历，但解释不了犬戎世界的事情。我们在犬戎世界收集的可不是一张两张卡牌。而且不止是区区传奇生物，我们就连大灵或者神祇（敖广）都收走了。可是世界的恶意就是让我们幸运提升到11？我只能猜测，这和我们那种不受控制的穿越有关。”
    “地球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盖娅论坛上不是说了，盖娅对于一切凡物都不在意——以我看，祂似乎也确实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宇宙的质量这么大，而我们带走的物品又能有多少呢？和整个宇宙比起来，旅法师拿走的那点东西简直连尘埃都不如。不过万事小心肯定没错。顺带说一下，制造卡牌会引发恶意，但杀人并不会。所以我不需要你的提醒。”
    “好吧，那我想问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什么都不用办。别贪心就行，把白骨要塞制造完成，带上所有的一切……赶紧离开这里。也许可以等敖广恢复？现在你知道扭曲神职对我们的意义了吧？世界的恶意也是需要具体力量来实现的。而这个力量最高也只不过是神祇罢了。如果小熊能够封神，那么哪怕世界对我们充满恶意，我们也有一战之力，至少不会不明不白的挂掉。为了这个前景，值得我们暂时把所有本钱都压上赌桌。”
    “我一直在想，既然有恶意，那为什么位面之主不直接干掉我们？”
    “哈……因为不值得。想要直接攻击我们，他就必须修改自己的规则……这就好比一只蚊子叮咬了你。你确实可以不顾一切穷追不舍。但是你也要考虑除了打蚊子之外，你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你不能为了消灭蚊子把房子给炸了。一切就这么简单而已！”


第156节 超脱
    张成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夜晚的星空。
    这不是无尽宇宙的恒星光辉，却不知道是什么。张成旋即又想起自己曾经在虚空城堡中也可看到星空，但是那个星空实际上是混沌海。能量和物质在不停的被世界树转化，变成世界的一部分。或者换成一种说法，是世界树从混沌中吸取了负熵。
    虚空城堡的七重界域虽然完整，但毕竟只是个世界碎片。所以能够在物质界层面直接看到根源界的场面。
    旅法师……旅法师如果是个职业的话,  真不是什么好职业呀。
    注定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旅途，注定是要被神祇追逐……在漫长生命的尽头，最终在某个世界悄然逝去，剩下旅法师之书留给下一个继承者。
    张成突然想起了当初那位旅法师前辈留下的临终遗言。不过这张卡牌没什么大用，所以张成将卡牌留在了虚空城堡里面，没有带在身边。
    旅法师是世界之殇,  绝不能停下脚步……要猥琐发育,  千万不要浪……
    张成过去觉得自己已经理解,  现在才明白自己理解的不够。他随手拿出那张“次级位面”，看看这张卡牌，它提供1的通用，同时可以建设为旅法师的私人花园。
    不过因为已经有了虚空城堡了，所以这张“次级位面”在他眼里也就是“1通用”的价值。
    卡牌上说，这个东西可以献祭给世界……不过张成并不知道要怎么献祭。当然就算知道了如何献祭，他也不会去做。
    他莫名的想笑，然后不受控制的大笑起来。原来如此，旅法师并非强大，而是超脱。
    因为在一个世界之中，位面之主就是最高的存在。但纵然掌控整个世界，但为了不改变自己的规则，位面之主对旅法师也是无可奈何。
    直接动手是可以的，但是由此造成法则的崩坏，需要重新编织。由此付出的代价太过于沉重。不，应该说旅法师通常还不至于让位面之主肯这么做。但是如果拿出了那个“血缘诅咒”并造成了失控，由此引发灭世级灾难,  那估计神上之神就会亲自出手，直接将旅法师踩死。
    总之，通常情况下，在权衡利弊后，位面之主也只能从命运中编织出轨迹，将神祇派遣到旅法师面前。借用神祇之手消灭旅法师。
    当然一个世界之内，神祇就是位面之主下的最强存在。就算是旅法师那也是打不过神祇的。但是只要旅法师一步迈出，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一切恶意，一切计谋，一切被编织好的命运轨迹，一切暗藏不发的陷阱和圈套，全部都要灰飞烟灭。因为位面之主再强大也影响不了世界之外。
    这就是旅法师的超脱……就像是飞在天上的鸟儿，纵然力量上远不如那凶猛的野兽，却凭借一对翅膀可以自由翱翔，无视那些地面上的危险。
    张成现在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旅法师离开一个世界之后，通常情况下不会回去。而为什么旅法师留下三个世界的坐标，却又说想要有机会回去。
    因为他在这三个世界几乎没带走什么生物卡牌。所以积累的世界恶意有限。
    在那个王子们统治的世界，他带走了一些物品,  但时间停留的非常短暂。世界纵然有恶意,  也根本来不及筹谋。在其他两个世界（包括现在张成所在的这个世界）,  旅法师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所以才会提及自己有朝一日会回来。
    大概是因为之前的旅途之中，旅法师已经收集到足够的卡牌了。他觉得自己有理由不会被这些位面之主记住，所以才有这种构想。
    可惜的是，那位前辈终究没能坚守自己的欲望。他被“混沌神孽”所吸引，动了心。最终卷入和贰负的冲突并不幸战败被杀。
    从这一点来说，前辈的死不能完全归咎于世界的恶意……似乎不能。
    不过依然有无法理解的地方存在。那就是犬戎世界。
    旅法师前辈的遗言之中，很清楚的告诫张成要迅速离开。据他所说，这个世界是个年轻的世界，活跃而敏感。所以不需要多久，这个世界的诸神……甚至是神上之神，就会找到张成并无情的追杀。特别是他强调了，张成不要指望自己可以逃过追杀。
    可是问题是张成不但没有被追杀，反而搜集了一大堆卡牌。包括小熊、虎臣、堰璧、小灰灰等等。虽然敖广和张成是结盟关系，但至少在表面上看来，敖广都成了张成的卡牌，被张成拐走了。
    昊天哪里敏感了？昊天哪里像是要来追杀张成了？张成的运气都达到11了……
    至于诸神，张成见到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无论是敖广、太阴星君、姮娥、贰负、山鬼、羲和等等等等，虽然有敌对有中立有同盟，但没有一个表现出对张成的特别敌意。
    就连处于敌对立场的姮娥，在夏墟的时候也没有特别在意张成——否则张成的坟头草都半人高了。以前张成觉得这没什么，现在才意识到这完全不是一个世界对旅法师的正常态度，和旅法师前辈传承的记忆相悖。
    果然其中还是有很多秘密的啊。但无论如何，眼前的事情要先结束。
    在亡灵巢穴边缘度过了无所事事的三日，张成看着白骨要塞的建设完成。在这个东西最终建成之后，你才明白它为何对亡灵一族如此重要。
    以白骨要塞为中心，大概周围十几个平方公里的土地，全部被负能量笼罩住。在这个环境内发生战斗的话，不死生物将会有极大优势，因为它们不但不会受到自然环境的影响，反而会得到增强。同时被打倒的不死生物无需任何其他外力，都有一定几率重新复生。
    而白骨要塞中心部分则更加可怕。在这里，基本上无论什么尸体被放进去，十分钟之内就会被直接作为不死生物唤醒。如果有黑暗巫妖在这里主持，那么唤醒速度还会大大加快。
    张成手中已经多了四十七张“魔魂灵尸”。果然正如杜德一样，所有以不死生物身份复苏的半神全部服从旅法师的支配——哪怕他们保留着生前一部分记忆和能力。
    从大冰川那里挖到的尸体，基本上送到白骨要塞里面几分钟就被唤醒，就连解冻的时间都没有，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恭伯则一直加强人手增加挖掘效率。好在次元裂缝是一个稳定的通道，本身没有次数的限制。所以此时被复活的不死生物简直是流水线一样，大部分都还拥有生前的武器盔甲。
    事实上看着他们尸体的样子就能看出，当初这些战士并不是在战斗中失败，而是遭到了某种大招的攻击而死。
    随着被引入卡片的数量越来越多，张成也做好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
    不过，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张成意外的发现“异域龙神”的卡片里，敖广特性中的“昏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虚弱”。
    张成将卡片拿在手里，尝试着召唤敖广。
    “等等，旅法师，现在我不合适出来。”敖广不受召唤，反而直接在卡片里面用心灵信号回应张成。
    “怎么了？你的状态没问题吧？”
    “情况比我预想的还好……但现在我担心我成为众矢之的了。”敖广的精神感觉起来倒是没有沮丧消沉，相反显得自我感觉颇为良好。“而且我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我们随时可以回去。旅法师，这次是你救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能知道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很难形容，你可以当做我吃了一次亏，上了一次当。哈哈……这个世界的神祇也不可小觑呀。他们别的也许没有，却有着非常丰富的对神祇战斗经验。”
    “你被暗算了？”小熊加入了这场话题讨论之中。
    “是的，被暗算了……祂们很清楚怎么对付一个神祇。是我大意了。我原本以为……好吧，觉得自己奇货可居，所以一直待价而沽，却不料人家也是有算计的。没想到祂们根本不信任我，设置好了针对性的圈套。我一个不小心就中了圈套。我被针对性的咒术束缚，陷入昏迷，然后被无限的抽取力量。”
    “具体的说，你加入了龙人的神系？”
    “是的。”敖广说道。“他们的神系正好有空缺……只不过就算是我也没料到，那个位置早就预定好了。我以为那是一个公平的交易，还觉得自己吃了点亏呢。没想到祂们就连这一点成本也舍不得拿出来。所以我还没毁诺呢，祂们就先一步动手了，最后结果你也知道了……”
    在聊天的时候，张成突然听见了自己通话设备在响。
    那是张成交给天歌的短波通讯设备……原本觉得这个东西的通讯范围也是有限的，还不足以从泰罗城那边联系到混乱森林，但可能是这个世界的电磁环境太过于干净，亦或者天歌使用自己的力量加强了它的效果，居然能联系上张成这边了。
    话说这几天他习惯性的把这东西揣身上，没有塞进次元口袋也没有装进卡牌里。
    “张成阁下吗？您情况怎么样？”
    “一切都很好。”张成回答道。
    “您不来泰罗城这里吗？”天歌说道。“我们之间的约定还没有完成呢。”
    “那个约定无所谓，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至于什么十分一之类的，您就当我只是一个玩笑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件事情我们已经立约了，这个契约会有点影响。想要完成契约的话，还是来泰罗城这里吧？”
    “好的，那我马上收拾一下过来。”张成回答道。
    “你要过去？”小熊问到。
    “不，我现在觉得应该走人。”张成回答。“敖广，我想问一下，你知道神上之神的事情吗？”
    连接三个人的精神网络里瞬间变得一片安静。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敖广才做出了回答：“我知道。事实上在这个世界里，有些敏感的东西我可以说，你可以问我一些问题。”
    “你来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张成问。
    “我很难形容，当是……怎么说呢。还记得黄熊吗？很久以前，我就知道黄熊的努力是徒劳的。但是呢，”敖广不等小熊和张成提问，就继续说到下去。“如果是黄熊换成我，那就可以成功。换句话说，如果是我想要制造‘野兽’这个神职，那就可以制造成功。”
    “为什么？”小熊对于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你来制造这个神职就能制造成功？黄熊为了制造这个神职，可是积累了很多经验啊。”
    “想要成为‘东海龙王’，需要一系列神职。有些是自己的，有些是要给其他龙王的，”敖广却没有正面回答，突然之间莫名其妙换了个话题。“这些神职中，一部分是可以通过交易换取，一部分需要通过神战去得到，但是还有一部分必须自己制造。”
    “那……说明什么？”
    “这些神职过去都有人制造过，”敖广说道。“但是不管是谁，无一例外都失败了。祝融不好说，但东海神禺虢、北海神禺强……这几位肯定制造过‘海洋生物’这个神职。”
    小熊从卡牌里出来，站在了张成机械装甲的肩膀上。此时此刻，小熊的脸上满是深思之色。
    “他们都不可能成功，曾经的我也不可能成功……”
    “但你造出来了。”小熊说道。而且就在之前制造出来的，造出来的时候还让小熊羡慕不已。
    “是的，但过去的我不能制造出来。”敖广说道。“你能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昊天的……选择吗？”
    “是的，就是这样。一切的神职，归根结底是因为昊天的允许。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小熊没有回答。“张成，我们回去吧。”小熊突然说道。“我现在有点明白了。”
    “而且这次我真的没亏，”敖广突然说道。“我学会了一招，是用来封印神祇的招数。虽然不知道回去之后有用没用，但正好可以试上一试。”



第七卷


第一节 堕落天使1
    “……滴滴……系统启动……关闭语音通话系统……开启脑波通讯……自检通过……破坏者就位待命……”
    “……滴滴……关闭语音通话系统……开启脑波通讯……自检通过……杀戮者就位……”
    “……滴滴……开启脑波通讯……自检通过……系统启动，毁灭者就位……”
    “系统启动……关闭语音通话系统……开启脑波通讯……自检通过……追猎者就位……”
    “堕落天使收到，各机做好脱离准备。”
    地球，黑暗的夜空中，一架飞机在天空中无声掠过。
    这是一架外表和普通飞机差异较大的飞行器。事实上，它的外表和气动结构和普通飞机的差异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能够被人一眼看出来。它的外壳造型与其说是飞机，不如说是某种小型飞船了。
    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俗话说的好：推力足够大，板砖也上天。一切都只是推力的问题。
    飞机表面没有任何标志和涂装，只有浅灰色的金属光泽。
    此时天空云层密布，星月无踪，而飞机在云层下方飞行着。
    “各机脑波通讯网络链接完成！各位，这里是堕落天使，战斗即将开始，各位检查一下武器。”
    隔着那个奇奇怪怪的设备，似乎有声音在耳朵边响起，但是又能明白这并非耳朵听见，而是直接投在脑海里——这种感觉说起来相当奇怪。不过感觉虽然奇怪，当不影响使用。
    “那个……”一基通过脑波，尝试着“在心里说话”。脑波通讯装置并不是读心器，只能传递思维最表层的意思——不过这一点其实他并不是很确定。“确定没搞错，我们四个人要去对付一个装甲师？”
    “没错。”脑波通讯网络里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这声音里还夹杂几分稚气，但是现在的一基早就知道自己不能轻忽对方。“出发之前，相关的情报已经传给各位了。”
    红色帝国瓦解后，分成了大毛二毛三毛四毛……杂毛等一大堆国家。这些国家虽然过去是一体的，但是现在的关系可谓一言难尽。有些依然是忠诚的盟友，但有些却因为种种缘故，变成了敌人。而这一次就是典型的边境冲突。
    杂毛国乘着出其不意的机会，居然出兵偷袭，想要从大毛身上啃下一块肉来。对于继承了红色帝国大部分遗产的大毛国而言，这怎么可能忍？于是一场反击战迫在眉睫。
    但是，杂毛这边有一支由合众国组织训练的军队，特别是其中有一个装甲师，清一色合众国现役装备，合众国教官长期培训教导，是杂毛挑战大毛的底气和信心所在。
    事实上在这个信息时代，全球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了。而且哪怕白痴都知道，战争会在明天打响。到时候到底是大毛会用摧枯拉朽的胜利来证明自己是红色帝国的继承人呢？还是杂毛用现实证明大毛已经是尸居余气，不堪一击了？
    一基所在的雇佣兵集团，或者说叫做“军事承包商公司”，已经从大毛国那里接下了任务。他们将在这个夜晚，在明天战争正式开始前，对杂毛的精锐装甲师进行一次突袭。
    虽然对雇佣兵来说，突袭人家正规军的精锐部队实在有点夸张，但是那至少还是一个军人合情合理的战斗任务范围。但另外一个事情就有点过于夸张了：因为他们一共只有四个人。
    而他们面对的精锐装甲师，那是超过三百辆坦克！
    按照合众国的军队编制，一个装甲师应该是三百四十八辆坦克。当然杂毛国可能有点变动，但无论怎么算，至少也是三百辆以上的坦克。
    四个人去打三百辆坦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笑话。
    但是一基很清楚，这不是笑话，更不是上头脑子抽风了，嫌弃手下活太久了所以急着送他们这些雇佣兵去死。因为上头的大老板……此刻就在他们身边。她也参战了。除此之外他们此刻的可不是仅凭血肉之躯作战。事实上，四个人各自都藏身在一副机械外骨骼装甲里，从外表看起来是身高近三米的机械巨人。
    哪怕雇佣兵也明白，这绝对不是地球现公布的科技造物。这是黑科技。事实上哪怕说这些玩意是外星技术他们都会相信！因为这些技术真的太不科学了。
    “各位，请记清楚，我们只有三个小时时间。天亮之前必须撤离。”
    “破坏者明白。”一基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群人为什么起了这些中二风满满的代号，什么杀戮者破坏者毁灭者之类……区区四个人，需要这么多代号吗？
    “杀戮者明白！”“毁灭者明白！”“追猎者明白！”
    至少表面上，没人敢反对。
    “检查人造肌肉侍服系统，检查内外温度湿度，检查奇点弹夹，启动半隐形迷彩……”一个个命令有条不紊的传来，而一基则按照命令逐步检查。
    “破坏者完毕！”“毁灭者完毕！”“杀戮者完毕！”“追猎者完毕！”
    “机舱门打开，脱出开始！”。
    飞机机舱打开，虽然机械装甲是密封的，内部空气是独立循环。但是一基还是感觉到似乎有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他向前几步，直接从打开的机舱门跳了出去。他在空中坠落的时候启动了配套的反重力飞行器的遥控系统。于是反重力飞行器直接飞到了他的脚下。他的身体一沉，稳稳的站在了反重力飞行器上，开始飞行。
    这是相当耍帅的一招，可惜只有寥寥无几的人欣赏。一基回头看看身后，其他人没有像他一样玩什么花招，直接就是站在反重力飞行器上面从机舱里飞出来。
    四台外骨骼动力装甲飞向地面，笔直朝着那个装甲师所在的位置飞去。
    虽然说反重力飞行器的速度其实并不慢，但是从高空比较平缓的抵达目的地还是需要那么几分钟时间。这几分钟就是战前最后的平静了。
    “堕落天使，”一基问道。“大毛国怎么会把这种作战任务承保给我们的？他们知道我们的真正实力？”知道他们拥有这些宛如外星科技一样的装备！
    “不，他们不知道。”网络里传来堕落天使的声音，或者说脑波。“所以本次作战过程高度保密，理论上不留下任何目击者。”
    “不知道？那他们怎么会把这种关键性的任务包给我们？”大毛国军队高层都脑子进水了？
    “因为我入侵了他们的通讯系统。”小丫头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当然了，只要打赢，那就一切问题都不成问题，一切会被默认，哪怕事后他们查出来也会默认。他们会痛快付款的。如果打输……我就只能立刻关闭公司。你们哪怕活下来，工资奖金福利补贴也统统报销啦！！”
    “这……真的不是一个好消息。”
    飞行器带着外骨骼装甲接近地面，突然之间，地面一道光芒亮起，一个什么东西就离地而起，冲着他这边气势汹汹的就过来了。不过它刚刚冒出地面还不是很高，立刻就在空中爆炸开来，化为一团绚烂的焰火。
    几秒钟后一基才意识到刚才那个东西是什么——那是防空导弹。
    “谢谢，汤玛士……啊，追猎者。”他向着同伴道谢。如果不是同伴，他这次可就危险了。
    “不客气，其实这不靠我，靠的是辅助瞄准装置。”那边，汤玛士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冷淡。“不过看上去我们已经被发现了。我建议大家立刻打开辅助瞄准系统。”
    反重力飞行器已经贴地飞行，一基从上面跳下来，乘势冲向边上的营地。那边有几辆停着不动的车辆。他抬起手中的电磁步枪——说它是步枪其实是个错误，因为它的大小和重量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可以使用的——对着那边就是几枪，一枪一个。
    中枪的车辆立刻起火燃烧。这些电磁步枪的子弹看似一根普通金属条，但实际上颇为复杂，也分成好几种类型。
    比方他此刻发射的，可以被称为“燃烧弹”。适合攻击一切轻装甲单位，以及那些普通建筑物或者士兵。
    那边的警戒部队终于做出反应。黑暗中枪口的火焰闪烁个不停，有机枪朝着这边在开火。叮叮当当的子弹撞击外骨骼装甲的声响听着有点烦人。所幸这些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破坏者的主要任务是破坏车辆和工事，而杀戮者的主要任务就是攻击人员。毁灭者兼而有之，追猎者则负责大范围的捡漏和追杀，清理散兵并提供辅助火力。
    他们的电磁步枪其实射速不是很快，大概一秒一发。但对付眼前的情况已经足够了。很快，一切安静下来。切换红外视觉之后，可以看到整个阵地上已经安安静静，没有活人，连伤员都没有。只有那些车辆还在燃烧。
    “破坏者报告，1号阵地清理完毕。这里没有重装甲单位，只有少量车辆，推测为辅助部队。敌人主力方面应该已经被惊动了。”
    “堕落天使收到，原定计划不变，传送最新航拍照片，已经标明第二目标营地。”
    “收到照片，现在前往第二个目标。”一基启动飞行器遥控，反重力飞行器宛如骑士灵性的战马，瞬间已经飞到自己身边。他跳上飞行器，迅速朝着第二个目标飞去。
    从地图照片可知，整个杂毛装甲师目前暂时驻扎在他们新占领的一个小镇上。小镇上的居民早就逃散。他们在这里休息一夜，预计明天中午下午时分，将用以逸待劳之势，和大毛军的前锋部队交战。
    除了小镇驻扎着装甲师主力部队之外，周围还有十几个较小的营地。这些都是辅助部队了。
    而他们现在就在逐个扫荡这些营地。
    第二个目标同样如此。这是一个后勤基地，除了一堆餐车之外别无其他值得一提的东西。四人小组以碾压之势，几乎瞬间就摧毁了这里所有的反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面对着这些披挂陶钢铠甲的机械巨人，任何枪械，哪怕反器材步枪都是没用的。哪怕一基等人原地不动当靶子，普通轻火力也别想击穿他们的外装甲。事实上别说反器材步枪，rpg也没用，真正可能有效的反坦克导弹。这也是唯一一种理论上能对付外骨骼装甲的单兵武器。
    可惜的是，除了防御力之外，这种钢铁巨人的攻击力同样强到可怕。
    电磁步枪……虽然名为“枪”，实际却是炮。能够发射穿甲弹，燃烧弹两种子弹，用来杀伤人员，轻装载具和重装甲单位。这两种子弹的穿透性有差别，前者比后者更强一些，但哪怕是燃烧弹也可以射穿坦克的装甲。
    最可怕的是这种武器的准确性。使用外骨骼装甲内部附带的瞄准分化板和测距仪等设备组成的辅助瞄准装置，一个枪法准确的的人就可以稳定无误的击中正面飞来的导弹。
    所以看似火力密度并不高，但实际上其近乎奇迹的准确性很有效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短促的战斗之后，四人再次踏上反重力飞行器。以贴近地面飞行的方式飞向下一个目标。
    “堕落天使传递最新照片，有一支杂毛军装甲分队正朝着你们所在位置而来，应该是来增援的。他们的正好和你们的前进路线上重叠。”
    “破坏者收到。怎么处理？”
    “消灭他们！三辆坦克和两辆装甲车，两分钟后相遇，做好战斗准备。”
    四个贴地飞行的机械巨人接近了这支部队，双方远程观瞄系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对方。比起全无准备，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杂毛军来说，一基等人更加清晰。
    “追猎者，和我负责左翼，杀戮者和毁灭者负责右翼，开始战斗！”
    “上帝啊！那是什么？他们在飞？！”
    音频通讯系统被杂音所干扰，让一基听见了杂毛士兵的惊呼。不过这这种惊讶不影响战斗，双方都几乎是第一时间开火。
    两辆装甲车的子弹打在机械装甲上，无害的弹飞。而电磁步枪的子弹，致密金属棒则毫无阻滞的穿透了装甲车，然后将中间附带的燃胶释放出来。瞬间两辆装甲车被击穿起火。


第二节 堕落天使2
    装甲车如此，坦克也不例外。
    相比可以灵活的电磁步枪，坦克的炮塔可就迟钝太多了。虽然坦克里面的驾驶员竭尽全力想要将炮口对准这些宛如灵活飞鸟一样的敌人，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他们甚至没有开出一炮的机会，机械装甲已经飞到了他们侧面。电磁步枪准确开火。辅助瞄准系统确保电磁步枪哪怕在高速飞行中依然能准确命中目标。
    这种武器的威力，打在坦克正面装甲上效果如何不好说，但确实不是坦克侧面装甲能抵挡的。
    几秒钟时间，双方错身而过。接着坦克失控，起火燃烧。在外骨骼装甲飞出稍远的距离之后，装甲车和坦克内部弹药在高温火焰中发生了殉爆。爆炸的火光衬托着四个飞行骑士的背影，简直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影像。
    从头到尾，四个人都没有停下来过，就连减速都没有。而一支小型装甲分队已经全灭。
    “头，感觉是不是很棒？”脑波通讯网络里传来三基兴奋的声音。“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破坏者报告，敌人分队已经消灭，正前往下一处。”一基没有理会同伴的惊叹。
    这种机械外骨骼装甲拥有强大的护甲、火力和负载之外，在速度上也很惊人。每一台都拥有与之配套的反重力飞行器——这种东西简直就不科学。它拥有和直升飞机相似的速度，却拥有直升飞机望尘莫及的灵活性。最重要的这玩意是反重力的，也就是说只要愿意，使用者能够直接凭此飞出大气层之外。
    因为外骨骼装甲本身是密封的，也就是说操作者想要飞出大气层是完全可行的。
    很难形容这种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非要说的话，一基认为这种设备的用途根本不是陆战，而是行星外层轨道之间的战争。
    除了速度之外，任何方面的性能都太过于夸张。
    这种火力，防御力和机动能力，对于地球的坦克来说简直就是压倒性优势，比爸爸打儿子都夸张。唯一的问题是数量。他们毕竟只有四个，而那边坦克超过三百辆。
    因为没有经过相关测试（也许有，但相关数据他没权限看），所以就算一基也不知道这种玩意遇到例如破甲弹的金属射流是什么效果。
    “堕落天使收到。破坏者，前方可能是敌人的防御阵地。”
    四台外骨骼装甲以高速接近，而远处的杂毛军也察觉到这黑夜中袭来的不是他们预料中的敌人。但无论如何，他们的火力开始射击。先开火的是重机枪。
    黑夜中，机枪枪口的枪焰是极好的标记。辅助瞄准系统发挥了可怕的战斗效能，基本上就是一枪一个，弹无虚发。
    其中有几个火力点被打掉之后复活，但没有半点用处，马上就被再次打掉。
    但是除了机枪之外，这边还有短程支援火炮。
    远方空气里传来尖啸声，爆炸声此起彼伏。人家用炮火封锁了战线，想要冲过去就要冒着密集的炮火。
    “发现迫击炮火力……各机注意，分散，开启半隐形战术迷彩。追猎者去对付他们的迫击炮！”
    原本黑黝黝的机器巨人身体表面有奇妙的光芒流过。它们变得像是章鱼一样，整个身体迅速的变成周边的颜色。对于杂毛军队来说，纵然炮火一而再再而三的照亮夜空，敌人反而像是消失了一样，居然看不见了。
    但是一个个熄灭的火力点和己方阵线上时不时出现的爆炸和火焰证明战斗还在进行。
    战斗持续了几分钟，杂毛士兵就从拼命抵抗变成了拼命逃跑。他们这次面对的是隐形的死神，根本就没办法打。
    破坏者手中的枪口根本没停下，一秒钟一发的电磁步枪发挥了可怕的杀伤力。两三分钟时间，整个防御阵地已经化为一片死寂。只有时不时火焰引发的弹药殉爆。偏偏这电磁炮还是没有任何枪焰的。它只会在无声的黑暗中收割生命。
    追猎者从高空过去，居高临下在十秒钟内就摧毁了迫击炮阵地。
    这也是唯一一场稍显激烈的战斗。至少他们坚持了好几分钟，其中多多少少迫使敌人改变进攻路线，而不是连阻滞敌人脚步都做不到就覆灭。
    “各机报告损伤和被命中情况。”
    “破坏者报告堕落天使，没有任何被命中。”“杀戮者报告堕落天使，被一发迫击炮命中，但没有任何损伤。”“毁灭者报告堕落天使，没有任何被命中。”“杀戮者报告堕落天使，没有任何被命中。”
    连续几次交战之后，不管是谁都是信心大涨。虽然战斗之前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装备是很强的黑科技，但是没有实战根本不知道这些黑科技有多强。
    现在才能明白这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战斗。压倒性的强大。已经连续扫荡敌人三个阵地，自身没有任何损失。
    除此之外还有那不科学的奇点弹匣。这些电磁步枪的弹匣里，都是用“千”来计算的子弹。
    刚才的战斗虽然火力全开，但实际上弹药依然非常充裕，无需补充。
    第四个阵地同样被迅速击破。这里不是防御阵地，而是一个后方的战地仓库，主要用来存储坦克和装甲车的配件。但是在反重力飞行器面前，根本就没有前方后方之分。几分钟时间，整个阵地就被摧毁。
    现在，外围有价值的阵地已经全部覆灭，现在就剩下装甲师主力驻扎的小镇了。
    说是小镇，但是那也是本来有万人规模的聚居区，有不少现代化钢筋混凝土建筑。这地方被抢修了一些防御工事，以防止大毛军队的奇袭。
    可惜这一次来的可不是大毛军队。
    扫清外围据点的战斗虽然非常迅速，但战斗再顺利再迅速，杂毛士兵也来得及将警告传递出去。经过连续奔袭清扫外围据点之后，此时小镇之中的杂毛装甲师已经有了充足的反应时间。此时所有人都是刀出鞘箭上弦状态，等着迎击这不知来自何方的敌人。
    这不是普通的军队，而是由合众国的教官训练，合众国派来的顾问实际指挥，全套合众国现役装备组成的精锐装甲师，名义上是杂毛国军队，实际上是合众国军队的翻版，换言之，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军队。
    虽然和一基等人现在有装备上的代差，但这毕竟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
    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自动步枪对抗滑膛枪。
    虽然前者对于后者是无可置疑的压倒性优势，一打十都不成问题。但如果是一打百，一打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别看滑膛枪五十米外就打不准，但几百几千杆滑膛枪一起开火，瞎猫也可以碰到死耗子的。
    如果有一百台机甲，一基认为自己有绝对的把握消灭杂毛的装甲师，但问题是他只有四个人。
    “破坏者报告，已经进入敌人阵地前方，脱离飞行器，开枪半隐形战术迷彩，敌人尚未察觉。”
    “堕落天使收到，阳电子炮已经就位，但浮游炮还要三十秒钟才能就位。”脑波通讯网络里，传来指挥官的命令。其实一切都和刚才没区别，但此刻听来格外冷酷。“各机静候三十秒。”
    这些机甲外壳有可控的变色能力，其变色能力恰如章鱼或者变色龙。虽然这不是彻底的隐形，但却起到了类似的效果。此时此刻，四台装甲实际上已经接近小镇边缘，却没有被察觉。
    可见光、红外线、激光等等有效观察手段其实都会被外骨骼装甲规避开。
    但通过机械装甲里附带的各种各样观测装置，却可以看到小镇中早已经严阵以待的杂毛军队。可以看清楚装甲部队、车辆、堡垒和战斗人员。唯一的问题就是受到各种建筑物的障碍，只能看到外围，看不到整体。
    杂毛军队不知道敌人是谁，但他们可以确信敌人的实力非常强大，此时一副据险固守架势。整个小镇上布满了防御火力点，坦克则作为机动反击力量。
    “堕落天使准备完毕，阳电子炮发射，各机准备进攻。”
    “破坏者收到！”一基刚刚回答，就看到前方传来一阵可怕的爆炸。那场面简直就像是一发重型导弹落在前方，将整个火力点连同防御工事一起在气浪和高温中蒸发。
    但天空并没有任何导弹的尾焰。装甲师自身的反导系统全然没有任何反应。事实上，反导系统本身都成了攻击目标。
    “堕落天使，这就是阳电子炮？”就算是一基也很惊讶。
    “阳电子炮百分之零点三功率，”那边回答道。“必须尽量压缩能量，否则威力就过分了。”
    “百分之零点……三？那这个阳电子炮百分之百威力是……什么概念？”
    “星际战争中，战舰主炮的威力。”那边给出一个让人无语的回答。“不过本机只是大气层内飞行器，能源系统受限制，阳电子炮最高蓄能只能达到标准威力的百分之三十。以目前百分之零点三的功率发射，零点五秒可以发射一发。”
    正如所说的，此刻一团团爆炸的火光在小镇里爆炸。宛如密集的烟花释放。
    “那……这里需要我们做什么？”一基和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现在无需战斗，只需从阳电子炮打开的缺口进入小镇就可以了。
    只要愿意，根本无需他们四个出手，堕落天使就能把小镇上的一切东西都夷为平地。
    这种情况下也根本不存在什么抵抗。
    被阳电子炮洗礼后的小镇所以的都毁了。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如黄油一般融化。在街道上，或者道路两侧，或者街垒，或者其他任何工事上，都不存在什么坚强的抵抗。四个机器巨人一路前进，进行补刀，看着什么能动的，或者看上去还完好的东西补上一枪就可以了。
    一辆看上去还好的破皮卡，给它一枪。一台被掀翻在地，但看上去完好的步兵装甲车，给它一枪。一个看上去像是战地仓库的地方，给它一枪。
    这哪里是战斗，简直就像是观光旅游。一基的枪口指向高处倾颓的大楼，看着那个位置比较碍眼，于是随意的给了对方一枪。
    突然之间，前方的废墟后头，一辆坦克冲了出来，炮口对准了毫无准备的一基。
    但是下一瞬间，整个坦克上半部分，包括炮塔在内的一个球形空间，整个“塌缩”了下去。
    一基转过枪口，但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坦克就像是黄油造的，被一把烧红的刀子直接剜掉了一块。而且这一块是坦克的主体部分。
    “堕落天使，这是什么？”
    “浮游炮。你们只管前进，浮游炮会自动保护你们的。”接着，一张照片传来，那是个中年白人男性。“合众国的安图森将军，也是杂毛国装甲师的军事顾问……名义是顾问，但实际上就是最高指挥官。逮住这个人。”
    “要活的吗？”一基突然之间明白，这其实不是战斗，而是测试。
    “活的最好，尸体的话必须得到确认。战斗开始前他应该在小镇中心的指挥部。”
    一基耸耸肩，召唤来自己的飞行器，快速向前。小镇不大，很快后他就在站在装甲师的指挥部，或者说曾经是指挥部的位置。这里也受到了阳电子炮的光顾。
    很幸运，他们的目标，安图森将军，此刻正失魂落魄的看着四周的冲突火光。
    就算是职业军人，他也被这不知道来自何处的打击给直接打傻掉了。几分钟时间，他的装甲师就已经不复存在。
    因为实在太过于脱离常识的缘故，此刻他看到这么四个显然是明明白白不正常黑科技的装甲巨人也没有任何惊讶之色。
    领头一个装甲巨人走了上来，巨大的机械装甲。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科幻感，而且随着周围环境迅速改变颜色，根本不像是人类文明现阶段的造物。
    “大毛……大毛国……已经有这种程度的科技了吗？”他轻声的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


第三节 堕落天使3
    “是红色帝国的遗产吗……”
    红色帝国虽然如今已经土崩瓦解，但曾经拥有让世界都为之畏惧的武力。除了常规武装力量之外，还有一些传说中的黑科技。
    眼前这种机械装甲巨人显然不是现阶段的合众国能搞出来的。对现在的地球来说，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两个——传说中虚无缥缈藏到地球内部的第三帝国后裔，或者是红色帝国的遗泽。
    除此之外，无论是近年来狂攀科技树的共和国，还是一直以高科技自傲的合众国都不行。至少在安图森将军所知范围内不行。事实上合众国的科学家不过刚开始对外骨骼技术的摸索。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外星人。
    “安图森将军？”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当然是电子音。接着，当先的那个机械巨人身上发出了空气爆鸣之声。
    那种声音地球人都熟悉，一个密封的盒子箱子被打开的时候，常常会发出这种声音。这是因为密封环境导致内外气压不同。
    也就是说这玩意要打开了？
    安图森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外骨骼装甲。机甲的正面是大块的装甲板（外面附带变色迷彩）,  这些装甲板从正面张开，露出了驾驶舱里的人。
    说实话，哪怕此时看到里面的是个章鱼头或者大眼无毛的外星人也不会让安图森惊讶。但最终看到里面是一个典型的斯拉夫人种还是让他松了口气。
    这是个典型的欧罗巴人种中的白海-波罗的海类型，身材高大，年龄则比安图森小一轮。
    安图森很确信这个绝对就是毛子国人。
    他虽然在外骨骼装甲里面，但无论身上的衣服，神色气质以及其他一些这方面的细节，无不说明这是一个军人。也就是说，这是大毛国的军人？
    果然大毛藏起了很多好东西啊！
    眼前这些人，肯定就是大毛珍藏的特种作战部队了。他目光环视……和他预想的一样，只有四个。也许还有更多，但总数绝对很稀少。
    一念及此，他反而不怕了。输就输了，或者说本来他就知道有一定几率会输。凭借杂毛军队，挡不住大毛是大概率的事情。不过输的这么惨确实是预料之外。而自己成了俘虏则是意外中的意外。在原定计划中，哪怕打输了他也是可以及时撤离的。
    钢铁巨人举起手中武器，做了一个通用的手势，安图森则没有抗拒的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他们不敢杀他的！是的，如果是乱战中被打死,  那也就死了。但是如果是眼下这种情况,  他反而很安全。背靠着合众国，纵然大毛国那也是投鼠忌器，不敢对他做什么，反而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
    当然如果他反抗的话，那他就会立刻被击毙。但若是被俘，他可能会被羁押几年，但最终还是会被放回去的。这就是政治。
    他不能就这样白白死了，必须将自己看到的这些秘密带回去。大毛国藏着红色帝国时代开发研究的秘密武器——当然傻瓜也能猜到，他们已经不具备进一步研究发展的能力了。
    既然如此，这些东西就应该交给合众国来接手才合适。
    “安图森将军。”他听到那个大毛军人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他似乎做了什么，外骨骼装甲重新合拢，发出空气压缩的沉闷声响。
    接着有一个东西飞过来，不是一个，是四个，正好四个外骨骼装甲一人一个。
    其他三个外骨骼装甲各自轻巧的跳上自己的飞行器。动作灵活得夸张，与其说是机械，不如说更像是人体。
    不过比起外骨骼装甲的动作，那四个飞行器让安图森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几乎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因为这些飞行器都是无声飞行,  悬浮在外骨骼装甲身边。
    飞行器的外表看起来有点奇怪,  属于那种不讲究空气动力学，一看就知道飞不快的类型。事实上，如果不是看到它在飞，那么安图森大概会觉得它是一个演讲台。
    但它因为它上面并没有常用的，地球人都明白的螺旋桨，下方也没有什么喷射口。
    它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飞在天上。让人几乎以为它上面有一条绳子，从高空牵引着。
    因为距离很近的缘故，他忍不住盯着那个飞行器，上下打量。
    “破坏者报告堕落天使，已经找到目标，还活着。需要带回来吗？”
    “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带回来。各机准备返回！”
    安图森还在诧异之中，就已经被钢铁巨人推上了飞行器。
    接着这个悬浮的东西就直接飞起来，向天空升去。这东西如此的轻巧灵活，让人简直难以置信。以军人的视角，他大概会说除了飞行速度，这东西完全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
    但是严格的说飞行速度也不慢，够得上直升飞机的程度了。不止如此，它上升速度则远远超过直升飞机。因为瞬间重力加速度太大，让他差点跪倒。
    此刻脚下的小镇已经化为一片战火废墟。整个装甲师已经遭到了歼灭性的打击。这种攻击火力，你几乎以为有一整个导弹基地正在朝着这里不计后果的倾泻导弹。
    导弹的威力，不是什么普通的武器能媲美的。
    “这东西是怎么飞的？为什么能飞？”他忍不住大声问——不过因为风太大的缘故，他的声音都变声了。这飞行器对于他这样的人明显不太友好，估计需要和外骨骼装甲配套使用。
    “反重力。”身边的机器巨人却听见了他的声音，随口回答道了一句。
    “它可以飞多久？”安图森愣了半晌，然后才问了一句。
    “无限。”一基回答道。反正这玩意从来不需要任何维护，更不需要加油之类的麻烦事。至于为什么……老板的有些秘密是不能问的。有脑子的人都明白。
    老板拿出来的黑科技装备，包括自己身上这套外骨骼装甲，全部都是免维护的——至少他作为操作者没有学到任何维护手段，既不需要给它换机油也不需要充电。事实上，现在有人告诉一基，他的老板根本就是一个外星人，那么一基也绝对相信。
    四台反重力飞行器越飞越高。虽然此刻是夜色浓重，但远远可看到天空中那台飞机。飞机显然刻意的减慢了速度，飞行器可以接近。他们此时尚未靠近，就看到飞机后方机舱打开。
    “这是什么飞机？”
    “堕落天使号。”一基随口回答。虽然是自己的俘虏，但毕竟是个将军。一基虽然是个雇佣兵，但怎么说也是一个军人。虽然实际战斗中他不会为此而留手，但条件合适下，他也愿意表达对一个将军的尊重。这也是军人中大家都默认，心照而不宣的潜规则。
    安图森的目光凝视着远方这座没有任何标志的飞机……这不是大毛的飞机。
    如果是大毛的飞机的话，那么此刻他一定可以在飞机的机身上看到大毛国旗标志。
    不止如此，这是一架完全陌生的飞机。这种气动外形……他只能说自己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这根本不像是任何一个国家建造的飞机。
    “你们不是……大毛的军人吗？”安图森问道。
    “不。我是大毛国人，但我不是大毛军人。事实上我是军事承包商，也就是安保公司的员工。”一基回答道。“我们老板要见您。”
    是雇佣兵？安图森更加迷惑了。“那你这些装备……”包括这种成熟的外骨骼装甲，包括这种反重力飞行器……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作为合众国军队的高层，他觉得自己不至于对这种东西一无所知。只要这个东西是地球生产的，只要它在市场上售卖，甚至能卖到雇佣兵手上，他没理由不知道。
    而且什么外骨骼装甲到还好说，毕竟实验室已经有雏形了。哪个其他国家爆出一个也不值得奇怪，无非是实用性问题而已。但反重力飞行器是什么鬼？
    地球人类现在就连可控核聚变都没搞定，反重力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一样。
    “公司的财产。”一基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安图森问道。
    一基本想说自己本名，但是旋即又觉得不太合适。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这个半开玩笑的名字呢。“你可以叫我一基，将军。”
    “你说这个是反重力飞行器？而且无限航程？”
    “我觉得我甚至可以驾驶它飞过四大洋，到地球另外一个角落去。”一基回答道。“不过将军，如果你想要说服我背叛，那你恐怕找错对象了。公司没有亏待过我，事实上我的待遇非常优厚。我从未考虑过换一个老板。”
    “你老板找我什么事情？”安图森问道。如果对方不是大毛国军队，他心中反而更安心了。
    如果不是大毛国的军队，那安图森觉得自己有很大的机会说服他。
    四台反重力飞行器飞进飞行器机舱之内。
    “堕落天使告知各机，开启语音通话系统……关闭脑波通讯。”
    “破坏者收到。”“杀戮者收到。”“毁灭者收到。”“追猎者收到。”
    安图森看着这个机舱。虽然严格的说这个飞机并不大，但内部空间不知为何和外部空间有区别。它显然有点太大了。但再大的飞机也就是这么回事。
    他原本以为这里会有数名，甚至数十名操作人员和后勤保障人员。但实际上，这里看不到其他人。机舱尽头有一个小门，明显通往驾驶室。但此刻门被打开，一个少女走出来。
    冷淡的目光冲着安图森上下打量，这冷淡目光属于一双雪原湖泊般深蓝的眼睛，浅金色长发不加打理的披散肩后，一身绝对不属于任何国家正规军队的军服，却意外修饰出女性颀长挺拔的身材。她身上洋溢着花季少女特有的青涩与甜美交融的风姿，肌肤纤白如寒冬吐蕊的花朵富含生机而不脆弱。她脸上戴着一副眼镜，给她的气质上无形添加了三分知性的色彩。
    女孩刘海中央梳着两缕锐利的发束，犹如一对剑刃交叉，透着凛冽冷酷的气势。
    居然是个小丫头？安图森考虑过很多可能，却真的没想到这种情况。
    “老板，人带来了。”一基说道。电子扩音器让他的声音在机舱中激荡起些许的回声。
    “确实是他。”小丫头盯着看安图森几秒钟。“杀了他。”她下令道。
    后面的机械巨人一把抓住安图森的肩头。机械之力绝非血肉之躯能够抗衡，只需要手一捏，人类的血肉之躯立刻就化为齑粉。在抓住猎物之后，机器巨人目光转向老板，等着她确认。
    “等等！”安图森赶紧出声。“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想我活着比我死了有用。”
    “我不觉得。”对方如此回答道。
    “就算要杀我，也请让我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这是一个好问题。其实也没为什么，不需要理由……你杀人需要理由吗？”
    “我是个军人，除了接受上司的命令之外，我不杀人。”
    “主谋是凶手，帮凶也是凶手。”小丫头略有兴趣的打量了对方。“不过这里确实不合适，清理堕落天使会花费我很多的时间。”
    “堕落天使？”
    “我的这架飞机，我给它起名为堕落天使……其实它不是飞机。不过大部分人都会有此误会，所以我也就懒得解释了。”小丫头回答道。“不过它其实是星球轨道内外的交通艇。也就是用来星球表面和宇宙飞船之间交通用的。它并不是单纯的大气层内飞行器。”
    “你是说……它能飞到外太空去？”
    “当然，为什么不能呢？”小丫头说道。“当然我们现在不需要。别说这个了，任何使用反重力引擎的飞行器……包括你刚才搭乘的那种，都可以很容易的飞上太空轨道。这涉及飞行原理，反重力引擎可不讲究什么第一宇宙速度。当然，，它达到第一宇宙速度或者第二宇宙速度其实都不难。”


第四节 堕落天使4
    “我能问一下，这飞机属于你？”
    “属于我私人所有，这些所有的装备都属于我私人所有。这是我挖掘上一个纪元失落文明的成果。一个已经接触到星际时代的超文明。所以无需惊讶。无论是反重力飞行器，小型核聚变电池，亦或者是星际战舰主炮之类都很正常。毕竟这是一整个文明的遗产。”
    “地球上……有这种东西吗？”安图森喃喃自语着。不过这方面他涉猎极少，所以也难以判断小丫头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事实胜于雄辩。”小丫头却懒得辩解，直接如此回答道。
    如果换个环境,  那么安图森半个字都不会相信，但眼前所见所闻却不由他不信。至少这个外骨骼装甲，这个反重力飞行器是骗不了人的。事实确实胜于雄辩。
    安图森再次环视周围环境。从内部空间来看，这飞行器大概有一艘中型运输机的大小。而且除了这几台机械装甲以及小丫头之外，没有其他人了。他忍不住想到几个选择，但还是放弃了。最理想的选择还是谈判。
    虽然对方刚才说要杀他,  但安图森并不害怕。毕竟他的后面是合众国,  他相信，只要愿意,  双方总是可以谈判的。最重要的是，他可不相信这么一个小丫头是这一切真正的主人。
    别的不说，这几个职业军人凭什么听她的？雇佣兵是什么货色，大家哪怕不知道现实，也可以去看看历史。她必然除了这些黑科技东西之外，还有和社会真实关联的另外一面。而只要是这个世界的秩序范围内，那肯定会和合众国发生什么关系。只要能有关联，双方就有谈判的基础。只要有利益交换，那就可以达成协议。在安图森过去的日子里，他一直如此相信着，此刻他的信仰也不曾有丝毫的动摇。
    “你是……大毛国人？”他试探的问了一句。他的目光四顾，已经看到边上一台不知道什么设备上有一个熟悉的标记……那应该是
    “我和大毛一点关系都没有，最多只有一份合约。别看公司的注册地在公鸡国，但我并不觉得我和公鸡国有什么关联。我只代表我自己。从法律上来说，我目前算是合众国公民。”
    “你是……合众国公民？”安图森不敢置信。
    “怎么,  不像吗？”小丫头回答。“我妈妈和姐姐也是共和国公民。”
    “你知道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这支装甲部队是我们用来对付大毛国的重要力量！你摧毁了它，你也就完全的……”
    “安图森将军，看来你还不那么明白。”小丫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只是法律上是共和国公民。听懂我的意思了吗？仅仅是法律上的。”
    安图森不那么甘心的闭上了嘴。他本来以为对方年纪轻轻，还没有被这个社会瓦全污染，有一些对成年人来说不合时宜的热血。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而且这次我是在履行和大毛国军方的一个合约。”小丫头继续说道。“毕竟我是军事承包商，按合同办事才是最大的职业道德，这和国籍有什么关系？顺带说一下，你身后那边，距离你最远处的那位，也是合众国公民呢。”
    “但我暂居欧洲。”那边传来一声赞同的回答。“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已经在返航了，预计半小时内返回公鸡国境内。”小丫头回答道。
    “半小时？”
    “嗯，我没说过吗？这艘飞行器的速度很快，在大气层内也可以轻易飞出10马赫以上速度，要是在宇宙中那就更快了。不过我们没必要那么夸张，用最安稳的速度返回即可。”
    安图森倒吸一口冷气，作为军人，他很清楚这数字意味着什么。这是人类目前所有大气层内飞行器都不可能达到的速度。
    古代文明……曾经拥有如此厉害的科技水准了吗？
    “女士，我是说……小姐，您就没想过手中拥有太过于强大的力量,  和您的身份不合适吗？”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小丫头回答道。“难道你有性别歧视？”
    “我是说……这种力量不合适给个人掌握。它拥有改变全世界,  全人类……”
    “安图森将军，”小丫头说道。“我正在慢慢的改变这个世界。顺带说一下,  如果我是你，那我现在会专注于怎么让自己活下来。因为只要飞行器着陆，我就会立刻下令杀了你。”
    “你不会杀我的。”安图森这次笑了起来。“否则你为何要带我上这台飞行器来？”你无非是想通过威吓好抬高自己的价码。
    “你恐怕高估你自己了，将军。”小丫头说道。“我只是确认一下而已。你如果已经变成尸体，我也会让他们带你上来的。不为其他，就为确保你死了。我不想犯错。”
    “为什么呢？我们无仇无怨的……”
    “谁说我们无仇无怨？”小丫头冷笑了一下。“这可不是你单方面说了就算的！”
    安图森花费了几秒钟在记忆中搜索，但他确实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和对方有过什么冲突。事实上他很确定，双方是第一次见面。当然话要说回来，如果是父辈的话那就不好说。
    安图森将军不是健忘的人，但他也不可能记得每个仇人的女儿孙女。至于他的仇人……千儿八百的那确实是没有，但几十个肯定只多不少。毕竟走到他这个位置上，没仇人根本不可能。
    有的时候位置只有一个，你想占上去，那就必须把别人踩下去。那种情况下什么手段都要用。
    “我和令尊有什么冲突吗？”如果是这方面，那么安图森愿意做出让步，认错，道歉，赔礼，罚款，甚至投案自首被判入狱都没问题。否则对方真的会杀了他。
    “恐怕你没和他认识的机会，他早死了。”小丫头回答道。“十几年了。”
    “那……是我偶然之间得罪了令堂？”
    “不可能，我妈妈只是一个每天为教堂做义工，但实际上梦想着去赌城翻本的家庭妇女。你要是认识她那才叫奇怪呢。你就不能想到我吗？”
    “可是如果我没弄错，我们这次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哈……哈哈……确实如此，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小丫头笑了起来，笑容冷得简直可以把人冻成冰雕。
    “而且我在这个国家……我的意思是杂毛国，已经呆了三年了。”为了训练一支合众国标准的军队，这点时间其实不多。“期间回国次数寥寥无几。”
    “还记得去年，你曾经给国内的老部下打过一个电话吗？”小丫头说道。“就是转战政界，当选为州议员的那一位。你让他给警察局打了个电话，目的是让警察对某件事情暂时听之任之。有印象吗？顺带说一下，那位议员上个月刚死。死因是猝死……相信你可能也听说了。”
    “当时这是……一位老朋友委托我的。”安图森想起此事。“我不知道前因后果，就是……”
    “是啊，你不知道前因后果。那么我来介绍一下前因后果。”小丫头说道。“其实就是很简单，当时我和我的朋友住在一间二流酒店里，而某人想要杀我。于是他派出了大批枪手进攻酒店。而为了防止警察破坏这次行动……他们就得想点办法来阻止。而您，就是他们想出来的好办法。”
    安图森的脸色瞬间变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从对方眼睛看到确凿无疑的杀意。
    之前他一直觉得那是一种演技，是一种经典的谈判技术。但现在看来……当真不是这么回事。
    “我很抱歉，但是……我确实不知道……”
    “我在那天好好的享受了一番恐惧的滋味。你知道，当凶残的杀手从楼下一个一个房间逐步搜上来，而你躲在最高层瑟瑟发抖的时候……那是一种让人毕生难忘的滋味。就像是死神已经贴在你身边，祂冰冷的白骨手指已经搭在你肩头，而祂的镰刀的锋刃已经碰到了你的喉咙肌肤……你这个时候根本不敢回头。虽然你已经知道身后是谁，也知道你躲不过，但你依然不敢回头……”她绘声绘色的形容道，每说一个字，就让安图森的脸色难看一分。
    “我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安图森吞下一口唾沫，湿润了一下自己发干的喉咙
    “你说谎！”
    “可是我……我真的是不知道……”
    “你还在说谎！”小丫头目光冰冷。“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懂的，你只是不在意而已。明明知道其中有问题，明明知道有人会为了你的所作所为而受到伤害，但你不在意。反正对你来说一切都是小事。你在一个特别的圈子里，除了圈子里的人之外，外面的都不是人。”
    安图森脸色苍白，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经验并不是完全正确。
    “但我不一样。我还是一个小孩，众所周知，小孩有任性的权力。事实上小孩都可以任性，只不过都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任性……你说是不是？只不过这次比较不凑巧，我正好是那个能力比较大的小孩。”
    飞行器微微颠簸了一下，似乎遇到什么气流了。但影响不是很大。
    “所以你看，安图森将军，想活下来的话，你赶紧要想个理由说服我。否则飞机降落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顺带说下，别指望飞机场会给你什么机会。作为一个安保公司，我理所当然拥有一个训练营地，也拥有一个简易飞机场。”
    “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说对了，”小丫头傲慢的抬起头。“那一天在楼顶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一件事，如果我侥幸逃生，那么我绝不会给那些想杀我的人第二次机会。可是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永远保持警惕小心，毕竟我偶然也想过过少女无忧无虑的生活——就算有保镖，我也希望她在我一定距离外待命……既然如此，那么我的选择就很明显了。那就是干掉所有那些对我下手的人。你和你的那些同谋们，现在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就为了杀我，所以你……你摧毁了一整个装甲师？”
    “啊，也不全然如此，那也算是一次测试啦。毕竟有些东西不经过实际操作实在无法判断。我一直想看看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军队面对这些超科技装备会有什么表现……结果虽然让人大失所望，但却也合情合理。”
    “你知道你会遇到什么样的报复吗？你的秘密一旦泄露……”
    “第一，为什么你会认为我的秘密会泄露？第二，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对于秘密泄露没有任何对策？第三，为什么你会觉得如此可笑的威胁能救你一命？将军，明天全球最新报道就是大毛军吊打杂毛军。没有这个被视为底牌的装甲师，大毛军队将在没有任何障碍的情况下横扫整个战场……而这个师……他们也许还有一些幸存者，但是他们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他们能认得出我的阳电子炮？别逗了！他们只会认为自己遭到大毛军的集火，在短时间内团灭。至于所有看到外骨骼装甲的人……这种人是不存在的。这种杀戮武器上有生命探测装置。”
    她回头看向四个部下。
    “破坏者，没有人看到你们吧？”
    “我确信没有。”一基回答道。“除非死人能开口。”
    任何装甲车辆单位甚至于无人机、摄像头、监控之类……这些都是电磁炮猎杀的对象。辅助瞄准装置会很夸张的将这些高价值目标标注出来。
    “这玩意的感知能力很夸张，”小丫头介绍道。“细细描述比较复杂，但你可以认为它具备热敏、光敏、气敏、磁敏……等一大堆探测能力的多功能传感器、外加无线电探测雷达以及自动化电子敌我识别器。当然还有其他辅助瞄准功能。事实上如果一对一，就算对方是只灵活狡诈的苍蝇也绝对无法脱离机甲火控系统的自动瞄准。当然战场上面对复杂情况和众多目标性能难免下降，打苍蝇就不行了，但对付人类只要成功锁定，那就绝对跑不了。”


第五节 变动
    边城，张成站在城堡最高处，看着较之前人气更加旺盛的城堡。
    前面说过，边城是这个时代最经典的城堡，属于那种最中规中矩，简直毫无特色的类型。所以它基本上和昆吾城是一回事。在城堡的最高处，同样有一个可以鸟瞰整个城堡,  包括城堡周边的高台。
    此时已经可见城堡周围的田地已经开始耕种，原本方方正正的井田上已经有了耕种的农夫。
    被犬戎蹂躏过后的土地上，已经出现复苏的迹象。
    张成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离开居然这么长时间了……世界的时间不对等真的是很麻烦的事情。从这一点来说，作为穿越者（而不是旅法师）其实很幸福，因为地球和这个世界的时间基本上不冲突。在犬戎世界不管过几天，醒过来的时候地球上都只是过去一夜。反过来也是一样。
    在那个战乱世界里，张成呆的时间大概也就是一个月多吧。但是在这个世界，却已经过去了四个来月的时间。离开时是初夏,  此时却已经是近秋。
    远处田地里耕种的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常见的作物，而是地球来的冬小麦。其实不只是小麦，还有油菜、青菜、秋波菜、越冬菠菜、丝瓜、辣椒、毛豆、韭菜、秋芹菜、甘蓝……反正对于现代地球来说，这些东西的种子简直到处都能弄到。
    当然事情急不得，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来。毕竟具体农耕技术还是要慢慢发展的。除此之外，这个世界的各种作物种子一旦带回地球去，立刻就是非常宝贵的农业资源。
    没有部下对于边城大夫离开几个月的事情有什么质疑。每个人都知道边城大夫的身份是新任许男的封臣。领主不在自己的封地，而是在君主的身边效劳乃是这个世界的常态。不只大夫如此，诸侯也常常如此。在过去，很多诸侯都是在镐京朝廷里为天子效劳，而自己的封地则交给自己儿子或者妻子打理。如果妻儿不合适的话甚至可以托付给自己的封臣打理。
    反正张成手下的人也没合适的渠道去打听新任许男（也就是昆吾大夫）身边有没有张成。
    事实上，比起张成来说，大家更熟悉这位未来的“夫人”。从一开始边城这边就由小丫头负责发号施令，这种状态就一直保留下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从昆吾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也都是好消息，昆吾大夫已经比较顺利的抵达了自己的国家。接管工作还没有全部完成，但整体来说一切顺利。
    虽然说这个世界消息传递困难,  但一方面有小丫头通过商旅打听消息，另外一方面又有小熊和敖广提供一些情报。所以张成现在已经知道一些昆吾大夫的情况了。
    必须要说的是，昆吾大夫确实高瞻远瞩。
    别看他现在已经以“许男”自居，但实际上他的身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因为册封他的人，也就是公子宜臼，此时实际上还不是天子，因为他尚未登上天子之位。
    天子登基，是需要进行公开祭天仪式，等到昊天的承认。当然理论上是昊天承认，但实际上是诸神的承认。没有祭天仪式，那就不算天子，只能说拥有强宣称的候选人。
    不过好消息中也伴有坏消息，好消息就是公子宜臼已经通过周人祖神，也就是后稷的认可。他现在只需要举行登基仪式就是合法的，受承认的天子了。
    坏消息是公子余臣也已经通过了后稷的认可。
    嗯，整体来说，就和地球上那段历史一模一样。本来因为周王朝祖神后稷的存在，理论上不应该出现“两个天子”这种情况。但是因为某种修正力的效果，最终还是发展到这一步。
    至于为什么……张成当然是不用问也猜得出来。
    昆吾大夫找到了巫青，另外一边肯定也找到了一个大巫。对于已经封神的后稷来说,  什么东西都比不上大巫重要。
    后稷封神已经很久,  但他的神职一直被困于“农业”。这是个很不错的神职，但和祂相性并不很符合，所以后稷很努力，但祂确实也没制造出新的神职来。
    在这个世界上，神职只有两个半途径，一个是昊天赐予（通过献祭神孽或虚空生物），一个是自己制造，还有半个途径就是自己制造一个半神职，然后靠着大巫的灵魂来填补完善成神职。按照小熊的猜测，不需要很多，十个八个大巫就足够将半神职补全成完整神职。
    有大巫作为贿赂，足够让后稷无视节操。就连承认两个天子候选人的事情也做出来了。
    反正节操嘛，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在后稷心里根本不能拿来和神职比的。
    现在，两位天子候选人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登基之事。
    而昆吾大夫就在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况下，顺利开展着自己的接收工作。从最新消息可知，通过各种谈判协调，他已经得到了诸侯的认可。至于为什么……只能说昆吾大夫真的准备非常的周全。当然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其实昆吾大夫和诸侯之间并没有真正的利益冲突。由于之前的种种事情，如今昆吾大夫可谓诸侯之中扬名，大家并不想得罪这位新任的许男。
    公子宜臼现在距离登基为天子只差一步了。只要他没有登基前暴死，那册封就是有效的。
    总而言之，眼下的昆吾大夫是没有余力关心昆吾城这边的了，也就是说小丫头不管做什么都没人管了。这片包括昆吾城和边城的地方，以后就是张成——当然主要是小丫头——做主。
    地球文明的先进性表现无遗。几个月时间，整个边城可谓跨越式发展了一步。
    杂事有小丫头处理，上头有昆吾大夫顶着。犬戎又不来捣乱，照理说张成应该很高兴，因为他已经达到了自己原本都不敢想象的位置了——成为这片区域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当然在这个设计，张成区区一个大夫算不了什么。不过变成诸侯之类张成就没这个妄想了。毕竟在这个年代还是西周末年，东周都还没来得及开始，还没有那么多大夫升级诸侯的机会。事实上，哪怕是地球春秋战国，也没多少大夫升级诸侯的机会。只有三家分晋和田氏代姜两个例子。血统论还将统治数百年，才会随着“王侯将相宁有种”的呼声略微松开一点点口子。
    毕竟，张成是“游士”身份开局的。由游士跨越下士中士上士，晋升为大夫，这本身已经是很了不起的阶级跨越了。
    如果张成不是旅法师，那他自己恐怕会暂时停下来。毕竟就目前而言，他已经达到了穿越者能达到的巅峰。在这个世界，他是统御一方的大夫，已经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可言。在地球上也自然可以安享平静宽裕又幸福的人生。
    当然成为旅法师之后，张成就没那么在意了这种幸福人生了。
    这次的穿越之旅收获极多，除了得到很多好用的卡牌之外，现在的张成对于旅法师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了进一步深入了解。
    可惜有的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种幸福。
    上一次穿越到那个王子统治的世界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张成记得整个过程：进入世界，来到物质界域，然后一路搜索人类踪迹，顺利的见到了那位大叔阿波王子。最后用自己的各种卡牌和大叔交易互换，最终大家友好的互相告别离开。
    整个过程非常顺利，说是穿越，但更像是一次远足旅行。对张成来说，从头到尾就没什么危险可言。虽然有敖广的示警，但这种警告并非确定的，更大可能是自己吓自己。
    但这一次的穿越之旅就完全不一样了。张成真正的尝试了一次旅法师的正牌穿越之旅。好吧，其实也没那么正牌，因为那个世界的神祇对旅法师几乎没有敌意。
    那些神祇只是比较高级一些的韭菜，祂们也没有保卫世界的使命和责任了。
    张成在天歌联系自己的时候主动离开，因为他知道在那个世界呆下去只会越来越危险。
    他现在终于明白“临终遗言”里，那位前辈为什么说那种话了。
    “……你可以在诸界行走，旅行，但不要指望自己可以停下脚步。因为每个世界，或迟或早都会感应到你的存在。世界会主动排斥你……”
    前辈说的有点委婉，他应该说的更明白一些的。但实际的意思就是那个意思。旅法师为什么不能停下脚步？这并不是旅法师运气不好撞上神祇，而是他注定要撞上神祇。
    所以终究，神上之神才是旅法师真正的敌人。神祇只是祂的爪牙而已。
    其实张成早应该想到的。因为虚空城堡的缘故，他可以代入世界树的意志。虚空城堡只是某个灭亡世界的一个小碎片，但本质上是一致的。张成代入世界树的意识的时候，那在虚空城堡的范围内，他也是无所不知的。别说一个人，就连最微小的一粒灰尘，他也可以掌握。
    换一种地球人比较熟悉的说法，位面之主正是传说中的拉普拉斯妖。事实上还不止，位面之主的力量不是拉普拉斯妖能媲美的，拉普拉斯妖只是位面之主的一部分能力。
    祂不能直接毁灭旅法师仅仅是因为旅法师不值得祂出手。但哪怕如此，祂也可以通过种种手段，用间接的方式，借助其他存在的手来消灭旅法师。
    世界的恶意……这就是真相。
    原本张成以为世界的恶意源自神祇，现在才明白来自神上之神。旅法师为什么必须不停的旅行，因为只要停下来，神上之神就能编织出恶意的命运。
    只能不停的走，不停的离开，不和任何东西产生长久的接触，避免位面之主产生更大的恶意，编织更严密罗网。但哪怕如此，最后依然要以离开这个世界收场。
    如果想要做点什么，特别是要收集卡牌，那恶意就会更浓更快更有效。
    当然也不能说全部都是坏消息，比方说现在张成知道，旅法师并不是面对世界的恶意就无能为力。因为旅法师的卡牌不在神上之神的计算范围内。
    就像是张成之前被困半位面，如果抛开卡牌不谈，这就是一个必死之局。但实际上，张成起码也有小熊和次元裂缝两条退路，随时可以离开。以至于这个陷阱在他眼里完全不存在。不止如此，他还有一把可以杀死神祇的弑神之刃。
    那位神上之神设计了一个圈套，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张成满载而归。
    不过这种失败对神上之神来说微不足道，祂可以失败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但只要赢一次就彻底赢了。而旅法师每使用一次卡牌，就等同于被神上之神了解更多一分。
    但是，依然有很多疑问。比方说地球，又比方说这个世界。
    张成完全不觉得这个世界对他有什么恶意——现在他在社会层面上已经成了一地之主，真正的“封建”领主。在力量方面，已经是16级的战士兼法师，收拢了一大堆卡牌，还有小熊这样的助力和敖广这样的盟友。要说这是恶意，那只能说这种恶意越多越好。
    晚风拂面，让他思绪万千。正在此时，却听见身后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
    “张成哥哥，你在这里啊？你已经睡醒了？”
    “啊，稍微有点兴奋。”张成回答道。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小丫头出来了。
    和地球上一样，两个人都有午睡的习惯——只要条件允许。
    事实上两个人已经将这个世界的一些生活习俗进行了一些改变。别的不说，什么桌椅床铺之类家具已经堂而皇之的摆进了城堡里面。又比方说一日三餐，又比方说午睡……这些地球人的奢侈之风已经悄然吹进了这个原本淳朴简单的世界。
    反正作为边城大夫，也没人会在这些方面给张成（或者小丫头提意见）。
    “兴奋？你想回去？”小丫头凑到张成身边，效法张成的姿势，靠在栏杆上，用一种很可爱的姿势歪头看着对方。
    “嗯，时间快到了。”张成回答道。按照小丫头所说，今天就是穿越回去的时候了。
    主要事情已经完成，但为了夺取神职还需要更多的一些准备。
    “对了，有个事情想告诉你。”小丫头说道，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之间相当严肃。
    “你是说那个治疗法术的效果？”
    张成之前给了小丫头很多治疗法术的卡牌，目的就是为了了解自己这些治疗法术牌到底能发挥什么样的效果。毕竟游戏里的数据，或者这个世界粗浅的观测，都比不是科学的，精确的实验报告。能够正确理解自己的力量，才能更好的使用。
    “不，不是这个，是另外一件事情。当然那个报告我也准备好了，回去之后可以给你看。”小丫头说道。“神之代码失效了。”


第六节 归来
    “神之代码……就是你用文珠制造出来的……”张成想起这件事情。“那个神秘的程序？”
    小丫头使用文珠许愿，结合某自动编程软件，生成了可以破解世界所有密码的特殊程序。因为这是文珠制造出来的，所以到底这玩意为什么会生效，哪怕小丫头也无法理解，所以被冠以“神之代码”之名。
    通过那个程序，小丫头可以破解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密码,  等同于破解世界上所有的防火墙，进出包括政府机关、银行或者金融机构的电脑系统如入无人之境。
    凭着这玩意，小丫头从世界大小银行之中转走“僵尸账户”的钱，短短一年时间就聚集了几千亿刀的资金——足以让任何穿越者都相形见绌。
    “是啊。”小丫头说道。“它失效了。”
    “是计算机系统的缘故吗？”张成问道。他知道计算机的存储器其实是不稳定的，特别是硬盘，有时候莫名其妙就会有一个文件损坏——这种事情，个人pc机的使用者都有经验。就像你硬盘里收藏了许多图，过一段时间去看,  会发现莫名其妙其中有些图片文件就破损了。
    “不是计算机的缘故。”小丫头摇摇头。“张成哥哥，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这么重要的东西，备份工作我可从来不曾忽略过。而且我不止备份了一份。我将它剥离出来，至少存在十个地方。”
    “你是说……”张成一惊。
    “是的，莫名其妙的就不行了。”小丫头认真的说道。“海蒂通知我的时候，我没有在意，只是拿出备份文件覆盖了一次。但还是不行。只要尝试运行它，它就会不停的显示文件错误。我逐个试过，最后结果就是这和计算机系统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的它失效了。”
    张成很直接的想起自己那个“犬戎”游戏。那个游戏也是之前都正常，但突然之间就无法运行了。就连拿着原本的压缩包重新解压缩覆盖过去也不行。
    之前自己没办法验证，只能将其归咎于偶然意外（磁盘坏道什么的）导致的“文件损坏”。
    “莫名其妙的坏了……你认为是怎么回事？”张成问道。
    “我有个猜测，可能是盖娅稍微改变了世界规则。”小丫头认真的说道。“亦或者，这种靠着许愿得到的东西，其实是有着自身寿命的。”
    “不可能……”张成下意识的否决了“盖娅改变世界规则”，但旋即又想起“世界之主无所不能”这个前提。如果是不影响大局的细微调整,  似乎还真的可以。
    “为什么不可能？”小丫头说道。“你应该文珠的许愿是生效的，只要有足够多的文珠，进行足够精确细致的描述，可以许愿出很多很夸张的东西，比方说‘我这把剑再捶打一下就坚不可摧’之类的愿。”
    “愿望如果和物质世界的法则不现实，那就会被扭曲。”张成说道。
    “但是在魔法世界，这种情况是存在的。”小丫头说道。“张成哥哥你应该明白吧，事实上就是确实可以如此。附魔就行。”
    现在的小丫头虽然没有利用自己的经验值系统，却也已经是低级的法师了。而且她还是那种真正的法师，不像是张成这种利用系统的冒牌货。
    “世界规则出现了微调，所以失效了……”张成反复咀嚼这句话，回不过神来。
    因为他突然之间想起一件事情，那就是陈雯雯的哥哥好像只有一栋房？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那房子值多少钱，但对于东州市这边房价还是有点了解的。那房子粗略估计应该在两三百万之间吧。
    换成普通人的话，毕业之后区区数年之后就能挣到买房子的钱，这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但对于差不多一周一穿越的穿越者来说，这未免钱太少了。
    一颗文珠可是能够换十万二十万的。哪怕最低价格，十万，那么一个月也可以交换四十万，一年粗略算算就是五百万。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哪怕第一次第二次低价出售了，很快也会明白过来。而且论坛上也不只有重利盘剥的奸商和坑蒙拐骗的骗子，如老刘那种比较实在的人也不少的。最初几次交易不好说，但时间久了，后面肯定会回归真实价值。也就是说一年至少也是千万。
    这么多钱不去花天酒地，那就不会只留下区区两三百万的房产。
    而且陈雯雯的哥哥成为穿越者应该不只一年。张成记得，他应该是几年前就骗家人说自己入职某大公司了。想必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成了穿越者……
    “张成哥哥？！”小丫头呼唤了一声。“你怎么啦？”
    “啊，没……没什么。”张成被小丫头从沉思中拉回现实。“你的试验怎么样了？”
    “回去后我可以给你看完整的报告，但我可以告诉你，超级好！”小丫头说道。“张成哥哥，你知道不知道这力量究竟是何等神奇，嘿嘿……”
    小丫头已经知道张成很多秘密，张成也不想隐瞒。毕竟太多蛛丝马迹可供小丫头推测了。所以说旅法师根本就不应该和什么人接触太久太深，否则迟早露馅。现在双方更多是心照不宣。
    不过小丫头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张成也就勉强默认了她的存在。
    难道犬戎游戏……就是陈雯雯的哥哥用文珠制造出来的？
    张成之前完全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但现在细细考虑，却明白似乎真的有这种可能。
    那么问题就来了……文珠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普通的穿越者，那根本没资格去探求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就算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你又没办法脱离穿越。但张成现在是旅法师了。
    小丫头看着张成的脸，却一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张成哥哥，你莫不是……”
    “我没事，”张成说道。“对了，城里人多了不少。”
    “实际上我们下辖领地的人口是减少的。”小丫头说道。“昆吾城那边的消息，许国的情况相当不错，已经有家眷开始搬迁了。”
    这也是关于昆吾大夫，或者说许男消息的重要来源。昆吾大夫北上肯定第一批是带着军队和最得力部下过去的，不会带上老弱妇孺之流。他需要先觐见天子（其实还不是天子），然后接管自己的国家。但如果接管顺利，他慢慢的就要把自己的家眷、族人接过去。不止昆吾大夫，他的那一堆手下，包括封臣、家臣都是如此。在这个特定时间，不合适出动大批人马一次性搬迁到位，于是大家采取的是蚂蚁运粮的方式，一小批一小批的人员迁走。
    换句话说，时不时会有许国那边的消息过来。
    但是毕竟这种战乱年代的长途搬迁是有风险的，所以并不能所有人口都离开。长途搬迁不是简单的事情，除非有非常肯定明确的收益，否则还是不肯搬的。也就是说只有和那些贵族士人们的亲戚朋友或者亲信部下才会离开，其他原本在他们控制下的人口就被放弃了。
    千里迢迢，各位封臣，上士中士下士最多留下一个管事什么的在这里负责——但正如昆吾大夫面对的情况一样，那些管事之流也明白去许国得到的好处更大。所以留下来的，肯定是那些地位最低的类型。这些人也明白自己的主人是去远方接管更大的领土和更多的财富，已经不会在意这边。
    哪怕有魔法飞鸟，这千里通讯也是成本高昂，不可维持的。
    这种情况下，大家能，也只能向这里的最高领主，也就是身为边城大夫的张成靠拢。
    所以张成和小丫头也没什么值得抱怨的，总人口在减少，但边城大夫控制的人口在增多。
    “家眷开始搬迁了啊……”张成突然觉得似乎一切都有些陌生。自己的幸运11不是盖的。可是真的会有这个运气吗？
    这会不会是昊天的计谋，放长线钓大鱼，就像养猪一样养肥了再杀了吃？
    事实上，张成和这个世界的关联已经很深了。
    虽然旅法师有七重界域内快速穿越的本事，说走就走，就算是神祇也很难追上。但真正舍弃一切东西，丢下一切东西，什么都不管的决心并不好下。
    人终究是有贪婪也有恐惧的生物。
    就像是张成现在随时可以走，可以离开地球，离开犬戎世界，从此一去不回头，像一个旅法师一样踏上永无终点的旅途。如此一来，不管是昊天或者盖娅设置了什么圈套什么陷阱统统见鬼去，隔着世界，纵然位面之主也奈何不了旅法师。
    但是，可以做到不等于要去做，张成终究是舍不得的。
    无论是心理上还是感情上都舍不得。
    地球那熟悉的社会，和现代文明的便利快捷生活方式……
    犬戎世界可以很方便得到的各种法术牌，以及这里其他的种种诱惑……包括自己领主身份，包括尚未到手的扭曲神职……
    张成在心里权衡利弊，最终还是认可扭曲神职的事情优先，不止是为了回报小熊的忠诚服务，也为了自己。
    如果成功的话，那他可能就完成了历任旅法师都做不到的事情了。
    以张成现在所知，这真的值得他冒一次险。
    “嗯，我老师告诉我，我以后可以自学。”小丫头自信满满的说道。“这说明我已经具备了相关的能力，可以自己学习提高，已经是一个正牌的方士了。并不需要一个老师时刻在身边监督指导——虽然我承认这有好处。”
    “顺带说一下，张成哥哥，我明天来找你可以吗？”
    小丫头说的明天，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明天”，毕竟两个人目前都住在边城，也无所谓找不找了。但在另外一个世界……按照小丫头的说法，此刻他在公鸡国呢。要回共和国东州市，起码也需要一天的时间。所以需要穿越之后的第二天才会回来找张成。
    “好的。”张成点了点头。明天估计事情会很多。
    一如既往，虽然经历了去其他世界的旅途，但只要在犬戎世界，穿越的召唤就会适时而来。
    黄昏时分，张成就感受到那股让人昏睡的力量。在他踉踉跄跄的进入卧室的时候，小丫头早就躺床上，甚至已经发出轻微鼾声了。
    所以不同人对于这个睡意的抵抗能力也是不同的，一直以来，都是小丫头先睡着。
    张成进入卡牌，接着被这股超凡之力拉扯着，跨过重重不可思议的界域，回到了自己在东州的住处。前面说过，一处相当宽敞的房子。
    从卡牌里出来，换成地球的身躯，一直来到窗户边上。看着外面晴朗天空，远处钢筋混凝土丛林，车水马龙的街道，以及熙熙攘攘上班日的场景，只觉得宛如隔世。
    上一次穿越，去王子们的世界其实就几天时间（以旅法师的角度），就像是一次简单的旅行，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但是这次怎么说都在异世界呆了很长时间了，两三个月了。再次看到熟悉的地球景象，清楚的感觉到了陌生。
    明明是自己熟悉的世界……怎么会有陌生感了？
    张成一边摇头嘲笑着自己，却听见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手机，只见上面正是老刘。
    和过去一样，每次穿越一结束，老刘就会给自己打电话啊。
    “嘿，张成！”老刘的声音显得爽朗而热情。“怎么，回来啦？”
    在老刘的概念里，张成是出远门去了——很正常，对于在异世界时刻有生死危机的穿越者来说，在这个世界放纵是很自然的事情。而不同人放纵的方式是不同的，有人沉迷于酒精和女人，但另外一些人则选择远行旅游。而且张成还有旅游的前科，所以在老刘看来这不算离谱。
    “嗯，回来了。”张成回答道。
    “中午老哥请客，我们出去搓一顿！”老刘主动邀请道。从他声音就能听出来，他活力十足，最近一定混的不错。


第七节 聚会1
    东州市的一家特色酒楼里，老刘和张成在一起点餐吃饭。
    除了张成之外，老刘还邀请了三个人。一个是瘦高个，三十多岁，脸色苍白，戴着眼睛，头上有稀稀疏疏的趋势,  自称是前程序员，姓李名安，有点腼腆不擅交际的样子。属于那种特征明显，看着就觉得很像的人。
    一个是中年人，和老刘一样肚子挺大，但气质上很沉静，缺乏老刘那种热情的自来熟。他自称叫王尚上，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
    第三位是一个女性,  叫做同样姓王,  重名素素字。却是一个很平静的人。自称家庭妇女。
    五个人占了个小包厢，看似是很正常的宴请。当然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因为这五个全部都是穿越者（张成也算）。
    老刘认识其他穿越者是理所当然之事。毕竟穿越者们怎么说都有“盖娅论坛”来联系，真的想要私下里见个面买卖文珠那也是常态操作。作为老资格的穿越者，老刘要是不认识几个才叫奇怪呢。
    但是说起来，老刘这次宴请这么多人，确实有点突兀。至少张成之前半点没想到。
    张成初始有些不解，众人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可知，这些人在现实中也是平平常常的人。估计这和老刘之间也就是文珠买卖的关系罢了（当然从这一点来说，张成也是如此）。却不知为何他会把张成拉上来。
    不过老刘很快就回答了张成的这些疑惑。原来这三位，居然是盖娅论坛的管理员。而且比较凑巧，都是本地人。这不是张成第一次遇到其他穿越者，但却是第一次遇到论坛的管理员。
    其实这个论坛本身是用开源代码做成的，也不算是什么高精尖技术。事实上也不需要高精尖技术，当初小丫头就轻易破解并在其中浏览了大量内容。唯一的后果就是她也成了穿越者。
    但毕竟论坛的初衷并不是为了拉更多人下水，搞模因传染，所以虽然挡不住自己作死的,  但对于不相干的普通人（特别是只是偶然打开网页的倒霉蛋）来说还是需要一层防御的。这层防御就是论坛管理员。
    张成之前就注册过好几个马甲，基本上和管理员聊聊，只要证明自己是一个穿越者就可以被激活账号。相关管理工作可谓马马虎虎。由此可见这些管理员并非职业。
    考虑到穿越者必然的高频率更新，所以在这一点上也不能苛责。反正你真的要作死想混进论坛里那也是自找的，怪不了别人。
    初始众人稍有拘谨，放不太开。但是一方面老刘毕竟是商人出身，自然有挑动气氛，展开话题的天赋本能，另外一方面大家虽然在地球上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怎么说都是穿越者，还是有共同语言可说的。
    现在老刘已经在归城成为真正的牧师——不是依靠经验值系统升级的那种，而是真正意义上变成了敖广的牧师。对老刘来说，给龙王爷磕头那是很自然的。而且敖广也对他青睐有加，他在祭司中的地位提升很快。现在已经从见习牧师提升为正式牧师，而且朝着辅祭位置前进。而且因为神祇多有青睐，莱夷同胞们一致认同他前途远大，不可限量。
    背靠着敖广这根金大腿，老刘自然就没有通常穿越者要面对的种种危险。他压根不需要出去打生打死。对比起来，老刘觉得自己过去独自一个人在海里流浪的事情简直就是傻叉,  脑子进水的那种。早知如此，提前几年就跑归城来啦！
    目前老刘的状态很稳定，过的很好，自我感觉穿越是好事情，除了大笔收入之外，还额外增添一段额外的人生。算得上是穿越者中的成功者了。
    李安也不平常。别看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普通程序员，但在那边，目前已经是超过15级的高阶战士。此外他还是太阴星君的牧师——当然靠系统堆上去的，内心深处到底是不是信仰太阴星君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目前是诸侯联军之中，鲁国远征军中的一个卒长。
    “卒长？”张成听着这个称号，随口问了一句。好像自己曾经也担任过这个官职——当然是在昆吾大夫的军中。
    “就是百夫长啦！”老刘介绍道。“百夫长算得中是中层军官了，是中士爵。”他特别强调了“中士爵”这个词。“已经算是贵族了。”
    可是张成知道“中士爵”的意思是地位等同于中士，而不是真正的中士。上士中士下士都不是凭空产生，是必须有着自己的禄田，也就是自己拥有全权的小块领地的。所以这位李安，说白了就是一个游士。
    昆吾大夫丢掉了“天子冶官”（张成没去细了解，但大致明白这个位置也是卿大夫级）的官职，回到自己的领地依然是大夫。但李安如果丢掉了“卒长”的官职，那就啥都没有。
    所以在那个世界，不只是跨域阶级是非常难，贵族阶级内部晋升也同样难。因为每个贵族的晋升都等于他的上级“裂土”给他。除非是亲儿子，或者真的是立下不得不赏的大功，亦或者有非比寻常的才能值得拉拢，否则哪里来那么好的待遇？
    张成那是运气好外加为昆吾大夫跑腿，不止一次冒着必死的危险，完成了理论上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才从游士一路晋升为大夫。说到底，他出场就是幸运8，现在更是幸运11。
    “了不起。”张成说了一句。
    “算不了什么啦。”李安笑了一下。“算是混出头了，在正规军队里听着危险，但实际上危险远没有独自行动的时候高，而且还能弄到经验值。”
    “身为百夫长，中层军官，还算不错啦。”王尚上笑了一下。“至少一百个人了呢。”
    “介绍一下，这位王大哥，是个商人啊！”老刘这次热情的介绍。
    他刚才自我介绍是个普通公务员，所以这个“商人”显然不是说这世界的身份。张成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头，因为在那个“真”封建时代，商人的地位不高。但是从他的口吻来看，显然这位公务员觉得自己混的远比李安好。
    事实上不只是地位不高，还很危险——毕竟这是动乱时代。真.封建领主打仗的时候，可是随时会征发领地里的平民当兵当差的，而这种事情最容易落在商人头上。这其实还算好的。遇到那些不讲理的，还会有事没事加你一个税抓你一个壮丁，而你甚至连控诉的资格都没有。
    那可是一个提倡“法不可知而威不可测”的蛮荒年代。
    “不是普通的商人，而是……”老刘迟疑了一下，想了一个合适的词。“一个商队的首领，手下几百号人马呢！”
    “不多不多，”王尚上笑了一下。“不过区区车二十乘而已。”
    车二十乘就等同于六十名职业战士或者施法者。加上必然会有的普通步兵，这实力……估计比李安还高上不止一个档次。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他私有的军队。
    李安没回答，但是眉宇之中那种不屑简直赤裸裸的：嘚瑟个啥？不就是运气好穿越了一个好身份吗？老子可是靠自己白手起家一路奋斗出来的！
    “现在在做什么生意啊？”王素素问了一句。
    “没啥，就是负责把前线俘获的犬戎俘虏卖到后方而已。”王尚上笑着回答道。“当然我并不是专业搞这个买卖的，大家如果觉得没什么地方好去，可以来我的商队啊。对了，这位王素素女士可就比较了不起了，她是我的大客户啊！”
    “大客户？”张成不解的看向王素素，看得出来这位在地球上是很平常很普通的家庭妇女，四十上下，看不出什么狂拽酷霸牛的气质。
    “我是卫国一位夫人，”王素素笑了起来。“说来也倒霉，在这个好好的，到那个世界就直接穿越成了一个寡妇。”
    “一位上士的寡妇，”老刘说道。“孩子还小，所以领地里一切都由夫人说了算了。据说领地很大，有两处宅子……”
    “没办法，那个世界房子和地球不一样，房子不值钱啊。”王素素说道。“真的混不下去了，可以来我这里当个管事什么的，别的不敢保证，但安全绝对没问题。”
    原来如此，这几位管理员果然有真材实料。他们共同的特点是：体制内，自己混的不错，而且还有余力庇护别人。
    最差的是李安，可毕竟也混成了一个中层军官。一定要说的话，收容一个穿越者在自己身边完全没问题。当然军队中其实规矩很多，不怎么方便自由，战斗也是有危险的。不过这危险再高，也比野外流民的生活的好上许多。那个真的是一点保障都没有，必须大家抱团取暖。
    所以说体制内才是王道，体制外，如曾经的吴岚等人，看着等级不错，其实没什么用，野外挣扎求生，朝不保夕。靠着系统外挂生存——但外挂并不是万能的。
    “对了，张成老弟，你现在混怎么样？”老刘说道。“别看老弟看着普通啊，他已经已经混成贵族了。”
    “嗯，之前一直为主君跑腿。”张成轻描淡写的回答道。“这段时间终于暂时可休息一下了。”
    “跑腿？你的意思是……”
    “作为特使，或者去执行那些危险的，甚至不着调的任务。”张成想起自己一路执行过来的的任务，叹了口气。像孤身出门去抓个大巫回来什么的，真的是开玩笑一样。要是没有幸运11那就肯定是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几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你现在在哪里？”
    “在王畿的一个犄角旮旯里，”张成实话实说。“之前还受到了犬戎的正面攻击，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打退。”他想起自己清理犬戎残兵的时候，被灭了好几个村子。“算是损失惨重。”
    几个人脸上放松了许多。老刘也稍微有点失望，他听得出来，张成应该就是一个游士，拥有家臣之类身份，替君主跑腿的那种。虽然也是体制内，但这不是一个好位置。就连李安这边都不如呢。毕竟战乱年代，孤身出门到处跑可是风险很大的。
    至此，人物介绍差不多，而且随着彼此进一步熟悉，特别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厢里的气氛也逐渐起来了。大家开始自然而然的谈及论坛的事情。
    和张成想的一样，没人知道论坛是由谁，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拥有最高权限的那个人估计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现在论坛的相关的费用，如服务器之类，是由管理员代付的。
    对于穿越者们来说，这是一笔小钱，不值一提。
    论坛创始者显然很清楚这个局面。所以管理员都是有专门区域，里面有论坛相关的一些技术方面的内容。比方说如何维护之类什么的。与此同时，论坛的管理员选拔也很奇特：考虑到论坛的特殊情况，每当有三个管理员允许，一个用户就会被提拔为管理员。而且因为最高权限的人已经没了，所以管理员都是终身制的。
    只要你活着，还能登陆，你的权限就不变。
    而管理员主要的任务只有一个：筛选新注册用户，确保对方是穿越者。至于其他什么删帖维护论坛秩序什么的……基本上大家都懒得干。
    而老刘邀请三位过来，主要目标就是想成为新的管理员。
    至于为什么嘛……哪怕是猜也能猜到。老刘想用这个方法更方便的购买文珠。
    当了管理员，就能根据权限知晓注册的新人到来，而普通用户只有在新人发帖之后才能看到对方是不是萌新。毕竟大部分新人都是出售文珠的，只有稳定下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人才会尝试着积累文珠来自己使用。
    虽然很合情合理，但张成感觉有点不解。因为老刘并不是新人，他都成为穿越者好几年了，一直都这么混过来，为什么现在又突然起了当管理员的念头？
    “刘哥，”他找了个空，问老刘。“你为什么突然想当管理员呢。”
    “哎，老弟，最近新人少了，”老刘说道。“以前隔三差五的，怎么都能买到几颗文珠，但最近一段时间我居然一枚都没收到。你估计都没注意到了，论坛上的收购贴都多了不少。”


第八节 聚会2
    “为什么？”张成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无非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就是收购的人多了，另外一个就是新人少了。”老刘说道。“当然也可能两者兼而有之。”
    说起来，除了在场这些极少数人外，穿越到那个世界绝对是一种诅咒而非一种祝福。因为死亡率太高了。运气稍微差一点，比方说小丫头那种，变成了一个父母双亡食不果腹的幼女，那任凭你千般智慧万样机巧，你都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等死。
    如果你身上没有自行携带翻译器，那面对着周围完全异种语言，半个字听不懂，无法沟通交流。随便你是什么身份，只需半日恐怕就被人家以为是邪魔作祟，亲爹亲妈都不会留着你了。
    当然更加正统的是穿越成某某庶民、某某野人、某某奴隶、的身份——毕竟在数量方面，不管哪个种族贵族都是极少数，奴隶、平民才占大多数。
    看着这种身份还凑合，但实际上同样朝不保夕，危机重重。毕竟科学家早有断论，蛮荒年代人均寿命很低——为什么很低，不问自知。
    “新人少了啊？”张成稍微有点不解。“应该是上论坛的新人少了吧？”
    “也许吧，但这个时代，一个人遇到未知的事情上网搜索是常态。一搜两搜，就有一定概率上了盖娅论坛上来。”老刘说道。“不说这个，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的日子还得这样过！”
    当然这不是叹息或者抱怨，因为从他表情就能看出，老刘对于目前这种情况相当满意。
    “对了，老弟最近去哪里过，见识了什么东西？”
    “算是大大开拓了见识。”张成回答道。“看到了很多过去从来没想过的东西。对了，你说这个‘盖娅’，祂会不会要结束战争啊？”
    他所说的战争，自然是指那个“位面战争”的理论。这个理论对于这些老牌穿越者来说，特别是这群论坛管理员来说，都是听说过的。
    这个话题一出，众人皆是愕然。
    “应该不会吧？”老刘随口说道。
    “这也未必，”李安突然开口。“事情总是有始有终。这个‘位面战争假说’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根据地球历史，至少在三四百年前，这个世界，至少是这个世界的人是相信地球是天圆地方的。相关地球是个圆球的理论，大概是在文艺复兴，也就是大航海时代前夕被提出来的。”
    李安虽然喝了不少，但眼睛中依然有理科生特有的清晰目光。
    “也就是说按照这个理论，至少在三四百年前，盖娅应该取得了一场位面战争的胜利。这也意味着，在此之前，哪怕有穿越，穿越的也不是目前这个和西周时代相似的世界。”
    “哦，说的有理。”老刘听的很仔细。
    “我这里有一个不可靠的证据，”王素素突然说道。“我毕竟是个（上士）夫人，家里多多少少有几卷藏书。而且交游之际，也能有机会看看其他家族的藏书。”
    “咦，女人也能去看书？不是说古代……”
    “凭什么不能？那个年代可没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而且别说看书了，就连女性施法者也有一大堆呢。”王素素回答道。
    “到底看到了什么？”张成急切的问道。
    “有书上说，‘异人’，也就是穿越者，大概就是在一百多年前才见于记载。”王素素很肯定的说道。“不过准确性我不敢保证。”
    张成想起了小熊的说法，黄熊曾经在百年之前见过一个异人……好吧，好像敖广也是如此？不过两个大灵最终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黄熊最终是轻轻放过，决心靠自己的力量去制造野兽神职。而敖广则从异人那里得到了知识，从而激发出灵感，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但无论如何，虽然不能说很精确，但这事情可以作为参考。
    也就是说在距今一百年前，大概就是周王朝刚刚巩固统治的时候，异人才比较频繁的出现？以至于无论是黄熊还是敖广，都得到了和异人相识的机会？
    旅法师大概是一千年前，也就是夏朝的时候才来到犬戎世界……而且那个时候情况也有所不同。因为并没有留下“异人”的记载，只有“龙漦”的记载。可见当时应该还没有“异人”这个称呼。龙漦这个称呼和旅法师之间更是相隔十万八千里，是个人都能被弄糊涂。显然当时的土著还无法准确的描述旅法师，或者说描述异界穿越者。不像现在，有针对穿越者的专有名词“异人”。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一百年多年前才有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人？”
    “应该是这样。”
    包括老刘在内，大家都是老资格的穿越者，对于这方面的情报都比较感兴趣。虽然可能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但不影响大家认真探讨这个问题。
    “这场位面战争是距今一百年左右才开始的……”王尚上说道。“怎么打了这么久？”
    “切，人家是永生不死的，一千年和一分钟没什么区别。”李安回答道。“别说一百年了，打一千年都正常。”
    “那到底是谁占优势？都说是盖娅这边有优势，但我琢磨着这真的不好说啊。”
    “确实不好说。”张成真心实意的回答道。哪怕到现在，他也搞不清楚这个穿越到底是谁主导的。如果说是两位位面之主彼此的默契拉锯倒还好，如果是一方彻底压到另外一方……以张成现在的情况来说，不管是谁压倒谁都不是好事。
    “如果位面战争结束，是不是我们就不会穿越了？”有人突然问道。
    “更大的可能是会死。”李安冷冷的说道。
    大家都是位面战争中的炮灰，无论是盖娅还是昊天，显然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炮灰的伤亡。
    “我觉得不会这么糟糕，最大的可能性是我们这个双重人生中的一重会消失。”王素素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
    “我一直有个问题，”张成问道。“这个‘位面战争’的假说，是谁提出来的？”
    “这个……我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的。”李安迟疑了一下说道。“在那个世界没有接触过，但在地球这边认识了。”
    “他人呢？”张成问道。
    “早死了，两年多了吧。”李安耸耸肩。“我有印象。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穿越成了楚国人，当时要参加一个团队去冒险。应该是去进攻一个虎方的小殖民地。”
    虎方的……小殖民地？
    张成可是很清楚虎方的实力。基本上成年的虎方，哪怕没有任何专长，那也是魔武双修外加天赋防护力场。当初张成三打一都被对方轻易收拾了——而且不是认真交战，而是以半开玩笑的态度轻易横扫。张成最后获胜是用阴招暗算，算是意外，不是正常实力。
    “然后呢？”
    “然后，在那个世界就没有任何消息了。在这个世界，我很快就看到他的头像挂在小区门口。”
    “这个也太危险了了。”老刘大发感慨。“不过，为什么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不得不干吧。”李安说道。“有时候大家都是身不由己……就像是我们上班一样。谁喜欢上班呢？你看，现在我们……比方说王哥，”他目光转向王尚上，“也就是王哥还在上班。”
    “老王，你这里有没有多余的文珠？”老刘插了一句。“你还在上班……这么说，你的文珠一直是拿来出售的？”
    “没，我现在都自己留着用了。”王尚上回答道。
    “你有什么用？”李安都有点惊讶了。“你要是发财了，估计就会有审查上门了。”
    “哈，纪检监察部门我倒是不怕，怕的是家里人。”王尚上说道。“嗯，我现在欠下的债也还完了，给儿子的婚房都买好了。保险也都买好了，现在我不缺钱。”
    “哦，不缺钱，你拿文珠干什么？”王素素问道。“对了，上次你还说什么这种穿越的机会很难得……这文珠虽然难得，却也是拿命去换的。”
    在场的诸位都是老资格的穿越者，所以对于文珠的用处……那多多少少也是有点知道的。毕竟这个管理员不是白当的，有些论坛加密帖都可以随意浏览。他们自然知道文珠这种东西的真正用途。有合适的方法肯定就不会二十万一颗卖掉，而是要留着自己用。
    当然大家具体使用办法可能有所不同，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就是如此。
    “我都想明白了，”王尚上说道。“两个月前，单位提干，我终于提到了副科级。”
    “还……有这事？”
    “你说我浑浑噩噩的在底层天天写报告写一辈子呢？还是想办法利用这个机会给自己出人头地的机会？”
    “可是这个……老王……”老刘开口，他也感觉到了王尚上眼睛里的那一抹狂热。“这个财产可以留给家人，这官职……那就不一样了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王尚上说道。“你想想，单位正常运行要靠我这种人。但提拔的时候，就轮到那些除了溜须拍马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家伙，我怎么甘心。我怎么都想看到他们懊恼，后悔，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那现在呢？”张成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现在……我只能说好爽。”王尚上笑了一下。“两三个月之后，局里会有一次竞争上岗。”
    显然，王尚上要靠着文珠许愿的力量，让自己获得这次机会。他属于那种没钱去购买文珠，只能自己积累着给自己用的类型。考虑官场的节奏确实和商场不同，他这么做却也无可厚非。
    大家的话题又慢慢从文珠转到了异世界的局势上。
    众人的位置都不同，无论是商人、军官还是贵妇，但对异世界那场战争的观点却是惊人的一致——那就是整体来说和地球共和国历史没什么区别。
    周平王和周携王的事情，看起来已经成了定局。
    当然细节上还是有很多区别的。比方说，地球史书记载“周亡王九年，邦君诸侯焉始不朝于周”，说明幽王死后整整九年，周平王或者周携王才继位为天子。但这个世界的局势，不管是周平王还是周携王，都明显不会继续等下去，等满九年了。
    不过这方面其实也不好说，毕竟地球上相关历史也是模糊不清，有多种解释，甚至彼此矛盾。
    但张成还打听到一个消息——入冬之后，诸侯联军将会有大动作。
    不是普通的那种小规模交战，而是真正的大行动，目标就是夺回镐京。
    虽然不是完全击退犬戎，但是一旦夺回镐京，那么诸侯和申国之间的道路就会被打通。原本整个国家都陷入犬戎包围（虽然双方是盟友）的申国可以重新和诸侯来往。而现在处于申国的王子宜臼将会开展登基活动。
    结合两个世界的历史推测，一旦这事情结束，犬戎的威胁基本就消除了。豺狼人要从战略进攻转为长期战略相持。换句话说，就要进入未来近百年的秦国开拓史了。
    可是为什么呢？犬戎眼下势大，而且纵然失去镐京那也谈不上什么损失。何况镐京此时早已经被劫掠成一片废墟，丢了就丢了也不会心疼。豺狼人理论上不会在诸夏夺回镐京的军事行动中承受巨大的伤亡——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和诸夏死磕。局势不妙撤退就是了。
    给犬戎一次沉重打击是可能的，但因此打的犬戎全面撤退再无威胁……那就不太可能了。
    更加可能的解释就是犬戎背后的支持力量就在这段时间消退。
    张成一边听着一边细想自己的情况。最后一两个月时间吗？时间上倒是意外的吻合。
    在考虑着自己的心事的时候，张成无意中在桌角拿起了一张报纸，报纸上头条正是最新国际新闻：杂毛国在合众国的支持下居然挑战大毛，被大毛一顿老拳直接打爆。


第九节 聚会3
    张成的这张报纸倒是引起了另外一波话题。这是这几天来地球上最大的新闻了。毕竟这个年代，真正五常下场的战争不多。
    而这场战争……虽然还在打，但是早在第一天就失去悬念。
    具体的说双方根本没能称得上“战争”，而是一方对另外一方单方面的摧枯拉朽。恰如以前在殖民者吊打黑叔叔的战争一样。
    第一天战斗结束之后，剩下的就不是战场上胜败的悬念，而是这事情到底怎么收场的悬念了。
    不过这也符合大家心目中的实力对比，毕竟虽然是都是红色帝国瓦解后的国家，但大毛和杂毛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稍微讨论了一下大毛和杂毛的冲突，大家又把话题转到了异世界战争方面。或者说，各位穿越者攀科技树方面。
    老刘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需求。鱼人是水生种族，虽然能在陆地活动，活动的时间却不长（因为皮肤表面水分会蒸发）。地球人的科技是陆地型的，根本就没有海里可用的技术。
    李安倒是有这个想法，可惜他只是一个巫觋兼中层军官。影响力有限，而且因为战争影响，一时半会还没有一个稳定的基地可供发展。
    王尚上这方面说的不多，但言语之间，大家都明白这位大商人肯定有一个不怎么合法的领地，而且肯定已经在发展技术了。他现在应该是靠着贸易来给领地科技发展输血，等待着种田发展，目前能确定的是，他已经将自己手下士兵们的短兵器进行了一轮改革。比方说青铜剑，已经统统加上了护手。
    但这个话题一开，大家纷纷讲述自己知道的各个异事。
    比方说张成和老刘就目睹了大地精（也就是侗蛮）已经出现了马其顿方阵。不用问也知道这肯定是穿越者手笔。
    王素素曾经目睹了有人在这个时代已经冶炼出钢钉来了。钉子这种东西现代是再常见不过的紧固件了，但历史上则是西方的人的发明。共和国古代，至少在商周年代是没有钉子的，转发明了专用的榫卯结构来解决这个问题。榫卯结构虽然好，但远不如钉子这么简单便捷。
    李安则说明，至少在鲁国的远征军中，已经出现了用钢铁制造的武器——大部分还是枪头、戈头之类，而且只有贵族武士才有。但确确实实已经出现了。
    钢铁武器虽然贵，但性价比比起附魔武器不知道好哪里去了。不过话说回来，李安也不知道这些钢铁武器来自何方。
    只能说穿越者们在不经意中，已经对那个世界造成了深远影响。短时间内历史发展还会和地球历史发展一致，但长时间就不好说了。
    大家各自说着穿越者之间的故事，王尚上却是微笑不语。等到大家说完了自己的见闻，他才开口：“你们说的这些都是小打小闹，我这里却知道有一家厉害的！”
    “哦？”老刘也很有兴趣。“怎么厉害的？”
    “在战线后方，有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他说道。“叫做夏墟。这里可真的是厉害，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也不敢相信。”
    “这个夏墟，是和我们一样的穿越者在搞？”
    “知道管理员‘一剑飘香’吗？就是她在搞！”王尚上笑着说道。“我见到她的，差点看瞎了我的狗眼。那地方居然开始炼钢了！”
    “一剑飘香，好像是个女的？”王素素听着感觉不太对。“她和我一样？”
    “不，那不是正统的诸夏领土，那是一个‘野城’，野城，明白吗？”王尚上说道。“是一剑飘香自己建设起来的领地。她招募野人和逃亡奴隶，建设起了一个自己的领地。”
    “这也能行？”王素素不解。
    “暂时没问题，毕竟战争期间，谁也没余力估计这么一座野城。”
    张成没出声，但听到“夏墟”两个字，他就知道指的是谁了。是南铃。
    说起来，自从夏墟事情结束之后，现在也一两年了，南铃搞出来炼钢技术真的很正常。
    “这个了不起了，”老刘那也是经商的人，虽然现在收摊了，但曾经也是企业，手下好歹有那么一些员工的。“一个女人能在那种时代……搞出这种基业出来。”
    “是啊，我当时看着夏墟的情况，差点看瞎了我的眼。这个女人真心了不起，”王尚上称夸不已。“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在发展燧发枪。”
    “燧发枪……”地球人都知道，这玩意就是跨时代的武装。
    马镫马鞍粉碎了奴隶主的战车，把世界从上古时代推入古典时代。而燧发枪则毁灭了封建主的重装骑兵，把世界从古典时代推入到近代。
    燧发枪要是出现，简直就是深远的改变了世界格局。
    “喂，这不会是要平推世界吧？”李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笑起来。
    “不好说！”“没用！”老刘和王尚上同时出声，互相看了一眼对方。
    “等到周平王东迁洛阳，和犬戎的战争战局稳定，”王尚上说道。“才知道行不行。毕竟只有一个夏墟，要是设施被破坏，技术人员挂掉，技术断代就此消失很正常。”
    “我觉得没用。”老刘说道。“那个世界可和地球不同，那是有神的。我现在就是龙王爷的巫觋！而且，”他压低声音。“我有一种感觉，龙王爷知道我是穿越者。”
    众人皆是一惊。“你确定？”
    “不敢说百分百，但是起码也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老刘说道。
    大家的目光转向李安，他也是巫觋或者说牧师，而且是太阴星君的牧师。
    “啧……我觉得太阴星君应该没有发现。”李安踌躇了一下，回答道。“你说的龙王爷……就是东海龙王敖广？”
    “对，就是祂。”老刘说道。“在这个世界我不知道祂到底存在不存在。但在那个世界，龙王爷是真的。”
    众人一时沉默不语。倒是老刘看着张成，“老弟，你看这事情怎么样？就是燧发枪的事情。”
    “没怎么样。刘老哥，你是当初看到龙王爷展现神威的那个场面的！”张成说的正是敖广完成神职制造，引得天地异象频现的场面。无数海洋生物聚居，吓得那些不明真相的莱夷都跑到陆地上避难了。“你觉得那种威能……靠着燧发枪有用吗？”
    别说燧发枪了，机枪坦克都没用！张成可是亲眼看到堰璧剑劈装甲车和坦克的场面的。而且那还只是区区一个至人的本事而已。要是换成神祇……姮娥一个人毁灭夏墟轻而易举。
    “这个……应该是没用的。”老刘沉吟了半响，说道。“如果惹怒了神祇，别说燧发枪方阵，坦克方阵都没用！”
    “所以归根结底，靠着一剑飘香自己，恐怕也只是时代中的一股乱流而已。等到犬戎之乱平息才知道是什么结果。”老刘说道。“老王，你没加入她吧？”
    “没有，”王尚上回答。“不过毕竟同为穿越者，我就帮她那边积极推广新技术，算是尽我的一份力气吧。毕竟夏墟制造的那些先进工具，无论是曲辕犁还是其他陶瓷玻璃器皿之类东西，都是很有用的，拿出去到处都欢迎。”
    “曲辕犁？陶瓷玻璃器皿？”王素素眼睛一亮。“王尚上，有空给卫国这边运一些来。我可以当经销商。”
    “哈，有机会的话可以合作啊！”
    “如果有钢铁的话，我也想弄一点钢铁的箭矢。”李安说道。“现在箭矢紧缺，如果能弄到箭矢，我肯定会有上一步的机会。”
    “这个你可能要找她了，估计她压根没想过制造箭矢吧。”王尚上回答道。“她可是想要尽快出燧发枪的。”
    “这个怎么找她？我在军中，暂时去不了啊。”
    “那下次我帮你问问。”王尚上随口回答。“看看她有没有电话号码之类的。你也可以直接在论坛上问问，更加省事一些。”
    “问到了和我说一声，”老刘说道。“我这边也有交流的机会。”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基本上大家也算是一个交流的机会。毕竟线下这种见面，对于穿越者来说机会并不是很多。而且穿越者之中也是分不同类型的，如这次聚集的五位，那都是混的不错的类型。
    穿越者的身份对于他们来说，至少对于目前的他们来说，是祝福而非诅咒。
    不过这完全是运气的结果。毕竟穿越这种事情实在太看运气了。如果你穿越到一个贵族（或者至少是安定地区庶民）身上，身体健康，环境安全……再带上一个翻译器，其实这个穿越真心不亏。但是必须要说，这种机会真的太少了。
    奴隶制社会，奴隶和“野人”才是占人口绝大多数，也就是穿越的主流。
    而且，根据张成之前的调查，推测穿越者的另外一个身体，必须是一个萌生死念的人。
    就像是张成的第二身体是因为保护太子失败而悔恨欲死，小丫头第二身体是担心自己病弱身躯牵连兄长而不想活，吴岚的第二身体是生活困苦而想死……等等等等。
    可以猜想，王素素和王尚上的第二身体也应该是某个理由不想活，比方说王素素估计是思念亡夫，导致起了求死之念之类。
    总的来说，心怀死念的人，几乎不可能是什么春风得意的人，都是有各种各样问题的。所以这个穿越者死亡率真的很高。
    据说超过五成的穿越者都死在第一次穿越之后。如王素素这样的，简直就是运气好到祖坟冒青烟。什么都不用费力就有这等好处。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这顿饭时间吃的很久，下午三点才散席。当然老刘的事情不用说了，三个管理员都完全同意。回去之后老刘就是新的管理员了。反正论坛里，管理员和用户的更新速度其实挺快的。
    当然大家也交换了联系方式，各自回去。
    “对了，今天傍晚有一场斗狗，要去看看吗？”老刘突然邀请张成。
    “不不不，没兴趣了。”张成回答道。“好意心领了。”说到这个，他却想起一件事情来。“这段时间来有出现什么吗？”
    “没，有也是一些庸脂俗粉。说实话，那条‘王中王’还是个话题。可惜的是这王中王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过大家都期待它成年后再次出山！”老刘叹息了几句，随口说道。过去的王中王只能靠气势，却不知道成年的王中王会是什么模样。
    没想到小灰灰还留下一个都市传说了……过去的张成也许听就听了，不以为然。但现在听了，却心头暗生警惕。不管什么事情，他现在都会本能的朝着旅法师的角度来想。
    旅法师就是这个麻烦……面对的是位面之主啊！也就是说太难判断这是真正的偶然亦或者是位面之主在背后刻意操纵了。不过这事嘛……细细想来应该和盖娅无关吧？也亏自己当时还特意给小灰灰化了妆。过来这么长时间，小灰灰没长大多少，估计已经没人认得出来了。
    众人分手，张成一时觉得回家尚早，而这次饭店的边上就有一个大型的公园。
    东州市有几座小山，或者说小丘，市政府依托这些小山丘建立了好几个公园，此刻张成就在一个公园边上。
    趁着酒兴，张成一路走上小山山顶。此时已经下午近黄昏，山上游人稀少，只看见下山的，看不见上山的。张成就在山顶这边找了个位置，俯瞰这座东州市。
    现代都市和那些中世纪或者蛮荒时代的城市果然差别极大。它们的美都完全不同，现代化都市的味道……四周没有人，张成借着醉意，拿出了自己最重要的两张卡牌。
    “异域龙神”里，敖广的卡牌里说明中，重新出现“昏睡”这个属性——敖广尚未完全摆脱针对性咒术的影响，睡醒不定。而小熊已经穿出卡牌，栖身在张成的肩头。


第十节 晚餐1
    “张成。”小熊通过精神链接说道。“你有事想问我？”
    “敖广上次说的话，你听懂了吗？”张成问道。这是他几个未解疑惑之一。小熊或许听懂了，但他没能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哪怕听不懂，张成也已经理解之前敖广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做出一些看起来很奇怪的表现。比方说祂多次反复强调过“我不能说。”
    过去张成还不懂为什么不能说，甚至以为故弄玄虚。但现在明白了，因为神上之神无所不知。
    只要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祂。其中也包括话语。虽然旅法师和卡牌生物之间存在精神链接，但哪怕是这个精神链接其实也是不可靠的。所以如果在犬戎世界要是说出来，很可能就会被昊天所知晓。有些东西，显然昊天并不希望穿越者（特别是旅法师）知道。
    但是在地球上，应该可以讨论昊天的问题。
    张成不确定盖娅会不会窃听（其实也不能叫窃听），但祂哪怕窃听了，估计也不会在意。
    “我想我懂了，”小熊说道。“不敢说百分百完全理解，起码也是八九不离十。”
    “怎么回事？”
    “位面战争。”小熊通过精神链接说道。“这就是一切的理由。你觉得敖广当初给我们提出的要求怎么样？就是我们彼此达成的第一次交易。”
    敖广当初以参加太阴星君和姮娥的神战为代价，换来了张成带他“地球x日游”的机会。这是一个双方都很满意的交易。
    “我觉得……反正对我来说肯定没问题，毕竟那等同于无本生意。”张成立刻回答。整个过程中，他完全没有失去任何东西，却换来敖广的帮助。
    “那你觉得，敖广在这次交易中得到了什么？”小熊问道。
    “嗯，他大概得到了完全了解‘东海广德王’的机会。”张成思索一下之后回答。“毕竟之前敖广连‘东海广德王’是一条青龙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敖广估计是被误导了，把自己的外貌定为一条金龙呢。
    敖广志向远大，花费了巨大的力气将自己变成了“东海君”，彻底舍弃了过往的名号和形象，从头开始。而祂的目标则很明确，就是成为地球历史上那个东海龙王。
    在传说中，有资格雄踞水域，独立一方，掌控行云布雨，足以让万众俯首的东海龙王。
    “不，祂得到的远不止是这些。”小熊说道。“祂能制造出神职，完全是因为……或者说我只能如此了解。祂深度参与了位面战争。‘海洋生物’这个神职，本来祂是制造不出来的……那是昊天给敖广的奖励。”
    张成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可位面战争……可是祂没有参与到什么事情上去吧？”
    “张成，战争不一定是打打杀杀，”小熊说道。“侦察、斥候……这些都很重要。甚至比正面作战更加重要。敖广来到这个世界，应该是探测了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
    “等等，你不是应该了解更多吗？”小熊来地球的次数可是比敖广多太多了。
    “嗯，我承认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方面的事情。”小熊说道。“也不知道如何要把此事告知昊天……我猜想，敖广一定已经准备了向昊天的献祭。一次本来比较简单，并不能有太大收获的献祭。但敖广乘着昊天意志降临，接受献祭的时候，将自己得到的地球情报献上。从而得到了昊天的青睐。”
    “所以……敖广得到了赏赐？！”张成终于明白了。说起来，这笔交易敖广赚的远比他多得多啊。可怜他之前一直觉得这个交易是自己赚大了呢。
    “是啊，原本被昊天所禁，任何人都无法制造出来的‘海洋生物’神职，就对敖广放开了禁制！”小熊说道。“现在明白黄熊为何失败了无数次了吧？！因为如果昊天不允许，那根本就不会出现‘野兽’这个神职！但反过来，只要昊天允许……神职就可以被造出来。”
    小熊闭上眼睛，它有着黄熊全部的记忆，此刻似乎在回味过去那一次次关键性的失败。每一次都好像距离成功只差一线，但实际上，那一线是永远不可能跨越过去的。
    那就是昊天的权柄。任何世界，想要封神就要得到神上之神的许可。事实上，所谓的封神，本质上就是神上之神将自己一部分权柄托付给你。
    “然后我们带敖广去了第二个世界……”张成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了这个逻辑了。“回来的时候，敖广再次将那个世界的情报献上，昊天就将‘海洋智慧生物’的神职赐予敖广……”
    “应该是这样。”小熊说道。
    “可是那个世界和这场位面战争无关啊？”张成略微有些不解。
    “但得到一个异世界完整的情报，对于昊天来说意义重大。这意味着昊天可以主动发动一次位面战争，拥有了战争的主动权。”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张成终于理解清楚了。
    “这次我们从第三个世界回来……恐怕更加不平常。”张成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敖广第一次来的世界是地球，没有提出任何附加条件。第二个世界也是如此，随机的去一个世界，没有任何附加条件。而之前去条件则复杂了许多。敖广需要去一个有龙但没有龙神的世界，或者是有龙但有多个龙神的世界。之前张成完全搞不明白，以为敖广想要去找个龙神交流一下，现在才意识到没那么简单。
    现在的张成并不能完全搞懂敖广想要什么，但是不用问也知道这又是献给昊天的关键情报。
    “为什么呢？敖广只需要带来异世界的情报，那么昊天就会赐予祂一个神职了啊。”
    “也许是因为敖广下面的计划很难。”小熊说道。“之前的那些神职都是空缺的，并没有任何神祇占有。但是接下去的几个神职，敖广想要的‘东海’、‘降雨’、‘布云’‘雾气’等等，几乎都是名花有主。‘启灵’之类的神职也并非寻常，昊天不一定愿意将如此关键的权柄交给敖广。除此之外，敖广现在正在受到其他神祇的觊觎。”
    敖广计划中的龙王神系尚未成型，现在有他一个。积累不够，同时又因为神战的影响，不得不呆在物质界。这个时候正是他最困难的时候。此时如果遭到其他神祇的攻击……倒不是说能不能赢，而是有赔没赚的生意。
    人家打赢了就能拥有一切，打输了不过失去一个分身。就像是老头老太的碰瓷一样，成功了让你倾家荡产，不成功那也是轻飘飘的道个歉了事。这种好买卖谁不干？难道嫌良心会痛？
    “所以那个世界是特殊的吗？”
    “应该是特殊的。”小熊说道。
    “但是……”张成这才意识到事情的本质。“也就是说，一切其实都是昊天的安排？”
    没有敖广的帮助，那么张成夺取扭曲神职的计划完全就是空中楼阁。就连他幸运11都不可能。毕竟哪怕幸运11，你也不可能直接改朝换代称天子不是？幸运终究是辅助属性。
    而敖广的帮助……那岂不是等同于昊天的首肯？
    所以还是有很多无法理解的事情啊。
    不过，张成也觉得很难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毕竟眼下只是从敖广那里得到一些暗示。真正更多的，嗯，只能再去寻找细节。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敖广一直没有否认过张成和小熊夺取扭曲神职的计划。
    “对了，你说敖广……”张成想问，却突然之间发现肩头上小熊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尚未来得及回过神来，身后就有人一把抱住，双手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玛丽？”不需要其他，听着声音就知道身后是谁了。
    “张成哥哥，你要叫我洛丽塔！”小丫头在身后说道。
    “好吧……洛丽塔，你怎么来了？”张成用手轻轻拿下小丫头蒙眼的手。心中暗自警惕自己有点松懈的。但是旋即又觉得无时无刻保持警惕好像也很难。只能说在地球上比较安全。
    他现在已经知道昊天关注着他（恶意敌意不好说），却不知道盖娅是个什么态度。
    不过所有之前小心翼翼的尝试都证明，盖娅似乎对他是无视。
    “嗯，我一路飞过来了。早上一醒来就直接上飞机，一路过来啦！哈，我坐国际航班还是比较方便的，毕竟是学生嘛。六个小时就到这里了。”
    “我是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嘿嘿，手机定位啊。”小丫头笑的像只小狐狸。张成转过头，注意到小丫头穿着一身看似很简单的少女装，下身齐膝学生裙，身后背着一个粉红色小书包，背包上装饰可爱迷你兔。
    不过凝神细看的时候，依然可以发现她眼眸深处有一丝疲惫。毕竟赶了六个小时的路啊……
    “手机定位？”
    “嘿嘿，我帮你开了相关功能哦。别生气啦，因为我怕来到这里找不到你。”
    “按理说你不是应该先去学校报道吗？”张成问道。之前他就知道小丫头是请了假去公鸡国那边，至于具体去那边干什么……考虑到她的情况，似乎干什么都不值得奇怪。“我以为你会打电话给我，约定好时间。”
    “先别说这个，张成哥哥，我可是给你带来你一直想要的报告了。”小丫头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书包，但只是指了指，没有其他动作。
    “呃……”张成立刻明白过来了。“好吧，辛苦了。一路六个小时飞机。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吃晚饭去！”
    小丫头高兴的扑过来，拉着张成胳膊，两个人一路往下山路走去。
    “对了，你想吃什么？”张成问道。
    “张成哥哥，我好高兴，”小丫头说道。“今天是你第一次问我要吃什么。”
    “哦，我第一次吗？”话说回来，张成其实刚吃完午饭并没有太久，其实此时一点也不饿。但另外一方面，他确实也有很多事情想问小丫头。
    在另外一个世界其实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毕竟很多资料是放在地球这边的。小丫头纵然有过目不忘之能，但也不是真的能把任何东西都塞进脑子里。
    两个人走出公园，路边很容易打到一辆车。距离公园入口两百米左右的位置，沈小酒的手机上顺利的接到了雇主的消息。
    “沈小酒姐姐，你只管先离开，我需要你的时候再过来接我。”
    “晚上要一直等吗？”
    “到九点钟，如果九点钟没有让你来接，那我今天晚上就应该在外面过夜了，明天早上再联系……”小丫头的回话之中加了一个笑脸。“放心，我和很可靠的人在一起，很安全。”
    “啧……”沈小酒没办法，只好先上车。毕竟小丫头只要在共和国内，她就陪在小丫头身边。所以现在她已经知道小丫头看上的，应该就是那个叫做张成的年轻人。
    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特色，普普通通的无业青年！
    却不知道为什么，迷住了家产亿万，财势通天的小丫头——话说沈小酒哪怕现在也不知道小丫头的真实来历，她也从不去打听。但有些事情不问可知。无论是那雇佣保镖几十万刀的年薪，还是豪车豪宅甚至私人飞机，亦或者杀人之后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冷漠残忍，都说明她出身不凡，应该是实打实的天之骄女。至少也是某低调财团的直系继承人。
    她和张成的配对，简直就是七仙女下嫁给牛郎一样。放传说故事里很合适，但也仅仅放传说故事里合适。放现实里，就算是她也深为小丫头不值。张成那小子配吗？
    难道真的又是“某某集团亿万女继承人下嫁某某普通人”的戏码？
    不过眼下却也无奈。她叹了口气，却听见司机问话了。“我们去哪里？！”
    “跟着那辆车！”她指示道。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保镖，但如果张成拉着小丫头去开房，那她哪怕冒着被解雇的风险也要报警。如果可以还要顺带狠狠扁这个人渣一顿。幸好那车没去什么酒店旅馆，而是去了一家本地特色的雅致酒楼停下。显然是去吃饭的。


第十一节 晚餐2
    东州本地其他没有，但“吃”方面其实也是很有特色。
    当然话要说回来，在大吃货帝国境内，随便一个什么地方的饮食都会很有特色。
    服务员送菜单上来，小丫头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菜。
    她已经很习惯在共和国的生活，用起筷子来都像模像样。不过张成毕竟中午和老刘一顿饭吃到很晚，此时肚子里还没消化完。正好小丫头小丫头吃饭他可以看资料。
    小丫头已经背包里的一个文件取出,  放在张成面前。那东西还做了一个封面，上面写着某某医学研究的档案。但是张成知道，这正是之前小丫头帮他测试的结果。
    治疗微伤、治疗轻伤、治疗中伤、治疗重伤……一直到完全痊愈，等等构成了治疗系法术的主体。这也是犬戎游戏里（如果你选择了牧师职业的话）最常用的法术类型。但是游戏里，你能知道它“恢复5点生命”“恢复10点生命”等等，但游戏里是数字化的,  你的生命值是多少一目了然。而在现实里,  人类的身体并不是数字化的。
    你能大致知道这些法术的效果，却不能很准确的明白。除了“完全痊愈”和“复原术”之类可以很简单的理解之外,  其他都需要具体实验才合适。
    小丫头写的材料图文并茂，有案例，有描述，有前后对比照片甚至还有夹杂着自己对于相关法术性能的判断。另外还有对于相关法术的猜想。
    “原来治疗微伤是这种性能的……”张成看着图文并茂的文案，有些东西果然不进行正规的科学实验，根本无法简单的靠经验进行判断。
    “治疗x伤”系列的实验是最简单的，因为可以通过小鼠和动物实验来获取主要数据。最后选择少数人类自愿者进行复核性评估即可。
    治疗微伤法术的效果非常有限。大概水平就是恢复皮肤表面一个普通伤口——裁纸刀不小心割出来的，或者是那种切菜时候稍微切到手指的那种。这个法术以释放点为中心，波及全身，距离释放点越远见效就越慢，最多能延迟到十五分钟左右。但最终效果是稳定的。它的见效也是需要时间的，从开始起效到结束，大概从头到尾持续为五分钟左右。
    除此之外它的效果受体重、体型影响很大。比方说对人类是只配用来治疗小刀切开的伤口，也就是（对人类来说）无足轻重的小伤，但对老鼠这种体型的生物则是相当有效的治疗。能够救活重伤的老鼠。至于更大体型的动物，比方说成年牛之类,  它的效果甚至弱到无法观察。
    另外，受伤者的状态也有很大影响。
    相似体重下，老人和年轻人受法术影响有区别。如果说年轻人身上能够彻底愈合伤口，那么老人伤口只会愈合一半。
    而在失血较多，或者身体患有额外疾病，或者此类的情况下，法术恢复能力会极大削弱。
    不过比较意外的是，如果体内出血，它倒是能起不错的效果。它能让人体迅速吸收淤血。
    综合评价，单个“治疗微伤”法术效果最合适用来散淤，恢复瘀伤。但对于开放性伤口效果很差，基本上有和没有区别不大。
    小丫头评价它的效果等同于强化版的扶他林——当然这个评价并不客观，充满了偏见。如果扶他林有这种效果，那它早成神药了。
    当然治疗微伤最好的地方就是，它的效果可以无损无限叠加。一个治疗微伤恢复1，那么十个治疗微伤就会恢复10。
    “治疗轻伤”则有效的多，对于开放性伤口效果明显。能够明显收缩伤口，减少出血，减轻疼痛。对于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小伤都能起到很好的作用。基本上就是痊愈。
    哪怕是因为战斗受到的如刺伤、砍伤之类大型伤口，也能有明显的收缩伤口效果。
    张成一路细细看,  从治疗微伤一直看到治疗重伤。
    这些法术其实本质都是一回事，是同一个系列的升级版而已。
    足够多的说明和照片对比，给出了无可辩驳的结论，让张成能够很直观的了解相关法术的效果。以后给自己治疗不好说，估计还是直接上治疗重伤甚至完全痊愈，给别人治疗的话，张成可就知道什么状况要什么卡牌。
    毕竟实际使用中有着不同目的的，有时候你是为了彻底治疗对方伤势，有的时候你仅仅是想保住对方一条命，因为对方重伤不死的情况对你更有利。
    此外他还知道了这个系列法术的加成和减益方法。比方说在对方大失血之后再使用法术会降低法术效果，相反如果对方能及时补充水份，却能提升治疗效果。最好的办法是静脉注射，但实在不行饮水也可以。
    伤员发高烧的情况下能增加法术效果。但伤口如果有炎症则会降低治疗效果。
    骨折必须骨头复位，否则治疗法术只会减轻伤势，却无法让骨折伤势复原。
    失血并不在治疗法术的治疗范围内，所以如果失血过多，那么哪怕“完全痊愈”也是没用的，你会处于长时间虚弱状态。类似于献血。
    肢体残疾不在治疗法术的范围内。只有新切下肢体立刻拼凑到伤口上才有效。而且必须是比较精确的重新贴合，否则魔法不会连接断肢的血管神经。这法术这方面效果不强，限制颇多。
    内出血则是治疗法术效果最好的伤势。哪怕治疗微伤都会有不错的效果……
    各种各样的细致的描述和细节。别看张成已经有很充足的治疗卡牌使用经验，但看了这部分内容才算是茅塞顿开，明白是怎么回事。
    学到了很多——虽然原理方面只有猜测，无法求证，但使用方法上绝对大长了见识。
    厉害啊！张成停下手，看向小丫头。小丫头正在那边认真的吃着送上来的菜肴。
    刚才点菜都特意选择了小份，但小丫头的胃口看起来很不错。一天的赶路没对她造成太大影响。事实上在张成看她的时候，她才停下吃，对张成露出一个笑容。
    她坐在张成对面，看不到张成在具体看哪一页，但估也估计得出来。
    “张成哥哥，怎么样？”
    “很好。”张成由衷的回答道。他给了小丫头不少法术牌，事实证明这个付出很有价值。“我问一下，你怎么完成实验的。我是说真人部分？”
    大部分治疗系法术实验是由实验动物进行——关起门来怎么研究都没问题。但至少一部分是由人类自愿者进行的。
    你说治疗微伤或者治疗轻伤之类倒还好，找个志愿者还行。那些重伤的怎么弄来呢？
    “这个很简单哦，我扮成了120救护车！”小丫头说道。“这个一点都不难哦。因为这个国家很安全，大家基本没有相关概念。而且，重伤员进入医院发现伤势轻微……那是根本无人追究的，相反无论病患还是家属都很开心。”
    “这里……应该超过六十个人吧？”
    “我前后花费了十天时间哦。”小丫头得意的抬起下巴。“怎么样，很厉害吧？不过张成哥哥，你看的是最简单的一部分，后面有几个比较不容易。”
    整个治疗系列法术可以分成三部分，第一个“治疗x伤”系列，从最弱的治疗微伤一直到最强大的完全痊愈，第二部分就是“治病”和“解毒”系列，第三就是独立于两者之外的两个独特法术，再生术和复原术。前者持续恢复，后者则是真正概念上的解决身体上一切问题，包括伤势，包括疾病，包括毒素。
    张成一路继续看下去，只能说非常惊讶。
    “治疗疾病”和“移除疾病”能解决目前常见的几乎所有疾病，不仅是杀灭细菌，消灭病毒那么简单，还有能扭转人体自身病变等等种种不可思议效果。往小的说，什么发烧啦，偏头痛啦之类都是一并治愈，往大的说，就连癌症、静脉曲张、血管硬化，血管栓塞，心脏病变之类都没问题。
    这东西哪怕对于看上去很正常的健康人都有效。因为哪怕是健康的人，实际上体内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些问题，只不过这些问题暂时被身体系统压制住而已。
    甚至连身体欠下的“睡眠债”之类，都能一笔勾销。
    “减缓毒发”和“中和毒素”同样神奇。这两个法术能够解决几乎所有的毒，包括动物的，植物的，矿物的，化合物的。而且它不是简单的让毒素从你身体中离开，而是一方面尝试将你体内的毒素进行某种转化，变成无害之物，另外一方面增强人体对于这种毒素的耐受能力，将其代谢掉。
    不过这类法术也是有极限的。你要是喝下一瓶砒霜水，那一个“中和毒素”就生效。如果你喝下一吨砒霜水，那就需要十几个法术一起释放才能保命了。
    至于“再生术”和“复原术”则更加玄妙。特别是“复原术”……属于那种完全脱离通常“治疗”概念的玩意。
    与其说那是一个治疗法术，不如说它等于给你再造一个身体。
    因为“复原术”会让人体受伤部分的细胞，包括人体细胞和非人体的细菌病毒甚至癌细胞大量死去，属于程序性死亡，被瓦解成细胞浓汤。然后这些细胞浓汤中迅速诞生全新的身体组织，从而实现彻底的治愈。毒素什么的就在这个过程中被直接瓦解，哪怕矿物质毒素也会在这个过程中生成无害化合物，因此而被强力中和掉。
    报告上清楚的写着，这个过程非常快，发生于一两分钟内，人体组织一边瓦解一边生成。
    所以它可以用来解决任何人体受到的伤害。
    当然它也是有弱点的。它并不能凭空生成物质。
    也就是说，它能让断腿的残疾人重新长出肢体，但只能长一小截，同时你的体重其实没变化。新生成的血肉需要消耗体内营养物质，也就是需要其他地方来填补。
    真的想要凭此重新长出残疾肢体，比方说一条腿一只手之类的，你至少需要十几次复原术，同时还必须中间间隔足够长时间。否则长出来了，你也会瘦成排骨外加患上骨质疏松。
    不过如果残缺肢体在场，则可以立刻和身体重新连接融合，恢复原本状态。
    “再生术”虽然不起眼，但确实也是很优秀的东西。它最大优点就是能够复原残疾肢体，实现断肢再生。同样它不能凭空产生物质，所以想要断肢再生的话，需要挂点滴，给人体注入足够的各种营养元素。
    张成看着小丫头提供的各种案例。其中一个比较引人注意：11岁的小孩，因为监护人的一时疏忽而肢体残疾，没了一条腿和一只手臂。一切发生在数年前，此时小孩的伤口已经痊愈。家人和他自己都无比痛苦。
    案例中，小男孩被挂上点滴，注入营养药剂，然后切开伤口，使用“再生术”。在昏睡的四十八小时内，他完成了肢体的全面重生。新出现的腿和脚一切正常，实验后他可以步行回家。
    档案的最后是一张照片，照片上，那个小孩子母亲喜极而泣。虽然拍摄手法很平常，但因为这幅无法伪装的表情，照片拥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
    “这个……”张成向小丫头展现这一页。“不会露馅吗？”
    “不会。”小丫头说道。“这是最困难的实验，我当然不会毫无准备。我做了很多必要的保密工作。花钱筹备场地就不说了，我还特意以科研为借口，请来了几个欧洲的医学专业研究者作为助手。我告诉他们，这是一次反伦理的实验，是使用克隆的方式制造人类的肢体。我也同样的话告诉那家人，并让他们签订保密协议。同时实验完成之后，我就立刻找了个借口解散了实验小组。如此一来普通的势力想要找到我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是……国家方面呢？”张成问道。普通侦探之流估计奈何不得，但国家的专业人员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小丫头笑了一下，从身后的小背包里又取出了几张报纸，示意给张成。
    都是很普通的新闻报纸。不过不是今天，都是一段时间之前的旧闻了。


第十二节 晚餐3
    “张成哥哥，我以前说过，共和国政府是非常现实的。或者说这个国家从建立开始就有这方面的基因。他们很清楚理想和现实，并在现实中尽量追逐理想，而非无脑一头撞上去。”
    在张成看着报纸的时候，小丫头如此说道。
    张成清楚的看到第一个新闻：南美发生了地震。但是在以共和国为主导的国际地震预报机构的及时警示下，造成了微不足道的伤害。
    简单的来说就是将之前大家将信将疑的地震预报来了个实锤。因为对于地震的过程预报的非常细致,  就连时间，强度，震源，甚至余震等等该有的一切细节都齐全了。
    有了如此细致的预报，就算是很烂的政府也有充足的时间来发出警报，调动人员和物资,  从而让地震的伤害降低到最小。于是这场本来会造成几万甚至几十万人伤亡的地震最后的人员损失只有两位数。还不如国家每天枪击案的致死数量呢。
    因为这个成功案例,  由共和国主导的地震预报机构一时风光无两，在国际上赚足了眼球和赞誉。几乎所有未加入的国家都寻求加入,  包括本来一直高冷的合众国。
    至于这背后将带来什么样的政治好处和利益交换，哪怕无知的小老百姓也可以猜一猜。反正绝对不可能亏就是了。这就是掌握的先进技术的好处。
    相关地震预报的是头版头条，其他的两张报纸则不是头版头条。
    一条是共和国科研机构发展出了全新的地热采集技术，并凭此开工在西北某死火山附近建设了一个地热发电站。
    地热发电站装机很有限，不是什么大型设施，看着就知道只能算实验性的。当然报道里牛皮吹的很响，什么跨时代啦，什么国际先进水平啦，什么未来希望啦，一顶顶高帽反正不要钱，只管扣过来就是了。不过张成知道这些新闻报道都当不得真，所以他也不懂这个新闻是什么意思。
    他疑惑的看向小丫头，却见小丫头早已经停下筷子，双手托腮，看着张成。
    “张成哥哥，这可是未来无限的可能中的一个呢。”小丫头说道。
    “无限的可能？什么无限的可能？”
    “清洁能源呀！虽然大家都承认可控核聚变才是终极解决方案（其实也不算）,  但问题是可控核聚变相关技术还太早了。”小丫头说道。“其他能源还有很多，比方说太阳能、风能什么的，现在早就到处都是了。除了这些耳熟能详的之外，还有几种不那么起眼，但实际上却同样很有前途和钱途的能源。地热、可燃冰以及切割地磁场，等等。”
    说起这个，小丫头显得非常得意。因为她手里不仅有可控核聚变，还有可控核聚变的小型化技术。好吧，不是技术，只是样品，而且目前依然未能解读和复制。但别人还在迷雾中摸索，而她已经有导航灯指引方向了。所有有理由认为她在这方面占据了绝大优势。
    “地热？”
    “是啊，这个技术目前成本还稍微太高，共和国那边对此非常重视。重视到什么程度呢……重视到派遣技术人员长期驻在我的公司里面，专门监督此事。”
    “啧……”张成完全没料到这个居然被看的很紧。“地热发电好像很久以前就有了啊。”
    “但是比不上我们这个。”小丫头说道。这也是解读异文明超技术的意外收获，不是主要目的，只能说顺路获得。“普通的地热实际上就是采用地下被加热的温泉，而这个技术的关键核心是……一定距离的能量波传递。也就是说，只需要将一个能耐受高温的采集核打入地下,  然后就能源源不断的从中汲取热能，隔空传递到地面上,  并使用热能来发电。”
    “听起来好像很容易。”
    “很容易,  但很难。但作为未来的储备技术，它有它独特价值。它是一个近乎无限的能源供给。”小丫头说道。“一旦地球上便于开采的化学能矿物质开采完毕，那么这就会成为宝贵的能源来源。现在它还没那么经济，但哪怕这个技术没有更新换代，也是为了未来某种可能而储备的极其重要技术。它可以确保几乎在任何情况下，我们的文明都能保留一丝火种。因为地壳之下的热量，在可预见的未来是无限的。”
    另外一个是关于可燃冰采集技术出现新突破。当然只是突破，还算不上成熟可用。
    毕竟在海底采集可燃冰这种事情，技术上的难度太多了，攻破一个还算不上什么惊世新闻。
    如果放在往常，张成大概是看完了这几个新闻拍拍屁股就了事，绝不会多想上半分。但现在小丫头专门拿到他面前，事情就显然不一样了。
    “这些都是……你和海蒂做的？”
    “是啊。”说到这个，小丫头甚至还叹了口气。异文明的东西真的太难太难了，想要解读，反推，仿制，一个比一个难。好在她也不急在一时。有时候她很想问问张成，能不能带她去见识见识异世界文明。这样的话她大概就能比较直观掌握其中关键所在，不像现在宛如瞎子摸象。可是她又不敢提这事。毕竟这个事情显然是张成最高的秘密。未来不好说，但眼下的她，还不能和张成分享这个秘密。
    “很了不起。”张成沉吟了一下，问道。“可是这几个事情和我们这个有什么关系？”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文案。
    “关系大极了。所以任何政府得知相关消息，他们马上就调查治疗来历，然后他们马上就会知道这和海蒂有关。任何部门的调查，都会在这个时候停止住，因为上头不允许了。”
    “为什么？”
    “因为很简单啊，共和国不是世界霸主。”小丫头笑拉起来。“所以嘛，例如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类的事情，他们还没底气去做。生怕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膻。当然这只是背后说说，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那就是他们更谨慎小心，更注重我们之前的那种默契，也更加有信用。”
    “真的如此？”
    “事实就是如此，张成哥哥，你再翻一下，也就是复原术的第四个案例。”小丫头说道。
    毕竟档案比较厚，所以张成中间难免跳着看。
    同样类似的案例，不过这次自愿者不是肢体残疾，而是一起事故中瞎了一只眼睛。
    别看复原术无法立刻让身体长出一根胳膊或者一条腿来，但对付眼睛却完全没问题。毕竟人类的眼球就这么一点，质量上很有限。人多一个眼球少了一个眼球体重并不会有明显变化。
    同样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被告知要进行反伦理但无危险的医学生化实验，并签订了保密合同……一切如常。
    但架不住人家嘴巴大，根本不在乎什么保密协议。反正那也是不合法的！
    毕竟一个残废突然肢体恢复，一个瞎子（独眼）突然眼睛复明，这都是相当不可思议的奇迹。
    每个人家都会有亲戚往来，朋友拜访这种事情。所以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这个时候，就要靠着你的自觉，按照保密合同要求压制传言。让它尽可能不要扩大。
    但是这位倒好，家人将这事情放开了说了。很多人就知道了，还上门来问。电话打过去询问的时候，人家还振振有词的觉得做了一个大好事，为小丫头的实验添加了很多志愿者。
    得，也幸亏小丫头准备周全。什么实验中心，反正她也不在意，一弃了之。有些东西还是不能说出去的。特别是这事情是小丫头自己——小丫头还想躲在海蒂后面呢。
    因为如果说四十八小时完成断肢手术还可以解释的话，几分钟恢复眼球那就不是可以解释的东西了。
    毕竟手脚肢体手术可以蒙着眼睛去做，眼球手术可就没办法了。
    所以说虽然事情看着很简单，但实际上真正操作起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像张成之前冒冒失失的冲到小丫头故乡那边去学枪……现在回想起来确实非常冒险。
    一个不小心别人直接冲脑门子来一发子弹，旅法师也就当场挂掉。
    此外还被小丫头胁迫……等等其实相当没水准的操作。
    总而言之就是一方面资源不够，一方面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眼皮子太浅，胆量也太大。当然话说回来，那个时候张成真的不知道旅法师的种种顾忌，而是更加倾向于认为自己得到了没有后遗症的很强大的力量（虽然尚需要成长）。
    另外也是因为知识储备不足。总之，犯下了一些年轻才会犯下的错。
    不过很幸运的是，虽然最后弄成现在的样子，但整体来说还不错，因为小丫头很靠谱。
    交给她的东西她都能弄的很好。比方说原本在异世界，张成其实就是抱着“收留一个吃闲饭的”的心态收留小丫头的，因为他很清楚，离开自己，小丫头必死无疑。但现在整个领地却全靠她在中间运筹管理。而且不得不说做的非常好。就算是张成全部自己来，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做的更好了。
    既不急进，又不醒目，相关技术都是选择的恰到好处，赚钱，但又不会引起额外的注意。
    别说昆吾大夫现在已经去就国了，哪怕还在故地的时候，他都没察觉小丫头把张成的领地经营的这么好。让张成出门在外全无后顾之忧。
    当然不止是这一方面，其他很多事情都比较靠谱。
    比方说机械装甲……里面的系统界面就被小丫头替换成了中文。
    张成的另外一副身体自带翻译器，什么文字都能看得懂。但张成现在这个身体可没这种天赋。要操作这种外骨骼装甲就会比较麻烦。但现在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而且小丫头还能够用一种稳定可靠的方法，慢慢的把张成搜刮过来的玩意回馈给地球。当然受益最大的是共和国，但这也天经地义。张成那也是在共和国出生长大的。
    另外，小丫头还可以帮张成解决另外一些问题。
    “对了，我上次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你是说雇佣兵的事情？”小丫头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完成了。我找到了我能找到的最可靠的人手。”
    “好。”张成松了口气。
    暂时还不用急，敖广还没有完全摆脱那个针对神祇的咒术，另外星辰鸟的伤势也没有完全恢复。暂时还不是进行具体操作的时候。
    毕竟张成在这一点上不着急，因为他已经想的很清楚：机会只有一次。
    这一次夺取神职失败的话，几乎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
    神战还早的很。虽然看着局面姮娥占优，但哪怕是亲自参与进来的敖广，祂也承认双方依然是半斤八两，目前还没有分出胜负的迹象。
    按照地球的历史，估摸着姮娥最终被打败差不多也就是东周开始的时候了。
    历代旅法师（张成只知道那位自己亲手火葬的前辈，但他确定之前肯定还有更多的旅法师）都没有遇到过这种运气。否则的话，如此重要的事情，他们肯定会在旅法师之书的附录里留下记录。
    “对了，张成哥哥，”小丫头声音打断了张成的思路。她突然问道。“我有个问题可不可以问一下？”
    “啊，什么问题？”张成随口回答，顺手拿起自己的水杯喝水。
    “张成哥哥……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是仙人了？”
    “仙人？”张成本来此时正将一口水喝到嘴里，听着小丫头这句话，直接将这口水喷了出来。幸好方向及时调整，水没有喷到席面上。
    “咳……咳……什么仙人啊？”
    “以前我看书，说仙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很难理解，因为实际按照那些书的说法，仙人只是飞升，并没有‘跳出’三界外。认识你之后我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离开这个世界，到另外的世界去吧？”


第十三节 晚餐4
    张成已经有很多痕迹暴露给小丫头（因为他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虽然他从来没有亲口说过，但以小丫头的智力猜出来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她知道张成可以来往不同世界。而且不是如她那样的魂穿，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穿越。而且，张成可以通过那些“符箓”，将其他东西，不管是物品还是魔法,  自由携带在身上。
    张成虽然也是个穿越者，也魂穿，但这件事情应该是偶然。
    这个位面战争的穿越，明显是一种模因传染。张成应该是偶然之间被牵扯进来的。但是哪怕没有这个模因传染，张成也可以穿越。这力量是张成本身就有，在地球上通过修行获得的。
    过去的小丫头看到张成用卡牌使出种种法术,  惊为天人。但现在她自己也成了一个施法者,  用最正统的办法（而不是经验值系统）学会了异世界的魔法,  对张成的能力就更加惊叹了。
    这是何等了不起的力量！这种能力根本不在正常魔法框架之内。
    “咳……这个……你为什么这么想？”张成问道。
    “在共和国的神话体系里，‘仙人’一直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小丫头认真说道。“所有的故事里，都承认‘仙’和‘神’都是两回事。除了都是长生不死之外，似乎没什么相似之处。可是如果细细追究，你会发现这些故事里神和仙却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凡人封神和凡人登仙……真的有什么不同吗？”
    张成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知道小丫头误会了，但解开这个误会好像也没用。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很简单，结合张成哥哥的表现我就明白了。神仙的超脱，就是指穿越到其他世界的能力吧？”小丫头认真的说道。
    原来我还成仙了……好吧，其实说起来还有点像。
    就算是共和国的人，单独看传说故事的话，估计也搞不懂仙人到底哪里逍遥了。上头不都有着一个天帝管着的吗？无非是一个有职位，一个没职位罢了。
    一定要说区别的话，成神是不是自己说了算。而成仙则是自己说了算。所谓神仙也是凡人做，只是凡人心不坚。
    “你还猜到什么？”张成问道。
    “自从修行有成之后，张成哥哥一直没有回家对吧？”小丫头说道。
    张成这才发现小丫头说的很对。
    话说自己自从自己知道自己穿越，朝不保夕之后，他唯一为家人做的事情就是给钱,  顺带着还买了一份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当然是家人。
    自那以后张成完全没有起过回家看看的念头。就算之前带敖广旅游,  路上经过家附近也没回去看。之前倒完全没有感觉，现在却有一种自己都觉得很奇怪的感觉。
    我真的是为防万一而不想回去吗？还是潜意识之中，存在着某种潜移默化的力量。
    张成很清楚，自己的第二人格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也许是当时被腰斩濒死的缘故？他听说人类过人类身体受到伤害会反映到精神上来，过分的疼痛和恐惧导致了第二人格的诞生。但是要说这是旅法师之书的锅也正常。毕竟旅法师之书这玩意比较奇特，它将很多额外的记忆和知识强行塞进张成的意识里，有些甚至是塞进潜意识里。这种强行灌输记忆的手段，要说对人类的精神毫无影响，张成第一个不信。
    也就是说，在继承旅法师之书，成为旅法师之后，我的某些部分就被永久改变了吗？
    “是不愿呢？还是不能呢？”小丫头进一步问道。
    “我也不知道。”张成含糊的回答道。
    按照他现在所知道的旅法师有着诸多禁忌，和家人在一起绝对是其中之一。
    因为旅法师和世界上一切生物的互动，都会成为神上之神攻击的媒介。一切的一切可以被编织在恶意的命运之中。
    你可以喜欢，可以厌恶，可以仇恨，可以爱。但你不能彻底喜欢，不能无限厌恶，不能刻骨仇恨，也不可以深深的爱。如果你这么做了,  那你就等于给自己的棺材盖上多钉上一根钉子。
    张成突然想起记录之书上的记载。
    因为之前仔细阅读揣摩过这本书，所以他此刻想起的不是别的，正是记录之书中，第一页第一行的内容。“……我已经接受了我的命运，要作为一个旅法师活下去。”
    之前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反而觉得有点疑惑。但这一刻，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背后，是旅法师决心就此告别家人，独自踏上旅途的悲凉。
    旅法师看似超脱，但依然有太多的禁忌。正如一句话说的：命运赠予的礼物，背后都标注好了价格。旅法师也不例外。这个世界上……不，应该说所有世界上，都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果然，仙人都有种种忌讳吗？张成哥哥，我可以帮忙的哦。”小丫头说道。
    “你可以帮什么忙？”张成不解的问道。这种事情也能帮忙？
    “你需要什么，我就可以帮什么。”小丫头伸出一根手指。“如果张成哥哥想要用最简单的办法，让他们保持安心……我可以代替张成哥哥照顾好他们，同时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联系。他们可以知道你在远方过的很好。至少数年内是没问题的。但是时间长了……嗯，可能需要偶然回去一次。”
    “如果张成哥哥想要简单快捷一刀切的方式让他们减少思念和痛苦呢，”小丫头说道。“我可以直接帮你伪造一个死亡证明。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很容易了，就算是共和国官方……或者是这个世界任何一个政府，都不会知道的哦。他们会知道你出了意外死了。”
    “这个……叫减少思念和痛苦？”
    “相对来说，断了这个念头，承受的思念和痛苦总会少一些。”小丫头说道。
    好吧，也许说的没错，至少张成没吭声了。
    麻蛋，确实有点不太对头。毕竟要去神战中真正去夺取神职，说不定就挂在那里了。
    张成被人反复提醒过，所以很清楚神国之中的神祇，和他在物质世界的神祇不是一回事。
    后者被世界的法则强行压低了等级的。
    这些神祇强行压低等级后已经很夸张了，比方说姮娥可以在极度虚弱状态下剑劈子弹。但你要是遇到祂们真正的，完整的姿态时……你就会明白那不值一提。
    能够一剑斩坦克的堰璧，作为实力已经抵达物质世界上限的至人，甚至挡不住姮娥的一招。
    所以这也理所当然会有一个问题：虽然张成理论上已经一对一的方式缠住姮娥众多分身，但是无论是太阴星君还是敖广，一个不好没能纠缠住……
    得，人家万一赶到，张成立扑。
    这不是开玩笑，因为谁也不知道姮娥会不会类似于西游记的白老鼠精，丢下一个绣花鞋就能骗走对手的注意力，然后过来抓唐僧。
    所以虽然这是一个物有所值的冒险，但冒险终归是冒险。就算幸运11照样没底气。
    “你说的第一个方法，具体怎么做？”张成问道。
    “有很简单的办法。”小丫头歪着头说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打个电话，表示要娶洋媳妇了。从此在外国定居，没有大事的话只能通通电话。当然也不用担心有大事，因为有我在呀！我会帮忙解决所有问题的。”
    “洋媳妇？”张成本来想问一句“什么洋女婿洋媳妇的”，但是看到小丫头的表情就明白了。因为小丫头的此刻表情活脱脱的就是一只小狐狸。
    好吧，虽然很不妥，但张成必须承认这个做法有可行性。在跨国婚姻中，此类事情很常见。哪怕你没见过，至少也你也听说过。
    虽然现在的地球号称地球村，可那也不是真正的村。异国之间的来回需要一大堆麻烦的手续，如果生活学习很忙的话，来回一趟确实很不方便。
    出国自后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没有回来的也很常见。
    “张成哥哥可以和我一起回一趟老家，这事就定了。”小丫头说道。“不过不去也没问题。”
    “你……该不会去过我老家吧？”张成突然猜到了什么。
    以未婚妻的名义上门……别的女人不好说，但如果是小丫头的话，她确实能干得出来。
    “啊，嗯，我见过伯父伯母和我小姑了。”小丫头侃侃而谈。“是很老实本分的人呢。”
    关键时刻抛出这个杀手锏效果果然好，因为张成脸色立刻就不一样了。
    “你见到他们……了？”
    “是啊，他们都很喜欢我呢。”小丫头说道。送了那么多贵重的礼物，没理由不喜欢我。“所以你看，张成哥哥，我是不是偷偷为你解决了不少麻烦？”
    张成这才回过神来，小丫头居然先斩后奏了？可是问题是这绝对是个误会。
    虽然和小丫头有点不清不楚的，不好向外人说的关系。但张成知道自己绝对是清清白白。他对小丫头半点都没有非分之想啊！事实上双方反过来才对。
    “你帮我解决了不少麻烦？我怎么不知道？”
    “嗯，家人催逼你结婚的电话，是不是就没接到了？”小丫头笑着说道。“这算不算一个？”
    啧……张成无言以对，好像真的如此。
    也很容易理解：小丫头都上门了，那爹妈还有什么好催的？催结婚想抱孙子？嗯，人家还未成年哪！不怕张成被抓进去？
    至于洋媳妇呗……这年头早就没有什么夷夏之大防了。异世界倒有，可是那绝对是多余的，因为仅从自身来说，跨种族婚姻需要克服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福瑞控什么的终究是少数。
    张成心中定了一下，告诉自己已经是旅法师了。现在的他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但是过往的一切终究没那么容易可以无视。
    “算了……”张成叹了口气。小丫头的提议他没办法拒绝，因为他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不过说到这个，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小丫头说明一下了。
    “玛丽，我觉得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嗯嗯嗯。”小丫头连忙点头。
    “我要去做一个相当危险的事情。”张成缓缓的说道，在心里细细的组织一下语言。一方面要说清楚情况，另外一方面又不能把所有底牌透露出去。
    这也算是小心谨慎的做法吧。
    “啊？危险的事情？有多危险呢？”小丫头丝毫不显惊讶。事实上，她早就猜到了。
    “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张成回答。“我估计我只有一半成功的机会。”
    “失败就会死吗？”小丫头问道。
    “是的。”张成明白无误的说道。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失败之后，哪怕最理想的结果，张成也没办法来往两界了。
    因为他这次夺取神职的行动的一部分资本是向诸神众筹过来的。如果失败，他就混不下去了，只能去其他世界。地球和犬戎世界的穿越是特别的，就算是旅法师也没办法控制。他在犬戎世界待不下去，就等于地球也待不下去了。
    换成眼下的说法，那就是一去不回。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但是如此明确的表示，换来的并不是小丫头的惊讶，相反张成在小丫头脸上看到的是一副“果然如此，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
    “嗯……你早就知道？”张成也不得不承认小丫头确实厉害。这个真的是天才少女。他觉得这方面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才对啊。难道真的在生活中不经意之间被察觉了某种倪端？
    难道自己的保密措施很烂？亦或者双方相处太亲密了？
    小丫头喝了一口饮料，心中一片明了。原来如此，果然如此。在她接触到的共和国这边关于仙人的传说中都涉及了“渡劫”这件事。
    封神登仙都是很难的事情。想要封神，需要用“功德”感动天帝，也就是说需要圣人的道德标准才行。而想要登仙同样没那么简单，因为会有名为“劫数”的灾难。


第十四节 晚餐5
    何为劫数？众说纷纭。但唯一可以确信的是，那是修行者难以逃避的灾难。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修行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
    一般书上都承认存在雷劫，也就是闪电。这是修行者最常见也最危险的劫数。
    当然小丫头现在并不相信张成会遭遇什么雷劫。对古代人来说雷击很可怕，对现代人说一点也不难对付。这年头哪个地方没几根避雷针？
    但所有的传说也承认雷劫只是诸多劫数中的一种。
    事实上“劫数”这个概念是其他国度，其他文明诸多神话传说里都没有类似之处的概念。事实上，“仙”这个概念是独一无二的，共和国人都知道封神和登仙是两回事。类似的,  西方传说中牛逼哄哄的大巫师确实可以逆天改命，长生不老，但从来没人说这个巫师为了长生不老，他必须渡过某种来自自然界的灾难，也就是所说的“天劫”。所以这是一个独特概念。
    小丫头对于这个事情倒是很能理解。毕竟在见识到张成的能力之后，小丫头也已经逐步将张成的能力和已知世界各种神话传说一一对照。最后觉得张成可能真的就是仙人。
    之前她只是猜测。不过在说出“仙人”一词而张成并没有明确否认的时候,  小丫头就已经有了五六分的把握。而现在,  最后一个失落的环节也被补完了。
    她现在知道，张成必须要去渡劫，失败就会死。
    和传说中一样，想成仙必须渡劫。虽然渡劫不是必死，但难度很大。
    这个理论也完整解释了那些古代仙人都去哪里了——都跑其他世界去了。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在各个世界逍遥快活去了。
    当然了，张成哥哥其实还不是仙人。因为他还没有度过劫数。或者说，只有度过劫数的，才叫仙人，在此之前正确的称呼是“修士”，或者是“道士”。
    当然张成从不穿道袍也不念什么道经——但这没什么关系的。他的超自然能力是实打实的。
    “我确实早猜到了。”小丫头说道。她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东西都要付出代价的呀。要是事先要付出足够的努力，要么事后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更常见的是两个都不能少。
    所以说张成哥哥还是需要她帮助的。
    桌子上的菜色已经基本吃完了。虽然都是小份，但这顿饭张成真的没动几下筷子。
    张成把档案再看了一次。
    “对了，张成哥哥，有个事情。如果天子登基,  那你作为昆吾大夫的封臣，需要做点什么吗？”
    “这个……应该不用吧？”张成想了一下回答。毕竟真正的封建制度,  那叫做“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诸侯的封臣，也就是大夫或者士人，并不是周天子的封臣。
    “哎，张成哥哥，在你出去的时候。”小丫头说道。“昆吾大夫给我们来了一封信。信上要求我们准备一份给天子的礼物。信里下方额外有两个字‘慎重’。”
    “你没告诉过我这事。”张成立刻明白过来。
    昆吾大夫不会莫名其妙的给张成这种要求，对于“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这个原则，昆吾大夫怎么可能不懂？归根结底是因为张成这个“边城大夫”的头衔有点飘。因为边城并不是昆吾大夫的合法领地。
    边城大夫，理论上是周天子的直属封臣，而不是昆吾大夫（也就是许男）的封臣。两者是邻居，是平等的同僚，而非有上下臣属关系。
    但是因为犬戎作乱，前任边城大夫战死等等客观因素，这片领地落到了昆吾大夫的控制之下。
    所以张成现在别看是土皇帝，但实际上地位并不是那么牢靠。在封建制度下，他的地位不太稳固。要是周天子不认可，那这个“边城大夫”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啧……相当麻烦的事情。
    “我放在书桌上，你没看到吗？”小丫头看着张成。“而且这事对我们来说不难啊！”
    “有点麻烦，我不能随随便便的送什么珍贵的东西。”张成猜得出来未来周天子或者说周平王是何等窘迫。估计这个登基仪式都很难办。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已经得到后稷的认可,  但却到现在都没有正式登上天子的位置。
    因为登基仪式上,  天子必须祭祀昊天，顺带着祭祀诸神。以此得到昊天和诸神的承认。
    祭祀昊天的效果不知道，但祭祀仪式的花费可是实打实的。这些祭祀都是有讲究，有规则，有要求的。不是说你想要减就可以减少的。
    对于现在的周平王和周携王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困难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直迟迟没有举办登基仪式的缘故。
    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算是战争都为了这个事情而暂时止步。毕竟天子登基和驱逐犬戎同样重要，甚至更加重要。
    要是张成送上一个什么好东西，说不准周平王就觉得有油水，想乘机勒索更多，那就难办了。
    因为周天子确实有收回边城领地的权力。就算是昆吾大夫也无法对抗这个法理权力。
    更糟糕的是万一他脑子一热，派了个什么使者过来认出张成是个异人，那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过去的张成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被昆吾大夫或者其他什么人认出自己异人的身份。但现在他已经不怕了。现在你要是一个阿猫阿狗过来，说张成是个异人，张成可以根本不鸟他，甚至直接干掉他。反正他就是土皇帝，普通的指控对他完全没用。会出现“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戏码。根本不足为惧。
    但是如果来的是天子的使者什么，那事情就完全不同。
    毕竟那个世界，“异人”不受欢迎。上至诸神，下至贵族，都不喜欢异人。也谈不上针对性的追杀，但把这些异世界来的捣乱份子杀掉却是大义所在，受到诸神的鼓励和支持的。
    “如果是赠送普通的礼物那肯定不行，”小丫头说道。“所以有个简单的原则，第一就是够档次，够稀罕，能够给周天子做礼物。第二，不能有任何炫富的成分，否则万一引来觊觎就糟糕了。”
    在小丫头的经营下这片小领地发展的很好。要是被周天子收走，小丫头可舍不得。
    “这两个条件……彼此矛盾啊。”张成说道。
    “几百元应该就差不多。”小丫头说道。“我们去买点一对宠物猫和一对宠物狗就行了。我知道这边的宠物市场。带到那个世界去。”
    张成能把熊虎之类大型动物都装进符箓里，区区小猫小狗还不是更简单。
    张成迟疑半响，这才拍手叫绝。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又珍贵体面，又不会引起觊觎。
    “而且，张成哥哥，你的劫……你要去做的危险事情还有多久时间准备？”
    “这个，一时不急。”张成说道。毕竟还有几个零碎事尚未完成。敖广尚未彻底摆脱那个针对性咒术，未来必须把详细的作战计划和太阴星君沟通（现在只是原则上同意），地球上雇佣兵的事情也必须准备好。
    除此之外恭伯的事情也必须处理好。
    在这场夺取神职的战斗中，恭伯现在是张成必不可少的助力和关键。毕竟不死生物（以及白骨要塞）几乎都在恭伯的控制支配下。而想要保持恭伯的忠心，那就要解决恭伯一直的心病——那就是恭氏族人。
    这件事情是张成对恭伯许诺过的，这场战斗之前必须解决。
    总之，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挺多的，这些都要在战前处理。
    “那明天我们一起去宠物市场？”
    “你不去上学没问题吗？”
    “什么问题！张成哥哥，别小看我。就这里大学的这些课程，根本花费不了我多少时间的。”小丫头得意的说道。“我帮助导师完成了一篇高质量的论文哦。现在大学里，导师从来不考虑我的课时问题。”
    “哪个导师？”
    “两个！”小丫头说道。“每人一篇。古代语言文字研究方面有大突破呢。”
    对于现在的小丫头来说，这些一点都不难。她可是有着在异世界学习陌生语言文字（而且是多种语言文字）的足够经验为底气，顺带着有那个“通晓语言”项链作为外挂呢。语言文字这种东西，没有媒介的情况下那是千方百计不得其门而入。不是大才，不呕心沥血不得破译。但如果有了基础，那就是事后诸葛亮，人人都会当。
    “而且那些同学们……”小丫头想起之前的事情。“以前我还觉得住在女生宿舍不错，现在就完全没有这个念头了。”
    张成点点头，没有追问。其实看着小丫头这种情况，被众人嫉妒才是常事呢。
    “对了，张成哥哥，你的符箓……”小丫头说道。“有没有其他一些想法？”
    “其他什么想法？”张成有些好奇。
    “比方说，非洲行军蚁，书上说是一种敢于攻击任何动物的肉食性蚂蚁，很危险。又比如说，亚洲大黄蜂，号称毒性最强的黄蜂。又或者说，一个水库的水！”小丫头说道。“这些东西很脆弱也很容易被针对，但有的时候可以发挥很大的用处。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很多，不难取得。”
    “这确实是一个思路。”张成略一思索，回答道。“但是拿到这些很难。”
    “有钱就不难。交给我就好！不过另外一个事情……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小丫头问道。“我们正好可以出去搜集这些东西。”
    “计划？”张成一时想不起来。
    “就是去欧洲参加那个魔法界聚会！”小丫头热切的说道。“你答应过我的。时间快到了呢，只差二十来天了。我们去看看？”
    小丫头手里有从黑巫师身上缴获的魔法界聚会的请帖。对于这个世界的魔法，她充满了好奇。
    不过她也看得出来，张成和这些魔法师不是一条路子，所以彼此之间应该是没有联系的。
    但要是小丫头自己去参加那个聚会，她却不敢。
    上次那个叫麦克的黑巫师表现出来的能力很强大。如果这种实力的施法者有那么三五个……小丫头可没有保护自己的自信了。当然张成在身边就不一样了。
    张成已经是准备渡劫登仙的存在，对付这些魔法师肯定不难。
    除此之外，嗯，想想看，孤男寡女的外国旅行……想着就知道很合适！
    “好。”张成其实对于这件事情也有点好奇心。别说他，估计敖广和小熊也很好奇。
    这是一个理论上无魔，没有任何施法者的世界，却真不知道超自然能力是如何传承下来的。
    “那就这样了，这份材料我可以带走吗？”张成问道。
    小丫头脸上明显呆了一下。“可以，不过张成哥哥，这个是我用特殊油墨打印的。再过半个小时，字迹就会变得模糊。再过个一两天，估计就变成白纸了。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用手机发送给你。”
    “那算了。”张成回答道。小丫头的保密手段果然多。但对于小丫头这种谨慎的态度，张成并不排斥。相反觉得这确实有必要。
    其实他早已经感觉到，小丫头真的是在鸡蛋上跳舞。收益大，但风险也真的很大。
    “我去买单。”张成离开，小丫头从背包里掏出自己的平板电脑。
    “沈小酒姐姐，过来接我吧。”她一边叹气一边在聊天软件里敲了一行字，然后把自己的地址发过去。不等对方回答，他立刻换了一个联系人。
    “海蒂，在不在？”运气很好，对方凑巧在线，立刻回复了一个微笑头像。
    “记得那个什么专属化妆师吗？”小丫头问道。对方回复了一个问号。似乎不明白怎么回事。
    “让她滚蛋！”小丫头恶狠狠的敲着键盘。“她推荐我使用的什么‘狂野魅惑’香水，十几万刀一瓶，说什么只要是男人就会动心，但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


第十五节 受邀者1
    几分钟后，张成买好单回来。小丫头把便携式面板电脑收了起来。
    “有个事情问一下，”张成说道。“有没有察觉……穿越者人数变少了？”
    在犬戎世界，穿越者们的处境其实并不好。因为现实并不是游戏，有时候会出现你现阶段根本无法对付的敌人和恶劣环境。或者用一个游戏中的术语，剧情杀。
    要不是张成，小丫头就遇到了一次典型的剧情杀。
    如今天遇到的几个人,  自己安全无虞还能庇护他人的，那绝对是穿越者中的凤毛麟角。更多的穿越者则是在朝不保夕中坚持一段时间，最终无声无息的死去。
    但另外一方面，总是有人意外知道了穿越的事情，被模因传染，从而变成了穿越者。亦或者莫名其妙的被盖娅选中，变成了穿越者。
    所以穿越者人数肯定在不停变化的。今天多几个明天少几个都是常态。或者今天共和国多了几个，而合众国少了几个，明天合众国多了几个，而共和国少了几个……这些都很正常。
    “这个……”小丫头抬起头，她不知道何时给自己戴上了那副平光眼镜。“目前还不能确定，证据不是很充足足。我目前拥有的数据是盖娅国际论坛的活跃用户已经减少了百分之十五，同时三个月来，新用户减少了百分之九十。”
    “你也察觉到了？新用户减少百分之九十的话……是不是没有新人加入了？”
    “暂时之间，根据我的计算模型，这是一个合理的阈值范围内的变动，还不能证明什么。”小丫头说道。“其他一些渠道打听来的消息也证明论坛上的变化并非偶然，最近几个月，线下聚会人数有明显减少。特别是我老家那里。本来基本上隔一段时间都会组织起一次聚会，而现在……据我所知聚会频率降低了。”
    “因为凑不齐人手？”
    “是的。聚会主要是互通有无，或者进行文珠的交易。但如果情况变动不大，那就没有聚会的必要。”如上次那样想自杀搞出轰动全国的事情来的例子是独一无二的。
    “也就是说……主要是没有新人补充？”
    “至少可以认为很少。”小丫头说道。“我想办法查找了新注册用户的网络地址，还是能确定有些是新人的。但我不确定他们真的是新人还是经过多次穿越的老手，只是此刻才找到论坛上来。”
    靠着黑客技术，小丫头的权限比普通管理员还高。当然这也是因为论坛本身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  安全方面做的很一般，没打算怎么严防黑客。
    敢黑进来，就等着到异世界玩一场无限的生死惊魂吧。第一次穿越死亡率百分之五十以上哦。顺带说一下，如果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懂电脑技术的，死亡率绝对飙升三十个百分点。
    “总之，目前证据不足，还不能证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的是新人大幅度减少，说明了什么？”
    就算是小丫头也只能摊了摊手。“只能猜测位面战争确实发生了某种变化？”
    就算是张成也知道问不出更多了，小丫头再聪明，知道的有限，所以无法看出背后的逻辑。
    “比较迟了，要我送你回去吗？”张成问道。
    “你只管去吧，张成哥哥，很快会有人来接我的。”小丫头勉强说道。
    张成没有停留，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小熊已经在联系他了。虽然隔着卡牌可以和小熊心灵对话，但对面可是天才少女小丫头啊，被察觉就不好了。
    张成离开了，小丫头坐在生闷气。她脱下哪怕背在背上也丝毫不碍事的高档小宝宝，把上头的迷你兔抱在怀里。
    “……这份材料我可以带走吗？何止这份材料……你可以把我也打包带走的呀！”她对着迷你兔说道。“小兔,  你说对不对？还是他对于正常的我根本没有任何兴趣？就算是十几万刀的狂野魅惑都不行……”
    她定了定神,  又想起了什么。“不,  肯定不是如此。所有人都说我又漂亮又有魅力！果然,  普通的方式他没太多兴趣。好吧，其实我也想试试的……”
    她把小兔抱的紧紧的。“可是其实我有点害怕……”
    平板电脑发出提示音，她拿起来，看到的并不是沈小酒。聊天软件显示是海蒂的消息。
    “我帮你联系到了。”海蒂说道。“他同意视频对话。立刻就要，他在等你。”
    下面发过来一个联系方式。
    “他现在怎么样？”
    “看似很平常，但实际上受到共和国官方的紧密监视。”海蒂说道。“不过共和国官方因为是有某种忌惮。虽然监视，但不敢细查。你和他如果仅仅是视频对话，而对话内容不涉及什么重要秘密的话应该没问题。”
    半分钟时间，开启了聊天软件上的视频对话功能。
    视频对面，是一个身穿着经典道袍，头上梳着发髻，戴着道冠，五六十岁的老年男子。耳朵上戴着耳机，空着手，同样有些惊讶的看着视频对面金发碧眼的异国少女。
    “女施主……”周法净真的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一个姑娘。
    “你好，周道长。”对面没有犹豫，开口开口说道。说的可不是什么鸟语，而是字正腔圆的共和国语言。周法净几乎都错以为是边上有另外一个人在说话。
    “女施主，贫道有礼了。”周法净那也是多年道士，经常要出去装神棍的，一惊之后就迅速调整表情，庄重的对着摄像头施了一礼。
    这位可是大施主，在他的清心观翻新改造计划中出了不少力气的。管她是不是洋人，收了人家的布施就要承人家的情。这也是出家人的基本道德。
    “客气了，周道长。”
    “女施主这番找贫道，不知有什么吩咐？”周法净尽力装出一副平常的样子。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恐怕不平常。毕竟这么一个小洋妞隔着视频来找他，恐怕有什么缘故。
    “周道长，我听说你是一个有道高功，”视频对面的异国少女说道。“所以我有些修行方面的问题想要咨询一下你。”
    “女施主只管问就是了。”至于能不能回答……要是不能回答，神棍都不用混了！
    “仙人是可以短时间内修成的吗？”
    原来是这种问题？相当奇怪。但是这种问题对于周法净这种正牌道士来说半点不难。
    “这个……贫道并非仙人，但听闻过古书上说过‘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由此可见，凡俗和登仙，其中只差一枚金丹而已。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仙人确实是可以短时间内修成了——吞下一枚金丹即可。”
    当然剩下的半句话他就不说了——难度从来不在于吞下金丹，而是如何炼成金丹。先别说现实中，哪怕在理论上和传说中，无论内丹外丹，那都是非等闲之功夫。
    “我再问一个问题……周道长，你相信有神仙吗？凡尘俗世，突然之间，你遇到某个人，传授你通天妙法。然后你凭此修炼有成……这种故事，你相信吗？”
    “当然有了。所谓有了仙根仙骨，仙缘自生。”周法净不假思索的破口而出。“乃是数世修为，积善行德所致！”他停顿了一下，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表态速度太快了。“如今虽然说科学昌明，但贫道相信……”
    “师父，你在和谁说话呢？”边上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小丫头看去，却见一个穿着道袍，但留着短发的年轻人面孔出现在摄像头范围内。
    “孽徒！”周法净有点怒了。出家人怎么可以这么没规矩。就这么傻乎乎的，毫无礼貌的凑过来打搅师父的视频对话！“为师在和女施主视频呢，休要打扰！”
    “没事，周道长。”对方隔着网络，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仙人可以生小孩吗？”
    “当然可以。”这个问题，周法净更是不假思索。话说他完全搞不明白对方想问什么。“昔日有拔庐飞升，连家人都带，何况小孩……孽障，你拿什么？那是别人送给为师的请帖！”
    “啊，师父，我只是随便看看。”徒弟赶紧将东西放下来。
    周法净回头看去时，却看到视频对话已经被对方停了。他气的随手抄起身边一根拂尘，结结实实在徒弟屁股上打了一下。
    “哎呀……师父……”
    “为师有正事哪！”周道士喝道。“放下请帖！”
    这却是他半年来最大的收获，原本是单独一个道士的清心观，如今却连收了两个徒弟。
    当然清心观已经翻建——目前还没有彻底完工——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原拆原建，而是真正的扩建成一座颇有规模的道观。这样大的道观里，只有一个道士的话实在不太合适。
    说是徒弟，但实际上还没有经过正规的拜师仪式，也没有正统的入教仪式。只能说先跟在周法净身边学习着。日后是不是会真的成为道士都还两说。但眼下，至少周道士有两个徒弟了。
    大徒弟是大学毕业，却不知何故一心慕道，经人介绍拜入周法净门下。这位徒弟姓林，单名一个杰字。这个因为有心慕道的，性格沉稳，对道教也有一番事先了解。教导起来省力。
    这个小徒弟姓傅名泉，眼下却是初中在读，性情跳脱的很。
    他家就是本地人，距离清心观也不太远。其实说起来也是他家父母迷信，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个小孩很难养大。眼看着周法净这边翻新的道观，就有心送小孩过来当个徒弟，稍微学学。不敢说学会多少本事，也就求个驱邪避灾的意思。
    可是周法净看着这个小徒弟却喜欢的紧。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开天眼看去时，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个小徒弟真灵内蕴。有一团灵光，金灿灿的，藏于神魂深处。
    这是什么？不用问也知道，这就是仙根呀！
    虽然周法净知道不是有仙根就能修炼成仙，但也知道仙根有和没有，差别巨大。
    “师父，这是什么请帖呀！”傅泉挨了这一下，愁眉苦脸的揉着屁股。这个请帖非常华丽，属于那种看一眼就知道很不寻常的邀请。
    “一群外国人发给我的请帖……”说也奇怪，为什么这种请帖会送到他头上？周法净现在都搞不明白。“让我去参加一个魔法界的聚会。嗯，好像是第二次聚会了？”
    周法净很清楚自己没有和任何外国势力有什么联系，他就实实在在的一个共和国内的道士，和外界全然不相干。但是这份请帖就送上来了。请帖里，附带了相关飞机票一张，以及一张支票。都是实名的，可以证明这张邀请函绝非玩笑或者找错了人。
    “外国人？外国？师父，能不能带我一起去看看。”傅泉立刻眼睛发亮起来。
    “小孩子去什么！”
    “出国啊！我还没出过国呢！”傅泉叫了起来。
    “这个一去，是凶是吉都还不知道呢！”周法净轻轻感叹了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么一份请帖送过来，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要考虑考虑是怎么回事。
    其实周法净早有猜测。他现在虽然有了点名气，但终究只是有点名气。国内神棍比他有名的那可不是一个两个（至于有没有真本事就不知道了）。他悄悄去打听了，这份邀请函当真只有他一个人收到。那些比他强的，名气更大的神棍，包括道门佛门，居然都没有。
    前后推理之下，唯一的可能就是之前在重霄派那边的事情。
    就那一次，他对上了两个西洋邪术师。虽然最后他以请神之法将那两个人击败，却终究是让对方跑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打听到了自己。
    这个去了，可能是鸿门宴啊！
    但是可是不去……好像也不合适。毕竟现在的他也是有几分修为，底气已经足了不少。
    再入上次那种情况遇到西洋邪术师，至少周法净觉得自己不会虚太多。


第十六节 受邀者2
    “算了，日后看情况吧。”周法净把请帖收起来。这东西不能放在外面了。
    傅泉终究年龄小，性情活泼，虽然被师父不痛不痒打了几下又斥责了几句，却没有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转而到刚才的手机上了。刚才他看的清楚，师父正在和别人视频对话，而且这个对话的对象不是别人,  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姑娘。
    “师父，刚才你和谁对话啊！”
    “和一位大施主对话。”周法净没好气的回答道。
    “不对啊，这是一个外国女人！”
    “外国人就不能信道了？”周法净呵斥道。“外国虽然基教为主，但其他各种宗教也多得很。我都说了，我们出家人，应该一视同仁，不可心存什么偏见。这外国人同样是人,  自然可以点化。而且这位女施主可是善信之人！我们清心观新建的大门口周围那里，就是她捐助的！”
    因为之前的缘故,  清心观来了一次大翻新。其实说“翻新”不合适，因为实际上就是重建了。从原本只能容得下一两个道士的小小道观，翻新成颇有几分规模的大道观……事实上，脸皮厚一点，自称道宫都可以了。
    这种事情投资自然很大。而且设计方面还有了一个大变动，所以之前金主的捐助资金就有点不够了。周法净本来还想去哪里弄点，没想到一位捐助者主动找上门来。
    周道士怎么说都是一个合格的神棍，而只要是合格的神棍，他就知道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做了。当然是施主为大了。而且对方的要求其实不高，只是希望来一次视频聊天而已。这种要求自然不会有半点含混。
    周法净不是一个古板的人，对于新技术什么的都很容易接受。比方说手机之类的更是如此。
    打发走了徒弟，周道人坐在房间里。自己看起聊天软件来。刚才聊天过程被打扰，他还是有点不安。于是通过中间人去问问，只说自己刚才被顽劣的徒弟打搅,  视频因此中断，不知对方是不是感到不悦。
    那边中间人给了一句回话,  说完全没事。那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了。
    这个回答让周法净有些困惑，难道真的就为了问这点小问题？但对方既然这么说了,  他也没办法继续追问。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走出门，借着工地的光，看清楚了外面已经完成了大半的清心观。原本其实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小道观，如今改建成前后五进的准道宫，其中投资相当大。其他不说，单单这件事情就足以让他引以为自豪。
    更难的是，不知为何相关改建的报告通过民宗局就这么直接的批了。不管是规划部门还是国土部门，都没给他找什么麻烦。甚至还莫名其妙的弄到了一笔额外的补助资金。话说就是因为有了这笔额外的补助资金，周法净才想到要改变最初设计——原本他计划前后四进的，但有了额外的钱，不花白不花，就将道观的设计改了那么一改。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认识了这位自动送上门，却没提什么要求的大施主。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了，他静静站在尚未完全建成的道观中，闭上眼睛,  打开天眼。
    按照书上“内观于心”的法则,  可以看到虚空中存在着一个同样的自己。自己在物质世界存在着，同时也在虚空之中存在着。这虚空之中悬浮的乃是本我，正是道家所言的“步虚”。
    这手段是他在重霄派中学到的。当时记住了相关典籍的要诀——当然这年头这些典籍早就失去了原来秘传价值，所以就拿出来很随意的给他看了。
    对于其他道士来说，这些都是毫无价值的东西。他们天地桥未通，没有天眼，哪里能理解这些典籍中的内容。但在周法净眼里，那是全然不同的。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念出了四句金火丹诀来“丹书从不语虚无，迷者终难觅正途，不遇真师亲口授，盲修妄自费功夫。”
    昔日看着这七言绝句，不明其真意。如今回想，正是字字珠玑。
    他虽然没有真师亲口传授，但是效果却也差不太多。一卷经书，在重霄派眼里那什么都不是，根本没有任何价值。而在周法净眼里，这简直就是真经啊。
    这大半年来，虽然修为没有大进，但是重霄派秘传的种种神通法术，却被他尽数练成了。
    其实也根本谈不上“练成”。这一切法术都只是技巧而已，对他来说都是一学就会，一看就明的技巧。但是对于外人来说就完全看不懂。
    入门和不入门……天地之差啊。打开天地桥……可惜重霄秘法之中，没有打通天地桥的法门。
    他们打通天地桥的方法似乎就是依托灵脉逐步修行。
    按照重霄秘传中所说，这天地之间，灵气断绝。修行之路艰难无比。他现在学了重霄秘法，才得到了名为“摄神服气”的技巧，让自己神魂元气能够长时间保持，不至于短时间内流失。但是，只要你施法运术，元气就会流失。所以修士如果没有什么洞天福地可供居住，那一定要小心，不能滥用法术，因为神魂元气会因为使用法术而流失。
    为什么东海君所说的和重霄秘传的不同……周道人也不知道了。他现在最迫切的就是得到补充神魂元气的办法，可惜目前好像没办法补充。
    按照秘传书上所说，独自在外，没有灵脉的话，修士就只有一个办法补充，就是斩杀妖魔，吸收其精气。
    这半年来，机缘巧合之下，周法净已经试过一次了，确实可行。
    他虽然不能像东海君一样，直接吞吃妖邪，但将其驱散击溃，却真的能吸收精气。就像是《阅微草堂笔记·壶芦狐女》中说的那个道士一样。吸纳妖魔外散的真元，充实自己的形骸。
    当然这种招数对于重霄派的人是没用的。因为这必须是修为有成的修士才能做到——而如何修为有成呢？这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成为了一个自己的悖论了。
    总之，修行之路实在不好走。原本以为打通天地桥就行了，现在才发现远没有那么简单。修行之路，步步艰难。而且很难将衣钵传承下去。难怪道门广大，却没几个修行有成之辈了。
    周法净轻轻叹口气，却见边上有人出来。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弟子林杰。
    这是一个年轻人，高高瘦瘦，是个大学毕业生。不知何故仰慕道门，想要入门修行。说实话，周道人也确实很满意这个徒弟，
    要是没有这番仙缘奇遇，周法净估计就准备着将自己的衣钵传给这个弟子了。因为他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有了这样的传人，确实值得托付衣钵。
    “师父，刚才小师弟说，您收到了一份外国来的请帖？”
    “嗯，只怕不是好事情。”周法净说道。“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一个仇家送来的。”
    “仇家？”
    “几个使西洋邪术的。上次和我斗法了一趟……虽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怕……说起来，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周法净说道。“把这个请帖送过来，恐怕也有几分威胁的意思。他们很想让我去参加？”
    “那您的意思是？”
    “到时候，如果真的合适，不如带上你们，一起去看看。也算是长长见识。”周法净说道。
    ……
    小丫头坐在杯盘狼藉的包厢里，拿着平板电脑在和海蒂聊天。
    沈小酒还没来，她还得多等一会。当然，哪怕是她，也绝对想不到沈小酒实际上就在边上。不过她不敢这么直接过来，因为怕自己跟踪小丫头的事情曝光，所以多拖上一阵子。
    保镖这种职业，不听雇主命令可是大忌。
    “你说的这个周道士，好像确实有点真本事……”海蒂说道。
    “不是好像，而是确实有真本事。他应该是有一定天赋，可惜天赋不足。”
    “你怎么知道？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我当然知道。当初张成哥哥向我索要他的资料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知道吗，张成哥哥去‘点化’他，但失败了。可见周道士有天赋，但天赋依然不够，不足。”说起这个，小丫头忍不住叹口气。“为什么我连一点天赋都没有呀？”
    “这没关系，玛丽。你已经有很聪明的头脑了。”
    “谢谢你的安慰……嗯，你那边的进度怎么样？”
    “你说外骨骼吗？我们的无动力外骨骼已经投产了呀！至于其他的，按你说的，暂时还不是攻关重点。我们还是脚踏实地比较好，一点点的分析研究。不过那个战犬已经基本完成了。随时可以量产。唯一的麻烦是相关测试结果好像被泄露出去了。”
    “没事，反正这种事情人多眼杂，不泄露才怪了。问一下，你和蒋明的关系怎么样了？”
    “他的前任女朋友来找他了。”难得的迟疑了一下，海蒂才回复。
    “前任女朋友？”这件事情，小丫头早已经知道了。没办法，八卦是女生的天性，就算是天才少女也不例外。“就是那个骗了他不少钱的？”
    说是“不少钱”，但在小丫头这样的人眼里，那自然连根毛都不算。
    “是她，但那不是骗……而是……好吧，我也说不清楚。”海蒂虽然是码字，但依然透露着几分忧郁。“她欠了不止一点钱，现在又想来找他。据我所知，他们偷偷的见了一次面。”
    小丫头和海蒂都是黑客出身，而黑客对于监控别人都很有一手。
    “那你想怎么办？”小丫头问道。她知道海蒂其实挺看中蒋明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海蒂回答道。“我现在假装不知道。”
    “简单的办法，见个面，说个清楚。”小丫头回答道。“他是个有爱心的人，这是优点，也是缺点。我相信他很清楚自己要做出什么样的判断和选择。顺带说一下，要我提点建议吗？”
    “什么样的建议？”
    “哦，太简单了，找个机会入侵她的手机，翻找出她的聊天记录。我就不相信她是为了真爱重新找上蒋明。在她没有防范意识的时候，可以轻松的了解真相。这是一个信息时代，聊天记录总是能给人惊喜的，不是吗？”
    “玛丽，你和张成怎么样？他，我是说他真的会和你在一起？”
    “得，连你也怀疑吗？我可以保证，他对我绝对是一心一意的。因为我很清楚要怎么当一个女人！”小丫头说道。“有人来接我了，战犬的事情你多费心一下。这段时间我可能要和张成哥哥过一段安心舒适的二人世界。”
    “玛丽，你还没成年呢！”
    “怕什么！我已经可以生小宝宝了！”小丫头将平板电脑有些气恼的合上。她的思绪迅速转移到刚才视频对话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东西。
    周法净居然也收到了那个邀请帖！
    因为本身制造的非常精美华丽与众不同，所以哪怕只是视频中的惊鸿一瞥，小丫头也完全可以确信。绝对没错，就是那个魔法界的聚会邀请帖！小丫头这张是从那个叫麦克的黑魔法手上缴获的，而周道士的请帖明显就是别人送给他的了。
    这也补完了小丫头心头最后的疑惑，或者说让她顺利推导出了周道士的真相。
    难怪张成过去莫名其妙打听这个周法净的事情……原来他确实有点天赋啊。
    包厢门打开，沈小酒出现在门外。
    “晚上去哪里？”女保镖问道。
    “去宿舍过一晚上吧。”小丫头想了想。“今天没其他什么事情了。我明天上午去上上课。毕竟我是学生。”至于下午嘛，当然是和张成哥哥逛宠物市场了。
    上了车，她无聊的翻开平板电脑，从中调出一个特殊文件来。打开文件后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名单，十几个人名，连同照片和身份简介。不过现在这名单里的人基本都被划掉了。
    “只剩最后一个了。特殊事件管理……专员吗？”小丫头自言自语。“稍微有点麻烦。”


第十七节 受邀者3
    “阿嚏！”专员打了个喷嚏。
    不过在会议现场，他的这个小小喷嚏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毕竟在今天的会议上，他就是一个凑人数的小透明。
    今天，合众国诸多高官在列，军政方面的大佬都颇为不少。上头正在播放着一段视频。
    “这就是代号为‘战犬’的最新装备。”说明人在介绍着。在视频里，出现一种四条腿走路的东西，有些像狗。
    有穿着迷彩服的军人在边上。通过大小对比,  可知这东西大小确实和大型犬差不多。
    一只战犬身上挂着背包，跟在军人后面，穿过复杂地形。它的动作非常灵活，可以在复杂地形上窜蹦，甚至可以从水底泅渡。人能通过的地形，它大部分都能过。
    当然它毕竟是四脚行动，在攀爬能力上就显得很不足——不过就算是再苛刻的人也不会在这方面对它提出苛责。
    简单的测试之后,  进入模拟实战。战犬开始背负武器负载,  参加实际战斗。
    模拟演习中,  它身上的武器装备只是无杀伤的武器，而和他对战的人类士兵则全副武装。但是哪怕是对军事了解不多的人也迅速意识到战犬的强大。
    这东西迅速而致命，它能够完美的担负侦察或战斗任务，适应各种地形而且无惧伤亡。此外这些玩意抗揍能力也很强。因为视频清楚的显示一个被地雷炸断一条腿的战犬，仍然在战场上飞奔。它的断口电弧闪动，但它本身战力几乎没有减弱。身上负载火力一直在开火。
    模拟实战的结果，一个排三十多人全副武装，拥有各种火箭筒和单兵导弹的情况下，以以逸待劳的防守姿态对抗二十只战犬，人类一方全灭。战犬剩下六只。
    无论其火力，机动力，以及ai，都显得可圈可点。
    众人全部神色肃穆，因为这段视频中的战犬并非合众国——这个星球上号称最强大，最先进的国家——的制造物，而是共和国的技术。
    合众国也在开展相关四足机械的研究,  为一线士兵提供后勤和火力支援。但是相关研究一直没能取得什么大进展。而这一次，毫无疑问,  他们看到了远超合众国现今水平的装备。
    完全成熟可以立刻投入实战的智能机器人。
    大家纷纷交头接耳，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事实上，这种东西本身没什么好奇怪的。随着现代科技的需要，现在几乎各国都在研究这种类型的机械，是个发达国家就不例外。但是目前这方面进展非常迟缓，基本上大家都能拿出模型，但都拿不出实用的东西。
    共和国那边也不例外，至少一年前完全没听说过他们居然造成了可以实际使用的货色。
    任何技术都是逐步完善。初期制造出来的东西都是不合格的——最初的火车连马车都不如，这就不说了。最初的汽车则经常停摆漏油，以至于车后要带一个修理工。
    如果说刚才的视频里，这些战犬是摔倒在地就再也爬不起来，或者是速度慢慢吞吞，只能负责后勤运输的货色，那看起来就比较合理，至少大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怀疑。只会觉得这是共和国科研机构运气爆棚有了新突破。那么眼下这个场面却真的让人感觉到疑惑和不解。
    因为这个东西绝不是一朝一夕能达到这个水准的。因为看着是很简单的东西，但头脑清醒的人都知道方方面面涉及的技术真的太多太多了。无论是能源系统,  还是平衡性能,  还是智能ai……都超越了现有技术不止一步。
    “在这里……我要说明一下这个视频的来源和可靠性。”主持人正在介绍着。
    这个视频来自共和国内部某高官。或者换个说法,  是合众国打入共和国内部的高层间谍之一。要特别说明的是,  这位不是因为cia种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拖下水的，而是信仰了合众国的明珠自由，在精神上视合众国为自己祖国。这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而行动的间谍，可靠性极高，几乎不可能是双面间谍——当然话说回来，这种事情也不会是双面间谍所作所为。毕竟哪怕视频是假的，效果也不过是让合众国紧张一下。
    为了得到这份视频录像，这位精神合众国公民不幸被发现了。此时已经被逮捕，不管是死是活，都不再是合众国高层们考虑的问题。事实上此刻公布了来源之后，在座众人还偷偷引发了一阵嘲笑。
    总之，视频来源没问题，绝对可靠。这也意味着战犬是真的。如此成熟高效的战争机械，共和国军方没有任何理由不采用。
    一些陆军官员都显得很严肃，因为这意味着合众国地上武装力量上的技术优势被打破了。虽然大家可能都觉得这是迟早的事，但面对着这种黑科技的东西，还是有点坐不住。
    另外一件事情，所有人都很自然的想到了：这种战犬是哪里来的？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就我们不完全统计，过去一年里共和国方面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们造出了最好的轴承，我们过去曾经预料他们需要三十年才能造出来！他们开展了军用电子设备的改造，用我们完全没料到的方式……还有电机、飞机发动机、耐腐蚀金属……稍微统计一下就有超过二十种技术获得了突破。而且在军事技术方面更为明显，有消息表示他们已经开发出了全新的电磁火炮系统，正在测试，他们的无动力外骨骼，已经投入使用……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和这个人有关！”
    包括专员在内，众人正襟危坐，看着主持人在屏幕上放出来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面带微笑，身穿职业ol装的年轻女性。从外貌上来看不像是共和国那边的血统，而更加类似于美洲这边的混血血统。这女人还很年轻，估摸着大学生的档次，头发染成两种颜色，却说不清楚本来颜色如何。
    在场的人中，起码有一半的人认识这张脸，其中也包括专员。
    别看这个人年轻，但她身上可是有着太多标签了。黑客、天才少女、墙街新星、金融新秀、银行窃贼、金融界大盗、诈骗犯、实业家、古文明发掘者、杀人犯、魔女、通缉犯……
    她的过往简直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传奇。
    本来只是一个就读普通中学的天才少女——在合众国，这种事情可真心不少——突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笔钱（现在也只知道肯定不合法），远赴墙街改行从事金融贸易。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号称墙街新星。几番金融战下来都是大获全胜，一时风头无两。
    然后突然之间，先是有人指控她涉嫌谋杀同学，又有人指控她通过黑客手段控制银行，犯罪证据确凿。于是墙街新星身上的光环剥落。但她早有准备，在被采取强硬措施之前，转移走了绝大部分财产，还一路跑到了共和国那边去了。
    本来嘛，这也算是正常范围内。但没人料得到的是，她居然和共和国官方达成了什么交易。突然之间改变了自己出身国籍和过往经历，摇身一变，变成了中亚某国归乡的共和国公民。
    合众国这边提出通缉的要求，但共和国一口否认。从根本上否认了海蒂的身份，让合众国这边也拿不出什么招数来。
    而海蒂这个时候突然开始秀操作了。她在短时间内，收购了一系列公司，组建成一个中小规模的集团……接着开始疯狂的爆黑科技。是的，绝对的黑科技。
    没人知道这些黑科技的来源，但根据有限的情报，它们来自某个古文明遗产。
    在地球上，曾经存在着史前人类建设的超科技文明。这个文明已经灭亡了，但文明的部分遗产落到了海蒂手中。这些黑科技就是来自古文明的。
    这听起来很玄，宛如神话传说故事。但要指出的是，此类论点从来不是新闻。事实上，这个说法流传的如此广泛，以至于绝大部分地球人都听说过。
    上个世纪的时候，此类论点曾经在人类社会中引发了一股神秘学考古的浪潮。甚至还有国家派遣专家学者去各种人烟罕至之地甚至海底去搜寻那些古老文明遗址。不过等到这股浪潮褪去，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或者组织找到相关什么证据，更别说收获了。
    现在的考古学中，已经没人提什么“古文明”了。靠着这个噱头是拉不到赞助的。
    这就是专员所知的关于海蒂的事情，事实上在这件事情他做的很出色，因为他成功的在海蒂身边埋下了一根眼线。
    根据这条线索的回报，她确实有一批失落的古文字需要翻译。
    以上，就是专员这方面和海蒂的联系了。说实话，微不足道。大概就是因为这份微不足道的联系，专员才参加了这次会议。
    海蒂本身没有超能力——所有调查的线索都证明了这一点：智力超高，但除此之外就是普通人。无论是她的的同学，还是她的家人邻居，以及她下属和同事（在墙街的时候），都证实了这一点。所以这件事情并不归专员负责。
    不过主持人在说了半天之后，还是扯到了一点点关于超自然能力的事情。
    之前，海蒂还愿意和合众国进行一定程度的接触。可惜始终谈不拢的缘故，最终合众国决定利用这个机会进行暗杀。彻底的去掉这个隐藏的祸害。
    而一旦她死去，那么就可以利用共和国内部的暗子，将她的遗产及时予以处理。包括大部分金钱，包括秘密资料，更包括考古挖掘出来的古文明遗物。
    这事情说起来难，其实做起来容易。毕竟几十上百年的积累，合众国在共和国这边有着广泛的基础。就像是这次的机密视频都给搞过来了一样，有的是人愿意为合众国效命。只要共和国官方一个不察，相关东西就有很大概率被运出去。
    可惜的是，事实证明了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合众国的特工化妆成服务员，乘海蒂不备的机会，用铊给她的饮料里投毒。行动很成功，海蒂完全没有发现，不久之后就因为毒性发作昏厥被送入医院。
    但遗憾的是，她被送入的是一个自己购买投资改造的特殊医院。医院里发生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道数日之后，本来死定了的她就再次健健康康的出现在世人的视野里，甚至能够元气十足的参加科研会议了。不过这一次开始，她强化了身边的安保，而且和合众国的联系就此中断——连谈都不会谈了。
    不止如此，原先负责联系的人也被共和国挖出来，他因为间谍活动而被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灰溜溜的回国了。
    主持人果不其然的强调，合众国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否则事情可能不可挽回。因为现在还有行动的基础，因为海蒂也不是完全相信共和国政府。毫无疑问，她给自己安排了后路。所以眼下无论是古文明技术，还是天文数字的资金，其实都不在共和国官方的控制下。双方现在保持着一种略带谨慎的默契。这也意味着，如果能通过一些方法破坏捣乱，海蒂很可能失去对共和国官方的信任。一旦如此，那么合众国这边就有机可乘了。
    为此，合众国需要高度重视，成立一个专门机构。特别是，必须搞清楚她到底是在哪里挖掘到这些古文明遗产的。这是远古文明的馈赠，合众国有义务让它们在自己手里发扬光大。
    但不管是什么，专员很清楚这件事情他也就是作为辅助者，配合配合罢了。他眼下承担的责任是如此的重大，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将这件同样重大的新任务交给他负责。
    手机响了，专员拿起手机，看到了正是部下调查的结果。
    “安提库斯的消息已经确认，确实在欧洲会召开一次魔法界聚会。几名牛牛国著名的巫师都收到了请帖。这是第二次会议……”


第十八节 受邀者4
    这件事情对专员影响很大。
    一方面，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损兵折将而且所获不多。另外一方面，这也让合众国高层更加理解到自己要面对的很可能是一些有着悠久历史传承的隐秘组织。
    之前遇到的几个超自然能力的例子，都看不出他们是有组织的。但这一次大家推测这绝对是超自然能力组织。因为对方一开始的时候并不在北极圈呆着。而是接到消息之后赶过来的。
    也就是说……魔法界确实存在，而且在这件事情上，合众国很可能处于先天不利状态。
    遍观世界强国，几乎都是几百几几千年历史的悠久国度。其中自然有各种各样的魔法传承。而合众国这边就没有这种先天条件了。唯一的可能也就是印第安巫师。
    而每个人都知道，印第安人的传统文化其实在现代人眼里很落后。就连他们的魔法，巫术，都显得很原始，很low，甚至缺乏区分。而且印第安人的状态嘛……是个人就知道。如今人口稀少，传统凋零。正牌的大巫师只有红石一个，但哪怕放宽限度，估计普通的巫师（也就是尽管得到传承，但并没什么练成超自然能力）也不会超出两位数。
    比起“样样都通样样稀松”的印第安巫师来说。这次科考队遇到的巫师就可怕得多。最糟糕的是，他显然是有组织的。
    所以近期，专员开始有意识的压低风头，降低舆论关注。与此同时对于红石的态度也更加谨慎也更加在意。为了减少反感，他们甚至已经不敢对红石禁足。
    毕竟真正让红石留在合众国的是他对于自己部落同胞的牵挂，而非是合众国政府的强力。
    事实上，评估小组上个月就得出结论。如果红石想要离开合众国，哪怕合众国官方使出全身解数来阻止，甚至允许射杀的情况下，他成功的概率照样超过百分之七十以上。
    所以在知道红石计划去参加这个会议的时候，专员没有直接否决，而是广泛征求了一下意见。最后认为可以让红石去参加。
    原本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大巫师，所以合众国官方还是有一些显摆的心情的。现在看起来，也许各国政府其实都知道一二。大家应该只是秘而不宣，把合众国这边的卖弄当猴戏看。
    这次魔法界的聚会也是如此。
    会议这个时候已经结束了。这次会议主要是一次通气会，并不是立刻做出什么决定。
    “阁下，您认为怎么办？”手机里，部下给他发信息。
    “我想我们可以派遣一些人手，”专员想了想。他估摸着那个魔法界聚会也是龙蛇混杂，有骗子神棍，也有真材实料的魔法师。“了解一下会议内容，最好了解一下与会人员。”
    “但是，阁下，很明显，没有请帖是不许入内的。”
    “红石会带安提库斯一起去，这件事情可以交给他！”专员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定。安提库斯已经被他们收买，这种情况下总是要榨取最大的利用价值才好。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专员注意到一名工作人员走到自己面前。
    会场上其他人都散去，但专员被截留下来。几位他认识的官员凑过来。显然这是在会后来一次短会了。
    “你好，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专员阁下，有件事情恐怕要让你知道。”主持人神色严肃。“其实除了刚才会议内容之外，我们的暗子还给我们送来了一些关于共和国内超自然能力的事情。不过这些没有实证，只有只言片语。”
    “愿闻其详。”专员立刻追问道。
    “共和国恐怕已经招安了他们长久以来寻找的一个叫做‘重霄派’的组织。”主持人说道。“比预想的顺利，也比预想的难。因为重霄派隐藏的很深，他们藏身在普通信徒之中，若非偶然，实在无法确认。”
    “这真的是一个坏消息……”专员叹了口气。合众国内就绝对没有这种东西。找都不用找。
    “但是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训练一名超自然能力者很难。共和国虽然得到了全部的资料，但一时无法开展全面训练活动。”
    “哦。”专员又惊又喜。“可惜这方面我们也一样。”
    他们知道印第安巫师的训练修行办法已经很久了（这些东西根本不是隐秘，现在更是被反复收集了一大堆），但至今为止也只有红石一个人而已。相关的训练工作在反复尝试，也反复失败。甚至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为什么失败。
    “我们的情报很简单，根据重霄派的说法，超自然能力者确实很难训练，这取决于两个要素，第一就是杰出的天赋条件，第二个就是良好的后天环境。也就是说，修行是需要某种我们目前尚且不得而知的特殊条件的。”
    “是这样吗……”很合理的猜想。事实上大部分科学家也倾向于这种猜想。
    “相关情报很少，因为在得到更多之前，我们的暗子已经被共和国逮捕了。相关正式报告会在稍后送到你那边。另外一件事情，共和国那边认为，海蒂可能具备超自然能力。”
    “这是不可能的。根据我们调查，至少一年前她还是一个没有任何超自然能力的普通人。”
    “也许没那么普通。”主持人说道。“她应该是有天赋的。”
    “你是说？”
    “过去的她也许只是一个普通人，而现在的她已经初步练成超自然能力。已经是个女巫了。”主持人说道。“这方面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我们从暗子那里得到的情报推断出来的。她似乎掌握了一些奇妙的能力。”
    “什么样的能力？”
    “治疗，以及肢体再生！”主持人说道。“但不确定这是超自然能力，还是古文明超技术。”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开展调查的……”
    “总统对你的迟迟没有取得进展感到不耐烦。”这个时候，边上另外一个人发言了。“更别说之前寄托厚望的北极科考行动还还遭受到失败。”
    “抱歉，先生！”专员也有点面红耳赤。“之前确实是我错估的形势，但我保证那是最后一次。而且我们不是没有收获。对于古代文献解读一直在进行。大家都已经很努力了。”
    “我们不需要努力，我们需要成果。亲爱的专员先生，我不得不告诉你，大家对你的耐心是有极限的。我希望，或者说我们绝大部分人都希望，在近期内就看到一些关于该死的超能力的可用成果！共和国已经走在我们前方，他们收获了一整个超能力组织，而我们至今两手空空！哦，忘记了，红石例外。但是他并不算是你的功劳！”
    专员知道这里根本没有自己辩解的余地，他只能洗耳恭听。换个位置，他也会做出完全相同的选择。甚至说出来的话会更加尖酸刻薄一些。
    他走出会议室大楼，心烦意乱的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抱歉，”那边传来一个不出意料之外的回答。“但是古代石碑的破译需要时间……是的，教授他们很努力，我们已经破译了百分之三的文字，但破译全文依然需要时间！”
    “我们没多少时间！”
    “抱歉，专员先生，但是我肯定大家都在尽力了。阿姆斯特朗教授现在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专员掐掉了电话。他知道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但真正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明白事情有多么麻烦讨厌。大家要看到成绩，已经没有耐心这么等下去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地位已经受到了动摇——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短时间内必须拿出成绩来，无论是什么成绩都行。只有实打实的成绩才能安抚大人物的焦躁心情，才能堵住同僚的嘴，才能给部下们更多希望。否则后果……很可能就是他仕途终点。
    专员心头已经有了一个初步想法。
    共和国那里不可取。随着这个内部暗子的泄露，傻瓜也明白共和国那边会强调纪律，加强保密工作。冻土挖掘来的部分古文献翻译的事情也没办法有太多希望，因为这些事情上你不得不相信运气，完全不可控。精通心灵异能的马丁先生行踪缥缈，几不可追查。能够独自毁灭一支军队的魔术师更是消弭无踪，至今没有露第二次面。而印第安巫术的研究虽然有红石配合，有安提库斯内应，但相关的实验研究一时半会无法给予任何期待。
    所以唯一的突破口，恐怕就在这张魔法界聚会的请帖上了。
    通过安提库斯，专员已经大致上明白了第一次聚会的具体情况。简单的来说就是真假难辨鱼龙混杂。就算是安提库斯，也无法准备判断那些人到底哪个是骗子哪个有真才实学。哪怕是骗子，他们说起来其实也都是头头是道的。
    想要从这些鱼龙混杂的各色人等之中挖出真正的魔法师，要么需要非同一般的眼力。目前专员没有这种本事。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来此大的。
    一次真正的危机能够帮人辨别这些真假巫师。宛如烈火一样，焚烧之后才能认出真金。
    专员已经有了一个想法……时间已经不多，他必须立刻予以布置！
    专员再次拨打了一个电话。这次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红石选择的弟子，也是专员留在红石身边最重要的棋子。事实上，专员已经在这个印第安青年身上花费了几十万刀了，但不得不说物有所值。现在的红石，几乎所有一举一动都在专员的监视之下。
    “专员先生？”电话那边传来印第安青年略显畏怯的声音。他底气有些不足，这完全是因为他的一个失策……他不该带女朋友跑到赌城旅行一趟的。
    其实他本来真的只是为了旅游，不打算赌博。但为了表现自己的男子气概，为了证明自己具备超自然能力，他最终还是下场赌博了。下场的结果，就是现在他欠着一大笔钱了。
    这可不是以前那样普普通通的三五万的程度——诚然三五万不是小数目，但总觉得不离谱，哪怕靠自己的力量，辛苦个几年也能挣到。哪怕欠着也不会怕。但这一次可就完全不同了。
    哪怕女朋友立刻和他分手，他也没办法弥补上这个天大的漏洞啦。现在的他，已经被彻底的专员一帮人拉上了车，只能一路走到黑了。
    “安提库斯，你再把关于那个请帖的事情说一次。请帖是怎么送过来的？”
    “我不知道是谁送过来了的。当时我和老师出门在外，正在处理一件……嗯，您知道的，就是那个安抚荒野之灵的仪式。老师一直担心此事。虽然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安提库斯说道。“等到我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张请帖。”
    “也就是说，放在门口？信箱里？还是垫子下面？”
    “不，放在房间里的桌子上，一进房间就能看到。”安提库斯说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乘着你们不在家的机会，将请帖送过来？他撬门进来了？”
    “老师对于住处从不在意，他的房间……嗯，您知道的，老式那种货色。一个扒窃老手可以轻松进入。但通常来说没人敢随随便便进入一个大巫师的房间。我甚至不能肯定出门后把门关上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连撬锁都没有必要。”
    “这个倒是……然后红石看到了那个请帖。上一次的请帖也是这样突然送上门的吗？”
    “不，上一次是邮件寄过来的。”这件事情，安提库斯记忆尤新。毕竟上一次是他代替红石去那边参加聚会。事实上，虽然这次突然请帖出现在家里有点奇异，但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想法。他甚至一度以为他又有一次去欧洲的机会了。如此这次去的话，他觉得自己会带上自己的女朋友——已经这么大缺口了，索性再也不管了，丢下一切思虑去狂欢好了。
    “两份请帖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我相信没什么区别。甚至连集会地点都没有改变。”安提库斯说道。
    “但是红石这一次是心血来潮？”
    “他可能是觉得有点闷了，又或者在修行的路上觉得需要一些外来的灵感。总之他拿起请帖，看了看之后就决定自己去参加这第二次聚会了。”


第十九节 册封
    边城的城堡里，众人正襟危坐，排成一列。
    边城大夫坐在上首——虽然张成已经给自己引入了椅子，但是那只是给自己用。这个世界的人更多的还是习惯于席上跪坐。所以在这种正式的场合，大家还是跪坐席上。
    下首坐着五六个面孔陌生的人。
    这正是千里迢迢从远方搬过来的恭氏族人。
    其实也不能算千里迢迢……但无论如何，搬到边城这里并不是一趟舒服的旅途。
    此时战火未熄，世事动荡,  旅途之中自然有诸多艰难险阻。事实上哪怕天下太平，远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活。
    恭氏如昆吾氏一般，曾经也是支配一方的方国之主，现在却因为无情的世事变化而逐步失去了贵族的身份。国家灭亡后，部分恭氏族人保留了一部分领地，从诸侯退化为大夫。但随着政局变化以及战争和债务,  以及领土继承之类问题，又慢慢从大夫退化为士人。如今就连禄田也失去了。变成除了证明自己是个贵族的姓氏之外一无所有的游士。
    当然以地球人的标准来说,  其实恭氏混的不算太差，用地球标准来衡量，大概够得上中产阶级的程度。毕竟游士怎么说都够得上贵族阶级的边缘，无论求学、出仕、参军都会被优先考虑。甚至经商只求自己过的好日但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个阶层其实是很绝望的。因为存在着自我认知和客观现实的根本性差距。
    祖先的辉煌荣耀宛如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每个此类游士的心头。事实很残酷。如昆吾氏还能裂土为附庸的例子都是凤毛麟角一般。沦落为游士阶层的贵族，极少能够重新攀登回来的。
    就像是地球上的牛牛国一样，贵族阶级只能怀念着往日荣光，然后无可避免的慢慢衰朽下去。
    从这一点来说，恭伯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昆吾氏国家覆灭，至少留下了出色的冶炼技术，此外还有众多遗宝，以及最重要的，祝融大神的支持。昆吾氏代代常有祝融神裔，所以如今的昆吾大夫才能以许男的身份重新位列诸侯。
    昆吾氏有如此多的底蕴，重新位列诸侯也花费了差不多一千年。而恭氏什么都没有。
    知道这一点之后,  是个人就不会对恭氏复兴有什么期待。
    他们本身就是众多方国中很平常的一个,  既没有特别的技术，也没有特别的血统，更没有特别的财富。国家灭亡了……那也就灭亡了。
    大部分贵族的下场都是如此。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无论是夏室家天下，还是殷商灭夏，后者是周室灭商，都不是一场一对一的战争。都有众多如恭国这样的诸侯方国覆灭或新封，都有如恭氏这样的家族起起落落……好吧，其实绝大部分情况下只有落，没有起。
    背后的理由就是一个：阶级流通，太难！
    这也是真.封建制度的劣势。大家都讲究血统出身，除了拼爹之外，其实没有第二个好办法。
    别说正常时候，哪怕是动乱时期，比方说新王朝建立，阶级提升也很难。
    周室分封了一大堆诸侯附庸，绝大部分都是姓“姬”的。外姓人则只有极少数才能受到册封。
    归根结底，这是因为真.封建制度之下，分封是需要实打实的拿出最珍贵的资源：土地和人口的。不是亲儿子，谁肯将自己最宝贵的财产给分了？
    所以哪怕张成只是一个大夫,  只给出“士人”的册封，恭氏依然群起响应。这不就千里迢迢的过来了吗？
    不过整体来说，这种事情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怀疑。因为张成这个新册封的边城大夫有个较大麻烦，就是他手下居然一个封臣都没有。
    通常来说，要是谁被册封为大夫，他缺的是土地，而不是封臣。因为被升为大夫的都是士人，而一个士人身边总是有家臣的——士人通常没有封臣（地太少，不够分），但不会缺少家臣。
    主人地位提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臣就有取得封地，从游士晋升一级（也许不止一级）的机会。这也是家臣为君主效命的动力所在。
    但是张成是个很少有的例外。他在取得边城大夫的地位之前，家臣数量非常少。
    他的下士、上士、大夫的跳跃速度太快了，完全没时间收拢家臣。事实上从头到尾，张成就没有凑齐过自己为君主效命的军队。作为下士的时候，他凑齐了战车，却没有凑齐从卒。上士之后，几乎就立刻出发去抓大巫了。
    总之，他现在是个光杆大夫，家臣不少，但没有封臣。
    而且也不能直接将现在的一群家臣提拔几个。因为身份都不够。
    正常人都只会册封知根知底，或者是立下大功的家臣为封臣。
    张成手下以地位来说，本来最有资格被册封的是黄狼，因为他本身拥有游士身份，而且是两司马，也就是拥有“下士爵”的地位。
    奈何黄狼第一在张成手下资历太浅，第二过去履历有污点，第三自己的才能也不是特别突出。
    还有一个则是嘉，他虽然勤勤恳恳，很得信赖，但弱点就是身份不够高。他虽然是家臣，但只是“匹夫”，也就是庶人。别看游士册封下士不容易，但庶民册封士人那就更难了。前者，只看主君自己舍不舍得领地，后者则不仅是领地的问题，还涉及社会舆论。
    其实在张成和小丫头眼里，封臣毫无必要。但哪怕没有必要，也需要找几个家臣充当一下门面，免得被人诟病。
    大家都已经听说大夫要册封几个封臣——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因为他们本身的条件不合适，所以大夫找了几个有故人之后作为自己的封臣。
    不同家族之间，总是存在着各种联姻友谊之类远亲关系的。所以张成做出这种宣布。当然这并不影响众人看向远方几个恭氏族人的目光之中，透露着深深的嫉妒和羡慕。
    没办法，这可是实打实的册封了。
    直接从主君那里“裂土”，成为正式的封臣。
    五个恭氏族人中，最前面的那个叫做恭惠，也是恭氏一族的嫡系，现任的族长。兄弟三个，另外两个是稍远的堂兄弟。
    他虽然脸上非常平静，似乎古井无波。但你仅仅从他眼眸深处的那份喜悦就能看出真意。此刻的他，喜悦兴奋的不得了。
    五人，他被册封为上士，另外两位被册封为下士，还有两个没有立刻获得册封，只得到家臣的身份。嗯，现在张成这边急缺受过教育的部下。
    他跪伏在地，以最尊重的姿势行大礼。有侍从将册封文书和相应礼器捧送到他面前。他起身受了，然后再次手捧文书礼器，对远比他年轻的张成再次行礼——这次行礼时，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显然内心极不平静。在失去禄田多年之后，恭氏又获得了一块安身立命之地。
    从此以后双方定下君臣的名分了。作为上士，他必须在战争中为君主提供和领土相称的军队，此外自己也要为君主效劳。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需要其他，你看看周围张成那些家臣那一脸难以掩饰的羡慕嫉妒恨就懂了。由诸人亲自目睹见证，证明恭氏三人自边城大夫张成手里获得相应禄田。这也是最正统的册封仪式。相对而言，张成当初接受的册封仪式就简单许多，很多仪式手续都被昆吾大夫简化了。毕竟那个时候昆吾大夫忙的很，时刻备战。
    受封之后，仪式本来就此结束，三个封臣下一步要各自去接管自己的封地。但是张成没有直接宣布解散，而是看看自己封臣的队列。前几个都是自己最熟悉的人。
    “嘉，你出列来。”张成说道。
    嘉从队伍中出来，正面对着张成，施了一礼。他心脏狂跳，知道自己要么中大奖，要么就要倒大霉了！
    因为庶民……哪怕当大夫的家臣都不怎么合格。当士人的家臣也就凑合了，毕竟士人只是小贵族，也不能挑剔太多。舆论方面并不会苛责。但大夫那已经是一城一地之主，他的家臣，那起码也要是个游士吧？
    在现代地球人听起来有点混蛋，但这个讲究血统出生的社会，事情就这么混蛋。
    换成昆吾大夫的话，嘉还有一个取巧的办法，那就是混成昆吾氏——因为昆吾氏在昆吾城这里人数很多，如果嘉成了昆吾大夫的家臣，那就很容易被误会，被“自动嫁接”成贵族，自动拥有游士身份。这也是一种普遍存在的，虽然不怎么合法，但是其实也比较常见的晋升办法。哪怕自己不是，起码自己后代也能混成游士。会被人算是昆吾氏分支。
    但张成不同，他在边城这里只有自己，没有同族！就算想要打个擦边球都无从打起。
    更糟糕的是，本来庶民身份已经不高了，而嘉还有着被贬为奴隶的不光彩历史。而且还不能辩解，因为一追究就会知道嘉是作为昆吾大夫的一个士兵却做出背主之事。那就更不光彩了。
    所以嘉一直非常努力，从不懈怠。这一方面是对张成的效忠，另外一方面也是内心怀有恐惧，想要用自己的竭力效劳来掩盖自己过去的不光彩。
    众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看着张成的嘴。每个人都知道，嘉的命运就取决于张成的决定。
    “自从你跟随我以来，多有功劳！”张成开口说道。“我决定将封你为下士，将泽村封给你！”
    嘉张大嘴巴，很长时间都没能合拢嘴。
    他虽然知道张成相当看重自己，但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恭喜了！”黄狼带头，第一个表示恭贺之意。其他人也纷纷祝贺。
    嘉最终还是控制住自己，没有被狂喜冲昏头脑从而做出什么傻事来。他如刚才的恭氏几人一样，立刻跪伏行礼。随即，边上的侍女将几件相关的物品捧到他面前。
    每个人都能看到他捧着这些物品的手抖的厉害，几乎要把东西都打翻了。
    这些东西其实很简单，一份代表册封的文书，由他的君主张成亲自撰写并且签名，附带法术印记证明。一份粗略地图，画上了受封土地位置。几件玉器，代表着他作为士人后可以佩戴在自己身上（庶民没有这个资格）。一个装着土块的木匣，象征性表示自己得到了土地的所有权。一块青铜锭，表示贵族拥有了铸造礼器的资格。
    但是这些简单东西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简单了，因为它们加在一起的时候，代表着一个梦想。一个在这个阶级社会极难实现的梦想。简直就是庶民梦想的最终版！
    他终于是贵族了！就像是他最放肆的梦境里梦到的一样，他受封泽村。从此就在诸夏贵族体系内多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贵族，下士“泽氏”。他就是泽氏的起源之祖。
    虽然微不足道，但却是实打实的，无可辩驳的诸夏贵族。这是值得一个庶民出生入死，冒着一切可能危险，甚至死亡才能换取的高额奖励。
    这也是嘉无数个夜晚无数次幻梦之中才出现的场景。如今梦想成真，他如何能不欢喜激动？
    嘉捧着物品，再次行礼。眼睛中早已经满是泪水。这不是痛苦的泪水，而是喜悦不胜的眼泪。
    至此，礼成！
    张成看了看诸位，用很平静的声音说道。“恭惠！”
    恭惠立刻从队伍里出列。他很清楚自己将迎来自己主君的第一个任务。这也是绝不可出错的重要任务。否则他的地位和能力会受到极大的质疑。搞砸的话，封地被收回去都正常。
    “我有白犬一对，白狸一对，”张成说道。“是我狩猎偶得，打算献给天子，你代我去一趟！”
    当然，边城这里的人都很清楚这个“天子”说的是王子宜臼，而不是王子余臣。恭惠立刻俯首受命。这个任命本身也说明了主君对自己的重视。
    张成看着两只从宠物市场买过来的宠物猫和哈巴狗放在木头笼子里，送到恭惠面前。在地球这些不值钱，但在这个世界，绝对是稀罕之物。
    “其他诸君也要多加努力！”张成说道。“我绝不会吝惜赏赐的！”说完，他挥挥手，示意大家可以散去。
    “张成哥哥，你要出门？”边上的小丫头注意到张成的动作。
    “明天回来。”张成回答道。


第二十节 天意垂青
    张成将外骨骼装甲脱下，重新放回卡牌里。
    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此时天色又已经临近黎明。他现在开始站在归城郊区稍远处的一个小山头上，遥遥看着远方的归城。
    这座城市一如既往。遥望可见那高处的庙宇，一股瀑布无中生有的凭空在庙宇顶上落下，水雾缭绕，壮观得简直像是仙境一般。又有不知道来着何处的霞光缠绕云雾之上,  更显神圣庄严，不同寻常。
    无论是规划还是设计思想，这座城市都可以说是大范围的超越了这个时代。事实上哪怕地球上也没有如此奇观。这座城市若是转移到地球上，那也绝对是第一流的旅游景观。比威尼斯之流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上次张成在归城这里算是居住了相当长的时间，而这一次，他没有入住的想法。
    稍微观望一下之后，张成拿出卡牌“异域龙神”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  卡牌里“昏睡”的属性已经去掉了,  剩下的是“虚弱”。可见敖广这次异域旅游付出的代价颇为不小。
    “已经到了吗？”隔着卡牌，敖广询问道。
    “已经到了。”张成回答。其实敖广从“昏睡”变成“虚弱”已经好几天了。事实上，在地球上的时候他就恢复过来了。可是无论是在哪个世界，敖广不知道为什么，坚决不从卡牌里出来。就连这次他都要张成将祂带到归城附近。
    小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卡牌里出来，如平时一样保持着小猫大小，蹲在张成肩头。
    “张成，我感觉到了。”小熊对着空气轻嗅道。“有神祇的气息。而且……这未免有点太过于明显了。简直就是不加掩饰啊！”
    小熊说的神祇气息当然不是指敖广，也肯定不是之前曾经降临的归城的神祇，如羲和、山鬼之类。
    之前敖广也说过，作为一个罕见的真身还在物质世界的神祇，祂现在受人觊觎。
    本来取得神职封神之后，神祇就应该前往神界并建造属于自己的神国。那里才是适合神祇存在的环境，或者说是昊天为神祇所留下的专门界域。但问题是那边正在神战,  实在不合适新神建造神国，所以敖广才留在物质世界上。
    后果就是有眼馋他神职的敌人找上门来了。
    别看通常情况下神祇并不会挑起神战，但敖广这种情况特殊，祂现在是觊觎的好目标。
    因为物质世界所支配的力量是有上限的，不管你是大灵也好，至人也好，神祇也好，不管你真实的力量有多少，在物质世界就只能发挥出这种程度的力量。用敖广的说法，就像是绑着铁链一样。
    这意味着人家哪怕用分身来和你本体打，他也不吃亏。
    普通大学生和博士生，如果是拿着小学难度的试卷进行考试，那谁成绩好还真的不好说。
    而且输了就只是失去一个分身，损失有限。赢了的话就可以夺走神职，本小利大，不由得诸神不动心。
    “眼下情况怎么样？”张成感受不到，只能问小熊。
    “以我推测，现在祂们也知道敖广本体不在归城这里。”小熊说道。“一个分身没有太大价值，祂们还在耐心等待，等着敖广出现。不过继续拖下去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张成看了看“异域龙神”卡牌里的虚弱一词，知道现在的敖广恐怕状态不太妙。
    在异世界被龙人神系几个神祇算计了，敖广虽说自己“不亏”,  但力量肯定被吸收了许多，眼下正是最虚弱的状态。就目前看来，卡牌里可以恢复伤势，但力量恢复速度很慢……哪怕用猜，也能猜出虚弱状态的敖广眼下这一关不好过啊！
    “敖广，没问题吧？”张成隔着卡牌问敖广。
    “啊，放心吧。我无论如何愚蠢，也不至于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吧？”敖广说道。“只要我来到归城边上，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啊，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做。”敖广说道。“这里是一个安全的位置吗？”
    “应该是安全的位置。”张成说道。
    “你们两个好好的观看着，看完了整个过程，你们大概就也就懂了。这就是我给你的报酬！”敖广说道。“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你送我到这边来。”
    平静的黎明之中，突然有一阵奇异的变动。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敖广的庙宇之中，诸多鱼人祭司都有所感。他们的神似乎有什么变动。
    一群鱼人祭司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受驱使着，从睡梦中爬起来，走出庙宇大门之外。
    “怎么回事？”一名莱夷祭司问身边的同伴。
    “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感觉到了，好像是东海君在召唤我们？”
    “不，不是召唤我们。但是确实是东海君……”一群同伴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每个祭司都能感觉到，一个又一个的巨大存在模糊出现。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本能的感觉到那种远超一切凡物的强大气息。那是神祇的气息。而且不是一个两个！
    在远方的山头之上，一条青色的龙影出现在天空之中，在晨曦的光芒之中，一路蜿蜒飞行，来到归城上空。
    远方的山头，张成和小熊一起目睹敖广的归来。
    敖广离开卡牌，真身出现，此时隐藏的敌人都已经不再遮掩。祂们的气息显现，清晰可辨。
    “怎么样？”张成问道。
    “东海神禺虢、北海神禺强、西海神祝良……四大海神除了南海神祝融之外，都来了呢！”
    这也很正常。敖广曾经说过，祝融虽然拥有“南海”这个神职，但这个神职对祂来说却是比较多余，很鸡肋，因为相性不合。祝融主要还是火神，他的神职朝着“火焰”及的周边其他神职扩张。所以他对于敖广现在拥有的神职完全不感兴趣。事实上，只要价格合适，祝融很乐意把“南海”这个神职给卖掉。
    不过祝融虽然不在乎，但东海神禺虢、北海神禺强、西海神祝良，这三位显然却很在乎。
    如果能夺取敖广的神职，祂们就能立刻极大的扩张自己力量。而相关神职之间没有任何冲突。事实上，三位海神垂涎这两个神职早已经许久。祂们宅起来不问世事，其实就是在制造这些和海洋权柄相关的神职。只不过没能成功而已。
    “三个海神这次明显有备而来，而且很可能已经暗中结盟。否则，他们的行动不会显得如此一致！”小熊判断道。“敖广这次的危机恐怕非比寻常。”
    三对一，哪怕是扮演吃瓜群众的张成和小熊，也知道情况对敖广很不利。
    “有其他的神祇吗吗？”
    “有，好多神祇……至少五六个吧。”小熊说道。“这些应该是趁火打劫的。如果敖广轻易击退三位海神，那祂们就不会出场。但是如果敖广情况不妙……甚至仅仅是打成平手，那恐怕他们都会插一手。到时候事情就不好办了。”
    “敖广打得过这三个吗？”张成问道。“祂好像很有自信的样子。”
    “嗯……”小熊这次沉吟许久。“如果是正常来说，我认为敖广一对三也只是落入下风。但眼下这个状况……”
    “眼下这个情况怎么样？”
    “眼下这个情况，我觉得敖广一对一都打不过祂们！”小熊很肯定的说道。“祂应该是被那些土著神祇抽取了太多的力量，现在状态明显很虚弱。暂时海神们还摸不清楚根脚，不知道敖广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立刻进攻，但祂们很快就会察觉真相了。”
    只要一轮交手，那么敖广虚张声势的泡沫立刻就会被戳穿。
    “被抽取了太多力量了吗……”张成喃喃自语，又觉得很正常。毕竟当时整个半位面里都在下雨——那表面上是下雨，但实际上就是敖广的力量被肆意挥霍啊。天晓得到底下了多久了！
    归城之外，阴云密布。大海之上波涛恶浪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涌动。虽然没有大风，但这浪涌动得简直惊心动魄，巨大的海浪宛如一头头猛兽，冲着归城这边而来。一波又一波，潮水在迅速高涨，转眼之间已经波及归城城基。
    就算是海洋生物的鱼人都没见过这种恶浪。隔着老远依然可见归城中一片混乱。无论是陆地种族还是鱼人都如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他们想要躲避，却不知道要如何躲避。
    这大浪，大概就是三位海神的神域了。神域张开，神祇便可以使用超出物质世界极限的力量。
    有三个巨大的身影正位于归城边上的海域上，身影是如此庞大，以至于较归城上空翱翔的巨龙也丝毫不逊色。距离最近的是一个人面鸟身，耳朵上挂着两条青蛇的神祇，祂脚下还踩着两条红色的蛇。祂自身不动，脚下两红蛇则蜿蜒扭动，凭借超自然能力飞行空中，载着神祇冲向前方的归城。神祗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更远处，一位女神不知何时已经浮现。女神一袭漆黑流银长裙，犹如将夺目的星夜纺成最绚烂的薄纱穿在身上。她双足赤裸，凌空蹈虚，站在空中。
    更多的神祇身影出现。各色的都有。
    不过这些位显然只是来凑热闹捡便宜的，真正下血本的只有三位海神。
    “是北海神禺强……祂先动手吗？”小熊虽然是吃瓜群众，但声音之中却情不自禁带上了一丝紧张。显然小熊也很清楚现在的敖广恐怕挡不住北海神禺强这至强一击。
    在神祇的伟力之下，大海掀起了一波可怕的巨浪。这浪头起码也是几十米高。宛如海啸一般，以吞天之势冲向归城。而禺强的蛇就悬浮在浪头之上，冲向归城最高处的敖广。
    归城之中，突然之间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宛如巨船破浪一般，大浪被强行分开，就连浪头之上的禺强都被推开。
    “怎么回事？”小熊也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了什么。
    然而，下一刻刺破云空的光柱从天劈落，向着归城落下。恍如一把世界熔炉中塑造成形的钥匙，打开了尘封的深渊之门。而归城周围的天空，宛如覆盖大地的黄玉水晶矿融化，灌满了沸腾的烘炉。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淡淡的暗黄色。而这气息的中心，则是那头悬浮的巨龙。
    “这是……这是……”小熊目瞪口呆，就连精神沟通都不利索了。“昊天？！”
    世界在震颤着。
    刚才三位海神高涨的气息全部被压倒下去。那是远非诸神可以媲美的存在，是真正的，至高无上的位面之主。祂的意志从冥冥虚空中降临，让整个天地都为之震颤。
    “功……功……功德之气，天意垂青？”虽然是用精神链接来说话，但小熊依然结结巴巴了。
    喜悦的情感弥漫了这片天地之间。你不知道这喜悦来自何方，但是每个人依然情不自禁的被这份喜悦所感。无论是凡物还是神祇皆无例外。就连远方的旅法师也被精神感应的余波所及。
    也许是是旅法师位格的缘故，张成突然之间理解了昊天。
    昊天非常喜悦。祂满心欢喜的迎接自己宠爱的孩子归来。祂勇敢而出色的孩子这次冒险远征，为母亲带回来了期待已久的礼物。
    那是敖广在异世界掌握、了解、复制下来的世界规则……不是如神孽或者虚空生物那样只得到规则的碎片，而是真正一道完整的规则。对于昊天来说，没有比这更有价值的礼物了。这份礼物让世界的根基进一步垒实，世界因此更加完整完善，。
    这是如此杰出的孩子，立下如此重大的功劳，怎么能不得到母亲特别的宠爱呢？
    昊天轻轻抚摸着祂杰出的孩子，在其面前打开了通往根源的门扉。无数权柄和职能悬浮其中，宛如一个个完美精致的雕塑，触手可及。
    这就是昊天给予祂杰出孩子的奖赏！
    对于有能力的孩子，昊天从不吝惜奖赏！


第二十一节 坚定不移
    神祇之间的战斗硝烟早已经烟消云散。
    涌动的大海已经恢复平静，轻柔的海浪在无力的拍打着海滩。而海面之上的神祇投影也早已经消失不见。
    归城里之前是大家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场难以形容的灾难。但是现在变成大家一起向着敖广和昊天祈祷。鱼人祭祀们现在上上下下忙碌不停，眼看着是打算筹备一词重大的祭祀活动，庆祝自己神祇的胜利。
    只有张成和小熊两个呆在远方的山头，迟迟回不过神来。
    他们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敖广的王牌就是召唤昊天。
    当位面之主的意志降临的时候，诸神对于敖广的围攻也就是烟消云散。天意垂青之下,  没有人会挡在昊天的意志面前。位面之主，神上之神，祂的意志是不可违逆的。
    “原来……原来……”小熊至今依然在发呆，在喃喃自语。
    刚才那一幕的震撼，实非笔墨能够形容。简直就像是动摇了小熊一直以来的某些信念，让其显得失魂落魄。
    小熊毕竟是大灵，能够感受到许多张成无法感受到的东西。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张成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根源……根源……昊天居然打开了根源……”小熊语无伦次。“那里面全部都是神职，任何一个！任何一个都是！敖广想要哪个就可以是哪个！我……我……我……我也感受到了……野兽……里面有‘野兽’神职！”
    那是黄熊长久以来的渴望。小熊有黄熊全部记忆，所以自然很清楚完整的野兽神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而那里就有！
    张成不敢再问，小熊就这样在一种梦噩的状态下混混沌沌的过了很长时间，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它有些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张成，我们回去吧。”
    说完这句话，小熊一头钻进卡牌里面，不再出声了。
    张成知道小熊需要时间冷静一下，他拿出了“次元裂缝”这张卡牌。使用这张卡牌，他可以几秒钟内就回到自己的边城。
    天空中有青色的光影闪动，一条体型比较小的青龙出现在张成边上不远。张成知道这是敖广的分身，只是无法判断这是正牌的分身还是幻影分身。
    “嗯，旅法师，这些还是多谢你了。”敖广说道。“其他的，我会兑现我的约定的。”
    敖广看起来状态不错，事实上此刻“异域龙神”卡牌里,  “虚弱”这个特性已经消失了。显然昊天垂青之下，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那三个……海神，都没问题吗？”张成问了一句。
    “没问题,  ”敖广似乎在叹气,  又似乎在凡尔赛。“暂时还不行。不过收拾他们是迟早的事情！眼下，先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吧。”
    “敖广，我能成功吗？”突然之间，小熊突然从卡牌里出来，问了一句。
    “看你自己。”敖广用一种含混的口吻说道。“到了神国那里，随时可以通知我。”
    “好。”张成说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敖广说道。“注意一下山鬼。”
    “祂有问题？”张成一惊。他和小熊的计划可是建立在山鬼的配合之上。如果山鬼倒戈一击，那张成的一切行动都像是开玩笑一样。
    “不是你想的那方面问题。”敖广说道。“但是……你不觉得这么给祂一个神职，未免太便宜了吧？”
    这个张成早就想过，也和小熊商量过，但是也知道山鬼其实资源有限，属于“穷横”，又穷有横，榨不出什么油水的那种。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既然敖广提醒，那肯定是有缘故的。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青龙幻影并没有如张成想象中的消失，而是突然冲向张成这边。就像是敖广或者小熊一眼在张成身上消失。张成拿出卡牌,  看到“异域龙神”这张卡牌上多了一个“伪”，变成了“异域龙神（伪）”。
    “异域龙神（伪）：这是某个世界的龙神的分身，祂掌握着包括龙类在内的多种权柄,  拥有超远凡物的威能。但祂尚有极大的潜力可挖掘。而这里是祂的一个分身。提供：2通用；耗费0，攻击30，生命5（特殊）。特性：源，高等智力，传奇生物（神）。”
    比起之前来，数值大范围下降，也就是说从本体变成了一个分身。
    “这个算什么意思？”张成隔着卡牌询问。
    “这次多亏你救了我，”敖广的分身在卡牌里回答道。“没什么好报答的。估计以后我轻易不能再去地球了。我这具分身力量有限，但应该能帮上一些忙。至少应该能在神战中，稍微保护你一下下吧。不过它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耗尽力量的话就会自然消亡。顺带说一下，它不能……至少在这个世界内，不能回答你任何问题。”
    这算是送一个分身来帮我吗？张成心中还是挺高兴的。虽然分身比不上本体，但毕竟敖广和他是同盟关系，并非上下级。
    而这个分身显然就算是他的卡牌了。
    张成穿过次元裂缝，回到了边城附近。算是一次随意的游猎归来——虽然没什么收获。
    不过众人对于这种事情司空见惯。有人喜欢集体狩猎，点起猎火，派人驱赶猎物，驾驭战车追猎。有人喜欢独自一人，带着鹰犬出去狩猎，捕猎两三只猎物即可。人各有爱，都很正常。
    地球历史上，大家还会担心领主个人安危的问题。而这个世界连这个都没有——在这个超凡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如张成这样的高阶法师/战士去狩猎压根不可能出事。
    这样的话，几个基础准备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晚上的时候，张成来到边城最高处的平台上吹风。虽然现在的边城已经基本恢复往日的状况，但夜晚时分还是显得寂寥无人。只有偶然在城墙上经过的巡逻守卫还会发出响动。
    嗯，有了足够金钱，小丫头早就将守卫全部换成了金属甲胄，所以走路发出声音难免的。
    今天小丫头事情挺多的，处理了一天事务早已经睡下。现在的平台上只有张成和小熊，不用担心有第三者会出现。
    张成拿出“幼年神灵”，小熊从卡牌里出来。已经经过了足够长时间，小熊已经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
    “敖广说今天看到的东西很重要？”张成问道。敖广可是将其作为酬劳的，可见很重要。张成看不太懂，但他相信小熊一定看懂了——若非看懂，小熊何来如此失魂落魄？
    “很重要，基本上我都明白了。”小熊用精神链接说道。“懂了很多……原来一切如此简单？”
    “嗯，能告诉我吗？还是这里不方便说？”
    “没问题，反正我终于搞明白了敖广是怎么回事了。”小熊说道。“我也真的完全没料到……黄熊和敖广之间的格局，真的差太多了。难怪啊难怪……地球上没有黄熊。你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昊天意志降临，然后……诸神全部退走了。敖广不战而胜？”
    “不只是不战而胜，敖广得到了一个新的神职‘雾’。昊天奖赏给他的，现在，他差不多快达到一个很高的高度了，估计下一个目标就不是自己制造一个新神职，而是要去夺取‘东海’这个神职了。”小熊羡慕，不，不是羡慕，而是仰望。“我不知道敖广究竟何时知道这一切，但敖广为了今天，他一定准备许久。他的耐心……他的眼力，确实绝非黄熊能够媲美。东海神禺虢没有任何机会。”
    “通过神战夺取‘东海’神职吗？”
    “嗯，不过不是眼下。太阴星君和姮娥还没分出胜负哪。至少要等到那两个要分出胜负之后敖广才会挑起神战吧。不过其实可能根本打不起来，禺虢会主动让出神职来。就看他是不是有其他方面的积累了。如果没有，那要么舍弃神职重新沦落到大灵的身份，要么就是拼死一搏，和敖广进行一场几乎没有任何胜算的战斗。”
    “昊天意志为什么降临？”张成问道。
    “我猜是敖广早有准备。很可能在自己庙宇里，敖广已经完成献祭仪式的准备，就等着敖广主持了。所以回到自己庙宇内，敖广第一时间引动昊天意识的降临。”
    “这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吗？”因为这不是敖广的第一个神职了。
    “区别很大，昊天……张成，你知道的，通常来说献祭一个神孽或者虚空生物，昊天就会赐予一个神职，或者帮你修补完成一个神职。后者还好，前者是完全不可控的。”小熊轻轻的说道。“比方说山鬼，比方说贰负……他们的神职和自己相性不合，所以就很难有发展渠道。而敖广刚才是……刚才是……昊天打开了根源。”
    “根源？”
    “根源，世界的本质，最基础的核心法则部分……好吧，我知道这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因为你缺乏相关概念。但你可以这么理解，昊天将这个世界的所有无主神职都放在敖广面前，任由敖广挑选。”小熊叹了口气。“这是何等的荣耀和眷顾啊。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事情？难道敖广是昊天的亲儿子？”
    问题是，如果以亲缘关系来算，那么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物，包括凡物，包括小熊，都是昊天的孩子。毕竟所有的他们都是在这个世界诞生的。
    “敖广挑选了‘雾’吗？三个海神就这样撤退了？”
    “昊天下场拉偏架，祂们自然不敢造次。”小熊说道。“经过了这一波，敖广得到的新神职，而且力量也开始恢复。三个海神都没有机会了……”
    “原来如此。”
    “张成，你没有感觉到危机吗？”小熊说道。“我们的计划，不一定能成功啊！”
    “为什么这么说？”
    “现在，敖广的实力进一步增强，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夺取‘东海’神职。时机一到敖广肯定会这么做的。他也无疑会随后建立龙王神系，把西海龙王、南海龙王、北海龙王全部搞出来。这一点也不难。会有很多大灵为了得到封神的机会而甘心成为敖广的下属……更何况还不是下属，而是兄弟关系。”小熊说道。“祂会如地球一样，成为真正的东海龙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地球上的相关传说里，根本没有一个司掌扭曲的神祇！”
    小熊拿到神职的话就是扭曲之神，可是地球上共和国这边的神话之中，并没有一个扭曲之神存在。其实不止共和国这边，好像世界各地不同神话体系中都没有这样一个神。
    敖广凭地球这边的神话认定这个世界会出现一个名为“东海龙王”的大神，并且决心让自己成为那个东海龙王，祂必然有理由认为这边的历史会按照地球神话发展。以此参照，似乎不应该有扭曲之神。换句话说，小熊的计划可能会失败。
    “这不是很正常吗？”张成笑了一下，说道。“也许正是因为是你的缘故。因为没有任何神祇表现出这方面的职能。”
    小熊沉默了几秒钟，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张成，你知道吗，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没有把握。这远比我们最初预想的更加危险更困难。我们准备越多，把握就越小。”
    “还差最后一个准备。”张成说道。就是招募几个地球的职业军人。地球武器的火力在他的计划之中。而这一步已经在进行了。事实上张成在地球上已经办好了护照，准备去欧洲的公鸡国去见见小丫头为他挑选好的几个人选。说实话，招募地球人去异世界神国里打仗，想起来就觉得刺激。“唯一的问题就是，值得不值得冒险！”他看着小熊，小熊也看着他。
    “值得。”小熊说道。
    “我也认为值得。”张成回答道。


第二十二节 招兵1
    “亲爱的旅客，您乘坐的……”飞机场里，张成坐在飞机场的大厅里，静静等候着。
    他穿的很普通，简单的便装，身边是一个毫无特色的杂牌背包。事实上这背包都是空空荡荡的。毕竟旅法师出门，其实根本不需要行囊。
    小丫头坐在他身边,  身上穿着白色的少女款连衣裙，还给自己准备了一顶大大的遮阳帽。她身边还带着一个画着粉红色小松鼠的皮箱。如果不明真相，那大概会觉得这真的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而已。
    至于是不是人畜无害，那就见仁见智了。
    现在张成才知道小丫头在公鸡国那边拥有一个从事安保事务的公司……换成个更加耳熟能详的说法就是一家雇佣兵公司。
    从地球上招募人手的话，最合适的就是雇佣兵了。毕竟一方面受过相应的军事训练，甚至战斗技术水平比较高（不高也当不了雇佣兵），另外一方面则是雇佣兵为金钱而战。给足了钱，就算不幸阵亡了也没什么关系。至少你不必有什么心理压力。
    所以说也比较顺路。先去招募几个优秀雇佣兵,  然后等到事情结束，顺带着可以去看看那个什么地球魔法界的聚会。
    不过对于后者，张成并不是特别关心。你不能说没有好奇心，别说他的，小熊都很好奇呢。可是夺取神职的事情太过于重要，以至于你分不出太多心思去考虑其他了。
    “你在干什么？”张成注意到小丫头自从等飞机开始，一直在和某人对话，使用某种张成不懂的语言。张成这副身体没有自带翻译器，看不懂小丫头聊天内容。
    “商业往来。”小丫头笑眯眯的回答道。“或者说是安保公司的业务。嗯，张成哥哥，这个公司实际上是我在运营哦，也必须承接一些业务的。”
    “啊，是多少规模的业务？”张成随口问一句。
    “20亿刀的业务。”小丫头回答。“未来可能还有更高的单子呢。”
    “说真话！”张成觉得小丫头满口都是瞎扯淡。当然话说回来，做生意的吹吹牛也是常态。
    说话之间，自己的手机却有动静了。看看聊天软件,  一个是老刘来的,  近期要去见见那位“一剑飘香”，也就是南铃。目前已经得到那边的联系方式了，问张成要不要改日一起去见见。说实话对于南铃现实中的身份张成还是有点好奇的,  一口答应下来。
    反正有两张“次元裂缝”在手，就算飞到外国去，来回也只是瞬间而已。
    另外一个联系人则是已经许久没联系的许文杰——张成曾经的同事。属于那种人狠话不多的类型，靠着许文杰的出谋划策，张成辞职离开之前总算是把老混蛋搞下台，算是出一口恶气。
    没这个事情也就没日后老混蛋跑到异国他乡并最终送命的事情了。
    当然对于老混蛋的死，张成没有任何心理障碍。老混蛋那是想要害人，最终害己。
    “最近怎么样？”许文杰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根据张成的了解，这句话意味着许文杰要么是有好消息想要同人分享，要么就是有什么郁闷想要找人发泄。总之肯定有事情了。
    “还行……现在是上班时间，容许你这么摸鱼？”
    “哈，现在没人查我啦！”许文杰说道。“最近有空没，我们出来坐坐？”
    “怎么，有什么好事了？”还是有什么坏事了，比方说公司破产收摊了。
    “公司被收购了！”许文杰的字里行间中都洋溢着兴奋。“我从主管被提拔为副经理啦！”
    “啊，那就恭喜了。”张成说道。“被谁收购了？新老板是谁。”
    这也是常态的事情，公司转移所有权常常都会出现这种“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现象。有人被提拔，有人被打压,  甚至有人被辞退。
    许文杰报出一个名字,  张成一眼就看出不对头……这不是小丫头，或者说海蒂建立的集团吗？这是故意的？还是偶然？他回头看看小丫头，小丫头聊天聊的很认真，完全没察觉张成这边。
    看样子只是偶然。商业活动，收购还是出售什么的那也是很正常的行为。事实上，认识小丫头的时候，张成已经辞职离开了。
    许文杰发了一段视频过来。那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在张成熟悉的公司里（其实现在时隔太久，已经没那么熟悉了）万众簇拥下巡视的事。
    “这个是新来的……ceo？”张成问道。
    “是集团总经理。”许文杰说道。“厉害吧，据说叫蒋明，是吃软饭上台的。本来是老板的助理，结果一来二去把老板给泡到手了。简直就是男版邓文迪呀！”
    虽然隔着网络，但依然可以想象许文杰羡慕嫉妒恨的样子。哎，其实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哪怕男人也期待着有吃软饭的机会啊。
    说起来，许文杰并不是真的邀请张成出去坐坐，他只是升职喜悦找人分享。
    又说了几句，许文杰似乎有事，暂时先离开。张成回过头，却见小丫头也差不多结束了自己的对话。
    不过有了这个小小打岔，20亿刀的业务什么的张成也就没追究下去。
    “对了，张成哥哥，看过我给你的人员候选名单吧？”小丫头问道。
    “啊，没有……”张成并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因为只要职业雇佣兵就符合他的要求。
    在张成的构思中，主要是靠他们操作重机枪之类的武器，可以对圣灵进行强大的杀伤。
    三五挺重机枪扼守一个狭窄地形，就足以封杀一切低等级的圣灵——有足够弹药话，那简直就是来多少死多少。
    能对抗重机枪的强者，比方说至人之类，那需要交给魔魂尸，或者其他的卡牌来对付。
    这种程度的要求实际上并不高。不过，如果没有小丫头的话，寻找可靠人手其实也颇麻烦。因为张成并没有联系的渠道。
    小丫头拿出手机，给张成发了一个东西。“你先看看，我精心挑选了四个人，这四个都是我公司的职员，可以忽略很多手续之类的麻烦。还有一个备选名单，这些都是行业内比较有名的小规模团队……”
    张成抱着无所谓的心态打开了小丫头发过来的材料。打开第一眼就愣住了。
    这张熟悉的面孔，这个熟悉的名字……再看看年龄，国籍，以及个人经历……
    这不就是汤马士吗？当初在合众国神箭靶场（张成记得似乎是这个名字）教张成射击的那位。爱吹牛皮，爱占小便宜，但整体来说还是个过得去的家伙。枪法着实出色，教的也不错。
    话说自从离开之后，他就没和汤马士有什么联系了。汤马士曾经让张成帮忙联系业务。可是张成这方面实在帮不上什么忙。自那以后就不知道汤马士后来如何。
    没想到不当射击教练，转而回到雇佣兵这个行业来了，而且公司凑巧被小丫头收购了？
    不过要承认小丫头这个选择真心不错，因为汤马士的枪法确实很好，吻合张成这次的需求。
    稍微有点麻烦的事情……汤马士似乎知道张成的一些消息。而在这件事情上最好是隐秘，让对方一无所知比较好。
    张成一边考虑着这个问题，一边翻看第二页。
    他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个人……正是之前去那个战乱国家的时候遇到的三个雇佣兵之一，如果张成没记错的话，他当时还偷偷背后管这个家伙叫“一基”。
    因为这三位名字末尾发音都有个“斯基”，所以被张成暗叫做一基二基三基。
    不止如此……照片下方是这些人的名字，这家伙的中文名真的管自己叫“一基”了！
    如果说之前还觉得可能是脸长得像，现在看到这名字也懂了，肯定就是当时的那位了啊。
    往下看去，果不其然，是二基三基！当时双方也算是结交了一下，张成还帮了这三个人一把。
    话说张成认识的西方人也没几个，怎么这么凑巧，都凑到一起来了？
    作为旅法师，张成心底一阵悸动。这到底是彻头彻尾的意外，还是真的盖娅暗中操作？
    两种可能性都有！
    不过暂时还想不明白这其中隐藏的陷阱。而且哪怕是陷阱，现在张成也只能先虚与委蛇。
    “这四个是第一序列的候选吗？”张成问道。“这个……汤马士你还记得吗？”
    之前小丫头可是和他一起在汤马士的靶场里练过枪的。虽然时间很短，只有一天还是半天，或许汤马士早就忘记了这个小丫头。但是张成相信小丫头是不会忘记汤马士的。
    “哦，我记得。他曾经是开靶场的，张成哥哥还和我一起练过枪呢。哈，可惜他后来经营不善，靶场维持不下去，破产了。”小丫头果然没忘记。她也没觉得选汤马士有什么不妥。“但他的枪法真的很好，而且经验也足够丰富。”
    “破产了……”张成重复了一次，这个结局真的一点也不意外。汤马士也许是个好人，但他的奸商属性真的太露骨了。正常人就不喜欢啊！
    优秀的商人，那肯定是打着“让利”“便宜”之类的旗帜捞钱的！哪里如汤马士这样锱铢必较，把“占小便宜”和“宰客”几乎写到自己脸上的。也亏张成当初没和他计较呢。
    “有什么问题吗？”小丫头注意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张成说道。“就他们四个了。”
    这个时候，那边传来柔和的电子音，提示旅客准备登机。
    小丫头站起来，挽着张成的胳膊。张成突然之间意识到小丫头个子长高了不少，现在两个人要是挨在一起，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分明醒目了。当然这仅限于这个身体，换成异世界双方还是差距比较远的。
    “哦豁，”一个看上去有点轻佻的年轻人经过，从打扮和年龄上来看，这应该是个学生。去公鸡国那边读书的。他冲着张成和小丫头露出一个是男人都懂的表情，顺带着竖起大拇指。
    小丫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看上去很开心。
    “对了，他们……我是说……他们保密能力怎么样啊？”
    虽然事后死无对证，区区四个人怎么说都不怕，地球上没人会相信。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保密能力高不高不好说，但至少是合格线以上。”小丫头说道。“我试过了，他们能够保守秘密。哪怕是比较超然的秘密也可以。”
    “你做了什么测试了？”张成问道。
    “就是你给我的那些机械装甲呀。因为需要进行实战方面的测试，所以我选择了他们四个作为测试员。”小丫头说道。
    “也就是说……放在实战的战场上吗？”张成问道。话说这种东西终究还是放在实战中测试一下才比较放心……当然话要说回来，哪怕张成也很清楚这些东西的技术水平是大大超过地球现代的。有很多东西都是地球上只存在理论的，有些则连理论都没听说过。
    “效果很好，这个科技的档次……至少也是殖民太阳系内的程度。”说起这个，小丫头显得有点兴奋。如果将这些科技全部解读复制的话，那么走出地球一点都不难。想到决定地球人类下一个纪元的最关键技术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想想都觉得带感啊。
    飞机一路无话。一路跨越万水千山。傍晚时分，张成和小丫头已经来到了公鸡国。
    因为有公司的缘故，机场里有车在等着了。倒也不需要费神。
    小丫头安排的很好，傍晚时分，两人入住一家豪华酒店。
    公鸡国的首都也是以旅游业闻名的旅游城市，相关服务设施也是应有尽有。这是一家很有名气的酒店，哪怕本地也是排的上号的。有着良好的位置，高档的房间，美味的食物，以及安全的环境。
    更重要的是，这里就是魔法界聚会的地点。
    或者说，这个聚会的主办方租用了这个酒店的会场用来召开聚会。
    小丫头选择住在这里，就是为了未来的聚会做准备。毕竟她可不是正牌的受邀请者，而是从一个黑魔法师手里抢到了邀请函。所以总应该有备无患。


第二十三节 招兵2
    这个酒店其实面积很大，前后左右有五栋楼。聚会其实只占了其中一栋楼。
    此时距离聚会时间还有很多天。住在这里，就有充裕的时间研究酒店的地形格局，了解周边情况。特别是可以弄清楚是不是有什么危险——以小丫头在两个世界经历可知，魔法侧这边其实和科技侧一样，有准备和没准备是两码事。
    科技侧的战士如果有充足的准备，无论是地雷阵还是爆炸物,  亦或者火炮之类远程武器调校好目标，都能轻易击败数量和装备上都占优势的敌人。
    同理，要是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提前部署好魔法阵或者魔法陷阱，亦或者魔法傀儡（魔像）之类辅助力量，施法者们也能击败比自己更强的施法者。
    这就是小丫头把酒店预定在这里的原因。不止如此,  为防万一，小丫头并不是只定了一两个房间。还定了一个额外的房间作为安全屋。
    如果被人追查身份，那危急时刻还可以往安全屋一躲,  如此一来化个妆换套衣服就能开溜。
    张成虽然知道小丫头的计划，但并没有太在意。事实上，进入酒店大堂之后，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具体的说，不是本人，而是宣传海报。
    是马丁.克劳德，张成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魔术师。一张宣传海报此时就安置在大堂边上——说实话，这张海报制作的颇为精良，至少把马丁那张俊俏的脸的每个细节都表现出来了。根据海报内容，这位优秀的魔术师将在未来一个月内的周三，周五，和周日在酒店内进行魔术表演。
    本身来说这似乎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以旅法师的角度来看的话，其中蕴含的某种意味让人觉得很不妙啊。先是汤马士和一基二基三基,  然后又是马丁.克劳德。怎么张成认识的寥寥无几的外国人都凑到一块去了？
    张成大部分注意力都被这个海报吸引，所以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小丫头已经完成了两个人的入住手续。
    幸好小丫头规规矩矩的，没有定个什么情侣情趣房，而是一人一个单人间。不过两个房间是两隔壁，有事情打招呼很方便。
    “张成哥哥，先休息一晚，明天见了。”小丫头说道。
    最近穿越的时间频率变得浮动有点大，所以众多穿越者都不太敢晚上活动。
    不过这个晚上并没有穿越，一夜无话。
    天亮时分，小丫头洗漱完毕出来找张成，但是很意外的按了门铃之后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张成哥哥，我们去吃……”小丫头瞪大了眼睛。
    从房间里出来的并不是她熟悉的“地球版”张成，而是另外一个张成。也就是说是那个异世界的少年领主。
    当然现在的张成衣着打扮方面全部换成了地球的风格。下身穿一件很普通的牛仔裤，上身套着一条长袖t恤，外面套一件杂牌夹克，长长的头发略加梳理披洒在肩头。也许是因为头发的缘故，还弄了个旅游帽戴在头上。
    在异世界，张成毕竟是贵族，所以衣着打扮都是偏向成熟——那个世界对于衣服很有讲究，因为需要用衣服表现身份地位，不是你想就可以随便打扮的。但换成地球衣着之后,  小丫头会发现张成这副身体年龄真的很轻,  大概是高中生左右。
    虽然小丫头知道两个人都是张成，但是她真的从未想过这种情况……之前她完全不知道张成还会有这么一手。这就是仙人（其实还不是）的本事。
    “怎么回事，张成哥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张成摊了摊手。他本来以为小丫头会追究到底，但事实是小丫头轻轻欢呼一声，一把拉住张成的胳膊。这个张成和她可搭配多了。
    小丫头没问任何麻烦的问题。早餐之后坐车，花费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一路跑到公司那边。或者具体点说，跑到公司的训练基地这边。
    本来公司还好，拥有着招募，培养，训练，后勤以及运输等等全方面服务，能动员几十名雇佣兵，分成超过五个小队。但是落在小丫头手里之后，那是大刀阔斧的整改。现在公司还在，公司员工大幅度减少。事实上，第一线的员工，也就是实际参战的雇佣兵，就剩下四个人了。
    整个训练基地很空旷，司机在营地出入口就离开，而张成被小丫头带着，直接来到了建筑里。
    这里是靶场，四个雇佣兵正在进行习日常的枪械训练。
    原本供几十人上百人的训练场所现在只有4个人，所以显得很空旷。
    四个人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可能要去某个自己绝对想不到的战场参战，不过看到张成的时候还是很惊讶。他们本来以为小丫头带来的客户会是某国军方大员，或者是秘密组织首领之类的任务。而他们要去做的起码也是颠覆国家政权。而且不是什么非洲什么鸟不拉屎的小国，肯定是某个比较重要的国家，甚至是某个大国的政权。
    事实上，哪怕小丫头领过来一个外星人都不会他们感到奇怪。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小丫头带过来不是什么外星人或者某国政要，而是一个陌生的，年龄没比她大太多的男孩子。一个留着黑色长发，显然是亚裔的年轻男孩。
    对一基来说，年龄早就不是问题了。毕竟他可是亲身体验过小丫头的厉害。这个女孩年纪小小，却仿佛如小恶魔一样。反正如果他有选择的机会，他绝不会选择和小丫头为敌。
    但是这个危险的小丫头，如今却像是初恋的少女一样，紧紧的依偎着这个男孩子身边。相反，这个男孩更加平静，他几乎没做出什么亲昵的动作。如果说这两个是一对情侣，那么傻瓜也明白谁是陷得更深的那一个。
    不过让一基判断，他更加愿意相信这位根本不是人类。随时可以脱下人皮变成另外一种生物。
    四个身材高大的雇佣兵，聚集在一起，面对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陌生男孩。
    “你们好，”对方首先开口，让一基惊讶的是对方在使用他的母语。可是凝神细细去感受，却又发现对方说的似乎又不是。“你们就是我要找的雇佣兵吧。”
    “是的，张成哥哥，他们是最好的。”不过那个男孩做了个手势，示意小丫头不要说话。
    四个人也能察觉某些不对。虽然对方很年轻，但身上有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气质。
    四个人身材都很高大。斯拉夫人本来就高，而汤玛士的个子也绝对不矮。作为雇佣兵，四个人自然无论是身体锻炼还是营养方面都没有任何问题，看起来是显得五大三粗。
    相反这个男孩太年轻了，还属于“青少年”的阶段。他的骨架还算不上发育成熟，所以身体显得有些纤细，比较瘦。尽管这种体型其实也蛮符合流行审美的，但比起对面四个，那是整整小了一圈不止。
    四个壮汉，用略带警惕的姿势，呈半环绕的站在你面前。这种情况下你天然会有几分紧张。这是生物的本能——个子高大的同类，通常就比较强。
    但是对方脸上看不到任何紧张。相反从那种肢体语言上就能看出，对方身体很放松，神色之间毫不在意，显然认为在这种对峙中自己是占据上风的那一个。（张成：虽然是废柴属性，但我好歹都是16级战士啊！）
    拥有超自然能力吗？自从在北极圈的那一番经历之后，他就确信了超自然能力是绝对存在的。和小丫头不同，他可再也不想第二次碰到这些魔法界的货色。
    “我需要四个战士，去某个地方进行一场……战争。”对方说道。
    “可以回来吗？”汤玛士在后面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了一句。虽然似乎是在半开玩笑，但在场的众人可都知道这绝对不是玩笑。
    “当然可以，只要活下来就可以回来。但我不能保证安全。”男孩说道。一基注意到小丫头脸色略微有点紧张，显然她知道这件事情，但不知道详情。
    “按照这一行的规矩，”一基说道。“我们应该知道地点，目标，敌人，以及其他一些细节。如果你拒绝，或者你提供了假情报，那么我们有理由中途放弃。”
    他环顾了一下其他人，二基三基和汤玛士都露出赞同的神情——这也是雇佣兵的规矩了，金钱再多，如果是必死的行动那也没人会去参加。有些后患无穷的任务也一样。比方说要去绑架合众国总统之类的活，那是绝对没人接的。这和酬金无关。
    “我要去参加一场战争。”男孩说道。“需要一支军队……”
    “我们四个人可不是一支军队。”二基插话道。
    “不用担心，我已经集合了一支军队，但我觉得还不够，我的军队可能需要一些火力掩护。”张成说道。“这就是我找你们的主要原因。”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基再次开口道。“我想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战争？”
    “知道诸神之黄昏吗？”
    “你是说北欧神话的那个？知道啊。世界毁灭之战。”
    “我要参加的就是那种战争……当然也许规模没那么夸张。”
    “你是说……诸神的战争？”一基瞪大了眼睛，不止是他，其他人都是一脸错愕。他们其实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毕竟小丫头已经用现实告诉他们有外星人，有黑科技，还有超自然能力。一基清楚的看到小丫头脸上兴奋的表情。显然她之前也不知道详情。
    “可以这么理解。”对方回答道。
    “我们要怎么去参加诸神的战争呢？”一基有些好奇的问。如果换一个人，换一个地方，他绝对把对话说的当做鬼话。但眼下这种状况，特别是对方面不改色的样子，让他隐约明白对方并不是在骗人——想骗人也不需要编造这么一个离谱的谎话。
    “仅仅凭你们自己是去不了的，那不是凡人可以抵达的领域。”对方说道。“但我可以带你们去，也可以带你们回来——只要你们没死。”
    “那么，在这场战斗中，我们是正义的一方呢？还是邪恶的一方？”汤玛士突然插话。
    “谁能审判善恶？”对方笑了一下。“反正我不能。”
    “那你为何而战？”
    “我参加战争当然有我自己的理由……不过这些和你们无关。”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一基和其他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是不是那里有很多……妖魔鬼怪什么的？”
    “可以这么说。就算我也不知道参战的到底是些什么玩意，或者换个说法，什么玩意都有。”对方说道。“所以尽管理论上只是需要你们在后方提供火力支援，但实际上我根本没办法保证你们的安全。不要以为你们这边的装备很厉害，无论是坦克还是装甲车，亦或者这些东西。”他手指了指稍远处一架打开状态的机械装甲。“都不能真正保护你们。”
    “我们可以携带任何装备吗？”
    “任何装备，还有足够的弹药。不过我这方面已经有很多了。而且到时候，”对方想了一下。“可能还需要你们负责教导，教会其他人使用地球的武器。”
    “如果是这样危险的战斗，原本的价格就不合适了。”一基说道。“我们需要额外的补贴。额外的……”他没有狮子大开口，而是选了一个适当的金额。“每人十万刀！”
    “好。”小丫头立刻一口答应。
    “我们要驾驶外骨骼装甲过去。”一基再次提及到。经过实战的考验，他确信这东西的性能可比坦克装甲车之类好上太多了。能极大提高生存率
    “可以。”对方回答。
    “其他的弹药之类食品补给需要你来解决。”
    “没问题。”张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空白的卡片。“你们现在就可以搭载机械装甲，我可以将你们一起带走。”


第二十四节 夺取神职1
    张成再一次踏入了太阴星君的水晶宫殿。
    此时此刻，整个宫殿呈现一种破败感。他记得最初的时候，水晶宫殿每个细微之处都显得晶莹剔透，闪亮华丽，但随着他每一次到来，都会发现这里变得越发陈旧破败。开始还好，只是觉得水晶质量下降,  变得浑浊。而现在，与其说这里的水晶是浑浊，不如说这些水晶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太阴星君打扮依旧，端坐宝座之上。巴蛇将身体缠成一团，在边上伺候。几个卫兵依然如之前一样立在不同台阶之上——他们是最没有变化的人了。
    哪怕隔着面具和盔甲，也能感觉到太阴星君身上散发出一股疲惫的味道出来。
    显然这段时间神战并不顺利。根据小熊分身传来的信息,  可知双方维持着平衡,  是那种你进我退我退你进的脆弱平衡。双方堪堪匹敌，维持目前的状态。但是只要一方稍有失误，疲态显露或者出现调度或者战术上的大失误，那么平衡就会被彻底打破。
    但哪怕双方这样僵持下去，对于太阴星君也是不利的。
    现在的张成不比之前，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很多。比方说，他现在可以确信，太阴星君远没有祂看起来的那么镇定。
    太阴星君肯定还有没有打出来的底牌，但祂同样迫切的想要破掉姮娥的扭曲神职。
    因为扭曲神职缘故，姮娥有了很多额外的神力。虽然这些神力无法直接投入到神战的战场上来，但同样可以通过曲线来增强姮娥的战力。
    这种做法已经引发了诸神不满，可惜的是诸神再不满也不会直接投身到神战的战场里。而诸神的盘外招，不管是给姮娥使绊子还是下黑手，至少目前来看效果并不好。
    事实上，诸神最大的盘外招还在张成这边。毕竟大家为了对付姮娥，给张成硬生生众筹出了一个神职，从而将山鬼从敌人变成了盟友。
    太阴星君看似一副无所谓,  凭君选择的态势。实际上祂也是非常迫切的希望张成和小熊能够打破当前僵局。
    此时小熊已经化身为巨大飞熊的姿态,  在这里面对着太阴星君和巴蛇,  在沟通交流着。
    不止是巴蛇和小熊,  还有敖广。此时敖广的分身也悬浮在边上，因为祂也要参与这次行动。
    张成则在观赏着四周。
    这个……就有点欲盖弥彰了。旅法师之书上说的很清楚，神祇和神国的关系，类似于位面之主和世界的关系。在神国的范围内（当然是正常情况下），神祇就是全知全能的。
    只要姮娥没有杀到水晶宫殿门口，那太阴星君哪怕神力消耗再大，也不至于没有余力维持水晶宫殿的外观。也就是说，这幅看上去破败朽坏的样子，有很大可能只是装出来给张成看看，目的很简单，就是催促张早点行动。
    “你再不动手就没有动手的机会了！”大概就是表露着这样一种意思吧。
    不过这点小心思其实是无所谓，因为张成已经决定动手了。
    或者说，他已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好了一切准备，为这场赌局筹备了尽可能多的筹码。
    细节方面没什么可说的，说白了就是一句话，全面反攻，吸引姮娥的注意力。
    “那就这样决定了！”这是太阴星君的最后答复。
    “请稍等，还需要一些东西。”小熊说道，张成随即从口袋里掏出四个手表，一人一个。
    这是从地球上网购来的普通货色。但是哪怕是普通货色,  计时同样很准确。
    敖广自不必说，巴蛇和太阴星君也很容易掌握了这种计时器。
    当然两个世界存在时间差异，并不能准确。但他们现在也不需要准确，只需要计时。
    “两个小时之后，也就是指针来到这个位置的时候，由我来发动第一次进攻。”太阴星君说道。“吸引那个贱人的大部分注意力。”
    “两个半小时后，我会和所有的盟友一起，发动第二轮进攻。”巴蛇说道。
    “然后我这边将顺势同步发起进攻，但实际上……发动夺取神职的作战。”
    “我没反对意见。”敖广说道。祂是最轻松的一个，虽然和他相关，但他不会在神战中投入更多了。
    巴蛇打开传送门，张成来到了自己来过很多次的那个山峰之上。
    之前和小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形非常适合消耗战的基点。在这里有一个小熊的分身驻守，指挥太阴星君的圣灵。
    此时此刻，山峰下的战斗还在进行。一切如之前一样，特定的地形限制了兵力展开，让战斗非常有利于防守者。如此一来两支圣灵军队进行着交换比差不多一比十的战斗。
    周围的地形已经看了无数次了，作战计划也早就确定下来了。
    其实计划很简单，就是一路推到扭曲神职所在的位置罢了。
    在所有大灵发动攻势的时候，小熊也会顺势发起攻势，从而从山鬼这里夺取一个一个的基点。就像是它不吝惜力量，发动一波较大规模的反攻一样。
    预计可以在姮娥没有太多警惕的情况下，一路将推到距离目的只有三个格子的距离。
    这个时候姮娥肯定能看出山鬼划水。但哪怕看不出来，祂也一定不会忽略如此明显的威胁，一定会派遣自己比较精锐的圣灵部队来阻挡张成和小熊。
    这个时候就是一轮爆发。张成拿出所有的底牌，在姮娥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夺取一个新的基点。然后就是拿出全部的本钱，拖住姮娥的主力。如此一来，自己和小熊直接冲向扭曲神职。
    这个看守扭曲神职的姮娥分身交给太阴星君的分身对付。
    其他所有能够瞬移到扭曲神职边上的姮娥分身，此时都应给被太阴星君和敖广纠缠住了。打得赢打不赢不要紧，只要让他们别瞬间传送过来就行。
    如果姮娥还有其他的什么手段，那就由张成来对付，小熊则去夺取神职。到了这份上，张成也只能自己上了。好在他积累了很多卡牌和武器装备，虽然不怎么样，但至少应该能拖延一点时间才对。
    特别是“弑神空间”和“弑神之刃”两个东西。就算面对姮娥的分身，也能尝试一下……好吧，最好不要是姮娥。否则真的只能说是尝试一下。能不能打得赢就看幸运11够不够给力。
    整个计划其实并不复杂，但再简单的计划，如果考虑到对手是神祇，那就会变得很难很复杂。
    更何况这是在神国里，一个神祇可以不受限制发挥自己全部力量的地方，那就更难更复杂了。
    张成召唤出下位天使，继续在那边打地鼠一样，远程杀伤那些死不光的圣灵。在真正战斗开始之前还是比较低调比较好。
    而且和太阴星君商议之后，还需要和山鬼沟通一下。
    小熊发出了召唤，稍等片刻之后，山鬼再一次来到了张成面前。和上次一样，这位女神就凌空而行，来到张成和小熊面前。
    小熊简单的将自己拟定的计划说了一遍。这个计划是小熊和张成共同推演了很久，咨询过敖广和太阴星君的意见，最终得到的结果。
    到这一步的时候，其实已经很难改了。如果要改，那就是整个计划全面喊停。不过哪怕如此，小熊也希望能听听山鬼的意见，毕竟山鬼表面上是站在姮娥一方参战的，祂对于姮娥的底细远比其他人更清楚。
    女神带着淡淡的笑容听完了小熊的细致描述，她脸上的笑容从最初的冷淡变成最后的嘲讽。
    “这个计划，太阴星君知道吗？”山鬼问道。
    “我们咨询过她的意见。”小熊慎重的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山鬼听了这个回答，突然开始大笑起来。笑的张成和小熊都有几分莫名其妙。
    “哎……果然……那个贱人根本没告诉你们真相。”山鬼终于止住笑，对张成和小熊说道。
    “什么样的真相？”小熊问道。
    “你终究只是一个大灵，不是神祇。”山鬼正色说道。“那个贱人向你隐瞒了一个最关键的因素。姮娥拥有‘隐秘’这个神职。任何秘密，只要是个秘密，它就会被姮娥所知。”
    小熊疑惑的看了一眼张成。“可是我听说，隐秘神职虽然厉害，但不可能去窥探诸神的秘密。和神祇相关的秘密会天然受到保护。”否则这就不叫隐秘神职了，改名叫全知神职得了。姮娥也不会现在和太阴星君僵持了，早就攻陷水晶宫殿，把太阴星君给灭了好吧。
    “哈哈……不是神祇的话大概都会如此误解。但事实上，”山鬼说道。“隐秘神职确实不能完全窥探诸神的秘密，但不是全部察觉不到。太阴星君确实有一定手段阻挡对祂自身的窥探，事实上诸神都有这种手段。但你们却没有这种手段。如果姮娥注意到你们，那就有极大概率可以知道你们的计划！”
    “没办法阻止吗？”小熊问道。
    “这是规则层面的效果，是隐秘神职的威能。”山鬼说道。“基本上没办法。”
    “可是……为什么？”小熊迷惑不解。“姮娥为什么隐瞒这个秘密？”
    “大概是从头到尾就没真的把你们当成盟友，而只是当成一个可利用的炮灰而已。”山鬼说道。“那个贱人需要你们来吸引姮娥的注意力，吸引的越多越好。如此一来祂才能有机可乘，不是吗？你们想要扭曲神职，难道太阴星君不想要吗？”
    小熊和张成都愣住了，彼此交换了一个心有戚戚的眼神。太阴星君可有一个分身可机动调用的呢！本来觉得太阴星君只是谨慎小心，现在用阴谋论的眼光一看，好像另有乾坤？
    确实，比起让小熊拿到扭曲神职，太阴星君肯定觉得自己拿到扭曲神职更好更划算。
    “说实话，尽管这件事情和我无关，但我真的看不惯那个贱人的作风了。”山鬼说道。“她最擅长的就是暗箭伤人，黄雀在后……比起来，姮娥有时候还比较可爱一点。”
    “那……我们暂停这个计划？”
    “不行，你们只有这一个机会了。”山鬼说道。“姮娥正在准备对付太阴星君的一群盟友。”
    在这场神战中，太阴星君一方有一大堆大灵（还有敖广）作为盟友参战，而姮娥这边乏善可陈。这些大灵虽然不是什么定海神针，没有一举改变战局的力量，但确实在不停的消耗着姮娥的战争潜力，就像一把把小刀一样，持续不断的给姮娥放血。
    在眼前正面战场僵持的时候，把主意打到这些大灵身上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姮娥肯定会用隐秘神职来寻找一个个大灵的秘密，用这些秘密想方设法胁迫或者利诱大灵退出战争。”
    “大灵不都和太阴星君有过约定的吗？他们能随意的退出战争吗？”
    “任何约定都是可以找到漏洞来打破的。再说了，哪怕真的契约真的牢不可破，只要和姮娥达成默契，大灵们自然也可以出工不出力来当一个旁观者。毕竟大家都只是以盟友的身份来帮点忙而已。这场神战又不涉及他们自己的生死存亡。而一旦姮娥开始行动，她迟早会注意到你们，并且知道这个秘密。你们懂了吧。这是最后一个机会。拖延下去，姮娥就有极大可能察觉你们夺取神职的计划。”
    麻蛋！怎么会这么麻烦！这是进也不行退也不行了！
    “你告诉我们这些，肯定有对抗的办法了吧？”小熊问道。
    “所以你瞧，我的帮助是值得一个‘灵芝’的神职的。”山鬼傲然说道。女神衣袖飘扬，有个什么东西凌空飞出，来到了张成面前。
    这是……张成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这不是当初自己在那个什么上雄村见过那个独角羊，也就是白泽吗？
    白泽和普通羊不同，它就像是大灵一样，能够清晰的在脸部表现出表情来。此刻的白泽一脸都是生无可恋。


第二十五节 夺取神职2
    “有它在你身边，纵然是隐秘神职也无法探究你的奥秘了。”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不是张成，而是小熊。
    “同种类型的力量，自然有上位和下位之分，上位压制下位乃是常态。”山鬼回答道。“不过接下去的战争，我就只能配合了。有什么问题的话，只管问它就好了！”
    “等等，”白泽急忙开口说道。女神的目光转过来，在女神的目光下，白泽的声音显得发虚。“一天只能问三个问题……再多的话……我身体会受不了的……”它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不可闻。
    “这样的话，你就明白一个神职的代价一点也不昂贵了。”山鬼说道。
    好吧，虽然肚子里对这个判断一点也不赞同，但无论小熊还是张成，都懂得这个时候不开口反驳。反正神职已经交给山鬼了，你又收不回来了！
    山鬼离去，现在张成面前就是白泽。
    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白泽还是一头小羊体型。它显然不是普通动物，不会如普通动物那样迅速长大。
    上一次见到白泽的时候，小熊刚刚吃掉了那头鱼妖，正需要休眠消化。所以小熊并没有和白泽见面。但这一次双方终于面对面了。
    小熊的神情看上去非常好奇，凑到白泽身前，而白泽看上去战战兢兢的。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丢到大灰狼面前的小白兔一样。
    “这是白泽……”小熊后退了一步。“张成，”小熊使用旅法师和生物的精神链接。“我突然之间明白为什么敖广会那么说了。”
    之前敖广说过，山鬼的那个神职不能白拿。祂应该付出更大的代价来。小熊最初的时候不明所以，现在才意识到恐怕敖广的意思就是指这个了。
    “只……只能……只能是三个问题。”面对着宛如洪荒巨兽一样的小熊，白泽明显亚历山大。“不……不……不能更多……更多了！”它的表情明显就是要哭了。
    “别在意，”张成走上来，把白泽抱起来。它小小的，和羊羔真的没什么区别。之前去买马的时候，他也是有机会接触了一下羊群（通常牧场都同时养一些牛马羊）。无论是看起来还是摸起来，白泽都和羊没任何区别。当然独角例外。
    事实上，此刻张成的手里清楚的感觉到白泽哆嗦个不停。
    白泽看起来很怕小熊。它表现的就如此无助，难怪之前它反复强调自己绝不会和大灵一起。
    看样子，白泽这是留给他了呀！既然如此，张成觉得自己最好用比较稳妥，也就是比温和的态度来面对白泽。
    “别担心，我不会强迫你的。”张成说道，同时把白泽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不过这个抚摸的效果明显有限，白泽还是哆嗦个不停。
    “想吃点什么东西？”张成问道。
    “不，我不想吃。”白泽回答道。但是小熊凑了过来。
    这种状态下的小熊绝对是洪荒巨兽级别的体型，哪怕以四足站立的姿势也比张成高上很太多。事实上，小熊站直身体之后，张成还不如半截前肢大呢。而白泽的体型连小熊一个鼻孔都不如。把白泽塞进小熊鼻孔里，估计它能很畅快的在这个通道里奔跑。
    白泽颤抖的更厉害了。“我什么都可以吃的，草也行，谷物也行，肉类也行，鱼也行。”它立刻说道。
    “难得的机会，号称无所不知的白泽！原来如此，这就是山鬼的底气所在……”小熊很兴奋的说道。“有了它的帮助，我们应该没问题了。喂，我问你，”小熊最后是开口说话。“太阴星君是怎么想的？”
    白泽一声不吭，冲着张成怀里又钻了钻。
    “好了，别吓唬它了。”张成说道，抱着白泽朝侧面稍微走了几步。“不管太阴星君怎么想，反正她绝对不是无条件的支持我们的。毕竟捞到扭曲神职才是祂的最佳选项。帮助我们则是次优选项。如果有选择余地，肯定是最优解。”
    “说的也对，难怪她始终要保持一个分身的战力作为机动了。表面上看起来是什么保证水晶宫殿安全，但实际上……嗯……”小熊说道。“如此一来恐怕平添变数。”
    “白泽，”小熊这次再次看向白泽。“都说你们一族是神兽，那么你有什么样的力量呢？”
    “什么话！大灵！”这次白泽虽然全身还在哆嗦，却终于愤怒的喊出声来了。“你认为我们一族应该有什么样的力量？我是个女孩子！还是个未成年的幼崽！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程度的力量？”
    在动物界，哪怕是很强大的生物幼年时期也很弱小。这是普遍存在的现象。小熊被白泽这一番回吼，挠挠脑袋，不出声了。
    “上次你的预言是真的，对吗？”张成问道。
    “我当然没有骗你，”白泽哼了一声，傲慢的抬起头。或者说它努力傲慢的抬起头，可惜身体哆嗦的太厉害了——刚才冲着小熊的怒吼大概耗尽了它本来就不多的勇气。“姮娥将扭曲神职放在外面的目的之一就是进一步完善神职。”
    不管这对于张成和小熊是好消息。这意味着姮娥几乎不可能在开战之前将扭曲神职收走藏好。他们能不能成功不好说，但起码不是白跑一趟。
    “你和它见过？”小熊好奇的问。
    “是啊，就是对于那个鱼灵的时候，”张成回答道。“和它见了一面。它的预言证明，我们能抵达扭曲神职边上。”
    他们通过精神链接说话，照理说白泽是听不见的，但它却发出一声哼声，把头别了过去。
    张成这才想起这头小羊能够读心。
    真正的，如字面意思上的读心。比食脑邪灵牛逼得多。能够读心，也就意味着能够感受到精神链接——哪怕它实际上并没有接入精神链接。
    “你能预知太阴星君和姮娥的行动计划吗？”小熊又一次问道。
    “别以为我真的无所不知!”白泽再次发怒了。“那些都是谣传！谣传！我能通晓世间之事，也能看到未来的某些画面，但我并不能永远保持感知状态!”
    说不清楚小熊是发怒了或者其他理由。它冲着白泽龇了龇牙。吓得白泽再次往张成怀里猛钻。
    张成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了，白泽其实胆子很小。
    白泽号称无所不知，其实想想也能知道，白泽绝非没有弱点。因为全知等于全能，要是真这么牛逼，白泽也不用去做其他，自己给自己制造个神职就立马封神了，哪里需要去理会什么山鬼？
    哪怕因为它有某种限制不能封神，那至少山鬼是不受影响的。山鬼如果能根据白泽的指点制造出神职，绝不是眼前这个样子。
    最起码最起码，她现在也是个主神级的存在了。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小透明。
    也就是说它虽然号称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但其实它知道的事情是有限的。
    上次见面的时候，白泽也说了什么只能回答三个问题。刚才又说什么“一天三次”，看来这并不是故意刁难，而是它的力量是有限的，受到很多制约，并不是真的全知。
    结合白泽的所言，加上之前的了解，张成对于白泽的力量有一个大致概念。
    “不管怎么样，有个事情一定要知道！”小熊说道。“太阴星君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白泽，”张成问道。“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不能。”白泽说道。“我不知道一个神祇的想法。别说神祇了，就连凡人的想法我也无法看透……别看不起我，这是连昊天都无法掌握的东西。”
    “昊天也无法掌握？”
    “如果思想和灵魂能被掌握，那么凡物对于昊天来说，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那你不是曾经读取到我的心思吗？”
    “只有极近距离的表层意识我才能比较容易的读到。”白泽回答。“至于更深层的东西，就算是昊天也很难做到。”
    “但是你至少能告诉我们一些太阴星君的计划！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小熊不耐烦的催促道。“否则……”小熊的牙齿上下合拢，发出宛如钢铁般的撞击声。
    张成已经察觉这不是小熊平日里的态度……小熊这是特意虚张声势吓唬白泽呢。
    “算了，不要吓唬它。”张成说道。“你把知道的告诉我们就行了，这很重要。”
    白泽的身体停止哆嗦。事实上此刻它的身体是僵硬的——张成抱着它，所以能很明确的感觉得出来。但是僵硬的时间不长，它的身体就再一次放松下来。
    “太阴星君认为这次作战非常危险，所以祂愿意当一个黄雀。祂为自己保留了一个分身作为机动战力，确保自己随时都有参与的机会。但除非局面完全明晰，或者有着大好机会在眼前，否则祂不会参与进来。”
    张成和小熊对视了一眼。这个答案比预想的还好一点。也就是说太阴星君不想冒任何风险，哪怕一点点都不行。除非这边分出胜负，有明显的便宜可捞。考虑到神战局势，这个选择不敢说最好，但绝对是风险最小的。
    也就是说，只要张成这边不是和姮娥两败俱伤，那就可以忽略太阴星君的问题。
    “问问未来的情况吗？”小熊问道。
    “留着备用吧。”张成说道。他上一次已经问过白泽未来的情况，而白泽明确表示他们可以抵达扭曲神职边上。知道这么多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已经就够了。
    比起这个……他看了看自己任务界面的经验值系统。
    上一次杀死了东君的分身，经验值涨了一大截。所以此刻距离升级并不是很遥远了。
    虽然知道这个升级对于未来的战斗来说只能是杯水车薪不值一提，但至少也是多添加一点力量。张成向前，找个合适的位置，架起一台重机枪。
    死亡的弹雨化作一条火焰之链，在这些几乎毫无灵性的圣灵之中扫过，毫无任何阻滞的撕扯出一个巨大的口子来。这不是普通的伤亡，一下子就是几十上百个圣灵被收割，化为经验值系统里的一个小小提示。
    只是一两分钟时间，原本山脚下聚集着数千圣灵的阵容变得稀薄起来。只剩下最后几十个圣灵还在。不过小熊这方的圣灵并不会追击，虽然哪怕对方数量很少，战斗依然继续进行。
    当然这是没有用了，十几分钟时间，复活的圣灵再一次浩浩荡荡的冲杀过来。如之前一样把山脚下堵塞得水泄不通。然后张成的机枪又来一轮高效率的收割。
    这种方法长经验值就是快。两三轮下来，等级就上涨了一个档次。
    至此，要进行最后的准备了。
    他拿出了“罗刹武士”，虎臣从卡牌出来之后跟在身边。他拿出了“原初魔裔”和“火焰妖灵”，康尼巴尔和星辰鸟出现在身边，当然还有堰璧。
    “这里是？”无论是星辰鸟还是康尼巴尔都是初次来到神国，不知这地方的底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四张最新到手的卡牌。
    “机甲战士：身披先进的外骨骼装甲，手持电磁步枪的人类战士。他们来自某个科技世界，虽然自身只是最普通的人类，但凭借先进的装备，机甲战士足以和任何敌人正面交锋。机甲战士的远程攻击能力特别优秀，但没有专门的设备，那就难以对抗精神、灵魂和幻觉方面的攻击，此外，补给也是一个问题。耗费0，攻击1/5（近战/电磁步枪），生命1（普通）。特性：人类，机械装甲，电磁步枪。”
    下面有一行小字“装备是可以卸下的。”
    张成召唤了卡牌。一基二基三基以及汤玛士穿戴着机械装甲出现在张成面前。他们惊讶的看着这四周的环境，看着张成身边一群异族。
    “这……我不是做梦吧？”汤玛士喃喃自语着。他甚至强行打开了机械装甲，来确信自己不是面对一场幻觉。
    “欢迎。”张成对他们说道。“我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第二十六节 夺取神职3
    手表的指针终于指向了约定好的位置。
    站在山头上，能够清楚的看到远方天空在微微颤抖。这是神国的变动，因为正在进行神战的一方正在发起一场真正的全面进攻。
    不过这和脚下的战场其实没什么关系，因为在理论上，这个战场是山鬼和小熊在pk。
    汤玛士轻轻的放下冒烟的枪口。他刚才用一个标准的短点射干掉了冲过来的一个豺狼人圣灵。对方挥舞着一把长矛，只差一点就冲到了他身边了。此刻圣灵就躺在距离他不足五米的距离在做最后垂死挣扎。
    但是这些玩意不是正常生物。有足够的例子告诉汤玛士，只要一两分钟时间，这些死去的家伙就会风化瓦解，消失不见。正如雇主之前说的一样。
    不过，他们中偶然会出现极少数的真实生物——有血肉之躯，被杀了会留下尸体而不是瓦解消失的。不过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区别，别看这些“圣灵”死后会消失，身体半真半幻，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活着的时候杀死你。
    他上前几步，从地上捡起那根散发着微光的长矛。圣灵死去之后，长矛也跟着消散。说明这是它们自身附带的武器。
    虽然一切就发生在眼前，眼能看手能摸耳能听，但依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这里就是诸神的战场吗？还真的是……大开眼界啊！
    “汤玛士，你怎么不使用外骨骼装甲？”身后传来声音。
    “总觉得穿着那个东西，外面的世界都不真实了！”汤玛士回头说道。“没事，这是热身环节，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呢。”
    他们被告知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现在只是热下身，熟悉一下四周环境，测试一下手头的各种武器装备。
    这些彼此交战的圣灵也只是炮灰级的，最低等的士兵。使用现代枪械就可以很容易搞定。
    不过汤玛士很清楚，哪怕是炮灰，那也是诸神之战中的炮灰，不可小觑。其实任何人只要套上“无限复活”这个属性之后，那也就变得很厉害起来。
    雇主雇佣了他们四个，但其实远不止是四个。还有那边一大堆魑魅魍魉……好吧，这么说其实不合适。但哪怕不是魑魅魍魉，也是妖魔鬼怪。
    毕竟是雇佣兵，哪怕不是见多识广，起码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一番测试之后，四人完全确定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面对着的是一群难以理解的敌人——另外还有更加无法理解的队友。虽然感觉上雇主是四处筹集兵力，但他们四个似乎是唯一的人类。
    唯一的一个好消息是：无论是地球上的武器，以及那些黑科技武器都还能正常使用。
    雇主很慷慨，给他们提供了很多装备。
    坦克、装甲车、悍马之类都有，什么导弹、火箭筒、机枪之类就更不消说了。当然这些东西到底从哪里来，那就值得好好的商榷一下了。
    汤玛士对这事了解不多，一基却很清楚。事实上，在那个战乱国家，想要做到保密是很难的。
    所以一基二基三基等人也是听说过相关的消息：有个被代称为“魔术师”的家伙，独自摧毁了一整个枫叶国的驻军营地，杀掉所有人，同时弄走了所有的装备。
    清空一个军事基地所有装备的难度，要比消灭掉一整支军队的难度更大。因为天空是属于合众国的。无论是无处不在的卫星之眼，还是时不时会飞过天空的各类侦察机和无人机，都会迅速的向合众国军队指明敌人的位置。
    可是一切就这样悄然消失。以至合众国军队在短暂的通缉之后，就再也不敢提及“魔术师”的事情了。傻瓜都明白他们知道“魔术师”太可怕，以至于不敢继续通缉他了。
    当然之前此类消息一基只是听听，并不是完全相信。反正事情死无对证，而且魔术师马上就不见踪影了。而现在……他有些明白了。
    别的不说，人家坦克和装甲车上的涂装和国徽都还在哪！这不摆明了从枫叶国军队那里抢过来的战利品吗？也就是说，这位就是灭掉了枫叶国一整个军事基地的“魔术师”。
    不过在见识到这种穿越的能力之后，四个人对于这个他们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雇主有此实力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他连时空都能穿越，能插手诸神的战争……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实在很正常。
    别的不说，他身边聚集的那些怪物……虽然这次算作战友，但你本能的就感觉到非常可怕。
    全身覆盖着着如红云一般火炎的巨鸟，以及外形扭曲，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异族。事实上，哪怕是其中最不起眼的蜥蜴人也很危险。
    接近他们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能感觉到强大的压力，隔着机械装甲都能给人汗毛倒竖之感。虽然事实上这些家伙压根没在意四个地球人。
    大家都在这里熟悉环境，等待着真正的战斗降临。
    几个地球人还尝试用枪械射杀几个圣灵，其他则都懒得动手。对于这些达到“至人”或者说“半神”级的存在，圣灵已经毫无威胁了。
    当然话要说回来，这也是因为这些圣灵都是残次品。他们都因为死亡太多而丧失了大部分灵性，和木偶差不多。如果是真正的圣灵，保持着生前的智慧和理性的，那仅凭他们不怕死这一点就能造成很大的麻烦。数量足够多的话，他们哪怕不能战胜至人，至少可以拖住至人的脚步，让他陷入无止尽的战斗泥潭中，从而无法顾及其他。
    “好了，所有人集合！”那边发出了召唤。四个地球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只能听从命令跟过去。
    对面已经没有新的圣灵过来，现在是这边圣灵组成一个队列，朝着前方推进。而所有的人，包括一基等人，都是跟在己方圣灵军队的背后慢慢前进。
    “我们开打了？”二基问道。
    “傻瓜，明显还没有正式开战。”一基看着周围的情况。所有这边的人，虽然一个个看起来很强大，但感觉还不像是一支军队。数量上不够。“我们现在应该还在战场边缘，只是热个身熟悉一下环境，还没有真正进入战场。”
    张成带着一队人向前走去。
    第一个基点很容易占领——这里本来就是属于山鬼的。所以在山鬼的配合下，在完全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小熊占领了这个基点。
    不过此时此刻太阴星君这边已经全面发动进攻。原来困守后方，和姮娥进行持续消耗战的大灵们此刻也同时发动反击。如此一来，小熊占据这么一个两个基点肯定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情况怎么样？”朝着第二个基点出发前，张成问了一句。
    “很顺利，姮娥看似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次反击。”小熊在基点边上停顿了一下，“现在，姮娥部分身都已经陷入战斗中了。祂的圣灵军队暂时也被压制住。除此之外，在大灵的战场上，祂更加没有防备。已经有大灵出其不意的偷袭，反推多个基点。我们这里绝对不醒目。”
    话是这么说，但是毕竟这里距离扭曲神职可是最近的位置啊。不管张成这边多小心，在攻占两三个基点之后就一定会引起注意。
    战斗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考虑到具体情况，能拖延一点时间就是一点时间，能减少一点距离就是一点距离。第二个基点也在山鬼的配合下毫无难度的占领了。别说张成这边，就连小熊控制下的圣灵军团都谈不上什么伤亡。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前方就是第三个基点了。
    这个基点还是在山鬼的控制之下——事实上这也是张成特意选择的路。
    “张成！”他们在基点稍作停留的时候，小熊提出的警告。“姮娥派了一支军队来支援这边了。数量超出正常基点的驻守部队……而且看起来不是普通的圣灵。”
    姮娥绝不是麻木不仁。毕竟其他基点丢了就丢了，反正在这场神战中少数几个基点的易主根本算不了什么。而这边的基点临近扭曲神职，却不容忽视，姮娥警醒的很。
    “普通的圣灵”指的就是张成之前多次见识过，缺乏灵性的圣灵。张成拿出一台无人机，飞上天空。很容易就航拍看出这些圣灵确实不同。
    他们不是之前那种机械的，麻木的，毫无队形的冲锋，而是保持着战斗队形的前进。和普通圣灵一对比，简直就是乌合之众和精锐之师的区别。
    部分小熊控制下的圣灵和他们对上，战斗完全是一面倒的。也亏是圣灵无惧死亡，不懂后退，所以拖了不短的时间。但双方的伤亡比极大。看不出多少，但绝对不会低于一比十。
    姮娥已经做出了反应。应该说，祂做出了预料之内的反应。
    夺取神职的作战虽然有奇袭成分，但无论是张成还是小熊，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是偷袭——没人能在神国范围内偷袭神祇。无论是军事意义上的还是单人意义上的。
    唯一的问题是时机到了没有？再拖延一点时间会不会更好？现在姮娥四面八方起火，或许再等等祂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的更厉害？
    “动手吧？”张成问了一下小熊。
    “动手！”小熊稍加犹豫之后回答道。
    这一次就是一次出其不意的突然袭击。用最快的速度消灭这支圣灵军队，从而攻占前方的基点。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基点并非山鬼控制，而是姮娥自己控制。所以情况不妙祂一定会调集更多的圣灵过来。这次战斗一定要快，要在姮娥反应过来之前占领它。
    事实上，前方的基点正是张成和小熊计划中的主要战场。
    他们面对的是总数大概三千多个圣灵。应该是姮娥抽调的后备力量。这不是姮娥的全部后备力量，只是祂后备力量的一部分。
    现在的姮娥还尚未察觉其中问题，应该只是按照原定计划行事——祂本来就对小熊有所警戒，毕竟距离扭曲神职比较近。
    “星辰鸟！”张成示意其他人停步，对星辰鸟说道。
    短时间内消灭如此之多的圣灵，其他卡牌都不行，只有星辰鸟可以。这一点事先双方已经约定过了。
    “我只有一击的力气。”星辰鸟说道。“想要恢复起码要几个小时。”
    “没事。”张成说道。“占了这个基点，我们就能用地形进行阻挡了。”
    “嗯，只要能短时间内团灭一次，我就有足够的余裕攻占这个基点。”小熊回答。
    星辰鸟对着天空突然鸣叫起来，它的身体开始变大。有如烟如雾的火焰在它身上燃烧，流淌，越来越庞大。不止来自何处的点点星火点缀它的身体，沿着双翼披洒开来。转眼之间，它体型变得如此巨大，以至于头尾近乎百米。
    身长百米的火鸟，拍打着留下两道绚烂云霞的火翼，翱翔在停下脚步严阵以待的圣灵军团上空。它只做一个盘旋，就压低高度，开始俯冲向地面。
    如梦似幻飞舞的火之鸟的身影在短暂的飞行途中爆发出全部威能，仿佛昙花绽放的一瞬，也仿佛银河流转的永恒，引发了地上连绵不绝，席卷一切的火潮。
    然后，不出所料的，在火鸟冲入圣灵战阵之前，一轮明亮的圆月突然出现在圣灵军团的上空。
    姮娥察觉到了，姮娥出手了！
    不仅仅是圆月，圆月之上还笼罩了无数淡淡的烟雾和白云，化为一片承托圆月的云海。那是所有的圣灵的力量都被神祇抽取，凝聚，来抵挡这骇人的一击。
    火鸟发出一声长唳，冲入漫天云海，与光华摄人的白色圆月发生无声的碰撞——随之如亿万光年外的超新星爆发，刺痛旁观者眼眸的闪光。闪光之后降下了撼动天地的火雨，霎时连神国昏沉天空都扫荡一空，肉眼可见范围内，就连神国内永恒不凋的植物，都在这火焰风压席卷中瑟瑟低伏。


第二十七节 夺取神职4
    “快！”小熊催促着身后的四个同伴。
    此时的小熊就飞在队伍最前面。巨大的飞熊展开双翼，以蛮荒巨兽之姿翱翔在天空之上。在巨兽身边，飞翔着四个脚踩着反重力飞行器的外骨骼装甲。
    其他人的速度都不够快，他们五个才是速度最快的那一批。
    脚下传来惊人的气浪，哪怕飞行在空中也能察觉下方的温度着实骇人。星辰鸟的实力比预想中的还强，居然一击导致数千圣灵立刻溃灭。哪怕姮娥出来护佑也挡不住。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马上把星辰鸟的成功变成确确实实的胜利。
    很快，在圣灵复活之前，小熊已经来到了暂时无人守卫的基点。和其他基点一样，它像是一个比较大的亭子。
    “你们四个！”小熊对着四个地球人吩咐道。“守卫在外面。掩护我。”
    四人其实完全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但他们也知道自己需要的不是搞明白，而是服从命令。
    而这只明显不正常的巨熊在队伍的地位是高于他们的——哪怕他们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军阶和职位划分，但有些事情是大家都默认的。
    不过这次行动并未发生什么意外，很短的时间里，整个神战棋盘中，这个基点的格子就变了颜色。这个过程中，被杀死的圣灵还来不及复活。四个人并未遭遇什么战斗。
    事实上，他们只是在外面戒备了很短的时间，就看到巨大的飞熊从亭子里走了出来。
    “搞定了吗？”汤马士问了一句。
    “嗯，已经搞定了，”飞熊回答道。“现在就看其他人的了。”这巨兽的声音里有某种情感，让四个雇佣兵都明白情况好像不太对头。
    “看其他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现在有个人过来，”巨兽说道。“我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
    “啊？”四人隔着外骨骼装甲面面相觑。却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神祇？”一基第一个回过神来。雇主早就说过，这是宛如诸神黄昏一样的战场。在这个战场里，充满了各种各样不可思议之物。这里容得下来自科技文明世界的战士，包括他们这些拿着科技武器的普通人，也包括一大堆不知来自何方，甚至到底是什么的妖魔鬼怪。而这个战场里最强大的存在就是神祇。
    “是的。”小熊说道。“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它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天空。至此，姮娥再迟钝也意识到神职受到威胁了。祂会怎么做？如果姮娥出动一具一直被隐藏起来的分身，那么这次行动怕是危险了。
    相反，如果她出动大批圣灵，不顾一切的反攻这里，那就进入了张成和小熊的预料之中。
    不过出动分身的可能性很低，因为这意味着姮娥对太阴星君有着极大的优势，甚至在雪藏起很大部分力量的时候，她还能压着太阴星君打。但是料敌从宽总是没错的。
    在神国的主战线上，两位神祇正在对峙着。
    祂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受战斗波及，脚下的神国一片千疮百孔。就连神国都是如此，那就更别说圣灵了。被卷入神祇战斗的圣灵全部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事实上，两个神祇之间的战斗都是如此。对于这个世界绝大部分存在来说，别说介入神祇之间的战斗，就连战斗的余波他们都承受不起。
    两位神祇身上因为战斗而伤痕累累——这是同等神力造成的伤害，哪怕对于祂们来说也无法短期内治愈。双方都很清楚，在一对一的情况下，祂们分不出胜负。
    两个神祇的力量或许有所不同，有强有弱，但是这是由他们具体权柄和神力总量决定的。具体到神祇分身之间的战斗时，却是旗鼓相当的。
    一位可怕的女神转过头去，目光凝视向远方。她察觉到了什么。
    “贱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头了吗？”她的对手嘲笑着。“现在想要去救援可是来不及了哦！”
    在神国之内，神祇其实有着瞬移的手段。只需很短的时间准备，即可一步千里，抵达自己想要抵达的任何位置。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着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的情况下，却没办法瞬移。双方周边的空间里，充斥着大量离散的神力，这些力量干扰着神国环境。想要走都走不了。
    “贱婢！你以为我没料到你的那些小花招吗？”女神大笑起来。“我压根不需要救援！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好啊……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嘴硬到底会有什么结果吧！”她的对手同样冷笑起来。
    一道道电光从女神手中飞扬而且，宛如无数飞舞的刀锋，向着敌人飞去。双方再一次进入战斗之中。
    在神国的另外一个位置。
    姮娥一个分身手持晶体长剑，面对着前方的敌人。
    她的敌人并不是太阴星君，而是一条青色的巨龙。双方面对面，女神身上有着火焰吐息留下的焦痕，而青龙的前肢上有着深可见骨的一道伤痕。这场战斗，同样打得不分胜负。
    当然这很正常，如果能够几招分出胜负，那神战也不可能打那么长时间了。
    “敖广！”女神开口了。随着她的话语，她身后浮现一轮圆月出来。“你又何必插手进来呢？”
    “啧……只能说你事情做的不地道，引发众怒了。”敖广笑道。
    “你已经不是大灵了，恭喜你取得神职。但是你插手进这个战争中，我只能说你恐怕想多了。”女神平静的看着面前的敌人。“这场战争中你取胜也得不到任何东西，反而失败的话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退出它，不好吗？一旦你更深的卷入，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哦！对于已经取得神职的你，值得吗？那个贱婢值得你这么卖命？”
    “哈哈……”敖广继续笑起来。“承蒙关心了，不过这方面你不需要担心。我现在还没建设神国，所以参合进来对我不会有任何影响。别看我封神还不久，但这点常识还是懂的：你和太阴星君不死不休是因为你们神国对接，本质相连，无法后退。想要后退唯一的办法就是舍弃神职和神国——而舍弃神职神国还不如直接自杀干脆。而我现在连神国都没有，进退自由……好吧，也没那么自由。在物质世界确实很不舒服，简直就像身上捆满铁链一样。”
    “那个贱婢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都说了，没什么好处。主要是因为你犯了众怒！”敖广的声音中，笑意逐渐消退。“你不该这么做。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但你不应该这么做！”
    “哈……你知道什么？你压根什么都不知道！”这次轮到姮娥笑起来。女神手一抖，长剑之上散发出幽幽光华。“你不是就像纠缠住我吗？你的目的达到了！”
    她注意到敖广的眼神变了，那种眼神中满满是一种怜悯的意味在内。不是普通的怜悯，而是一种带着智商上的优越感居高临下的怜悯，让人很不舒服的那一种。
    简单来说就是正常人看着弱智的目光。
    “你是说我不懂吗？也罢，反正事已至此，现在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你现在是太阴星君最重要的盟友，所以你知道，太阴星君其实对扭曲神职觊觎已久。”姮娥说道。
    “是的。”敖广承认。“其实很多秘密根本不是秘密。你把扭曲神职取出身体之外的事情，很多人已经知道了……也没办法不知道。”
    “太阴星君已经知道了我的神职放置在哪里。”姮娥说道。“事实上，是我故意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的。我掌握着‘隐秘’，所以一个秘密到底是无人知晓还是广为流传，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我也知道。”敖广说道。“很多人哪怕用猜都能猜到这一点。太阴星君也不例外，她也猜到你是故意将这个事情透露出来。目的就是钓鱼。这是一个圈套，而扭曲神职是鱼饵。”
    为了夺取神职，值得一个神祇冒险。哪怕是一个正在神战之中的神祇。所谓香饵之下，必有游鱼就是这个道理。
    但话说回来，有的事情就这么妙：哪怕知道是钓鱼，这也值得一次冒险。失败了肯定是损失惨重，但如果赢了呢？那一个强大的神职就到手了呀！
    正常的人就会衡量这个收益和风险的比例。这方面，不同人会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如果有人衡量了风险和收益，认为收益大于风险，他就会觉得值得一试。
    姮娥高傲的笑了起来，显然敖广的说法并没有到真正的点子上。
    “但是我认为，你的钓鱼实在太过于简单粗暴。”敖广说道。“虽然只要饵好鱼就大，但人家也不会是傻瓜。”
    “哈哈……”姮娥说道。“它看上去是一个陷阱，也实实在在是个陷阱。所以那个贱婢就很自然的认为可以用一个简单的办法破解：找个替死鬼！”
    “哦，不止是一个陷阱吗？”敖广沉思了一下。
    “哈哈，别看我现在无法增援那边，但你也同样无法增援那边！”姮娥说道。“就算想传递消息的话也太迟了。”
    “我没有想传递消息。”敖广说道。“既然你也有把握胜利，那么我们不妨文明一点，大家就在这里耐心等待如何？”
    姮娥注意到对方眼睛中那股怜悯更浓了几分。显然，她刚才说的并没有超出敖广的预料。
    “好啊！”姮娥回答道。
    在神国的另外一角，张成已经赶到了新占领的基点。基点里还存储着可观的神力，周围更是已经唤醒了几百个圣灵准备战斗。
    这个基点就是小熊和张成挑选的战场。
    具体的说其实是几个备选战场之一，因为周围一带地形都很相似，都是高低起伏的小山丘地形。相对险要，如果能据险扼守就有以寡敌众之效。
    当然这个效果也只是针对低等级的圣灵。因为低等级的圣灵其实就可以被看成普通人。
    “情况怎么样？”张成一到就问小熊。
    “很好，”小熊说道。“姮娥的分身没来，那就意味着……她会尝试用圣灵大军来解决问题。一切都在我们预料之中！”
    虽然在预料之内，但其实很不好打。在神国具备死而复生的能力，所以并不能以表面上的数字来衡量圣灵军团的战力。这支圣灵军团至少要被视为上亿敌人。
    别说这些和活人没什么区别的智力，外加根本无惧死亡圣灵了，上亿只蚂蚁都很难对付。
    “我们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小熊说道。“姮娥需要时间把她的部队调集到最近的位置。马上布置阵地吧！在这里阻击他们！”
    张成拿出了“黑暗巫妖”，身披黑袍的恭伯出现在众人身边。
    “恭伯，”张成说道。“这次全要拜托你了！”
    “放心吧，公子！”恭伯早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的手随手一挥，空中有蓝色的火焰一团团升腾而起。各种各样的不死生物就从火焰中走出来，然后跟着恭伯一路向前。
    几分钟时间，被召唤的不死生物就从几百变成了几千，而且数量还在持续稳定的增长。什么僵尸骷髅尸妖食尸鬼，各种各样的都有。
    张成也拿出了所有魔魂尸的卡牌。现在，所有的不死生物都要听命恭伯的调遣。
    这里就展现出了恭伯的优势来了：作为曾经一方之主的方伯，他可是通晓军事的。所以各种各样的不死生物在恭伯意志的命令下开始汇编成一支支分队，组成一个不那么整齐，但整体相对有序的阵型。远程近战各自列开。
    “喂，好像有点不对啊！”眼看着自己这方一整支军队成型，汤马士轻声对一基说道。
    “怎么不对？这里是诸神的战场！”一基反问了一句。这里什么都可能。
    “我突然觉得……”汤马士说道。“我们好像是邪恶的一方！”


第二十八节 夺取神职5
    敌人的又一波攻击被打退了。
    战场残肢碎肉铺洒满地，不过闻不到血腥味。事实上这些尸体正在的风化，化成细微的颗粒，并最终变成一缕烟尘，消失在空气里。
    他们的甲胄对于重机枪子弹没什么抵抗能力——不过这方面你也不能奢求太多了。因为重机枪这种东西，哪怕地球上的普通防弹装备都是挡不住的。事实上，仅仅是死而复生，而且能够通过上一次死亡学到足够的经验教训就够麻烦的啦！第一次进攻的时候，这些圣灵列成阵型，缓步慢速前进，简直像是稻草一样轻易被重机枪的交叉火力扫平。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学会了弯腰快速奔跑前进。
    战场上已经只有极少圣灵还残存，在和不死军团进行最后的缠斗，失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基松了一口气，放下枪口已经打的通红的机枪。暂时不需要他的支援火力上场了。
    正常一个机枪组需要两到三个人，但他们这边是一人一组。
    根据之前战斗的经验，他们会有五分钟到十五分钟不等的战场休息时间，可以用来恢复一下疲惫的身心。
    这个疲惫不是因为运动而产生的疲惫——他们身披外骨骼装甲，这个装甲内涵先进的人工肌肉系统，能够极大减轻人类力量负担——而是因为杀戮产生的疲惫。
    一基打开外骨骼装甲，从里面走出来。身后有一只手递过来一支烟，一基回头看去，看到的正是汤马士。他没有拒绝，默默接过烟，顺带着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给汤马士先点上。
    他们的雇主在这方面很慷慨，香烟饮料之类的，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当然武器装备方面就更慷慨了。不过事实证明最初的判断是正确的，重机枪才是这场战争最好用的武器。
    “什么感觉？”汤马士问道。
    “嗯，我现在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索姆河战役中，汉斯猫士兵的感受了。那场战役中，他们一天杀了十万人。”
    “十万？不是应该六万吗？”汤马士疑惑的问了一句。
    “不管是几万，十万，六万或者八万都差不多，”一基恶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据说打到后面的时候，一些汉斯猫的士兵就拒绝开枪了。因为那不是战斗，是屠杀。”
    “马上就不是了！”汤马士说道。“他们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散兵队形。刚才那边有一个小组的动作非常棒，就算让合众国正规军来做也不能做的更棒了……我们唯一幸运的是，他们没有远程压制火力。”
    如果有远程压制火力，他们这一波就撑不过去。
    一基的目光有些迷离的看向后方的白骨要塞——前线不停的有被杀死的不死生物尸体被运到那个要塞里面，然后，至少有一部分又重新迈着蹒跚的脚步回到自己的战线上。在白骨要塞周边，浓烈的负能量凝聚着成了红光，让人隔着老远就觉得全身上下不对劲儿。
    别看在机枪子弹下圣灵们脆弱得宛如风中小白花，但在不死生物面前还是很硬的。基本上他们很容易造成两三倍的伤亡，如果是一支彼此配合默契的小队，甚至能打出一比五以上的交换比来。不过考虑到这两者似乎都可以无限的复活，所以没人在乎他们的伤亡和战果罢了。
    “不过，他们那边好像真的不需要远程火力。”汤马士说着，指了指稍远处。
    在那边，电光四射，有一个强大的圣灵冲进不死生物的战阵了。
    具体的说，他已经突破战阵，转瞬之间已经突破不死生物的防御，冲着另外一边冲去。
    那边是二基和三基的机枪阵地。
    一基等四个地球人分成左右四个机枪阵地，任务就是居高临下的用重机枪进行火力支援，大量杀伤敌人。所以成了那些强敌注意的目标。
    这冲过来来家伙全身包裹雷电，看着眼熟，事实上这不是它第一次突破前线。
    上上一次，他被四把机枪形成的交叉火力硬生生撕扯成碎片。上一次，他虽然避开了交叉火力，想要进攻那个不死生物指挥官，但却被一群强大的不死生物给围殴。而这一次，它果然又突破敌阵，看上去想要干掉二基三基，至少摧毁他们的火力阵地。
    但现在的汤马士和一基已经能用比较镇定的态度面对这一切。
    嗯，四个人除了机枪之外，还有电磁炮、导弹和火箭筒——这就是外骨骼装甲的好处，使用什么东西都不费力。但其实不只是这个。
    那个蜥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个雷电生物面前。
    一直以来，蜥蜴人都混在后方，除了手中一把长剑之外别无其他武装，看上去完全不起眼。不过在四目相对的时候，四个雇佣兵都能察觉到对方眼眸深处的那一缕慑人寒光。
    现在，事实证明这不是他们看错了。因为在这一刻，他无惧的面对这个全身宛如雷霆的生物，后者的速度快得简直像是法拉利跑车，却依然比不上蜥蜴人挥剑的速度。
    一剑挥过，那个满身雷霆的圣灵瞬间变成两半。前方被突破的不死生物战线重新弥补缺口，倒下的不死生物被一些看着像是蜘蛛一样的家伙带到后方的白骨要塞——它们不久就会重新苏醒过来，带着更加破碎的身体，迈着蹒跚的步伐回到自己的队列之中。
    这一波攻击到此结束。
    但下一波很快就要开始了——汤马士已经看的很清楚。两波攻势之间差距大概为十到十五分钟，如果时间段那么兵力会稍少，时间充足则兵力会更多。平均来说，敌人每一波的兵力大概为一万人左右，而他们目前已经发动了六次攻击了。
    时间不过一小时出头，他们已经杀了六万敌人，这里的战况比索姆河会战还要激烈二十倍！
    能做到如此高效率的杀戮，当然第一要归功于地球制造的杀戮工具——重机枪，第二要归功于敌人这边显然对于高科技文明参战缺乏必要的准备。其实第一波攻势中，双方几乎没有发生近战。不过刚才的第六波，他们就有部分兵力给前方的不死生物军团造成了可观的伤亡。
    这些家伙不仅可以复活，还能迅速从先前的死亡中学到必要的教训。
    这段休息时间非常短暂。
    “他们来了！”汤玛士目光看向尽头，地平线那边已经出现了圣灵。这些圣灵排列成比较整齐的队形，然后在重机枪的有效射程尽头停下来。或者说在视野尽头停下来。
    “这些家伙……已经能够正确判断机枪的有效射程了。可惜他们估计的还不够。”汤玛士遥望着远方敌人的战阵，说道。
    “抛射射击！”一基也立刻明白了。
    将枪口指向天空四十五度射击，就可以进行超视距攻击。这是地球上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出现的射击战术。现代这么做的已经不多，但这次他们要面对的是冷兵器年代的对手。
    他们还没开始做，另外一边的枪声已经如炒豆子般响起。看来二基和三基提前一步想到了这个方法。
    子弹凌空射出，会抛落在敌人头上，造成可怕的杀伤。
    他们原本以为立刻能让敌人的阵型出现明显的混乱，但事实证明没有预想的那么简单。
    机枪持续不断的抛射看上去没有造成任何杀伤。
    汤玛士和一基彼此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目光，一个人跳进自己的外骨骼装甲，启动外骨骼装甲的附带的光学感应装置查看那边情况。另外一个则原地端起一台新型望远镜，就地观察。
    望远镜里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些子弹的杀伤效果：但子弹从天而落命中的时候，就能看到所命中的位置的空间会出现一阵扭曲，宛如涟漪，又似热空气。那是一道看不见的墙壁，然后子弹在这个墙壁上耗尽动能，最终变成无害的金属小弹丸落地。
    “不会吧……”汤玛士喃喃的说道。
    这是诸神的战场，是一个他们了解很少的异世界空间。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地球现代武器很有效，现在看来……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一开始有这么好的效果完全是因为对方不熟悉。
    “喂，这还怎么打？”一基在机械装甲里问。
    那边敌人的方阵开始慢步前进。显然他们已经确认子弹不会生效，重新恢复这种队形。
    他们也很清楚散兵队形无法突破面前的不死生物们，毕竟人家也可以无限复活。
    “用其他武器试试！”
    雇主这边给他们留下的武器数量很多，枪炮导弹啥都有，弹药更是充足。那好歹是洗劫了一个枫叶国军事基地得到的战利品。
    能作为雇佣兵，最基本的能力就是精通操作多种武器装备。单单会用枪的可当不了雇佣兵。
    一发单兵导弹在空中画出一条轨迹，命中了远方地阵。等到爆炸的烟雾散去，再看过去时，之前敌人战阵之中已经被挖出了一个大缺口。估摸着这一发至少消灭数十个敌人！
    不过后方的敌人立刻填补上这个缺口。
    另外一边也开火了，他们不是用导弹，而是使用电磁步枪。这种武器的杀伤力那就不是重机枪子弹那么简单了。
    果然，那边挡得住机枪，挡不住电磁炮。在相对密集的冷兵器方阵中，电磁步枪产生了可怕的杀伤。估摸着至少贯穿了十个人以上。整个阵列前方都打出一个缺口来了。
    方阵继续毫不动摇的慢慢向前推进。
    “所有远程武器的威力都被大幅度的降低了。”汤玛士说道。“爆炸也一样！”
    导弹的威力其实很大，正常爆炸的气浪的话，别说人，就连车辆也能整个掀飞，普通的堡垒也能击穿。但这一次在敌阵中并无此类情况。
    他们的武器不停的开火，几十秒钟就是一发导弹。另外电磁步枪那边也是根本没停下。
    方阵慢慢接近。从速度上可以判断，抵达这边大概需要十几分钟，也许二十分钟！因为他们看似慢慢前进，但实际上速度不慢，几乎抵得上普通人奔跑了。
    唯一的问题是……和重机枪一秒钟喷洒几十发子弹（每发子弹还能命中多个敌人）不同，无论是导弹还是电磁步枪射速都是有限的。
    当然换成地球上，这绝对足够了。没有任何正常的军队能够承受这种伤亡。在他们进入交战之前，他们的士气就会完全崩溃。
    但这次面对是可以复活的敌人。而且那毕竟是一个万人方阵，所谓人马上万无边无际，损失掉几十几百号人看上去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更糟糕的是，且在接近的过程中，复活的敌人会从后方补充上来，维持他们阵型的完整。
    “该死！他们的防御能力还在增强！”汤玛士意识到情况真心不太对头了。
    他们的火力效果越来越弱。现在导弹的杀伤力像是手榴弹，电磁步枪的杀伤力像是狙击枪——不是说手榴弹和狙击枪杀不了人，但是杀伤威力明显减弱。
    “情况比预想的好，各位请努力作战！”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四个人都有所察觉，他们回头，声音正是来自后方的那个名为“基点”的亭子。
    “原来是那头熊在发号施令啊……我们的雇主呢？好像跑掉了？”汤玛士轻声的说道。
    “嗯，他给我们的命令就是在这里坚持三个小时。”一基回答道。“开始还觉得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呢。现在看来是多余的……”
    敌人的方阵还在持续不断的逼近。那是近乎普通人跑步的速度。一眼望不到边的敌人，就这样无视伤亡，宛如不可遏制的潮水一样朝着这边涌过来。
    “还有两个小时吧……能坚持到底吗？”汤玛士问道。
    “如果不能坚持到底……这里好像根本没有可以逃跑的地方吧？”一基回答道。“麻蛋，几十万美刀的补贴确实不好拿。下次我一定要记住这个教训……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喂，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哪里比预想的好？”汤玛士冲着后方大声喊道。
    “他们花费了很多力量来防御你们的武器。”虽然汤玛士没指望有回答，但实际上那边立刻答复了。“如此就降低了近战的实力。更重要的是……好像没有特别强的敌人。”


第二十九节 夺取神职6
    “情况怎么样？”张成问道。
    “比预想中的要好。”小熊探出一根前爪。一挥之下棋盘的幻象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个……好像太好了一点吧？”张成都看着牙疼。因为可以清楚的看到太阴星君发起了全面的大反攻。
    原本的战局是太阴星君的势力被逼到最后一条防线上了。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如果姮娥再加把劲努努力，就能一路推到水晶宫殿之下，也就是敌人最后的据点了。
    但现在，战线已经快速前推，姮娥已经丢失了很多的基点。大部分上一次大规模攻势占领的领土，已经重新被太阴星君夺回。
    神战之中，双方交战的大部分都是可以近乎无限复活的圣灵，所以其实不讲究什么包围战歼灭战，平推才是王道。但太阴星君这个平推的架势太猛了吧？还是早就憋着一口气，就等着这个机会到来？
    有这种结果看似正常——但张成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似乎被算计了。这些神祇，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小算盘打的啪啪响的类型。阴谋阳谋一起来，把人卖了还要帮祂们数钱！
    “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是我们这边表现的太好了！”小熊说道。“重机枪真的不是吃素的。姮娥已经意识到危险了。简单来说，就是武器落后的问题。”
    圣灵虽然永生不死，那确实是冷兵器部队。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必须结成阵型，有阵型打没阵型的就和玩一样。但是结成阵型就很容易受到地球现代化火力的伤害。重机枪是每秒都几十发子弹，如果打在密集队形里，一发子弹贯穿十个人都不带停歇的。在地形有一定限制的情况下，不管多少人面对着重机枪的交叉火力都是找死。
    想要对张成和小熊这边造成威胁，要么效法地球军队。散兵阵型前进。但前面说过，散兵阵型很不利用冷兵器近战。要么就是姮娥现在的做法：叠甲。
    当然这个“甲”说的不是盔甲，而是防护系的法术。
    仓猝之间，为了解决张成和小熊带来的麻烦，姮娥投入了很大的力量，强行给自己的圣灵军团加持了非常多的防御能力。
    事实证明这个做法立竿见影。一重重防御魔法的加持下，重机枪子弹只能无害的从圣灵身上滑落，导弹的效果相当于手榴弹，能够轻易射穿坦克正面装甲的电磁炮都只能射穿十来人。这种情况下，现代化武器虽然厉害，也就是一种稍有威胁的武器罢了。毕竟参战的地球人太少了，只有四个人。
    但从整体来说，这可是本身是双方势均力敌的神战。这里投入太多力量，那肯定是削弱其他地方。换句话说，按下葫芦浮起瓢。
    姮娥将大量的注意力集中在这边，那么太阴星君的军队理所当然就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一路就平推过来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张成问道。
    现在他身边就跟着一个虎臣，其他强大的卡牌都放在那边阻挡圣灵军团了。
    “继续向前！”小熊说道。
    远方的气浪翻滚着，无数能量在涌动，彼此冲刷。时不时会发生一场简直像是核爆炸一样的爆炸，气浪会把神国的大地撕裂，山峰都会被毫不留情的夷为平地。
    不用问也知道，那就是张成最大的威胁——守护着神职的姮娥分身。
    不过因为山鬼偷偷泄露消息，又因为敖广和太阴星君的帮助，此时这具分身也已经被牵制住了。只是不知道牵制着祂的到底是敖广还是太阴星君。
    但是这种战斗的气势……哪怕隔着老远就知道那战斗的威力太强，强到几乎容不下神祇之下的存在插手。就算是小熊也不行。
    但是那个战场正好挡在了他们的路线之上。
    这些战斗的余波其实影响范围非常大，这些不受力量限制的神祇可比物质世界强太多了，随便挥挥手就是一道龙卷风。张成此刻控制着无人机，所以能够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就察觉战斗余波影响范围，不至于一头撞进去。
    张成必须要夸一下地球产的高档无人机。神国之内的电磁波环境实在太干净了——这地方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干扰，这使得无人机的性能也得到不小的提升。而哪怕神祇，那也忽视这个完全不造成威胁的小玩意。
    无人机甚至捕捉到了神祇的画面。在物质世界的时候，姮娥的体型和普通人差不多，是一个典型的女性。但是在神国里，她的体型比得上自由女神了！神祇一举一动之间，引发的都是天灾级的破坏。
    “不行，祂还在我们前方！”张成停下脚步。“祂肯定察觉到了。”
    他们之前是走直线过来的，被战斗给挡在前方。所以他们绕了一大圈，发现姮娥还挡在前方。这显然就是故意的。
    当然话说回来，这也是很正常了——现在的张成和小熊可是在姮娥的控制范围内。虽然抽不出余力来对付他们两个，但是姮娥很自然的挡在他们前进的路上。
    哪怕被敌人牵制住，做到挡路却也不难。这个妨碍必须越过去。
    不过这个早就在小熊计划之中。
    张成拿出卡牌，召唤出自己的阴影蚂蚁们。在它们出现的时候，小熊立刻给它们上了扰乱观察的法术。
    十只阴影蚂蚁兵分多路，朝着不同方向前进。因为阴影蚂蚁可能不够，就连虎臣也选了一路独自前进。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姮娥应该有足够的余裕来判断到底哪一路是疑兵，哪一路是真正的威胁。但是在这种神战全面激化，敌人各方面的攻势一起发动，己方捉襟见肘的状态下，姮娥就没有太多的精力判别了。至少小熊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这边只剩下张成和小熊了。两个人独自在神国的角落里，张成召唤出了一匹马，骑马向前疾驰。
    这一次比预想的顺利。兵分多路之下，姮娥而已无从判断哪一路是真，哪一路是假。前方已经没有挡路的敌人了。
    现在，前面就是姮娥藏放神职的格子了。
    在神国整体的棋盘幻像之中，这只是一个稍大，但平平无奇的格子。但是此时在具体面前，可以看到这是一片辽阔的沙漠地形。
    虽然是沙漠，但沙漠之中耸立着一根根像石笋一样的孤峰，形成一个相当奇特的地貌。
    当然神国的地形完全来自神祇的偏好，不管出现什么地形都很正常。但这种地形还是让人觉得有点不妙。感觉上，这地方好像布下了一个防御法阵？
    不，应该说这里就应该布下一个防御法阵才对。毕竟扭曲神职很重要，除了一个分身守护之外，布下一个防御阵型也绝不算过分。
    张成收起马，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装备。他已经为自己披上了机械装甲，小熊化为小猫大小，停在他的肩头，白泽则装在装甲一个应该是储存物品的口袋，就一个脑袋露着——哪怕隔着外骨骼装甲，也清楚的感觉到白泽依然隔一会就会哆嗦一阵子。它明显知道自己要去面对什么，也知道其中的风险。
    说实话，在地球神话中，白泽好像是猛兽？可这猛兽未免有点太丢分了吧！
    不过张成自己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状态，总之他发现自己居然半点都没有怕，只能说有点紧张不安。就像是一个学生等待着老师在发考卷一样。
    “我们已经进入这个区域了！”小熊在肩头警惕的说道。“姮娥绝不可能在这里毫无防备，祂一定会留下最后一道防御措施的！”
    问题是这个防御措施到底是什么？
    张成速度不快，这个神国区域和其他地方不同，有某种力量在空气中迟滞的流动着。它没有灵性，机械古板，但是力量是如此大和明显，哪怕张成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不用问也知道了，这就是扭曲神格的效果了。
    越向前靠拢，越能感觉到这种流动的力量。它虽然和张成处于不同的次元之中，但能够被感受到。就好像一个人站在海边悬崖上可以看到大海的波涛一样。可以感知，但无法接触也无法改变。但哪怕无法接触无法改变，你也能感觉到这力量的伟大。
    无边无际，充沛难言，无法抵御的力量。这就是神祇的力量。
    不知道是错觉，亦或者旅法师的位格给张成带来的特殊直觉，让张成清楚的感觉这种力量……其实哪怕神祇，也并非能真正使用神职的全部力量。其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天赋成分，这大概就是说敖广所说的“相性”问题。当相性不合时，神祗只能用最粗浅最简单的使用这伟大力量，相反越是亲近，越是熟悉，越是喜爱，那就能自如发发挥力量。就像是所有人都有一双手一个头，但全世界只有一个达芬奇。
    “张成，小心，马上会来的！”小熊提示了一句，把张成从这种奇妙的精神状态中唤醒。
    “是的，最后的防御……会是什么？一个守护兽吗？”张成想起地球上很多神话传说，那些珍贵的宝物边上总是存在强大的守护兽。这些守护兽或者是因为天性，或者是被神祇派遣，守卫在宝物身边。
    “不，不会是守护兽。”小熊蛮有把握的说道。“哪怕也野兽，也有同化夺取神职的可能。圣灵也是同理，越强大，越有夺取神职的可能。”
    “那么应该是陷阱了？”张成随口问道。
    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讨论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但是真正到了这里，他又情不自禁的和小熊说这个话题——也许仅仅是为了宣泄心中的紧张和不安？
    “是的，我也估计最大的可能是陷阱……你千万小心。我们只有很短暂的时间……只有一次机会！姮娥一定在动员自己全部能动员的力量，想要过来守护神职。”
    “你觉得会是什么陷阱……”
    “不管是什么陷阱！只要不是一个姮娥分身，我们都能对付！”小熊说道。他至少是个大灵，神祇之下的最强存在。
    但是似乎是嘲笑他的判断，小熊的话音刚落，前方的孤峰后面转出一个身影来。
    那个身影张成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是一个看似人类女子的身影，拥有一头银白色的飘散头发，赤裸双足。白皙的脚踩在柔软的沙地之上却没有留下任何足迹。你无法准确的形容她的年龄，只能说她的五官有一种凡物身上从未见过的威严感。而她的眼睛在发出不停变幻的多色光彩。
    “姮……娥……”张成发现自己被那股力量说影响，喉咙都有些抽紧。
    但是也许是双方的距离问题，或者是张成加持在自己身上的一系列加持法术的效果，总之他发现自己只是略有紧张，除此之外并无他异。
    “不可能！”小熊失声喊道。“她绝不可能还有余力在这里保持着一个分身！”
    如果有这个力量，那早就可以投入神战的战场了。此刻太阴星君要么早就被车飞了，要么已经大势已去，困守水晶宫殿等着末日来临，哪里还需要玩这么多手段，拖这么长时间？！
    但是事实是不容否认的。
    姮娥正在朝着这边过来，和上一次一样，女神身穿简单而素雅的白色衣袍，手中握着一把看似由玻璃锻造而成的剑，半透明的刀刃内蕴藏着一排不停波动的蓝色与绿色光芒。
    刚才看到的姮娥分身大得宛如自由女神，而这个姮娥则只有普通人类大小，但是她身上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蕴含着如渊如海一般的力量威压。
    “停下！”小熊突然叫起来。
    姮娥停下脚步，就在距离张成二十来步的距离。女神笑吟吟的看着面前两个不速之客。
    “原来如此，你是假的！”小熊喊道，声音里有着几分释然。
    “假的？”张成疑惑的问了一句。“这不是姮娥？”
    “是姮娥，但不是她真正的分身，更不是本体。这只是一个不值钱的幻影分身罢了！”小熊明显松了口气。


第三十节 夺取神职7
    “不值钱的幻影分身？”对面的姮娥早已经听见了小熊的话，哈哈一笑。女神将手中长剑遥遥对准张成。
    说时迟那时快，张成发现自己一瞬间坠入幻梦里，眼前哪里还是什么神国、沙漠、孤峰？这是一片灰黄的虚空，而在虚空深处，一只黑紫色的蝴蝶缓缓展开双翅，昏沉的圆月在她背后，迸发出无尽的冷光，仿佛辐射的脉冲星。
    这个蝴蝶……只是看起来是蝴蝶而已。但张成认识它的本质，祂是姮娥。蝴蝶的双翼之下，有着悠远绵延的杀机。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到自己全身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蝴蝶的翅膀张开到最大，然后再次慢慢合拢过来。
    灵魂深处突然泛起一股奇怪的力量，灰黄色的虚空中有什么东西突然泛起，形成一个陌生的神祇相貌。
    不，不陌生。张成曾经见过……这不是别人，正是司命。这个世界的死神。
    蝴蝶的翅膀合拢，强大的力量夹击过来，司命的身躯在强大的力量中被扭曲破坏，化为一团难以名状的碎渣。但是祂的目光在身体彻底破碎消亡之前看了一眼张成。
    张成猛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还站在神国之上，面对着远处的姮娥。
    “张成，你怎么样了？”小熊通过精神链接正在紧张的呼喊着。
    “我……我没事！”张成一惊。机械装甲内部有着非常好的温度和湿度调控设备，但此时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祂刚才对我用了某种……某种杀招。刚才我本来应该死了。”
    “没事吧？姮娥用了杀招？”
    “是的，我突然之间被卷入某个精神空间了，姮娥化为黑色蝴蝶，想要杀我。但我身上有司命的祝福，这个祝福替我抵挡了一轮攻击。”
    这就是张成的身上“死士”职业的效果，叫做“忍死”。这是因为张成受到了司命的祝福。在掌握“死亡”的司命的祝福之下，任何方法都不能立刻杀死他。
    哪怕一击将张成脑袋砍下，他也能维持正常行动能力好几分钟，直到“忍死”效果结束才死。
    但是张成知道这个效果是有限的。它已经为自己抵消了一次死亡。如果刚才的招数再来一次，他可就挡不住了。
    “有趣……居然还能挡住我。”姮娥停下脚步。“看来你的仆从实力不俗。话说，这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将人装入钢铁吗？某种复杂的机构？”
    张成这才意识到对方根本没正眼看他，姮娥的注意力主要是集中在小熊身上。
    这也没办法，哪怕穿着外骨骼装甲，在姮娥眼里，张成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事实上在她眼里只有一个小熊。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常态——能被神祇放在眼里的，也只有大灵了。
    上一次姮娥的分身被张成干掉，但是因为太阴星君的缘故，信息并没有传回本体。所以姮娥和张成是第一次见面。祂不知道现代武器的厉害。
    事实上，张成早已经悄然将手中电磁步枪的枪口对准了姮娥。
    “动手！”小熊在精神链接里喊了一声。
    张成扣下了手中电磁步枪的扳机。
    姮娥上一次在物质世界的时候能够剑劈子弹——这种视力、反射神经和运动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一切正常生物的逻辑范围内——但这一次遇到的是电磁炮。这种武器的威力和速度都不是普通枪械子弹能媲美的。
    姮娥做出了反应，她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但她只来得抬起手，电磁步枪的子弹已经打穿了她的身体。子弹从胸口射入，子弹的强大威力立刻将她整个上半身打成了碎片。
    “搞定了？”如此顺利，让张成都有些意外。
    “不，更糟糕！”小熊的声音很阴沉。
    前方的孤峰后面又转出一个身影来。不出所料，还是姮娥。
    张成之前就知道神祇拥有很多分身。这也意味着你杀死一个神祇并不是对祂致命一击，而只是摧毁祂一个化身。丝毫不影响神祇再派一个化身来找你。但是这样杀死一个姮娥之后立刻就有另外一个姮娥出场还是让人感觉到很不适应。
    感觉非常的别扭，不舒服，让人产生一种暴虐的情绪，想要用最快速度灭掉这个荒谬的存在。
    “有趣的武器……”姮娥的身体在空中悬浮，速度很快的直冲张成而来。
    张成再次抬起电磁炮枪口对准对方。这一次，姮娥开始躲避枪口的瞄准。遗憾的是，外骨骼装甲附带的瞄准系统太优秀了。就算是张成也能在其辅助之下锁定对方的提前量。
    一枪之后，姮娥再一次被轰成了碎渣。
    但这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第三个姮娥已经出现，不止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也次第出现。
    至此，一切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张成和小熊本来以为姮娥留下的最后一个防御（以防万一之用）会是一个陷阱或者一个守护兽（比如构装体魔像）之类。但如果是这种防御，那么小熊可以凭借蛮力打破它，直接把神职抢到手。
    但事实证明，姮娥的安排非常巧妙。祂留下了自己的分身来作为守卫——不是那种正在的分身，而只能说比幻影分身略微强一点的那种。
    正常的神祇是不会制造出这种分身的。因为这种分身的力量说弱不弱，但说强也真的不强。有极大的概率打不过强者，反而容易遭到亵渎和羞辱。神祇几乎都很讲究尊严。幻影分身倒也罢了，反正随时可以消散，无需介意。但是这种分身要是被人杀掉百八十个，那就丢脸丢大了。所以神祇的分身基本上是两种，一种是完全可以代表神祇自身的完整版分身，一种就是随时可以消散，损失多少都不会心疼的幻影分身。
    可是姮娥这次不走常规路。这些分身虽然不算太强，尚不能说打得过大灵，但结合这个数量……马上就变成大问题了。
    蚁多也能咬死象，更别说这些分身其实不算弱。
    孤峰后方源源不断出来新的姮娥。所有的姮娥都同样打扮，开始飘忽不定的躲避枪口。
    张成的电磁步枪连开数枪，但全然没有半点用处。开始还好，张成还能一枪一个，但旋即她们的动作越来越难以捉摸。他的电磁步枪命中率开始明显下降了。
    “不错嘛……”姮娥也已经察觉张成这边越来越无力，开始嘲笑。“作为一个想要盗取神职的盗贼，你还算是合格的！”
    这不是一个两个姮娥开口说话，而是众多姮娥一起说话。给人一种极其不爽的别扭感。
    到了这一步，傻瓜也明白小熊过来是干什么的了。
    “怎么？哪怕到现在，你也不拿出最后的底牌来吗？”姮娥说道。“还是觉得你还有机会！”
    姮娥的分身已经逼近过来。虽然她们采用飘忽不定的不规则路线极大减慢的速度，但最终还是逼近过来，眼看就要进入近战了。
    一到近战就不好说了。姮娥手中的那把剑……虽然目前还没试过威力如何，但估摸着外骨骼装甲不一定能挡得住。
    刹那之间，小熊从张成肩头跳出，化身为洪荒巨兽。熊爪一拍之下，直接将当前一个姮娥的身体拍碎。
    “终于上了啊！原来不过这种程度。连我都好奇，到底是谁给你底气胆敢来觊觎我的神职？”
    姮娥显然对于损失一个分身毫不在意。而且从刚才的战斗中她也能准确的估计到小熊的真正力量——在大灵当中，小熊可绝对称不上强大。
    “你，阻挡不住我的！”小熊大吼道。
    正统的分身就算了，但这种弱小的分身面对大灵还是不行的。
    “哈哈，不错，很有自信！”更多的姮娥从后面出来，小熊和张成虽然打倒了几个，但对方数量越来越多。“但其实我只需要挡你稍微一小会！”
    一个姮娥和小熊交错而过，剑光起处，小熊前肢早挨了一击。不过姮娥也同时被小熊一口咬住，上下颚用力一压，直接将姮娥咬成两截。
    “张成，不行，必须尽快突破！”小熊通过精神链接警告。“祂的正牌分身要来了。”
    张成向后方看去，那边果然天地变色。神祗之间的战斗余波非同小可。在神国里，每一个神祇都是行走的核弹。
    虽然那边应该是太阴星君纠缠住了姮娥的分身，但那只是限制对方在神国内瞬间移动罢了。真的姮娥且战且走一路杀过来，那完全没问题的。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是突破面前这么多次级分身同样很难。事实上，有点超乎想象了。
    “太多了！”张成说道。
    小熊连续打倒了好几个姮娥，但后面继续有新的姮娥分身冒出来。她们补充的速度远远超过她们损失的速度。所以现实中就是姮娥越来越多。不止如此，她们数量增多并没有让电磁步枪的准头有所提高——所有的姮娥都懂得注意电磁步枪。
    幸亏外骨骼装甲很结实，它是密封的，而且隔热。姮娥应该在发动一些攻击，但对于机械装甲无效。
    “这不可能！”小熊也都惊讶了。“除非姮娥本体就在这里，否则祂一定有另外的手段！但祂的本体不可能在这里！”
    姮娥和太阴星君的本体肯定呆在自己的老巢里，控制整个神国战局。本体一旦进入战场，那就是决定神战胜负的时刻了。事实上除非迫不得已，否则这种情况下本体不可能下场。因为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底牌。
    说句不客气的话，哪怕扭曲神职丢了，姮娥都还没输呢。但如果本体被杀那就一切玩完。扭曲神职虽然宝贵，但还不至于和神祇自身比。毕竟无论是姮娥还是太阴星君，拥有的可远不止一个神职。
    “那是怎么会？祂好像可以无限的冒出来！”张成喊道。他一手拿着电磁步枪，一手拿着法术牌。各种各样的法术不要钱一样的挥洒出去。姮娥的这些分身力量并不很强，这些法术虽然效果不明显，但依然能生效。几个大面积的攻击法术下去，却把源源不断冲过来的敌人给逼退了一些。
    “是某种物品……是神器！对，一定是！”小熊说道。“是的，祂现在掌握了部分神界之内的神力流动，就可以利用这种额外的力量去制造神器……”
    可是知道归知道，却没什么意义。因为敌人太多了，几十……也许上百个姮娥聚集在这里。每一个都有独立的理智和灵性，同时又能从同伴的死亡中吸收教训。
    现在张成的枪口虽然还在开火，但已经几乎打不中什么东西了。姮娥已经掌握关键技巧，就是让电磁步枪的枪口不要对准自己。只要枪口无法对准，那怎么打都没用。
    “怎么办？”张成问道。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消灭她们，然后摧毁神器。”小熊说道。更糟糕的是，他们还没有充足的时间。
    “你这个仆从倒真的是让人意外，”姮娥知道自己占据了绝对优势，此时却显得不急了。“让我想起了什么……是的，我好像听过类似的事情。”
    张成手中卡牌乱丢，开始的时候还都是挺有威力的法术，好歹能逼退敌人。但现在却都是些杀伤力不怎么样的卡牌。有些卡牌中的法术甚至来不及释放。显然已经穷途末路手忙脚乱了。
    “做好准备！”张成通过精神链接说道。他手中已经摸出了几张卡牌。
    “自然魔力：这是自然情况下被积累富集的魔力，对旅法师来说可以作为源牌使用。它的储量不多，只够一次性使用。提供：1魔力；特性：源。”
    姮娥已经呈现包围之势，而小熊突然重新变成小猫大小，跳到张成肩头。
    “哈……放弃了吗？倒真的和盗贼的身份吻合……”一大堆姮娥同时说出嘲讽的话语，但却同时被打断。
    因为此时此刻，空中，一把银色的斩首刀飞舞而过。


第三十一节 夺取神职8
    这把刀又宽又大又厚重，让人本能的想起地球上的断头台。
    姮娥可能不认识断头刀，但她至少知道要躲开刀锋。空中飞来的斩首刀没有击中任何一个人。
    虽然都是姮娥很弱小的分身，但是这种无论速度还是感知都很敏锐，这种攻击却也伤不了人。
    不过姮娥众多分身的行动还是停了下来，因为这个场面非常怪异。
    斩首刀能够在空中飞行是因为刀片的两侧有银白色的铁链悬挂牵引，而铁链的另外一端……却隐没在空气中。
    要形容的话,  就是它似乎是从某个异次元空间里冒出来的。
    又有一个什么存在插手了吗？亦或者对方使用了底牌？！
    姮娥众多分身各自小心戒备，果然不出所料。只是很短暂的时间，另外一把斩首刀出现了。
    就算是以神祇的目光，也说不清楚它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它同样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锁链牵引，在空中飞舞。
    更多的断头刀出现，姮娥分身们仔细端详,  确信这是很大型的闸刀，方方正正。此时一个断头刀锁链牵引着,  斩向一个姮娥的分身。这个分身没躲,  而是用手中的结晶剑从正面抵挡。
    两件武器交锋之后，火花四射。姮娥的分身被大力撞飞，但在空中就调整好了姿势，轻易避开了刀子的斩击。
    “雕虫小技，不足为惧！”她冲着张成和小熊这边冷哼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这种级别的伤害还是根本谈不上什么威胁的。
    小熊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正是这种笑容让姮娥犹豫了那么一下下：事有反常必为妖。
    “成功了！”小熊说道。下一瞬间，它跳起来，冲着张成身上扑去。在接触张成的最后一瞬间身体化为一道黄白色的气息消失不见。
    至少在姮娥的感知之中，小熊是消失了。很彻底的那一种。
    这个情况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一个姮娥分身回头，却见空中更多的斩首刀已经呼啸而来。刚才明明还寥寥无几，此刻却已经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以几何倍数暴增。
    其实一把两把，这刀威力也就这样。但架不住数量太多了。转眼之间，有一个姮娥化身已经被斩中。这种化身并没有如凡人血肉之躯一般脆弱，纵然被击中，她的身体也没有直接两截。锋利的刀口和她身上的防御力量彼此交错着,  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姮娥的化身被斩首刀的巨大力量压着,  一路向后退去，却是挣扎不开。
    此时此刻，她们的脚下不知何时已经不是沙漠了，而变成了一大块白色的，如大理石砖铺就的地面。在张成所在位置边上，出现了一根闪烁着金属光芒的粗大圆柱。这根圆柱高不可测，一根根锁链连接着圆柱，悬挂而下。每两根锁链牵引着一把斩首刀，在四周旋转飘舞着。
    姮娥化身一路被撞退，直到后背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
    空气墙坚不可摧，身后被空气墙挡住，姮娥的化身终究承受不住前方锋利的斩首刀，被切成了两截。
    神国中，遥远的某处位置，突然响起一声难以名状的凄厉嚎叫。这声音震撼着整个神国，声音所及之处，就连战场上正在进行生死之战的圣灵们都情不自禁呆了一呆。
    水晶宫殿之中，一直稳坐宝座纹丝不动的太阴星君似有所感,  她猛的起身，似乎想做什么。但迟疑了半响之后,  最终还是重新坐了下去。
    “哈哈……”良久，祂开始笑起来。“是那个贱人的哀嚎声吗？还真的挺好听的呀！”
    “女主人，怎么了？”巴蛇却似未察觉，循声看向太阴星君。
    “没什么，那个贱人遭到重重一击了。”太阴星君说道。“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看来黄熊想要夺取神职并不是狂妄自大，多多少少还有那么几张牌的啊！”
    “姮娥遭到重创了？”
    “不，谈不上重创。”太阴星君轻描淡写的说道。“但是被伤及本质了。”
    “啊，那不是很好的消息？多伤几次的话，姮娥会完蛋吗？”
    “不会。”太阴星君说道。“对战局来说其实没什么用，这种程度的损伤嘛……大概就等于杀死圣灵一次差不多。积累几千几万次确实可能致命，但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呢。只能说稍有削弱，但谈不上致命。但不管怎么说听到那个贱人的惨叫声真的让人高兴。”
    祂挥了挥手，神战的棋盘幻象地图出现在前方，从地图可知，太阴星君一方已经基本恢复姮娥上一波大攻势前的局势了。
    “女主人，现在要停止进攻吗？再前方的话，敌人就有据险而守的有利地形了。”
    “停止进攻？怎么可能！眼下要做的是乘胜追击啊！”
    “可是女主人，我们的实力……您知道，那种地形之下，哪怕我方压倒性优势也很难一鼓作气夺下来。”
    “哈哈……如果仅仅是圣灵之间的战斗确实如此。”姮娥饶有兴趣的说道。“但你忘记了吗？我还有一个完整的分身可供调遣呢！那个贱人却没有。现在，没有任何地形能挡得住我了！”
    此时此刻，在张成面前，更多的斩首刀已经浮现。这些斩首刀旋转着，如无尽潮水一般向范围内的生物攻来。而无形的空气墙已经生生的将这周围的空间和物质世界隔开来。
    现在谁也逃不掉了。
    眼看着时机已到，张成将自己装入卡牌。身体化为一张卡牌漂浮在空中。
    没有斩首刀攻击这张不存在生命的纸片，而姮娥成了范围内唯一的攻击目标。
    如果这些是正牌的分身，那绝不可能如此简单就被消灭。但是这些分身的目的是以数量取胜，所以每个力量都是有限的。虽然很厉害，但面对着近乎无穷的斩首刀攻击，她们没能坚持很长时间。事实上，一小段时间之后，一切恢复平静。
    上百个姮娥分身全部烟消云散。姮娥分身的不会留下尸体，她们就像圣灵一样，转为某种能量，消弭于天地之间。
    这就是“弑神空间”这张卡牌的力量！前任旅法师曾经以此杀死了贰负的分身。而张成在成为旅法师之前也曾经踏入其中，被腰斩为两截。
    这张“弑神空间”会无差别攻击范围内所有存在，而且对神祇还有特效。
    不过在成为旅法师之后，张成就懂得了这张卡牌的要如何操控。或者说，只有旅法师才能真正操控好这张卡牌。因为旅法师自己和自己的生物卡牌随时可以进入卡牌之中，从而让弑神空间失去目标。
    张成从卡牌里出来，在弑神空间开始再次运作之前将其收回卡牌里。小熊也从卡牌里出来了。
    “厉害……”但是孤峰后面，早已经又有一个姮娥出现。“但是，我知道了。你那个东西时间是范围是有限的！脱离范围之外远程攻击即可！”
    第二、第三个姮娥又冒出来了。这些家伙简直没完没了！
    “那个神器，在那个孤峰后面一定藏有一个神器。将它摧毁就行了！”小熊说道。
    “能摧毁吗？”张成问道。
    “我全力一击的话，一定可以！”小熊说道。“应该就在那里。”
    小熊的身体没变，头部却突然开始膨胀变大，变得很不协调。它张开嘴巴，嘴巴前方高度浓缩的能量汇集成一个球体。这一招张成见识过，接下去这球体会化作一道光束，就像激光或者能量武器一样，摧毁前方的一切东西。这也是小熊的大招，需要蓄力的那种。
    “等等，不要！”这次有个声音在尖叫。张成这才意识到发出叫声的不是别的，正是白泽。
    白泽一直在他外骨骼装甲的一个附带口袋里，这里本来是用来方便携带一些随身装备的。
    从刚才到现在，白泽完全就没出过声。现在才突然大叫起来。
    “在那里，在右边偏一点，对，那边，再偏一点，现在对了！”白泽指挥着小熊。
    小熊面对的方向不是刚才那个不停冒出新的姮娥分身的笔峰了，换成另外一个方向。
    小熊嘴巴张大到了极限，凝聚在嘴巴前方能量光球化为一道辉煌灿烂的炽光，直射前方而去。
    刚才那么上百个姮娥可以阻挠小熊蓄力放大招。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区区两三个姮娥必须躲避张成的电磁步枪，无法对小熊造成影响。
    那边看上去平静无波，像是小熊全力一击落空了。但突然之间，一阵难以名状的恍惚感传来。张成发现自己无法感知，失去呼吸，没有温度，连自我的存在都难以把握，周围跳动的无数电子羊构成的梦魇里。
    在遥远的尽头爆开一团火光。似乎一只蝴蝶倏然飞起。看不清那模糊了梦幻与真实的色彩，只依稀觉得它鳞翼烁动间翻飞的绚烂，连最璀璨的星芒也无法企及。
    “成功了！”小熊大喜！它的声音将张成从那种恍惚感中拉回现实。他这才注意到远方那场爆炸。
    剩下的姮娥分身全部停下脚步，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后方爆炸开的位置。刚才毕竟时间短暂，出来的也只有四个而已。
    “啊……真厉害……比预想中的厉害得多了。”一个姮娥说道。“没想到能做到这个地步。”
    “嗯，我想起你是谁了。你是异人！”第二个姮娥说道。
    “有趣，你想要强行夺走我的扭曲神格？不过刚才做的确实很棒。就让我暂时认同你的勇气、力量和智慧吧。”第三个姮娥说道。
    “如果是异人的话，倒也应该算得上有资格吧。”第四个姮娥说道。“一个大灵，一个异人。还有一个白泽。”
    说完，四个姮娥全部烟消云散，化为不可见的微尘消失。只有一个声音在她们消失的位置回荡着。“有勇气的话，只管来吧！”
    “装腔作势！”小熊不屑一顾。“我们走！”
    他们不再停留，直接冲向前方。小熊已经化身为洪荒巨兽，跑在前面。
    张成端着电磁步枪，开启了外骨骼装甲的所有探测感应设备。但确实这地方确实什么都没有。
    放着神职的地方，就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而现在最后的守卫都被他们击败，那么现在他们和神职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挡路之物了。
    “白泽，现在我还有什么敌人吗？”张成问道。
    “这是一个问题吗？”白泽反问道。张成隔着外骨骼装甲都能感觉到白泽抖的厉害，它很害怕。不过张成完全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姮娥的分身已经被击败了，还有什么？
    “是的，一个问题。”张成没办法，只能这么问。
    “三分钟后，姮娥的化身就会赶到。”白泽说道。“正牌的化身，遇到你就必死无疑。那个大灵也就能坚持十秒钟。”
    “只有这么一点时间了吗？为什么？太阴星君不是缠住祂了吗？”
    “祂且战且走，宁可多挨几下攻击也要冲着这边过来。”白泽说道。“好了，现在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它的身体不再发抖，就好像已经接受了现实一样。
    张成从卡牌里取出反重力飞行器，站在上面，以贴地飞行的方式快速追上了小熊。
    小熊正在全速前进。这些笔峰的中间，已经可见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个纯净的多面结晶体。有斑驳的光就从结晶体上照出，晃动不定，牵动虚空和万物。
    虽然此时还距离相当远，但是张成立刻就意识到那东西就是神职。
    小熊称之为神职，也有人称之为神格，或者其他一些叫法。但名字不同，所指的东西是一致的。
    这东西就是世界的某项规则的具象化之物。
    将它掌握在手里，就等于某种程度上掌握了世界的某一道规则。而掌握了世界的一道规则，就可以被称为神祇。
    它，就是凡物和神祇的那条分界线。有它就是神祇，没它就是凡物。


第三十二节 夺取神职9
    姮娥化身不足三分钟就会抵达。但是小熊只需要三十秒就能抵达神职边上。
    他们看起来已经距离胜利只差一步。下面的问题就是小熊要怎么处理这个神职。是能够立刻拿下，还是带着一起跑？
    随着他们接近，越来越清楚的看到神职边上有什么布置。
    说起来也奇怪，因为负责最后看守任务的姮娥分身们，实际上距离神职并不近，甚至可以说很远。
    张成觉得，如果刚才不是直接全力飞驰，而采用潜行的方式，也许无需战斗也能靠近。不过他旋即又想起这是神国，又是姮娥控制范围内。除非具备特殊能力，否则根本无法抵达。
    小熊被兴奋的狂喜所笼罩，它期待已久的东西终于到了。在这一刻，小熊甚至已经来不及在意张成，拼命的冲向前方。
    不过在最后的距离，它终于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布置，种种物品，符文，和位置包围着神职。
    “这是……什么？”从白泽口中知道姮娥的分身杀到这里还有两三分钟，所以他们的时间不多，但勉强够用。起码还能保持基本的警惕性以防万一。“防御陷阱吗？”
    “不，不是！”小熊也看得莫名其妙。“我看不懂这些符文……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不是什么陷阱！就算布置陷阱，那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放着给人看吧？应该是……”小熊沉吟了一下。“用来控制和发挥扭曲神职最大力量的某种法阵吧？”
    但纵然如此，小熊还是绕过那些符文，弯了一个小圈接近扭曲神职。
    什么都没有发生，张成也不再注意四周的布置，他看着小熊抬起一根前爪，轻轻触摸那快巨大的多面体。
    并没有任何炫目的声光效果和强大的连锁反应，扭曲神职突然发出一声宛如悲鸣的声响，光滑洁净的表面涌上一层氤氲之光。
    一个广大的区域内，风停止了，凛冽到无法形容的气机，让万物停格。
    时间的流逝像是变得很慢，很慢。
    天空开始颤抖，这一块神国的四周变得诡异起来。
    神国是由神祇建造的，一切都由神力塑造支撑而成。所以只要神祇愿意，祂控制下的神国范围内，地形地貌天气环境等等所有的要素都可以进行改变（当然要耗费额外的力量）。但是这次改变却完全不在正常的变化范围内。特别天空，似乎正在发生某种超出理解的降维。
    此时远处交战的两个神祇已经进入视野范围。但三维的空间变得像是二维，以至于两个彼此交战的神祇的伟岸身影，被凝固在像是一面画一样的场景里。
    平面化的天空随着诡异的咔咔声响而出现大量的裂纹。这些裂纹所到之处，一切的一切都在被切割。就像是这个神国的空间在抗拒着什么外来力量，但终究抵挡不住。
    小熊的身体僵硬的停在那里。
    张成发现自己也动弹不得。
    在他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暗黄色的气体弥漫开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气体的缘故，他的身体失去行动能力。就像是身体陷入沼泽之中，每一个行动都要付出巨大的力量。就算是身上的外骨骼装甲也全然没有半点作用。
    空间终于破碎，极致的力量摧毁了一切抵抗，就像凭空点亮了一颗太阳，在这颗冉冉升起的太阳中，虚空的碎片漫天飞舞。一切的一切都被打乱，一切的一切都被混淆。在膨胀开来的太阳周围，天空空缺了巨大的一块，取而代之的是大片黄色气息填充在那里。
    如果非要张成形容这里发生了什么，那他只能说是某种第三方的外力入侵了这个神国。
    这力量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神国的两个主人，太阴星君和姮娥，都无法抵挡。
    这个场景有几分眼熟，突然之间，张成想起了这到底是什么了。
    天意垂青？或者换成一个更加通俗易懂的说法……是昊天！昊天的意识降临了！
    可是为什么？两个神祇的神战都打了这么久了，昊天为什么要降临？
    上次目睹昊天的意识降临的时候，张成是在一个足够远的距离，在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当吃瓜群众的。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受到巨大冲击的是小熊。张成只能说看到了，却看不太懂。但现在轮到自己在昊天意识降临的范围内，他却能感觉到那股压倒一切的力量了。
    小熊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姮娥和太阴星君也不例外。但张成依然能动——虽然很费力——张成猜测这是因为自己旅法师的身份。旅法师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位面之主，位格和昊天等同。
    形成的空间破碎和混乱的这波浪潮终于过去，但四周的黄色气体变得更加浓郁。
    “对不起，张成……”精神链接里，传来小熊痛苦和绝望的意识。“是我把你牵连进来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张成依然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是姮娥的圈套！我太粗心了。我以为祂都已经安排了那种程度的警戒了，没想到在这一步还有额外的防御……不，这根本不是防御，这是陷阱！”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姮娥，她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献祭法阵，”小熊绝望的说道。“将扭曲神职……以及扭曲神职周边的一切，包括我们，也包括那边的分身，全部献祭给昊天。”
    “同归于尽吗？！”张成终于明白过来了。这就是姮娥最后的防御手段。祂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神职被夺走，所以特意设置了这个玉石俱焚的陷阱。
    这种做法却也真的狠辣果决，并非等闲能下决心的。姮娥宁可自己失去扭曲神职，也要拉着敌人同归于尽。而且，这一次祂借用的是昊天的力量！
    旅法师之书上很清楚的记载着，位面之主就是一切世界至高无上的主宰者。在这个世界范围内，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抵抗位面之主的意识。
    如张成这样的外来者还好，如小熊这样的存在就不行了。别说小熊这么区区一个大灵了，哪怕姮娥或者太阴星君这样的神祇都不可能抵抗昊天。甚至就连抵抗之心都无法产生。因为力量差距太大了。
    “如果被献祭给昊天……我们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但我猜测……我们的一切，包括我们的思想、灵魂、生命本质……所有的一切都被分解为最基础的力量和物资，其中最纯净、璀璨、凝聚的部分被昊天直接取走，也许如水滴入海一样归入昊天的意识之中，剩下部分则消弭于天地之间。”
    “按你的说法，这岂不是尸骨无存？”
    “不是尸骨无存！”一个声音响起。张成看去，却看到是白泽在说话。白泽能够读取他人的表层意识，所以也就等于能“听见”张成的心灵链接对话。“事实上等于回归最初的‘源’。当然你是旅法师，情况连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死定了。而且，这也不是姮娥想要同归于尽。”
    “不是同归于尽是什么？”张成问道。“她献祭了自己的扭曲神职。”
    “恰恰相反。”白泽说道。“祂不是要献祭自己的神职……因为昊天不会接受单方面的献祭，祂有自己的规则，会对献祭给予回馈。昊天是很注重等价交换的。”
    这一点，张成之前就知道了。将一个神孽或者虚空生物的尸体献祭给昊天，那么昊天将会回馈神职作为奖赏——这件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事实上，当敖广为昊天献上一份完整的法则作为祭品的时候，昊天甚至打开真源，任由敖广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神职。
    “姮娥想要的，是献祭所有一切，从而完善扭曲神职。这个神职不够完美，而姮娥又无法对其进行完善。”
    原来如此！张成瞬间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种圈套。用献祭昊天的方式，将夺取神职的敌人变成祭品，从而让昊天完善扭曲神职。
    把敌人献祭给昊天，用来完善自己的神职。还顺带着解决诸神对自己的敌意……借用敌人的力量来增强自己！这简直就是乾坤大挪移啊！
    姮娥能构思这个计划，确实真的了不起！当然这不是赞叹敌人的时候。张成可半点都没想死。“怎么停止这个仪式？”张成不得不说自己幸亏有白泽在身边，否则此时此刻别说有没有还手之力，就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搞不清楚。
    “没怎么办。这是对昊天的献祭，仪式已经启动就无法中止！昊天的意识已经接管了一切，祂即将降临了。”
    “这么说我们都得死？”张成急切的问道。作为旅法师，他一点也不想面对昊天的意识，当然更不想死在这里尸骨无存。
    “想活下来，只有一个办法！”白泽说道。
    “什么办法？”张成立刻问道。
    “满足昊天的要求。给予祂足够的祭品！姮娥的要求只是完善扭曲神职。所以昊天会等价交换的拿走足够的祭品。只要祭品足够多，超出所需……我们就可以从仪式中幸存下来。”
    我们有足够的祭品吗？张成还没来得做更多，一个浩大的意识已经降临下来。
    这就是昊天的意识，庞大，浩瀚，巍峨，无边无际。但是它并不危险，也不凶恶，更不饥渴。事实上，祂很温和。
    在场所有的存在意识都被卷入昊天的意识之中，形成一场心灵之网。
    昊天首先询问姮娥的要求。因为举办这次献祭的不是别人，而是姮娥。姮娥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献祭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和太阴星君的分身，包括小熊和张成，包括白泽，也包括扭曲神职，交换昊天出手进一步完善扭曲神职。
    神国尽头的水晶宫殿里，太阴星君脸上突然失去了笑容。她从宝座上起身，哪怕隔着面具，也能察觉到那股难以形容的怒意。
    “这个贱人！”她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女主人，怎么啦？”巴蛇赶紧问道。
    “那边的结果终于出来了……我们全部被那个贱人给耍了！”太阴星君阴沉的说道。“我本来以为那是陷阱，没想到那不仅仅是个陷阱！”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巴蛇也颇为惊讶。姮娥的计谋被太阴星君看破已经很久了，这就是为什么太阴星君的主要思路就是纵容小熊去送死——用炮灰应付陷阱是很正确的操作。
    “那个贱人用巨大的代价召唤了昊天，献祭了周边所有的一切，换来昊天修补完善神职。当然这个献祭的范围包括她自己的分身。”还顺带着捎上了我的一个分身。真的太亏了，用我的分身去让她完善神职！”
    “怎么可能！”巴蛇都大惊。这扭曲神职现在就有如此威能，如果进一步完善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力量！“那……我们有机会乘着一切结束后去夺取神职？”
    “不……太迟了！那个贱人肯定早有准备！”太阴星君恨恨的说道。死一个小熊她半点都不会心疼，但是如果后果是对手变得更加强大，那就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场面了。
    “不过，区区献祭一个大灵，外加两个神祇的分身，”她慢慢的定下神来。“却也不值什么钱。最多只是将扭曲神职的威能稍微提高一点罢了，于大局来说，只能算是稍有补益吧。昊天真正看重的祭品可不是这些，祂只看重世界之外的东西。罢了！那贱人掌握‘隐秘’，倒也让她真的用上了！”
    她冷哼了一声，重新坐回宝座，继续把精力放在战局之上。“那个贱人花费巨大的代价向昊天献祭，却最终有效祭品只有两个神祗分身和一个大灵，不知道会不会觉得自己亏！”
    她恶狠狠的把注意力投向远方。此时，她的分身正在战场上大杀八方，带领她的军队又顺利攻占了一个基点。
    而在扭曲神职这边，她的分身已经被昊天化为齑粉，化为碎末消失于天地之间。


第三十三节 夺取神职10
    “这不公平！”王磊向着昊天解释。他和这场仪式完全无关，不应该被献祭掉。当然小熊也是如此。他们根本不知道献祭的事情，所以也不应该成为祭品。
    但是昊天温和而坚定，祂很清楚表示规矩就是这样的。上了祭坛，就是祭品。至于你为什么要上祭坛就是你自己的事。不管你是被人打倒俘虏后押上祭坛的，还是你被谎言诱骗踏入祭坛的，亦或者其他任何一种，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这是不容置疑的。
    至于祭坛的范围……姮娥把范围设定的很大，在扭曲神职所在的整个基点都是祭坛。所以张成和小熊（以及白泽）就别想着置身事外啦。
    你可以解释，但昊天听不听是另外一回事。
    昊天显然没有在意张成的解释，仪式在继续。继太阴星君之后，姮娥的分身也开始被暗黄色的光芒笼罩分解。如此强大巍峨，宛如移动核弹一样的神祇分身，在昊天面前和乐高玩具没什么区别。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瓦解。
    “快点，有什么祭品就拿出来，否则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白泽催促道。“必须是昊天在意的祭品！”
    张成仓猝之间从卡牌里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各种东西。
    食物、衣服、魔法物品、来自地球的各种杂物、黄金，玻璃、瓷器、工具、高科技电子产品等等等等。
    但无论取出什么，换来的都是白泽“没用没用没用！换一个！”的喊声。
    这些东西也就放在地上，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显然昊天对于地球的工业产品或者是美食杂物之类毫无兴趣。当然话也要说回来，位面之主怎么可能在意这种玩意？
    “这个！”张成最后拿出了“混沌神孽”。
    “这个是什么？”白泽问道。它已经对旅法师的卡牌有所了解，但不知道卡牌里究竟是什么。
    “一个神孽！”张成回答道。如果昊天对他什么东西有兴趣，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神孽了。
    这个东西可是可以向昊天交换一个神职的，应该满足需求。
    “没用的，张成。”小熊绝望的说了一句。“昊天只接受神孽的尸体为祭品。”
    这个神孽可是特殊的，拥有非常顽强的生命力。它的生命力强大到就连杀戮之神贰负都无法将其杀死的地步。
    当初神孽被封印千年之后，确实虚弱到可以被杀死了。但现在它早已经恢复元气。而且它根本不受旅法师的控制，放出来是绝不可能乖乖受死的。事实上，别说乖乖受死了，它没有立刻反噬旅法师那就是张成祖坟冒青烟啦。
    “可是……”
    “我们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支付的了。”小熊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我现在不能动了，能装进卡牌里吗？”
    “不能。”张成立刻拿出“幼年神灵”试了试。但确实不行。小熊被这种似乎是光芒，又似乎是气体的暗黄色气息所困，无法回到卡牌里面。这也很正常，毕竟旅法师这次要面对的是位面之主。在这个世界里，位面之主不管做出什么事情来都很正常。
    但是张成自己能动，能动就意味着他可以回到卡牌里面。隔着卡牌就是隔着一个世界，昊天应该也不能拿旅法师怎么样——当然这也是说不准的。
    “张成，和你相处的这段日子很快乐。”小熊说道。“是黄熊创造了我，但却是你给了我存在的意义。这次是我把你卷进来，真的很抱歉。好像我们最终失败了。我们来到扭曲神格面前……”它头部极为勉强的略略转动，看着前方的多面体水晶。“但好像也就到此为止了。”
    “张成……我真的……真的很想继续和你一起……你走吧！”
    “不……不行！”
    “马上就轮到我们了，轮到我还好，轮到你的话，你就连走都走不了了！”小熊说道。在另外一边，姮娥的分身已经被接近分解完毕。
    “真的……真的不想就这样结束啊！”小熊轻轻地叹息着。“是贪婪遮住了我的眼睛，让我忽略了风险。你走吧！快点，躲进卡牌，或者脱离这个界域。你是旅法师，你能做到的！”
    “等一下！”张成把身上的卡牌乱丢，但哪里有什么意义？这个黄色气息是位面之主的力量，不是任何魔法或者物品能够撼动的。
    张成定下神来，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
    昊天并不是冰冷无情的法则，祂是可以交流的存在！通过昊天建立的那个精神网络，他询问昊天要怎么才能放过自己和小熊。
    但是昊天明确的表示自己已经接受了献祭。包括不完善的扭曲神职在内的所有一切都是献给祂的。除非张成能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来代替，否则那就没得谈。
    于是张成询问自己可以不可以用异界的物品来代替？包括生物卡牌之类。但是昊天明确表示这些东西没什么价值。而且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东西对祂来说都是整体，也就是说张成不是随便召唤出一个人或者智慧生物来代替自己（或者小熊）就行了。他必须将所有的祭品，其中包括小熊和白泽，全部赎出来。昊天顺带说明，修补完善扭曲神职代价很大，等同于再造。
    也就是说扭曲神职其实就等于一个神祇。张成必须给出一个等同于神祇的祭品。
    张成向昊天提议给自己一点点时间来准备代替品。这个建议被接受了。
    “白泽！”张成扭头看向身上的小羊。此时此刻小羊都被吓傻了！这可是位面之主在凝视着它。没有任何生物能够面对位面之主的关注还能镇定。“我一天可以问三个问题，所以我今天应该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对吧？”
    “对……对……”白泽勉勉强强的回答道。
    “我身上有昊天需要的东西吗？”他大声问道。他幸运有11啊！没理由闯不过这道关的！他用机械手将白泽抓起来，轻轻的抚摸一下。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关键时刻，白泽可千万不要掉链子！
    “有……有……”白泽终于回过神来。“你曾经得到了一瓶灵泉。昊天会需要这个的。”
    灵泉？灵泉是什么？不过紧张之下，他的脑子拼命运转，让他迅速想起了姜考曾经送给他的那瓶奇怪的液体。
    张成立刻从卡牌中找了一下，找到“诸神之水”这张卡牌。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这张卡牌，此刻才想起。卡牌之上的说明清楚的写着“它中间蕴藏着世界最初的源质能量。在部分世界里，凡人一旦饮下足够的这种液体就能直接升华为神祇。但更多的情况下，只有神祇才能彻底消化其中的能量。只有那些年轻的世界中，通常在世界之主尚未彻底完全掌控世界的情况下才有源质能量溢散而出。”
    果然，这是有可能直接让人直接封神的玩意，从字面上可以看出这东西价值非同小可。
    他把青铜壶从卡牌里取出，献给昊天。具体的说，将整个青铜壶放在黄色气息之中。壶立刻被分解，其中那种有着微微粘稠的质感的液体流了出来。就像是地球上的太空站里一样，这团液体悬浮空中，没有融化的浅色粉末像是繁星一样在其中流淌起来。
    在黄色气息的包裹侵蚀之下，它迅速的消融于无形。
    这是昊天愿意接受的祭品，但昊天的意识表示这还不够。一瓶灵泉可抵不过一个神祇的价值。
    “白泽，我身上还有其他的东西吗？”张成问道。“神孽能行吗？”
    白泽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回答这三个问题已经耗尽了它的力量，再加上今天一直以来的担惊受怕，让它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白泽！”张成用力晃了一下手中白泽，但是白泽昏的很彻底，哪里像是能被简简单单就唤醒的？正常情况下张成还能试试治疗法术。但治疗法术生效需要时间。而眼下，哪怕他自己都知道昊天不会给他治疗法术生效的时间。
    他必须立刻交出一件等价于一个神祇的祭品。
    可是除了神孽之外，他好像压根没有这种东西……等等……他也许有。
    也幸亏这次穿着外骨骼装甲，装甲上有很多附带的空间，可以让他携带比日常更多的卡牌。
    除了那些重复性的治疗卡牌，或者是没有价值的物品卡牌，其他卡牌他都带在身上了。
    张成轻轻的从外骨骼装甲的一个包里掏出一张卡牌“次级位面”。按照卡牌描述，它献给位面之主可以取消对方的敌视。但是要说它能等价于一个神祇，张成可不相信。
    他最终从包里抽出另外一张卡牌，一张从制造开始就没用过的卡牌：“神灵本质”。
    “神灵本质：这是一个神祇被剥离下来的记忆和智慧，里面蕴含着神性的火花。对于神来说，这是终极的惩罚，意味着他们被彻底打落尘埃，再也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鲜少会有位面之主用这种方式惩罚神祇。耗费：0。特性：这记忆和智慧虽然好，却不是凡人所能吸收的。”
    这是很久以前，张成从那个什么“灰色狼神”的家伙那里得到的。
    这是他借用世界树的权柄，从把那个灰色狼神打落尘埃，从而在虚空城堡里增加了一个生物，顺带着还得到了这张卡牌。
    至于那个灰色狼神到底是什么存在……是神祇？亦或者是其他。反正张成也不知道。在和世界树结合的时候，张成确实是无所不知的。但是双方一旦分离，那么张成就会遗忘掉绝大多数记忆——人类渺小肉体的思维能力，是根本无法匹配位面之主那无限的记忆。哪怕那是一个远未成熟的位面之主，拥有的也只是一个根本称不上“世界”的世界。
    张成将神灵本质从卡牌里取出。阵阵烟雾从卡牌里被召唤出来，幻化作一个虚幻的巨狼。然而刚才一直纹丝不动的黄色气息却宛如饥渴一般缠了上去。烟雾巨狼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消弭于无形之中。
    昊天传来来一阵满足的喜悦。通过那个意识之网，祂表示取得了完善扭曲神职所需要的代价。
    黄色气息褪去，神国之内一片寂静。小熊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张成，然后回头看看自己面前的扭曲神职。
    昊天已经将它修补完善了。祂从张成这里取得了等同于一个神祇的祭品，然后将扭曲神职完全完善。它还是一个多面结晶体，但它远比之前更加纯净，面也更多一些。
    它有多少个面，就代表这个神职能和多少项其他神职连接。
    神职并不是越多越好，一个神祇拥有的神职应该是相互衍生的、相互支持的、相互印证的、相互包容的。而扭曲神职的好处在于，它可以和很多很多其他神职结合在一起。
    “我们赢了？”小熊嘴里冒出一句。
    “我们赢了！”张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昊天离开了，刚才那股劲早已经不知何时消散无踪。也幸好是在外骨骼装甲里面。若非如此，他此时估计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小熊再次举起前肢，轻轻碰触神职。然后突然之间，它的嘴巴张开，张出一个完全不自然的弧度出来。
    原本就是洪荒巨兽级别体型的小熊，这一次将嘴巴张开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大小，一口将扭曲神职吞下。
    扭曲神职就这样被吞入小熊口中——以完全不科学的方式，就这样消失在熊口之中。
    小熊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仿佛它身体变成了一团胶泥一样，随意的做出种种夸张的改变。
    视野的尽头，只见一道流星正在冲着这边过来。
    神国之内是没有流星的，假如有，那肯定就是神力影响的结果。而不需要问也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姮娥，她来了。她来收取自己的神职——理论上，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就只剩下昊天新塑的扭曲神职，等着落在第一个到来者手中。


第三十四节 夺取神职11
    不过距离太远了，哪怕是流星这样的速度，赶到这边来至少也是要那么几十秒的时间。
    小熊的身体开始重新稳固下来。“我明白了……懂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就是神职？原来如此……就是这样？”
    下一瞬间，张成清楚的感觉到小熊的气息突然变得强大起来。它明明身体没有任何变化，但身上却散发出难以形容的强烈存在感，而且这种存在感，这种气势，在节节攀升。这让人产生一种它的身体在无限变大的错觉。尽管小熊开始就是洪荒巨兽的体型，但现在似乎变得像楼一样大，变得像山一样大，变得直抵苍穹尽头，无边无际……
    小熊轻轻抖了抖自己的身体，刚才的气势宛如幻影一样破灭了。它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似乎改变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熊抬头看了看神国那几乎不会改变的天空，又若有所思的看向张成。“不过，姮娥要来了。我们离开吗？还是留下来打一架？”
    小熊用的词非常奇怪，不是“战斗”，而只是将其形容为“打一架”。
    张成掏出“幼年神灵”，一眼看去，卡牌名字早有变化，从“幼年神灵”变成了“扭曲之神”。
    扭曲之神：这是某个世界的神祇，祂已掌握着‘扭曲’这个概念的权柄，拥有超远凡物的威能。在诸界之中，扭曲之神极为少见，因为位面之主并不会轻易的赐予这个权柄——这个权柄是世界的基石之一。而更加难以想象的是，这位神祇居然愿意追随旅法师。提供：5通用；耗费0，攻击40（神力），生命5（特殊）。特性：源，高等智力，传奇生物（神）。
    卡牌下面有一行小字：这是一位真正的神祇，哪怕祂愿意成为旅法师的仆从，旅法师也要谨慎对待。
    “我们走得了吗？”张成问道。
    “没问题！”小熊突然咧嘴一笑。“来，看我变个把戏！”
    整个周围空间突然扭曲，神国周边的一切突然变异。原本的沙漠和沙漠中耸立笔峰的奇特地形中，突然多出一片绿地来。而原本其中的小熊和张成则消失不见。
    流星落下地面，火焰和光芒散去，化为一轮光辉圆月。而圆月又逐渐凝聚成姮娥的模样。
    “小偷！”姮娥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喝之声。整个神国——在姮娥控制下的那一部分——都在神祇的怒火之中瑟瑟发抖。
    她的一切计谋和一切策划都失败了。这次她什么都没有赚到，反而丢失了她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整个神战的局势立刻变得异常险恶起来。
    时空挪移，张成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那个神国基点的亭子边上。这里正是他们出发的地点，也就是在这个格子里，张成把绝大部分卡牌留下对抗姮娥的圣灵大军。
    这个格子被神祇塑造为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但现在他们脚下，大概直径二十米左右的范围，被替换为了沙漠。
    张成立刻意识到这是小熊将两个空间扭曲交换了。
    这就是完整版扭曲神职的效果。
    之前的小熊可是没这个本事的，但现在的的小熊已经不是大灵了，而已经成了神祇。
    “我们不能久呆了。”小熊略微眯起眼睛。“待久了话，我担心会被动加入神战无法脱离。”
    “好，我们离开！”张成站定，开始环顾战场的战局。
    “不过在走之前，要把利息给讨回来！”小熊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想怎么做？”
    “姮娥怎么对其他神祇做的，我就可以怎么对她做！”小熊说道。“把她的神力流动给扭曲掉。太阴星君也一样！”
    现在的小熊已经完全明白这个夺取神职的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从头到尾，太阴星君和姮娥都在算计对方，算计小熊，算计敌人，也算计盟友。既然如此，现在扭曲神职到手，正好让这两个贱人知道一下厉害！
    不死军团此刻已经被圣灵摧毁大半。那些一线作为炮灰的骷髅僵尸之类，大部分都已经被打成了渣渣——不死军团虽然能够凭借白骨要塞复活，但这种复活能力是有限的。
    圣灵那是真正的无限复活，不管是被什么方式杀死都可以重新复活，一切恢复如初。而不死生物如果身体被破坏的太厉害，那哪怕白骨要塞也无法将其重新唤醒。
    论复活能力，不死生物被圣灵完爆。
    其实不止是复活能力，各方面不死生物都不如圣灵。这些圣灵是有着智力的，他们攻击更猛，防御更强，而且更加精通团队协同作战。
    哪怕不死生物这边有强大的地球武器提供火力支援，双方交换比依然很不利。此时此刻，整个防线已经被向后严重压缩，已经到了背靠白骨要塞的程度。
    眼下是因为白骨要塞提供的强大负能量给所有不死生物加持，外加上一群实力接近至人的魔魂尸在作为中坚，另外还有张成其他一些卡牌的帮助才勉强支持下来。但是也只是勉强支持。因为他们快承受不住了。随着伤亡的积累，战线变得越来越稀薄，任何人都能看出失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别说普通不死生物了，魔魂尸都被干掉了好些个。
    战线一角，一群圣灵勇猛突进，幸好康尼巴尔在这边。魔裔杀入圣灵之中，凭借强悍的身体硬生生把这群圣灵杀散。颇有千军万马取敌人大将首级的味道。
    遗憾的是，两军数万人交锋，一隅之利其实影响不大。更别说圣灵都是无惧死亡的。肉搏系战士虽然在不同世界都能发挥实力，但却防高攻低，效率不高，挡不住敌人大军——打倒一个，添上来一双。
    另外一边，堰璧被集火过来的魔法攻击给逼退。传奇剑客的攻击力更高，所以是敌人关注的重点。每当他接近，那就会立刻得到集火的待遇。
    倒是后方负责火力支援的四个地球人没有被集火——这主要是因为他们手中武器射程比普通魔法远。但饶是如此，他们在战斗中起的效果也已经很弱了。
    圣灵的阵型上空，有一轮圆月悬于天空。某种强大的力场保护着整个战阵，让远程火力杀伤效果大大减少。
    如果这里有一支几百人的地球军队，那事情其实还好说。毕竟杀伤效果只是减弱，不是消失。手枪那是真的不能用了。但哪怕是步枪子弹至少也能打穿敌人的护甲。
    但汤马士还是越打越绝望。
    敌人战死的士兵不停的复活，然后从后方补充上战阵。这让他们的方阵看起来简直像是纹丝不动，不管付出多少伤亡都不会改变前进了意志。而己方的前锋，那些不死生物的战斗力真的太烂了。几乎是一触即溃……好吧，不是溃败，毕竟不死生物根本没有“撤退”这个概念。但是至少也是迅速的被打倒。
    一开始的时候，在地球人的交叉火力下，能够冲过来近战的圣灵寥寥无几。这种感觉还不明显，但是自从火器杀伤力大大下降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这些不死生物简直像是纸糊的一样，在圣灵面前被迅速的打倒，碾碎，战线一退再退，同时变得稀薄。
    这样下去的话……应该快坚持不住了。
    弹药消耗速度如流水一样，却压根挡不住敌人的攻势。一旦阵型被突破，后果不堪设想。这并不是地球，凭借车辆和飞行器优势可以玩什么游击战。这里是诸神的战场，一旦基点失守，那就完了。被杀死的敌人直接就在这边复活。他们会挡住雇主回来的路……或许就意味着雇主再也无法回来。
    虽然雇佣兵是为金钱而战，但汤玛士等人很清楚，没有雇主的帮忙，他们是回不到地球去的。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不可思议的，难以形容的时空。四个佣兵虽然都是有着充分的野外生存经验，也难以想象自己能够在这种地方靠着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喂，这样撑不下去了！”汤玛士抬起电磁步枪，用连续四个准确点射干掉了远处围攻一个魔魂尸的一群圣灵。
    这些魔魂尸很强，而且同样毫无畏惧不懂后退。正常情况下，一个魔魂尸可以无损的干掉十个圣灵。但是蚁多咬死象，如果没有其他不死生物的辅助，那么当圣灵们以压倒数量过来的时候，他们能够围攻杀死魔魂尸。
    哪怕魔魂尸通常能在被打倒之前杀死几十个圣灵也没用。因为圣灵根本不怕死亡。他们和不死生物同样不懂得畏惧。但他们比不死生物厉害之处在于，他们有智力，他们愿意死，但不愿意被无益的杀死，所以他们懂得进退，同时能够形成远程近战魔法的有效配合。
    汤玛士只是将火力稍微转开了一下，魔魂尸就再一次陷入被围攻的局面。撑不了多久。
    “不行，撑不下去了！”他明白自己必须后退了，否则他们就要从火力支援变成直面敌人。“我们必须撤退？”
    “退哪里去？”身边的一基说道，“还是准备近战吧！”
    机械外骨骼的的主要武器是电磁步枪，但它的近战能力也丝毫不弱。内置核电池给它提供了远非正常生物可以企及的力量，陶钢护甲则让它几乎金刚不坏。此外由于优秀的人造肌肉束系统，让它看似庞大，但实际上却可以非常敏捷的活动。所以这东西也是配备了近战武器的，那是一对高周波剑。
    一基向前冲去，当空弹出两枚银亮的高周波剑刃。这剑刃纸一样薄，像是空中生长出两条冰白色的柳叶。剑刃周围空气里的水分都被挤压了出来，挥动时留下雾蒙蒙的尾迹。
    圣灵的护甲和武器完全不可能抵挡这种东西。仓促之间，一基的身前并无一合之敌。居然硬生生的把那个魔魂尸被救下来了。
    “撤退……撤退！”心灵之中，突然传来那头熊的声音。
    汤玛士回头看去之时，之间前方的不死生物和己方圣灵还在固守，而后方的都开始撤退了。
    “可以撤退了！结束了吗？”
    不是普通的那种撤退，就连刚才还耸立在后方，整个散发着浓烈负能量的白骨要塞不知何时都已经消失不见。
    “我们退到哪里去？”汤玛士冲着后方喊道。
    “原路撤退。”那头看似一头熊的生物通过心灵传讯冲着这边说道。“你们负责断后，尽量阻滞敌人行动就行了……等等，你们等一下！”
    四个地球人原地不动，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用重机枪！”那头熊下达了一个全新命令。
    “那东西没用。”由于某种防御加护，现在重机枪的杀伤力不够了。哪怕很近距离，重机枪也只能说可以造成伤害，而非有效杀伤敌人。估计几十上百发子弹才能杀伤一个圣灵。而这种程度的威力对于圣灵的威慑力就实在太小了一点。
    “做好准备，等到敌人的守护被破灭之后就有用了。”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汤玛士问身边的其他三人。此时四个人已经不再分开，而是聚拢在一起。
    刚才撤退的过程中，部分装备都丢掉了。但幸亏这边装备非常充足，特别是基点亭子边上，有好多装备都可以用，其中并不缺重机枪。
    如果他们人数更多而不是只有四个，比方说有一个营的兵力，有充分的人手使用各种重型装备，那么哪怕这种情况下也能尝试团灭这些圣灵。
    “好了，可以开始了！”心灵信号传来。四个人都已经将重机枪整理好，朝向远方的地阵。
    接着敌人方阵头顶上的那轮大放光明的圆月突然变成了新月。变化的如此突然，以至于让汤玛士忍不住眨了眨眼，生怕自己看错了。
    四挺机枪开火了。而正如所说，子弹的杀伤力突然恢复，和最初的时候一样，集合成战阵的圣灵在枪口的火光中如纸片一样纷纷倒下。一发子弹能轻易杀伤多个人。
    “真的不错啊！”一个声音突然从头顶上传来。汤玛士惊讶的抬起头，看到一个身披黑色甲胄的女性悬浮在空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第三十五节 夺取神职12
    你没办法形容这种感觉，但汤玛士第一个反应确实是“这是个假人”。
    在地球上，全息投影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技术。而汤玛士通过各种感知设备看到这个女性的感觉就觉得这是一个全息投影，给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这女人身披全身黑色甲胄，外裹同色披风。披风上画着晦暗不明的图案。半身甲款式的甲胄衬托出代表女性象征的胸部和纤细腰肢，腰以下则是贴着甲片的黑色裙摆。你无法准确分辨她的容貌和身材，但至少可以看清楚她的眼睛。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她有着一双如猫科，或者如爬行动物一样狭长的金色眼眸。这眼眸充满了野性和威压，还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双眼难以挪开。
    哪怕隔着外骨骼装甲，隔着各种感应设备，也无法挪开。或者说，也幸亏隔着一层，才让他还能举止正常。他还能分出一部分精力注意自己的射击。
    “不要看她的眼睛！”那头熊一样的生物通过心灵信号警告了一句，让汤玛士及时回过神来。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汤玛士忍不住问了一句。
    “一个神祇……或者说是祂的一个分身。”那个声音回答道。
    “神祇？”汤玛士停下手中的重机枪——那边圣灵军团的主力都已经在地球人可怕的杀戮武器面前被消灭，残肢断臂遍布战场。哪怕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也不会有如此迅猛的屠戮，因为那个时候进攻的士兵至少还有炮火准备，有火力掩护。“一个女神？”
    女神正在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异界战士。她金色的眼眸中满是好奇和惊叹。
    她能理解这些机械内部运作的结构，从而对这些结构的精巧大感惊讶。但她也无法理解这些结构背后运作的逻辑。
    比方说机枪，它的基本原理就是利用火药点火起爆发射子弹时产生的后座力。但搞明白这股力量来自何方，或者要如何模仿，那需要的可不是一点两点的知识积累。
    就算是小熊或者敖广，都必须在地球上看到众多被发明出来的理论，包括各种数学工具，包括各种刚体力学流体力学之类原理，才能真正从根本上了解地球的科技文明。
    这才是地球人类几千年积累起来的，庞大到难以形容的知识和技术的积累。这些技术和知识的积累最终堆积成一条宏大的科技树。
    没有这些知识和理论为铺垫，哪怕神祇也不能完全看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能问一下这位女神降临所为何事吗？”汤玛士问道。
    “她理论上算是我们的盟友。”那头熊说道。“但现在我猜她在打着黑吃黑，吞掉我们战利品的主意。”
    “那我们该怎么办？”汤玛士再次问道。“要动手吗？”
    “无此必要。别看她想要来黑吃黑，但她胆子并不大。她不敢的，因为她能够分得出轻重。”
    如果太阴星君击败姮娥，那么可以夺取多个神职，顺带着去掉一个最讨厌的敌人。现在她已经取得了优势，见好就收就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和小熊撕破脸的话，那未来就很不好说。是的，此刻的小熊就是真身，或者说真身分身都在一起。如果在这里杀死小熊，那她就可以夺取扭曲神职。但如果反过来，被小熊干掉了一个分身，那事情就要反过来了。结下一个仇家不说，她在神战中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恐怕就会丧失掉。
    权衡利弊之下，太阴星君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不难猜测。毕竟这些神祇，一个一个都是冷静智慧，小算盘打的噼啪响，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扭曲神职再好，那毕竟也只是一个神职。如能神战取胜，那得到的可就远不止一个神职。
    汤玛士停下射击，此刻枪管早就打的通红。机甲战士面对着前方的神祇分身，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威胁的举动。
    “很不错，异域的战士，”太阴星君突然开口说话。她使用的不是任何一种汤玛士所知的语言，但是却能够被汤玛士准确无误的理解。“有兴趣为我效命吗？”
    “太阴星君，”一个声音响起，接着，就在众人的目光中，那个基点亭子上浮现出小熊的身影。它的身体虚幻不真，而且较之过去大上十倍，简直超过一栋三层楼。但在小熊朝着这边走过来的途中，它的体型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凝实。最终来到太阴星君面前的时候，小熊看起来已经和正常时候没什么区别了。“不要打我的人的主意！”
    “哈……恭喜了。”太阴星君面具下的金眸里闪动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光芒。“这一次得偿夙愿，真的可喜可贺了。”
    “你也一样。”小熊回答。“我看到你已经收复半壁神国了。而且姮娥没有扭曲神职的额外助力，现在已经不足为惧了。”
    “我从来没觉得那个贱人能如何。”太阴星君微笑着。“来加入我这一方如何？我的承诺依然有效。胜利之后，你可以自由挑选一个新的神职。”
    “不，我已经完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小熊说道。“我不想卷入神战。”
    “反正现在你什么都不能做。”太阴星君继续尝试着。“我和那个贱人的冲突让整个神界都不安定，你也难以在这段时间里制造自己的神国……”
    “我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小熊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话。
    曾经的小熊必须谨慎面对太阴星君，但现在无需如此了。它已经得到神职，跨越了那凡物和神祇宛如天渊的距离。面对着大灵，太阴星君或许会采用威胁或者逼迫的手段（就像是她对黄熊做的那样）。但面对着扭曲之神，太阴星君并不想添加一个敌人。
    事实上如果小熊要离开，太阴星君没办法阻止。
    最多也不过是小熊带来的这群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帮手无法离开。但是这些帮手的价值有限。
    “我可以问一下，他们来自何方吗？”太阴星君问道。
    其他奇奇怪怪的生物倒也罢了，无论是魔裔也好，火焰妖灵也好，可以认为是昊天制造的异兽，或者是从混沌海中踏入世界的游客。但是这些……嗯，身披外骨骼装甲的人类就有点奇妙了。至少太阴星君完全搞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而且他们还这么强！
    这些人类使用的武器威力极大，对于强者或许不好说，但对于普通炮灰级的圣灵，那简直是摧枯拉朽一般。这让她颇起了一点兴趣。
    “来自你不了解的地方。”小熊含混的说道。恭伯已经走过来，身上蓝色旅法师之火一团团闪过。随着火焰燃烧，在战斗中剩余的不死生物一批批的在旅法师之火中消失。
    太阴星君的注意力转到了恭伯身上。因为哪怕以她的眼力，也不知道这些不死生物是怎么消失的。要知道这里可是她的神国。
    “有趣……”太阴星君转过来看着小熊。“这就是你的力量？”
    她稍有诧异，但也只是稍有诧异。同样的东西在不同人手里发挥的效果是不一样的。同样的一把剑，握在高手的手里那就是克敌制胜的利器，而握在废物手里那就是拖累逃命的累赘。
    姮娥并不能充分发挥扭曲神职的力量，而看起来小熊不一样。
    按照敖广的说法就是“相性符合”，所以小熊能够充分扭曲神职的力量。
    “那么我问问，你们是为何要在这里效命呢？”太阴星君再次把目光转向汤玛士等四人。
    “为了钱！”汤玛士控制着机械装甲做出来一个“耸肩”的动作。“如果你不了解我的话，我可以提醒一下，我是个视财如命的人。”
    “你居然喜欢钱？”太阴星君大感惊讶。
    “真的，钱这种东西太有魅力了。所谓‘钱不是万能的’就是屁话。钱——就是万能的。”汤玛士说道。“他们开了价，开了足够的价，于是我就来这里参战了。”
    “他们也都一样？”
    “都一样——我可以保证。”
    “那我也可以提供钱。”太阴星君手凌空一抓，一朋贝币已经出现在手里。这可不是普通的下贝中贝，而是上贝。太阴星君将这一朋上贝丢在脚边，然后又凌空抓出一朋上贝来。同样的动作她重复了多次，脚下的上贝迅速的堆积成一座小山。“这样够吗？”
    想要钱再简单不过了，毕竟对于神祇来说，神界之内连神国都能制造，何况区区上贝呢。
    当然这些东西能不能拿到物质世界使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对方沉默良久，似乎被太阴星君这种慷慨给震慑到了。
    “我们要的不是这种钱。”那边，汤玛士终于开口回答道。“我们要绿票子。”地球上通用的硬通货。虽然近期来，那玩意一直在贬值，但依然是很值钱。
    “那是什么东西？嗯……一种特殊的钱？”太阴星君不解。“你可以告诉我，我能做出来。”
    在这个世界，钱尚未统一，虽然贝币是最常见的货币，但不同类型的其他货币也很多。
    “我们需要钱进入我们的银行账户。”汤玛士说道。“而不是一些伪钞。老板，”他是冲着小熊那边喊的。“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他现在已经有点明白了，尽管是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年轻人在地球上雇佣了他们，但是归根结底这里做主的人是小熊。也就是说，至少看起来，小熊才是真正的老板。
    “结束了。”小熊说道。
    银行？账户？伪钞？绿票子？太阴星君发现自己完全不理解对方说的话。不过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蓝色的旅法师之火燃起，四个地球人都没有任何抗拒，一起消失在空气里。
    最终就连小熊也消失在神国之内。
    “啧……”遥远的水晶宫殿之内，太阴星君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居然这么……”
    “女主人。”巴蛇谄媚的看向太阴星君，“情况怎么样了？”
    “比最好的结果差，比最差的结果好。”太阴星君叹了口气。“稍微有点意外，黄熊居然立马就可以驾驭扭曲神职。我本来还以为有点机会的。”
    如果对方表现出相性不合，不能充分发挥神职的力量，那么太阴星君的正牌分身早就等着啦！但是既然对方表现气定神闲，神力掌握自如，那她也不会刻意给自己制造一个强敌出来。
    无论如何，姮娥已经失去了扭曲神职。这也意味着那个贱人前期积累的优势到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不仅是荡然无存，还陷入了劣势之中了。现在终于轮到她占上风了。
    虽然太阴星君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被压着打了这么久，要说不憋屈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黄熊能够成功？”巴蛇也迷惑不解。根据太阴星君的描述，它应该已经被姮娥献祭给了昊天才对。这种情况下怎么活下来？
    “看起来，黄熊早有预料。”太阴星君说道。“应该就是那个神孽的效果！它杀掉了神孽，然后将神孽尸体保存到了现在。关键时刻，用神孽来代替了自己。哈哈哈……真的是……那个贱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现在真的想去看看那个贱人的表情……”
    物质世界，距离边城稍远的一处郊外，空间突然剧烈的扭曲了一下。空间破碎，恢复，由此造成了强烈的震荡，最终变成了一股风暴，将周围的草木都扫平了。
    幸亏此时已经是夜晚了，就算是有这么大动静，也没有人察觉到。
    小熊来到了地面之上。在他身边，旅法师慢慢显形。
    刚才张成一直都在，但是不管是谁，包括姮娥，包括穿戴外骨骼装甲的汤马士等人，都看不到他。因为大家视觉和思维都被扭曲了，刻意的无视了张成的存在。
    能够瞒过凡人不足为奇，但能够瞒过一个神祇，特别是是在神国之内内瞒过一个神祇，那就很了不起了。
    张成拿出指南针，确定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之后，选择边城的方向前进。
    林深草密，在荒野中行走速度很慢。小熊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下来，看着张成。
    “我们是不是赢了？”小熊问道。
    “是啊。”张成回答。


第三十六节 战后1
    张成之前完全没有想过夺取神职之后会是一个什么场面。会不会在狂喜中庆祝一下？但事实上，他和小熊此刻只是平静的走在夜晚的荒林之中，彼此都没有说话。
    张成甚至没有用一个“光亮术”，也没有弄个“黑暗视觉”。就这么平静的走着。
    张成自己不必说，一脚深一脚浅，小熊也是脚步颠簸——其实走路，小熊这个体型远比人类麻烦。毕竟很多灌木藤蔓杂草之类只能靠身体硬趟过去。所幸这种状态下的小熊也不在乎这些灌木藤蔓。
    张成清楚的感觉到小熊的变化,  它的体内的气息正在一波一波的膨胀又收缩。有时候强烈到让人几乎窒息，但有时候又好像突然消失——明明肉眼可见，但它就像是不见了。这种感官上的错位让人很不舒服。
    能感受到这种异常也许不只是张成一个人。因为从开始到现在，张成意识到四周平静的有些过分了。事实上，从他有所察觉开始，一切都太安静了。
    虫鸣鸟叫，野兽嘶吼，诸如此类夜晚的声音全部消失。就连风都似乎温顺起来,  懂得把平静留给他们两个,  而不是用抖动树梢的方式来打扰。
    小熊停下脚步，“我们真的赢了吗？”它问道。目光之中充满了迷惑。哪怕现在，它也没有取得神职的真实感。不知道其他人封神是什么情况，但小熊看起来很迷茫。
    “嗯，赢了！”张成回答。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面板，然后发现自己经验值已经大量溢出。不只是经验值溢出，还有一个额外的属性点。
    他震惊之余细细检查，发现自己不只是额外的属性点，还有全属性增强。
    他的属性面板他很熟悉，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力量9，敏捷10,  体质12，意志14,  智力16，魅力10,  幸运11……
    他最初的幸运是8，但机缘巧合之下,  先后从那个地下城巫妖、贰负和敖广那里各自得到属性点，并且将所有属性点加到了幸运上，从而幸运达到了11.
    但是现在，面板显示他力量11，敏捷12，体质14，意志16，智力18，魅力12，幸运13。较之过去，全部属性都加了2点。
    除了全部加了2点之外，他的“血脉”这里，从“无”变成了“昊天血脉”。
    张成还记得“昊天血脉”这个词。这件事情的印象很深刻，所以哪怕时过境迁，他依然记得当初在游戏里看到的说明。
    昊天血脉：你身上流淌着昊天高贵的血液，或者你至少证明了你的祖先之中曾有人身为昊天的祭司。不管是同类还是异族之中，你都饱受尊敬，各种权利都能得到充分体现，因为没人胆敢冒着触怒昊天的危险。哪怕不幸沦为俘虏,  你的敌人也会对你小心照顾,  因为你本身就是战利品中最贵重的那一部分——没有任何神明可以拒绝这样一份高贵的祭品。
    放在现实里，昊天血脉就意味着昊天祭司的身份，那是被大家认为等同于诸侯的高贵身份。同时他们也是诸神的干儿子，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容忍。
    夏墟那边，南铃大量招募逃跑的奴隶和野人，开荒建设却没人管（这在奴隶制社会可是可恶的亵渎之举）。这一方面是因为诸夏和犬戎的战争还在继续，大家分不出太多的闲工夫在意小小的夏墟。但是另外一方面，这也是巫员的效果。
    巫员在夏墟，有他的支持，不管南铃做什么都没人敢管。就连夏墟理论上的合法主人，也就是宋国也不敢管。
    巫青就凭借这昊天祭司的身份，差一点就主动挑起诸夏和东夷的全面战争。
    升级很正常，之前的战斗中，所有旅法师召唤生物的战斗都折算成他的经验值。汤马士等四个人的重机枪不知道杀了多少圣灵，这不升级都难。可昊天血脉这是什么意思？张成很确定之前自己都还一直正常。
    “我好像变成昊天祭司了。”他对小熊说道。小熊封神，他则变成了昊天祭司。
    小熊封神是因为夺取了神职。而他变成昊天祭司是为什么？
    小熊停下脚步，有些迷惑的看着张成。“昊天祭司？真的假的？这里没有人吧？”
    “应该没人。”张成刚才就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应该是边城附近的荒郊野外。这年头地广人稀，人口不多。更别说边城被犬戎攻破，领地上被杀戮一番。此时虽然经过昆吾大夫和小丫头的经营（主要是小丫头）而稍有恢复，但远未达到全盛时期。
    小熊停下脚步，它身上的气息又一波达到巅峰。那种压倒性的感觉，就像是封神之后的敖广，又像是当初第一次遇到的姮娥——当然很正常，因为小熊已经封神了。
    “我刚才……得到神职的时候。”小熊通过精神链接说道。“从‘真源’那里得到了很多额外的知识。神职并不是单纯的一项权柄，一个概念上的东西，当它被具象化出来的时候，它自身饱含许多信息。得到神职者能够顺带着得到这些信息。另外，‘真源’那里有很多信息，只要沟通者就能很得到。”
    张成点点头，对于这种感觉他再明白不过了——旅法师就是这么一回事。成为旅法师之后，他就莫名其妙得到了很多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知识。
    “所以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我不清楚这到底是姮娥留下的，还是昊天留下的……昊天祭司其实可以沟通昊天。嗯，就像是巫觋向大灵或者神祇的关系一样。昊天通常对凡物毫不关系，但有两个例外，那就是天子和昊天祭司。另外，我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的事情？”
    “还记得白泽说过的话吗？昊天不会接受单方面的献祭，祂有自己的规则，会对献祭给予回馈……昊天是很注重等价交换的。在昊天看来，一切都是可以交易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张成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旅法师之书上很明确的表示，千万千万不要被世界之主关注。如果有，立刻转身离开这个世界。除非是旅法师觉得自己活腻了。
    但是这一次和昊天意识正面交流，张成却没感觉到什么特别的恶意或者敌视。事实上，昊天给他的感觉就是强大。单方面的，无止境的，压倒性的强大。但除了强大之外，祂很温和，既不饥渴，也不凶恶，更没有什么针对旅法师“要你狗命”的敌意。
    这次祂差点干掉了张成和小熊，那也不是因为祂对于张成有特别的敌意，而是规矩就是如此。
    现在回头去想白泽的预言，只觉得一切确实如预言所说。
    只不过张成到目前位置还搞不清楚一个事情：为何白泽会说“昊天中意于你”。难道是因为我幸运11？哦，现在幸运13了。
    “你是说……可以和昊天交易？”
    “任何人都可以和昊天交易。”小熊说道。“所谓的献祭，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交易。你献给昊天什么祭品，昊天会给予同等的回报。这和诸神不同，在很多情况下，神祇接受献祭都是白嫖的。祂们会心安理得的接受，并且认为这是信徒的职责所在。”
    比方说犬戎杀死了一些诸夏向姮娥献祭，姮娥并不会立刻给予等价值的回报。祂至多不过对于主持献祭仪式的牧师多在意一点，未来如果条件合适，牧师提升等级更容易一些。
    向昊天献祭唯一的问题是就是献祭仪式本身需要高成本。如果不是献祭上如神孽尸体之类的高价值物品，那献祭就等于赔本了。
    就像是这次姮娥布置的献祭仪式，这个圈套代价可不小。如果换成其他战争资源，至少夺取从太阴星君手里再夺取几个基点不成问题。
    换成凡物的话，看看周平王和周携王就知道了。两位都是天子候选人，都拥有部分诸侯的支持，但他们现在都没能搞定祭天仪式。没办法告知昊天自己已经践天子位。由此可知这仪式无论对神祇还是对凡人来说，都不容易。成本很大。
    “而昊天祭司，献祭远比普通人，甚至普通神祇方便。因为昊天祭司本身就具备沟通昊天的能力。或者说正是因为有这个能力，他们才被称为昊天祭司。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有少量昊天的力量，所以……能够用来修补完善神职。”
    “沟通昊天的能力？莫非就是那个……占卜？”张成明白过来了。“我能占卜了？”
    如果说昊天祭司有什么特别的力量，那就是他们的占卜了。这是非常厉害的力量，在这种力量作用下，敌人几乎不可能算计昊天祭司。
    “大概是，这方面信息有点缺失。”小熊说道。“我不知道怎么进行。回去之后试试看吧。”
    “扭曲神职……有什么感觉？”
    “非常奇妙的感觉。”小熊摇摇头。“过去不懂，只能想象。但现在揭开面纱之后，发现一切也不过如此。很简单，但又很玄妙……神职就像是一个沙漏，沙漏一头连接着真源，沙漏另外一头连接着权柄。拥有神职者可以自由使用这两者。”
    “你刚才说的‘真源’是什么？”
    “很难用语言形容，非要说的话，那是世界的核心，基本法则汇聚运行之地，按照地球人的说法，那里也可以被形容为负熵的大海。一切力量和秩序的源头。神祇之外的存在无法接触那个地方。但只要接触，你就是神祇了。因为接触者能源源不断从中提取力量。神职连通真源，就像是自来水龙头一样，一按就开，一拧就关，非常方便，而且你不需要付水费。”
    “那……不同自来水龙头流量不同？”
    “是啊，这也是扭曲神职唯一的缺点。”小熊说道。“它不是一根很粗的水管。我想敖广的‘海洋生物’‘海洋智慧生物’或者‘雾’都比它粗得多。但你知道吗？”小熊抬起前爪，尽管它的前爪看起来和过去没有任何不同。“现在的我，平均三五秒时间内流入体内的力量就等于封神之前积累的全部力量。”
    也就是说……平均三五秒钟就等于一个普通的大灵？这就是神职的力量！
    也幸亏物质世界有其上限，再大的本事也只能在物质世界施展出有限的能耐来。
    “那么权柄呢？扭曲神职能做什么？”
    “能做的事情很多。”小熊说道。“但是，我还稍有疑惑，暂时不能随意使用。我需要时间熟悉它。嗯，我知道该怎么用，但依然有很多东西需要我细细实验研究。”
    “怎么？察觉到什么意外？”
    “因为这个权柄太大了。目前……我发现有后遗症。”小熊说道。“这次我带你回到物质世界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什么样的后遗症？”
    “我能扭曲，但不能复原。”小熊说道。“比方说我现在可以直接送我们两个去边城城堡里面。我只需要将空间扭曲过去就行了……但是，我没办法让扭曲的空间真正恢复。我知道这很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神职里包含的信息没有任何说明。”
    “你的意思是，扭曲之后无法还原？那……过去姮娥是怎么做的？”
    “不是无法还原，而是无法……反向操作。可以还原，但是是由世界自身慢慢还原。”小熊说道。“我每次使用扭曲权柄，似乎就等于给世界添加了一个伤疤。比方说姮娥之前扭曲的神界之内的神力流动一样。我现在明白姮娥之前很少使用这个权柄了。不过她们……哈哈，他们就要品尝一下苦果了。姮娥扭曲了其他神祇的神力流动，将其中很大一部分神力操控在自己手中。我也一样。不过我扭曲的不是别人，而是姮娥和太阴星君。”小熊张开嘴，露出一个笑容。发自内心的得意笑容。
    “我要把那两个贱人欠我的，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对了，张成，之前我们不是不怎么制造第九级的法术牌吗？”小熊说道。
    之前太过于高级的法术牌不敢制造，因为怕会被神祇察觉。但现在就是半点都不怕了。
    “回去边城之后！”小熊说道。“我们先制造一千张‘复原术’耍耍！先从两个贱人那里收点利息！至于其他的……嗯，暂时让我研究一下再慢慢想。”


第三十七节 战后2
    边城一片风平浪静。
    在这个世界上，战火正在蔓延。而边城和昆吾城明明是沟通南方和中土重要节点，但却似乎是一个台风眼，暂时被战火所遗忘。以至于边城大夫居然有闲情逸致在这个时间点出去狩猎。
    不只是狩猎这么简单，边城大夫张成最近对于占卜也颇有兴趣。
    当然在这个年代，不管是狩猎还是占卜，都是高雅正常,  符合大众口味的业余爱好。
    在边城大厅里，张成看着摆放好的占卜用品。
    这个世界通常的占卜手段并不是什么塔罗牌水晶球或者笔仙来算命，最主要方法就是用火焰烧烤某些固定的东西。最常见的就是乌龟壳。
    不过龟壳也有讲究，需要一定的大小。这种大小的乌龟如果抓不到，那就使用次级品，牛骨头，而且是肩胛骨那种大而平整的东西。
    “公子,  这是从楚国人那里购买的占卜用具。”信华说道。
    一年时间，原本只能说跑的很快的少年又长高了一些,  都快接近张成的身高了。现在他就是领地内的信使，负责传达领主的各种琐事。
    就张成所知，占卜通用的方法就是通神，首先在神像（或者神祇徽记）面前点燃祭祀火焰，念诵神祇尊名，在火焰中献上各种比较常见的祭品，最后将占卜用具（乌龟壳或者骨头）放在火焰上烧灼。等到乌龟壳被烧裂之后，你就可以通过裂开纹路来判断神祇给予的启示。
    这种仪式看似简单，但具体实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别的不说，最大的问题在于：你不确定神祇会不会对你的献祭有反应。
    如昆吾大夫对祝融，那是不用担心的。那可是祝融的亲儿子，稍微祭品过得去一点，不要太寒酸，祝融就一定会给予回馈。
    但是如果换成其他人,  比方说黄公来献祭,  那祝融很可能只收祭品不干活——如果祝融对于黄公有所不满,  甚至压根给出一个相反的结果。所以这个占卜只能说比较玄学,  可以参考,  但不能完全相信。
    除此之外，对神祇的提示给予解读也是个麻烦。通常普通的贵族是看不懂的，必须要专业的牧师，也就是巫觋来进行判断。但谁也不能肯定这巫觋就会说真话。
    想要真正的确保有明确无误的结果，那就必须进行高规格的献祭。那个开销就比较大了。
    别说士人了，就连昆吾大夫这样的领主也很那支撑。
    之前昆吾大夫为了了解战争的状况，对祝融进行了一次比较高规格的献祭活动，得到了祝融虚像的指引。这才知道天子和太子都已经不幸遇难了，此外还从虚像中看到了张成（身体的原主），明白他是试图保护太子的随从。虽然最终太子还是死了，但昆吾大夫也因此对张成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昆吾大夫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了。
    所以这个世界虽然有无可置疑的鬼神存在，但大家也不是完全遵循鬼神的指示做事。张成过去一直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边城之中也没人觉得不对头。现在他突然有兴趣了，大家也觉得很正常。
    不过大巫绝对是例外。
    大巫的占卜是近乎零成本的，却绝对准确。大巫可以占卜几乎所有事情，包括自身。
    虽然通常只能在“大凶”“小凶”“大吉”“小吉”中选一个,  但已经很厉害了。
    所有的大巫都会这一招,  包括张成认识的巫员和巫青两个。
    可惜的是,  这种特权是大巫独有，别人是学不会的，或者说，学了也无法生效。所以张成过去也压根没考虑过去学习。别说学习了，甚至没想过去了解占卜的细节。
    但未来真的难以预料……现在他居然变成大巫了。既然变成大巫，他怎么都要学学占卜了。
    “楚国人的占卜用具，就这些吗？”张成看着面前的各种东西。
    这些东西可以说各种各样，其中最大的是一个青铜制造的小型篝火架子——可以方便安置
    各种道具……一切和他知道的差不多。在占卜方面，其实楚国是走在其他国家的前头的。无论是地球的历史还是这个世界，大家都认为楚国特别迷信，特别信仰鬼神。
    地球上不好说，在这个世界上，估计着应该和当初昭王南征，司命神降搞定了天子六军的事情有关。楚国靠着神祇的力量才免于灭亡，所以对神祇特别敬重特别虔诚也是可以理解的。当然周室就反过来将司命打成邪神了。
    “已经反复确认过了，确实全套在这里了。”信华在下方叩首回答。
    “好，你下去吧。”
    信华离开，张成找来虎臣——其他人一般都在卡牌里，但虎臣则都在边城里面待命——守卫在门口，阻止别人进来。
    小丫头去巡视造纸作坊了。作为领地实际上的负责人，她其实相当忙碌，并不能天天呆在边城里什么都不干。毕竟这是一个没有电话，没有无线网络，更没有视频和照片的世界。
    发展农业倒还好，发展工业的话，哪怕发展这种比较初级的工业，也必须时时刻刻分出足够的精力去关注。要及时解决出现的各种问题，免得出现废品率上升成本提高之类麻烦。
    有占卜工具了，就是不知道占卜办法。而且眼下这个也不合适找个大巫问问。
    不过张成不在乎，他掏出卡牌，取出了白泽。
    白泽可是号称上知道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它肯定知道大巫要如何占卜。
    现在的独角羊还昏迷着——它是在昏迷状态被装入卡牌的，所以拿出来依然是昏迷状态。不过这个问题不是很大，现在的张成已经完全不在乎治疗法术的消耗了。
    小熊本来就是盗窃诸神神力的能力，那是从“亵渎之书”上学到的本事。不过那时候小熊还是一直小心翼翼——毕竟这事情要是曝光，那下场绝不会令人愉快。但眼下掌握了扭曲神职之后，这方面小熊完全不怕了！
    姮娥当初在神界之内公然扭曲了神力流动，简直就是光明正大的抢夺了诸神的力量，诸神的反应也就那样。由此可见其实你做什么并不重要，你是什么身份才重要。
    亵渎神祇甚至弑神这种事情，要是凡物来做那就是大逆不道，会被诸神厌弃诅咒。要是由另外一个神祇来做，那就是正常的神祇之间交锋，没人（神）会说半个不字。而且如果你做的足够好，大家可能还会给你加加油，鼓鼓劲呢。
    几个治疗法术下去，白泽身体明显抽动了一下。几秒钟后，它睁开眼睛。独角小羊挣扎着站在起来，看着四周的城堡房间。
    白泽是山鬼给张成的，不过当时山鬼可没说清楚这是借，还是送。当然当时情况紧急，但既然山鬼没说，那解释权当然在张成手里。
    事实上，哪怕说是借，张成也不打算还了——他也知道山鬼也不敢来讨要了。
    因为小熊其实很不喜欢山鬼。这主要是因为山鬼和黄熊是敌对关系……当然还有当初她索要一个神职的敲诈勒索。这个敲诈无论是小熊还是张成都记忆犹新。
    别看山鬼能逼得黄熊走投无路，最终不得不躲在沼泽里。但是作为神祇，山鬼其实很弱，是神祇中最弱小的那一种。
    这个世界，异兽的种类和数量在逐渐减少，萎缩……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前途，而且贫弱的神职。更别说其中“龙”这个种族都被分出去了。
    过去的山鬼可以让小熊忍下一切新仇旧恨，现在就不一样了。哪怕她有了“灵芝”这个神职也一样。而且灵芝这个神职基本不涉及战斗，只能说是一根还过得去的水管。
    小熊说了，现在它单挑山鬼完全不在话下。
    总之，这个白泽落在张成手里，山鬼别想要回去了。
    “这里是……哪里？”白泽摇晃了一下脑袋，似乎要挥去自己脑子里的昏眩感。接着它应该使用了自己的力量。因为不等张成做出回答，它的目光就变得敏锐起来。“边城？啧……原来你已经是一个大夫了啊。”
    大夫虽然不怎么样，但那也是中等贵族的档次。天子最高，诸侯其次，第三就是卿大夫了。
    “从神国出来饿了吗？”
    “是啊，又渴又饿，神国就这点最糟糕了，它会蒙蔽压制基本需求。”白泽说道。
    “你需要什么食物？”张成已经准备了好几份食物。包括生肉、熟肉、水果、谷物甚至还有一些蜂蜜，当然也有牛奶。不管独角小羊是素食，杂食还是肉食，都没有任何问题。
    “给我一点水果就好。”白泽走上前去，一口咬住果子直接咔嚓咔嚓的吃起来。
    张成仔细观看这独角小羊的牙齿，从那平整的牙齿可以推测它确实应该是食草动物。不过地球传说的白泽似乎是猛兽才对啊。
    张成耐心的等了很长时间，直到白泽吃饱为止。当然话说回来，它毕竟只是一只小羊，食量其实有限的很。这也意味着如果它只是吃点水果蔬菜之类，那真的很好养活。
    可比某只食量无止境的祸斗好太多了。小灰灰要是放开肚子吃，普通人可是当真养不起。就算是张成现在也尽可能把小灰灰放在卡牌里。
    吃饱喝足之后，白泽来到张成面前蹲下。
    “很高兴活了下来，说实话我都以为死定了。”白泽说道。“虽然有人觉得被献祭给昊天是一种荣耀，但我宁可不要这种荣耀。”
    “你不能预测吗？”张成问道。
    “我不是全知全能的，虽然看起来有点像。”白泽说道。“好吧，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就直接摊开来说吧。旅法师……想要什么。”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张成说道。他先问清楚昊天祭司是怎么回事，然后问问昊天祭司要如何占卜。“我为什么会变成昊天祭司的？”
    “很简单，因为你给了昊天超过献祭所需的祭品。”白泽回到。“但祂又不能退给你一半，所以就给了你其他东西作为补偿。至于第二个问题，你想知道怎么占卜的话，我告诉你很简单，简单到你自己都不敢相信。你只需要把火点起来，然后把宁神的香料放进去，让自己身心放松……然后就一边默念昊天的名字。你会感觉到昊天对你有回应的。这个时候就把龟甲送到火里烧。就这么简单。”
    和白泽说话就这么容易，因为白泽能读心。你说起话来也不需要拐弯抹角，直接了当即可。
    “不过事实上你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你是不同的，因为昊天眷顾于你。你可以直接将香料丢到火里，然后放松身心就行了。连龟甲都不必。觉得自己完全放松之后，就可以默念昊天的名字。”
    “为什么？”张成不解。
    “因为昊天中意于你……事实上，我能感觉到祂现在更加中意于你了。”
    这不是白泽第一次说这话，但之前张成一直理解不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只能认为这是因为自己幸运11……啊，现在是13了。
    不过既然这么说了，张成依言而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做这种事情一点都不难。
    祭祀的香料在火焰中化为一团团淡淡的烟雾，张成则在这股香味中放松自己的身体——事实上有点昏昏欲睡之感。他开始在心中默念昊天的名字。
    一次，两次，三次……然后突然之间，那种感觉又出现了。一股近乎夹杂着无穷无尽力量的意志，从不知名的彼方降临此处。这种无限的强大让人都无法产生抗拒的意念。
    是昊天，祂的意识再一次降临了。
    这是如此的顺利，以至于让张成都感觉到很惊讶。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想好要占卜什么的东西。
    本来觉得反正近乎无成本，到时候随便想一个就行了。但真正的被昊天意识降临沟通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随便想一个”好像也不简单。因为这已经不是他想象中的占卜了。


第三十八节 战后3
    昊天的意识其实很温和，但这种温和也许是一种错觉。因为祂强大到无法抗拒，以至于无需再有任何额外的情绪力量加持。祂只需按祂定的规矩行事即可。
    如果说上一次，祂直接击溃了太阴星君和姮娥的神国防御，那么这一次，祂就是直接击溃了张成的精神思想领域。
    没办法，根本无法抗拒，祂就这么直接了当的过来，无需你任何同意或反对，直接和你沟通。
    张成一开始真的只想占卜，想要随便编造一个占卜目标。但现在他发现昊天已经闯入自己的精神领域。在这种状况下，什么谎言啦，推诿啦，借口啦，都是行不通的。
    当然这一次昊天降临的意识完全不能和上一次相比。要形容的话，那就是昊天从自身意识中分离出极小的一缕，降临到张成身上。
    现在张成明白关于昊天祭司的谣言其实并不全部是谣言，有一部分是正确的。
    张成忍不住问一下昊天是否知道自己是旅法师。
    昊天则表示祂完全清楚，而且祂更清楚的是张成从这个世界制造了很多卡牌。无论是生物牌、法术牌还是物品牌，其实都等于旅法师从这个世界掠夺走的。特别是小熊和敖广。
    这可是直接从位面之主手中捞了一位神祇啊！
    换成其他情况，这就是赤裸裸的对位面之主宣战。也就是一场位面战争。
    但是现在，昊天愿意原谅张成。因为祂正陷入一个大麻烦之中——如果张成愿意帮助祂解决这个麻烦，那过去一切，昊天既往不咎。
    不止是“既往不咎”，而且连未来都好说。张成还可以在这个世界继续呆下去。至于那些卡牌，昊天表示全部归你了。大家你情我愿，只要他们自己不反对，昊天就不反对。
    因为昊天是一个讲究等价原则的位面之主。对昊天来说，一切东西都有价格，只要价格到位，一切好说。
    就像是如果有凡物斩杀神孽，献祭给祂，祂就愿意拿出神职作为回报。
    就像是敖广献出了昊天最重视的法则，昊天立刻毫不犹豫打开真源，无数神职任由敖广选择。
    张成很自然的问到底是什么忙需要自己去帮？
    昊天清楚的表示这个忙其实不好帮。相当困难而且危险。具体的说就是有一个神祇失陷在地球。张成的任务就是去杀死祂或者带祂回来。
    除此之外，张成终究是一个旅法师。哪怕他不是旅法师，他也是个穿越者。换句话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并不算是昊天的孩子。昊天可以给张成一点自身的力量，让他的身体成为昊天祭司，但张成其实并不能像其他的昊天祭司一样随随便便占卜。
    某种意义上说，旅法师的自由度要比任何生物都高，受到的限制更少，但为此也要付出代价。
    所以这一次例外，但如果张成想要下一次联系昊天，他就要准备好自己的祭品……
    张成表示如果中途遇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怎么办？
    昊天给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随便什么问题，张成都可以去问白泽。
    昊天的意识消退了，世界再一次恢复平静。
    刚才昊天的降临的力量其实很微小，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因为房间房门安安静静。张成知道虎臣在门外，如果察觉里面有什么动静，虎臣无疑会进来看看。
    不过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惊动其他人，因为小熊已经出现在他边上。之前小熊还在卡牌里，现在则已经出现在对面，以洪荒巨兽之姿站在张成身边。
    刚才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但显然……小熊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他定下神，再看向边上的白泽。
    此时此刻的白泽正蹲坐在那里，正面对着小熊。注意到张成的目光，白泽白了一张成眼，把脸别了过去。
    为什么你明明是一只羊却懂得翻白眼？
    “你……”小熊用很阴沉而危险的声音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被选择了，就和你一样！”别看白泽上一次被小熊吓得瑟瑟发抖，但这次却完全不一样了。也真的说不清楚它的底气哪里来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熊问。
    “不知道。”白泽回答道。“而且也别这么敏感，昊天的力量，你作为大灵或者神祇的时候，难道不懂的吗？这个世界范围内，一切东西都在昊天的支配之下。再说了，这一次我们能活下来，可不是昊天放水！”
    小熊沉默许久，身上那股凶戾之气消散了许多。“你说的对，昊天布置命运，但我们不一定完全遵循命运。按照我们本来的命运轨迹……”
    “我已经死了。”白泽说道。“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旅法师支付了赎买我们的价格。你也一样！我看过我的命运……虽然我竭力逃避，但最终发现无法逃。”
    张成在边上听着，初始有些不解，但随后逐渐有点听懂了。
    “白泽，你的意思是……”
    “是的，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我不能和你和这个大灵（当然现在已经是神祇了）在一起。因为只要你们两个在一起，你们一定会来到扭曲神职边上。然后……”
    “然后会怎么样？”张成饶有兴趣的问道。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当初白泽无论如何都不接受大灵作为同伴了。
    原来如此啊。因为只要张成和小熊一起，那么白泽就一定会来到扭曲神职边上。如此一来就会出现引发姮娥献祭，昊天意识降临，接着按照正常逻辑发展，就是全体完蛋。
    昊天明显也不可能对白泽网开一面——在世界之主面前，万物众生都是一样的。
    可是白泽只知道这个世界的事情，所以白泽知道的就是张成有一个“灵泉”可以献祭给昊天。
    但这个远远不够。
    昊天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接受的。更别说姮娥的献祭难度极大，那是等同一个神祇的赎金。
    所以不管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
    所以现在回想起来，自从山鬼把白泽丢给自己之后，白泽就一直很害怕。全身那个哆嗦得厉害啊！和第一次见面的那种嚣张（现在也同样嚣张）简直就是两个人（兽）。张成之前认为这是因为白泽惧怕小熊，现在才明白白泽惧怕的是那无法对抗的，必死无疑的命运。
    “然后？当然是一片空白。而这片空白意味着不可预测的命运。或者干脆可以理解为死亡。”
    “你当初为什么不提醒我！”张成说道。他指的是当初上雄村的时候。
    “我不能说。我的预知能力是有极限的，”白泽说道。“我无法去感知直接下场会干什么。所有和昊天相关的东西，我都必须规避开。那些直接相关的甚至无法知晓。”
    “和昊天相关的就无法预知？”
    “是啊。”白泽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吧？真正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是昊天，而我的力量，只能说是从位面之主那里窃取情报。”
    张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白泽力量的本质——沟通位面之主，然后从位面之主那里窃取情报。难怪它知道这么多……只要在这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就能知道。
    当然这种能力也有弱点，它不能接触那些昊天下场直接干涉的事情——比方说这次姮娥献祭以修补完善扭曲神格的事情——只能靠猜。
    “也就是说……”张成开始明白过来。“你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除非是神上之神——昊天亲自下场的那些事。其他都不受限制？”
    “是啊。理论上我可以不受限制的知道一切我想知道的事情。”白泽说道。“当然，其实有些昊天都不知道。比方说你的卡牌，又比方说威侮五行之法，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手段。总之，只要你能瞒过昊天，我就没办法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才意识到事情果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简单。
    “你每天能回答的问题有限？”
    “有些问题很容易，因为触手可及。”白泽说道。“有些问题很难，因为被潜藏在昊天的记忆深处。这种事情说不太准的。”
    “山鬼居然能制造出你这样的……异兽神职果然不可小觑。”虽然本身神力很弱小，但架不住这些特殊能力好使啊。
    “山鬼怎么可能造出我。”白泽高傲的抬起头。“我的诞生是昊天允许的好吧！”
    “昊天刚才……让我去地球，对付一个神祇。”张成平静下来，将话题转入正题。
    小熊和白泽都没有回答，显然刚才昊天也顺带着通知了他们两个。只是不知道小熊是否是隔着卡牌被通知的。不过哪怕隔着卡牌都是正常，因为位面之主无所不能。
    “嗯，我想，这也是我在这里的原因。”白泽闷闷不乐的说道。“很多事情命中注定，或者说就是昊天规定的。你没办法。”
    “到了地球，你能去盖娅那里得到情报吗？”
    “应该是行的，”白泽说道。“或者说，我本身就是为此而生的。”
    说的也是。现在张成隐约察觉到了，一切似乎都是为了这个事情准备的。因为正常来说，一个位面之主不可能允许白泽这种玩意诞生——也许是创世之初的时候可能，但世界一旦稳定下来，弄一个随时随地能读取自己记忆的生物是想干嘛？放计算机系统里，这就叫黑客！别看地球上黑客常常被附加“行侠仗义”这样的标签，但那只是吃瓜群众毫无根据的偏见而已。事实上，被黑客盗窃信息什么的最讨厌了。
    而昊天特意制造出白泽……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给自己添堵？亦或者，这根本就是昊天一个策划了许久的计谋而已。
    到地球去寻找一个神祇，带祂回到这个世界，或者杀了他。
    别说太阳系银河系这些问题了，单单地球就那么大。寻找一个藏起来的神祇，那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昊天创造了白泽——有白泽的力量，就能比较容易去找了。
    但找到之后也不是结束，那位神祇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很顺利的同意，可以直接借着旅法师的卡牌回来。第二种就是不同意，双方估计要诉诸武力。所以昊天提供了“杀了祂”这个选项。
    正常的旅法师是绝对打不过神祇的——真有这个本事，旅法师也就不用在多重位面中流浪了。所以需要有小熊帮忙。有了身为扭曲之神的小熊作为打手，击败甚至杀死那个神祇就有一定把握了。
    所以从一开始，一切都是昊天计划好的。也许，就连黄熊的误解和小熊的诞生，都在昊天的操控之下。所以位面之主才是整个世界发展的最大幕后黑手啊。
    张成看了看小熊，小熊也看了看张成。
    “我们只要离开这个世界……昊天再厉害也无可奈何。”小熊说道。经过了几次穿越之后，小熊现在也已经比较有把握了。
    “归根结底，诸神也只是在昊天的掌心起舞啊。”张成轻轻叹了口气。他开始想着，或许旅法师对于位面之主来说，很可能就像是蚊子一样的存在：不危险，但很烦，因为我很忙才让你吸一口血。
    “白泽，你现在要和我一起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白泽犹豫的说道。它突然大惊失色，“不，我不要叫做美羊羊！”
    “我已经给我的祸斗起名叫小灰灰了。”张成说道。很多人都有某些奇怪的执着，张成也不例外。特别是这么一只羊，不起个羊村的名字真的是浪费。
    “不行，绝对不行！”白泽诚恳的说道，不管是作为助手还是宠物都可以，天天抱在怀里撸都没问题。但叫美羊羊真的不行，“你可以折磨我，但是绝对不能这样的羞辱我！”
    “那叫慢羊羊吧。”张成说道。然后在脑子里勾画出慢羊羊的形象来。“那是一个很胖的母羊。我看你太瘦了，希望你日后可以胖一点。”


第三十九节 交涉
    公鸡国首都，也被人叫做浪漫之都。
    这座现代化的城市……好吧，曾经是现代化的城市，但和共和国日新月异发展的城市而言，她已经没那么现代化了。但不得不承认她依然算得上是一位尊贵的女士，充满浪漫气息，是一座著名的旅游城市。
    在这个城市里,  一处著名的咖啡店。
    这是一座充满上上个世纪风格的建筑，古朴，优雅，充满了难以形容的艺术和浪漫气息。它的墙壁上，悬挂着看似简单，但只有真正艺术的眼光才能辨认出来的系列名画。
    虽然是咖啡店，但其实并不逊色于某些展览馆了。实际上,  它本身就是这座城市的景点之一。虽然和铁塔不同，谈不上什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在一些人眼里，这类的地方才是这座城市真正吸引力所在。
    当然这里的咖啡价格可一点都不便宜。一个工薪阶级来这里要是喝上一杯，足够让他回去肉疼半个月的。你也可以挑选其他饮料，但那也不过是把肉疼时间略微缩减或者略微延长而已。
    所以，艺术和浪漫是有价格的。
    此时，一个高大的白人中年男子走进了咖啡店。
    他穿着合身的西服，打着领带，头上戴着一顶在这个年代已经没那么常见的宽边礼帽，手提一个看上去朴实无华的公文包。衣着打扮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一样——在这个城市，找机会出去摸鱼偷闲喝咖啡的上班族其实挺多。
    咖啡馆内的客人不少，但这个人的目光几乎立刻落到靠近落地窗的那片区域。稍有眼力的人就可以看出，这正是整个咖啡馆最黄金的位置。正常来说，这个黄金位置会尽可能的多安排几张桌子。但是这家咖啡馆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这个区域只被安排了一张小圆桌。
    那张小圆桌前，正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女。
    天气还不算太热,  但女性早已经换上了短裙。而这个少女舒展身体，斜靠在椅子上,  展露出极为吸睛的双腿,  冷白皮加上细长匀称的腿型,  很容易让人满脑子都想不到其他东西。
    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白人男子。从男人一脸热诚和女人一脸冰冷就能看出，这两位恐怕不是男女朋友，而是一场搭讪游戏。而且是一场失败的搭讪。
    因为靠近之后就能听到那个少女的冷漠声音。“……你要庆幸我男朋友不在。否则我一定会为你感到同情。好了，现在我已经听够了，你可以走了。”
    年轻男人无奈，只好讪讪起身，不舍离去。
    周围的客人也知道这一点。尽管他们的礼貌教育让他们忍住，并没有笑出声，但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些人肚子里肯定在嘲笑这个搭讪失败的小丑。
    少女不以为然的转头看向窗外。太阳的光芒穿过落地窗，洒在咖啡馆内，也均匀地落在了那女生恬静的侧脸上，恰好在她美好的轮廓上镀了一层微光，让人更难移开目光。
    附近几张圆桌的男客人们，胆子小的只敢用余光偷瞄，胆子大点的则是拿着手机，自以为很隐蔽地悄悄欣赏记录。而胆子更大的，也就是尝试去搭讪的却不多。
    因为除了美貌，还有更多的。毕竟，单单是她摆在桌上的名牌包以及腕上的那款昂贵手表,  就足以让很多人望而生却了。再加上她的衣着色调也是更显清冷的冷色系，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高贵骄傲的白天鹅。
    权衡各种条件之后，有勇气搭讪的人其实并不多。一般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男人。
    闪闪发亮的宝石固然会吸引人，但太过耀眼的骄阳，却没多少人敢直视了。
    那个明显被不客气赶开的年轻男人走后，并无另外一个勇者上场。
    中年男人走上前，来到桌子边上。少女把头转过来，略显惊讶。她太年轻，她的美是属于花季少女特有的青涩与甜美交融的美，中年人并不一定会欣赏——当然客观的说，这完全是一种偏见。因为不管什么男人其实都很喜欢青春靓丽的美少女。
    “玛丽博士？”中年男人摘下毛子，试探的问了一句。
    “玛丽，不是博士，虽然我不反对这个头衔。你就是那个……约我出来的？”
    “我叫雪诺，就职于……”男人脱下帽子，在少女对面入座。“国家机关。”
    “雪诺？切，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有个同名的给我留下很不好的印象。”
    “抱歉，但在我们这行，都不怎么在意名字的问题。或者您可以叫我雪诺二号？”
    “好吧，雪诺二号先生，你特意邀我出来为什么？我和男朋友在这座城市度假，约会，一点也不想被第三人骚扰。如果让他知道我偷偷的和另外一个男人见面，他恐怕会醋意大发。也幸亏他今天有事情，让我才找到这么一个空档。”
    “非常抱歉，但您来到欧洲的机会难得。”雪诺二号回答道。“因为某些原因，我们知道了，嗯，您可能在进行一些秘密的研究？”
    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订好的文件，递给小丫头。后者打开了文件，脸上的表情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文件是一片类似于通讯稿一样的东西。讲述了公鸡国一名未成年的幼童因为一场车祸而变成了残废的事情。
    这不是他的错，完全是因为一个该死的无证驾驶的无业无赖惹的祸。
    无赖偷了一辆车，驾车逃跑的时候横冲直撞，撞上了这个孩子，给他造成了重伤。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医生给他做了截肢，从此他就从一个四肢健全的孩子变成了一个终生只能呆在轮椅上，只能依靠拐杖行走的残疾人。
    这不仅给他造成了巨大的身体伤害，也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伤害。
    除了这孩子自己之外，他的家人更是以泪洗面，还要面对巨额医疗费用。但是，这个造成车祸的无赖本身一文不名，虽然被判入狱，但根本无法进行经济赔偿。因为车子是偷来的，保险公司也拒绝赔偿，所以这个家庭面对着巨大的困难。
    大家都没有错，恶人也得到了惩罚（法律规定的惩罚），但是受害者依然陷入痛苦之中无法自拔。除了文字之外还有大量的照片，这些照片全部都没有马赛克。包括人物身份之类的。
    文笔很煽情，照片也拍得很有专业水准，很有说服力。
    这不是唯一的一个故事，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总之，都是一些无辜，善良，温和，可怜的人遇到了他们无法对抗的灾难。导致了疾病和伤残，并因此陷入绝大的悲哀和痛苦绝望之中。
    “一个很不错的故事，雪诺二号先生。”小丫头略微看了一眼，放下文件。“放在网络上会得到很多人的共鸣。如果您愿意开展捐款活动，我想我愿意捐献那么一些……但您现在给我是为了什么呢？”
    “我听说您在进行一些涉及伦理方面的医学研究，而且已经有了很大成果。”
    “是霍德华教授吧？”小丫头轻轻的哼了一声。
    “他是个好人，只是想如此先进的技术不应该被一些世俗偏见所埋没。您有这个能力帮助别人，帮助很多人。您看这位孩子，只要你动动手，他的人生就截然不同了。而其他所有的事情，我们这边可以帮助您代劳。相信我，那些世俗的偏见，全部不值一提！”
    “呃，我不这么认为啊。”小丫头放下文件，将其放在小圆桌上。
    “可是您有力量。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您是否如此认为呢？虽然您是合众国人，但您的祖先应该是来自北欧，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这孩子，”雪诺二号指着照片里的那个残疾孩子说道。“很值得同情，您不觉得应该用您掌握的知识和技术来帮助这样的无辜者吗？”
    “大概七八年前吧，我的同学……嗯，说起来只是幼儿园而已，我的幼儿园同学很调皮捣蛋的用我配好的化学药剂去烧掉了一辆车。我记得我警告过他们那东西易燃，很危险，但他们不听，反而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偷走了药剂。最后，车主找上了我家，我那可怜的妈妈为此赔偿道歉。你可以想象一下，那个时候我有多绝望。我的一切解释都没人相信！”
    “啊？”雪诺二号显然不懂小丫头说这句话的意思。
    “是的，那个药剂是我偷偷弄出来的。我偷了妈妈的钱，借用姐姐的账号，购买了相关设备。因为那个时候我对化学很有兴趣。但是我是严格按照规范要求配置的，我也知道那东西很危险，易燃易爆。所以我用最正确的态度去看好他们。所以在我手里，它没有任何危险。但最终，一切被揭露出来，我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和警告。没人相信我是严格按照操作流程的，他们都觉得我没有把家或者幼儿园烧掉完全是因为运气好。那是我第一次明白我只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孩子，这个世界听不见我的声音，成年人不会听我的任何解释。没有任何人帮助我，所有人都在谴责我，都在怪我，都在讨厌我。我悲伤，痛苦，绝望，甚至想要一死了之。”
    “嗯……您说的这个事情，和我现在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我是想说，我也有绝望痛苦悲伤的时候，这家人可曾帮助过我吗？”
    “当然不可能，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你的事情。”
    “就算知道，他们肯帮助我吗？”
    “呃……这个……”
    “您瞧，我相信这方面的问题都是一样的。他们不会愿意的。他们哪怕知道异国他乡的一个小女孩痛苦的简直想要自杀，他们也不会来帮助我的。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去帮助他们？”小丫头摊摊手。
    她的目光已经离开了面前的雪诺二号，看向窗外走过了一个奇装异服的人。
    当然，在这个城市里，奇装异服者随处可见——街头表演者到处都是，他们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穿着各种夸张的衣服以吸引观众的。
    但那是一个穿着长袍，头戴尖顶帽，手持一根木杖的人。就像故事里的魔法师一样。过去的小丫头是半点也不相信魔法的。但现在她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个老人可能就是一个施法者。
    小丫头目送着他从落地窗外经过，一路向前。她相信这个人沿着这个方向走的话，不会去其它地方，应该是去那家酒店——也就是那个魔法界聚会的地方。
    这个可能就是一个巫师呢，说不清楚是本国的还是其他国家来的……
    “您的做法真的让人遗憾！”雪诺二号的声音把小丫头拉回现实中来。“你明明拥有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的。”
    “你瞧，这就是我喜欢共和国的缘故，他们的官方从来不用这种骗小孩的方法来吸引我合作。”小丫头说道。“另外，虽然实验是我进行的，但我不得不说……其实很多关键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只要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等于为大家解决了许多困扰已久的问题了。”
    “不要！”小丫头说道。“如果有人帮过我，那我确实对他负有责任。但其他人还是省省吧，你看着我像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共产主义者吗？”
    她站起身来。“霍德华教授让我非常失望，我下一次请这个国家的专家帮忙的时候，会多考虑三分钟。好了，雪诺二号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要先走了。这杯咖啡我已经付过账了。”
    看着小丫头离开的背影，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第一步计划失败。”他使用聊天软件说道。“对方很年轻，但很熟练，不是用几句热情的话语或者正义的理由就会妥协的人。霍德华教授没有骗我们。她很狡猾。这是一只天生的小狐狸。”
    “我就说过这招是不行的……好在哪怕尝试失败也不损失什么。”对面回答道。
    “那么另外一个……就是她所谓的那个男朋友。他是谁？找到身份来历了吗？”
    “我们找遍了所有的记录，但是全部找不到。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这个国家的。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不说了，可能我们必须按照计划进行了。”


第四十节 根源1
    张成靠坐在汽车后排，听着老刘和李安正在聊天。
    老刘最近刚刚晋升，现在已经是6级牧师，或者说6级巫觋。这可不是靠着面板堆经验值上去的，而是真正被敖广赐予相应的力量。因为晋升速度很快，神祇青眼有加，各位鱼人同胞一致认同，让老刘加入了祭司长的行列。
    在敖广的神庙体系里，祭司长只是头衔，代表这位牧师拥有独自主持仪式的资格。这个资格并非神祇赋予，而是大家公认给予的。
    如果是普通巫觋，那是没资格自己主持祭祀神祇活动的——当然这只是理论上。你要是躲在家里偷偷献祭，那也没人会管你。但在神庙范围内，你是没资格主持祭祀活动的，只配给祭司长打打下手。当然新手巫觋或者见习巫觋更惨，连打下手都没资格——只能充作杂役。
    “过去不知道牧师的好……现在才懂得牧师真的是太爽了！”老刘一边开着车一边高谈阔论。车里三个人都是穿越者，大家尽可以讨论异世界的话题而不必其他。“什么都不用干，每天吃吃喝喝玩玩，顺带着参加一下祭祀，然后等级就蹭蹭的上去了。我现在已经有好多法术了！”
    “老刘，你的属性怎么样的？”李安突然问道。
    “力量20，敏捷12，体质17，意志12，智力10，魅力4，幸运1……属性不算好。我在论坛上问过，他们说意志属性高的才比较合适当一个牧师，但事实上我觉得完全无碍。”
    张成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他没说话。
    事实上，一路之上李安则和老刘都在开心的聊着天。三个人中，只有张成比较沉默。
    他之所以沉默并不是因为他真的一声不吭的想着心事，而是因为小熊轻轻的趴在他的肩头。
    过去的小熊和现在的小熊是两回事，作为扭曲之神，小熊能轻易扭曲人类的感知。也就是说，虽然它在张成身边，但没人能看到它。
    这就是扭曲神职的力量。这是规则层面的力量，是无法通过正常的魔法或者此类手段化解的。
    但是目前扭曲神职尚有缺陷——小熊还搞不清楚扭曲神职本身如此，还是自己尚未掌握实际使用方法。
    那就是扭曲之后无法复原。
    就像是此刻，小熊扭曲了李安和老刘的感知，所以他们两个人看不见小熊。
    但是小熊无法瞬间将这种效果复原——这并不是说停止就可以停止的。只能说随着时间流逝，慢慢的老刘和李安的感知会恢复正常。
    就像是犬戎世界之中，神界内被扭曲的神力流动其实至今未恢复。当然失去扭曲神职后，姮娥再也没办法对神力流动施加影响。现在，不止是其他神祇的，就连姮娥自身的神力流动也被小熊给扭曲了。
    但只要小熊不继续维持，那么神力流动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回正常。
    “……所以说，扭曲神职相当危险？”
    “是啊，作为神职，它已经有些过分强大了。”小熊感觉似乎有点郁闷。“我不管做什么都会留下我自己无法恢复的痕迹，或者说，在世界层面上会形成一个伤痕。只能由世界自身慢慢恢复。也就是说，和敖广那样子不同，我是很容易被神上之神察觉到的。”
    小熊现在刚刚得到扭曲神职，目前还在进行尝试和试验中。
    反正昊天也没有约定时间，自然可以慢慢琢磨扭曲神职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世界……地球……存在一个神祇吗？”张成把目光转到车窗之外。
    此时的车子开在高速公路之上，已经是限速的上限，但对于老刘这辆车来说只是小儿科。他还和李安一起聊天呢。
    “可能吧。”小熊不确定的说道。“但是我肯定，如果祂真的存在，那……应该会强大到难以置信吧！起码起码会有‘大神’这个档次。”
    地球是无魔世界——这一点，已经反复确认过了。
    类似于神祇或者大灵之类的存在，无论拥有何等的力量，在这个世界都会因为力量逐渐流逝却无法补充，最终力量耗尽陷入沉眠之中。而且理论上永远无法醒过来了。
    至于施法者或者超能力者那就更惨了。如果他们的能力和自身生命存在有关，他们的结局就和大灵没什么区别。如果是无关的话，他们也会失去全部的力量。
    这是位面之主规定的法则，或者说这是这个世界固有形态。除非盖娅突然来了兴趣开展一个“灵气复苏”“魔力潮汐生成”“魔网编织”之类翻天覆地的大变革，否则谁都逃避不了。
    不过，所谓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就像是敖广和小熊的区别一样，对于这种无魔环境，不同人的情况还是不同的。
    就好像同样是坐吃山空，但富二代和穷光蛋的处境不同一样。作为大灵的小熊其实在地球活不了太久，敖广就比小熊好上太多——他在地球活个十几年都没问题。如果那位不知名的神祇足够强大，那么祂可以在地球活很多很多时间。
    “也就是说……很可能打不过？”
    “嗯，如果仅凭一个扭曲神职……无论进行何等精妙熟练的操作，都是打不赢大神的。”小熊说道。“人有三六九等，神祇也一样。除非是让对方进入物质世界……在力量存在上限的情况下和我交手。如此一来我应该能凭借扭曲神职取得优势。不过基本上是个神祇就不会这么干，派到物质世界来的只可能是分身。”
    话是这么说，但是张成其实并没有真的下定决心去执行昊天委托的任务。
    因为说实话，很危险。
    从这一点汤玛士等四个人，他隐隐觉得盖娅也不是对旅法师一无所知。甚至可以已经做了针对性的布置——自从见识过了神战之中两位神祇的招数之后，张成可是半点都不敢小看比神祇还高一个档次的位面之主了。
    “喂，张成老弟！”那边老刘突然一声喊，把张成从和小熊的心灵链接中拉回来。“开个地图导航一下。这边居然在修路了……”
    “上周来的时候，这边还是畅通的呢！”李安叹息道。
    张成打开手机，开启了导航功能。
    “咦，你有两个手机啊，这个手机是怎么回事？”李安眼尖，看到张成拿出的是两个手机。第二个手机的造型相当别致。“没见过这个型号……这是市面上不常见的吧？”
    “嗯，是专用款！”张成回答。这话绝对没错，因为这是小丫头给他的。似乎真的是什么特别方法定制的。
    凭借“次元裂缝（损坏）”现在他可以瞬间来往两个国家。就连老刘也完全不知道他出国的事情。
    “对了，你上次电话联系了那个……南铃了？”老刘把话题转了回来。“就是那个夏墟之主？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到这个话题，李安的脸上浮现一丝难以形容的表情。“是个很意外的老手！”
    “老手？”这个词的意思明显指南铃穿越时间比较长——可能比李安，老刘等人更长。
    “那个，”沉默了几秒钟后，老刘有些干涩的说道。“还记得那个说法吗？穿越者只有五年的寿命。不超过五年就会死。”
    “那个只是迷信罢了。”李安不以为然。“老刘你也快满五年了吧？”
    “如果掐头去尾细算一下，那真的没几天了。”老刘回答道。“但如果是粗粗算年头，那么早就满五年了。所以我有点担心。我想我们几个管理员都快满五年了吧？”
    “就算不满，那也差不远了。但你没看到我们几个都还不是活蹦乱跳的？”李安不以为然。“只是死亡率高而已，不是必死！我要是遇到什么战争中的惨败还可能挂掉，但你想想那个王素素，她可摆明了死不掉。”
    “说到战争，你那边没事吧。按照地球这边历史发展，近期就是两个周天子登基……无论是地球历史还是那边的局势，都不安定呀。会有一场大战吧？”老刘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哎，最近成了祭司长，所以有资格知道很多新的消息。”
    “已经到极限了……不过我有一个特别的好消息。”李安说道。“姮娥妥协了。”
    犬戎和周室的战争，背后是太阴星君和姮娥的神战——这对于那个世界普通的中下层人们来说可能一无所知，但对于穿越者们来说并不算是太大的秘密。至少对于这些论坛管理员来说并不是秘密。
    “姮娥妥协？这是什么意思。”老刘不解的问道。“不是说神战是不死不休的战斗吗？”
    “不是姮娥对太阴星君妥协，而是姮娥对周室的妥协。”李安解释。“根据我知道的消息，似乎姮娥愿意收回对犬戎的支持，换取和周室媾和。”
    “这种事情……能行吗？”老刘听着都觉得玄乎。“那可是周天子都被杀了呀！”
    “我猜应该能行，别说杀了天子……曹操被张绣杀了最重要也最出色的长子，不照样该妥协还要妥协？刘邦的亲爹要下锅了，他也照样可以面不改色的说一句‘分我一杯羹’。”
    “那种人能有多少？万中挑一都不会有的。”
    “我倒是觉得政治家都是那么一回事。”李安说道。“所以政治这种东西，就是肮脏和黑暗。对于周平王来说，没有比登基和恢复领土更重要的事情了。比起这个来，什么杀父之仇之类都要丢一边先。而且说到底，杀害周天子的毕竟是犬戎，而不是姮娥。隔着一层，做出这种决定，面子上也算是过得去，不寒碜。说起来还是周室这边赚了大便宜。”
    “怎么赚便宜了？”老刘不解。
    “哈，姮娥放弃对犬戎的支持，那是立竿见影的，而且是覆水难收的那种。”李安说道。“而周室的妥协，那是可以随时反悔的。只要周天子度过眼下这个难关，日后权力稳固，他完全可以找个借口再次和姮娥过不去……你听说过一句话吧：世界上最难找的就是钱，最好找的就是理由。而只要姮娥收回对犬戎的支持眷顾，那等于我们这边就不战而胜了！”
    “这么说倒也是。”老刘点点头。这个分析很有道理，
    张成没有说话……果然，姮娥立刻做出了正确反应了呀。
    失去了扭曲神职，无法对那些被扭曲的神力流动予以控制，姮娥就压根无法维持犬戎之中大批巫觋的力量了。既然如此，她干脆就破罐子破摔，直接把犬戎放弃了。反正现在双方僵持着，周室残破，犬戎已经没办法为她提供大量的活祭以补充她的神力了。
    非常狠辣果决的判断……有如壮士断腕一般。可惜的是，哪怕如此，姮娥依然难以回天。
    他们这个时候已经车开进了一条老式的街道里。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南铃了——当然是她在地球上的身份。
    老刘是来联系拓展人脉的——地球上的人脉，目的是扩大自己收购文珠的范围。李安是来拓展异世界人脉的，虽然说夏墟是不被诸侯承认的“野城”，但至少已经建立起独立势力了。既然如此，那日后恐怕有需要彼此照应的地方。张成则是来凑人数的（表面上如此）。
    车子开始慢慢驶入停车场。
    “咦，这里是哪里？这里医院停车场？”老刘一惊。抬眼看向边上，这是一座比较独立的大医院，占地面积不小，周围也不是什么小区民居之类地方。“还是车不好停？”
    “没错，南铃就在医院里。”李安回答道。
    “她也是个医生？还是护士？”老刘问道。很多穿越者在懂得文珠的价值之后都会辞职，但另外一些不会。“上班时间见我们……合适吗？”
    要是谈及那些话题被人听到，那可是直接把别人拉进穿越者队伍的。虽然这对于老刘没什么损失，但是怎么说呢……嗯，不是好事。老刘很清楚穿越是一件很凶险的事情。
    “她不是医生护士，更不是护工。”李安从车上下来。“她是个病人。”


第四十一节 根源2
    医院的生意颇为繁忙，楼上楼下人来人往。而电梯口更是挤得满满当当。大概是因为此时差不多是午餐时间，所以上上下下的人特别多。
    小熊停在张成肩头，但无人能看见。它就像停留在一个静止的时空之中，和周围世俗世界隔开一个距离。事实上，只要小熊愿意，包括张成在内的所有人都察觉不到。
    所以说神祇就是旅法师的天敌——如果小熊动手袭击张成，那么张成绝对是毫无悬念的挂掉。因为神祇凭借神职掌握的规则之力，旅法师完全无法抵抗。
    “我们要去几楼？”老刘在拥挤的电梯口等了几分钟。他比较胖，肥大的肚子被人挤来挤去，很不舒服。
    “应该在五楼……”李安回答道。
    “那我们还是走楼梯吧。”老刘提议。就连他都做出这种提议，李安和张成当然不会拒绝，胖的又不是他们两个。于是三个人很快就沿着楼梯向上走，老刘打头。
    “南铃最近生病了吗？”老刘毕竟胖，走楼梯可走不快。好在大家不赶时间，也就跟着老刘慢慢爬，顺带着聊聊天。要特别说明的是：别看电梯口人山人海，但楼梯上却没多少人。
    “不是‘最近’，她可是这里的老住客了。”李安说道。
    “什么？为什么？她是……”
    “据了解是一种先天疾病，神经系统受损，基本上就只能整天躺病床上。”李安轻描淡写。
    听到这句话，就算是张成都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张成不解的问。楼梯上此时没有外人。“她不是有……文珠吗？”
    在场的众人都很明白文珠是什么样的东西。它就是许愿机，只要正确的筹措言辞，消除歧义，那就会发生奇迹。这个奇迹可以是任何一种，其中包括治疗疾病。
    起码起码，文珠可以让一场本来成功几率渺茫的手术获得不可思议的成功。
    “文珠也不是万能的，虽然号称奇迹之珠……”李安没有多说。“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吧。”
    三个人很快上了五楼，简单的询问过护士站的护士之后，来到了边上一个病房里。
    那是一个干净整洁，光线充沛的病房。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而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因为长期卧病在床而显得略有憔悴的女子。在张成等人进来的时候，她正斜躺在病床上，聚精会神的操作这一台放在吃饭桌（病床自带的那种）上的笔记本电脑。
    她的头部歪靠在雪白的枕头上，黑色的头发披散在脸的周围，那充满活力的眼睛和她憔悴的脸部，和她缺乏血色的皮肤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事实上，如果只看她的眼睛，你会产生一种这个人十分健康，充满生命活力的错觉。
    三个人进入病房，一时都不敢打搅。李安悄然将病房的门带上。而这轻微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张成原本以为会在她脸上看到某种忐忑不安的迹象，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当她的脸转过来的时候，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似乎流露出无动于衷，以及一些傲慢和冷漠。
    虽然有着完全不同的面貌和身体状态，但张成敢发誓，他在夏墟之中遇到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这个就是南铃，绝对不会错的。
    “你们是谁？”南铃开口问道。
    “我是李安，之前联系过你的。”李安上前一步，做出一个略显拘谨的友好手势。
    “啊，是你啊，他们……就是你说过的同伴吗？”南铃的目光朝着其他两个人看去。
    一个是中年胖子，穿着倒还体面，但肚子圆滚滚的，一副自来熟的笑容，属于那种一看就知道在生意场上打滚的。另外一个穿着很普通，一副属于宅男人畜无伤的表情。
    三个穿越者啊……
    “抱歉，不能起身接待，各位先坐吧。”
    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因此相当宽敞。除此之外塑料凳也不少，三人各自拿了条凳子坐下。
    “上门打搅有些冒昧，”老刘首先开口。这种情况下他反而是最得体的一个。“病情怎么样？”
    “也就这样，好不起来，也坏不下去。”南铃有些遗憾的说道。
    “你没试过使用文珠吗？”老刘有些惊讶的问道。虽然文珠可以卖钱，但这个世界上人们的普遍观点是命总是比钱重要一些。
    “使用过了，所以才会这样。”南铃回答道。“一开始是脊髓问题，”她说道。“需要做一个关键性的手术。在我明白文珠的用法之后，就正确使用了它。我的手术成功了，但马上病情就转入下一层次。下面就成了神经炎症。医生要求我用药物治疗。我再次使用了文珠，成功了，于是又转入下一个，脏器衰竭。我再次使用了文珠……你瞧，我的问题远比预想的复杂一些。最终原因是先天性的！只要我还活着，我还是我，那就会有各种东西不停的冒出来。”
    老刘回头看了其他两个人一眼，轻轻摇头叹气。
    张成悄然问了小熊一句。“她的病能用魔法治好吗？”他手中有很多治疗疾病的卡牌。
    “不能。”小熊回答。“这是先天疾病，不是来自后天的影响或者外界的伤害。先天疾病的特点就是会反复发作。别说‘治疗疾病’了，哪怕是复原术，那也是治标不治本。暂时可以解除她身上所有病痛，但只要时间推移，病痛终究卷土重来。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个病……嗯，其实某种意义上不是病，而是她本来的样子。当然如果你和她在一起，隔个十天半月给她一个治疗，那她当然就可以无病无痛的过得很好。”
    “现在的你也做不到？”小熊已经是扭曲之神了。
    “一定要说的话，实际上我可以做到，”小熊说道。“只不过这个治疗效果恐怕不是你愿意看到的。你只要指定一个人，一个女人，我就能将她的一切病患痛苦扭曲到那个目标身上。如果指定的人死了，你还可以再指定一个。”
    “只能是人，不能是动物之类的吗？”
    “扭曲神职也有极限。”小熊说道。“必须扭曲到同等的生物来承当，非生物不行，其他生物也不行，否则对方很容易就死——那也就等于失效了。”
    “那就算了。”张成也熄了这个心思。虽然有点同情南铃，但双方的交情只能说泛泛之交。一张卡牌可以，长期供给就算了。而将南铃身上的痛苦转嫁给一个不相关的路人更不想要。
    这个时候，大家已经开始聊起异世界的事情来了。
    正如张成之前知道的，夏墟发展的不错。夏墟完成农业革命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了，现在基础的工业也已经建设起来了。特别是冶金方面发展的很不错。事实上，现在的夏墟已经完成了全方面钢铁化，几乎所有的农具都从木头和青铜转为钢铁。不过这方面南铃颇为谨慎，她没有直接出售金属锭，而是将其加工成各种工具再出售。
    顺带说一下，她也听说东夷那边也出现了钢铁——不过产量不是很多。那边应该有些穿越者建造了炼钢炉之类的技术，可惜被土著给篡夺了。所以东夷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工艺虽然不输给南铃这边，但产量有限。相反夏墟这里可是真正掌握核心技术的，只要愿意发展，产量再上几个台阶都不成问题。
    总之，夏墟虽然因为姮娥和太阴星君的冲突而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但无论人口还是经济，都已经比张成上次去的时候提高了一整个档次。而且武力方面也有了较大的提升。南铃表示除了武器之外，自己终于已经制造出了水利锻锤，已经开始制造钢铁板甲，此外还有燧发枪——产量很小，但终究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量产，而不是单独造出一两把自己用了。
    随着武力的增强，夏墟城内的其他几个地区也全部归入她的统治之下——无论那些地方原本的首领怎么做，都无法改变被吞并的命运。这是实力上的根本差异所决定的，无非是识相还是不识相的差别而已。
    发展工业，众所周知，就是对人口的一种无止境的需求。老虎身边可容不下豺狼。更别说豺狼还能杀了吃肉。
    谈起这些了不起的进展的时候，她的脸上似乎在发光。在这个世界虽然被病躯所困，几乎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做，但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她可是一城之主——真正意义上的一城之主了。
    虽然城主身份没有受到普遍承认，但这只是一个小问题。
    除此之外，随着实力的增强，人口的增多，已经有少量施法者和神职者尝试长期驻足在夏墟了。虽然这些人对于夏墟的制度嗤之以鼻，但还是选择留了下来。没办法，条件好，生活富裕，社会治安好。这就好比上个世纪共和国大批人削尖脑袋想要出国一样，他们并非真正喜欢推崇资本主义，而只是看中生活条件和经济收入。
    无论从哪一点来说，夏墟都是蒸蒸日上。
    除此之外，南铃还很欢迎其他穿越者的到来。她现在的地位很稳固，已经不需要担心其他什么问题了。事实上不说别人，就连老刘和李安都听得眼睛发光。
    从老刘的只言片语中，张成认为老刘在想求龙王爷建造一座传送门，直接连接到夏墟。如此一来，就给归城增加了几分财源，一定可以更加繁荣。老刘自己嘛，就可以充当这个中介人，如此可以让自己的地位再上一层楼。至少会从普通祭司长升级为祭司长中的佼佼者。如此一来也定然会让龙王爷多看重几分。
    而李安则想着另外一种主意。他应该是想要看着自己战后能不能得到封赏，如果条件合适，他愿意像是王尚上一样，投身贸易行列。如此一来如何借用夏墟这边，为自己提供商机就成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事情。
    毕竟穿越者之间好说话。很多事情可以在地球上谈妥，省时省力。
    大家聊着聊着，气氛越来越热烈也越来越熟络，自然而然的逐渐开始涉及另外一些话题。比方说南铃的等级问题。
    “……如此说来，你依然还只有3级？”这个问题让李安很惊讶。
    老刘好歹是鱼人，天赋条件太好了，独自在海里都能过的很好。现在更是算得上是归城的高层之一，自然不会出去打打杀杀。想要升级，老刘也根本不需要打打杀杀，只需要每天给龙王爷磕头就能慢慢增加等级。
    但是南铃却不一样啊，她可是在人类世界里，自身实力不够很可能镇不住场子。
    “是啊，3级……这还是我之前带着人们去狩猎，慢慢积攒起来的。后来食物来源解决之后就没有这个需求了。”
    “你就不担心别人对你动手？嗯，我的意思是刺杀？”老刘忍不住问了一句。“有这么好的升级系统，不好好利用可惜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吧。”南铃笑了起来。“你也不是一样吗？而且，”她放慢语速。“过去可没这个系统。”
    “什么？”众人都是一惊，哪怕是张成都把目光转了过来。“没有这个系统？”
    “这个系统，以地球时间来计算，大概是十年前出现的。”南铃平静的回答道。“当然我也只是听说。具体的来源已经不可考了。”
    “十年？还有活了十年的人吗？”老刘问道。
    “至少就我所知范围内没有。但人可以死，知识和记忆却可以流传下来的。”南铃回答道。“不知道你们是否知道，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传说，说的是如果能凑齐足够的文珠，用足够严谨的用词，那就可以脱离穿越。”
    老刘意味深长的看了张成一眼。“我还真的不知道有这个说法。”
    “据我所知——我不能保障真假的那种——在论坛早期年代，曾经有过线下聚会，那是几十上百个人的大聚会。聚会上，每个人出几枚文珠，做了一件大事。”南铃说道。“那个时候社会还没现在这么浮躁……现在一切向前看，很多人觉得穿越不算亏。现在人就不一样了。当然我不是说你们几位。”
    “做了什么大事？”


第四十二节 根源3
    “就是这个经验值任务系统。”南铃解释道。“被大家用文珠许愿的方式制造出来了。有没有觉得这个面板系统很像是电脑游戏里会出现的那种？”
    何止是像电脑游戏，根本就是电脑游戏系统。现在的张成还能清楚的记得当初的“犬戎”游戏。当然话说回来，他在异世界经历的一切，已经大大超出了电脑游戏的剧情范围了。
    “是很像。”李安摸摸头发。他看上去也是老经验的游戏玩家——这和他程序员的职业毫不冲突。事实上，这世界上很多程序员就是专门从事游戏开发的，而游戏开发者的一个很重要的要素就是你得热爱游戏。
    如果你连游戏都不爱玩，连游戏玩家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不知道，那怎么可能开发出受玩家追捧的游戏呢？
    “这个任务升级面板，嗯，非常类似于早期电脑游戏。”他用那种权威的口吻说道。
    老刘应该对游戏不感兴趣，也没有太多玩游戏的经验，但这不妨碍老刘同样表示赞同。“这种东西就是那一次制造出来的？到底许下什么愿望？”
    “这个具体是什么样的就不好说了，毕竟那是聚集了几十上百人，哪怕一人一枚，那也是上百枚文珠。这种数量的文珠的话已经足够写上一小段话了。”只要足够的斟酌，理论上可以消除所有的异义，精确的把目的表达出来。
    “自那以后就有了这个系统？？？”
    “是啊，据说因为这个缘故，穿越者的中长期生存率大大提高了。”南铃说道。“可惜的是短期生存率没什么改变。嗯，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的。我曾经有过几个同伴，都是因为这个系统而丧命的。哎。”
    “那种聚会……还会出现吗？”张成问了一句。
    “应该是很难有第二次了。”老刘说道。“需要一个有足够行动力，有足够资源，还有足够金钱的组织者才行。这种人很少出现的。”
    “文珠……居然能做这种事情？”李安都被听着一愣一愣的。“可惜了！”他略微有些叹息，“那样的盛会，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
    “这事终究只是传言，到我这里的时候，不知道已经转了几手，不知道中间到底有多少添油加醋。”南铃说道。“已经无法辨认真伪了。就像是那个‘位面战争’的故事一样。”
    “说起来，我倒一直不知道‘位面战争’这个事情的真伪，说起来有点太不可思议了。”话题不知道何时又换了一个。“不说其他，单单这个构思简直就是奇迹一般，太脱离常识了。但是偏偏又因为太脱离常识，所以听起来反而不像是假的。”
    “这个比较凑巧，”南铃说道。“近期我正好听说了另外一个关于‘位面战争’的故事。”
    “啊？”别说张成，就连小熊都在精神链接中发出了惊叹。
    “你消息很多啊。”李安也是惊叹了一声。
    “没办法，毕竟现在的夏墟，已经有能力联系外地了。”南铃谦逊的说了一句。
    “能说说你知道的‘位面战争’是怎么一回事吗？这种……嗯，世界层面的事情能被知道？”
    作为穿越者，你实际上根本无法脱身事物之外，也就无法了解这个流言是真是假。
    “能的。”南铃说道。她并不介意透露这种消息，毕竟这种消息就像是某某女王出轨一样，是对你自身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影响，但听起来有很吸引人的流言。“这个消息就和刚才那个不太一样了，因为可以验证。我相信这是真的。”
    三个人都是疑惑的彼此对视了一眼。“也就是说……这个说法有凭有据？可以查证？”
    “是啊，当然我是从来没有验证过的，成本太大，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不值得付出这种代价。”南铃说道。“这个验证是需要文珠的。”
    众人都是一脸好奇——他们都是听说过“位面战争”这档次事的。上一次聚会聊天的时候，大家还聊过这个话题。张成只能说每个人知道的故事有些许不同，但整体是一回事。这些不同应该是在传播过程中被增删修改导致的——这也是流言不可避免的后果。
    “是的，这个说法其实是来自文珠的启示。”南铃说道。
    “文珠的启示？”
    “你可以通过文珠，许愿让自己知道自己为何要穿越。”南铃说道。“或者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文珠会给出回答。当然不是正常的回答，而是通过另外一种方式。类似于查字典起名字一样，翻开某页，某个位置的某个字，将这些字组合起来就构成回答。当然也可以用更简单的办法，让某个写作软件乱写，随机字符，就写出合适的信息了。”
    “还能这样做？”老刘疑惑的看了看张成。
    张成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真的。因为类似的事情小丫头做过。小丫头就是用这个方式，写出了她称之为“神之代码”的玩意，凭借这个破除了几乎所有的密码防火墙。
    “怎么，很好奇，想要试试？”南铃问道。
    “不不不，还是算了。”老刘在肚子里稍微估摸了一下，就知道做这件事情的文珠消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对现在的老刘来说，这种奢侈的事情还是算了。最主要的是，你哪怕验证了你又能得到什么？指望自己死的时候能闭上眼睛？
    如果可以凭此脱离穿越，那老刘怎么着都会努力试试——毕竟谁也不想死。但是如果不能，那他可不会为了满足自己好奇心付出这种代价。
    “原来如此……那么文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张成不明白了。更奇妙的是这种用法……如果张成没搞错的话，那文珠许愿的对象，很可能就是这世界本身。也就是说，就是盖娅。
    之前他觉得这不可思议，但是自从经历了和昊天的沟通之后，他就知道虽然在外人眼里不可思议，但事实上这事情是真的存在的。位面之主确实可能屈尊和凡物沟通。
    昊天可以这么做，没理由盖娅不会这么做。
    “等到战争终了，”李安对南铃说道。“我一定到夏墟一趟。”
    “这个啊，”南铃微微一笑。“战争恐怕已经结束了。”
    “哦，这个……我可是在第一线啊！”李安不解。“好像没有任何要结束的样子。你的意思是近期会来一场决定性的会战？”
    确实这个可能性很大。如果真的如此，李安就要为决战做好准备了。
    “不，”南铃说道。“战争已经结束了……这是我根据地球历史，以及在那个世界得到的一些情报推测知道的。”
    作为非正式领主，现在南铃的消息渠道很多。
    “为什么这么说？眼下局势很有利啊。姮娥放弃犬戎一族的话，这就等于说他们的战力大降。此时正是将他们一举击溃的有利战机。”
    “但如果取胜的话……应该会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将入侵的犬戎全部消灭或者驱逐，恢复王畿才对吧？但历史上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诸侯立天子之后，是迁都而不是夺回王畿。也就是说，犬戎未经大败。结合你刚才说的，如果姮娥放弃了犬戎，那犬戎还有最后一招。”
    “什么招？”
    “名义上的投降。”南铃摇了摇头。“交还部分战利品，协助周平王登基，最后，允许人类一方残存势力安全退出王畿范围，或者说，迁都。大概这样。”
    “这个条件怎么可能成功？两个世界的历史，并不是完全重合的。”
    “这是普通人的看法，但是如果作为统治者，我的意思是诸侯，这个条件其实不错了。”南铃说道。“第一，战争打了那么久，以那个世界的生产力，人类一方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诸侯联军中不乏千里来援的。哪怕有魔法的世界，维持这种后勤也很困难，现在哪怕不是民穷财尽，起码也是很艰难了。大家都不想打了。第二，诸侯真正所惧怕的，是犬戎吞并王畿后变得更强，会进一步席卷天下，攻击诸侯的领土。但现在失去姮娥的后援，犬戎就等于没牙老虎，威胁大大降低……自然可以暂时容许他们存在。先让自己缓过一口气来再说其他。第三，站在周平王立场，其他什么事情都可以放一边，登基才是第一要务。甚至登基之后的第一要务也不是消灭犬戎，而是对付周携王。然后才轮到犬戎。只要犬戎暂时表面上臣服，他也就可以乘势借坡下驴，集中力量解决主要问题。”
    不管是老刘还是李安都露出了深思之色。虽然乍听起来是很突兀的判断，但被这么细细一说，还真的是很有可能。说起来，南铃确实很有政治头脑和眼光。
    “确实很有道理。”李安最后不得不这么说。
    “如果想要建功立业，那建议你可以改投秦伯麾下。”南铃建议道。“接下去是秦国受封，拉开百余年的对犬戎战争。开疆拓土必然有大量领地可以册封。”
    “这个就谢了。”李安不以为意。“秦国想要得到成绩，起码也是几十年时间了，我可等不了那么长。我还是看看有没有其他机会吧。”
    大家又聊了一会，情绪进一步熟络之后，才达成了目的。彼此交换了联系方式。
    老刘本来是为了求购文珠，虽然事显然是不成的了（因为南铃的文珠肯定是留着自己用），但可以多个渠道。老刘表示，如果有遇到有意向出售文珠的人，可以联系他，保证合理的价格收购。对于这个要求，南铃当然不可能拒绝。
    李安的事情则更加简单一些，因为根据南铃的判断战争就要结束了，那他就要为自己未来进一步筹划了。先人一步是很重要的。对于这个可能的额外援手，南铃自然也很乐意。
    几人又聊了一些对于未来发展之类的看法，三个来访者这才在下午时分告辞。
    “感觉怎样？”出门不远，老刘问李安。
    “短时间内应该还没问题。”李安说道。“她确实很有能力，不过要对付她也简单。什么都不需要，一个怀揣毒刃的刺客即可。区区3级战士，实在……我怀疑，所谓的活不过五年，或许和等级有一定的关系。”
    “啊？”老刘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大家也是谈及了这个“穿越者过不了五年”的话题，但是只是一带而过，并未深究。因为三个人全部未满五年，包括老刘。
    “只是直觉罢了。”李安说道。“还记得刚才说的吗……位面战争的事情，居然是用文珠问出来的……这件事情真的太让人意外了。”
    “你想查证一下？”
    “不，不想。想要做这件事情，三四十枚文珠是起码的。如果想要细致周详，一两百枚都不一定够。而且知道这个又改变不了什么。”老刘说道。“只是这事情……嗯，让人唏嘘。”
    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电梯口——眼下电梯稍空。眼看着就来了。
    “我先去一下厕所。”张成说道，他稍微有点内急。
    “好，我们在车里等你。”老刘说道。
    张成从边上的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老刘和李安早就下去了。他站在电梯口等着，却见电梯打开，一张眼熟的面孔出现在面前。
    说实话，张成完全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这个人。这不是当初从崇山峻岭之间回国路上，遇到的那个自称缉毒女警的女人吗？他还记得对方的名字，似乎叫做南香？
    南香跨出电梯，没有费神看张成哪怕一眼，直接迈步径直朝着那边过去了。毕竟，张成这副身体和她是第一次见面。双方是陌生人关系。
    张成悄然跟着她的脚步，朝着那边走了一小段路，确认她进了南铃的病房。
    回头想起来，这两个女人都姓南，莫非是姐妹或者是亲戚？
    麻蛋，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为什么觉得地球这边环境越来越险恶了呀！盖娅总不会在筹划这什么计划来对付自己吧？


第四十三节 筹备1
    “有客人来？”那边病房没有关门，所以站在走廊里也能清楚的听见她们的对话。
    “嗯，是网友。”南铃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知道我卧病在床，特意来看望一下我。”
    “不会是那些推销莫名其妙的东西的人吧？”
    “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会买那种东西吗？再说了，以我现在的这个样子，除了整天上上网之外还能干什么？”
    “啧，我就觉得你有点诡异，明明都卧病在床，不看点书刷点剧，却想要看什么冶金技术……你学这些干嘛呢？还特意让我买了这套书过来！”
    “活到老学到老，我就是想要好好学一点冶金方面的知识……炼钢还是很重要的。想要提高燧发枪可靠性必须要有更好的弹簧，而想制造更好的弹簧就必须有更好的钢材。”
    在走廊里看不见，但是凭借两个人轻松的谈话语气就能看出，这两个不是姐妹也是亲戚。
    “我真的觉得你是疯了，莫名其妙的研究什么燧发枪啊！什么冶金学！”南香似乎在哀叹。“这些东西有什么实用价值吗？如果是真的冶金方面的专家或者科研人员倒也罢了，但你学这些能有什么用？”
    “梦里有用。”南铃笑了起来。她说的都是实话，但实话偏偏没人相信的。“对了，你的机密任务怎么样了？”
    “哈哈，暂时搁置了。嗯，上次说过，我们找到了传说中的修仙门派。”
    这个消息并不是保密等级特别高的——毕竟当初涉及此事的人太多，保密难度大。但是真正得到了什么那是另外说。
    “这世上还真的有修仙门派？”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上网找找，那边还有一个印第安大巫师呢！”南香说道。“你要说其他国家有什么巫毒教，什么白魔法师黑魔法师，什么德鲁伊，什么炼金术师……几乎都可以看到，我们国家自然也有这些超凡力量的修行者。只不过，这是末法时代，纵然有真法，修炼也极其艰难。”
    走廊上，张成悄然站立了那么一会，确认这边开始聊日常家常的时候才离开。
    “你怎么看。”在电梯里一层一层的向下走的时候，张成忍不住问了一下小熊。
    “这个世界的昊天，嗯，或者说盖娅，确实可能采取了某种行动。”小熊也知道这事情真的过分凑巧了，以至于不能忽视。“目前看不出来，无法判断祂到底做了什么。如果让我建议的话，我建议暂时什么行动都不要做。”
    “也是如此。”张成对于这个建议倒是不反对。
    旅法师最大的好处就是超脱——如果昊天亲自下场或者招来一群神祇直接把张成拍死，那也就算了。但是如果祂想要张成去做什么事情，张成却有拒绝的自由。
    因为他只要离开那个世界，昊天再厉害也对张成无可奈何。位面之主是一个世界的最高存在，却也局限于一个世界。在旅法师的宇宙观里，位面之主虽然强大，但也就那么回事。旅法师惹不起，却也躲得起。
    而且昊天提供的条件……嗯，怎么说呢，其实并不怎么吸引人。至少张成觉得性价比不高。
    毕竟昊天尽管自称张成的卡牌都是他默许的，但实际上张成得到这些卡牌全部付出了足够的成本。就像是小熊的扭曲神职，尽管最后是到手了，但前后不知道几番波折，付出了多少代价。特别是哪怕到了最后，那也是危机重重。差一点就成了姮娥阴谋的牺牲品了。那是真正意义上生死关头走了一遭。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得到卡牌都是花费了不小的代价。除了小灰灰是免费送的……好吧，小灰灰也不是免费送的，是张成和一整群野犬战斗的成果。别看现在一群野狗对张成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当初不是刚刚穿越吗？只有1级职业，又没有旅法师的力量，确实是一场有一定危险的战斗。
    而且昊天开出来的价码也实在不高。只是能够容忍旅法师继续呆下去……这种程度可真的绝对称不上是“慷慨”。起码奖励和任务难度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至于昊天为什么会提出这种条件，张成只能猜测那是因为祂是位面之主。位面之主又不是人类，祂心中的“公平”和普通人不是一个概念。昊天虽然公平，但是祂自己认为的公平，至于在别人眼里算是什么，只能说见仁见智。
    到了停车场那边，老刘早就等的不耐烦。三人原路返回。黄昏时分老刘将张成送回到住处。
    对老刘来说，这只是一次很寻常的线下聚会。他并未想太多，所以也根本不知道张成在房间里穿过预定好的次元裂缝，直接到了自己在公鸡国的旅馆房间。
    张成现在明白旅法师的快乐了——正常出国需要如此繁多的手续和步骤，哪里能入这样瞬间千里，自由自在啊。
    两个国家之间有着时差，这边还是临近黄昏，下午四五点钟，公鸡国此时已经是夜色浓郁。
    他花了一点时间稍微检查一下。因为旅馆房间门口挂上“请勿打扰”，所以并没有服务员进来。他还特意走出房间，看了看边上小丫头的房间。
    “里面有人吗？”张成问身边的小熊。毕竟是高档酒店，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人听不见房间里面的动静，但小熊不一样。
    “就在里面。”小熊简单的回答道。“应该是正在敲键盘呢！”
    张成本来想敲敲门，但是觉得这样又不好，而且时间又这么迟了，于是决定回去睡觉。
    此时此刻的小丫头确实坐在房间里的大椅子上，对着电脑屏幕。
    电脑里，切开四五个程序。有些是很普通的聊天软件，两个人在闲聊，有些则是加密信息传输，彼此传过来传过去。
    有些东西，海蒂那边有一份，小丫头这里要有一个备份。当然反过来也是如此。
    至于聊什么，除了公事之外，自然就是一些八卦话题了。
    “你在四周安装了这么多摄像头？”海蒂通过聊天软件问了一句。“一大堆录像文件。这有用吗？”
    “嗯，一共十六个摄像头。是专门调查过的，如此一来，酒店周边人流就基本全部能掌握了。”
    这酒店周围，已经被她派人安装了一大堆摄像头。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雇佣人手在街头巷角安装摄像头什么的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除此之外，我还黑进了酒店前台，所有登记入住的客人的资料我都有了。”
    “我还是怀疑有没有用处。”海蒂估计是思索了半晌，这才如此回答。
    “只能视为后备手段。”小丫头说道。这个世界的魔法显然是另外一回事，从目前的情报来看，不同世界的魔法其实是没有共通之处的。说不清楚这是普遍现象还是偶然。“超自然能力威能莫测，我尚且不知道其效果范围……但不管怎么说，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我觉得提前一天两天来的都还正常，提前三天五天的……那就要小心谨慎，恐怕是打算搞什么事了。”
    他们讨论的正是即将召开的魔法师们的聚会。
    “而且我不知道谁是组织者……这个组织者恐怕有最大的嫌疑。”小丫头随手传了一张照片过去。“看看这个人。”
    “这个人是？约翰牛家的那个魔法师？叫做约克大师的？”
    这年头“魔法”这个概念喧嚣尘上，以至于很多骗子都附庸风雅自称魔法师。但说起来相关民间信仰其实一直都存在，而在约翰牛这个国家，甚至“巫师”都是一个合法的职业。他们有没有真才实学不好说，但哪怕不是超能力者，起码也是神棍。
    而这位约克大师正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借着红石带动的这一波舆论热潮，成功的将自己塑造成新时代的“魔法大师”。据说如今随便调配一瓶“爱情魔药”（其效果是改变你的桃花运），都能简简单单在网上开出五百刀的价格。
    顺带说一下，有人拿这什么“爱情魔药”去实验室化验分析，最后结论是这个药剂里面的成分只有少量的果汁、防腐剂和茶，完全是骗人的。这人在网上公布了这个结果。而约克大师立刻在网络上反驳，“魔法的成分不是这些科技的仪器能够查出来的”，“合众国对于红石进行了全方面的身体检查，一切能检查的项目都检查过了。但依然一无所获，现代的科学技术对于魔法来说还远远不够。”
    言之凿凿，有凭有据，居然让人反驳不得，最终算是在这场论战中取胜。
    因为算是一个名人，所以无论是海蒂还是小丫头都很快认出了这个巫师。
    “是啊，就是他。奇装异服走在街道上，被我一眼看到了。”小丫头说道。“我敢打赌，这个肯定就是来参加后天的聚会的。”
    “我也这么认为。”海蒂看法一致。“张成和你一起吧？”
    “是的，”小丫头说道。“如果没有他，我不是很敢来。对了，有个事情要说一下，这两个人能帮我找一下吗？”她发过去两张照片。
    “这是什么人？”海蒂很惊讶的看着两个中年男人。属于那种中亚西亚地区人种的长相。
    “嗯，我在本地警察局这里找到了这两个人……的情报。他们似乎是通缉犯，但又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罪名被通缉的。警察局那边没有具体消息。”
    “外国人？通缉犯？国际通缉犯？”
    “可能是。”小丫头回答。她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情，只能说是自己新安装摄像头的意外之喜吧。毕竟这是一座国际化大都市，也就是说随便在这里遇到一个什么人都很正常，犯罪份子也不例外。事实上，据说有很多国际通缉犯都喜欢这种大都市，就是人多，鱼龙混杂。
    “我帮你查一下，但现在不是很方便。”海蒂在聊天软件里说道。“不一定能及时查到。”
    “那也无所谓。”小丫头回答。“他们应该只是路过……只是在摄像头里出现了一次而已。切！好像出问题了。”
    “怎么了？”海蒂问道。
    “我的摄像头……”小丫头看着那边。“有人用弹弓打破了我的摄像头！看不清楚是谁，穿着黑色衣服，脸上还有墨镜和口罩！”但是从动作和一些迹象看判断，这些应该是本地的青年。事实上，就在聊天和传输数据的时候，她的16个摄像头已经坏掉了五个，不是一批人，这些人衣着和体型都有差别。
    “难道这个国家的青少年都吃饱没事干，每天就想着上街游行顺带着破坏公共设施吗？”小丫头恼怒的对海蒂说道。
    “哈哈，”对此，海蒂回以一笑。“相关消息很多，近年来公鸡国这边时不时都有这种事情。民众上街、游行。他们自然懂得要破坏摄像头——这都快成固定节目了！”
    “算了。”小丫头有点苦恼，这种事情也真的没什么好办法了。“只能明天再说了。”
    这个时候，相关数据已经传输完了。
    因为涉及文字、图像以及分解加密，所以文件其实很大。不过总算是传送完了。这是一种特有的技术，所以哪怕使用公开网络进行传输也不怕泄露。或者说哪怕被人拷贝走也没用，因为根本无法解密。
    “对了，”海蒂问了一个问题。“和张成在这边旅游度假，有什么进展吗？”
    “当然。”小丫头回了一个表示骄傲的插图。“我可不会磨磨蹭蹭的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顺带说一下，这酒店真心不错，什么类型的房间都有。”
    “啊？那个……你们不是……分住两个房间吗？”
    “又没人规定旅客只能开一个房间啊。”小丫头认真的回答道。“嗯，有个小小的要求。明天，我的意思是明天中午以后，你就不要联系我了。嘿嘿……我要给张成哥哥一个惊喜！”


第四十四节 筹备2
    高档酒店大楼下方，夜幕中的街道中，一个男人静静的站在大楼的阴影里。
    他穿着一件运动服，把兜帽套在头上。虽然没有戴口罩墨镜之类装备，却也将大部分面孔隐藏在黑暗之下。如果如果你细细的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腰部有一块不太自然的凸起，似乎他在这里藏了一个什么硬物。
    街道尽头出现了几个人。他们慢慢的朝着这边过来，数量越来越多。一开始只有两三个人，但很快汇集了超过十个人。这些全部都是年轻人，最年轻的那个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他们不止一个人手中拿着弹弓——用用金属和橡胶材料做成的。虽然不是枪，不受禁，但实际上哪怕对人体也具备了一定杀伤力。
    十几个少年站在男人前方，稍微有些踌躇不前。他们用略显害怕的目光打量着男人腰部的凸起，作为在这个大都市底层的人，他们很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有光必有影。如共和国这样将扶贫摆上基本国策的国家都不能完全抹去这些阴影，更别说公鸡国了。所以哪怕这座城市是公鸡国首都，哪怕是国家知名的大都市，对一部分人来说，贫穷依然如噩梦一样挥之不去。
    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灯红酒绿的背后，是一片法律都难以涉及的混乱之地，或者说，地下世界。
    地下世界有地下世界的规矩，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丛林法则，强者为王。
    “你们回来了？”男人说道。“怎么样？”
    “艾伦先生，”少年之中领头的那个迟疑了一下。“我们干掉了周围我们能找到的所有摄像头，数量比预想的更多，甚至有点过多了，我想……”
    “这很正常。”被叫做艾伦先生的男人粗暴的回答道。“应该是酒店这边私下里安装的。”街头的摄像头有些是市政，有些是企业，甚至有些是私人。酒店为了自身安全而做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就算多几个也无所谓。“确定所有都破坏了吗？”
    “艾伦先生，放心吧，这方面我们是专业的！”那个少年略有兴奋的挥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弹弓。它已经脱离了“玩具”的范围，甚至可以被视为一种非致命性武器了。“从小到大，我们不知道打掉多少了！”
    “那姑且就相信你的保证吧。”艾伦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邪恶的表情。“这是你们的报酬。”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票子，分给众人。
    大家都很开心的领取了自己一份报酬。事实上别说领钱的人了，发钱的人也很开心。因为从头到尾他的脸上的笑意就没消散过。区区几百刀的钱，就解决了一个关键性的大麻烦。
    发完钱之后，少年们都想要离开了。
    “等一下，”艾伦叫住了领头那个。“虽然事情完成了，但你们记得承诺。三天内这周围不允许有任何摄像头。”
    “放心吧。”少年可谓兴高采烈，一口答应下来。“市政和警察部门的动作很慢的，没有等上三五天，没有一堆繁文缛节，是不会更换的。更换应该要一周以上，他们素来都是如此。”
    “我需要的不是‘应该’，而是‘一定’！”艾伦强调道。
    “没事，”少年说道。“我们会每天傍晚闲逛一圈。”别看他们面对真正的邪恶势力的时候会害怕，但面对法律的仆从的时候反而不怕。毕竟哪怕被抓起来，法律也会因为他们的年龄而网开一面，受到的惩罚不值一提——其实那根本不算惩罚。
    几分钟后，一群少年沿着街道兴奋的前进。其中几个因为过度兴奋，时不时的还会用自己的弹弓打灭几盏无辜的路灯。
    名为艾伦的男人目送他们远去，然后这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联络某人。
    “是的……先生……外围的问题已经解决。如此一来明天就可以安心行动而不必担心其他了……嗯……我们的事业……是的……就是这样……是的，必须用强有力的手段，让公鸡国政府知道他们的错误……让他们付出代价……”
    打完电话之后，他开始朝着另外一边走去。今天的任务如此轻易完成，让他都感觉到几分轻松喜悦。
    他走路的方向和刚才那群小崽子离开的方向是一致的，所以理所当然的遇到一段昏暗的道路（因为路灯被打掉了）。当然这不是什么问题，在这种城市街道上，光线有明暗，但绝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前方被破坏的路灯下方，站着两个身影。
    前面一个是中等个子，看上去有点胖乎乎的男人，身穿一件简直就是宣布“我有问题，我很可疑”的风衣。另外一人则穿着在这个年代早就没什么人穿的燕尾服。
    嗯，燕尾服依然存在，但这个打扮只合适出现在某些高档餐厅（为了营造独特的复古氛围，贵族环境），或者干脆就是表演场合。
    艾伦没有停下脚步，然而右手早已经悄然伸到腰后，摸上了手枪枪柄。
    你要说这只是一次机缘巧合的邂逅，那么正常人不会信——至少心头有鬼的人是不会信的。
    这么大半夜，在街道上穿成这样子是想干嘛？但哪怕如此，他依然希望能够无害的通过。
    另外，这两个人是怎么出现的？他记得很清楚，之前目送那群小崽子们离开的时候。这个位置绝对没有人。难道是刚才这两个人借着黑暗潜行到这个位置？针对我的吗？还是凑巧？
    不过事实很快就证明了他的侥幸心理是错的。因为在他接近的时候，那个穿着风衣的胖子主动冲着他做了一个打招呼的手势。
    “嘿，朋友，别就这么走啊！”
    艾伦只花了不到零点五秒钟时间就已经把枪口对准了这两个人。虽然这两个人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明显的武器，但是某种本能的危险感觉还是让他做出这种反应。
    “别过来，”明明自己是持枪的那一个，但他嘴里还是喊出了下意识的叫声。
    理智告诉他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本能告诉他眼下的局面很危险。这种本能和理智的反差让他陷入了某种极度不安的状态中。
    他的目光本能的在两个陌生人身上打转，想要寻找某种征兆。其实那个胖子还好，但看到那个燕尾服的脸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难以挪开目光。因为那张脸……不，那双眼睛，宛如蓝色的大海一样，居然死死吸住了他的目光。
    他紧绷的身体居然慢慢松弛下来了。
    “放心，放心。”胖乎乎的那个人摇摇手，说道。“我很友善的，”他上前一步，看着对方那略显呆滞的脸。“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放下枪如何？”
    他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某种特殊的力量。这很平常的几句话居然产生了如此之大的说服力，以至于艾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将手枪放下。
    不只是放下，他甚至根本没有重新举枪的念头。事实上，他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目光死死看着燕尾服，就像是他思维的一部分已经被冻结了一样。
    “你瞧，这只是一个朋友的简单见面。”胖子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麦克，你呢？”
    “我本名叫哈菲兹·马哈茂德·穆罕默德·兹巴里……”
    “等等等等，你的名字太长了……我记性不好，记不住那么长得离谱的名字。好吧，别介意，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们文化就是如此，会把祖先的名字列入自己全名范围内。你现在叫什么？最简单的名字就行了。”
    “现在我叫艾伦。”艾伦回答道。随着对话的进行，他的眼神也变得越发呆滞起来。
    “好吧，艾伦，告诉我，你现在在这边干什么？”
    “我在雇佣一群小崽子处理掉周围一圈的摄像头……”艾伦回答道。“我要确保明天这边没有这些讨厌的眼睛看到我们在干什么。”
    “那么……明天你们想干什么呢？”麦克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们干一件大事，要给这个腐朽堕落的国家一个惨痛的教训！”艾伦用死板的声音说道。“他们的政府在我们真神信徒的土地上为非作歹，所以要在这里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我们要用火与血，让他们知道厉害，让他们知道何为畏惧，最终迫使他们撤走部队……”
    “这可不容易，你们打算搞一场……那个什么……袭击吗？但为什么选这里？”
    “因为必须选择一个足够醒目，足够大的目标才能有最好的效果。”
    “这座城市里此类目标很多的。”麦克说道。“这里怎么说都是一座大都市。为什么要和一家酒店过不去？”
    “因为……因为……这是上头的安排。我只是遵命行事.”
    “你的上头是谁？”
    这个问题似乎引起了一些抗拒，但是最终还是报出了一个名字和住址。
    “那么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样的？”
    “我们打算用炸弹来实现我们的计划……”艾伦开始细致说明自己的计划。如果用简单的语言来概括就是计划，那就是来一场大大大爆炸，让全世界都知道真神信徒的厉害。
    “真的是很烂的计划，你们就想着来一场爆炸，杀死很多无辜的旅人，然后迫使这个国家的政府低头认怂？”麦克摇着头。“除了炸药，你们就想不到别的好主意吗？更别说你们居然以为这么炸死十个八个无辜旅客路人就很厉害了！我一直觉得，‘大事’这个词不能随便用，随随便便放个炸弹是称不上大事的，起码要准备一枚原子弹才算大事。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艾伦没有回答。正常情况下他会暴怒，但眼下他的思想已经被控制了，已经不能对于这种充满嘲讽意味的语言做出回应。
    “马丁，”麦克回头对同伴说道。“你不觉得这些人和我们的计划高度重合吗？”
    燕尾服脸上露出一抹痛苦的表情，“够了，你答应过我的……”
    “完成之后，我们就两清了。但是前提是完成！”麦克说道。“好了，有话再说，你听到他们的计划了。明天中午，他们打算装好炸弹，用半天时间撤离，然后晚上，也许黄昏的时候……来一个全球大新闻。既然机会这么难得，我们不妨给全球观众们多一点节目。”
    “你想干什么？”
    “只是很简单的计划。他们想要唱一台戏，而我们可以借机把这戏唱得更大。”麦克拍了一下同伴的肩头。“你瞧，你可以继续隐姓埋名，我可以完成我的任务，全世界吃瓜群众又可以吃一场大瓜，公鸡国政府有了一次展现自己实力的机会……大家都有好处，不是吗？”
    说完，他转过头面对着艾伦。
    “好了，艾伦先生，我们将离开这里。而你，会不记得刚才发生过的一切……嗯，你只记得你走过无人的街道，和两个陌生人擦肩而过。你没有说任何话，做任何事，甚至连脚步都是走出好远之后才停下来，不过你还是稍有好奇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走远……”
    艾伦猛的一个激灵，突然之间清醒过来。刚才似乎有人对着他耳朵说话，但似乎又是一种错觉。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头看去之时，却又看到那两个奇装异服的家伙（其实也不算很过分的奇装异服）的背影慢慢远去。
    两个看起来有点古怪的家伙，刚才双方擦肩而过，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就离开了。
    这应该只是一次很平常的偶遇吧。正常人每天都和无数人擦肩而过，要说其中有一两个奇装异服什么的确实很正常。更别说这是一座国际大都市，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只是……自己为什么停下脚步？似乎刚才发生了什么？艾伦苦思冥想了好几秒，最终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他事情还很多呢，没空在这里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第四十五节 再会
    寂静优雅的包厢里，张成和小丫头面对面的坐在餐桌两端。两个人手拿刀叉，轻巧优雅的吃着面前的食物。而受过严格训练的侍者，用只能堪称巧妙的手法，为两位客人一道道的上菜。
    好吧，其实张成知道自己没那么优雅。毕竟他更擅长使用筷子而非刀叉。但不得不说，异世界的经验了给他很大帮助——毕竟在那个世界，贵族的饭桌上重要餐具之一就是小刀，切肉专用。所以说大块吃肉什么的是自古以来的习俗。
    不过小丫头吃饭的架势倒是非常不错。张成猜测她一定专门培训过，否则绝不可能呈现这种特殊的美感。
    嗯，好吧，也许只是环境的缘故。也许只是化妆的缘故。人的感觉总是太容易被环境影响。
    话要说回来，最初的时候看着小丫头张成可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就觉得那是一个小女孩罢了。但是从最初相识到现在，这一两年时间以来，小丫头真的长开了许多。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是蹭蹭猛长啊。
    虽然这本身很正常——白人女性本来就早熟，代价就是早衰。十几来岁的亚裔少女和十几来岁的白人少女站在一起，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同样，三十岁左右的亚裔女性和三十岁的白人女性站在一起，同样是一个天一个地。
    另外，张成有些郁闷的发现，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穿童装了。衣着打扮不是少女风，而是成熟风。纵然脸上依然稚气难掩，但短裙下面的大腿绝对可以称得上“修长”。
    小丫头似乎在优雅的吃着大餐，但又似乎在悄悄观察他。张成当然知道小丫头的想法心怀不轨。正常情况下他可以问问小熊，但这种情况下明显问谁都不合适。
    好吧，无论看起来怎么成熟，小丫头还是小丫头。
    一条被烹饪得恰到好处的鱼被端上来，小丫头和张成一人一条。张成实际上已经吃的半饱。感觉上如果吃完这条鱼，那就只剩下吃点水果甜点的空间。再吃的话，就是硬撑——而且哪怕硬撑，张成也觉得自己不过多吃一两道菜。
    嗯，这个本地大餐……那个啥，分量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对了，我们吃到第几道菜了。”张成问道。他本意是问小丫头。
    身边的侍者用略显生硬的共和国语言回答道。“第四道菜了，下一道就是主菜，您们预定的应该是红葡萄酒配野味。”
    “一共几道菜？”张成问道。
    “完整的十三道菜，”对方回答道。
    张成现在明白小丫头不管什么菜都只吃很少的一部分了——优雅的动作带来的就是进食效率的降低。基本上就是小丫头还没吃多少，新的菜就上来，于是小丫头就放弃前一道菜去新上的菜。原本觉得小丫头这样做有点浪费，但现在看来小丑原来是我自己？
    想要完整吃下十三道菜，必须要大胃王才行。反正张成是不行的，撑死都不行。
    张成没办法，只好学着小丫头的样子，选择鱼身上最肥美的那一段吃掉，大部分同样美味的鱼身不得不放弃。
    那边新菜来了，侍者去端菜去了。乘着这个短暂的空隙，张成问了一句。
    “萝莉塔，这顿大餐要多少？”太奢侈浪费了。
    小丫头狡黠的笑了一下，然后报出一个数字。
    虽然张成现在是旅法师，已经不在意金钱，但毕竟旧观念还在。虽然理智告诉他无所谓，但实际上这个数字依然让他本能的觉得有点小心肝颤颤的。
    “这么贵？”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档次好吧。
    “也不算贵啦。最好的厨师，最好的原材料，最具传统风格的餐厅，最好的侍者，最好的红酒，最好的装潢……”小丫头说了一大堆“最好”之后，“这个价格不值一提。在知道我们的国籍之后，他们的侍者都是能说三国语言的。”
    “不值一提……”好吧，张成承认自己见识确实短浅了。考虑到小丫头那天文数字一样的财富——虽然神之代码现在失效了，再也不能薅羊毛，但这不影响小丫头银行账户上的惊人资产。事实上哪怕这种高价餐厅，小丫头可以一天六顿，顿顿大餐——这花销还不如她银行存款利息多。
    红酒和野味被端上来了。侍者已经察觉到小丫头的老练和张成的陌生。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肯定是非富即贵，而这个长相普通的亚洲人则明显对这一切缺乏心理准备。
    虽然不知道这一对为什么会凑在一起，但这种受过严格训练的服务人员懂得将一切东xz在心里，在脸上露出最无懈可击的微笑，同时根据客人的不同情况为他们提供特色服务。这就是职业。
    “这酒是1870年的……”他开口就报出一个张成完全没听说过的酒庄品牌，年份更是超过超过百年。这酒已经被打开一小段时间，正是最适合饮用佐餐的时候——当然不用问也知道其价格非同小可。只是不知道酒价是否包含在刚才说的里面。
    当然张成喝来也只能说感觉一般。哎，他真的不是一个习惯于奢侈生活的人。或者说给他简直有些浪费。张成嘴上没说，心里却在暗自感叹。
    当然话要说回来，对于旅法师这绝对是一个优秀品质。穿越诸界的旅法师虽然看起来可以逍遥自在，在不同世界享受各种乐趣。但实际上张成知道旅法师和“奢侈享受”其实扯不上关系。对旅法师来说，偶然的享受自然并无不可，但其实朴实无华的麦饼才是真正的日常。
    不过，说起来这也是偶然的奢侈。因为这次出来正好有这个时间罢了了。
    张成来这边，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两个事情，第一个就是招募几个雇佣兵去帮助夺取神职（事实证明这确实很有帮助），第二个就是去参加参加那个魔法界的聚会——不管是张成还是小熊，其实对于这个事情都颇有好奇心。毕竟在一个无魔的世界里还有超自然能力的传承，这本身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两件事情之间，存在着好些天的时间差。这些时间，嗯，很自然的变成了陪同小丫头游玩的度假休闲时间了。在这个国际闻名的大都市里旅游，有小丫头陪同，算是旅游了。中间还因为老刘带队去见南铃的缘故，张成还特意请了一天假。
    具体项目基本上都是小丫头选择的。因为时间充裕，他们不止去那座著名铁塔打打卡啦，或者去那些人文景观转转圈之类，而是将整个城市整体逛了一遍。
    事实上，这座城市虽然闻名遐迩，但实际上亲身体会并不好。除了少数专门为游客准备的街区之外，很多地方都很糟糕。
    这座城市里大部分的色彩是趋向于昏暗的，充满了颓废与抑郁。街道上人们行色匆匆，人与人之间保持着冷漠的距离，没有朝气也没有笑容。
    小丫头开始时候还提出自行车环游大都市计划。该计划在提出的第一天就被宣布放弃。
    热情好客的大都市人民绝不会坐视自行车这种贵重物品遗落在街头巷尾的。
    于是骑自行车漫游变成了步行漫游。
    不过步行漫游的体验就很差了，基本上去的那些街区都是那种垃圾样。尿骚味无处不在，醉汉和毒虫时不时会在你视野范围内打转。很多时候，进入街区不久就会有十几双眼睛盯过来，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街头斗殴，其中大部分是单方面的殴打。而施暴者的年龄层从八岁到八十岁区间随机产生。
    事实上，在确认这两个情侣游客（张成虽然不这么认为，但只要眼没瞎就能看出来，因为小丫头简直就是挂件一样贴在张成身上）真的只有两个人之后，不止一个人想要找上门。
    有拿着旅游地图假装问路的实则寻机偷窃，有身体健康但脚步蹒跚准备碰瓷的，有看着两个人走进小巷以为机会上门准备打劫的。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或者说，在他们接近但尚未开始动手的时候，他们脑子里的思维就被扭曲了。他们会觉得自己之前的念头一片糊涂，莫名就觉得这两个其实很难下手。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张成和小丫头早就走远了。
    所以这几天，其实过的挺愉快的。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就知道了，有个富家千金美颜萝莉（其实不是萝莉了）整天像挂件一样陪在你身边，像小狗一样乖巧地坐在你面前，时不时用一双甜蜜蜜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你……就算偶然会觉得羞耻，但其实感觉是很好的。
    更别说确实享受了很多，见识了很多。至少让张成坚定了若无必要无需出国的念头。
    不过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因为明天就是请帖上标注的日子。
    是的，明天上午，一群在这个无魔世界维持着超自然能力传承的奇人异士会举行一个聚会。
    这其实是一件哪怕小熊或者敖广看来都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果能搞明白背后的原因，无论对于小熊还是对于旅法师来说都是大有帮助的。因为有机会遇到另外一个无魔世界就容易多了。
    按小丫头所说，这几天住进酒店里的奇人异士数量其实颇为不少。不过小熊表示自己并没有察觉到太多。这可能是因为无魔世界的缘故，也可能是超自然能力者拥有隐藏自身的能力。
    张成终于结束了这道长达十三道菜的盛宴。
    说是十三道，其实是十二道，因为最后一道菜在张成眼里不算菜——那是一杯咖啡。
    至于到底是猫屎咖啡还是象屎咖啡就不知道了，张成没问，那个侍者也懂得不提。
    两个人走出这家餐馆。本来这个距离可以坐车也可以步行，但张成实在吃的太饱，所以决定走一段路消消食。
    “要不要我帮你把饱腹感扭曲一下？”小熊在边上建议。
    “不，不必了。”张成现在已经深深了解到扭曲神职的缺陷所在——这玩意没办法短期内还原。所以，除非有需要，否则最好不要。“顺带说一下，你找到了吗？”
    “没有。”小熊说道。不过它的语气中并没有沮丧的味道。毕竟敖广也来过地球，却从未提及此事。对于这种情况早有心理准备。“神职无法连通根源，也就无法得到力量。我不知道盖娅是怎么封锁了真源……但是显然祂是从根本上锁死了这个世界的超自然能力。这个世界是没办法封神的。就连扭曲神职也做不到。”
    前方有两个身材高大的黑人冲着这边笔直的过来，目标正是张成和小丫头。说不清楚他们想干什么，但那股气势汹汹的架势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
    但在最后相隔十来米距离的时候，两个黑人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同步摔倒在地。嘴巴磕到了石头台阶，顿时鲜血飞溅。张成和小丫头则平静的从边上经过。
    别说小丫头这样的聪明人，哪怕是傻瓜，看得多了，也就懂了。
    “那么按照计划，今天下午好好休息一下，”不多时，两人已经回到住处门口。小丫头说道。“晚上七点钟，我们去参加一个音乐晚会。到时候，有一个小小惊喜哦。”
    “好。”张成回答道。对于小丫头的安排他并不反对。但是小丫头的动作有些惊讶，她居然放下张成不管，直接快步跑进去了。
    这是……干嘛？人有三急吗？
    张成一时摸不着头脑，但也只能慢步走进酒店大堂。小丫头早已经不见踪影，但在他朝着电梯走去的时候，却见前面大厅一角，有个穿着一身燕尾服的人正在和人激烈争论着什么。
    张成完全是基于吃瓜群众的心理朝着那边多看了几眼。没料到对方也是凑巧的转头过来，两个人一时之间四目相对。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张成？！”对方主动开口招呼。“怎么在这里遇到你？”


第四十六节 暗流1
    对面是一个年轻，俊朗的白人男子，身材匀称，五官层次分明，嘴角带着天然笑意。
    这张脸，张成还有印象。这不是别人，正是马丁，马丁.克劳德，那个在合众国偶然一起同路，一起坐乘了大半天车的魔术师。
    “马丁？”张成有些疑惑的看看边上的那个广告——张成之前是特意避开了马丁了表演时间，但没想到居然还是碰到了马丁。
    很长一段时间不见，马丁和上次看起来差不多。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一脸焦急之色。
    其他几个人则很陌生，都是白人，而且穿着正装，感觉上像是饭店的工作人员。
    马丁看到张成，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冲了过来，两手紧紧握住张成的手。这股热情劲，要不是两个人长相差异太大，你几乎以为这是他乡遇到亲兄弟了。
    “马丁先生，这位是？”几个陌生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领头的那个主动出声询问。
    很意外的，他们语言也许没有马丁这么流利，但确实能说普通话。
    “这位是张成，我的一个朋友……”马丁赶紧介绍道。“他也是一个魔术师。”
    几个陌生人再次彼此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然后主动上来和张成打招呼。“你好，张成先生。”初次见面，张成也只能按照礼节和大家一一握手。
    根据马丁介绍，这几位正是酒店附属剧院的几位负责人。
    是的，这毕竟是一家大酒店，除了自带的游泳池之外还有自带的小剧院。剧院主要是面对酒店住客，当然也顺带着对外开放。
    为什么感觉到情况不是很对头啊？好像不知不觉被马丁这个家伙带进套子里了。
    “是这样的，张成，”马丁急切的开口说道，“我遇到一个大麻烦了！你一定要帮帮我！”
    他如此热切，把张成都吓了一跳。话说哪怕现在张成也是记得汤马士对他的介绍的。
    马丁这个家伙可是干过勾搭别人老婆结果被丈夫追杀的事情的。虽然杀人是犯罪，但张成觉得要是马丁为这个事情被杀了，他哪怕站在马丁这边都不好意思出手帮忙。怎么说呢，这也只能算是自作自受吧。
    不过张成肯定会通知他的家人，如果找不到家人，那出点钱给他举办一个葬礼也没问题。
    幸好周围几个男人都不像是头顶青青大草原的样子——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淡定而礼貌。
    “什么大麻烦？”
    “我本来是昨夜要登台表演的，”马丁急切的说道。“但是转到了今天下午……”
    “马丁先生，”边上一个人不满了。“这不是别人，是你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的。你说你昨晚有非去不可的约会，迫使我们不得不改变了原本的节目。”
    “是的，这是我的错，但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啊！”马丁一脸都是要哭的表情。“下午三点半，我有一个非去不可的约会……”
    张成看了看几位陌生人，大家交换了一个心有灵犀的眼神。
    “马丁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一下，您已经和我们签订了合同。”领头那位剧院负责人（应该是经理吧）一脸严肃的指出这个事实。“我们已经对您的临时要求做出让步，不可能让步第二次了！节目偶然调整一下是可以的，但是这样调整，客人们马上就会抗议！二十分钟后，我希望您能站在舞台上。如果您拒绝，那么恐怕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任何一座剧场会欢迎您了。没人喜欢言而无信的人！除此之外，您还必须赔偿我们的损失！”
    “所以我有个折中的办法，”马丁说道。“二十分钟后我会上场，但我表演半个小时，然后由……张成来替我，如何？”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张成先生……来代替您表演？我没听错吧？这种荒……”
    “请不要小看这位张成先生，他是比我更优秀的魔术师！”马丁打断了对方的话。“我们曾经在一起较量过，最后我不得不甘拜下风。是吧，张成？”
    “是。”张成也只能如此回答。双方确实比过，但说实话马丁是真才实学的魔术，张成只是利用旅法师的能力冒充而已。
    话说一直以来都是人们拿魔术冒充魔法，拿着魔法冒充魔术的，除了张成之外估计也没谁了。
    “哦？”这个说法让几个经理都多看了张成几眼。
    说实话，张成看上去一点都和“魔术师”这个职业扯不上什么关系。
    “所以，这不是一次违反承诺，而是一次绝对精彩的表演。上台时是一个人，谢幕时是另外一个人，我保证观众们都会大吃一惊的。”
    照理说这个要求其实是有点过分。但是其他人看着马丁的目光，由那个经理带头，居然都点了点头。张成不得不佩服这群人的心脏，这个国家的人民思想真的是这么自由的吗？难怪一言不合就上街游行。
    “张成，这个家伙……”小熊突然提醒。“好像有点特殊力量。”
    “特殊力量？你说马丁？”张成倒是好好的惊讶了一下。“有多强？”
    “很弱，弱到，嗯，我很难察觉，但是确实有。”小熊回答。“太弱了，就连我也无法判断这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这里是地球，无魔世界。这座大都市的居民只需要担心偷窃和抢劫，而不用担心有超能力者在城市里放烟花或者外星人突然降临。
    “等等……”张成表示我还想去休息一会，晚上还要去听一个音乐会。
    “张成，你会帮我的对吧！除了你之外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帮我了！”马丁把张成拉到一边，说道。他那副楚楚可怜，几乎潸然泪下的表情，让张成居然愣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麻蛋！一个男人居然能露出这种表情？这是小白脸呢，是小白脸呢，还是小白脸呢？
    这是盖娅的圈套吗？但是……如果只是在一个公开的，合法的，安全的剧场里表演一下魔术，那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危险。
    话说之前汤马士和一基二基三基等人的事情也是轻松解决的。虽然感觉上其中可能有问题，但最终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如今神职已经到手，汤马士和一基二基三基都是带着各自的酬劳去享受假期了。从头到尾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而现在，张成其实也想看看盖娅会布下什么局来对付自己。
    话说这种感觉其实也挺烦的，你总是感觉到位面之主对你有所图，但你始终搞不明白祂到底想怎么做。牵挂在心的感觉其实也很不好。
    眼看着这个局并没有危险性，所以张成也就忍不住起了一点点的好奇心。不妨试一试？
    在他这么想的手，他已经被马丁拉着走向剧院那边了。
    “谢了，兄弟！”进入剧院后台之后，马丁抓住了张成的手。“你救了我一次。对了，有合适的服装吗？”
    “你到底干了什么？”张成问道。他可不相信什么“非去不可的约会”。麻蛋，你好歹是职业魔术师啊！有什么东西比上台表演更重要的？当然要是头顶绿油油的暴怒丈夫要另说，那可是真的要人命的。
    “哎，事实上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马丁叹了口气。“罢了，说也说不清楚。总之相信我，我没干任何坏事！你别用这种目光来看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没来得及干……”他的目光充满了悲伤。“如果我干了什么，那也是迫不得已。这边更衣室里有服装，你赶紧换上！”
    张成走进更衣间，几分钟后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全套魔术师装扮了。这是那种很经典也很常见的服装，包括丝绸大礼帽，礼服，面具，甚至还有一根小手杖。
    基本上什么大规模的游行聚会之类场合的时候，这种打扮的人随处可见。当然不只是如此，很多真正的魔术师上台也会做如此装扮。
    “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会花点时间才能找到合适的尺码呢！”马丁大喜。不过这小子绝对有问题，因为张成一出来就看到马丁脱掉了魔术师服装，换成了便服。胸口还挂上了一个大蛤蟆镜，虽然没戴脸上，但看得出来这玩意绝对是遮掩面容用的。事实上，此时此刻马丁正在穿一件牛仔裤——他原本的服装裤子被丢到一边的椅子上。
    白种人通常都毛多，但小丫头和马丁是例外——这两位都不怎么长毛，大腿也不例外。
    “你想干什么？不是说你要先上台表演一下吗？”张成问道。
    “我没这个时间了！”马丁一脸都是尴尬。“必须马上过去！你上台就行了，反正戴着面具，他们认不出来的！而且这个舞台的灯光比较怪异，正常人是看不出肤色区别的。另外，我们体型相似，所以除非是很亲近的人，否则绝对认不出的！”
    “啊，可是我们两个发色不同啊！”张成简直是感觉到郁闷了。
    “这不是什么问题。”马丁说道。“他们会认为是我染发了——我经常染发的！”
    “可是……我不知道要表演什么节目！”
    “表演你知道的所有节目就行了。”马丁穿好裤子说道。“随便什么，反正观众图个乐呵，而不是追究这表演到底好不好。毕竟这只是一个附属的小剧院。随便来个三仙归洞之类表演就能应付过去。”
    “可是我……”张成不得不说实话了。“其实没上过舞台啊！”
    “什么？”马丁的动作僵硬住了。“你……没有登台表演过？哦，别在意，亲爱的。舞台就是这么一回事，其实和普通大众面前表演没什么不同，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了。”
    “我是说，我都是自己练着玩玩的。”当然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因为张成其实连练都没练过。“很少在别人面前表演。”
    如果当一个配角或者跑龙套的，按照预定好的计划进行表演，张成觉得没有问题。说到底也就是再一次拿魔法冒充魔术而已。但是独自上台扛大梁，那张成觉得心里发虚。
    就算是马丁也在张成面前迟疑半晌，他上下再一次打量张成，连穿了一半的裤子都忘记提了。
    “你从来没有……嗯，在大庭广众下表演过？”马丁用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
    “起码是很少。”张成不得不给自己稍加掩饰。哎，早知如此，当初就没必要在职业魔术师面前装逼了。这下可好，被人家误解了，自己还没办法辩解。
    “需要我帮忙吗？”小熊通过精神链接问道。
    “不，不必了。”张成也不知道扭曲了马丁的思维会有什么后果。人家毕竟只是诚心实意的求朋友帮忙。就算失败，张成唯一的危险也只是臭鸡蛋和烂白菜，以及满场嘘声。
    “那再好不过了！”马丁穿上裤子，顺带拿出蛤蟆镜给自己戴上。“你可以随心所欲去表演，无需任何心理负担。你一定能行的。”
    “问题是……”张成不得不认为马丁这个人真的是太随意了。麻蛋，哪里有这种事情的？“演砸了怎么办？”
    “哈，表演搞砸了你也不必担心，丢脸也是丢我的脸。”马丁回答道。“毕竟大家都会认为是我在台上表演。你不会有任何损失的，不是吗？拜托了，朋友，我现在就只能指望你了。我保证，下一次要是你有事相求，我绝对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而如果你表演大获成功，那你就可以公开自己的身份。当然这一点就不提了，张成会明白的。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马丁也绝不会介意。甚至会觉得这是一个大好事。
    “好吧。”张成终于被说服了。或者说，马丁说的对。他这么出去是冒充马丁，就算失败了那也是马丁丢脸。魔术界，马丁也许还能说小有名气，但谁又知道张成是哪根葱？
    “对了，这里的设备……你都可以随便用。反正都是些简单的道具。”马丁急匆匆的说道。“顺带说一下，这边表演完成会有一顿工作餐。我强烈建议你吃完工作餐再回去。嗯，真的，这是我的一个忠告。这酒店恐怕要发生点什么。”不等张成细问，他急匆匆的就走了。
    那边，报幕员已经在介绍魔术师了。
    “……有请我们的马丁先生上场！”


第四十七节 暗流2
    “张成……应该能搞定的吧？”马丁一路匆匆向前，顺带着拿出手机。
    小剧院里有一台他自己安装的摄像头，他的手机可以连接摄像头。原本它的用处是用来回头审视自己在表演中的表现——对魔术师来说，这是一种对自己技艺精益求精的表现。
    虽然马丁其实并不靠魔术表演吃饭，但他一向自诩为魔术师，并且想在这个行业里出类拔萃。
    这个国家的手机数据信号并不怎么好，但这座大都市是一个例外。而这里是酒店的wifi覆盖范围,  信号更是清楚。所以手机里也可以看得很清楚。这一次不知道是时间问题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剧院里观众居然爆满。
    几百号人，将剧院挤得满满当当的。由此可见这帮剧院经理都是废物，连魔术表演的场次都安排不当。
    马丁此时已经走到了停车场里。他掏出钥匙，打开了一辆车的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极大的行囊包。这东西太大太重，以至于自带轮子。也就这样才能比较自如携带。
    他就这样一手拖着包，一手拿着手机，一路朝着停车场外走去,  典型一个低头族。
    手机里是魔术师出场的场面——报幕员退场之后，魔术师应该在三十秒内出现，但张成明显动作要慢一些。这是他欠缺经验的缘故。马丁有些叹息，这可不好，拖太久入场会让大家对魔术师留下一个初始的不良印象。不过现在的马丁还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唉声叹气，希望张成能更靠谱一点——这场表演毕竟是顶着他的名头的。
    舞台后面，魔术师出场了。和往常一样，身穿黑色礼服，头戴丝绸大礼帽，就是脚下的鞋子似乎不是皮鞋——不过这也没办法。魔术师走到台中，正如所有此类表演一样，先脱帽致敬。
    动作还行，但有点过于刻意，不自然。马丁在肚子里点评,  同时加快了脚步。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张成表演几个例如三仙归洞，或者纸牌魔术之类的经典项目。不行的话丢丢小球也可以。
    这些魔术都是简单方便难度低,  道具随处可见甚至可以随身携带。其他的一些表演就需要周全的准备和专门的道具了。
    舞台上的魔术师举起手里的手杖，将它朝着空中一抛。伴随着观众们的惊叹，众人都看到那东西居然悬浮在空中，纹丝不动。
    厉害！马丁在心里暗自感叹了一下。所谓戏法人人会变，只是巧妙不同。他也知道这个魔术。这个魔术需要一些稍微复杂的道具，比方说细铁丝的架子、极细钢丝绳之类。这些道具后台就有，但短时间内张成找到了它们并且做好准备就很了不起了。
    从这一点来说，张成延迟出场是有理由的。
    马丁已经离开地下停车场，准备进入酒店。酒店的安保工作还是合格的，一名膀大腰圆的警卫已经察觉到马丁很可疑的打扮和那个同样很可疑的行囊。于是走上来准备问话。但是在他们进入极近距离的时候，两个人很自然的四目相对。而马丁推下了自己的蛤蟆墨镜。
    如果有第三人在场，他一定可以指出在这一瞬间，马丁的眼睛似乎在发出奇光，
    “你好，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警卫最后问出这个问题。
    “不，谢谢，我自己能搞定。”马丁回答。然后拖着自己的行囊越过警卫，走向大厅。
    警卫原地继续执勤,  几分钟后他突然才回过味来——刚才他明明想截下那个可疑的家伙问问话的，甚至可能检查一下行囊。但不知道为什么,  在准备开口的一瞬间他脑子一片茫然。
    因为无法搞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他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脑子一抽。可是对方已经走远了，他也就没有追上去，只能暂时将此事丢到一边，继续自己的工作。
    马丁继续看手机，手机里，张成已经把手杖升高，降低，然后左右平移。都是很典型的套路。除此之外他还让一个观众上来，让观众抓着手杖，再将手杖升起。强行从他手中挣脱。
    看不出来，这小子在观众席上居然还有同伴。
    马丁悄然露出一个微笑——这种把戏他也是很精通的。表面上是随便选一个观众上台，但是实际上来的都是魔术师的助手。
    那种惊奇的表情，那种手足无措的样子，那种夸张的肢体语言，其实全部都是演技。当然正常观众不知道罢了。不过这才是魔术的精髓。
    魔术又不是魔法，一定要形容，那就是所有魔术都是骗局。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骗局表演好，那其中的学问本事不是一般的大。
    可惜这个助手显然是临时为之，并非专业。他的表演有点，嗯，太浮夸了。至少以魔术师的标准来说有点太浮夸，太假。
    一边分心看着自己手机，他已经来到了酒店一楼的楼梯口。这是一座大型回旋楼梯。他在楼梯下方看到了一个垃圾箱，或者说果壳箱……当你用手去尝试摇晃垃圾箱的时候，就发现它的重量确实有点大。也就是说，里面已经有货了。
    马丁就手边打开行囊包，取出一大块混合而成的炸弹——这玩意据说混合了燃烧弹的成分，非常危险。就算是拿在手里都是“小心轻放”类型——小心翼翼的安装在垃圾箱后方。
    这个位置人来往比较少，但绝不是没有人。一名工作人员经过，立刻看出事情有点不对头，马上冲着这边过来了。“先生，您在干什么？”他大声问道。
    他的举动引起了大厅稍远处的两名女服务员的目光。她们远远的投来好奇的目光。
    马丁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对方态度立刻软化下来。“先生，请带好您的行李。大件垃圾不合适丢在这里，我们大门口外侧面有大型垃圾箱。”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继续自己之前的事情了。因为在他的概念里，这只是一件旅客尝试将大件垃圾丢入果壳箱的小事——这种事情，说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也不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他提供一个意见之后就离开了。
    马丁目送这个不速之客远去，然后把炸弹放在垃圾箱后面，先是长长的深呼吸一口，然后用手在墙壁上画下一个带有魔力的符文。
    这不是随随便便用手指在墙上画一个图案，而是需要从自身灵基中，分离很小一部分，将其依托在手指上。
    如果没有将自身灵基分离出一部分，那无论画的多准确，多完美都没有任何意义。反之，其实只影响魔法的持续时间。所以魔法的真正源头是灵基而非其他。
    不过这件事情上，马丁可以相信自己做的很完美。他用最少的灵基就完成了这个任务。从现在开始，大约十个小时之内，普通人除非有着明确的目标，否则都会本能忽略掉这个位置的东西。至于十个小时之后，灵基消散殆尽，魔法自然不复存在。
    这是古老的技术，据说以前在西方叫做“魔法封印”，在东方叫做“禁术”“掩眼法”。不过这些只是听说，他并不能确定。当然除此之外肯定还有还有很多名字。事实上，不同文化中都有对此类魔法技术的描述。
    完成这项任务之后，他拖着自己的行囊包抵达了下一个位置。
    手机里，魔术师已经开始了下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演。顺带说一下，如果上一个表演是获得了观众们满堂喝彩，那么这个表演是满堂鸦雀无声。
    因为魔法师居然在表演凌空虚步——如字面意义上的，在空中走路。
    手杖在前方漂浮，而魔术师为了追逐手杖，居然一步步的凭空向上走。就像是空气中，有着看不见的台阶一样。
    他一路走上去，又一路走下来。脚步落地那一瞬间，引发了席卷了整个剧院的掌声。
    “麻蛋，这是怎么做到的？”马丁忍不住问了自己一句。我能做到吗？答案很明显，我能。但是必须要有足够的准备，全套专门的道具，另外可能还需要几个助手来帮忙。
    但是张成可没有这些，他只是临时被拉过来做表演。
    马丁已经拖着自己的行囊包抵达第二个位置，安装好。
    那些真神信徒的活干的真的是够粗糙的——他们把炸弹藏入果壳箱之内。可惜的是果壳箱毕竟太小，能顶什么用？估计也就是听个响，造成少量伤亡而已。正常的来说可以认为这里根本不会死人，只是会有多人受伤罢了。
    但是，加上他设置的这些强力炸药……那事情就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
    马丁很确定，爆炸会发生得又猛烈又迅速，而这座大楼会被烈火吞没。事实上绝大部分住在这里的旅客都会被困在三层楼以上。然后被火焰驱赶到最高层。
    马丁拿出手机，看到张成开始表演最后的节目。他向观众们展示了自己丝绸大礼帽，示意里面一无所有。然后伸手从中抓出……一条肥嘟嘟胖乎乎的小狗出来。
    小狗从帽子里钻到地面，活力十足的在舞台上跑了几圈，然后被他再次抓起，塞回丝绸大礼帽里面。等到丝绸大礼帽向众人展示的时候，小狗早已经消失不见。
    很精彩的表演……不过唯一的问题是，就算是马丁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更衣室的那几顶丝绸大礼帽……也许装得下鸽子，但绝对装不下这种小肥狗。
    丝绸大礼帽是很多魔术师的常用道具，其中乾坤马丁一清二楚。但这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头。
    当然，哪怕心头疑惑，这也丝毫没有影响他完成自己手头的工作。毕竟这才是主要的。
    一个节目又一个节目，掌声、惊叹声一波又一波。
    虽然很多都是很常见的表演，但是马丁知道这些都不常见——因为张成没有这么多道具。
    事实上，张成表演的节目中，大部分都属于那种早就被其他魔术师表演过的，或者非常类似的，无非进行了一点点改动而已。
    就像是别人在帽子里变出一只鸽子来，或者变出一只兔子来。而张成则变出一只小肥狗出来。
    看似没有区别，但是任何魔术师看着那小狗肥嘟嘟圆溜溜的身段都要头疼——这他妈的居然还是一头短毛狗！
    魔术师们选择鸽子（鸟）或者兔子，主要是因为这些小动物看着大，但实际上都是靠着羽毛和长毛撑起来的体型。如果真的把毛给扒光了，它们不会比成年人的拳头大太多。
    而这只活蹦乱跳的小肥狗显然不在这个概念之内。
    而最后一个节目毫无意外的将观众的情绪达到了高潮——这个过程马丁正好在干活，所以没看到。但是等到他拿起手机的时候，他看到舞台上出现了两个魔术师。
    两个外貌完全一样，动作亦步亦趋的魔术师。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幻。
    这毫无疑问使用了某种全息投影技术，但这场面真的是让人惊讶得无以复加。
    事实上，这个魔术简直惊爆全场。所有观众都情不自禁的起身，用双手拍打出了简直能把剧院屋顶掀翻的掌声。
    幕布拉拢，著名魔术师马丁先生的魔术表演结束了。张成在后台，还来不及换装，门就被打开，剧院经理来了。
    “马丁先生……大成功……呃，是张成先生啊，马丁呢？”
    “哦，他有要事先离开了。”张成回答道。“我是说……我表演的怎么样？”
    “非常棒！”经理满心喜悦。“要不要和我们签订一个长期合同，我向你保证……”
    “抱歉，”张成用很坚定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游客，这次完全是因为马丁的委托才在这里临时登台。”
    “您不觉得……”
    “不觉得。”张成生怕自己被这家伙说服。他现在明白有些人真的天然具备说服力，另外一些人则非常难缠。为了避免被强行拉着再表演一场，他直接从更衣室离开了，甚至没有给经理更多说话的时间。
    而且，看看时间的话，差不多也到了要去找小丫头的时候了。
    按照原定计划，晚上还有一个音乐会呢。


第四十八节 暗流3
    经理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刚才的表演让他很清楚张成的价值。他定了定神，给自己找到了说服张成的契机：那就是马丁。张成是马丁的朋友，既然如此……或许这是一个
    很多时候，你能说服别人并不是靠着你理直气壮，也不是辞藻华丽和雄辩滔滔，而是靠你像牛皮糖一样死死粘着对方不放。
    可惜这一次情况出乎意料，因为他追出门发现门外什么都没有。
    魔术师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张成没来得及换衣服，所以按道理来说的应该很明显才对，但问题是他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经理挠挠脑袋，突然之间他觉得这个魔术师的水准也不过如此。毕竟嘛，他这个剧院虽然小，但是一直以来都能招揽到优秀的表演者。不来就不来，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卖弄吗？他气哼哼的冲地上吐了口唾沫。这个傻那个逼，我给你机会你居然不珍惜，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看着对方回头，张成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是什么危险，但是被这种人死死纠缠住也是很麻烦的。他现在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擅长应付这种类型的人。
    不管是马丁也好还是这个经理也好，
    最重要的是……似乎一切都没发生。并没有张成预料中的什么死亡陷阱，也没有什么人的特殊敌意，更没有类似于“死神来了”那样的无穷恶意。
    难道盖娅就为了让我表演魔术？
    张成实际上是用魔法来冒充魔术的……所以盖娅布置这个局，就是为了消耗我几张法术牌？
    张成可谓万分不解，只能理解为位面之主的布局深远，眼下尚未显现祂的真意。
    难道一切的杀机都在明天？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向酒店。一名保安看着他这一副打扮，立刻挡在前方。但张成及时从口袋里掏出房卡，遥遥的对着保安示意。保安也立刻识趣的退开，让张成过去了。
    他走过大厅的时候，看着几个穿着制服，应该是警察或者其他诸如此类的人员在边上，在墙上安装一个摄像头。如果张成没弄错，摄像头指向那个……果壳箱。
    那个位置其实根本不需要果壳箱——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特意跑到那个位置丢垃圾。不过这也难说。毕竟那里是一个死角，而人类都有将垃圾之类随手丢入死角的本能。
    “他们在干什么？”张成听见边上一个黑发黑眼，明显来自共和国的旅客在问同伴。
    “应该是常规安全检查吧。”那个同伴回答道。“外国人总是注重这些细节。”
    说话的这位显然是没闻过那些街头巷尾的尿骚味的。
    ……
    “情况怎么样？”专员走进房间之前，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房间里面是一整排显示屏，看上去像是某个现代化工厂的监控室一样，只不过里面有很多人。
    看上去每个监控摄像头对应一个人，大家都在和远方的同伴联络，传递各种信息。
    “那些家伙相当厉害！”一个部下递过来一份简单的报告。内容很少，专员拿在手里，只需几秒钟就略微浏览了一遍。
    “东南亚某国制造的炸药吗……军用品？来源可查吗？”专员问道。
    “不能。那种东西在国际军火黑市上到处都是。那些国家的士兵都是公开贩卖这些装备的。幸好他们国家的工业水平也就那样，能够量产的也就是此类炸药了。”部下回答。
    “那些家伙居然在同一个位置安放了两份炸药？其中一份还是光明正大的放在角落里……恕我真的不能理解。”专员再次看了看报告。
    “是的，大家都不懂。不过毕竟他们只是外行人，外行人干出什么行为来都很正常。”部下回答道。“虽然连我都觉得有点业余得过分了。”
    “炸弹专家对它威力评估如何？”
    “如果是第一份炸药的话，”部下说道。“那只是劣质的手工制品。威力可观，大概能把上头的台阶炸断，我的意思是炸断出一个距离适当的缺口出来，顺带着将三到五米范围内的人——如果正好有那么一个倒霉蛋在场的话——炸死炸伤。当然，炸伤的可能系远比炸伤高。至于其他人么，大概就只能当做爆竹听个响，顺带着留下点终生心理阴影什么的。不过运气真的很糟糕的话，那么十米开外也有可能被碎石弄伤。”
    “不过第二份炸药就危险的多了。那是正统的军队武器，本意是用来爆破工事、车辆和坦克的。它可以，”部下清了清喉咙。“造成非常可观的伤害，同时完全摧毁整个通往二楼的台阶。”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除此之外里面还有燃烧剂成分，它会迅速掀起一场大火的。”
    “非常好。”专员点了点头。大火，正是他希望的。爆炸其实不合适，但纵火绝对合适。
    “欧洲那些同行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
    “我们把部分情报告诉他们……但是在我看来，他们乐见其成。”
    “乐见其成？嗯，可以理解。”专员笑了一下。“他们也希望来一次大清理？”
    “是的，和我们这里不同，那边有太多的巫师、炼金术师、魔法师和邪教徒之类的人了，”部下说道。“真假难辨。而真正的魔法师则将自己潜藏在一群职业骗子和神棍之中，这种情况下确实很难找出他来。”
    “但是共和国那边成功了。”专员说道。
    “先生，根据我们的情报，他们的成功完全基于偶然。因为重霄派——就是那个超能力组织的名字——潜伏在无数普通教徒之中。共和国那边不知道撒网多少次，而这条大鱼始终能保证自己不被捞上。直到一个偶然。这件事情上共和国官方唯一值得赞美的只有他们的耐心，而非他们的能力。所以先生，我们欧洲的同行对于我们的这个计划非常满意。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烈火识真金！想要知道那是不是黄金，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在火里烧一下。”
    “你说的很有道理，”专员说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大部分人都已经入场。”部下回答道。“一切都会按照计划进行的。”
    “那么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的在电视面前等待了？”
    “也许还可以加上网络直播！”部下笑起来。
    几个奇装异服，看着就知道是神棍的人走进了酒店。有男有女，虽然各自带着各自的行李，但彼此之间应该是认识的，互相在问好而且说着一些例如天气、选举和花边新闻的话题。
    接着进来的是几个神父，面色严肃而且时不时的会摸一下胸口悬挂的十字架。
    双方之间很明显有一段距离。
    话说这个时间点抵达的几乎都是这种人，又有几个人进来了。这次是几个穿着就算专员都不认识的衣服（要知道自从到了这个位置之后，专员已经狠狠的恶补了一番相关常识。起码在衣着方面，他已经能准确的分辨）。
    “这些是什么人？”
    “如果没弄错的话，那个穿着羽毛服装的，应该南美那边的一些新兴宗教？”哪怕部下见多识广，也搞不明白这个世界那繁多的神棍体系。有些还是历史悠久源远流长传承下来的，有些则是近些年突然冒出来的，更有一些谁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而那个头上带着鹿头装饰的，则是……嗯，北欧的某种地区信仰？”
    接下来进来的是几个便装的。但是哪怕便装，也能感觉到那种顾盼自雄之意。
    “这些是……如果我没弄错，是撒旦教的。”部下小心的说道。
    “一个神秘组织？”专员心不在焉的问道。“我听说他们在南欧那边搞得当地人胆战心惊。”
    “是的。”部下回答道。
    他们口吻很轻松，因为他们知道神秘组织的真相。绝大部分神秘组织之所以看起来强大、恐怖、无所不知、无所不在，原因并不是他们真有什么足以撼动世界的力量。主要是因为一般人对他们不够了解。其实人们摘下面具脱光衣服面对彼此的时候，谁也不比谁更高贵。
    在合众国的谍报部门面前，这些神秘组织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神秘组织一样也要吃喝拉撒，有正常人的需求和弱点。说起来，没有cia在背后支撑的仙人球国的毒枭、中西亚各国的反对派和东方之珠的蟑螂其实不值一提。
    摄像头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子踏入酒店里。
    “这个是谁？”专员看了一会，询问道。比起那些神棍们各种稀奇古怪的装扮，这种共和国传统的衣服其实看起来颇好看。
    用共和国这边的语言来说，那就是仙风道骨，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夫俗子。想要从事神棍这一行，这几乎是初始技能了。
    “不知道，但是……应该是一个道士。”部下们当然能认出这种独特的装扮。
    这个道士不是独行，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一个少年，一个青年。这两个人也穿着传统服饰，不过跟在道士后面很安静。属于那种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跟班。
    年龄较大的那个比较平静，而年龄较小的那个则显得很紧张很好奇。他在不停的打量着四周，特别是那些奇装异服的外国人——就算在各种网络视频之中，也很少看见这种类型的人。
    他们已经预定了房间的，相关数据在前台登记之后，立刻出现在专员这边的屏幕上。
    周法净——共和国道士。他的房间同样是早就被预定的，也就是说，这位共和国的道士也是明天聚会的受邀者。
    明天开会，今天早上出发，黄昏时分抵达——考虑到千里迢迢的距离，以及出境入境官方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繁文缛节，这个速度说起来一点也不慢了。
    “有趣……”专员命令部下将镜头对准道士，开始细细打量着三个人。不过这种打量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只有超自然力量之间存在互相吸引……换句话说，如果你没有超自然力量，那你是无法分辨对方是否具备超自然能力。
    专员盯着这三个人看了半天，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名堂。只见他们办好了入住的手续，准备离开去自己的房间了。
    这个时候酒店门口有动静了，一群人走了进来。这一群就有些与众不同了，因为站在外围的全部都是穿着黑色西装的白人或者黑人男子，属于那种身材高大，一看就知道保镖身份。他们服装的侧面都有些轻微的凸起，懂行的人都知道那是挂在肋下的枪袋。
    这种人成群结队的在你面前一站，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做，也会让你感觉到本能的畏缩。
    而被这么一群保镖包围的则是两个头戴着印第安传统羽冠的男人，一个年龄较长，另外一个则是年轻人。这种打扮算是非常独特，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这年头，只要对网络上这股超能力热潮有所接触的人，都能认出这种打扮意味着这是谁。
    合众国最有名的魔法界高人，大巫师红石。
    大巫师出门果然与众不同，身边跟着十来个保镖护卫。由此也证明了他国宝级人物的身份。他居然也下榻这家酒店……不用问也知道他也是来参加明天聚会的。
    周法净和两个徒弟入住的手续已经完成，本来可以直接去电梯间那边，都被这些保镖隔在边上，一时过不去。
    不止是他们，其他一些人也被隔开，过不去。看样子只有等到红石等人完成手续之后，他们才能过去。
    “师父，”小徒弟突然问道。“那个就是红石？”他用充满羡慕的目光看过去。
    周法净却没说话，因为他正开了天眼观察那边。
    天眼之中，那哪里是个人？那是一团浓烈而纯粹的人型能量，仿佛是一团马赛克一般。
    红石也是突然一惊，回头就朝着周法净这边看过来。


第四十九节 暗流4
    两个人的目光隔着众多保镖，彼此交错在了一起。
    此时安提库斯正在为老师办理各种手续，就在他回头想问红石一个问题的时候，却见红石呆立原地，目光死死盯着边上一个角落里。
    “老师……那个……”安提库斯不安的提醒了一句。红石这种谨慎小心的态度很少见，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意外情况了。
    好像用天眼观察被对方发现了……周道人心里也明白。果然这个大巫师是有真材实料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察觉到天眼。
    不止是安提库斯，在场众人都有所有察觉。其实何止是在场众人，就连隔着遥远的空间，专员都察觉出来了。
    虽然他之前就相当注意周道人，但一直都找不到什么倪端。这一次才真正意义上的找到了。
    大巫师居然对那个共和国的来客非常关注？
    红石也认出了对方的装扮，于是他双手合十，做了一个合拜的问候动作——不过事实上这是佛教的礼数，而非道教礼数。
    周道人也不在意这点小问题，回手还了一礼。
    周围众人，哪怕是保镖们也察觉到了。他们稍有迷惑，但没有做什么。
    红石没说更多，行礼之后给出了一个精神信号——别人不好说，但这个东方人一定能察觉到。
    红石告诉对方，现在不方便，明天再说。
    他今天入住之后，这些碍事的保镖都会离开。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些人并不是红石聘请过来保护自己的。派遣他们来的是合众国政府。事实上，比起保护红石的人身安全，他们更多的是监视着大巫师的一举一动。
    白人们一直都以狡诈无信著称，他们自己狡诈无信，所以他们也认为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狡诈无信。他们总是对红石抱有极大的疑虑，生怕大巫师做出什么事情来。说起来，这一次他们允许红石出国参加这次聚会就够奇怪的啦。
    不过对红石来说，这一切都无所谓。就算自然之灵的帮助，他也暂时没办法让自己的人民脱离这个国家的控制。既然如此，他也只能暂时忍受。总有一天——虽然红石认为自己是看不到了——他们会有机会的。
    安提库斯这边把手续办完，红石在一群保镖簇拥下离开。
    现在大家才把注意力转到周法净师徒三人身上。虽然大家都看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是大家都很清楚肯定发生了什么。
    这几个东方人很不一般。
    另外一边，红石在保镖的簇拥下进入了房间。
    这场聚会本身只是为每个参加者预定一个房间，而这个房间其实并不是由组织者指定的。事实上，它是根据受邀请者抵达时客房状况，由大堂服务员决定的。
    这其中当然就有很多可操作的余地。比方说这一次，红石的房间就在边上一个选好的位置。
    其他事情不好说，但完全可以肯定，爆炸对这个房间不会有任何影响。
    至于下层的爆炸把整个大楼炸塌导致住客被一窝端这种事情……这其实基本不可能的。
    不要小看钢筋混凝土建筑，这种东西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坚固的建筑物。看看那些沦为战场的城镇就知道了，哪怕在火炮和导弹的洗礼下，那些钢筋混凝土建筑也只是破损，却不会倒塌。
    想要真的摧毁这种建筑，必须要由建筑专家和爆炸专家联手合作，经过周密的计算才能做到。
    换句话说，如果你没对整个房子的力学结构有深入了解的话……通常来说区区几个炸弹只是给大楼挠挠痒而已。
    当然对待里面的住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哪怕知道红石有极大的逃生可能性，但这事毕竟不保险。这也是专员为了本次事件付出的本钱。
    虽然很小，但确确实实是本钱。要知道这年代已经不流行空手套白狼了。
    不是不想，而是被合众国坑了这么多年之后，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动动嘴皮子就能上当的傻瓜。那些看上去像是傻瓜的，其实背后都收着绿票子。真正被忽悠到脑残的万中无一。
    这小小的风波结束，无论是哪方都去坐电梯去自己房间了。
    暂时之间没什么可看的，大家可以讨论另外一些问题了。
    “查到这次聚会的组织者是谁了吗？”专员问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查不出就永远查不出了。当然就专员这边看来，谁是组织者其实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参加的有几个是真货。
    “抱歉，始终没有任何迹象。我们查找了……”一名部下说道，但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了。
    “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在意了。”专员说道。“让安提库斯去问问，刚才那个道士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部下们发展了安提库斯这条内线真的妙用无穷。他们为此投入了几十万刀的成本，但绝对物超所值。这就是为什么负责此事的彼得先生后来虽然捅了大篓子（去挖掘古代遗址而失败），但依然能够保留自己的职位而不是就地免职的缘故。
    他耐心等了一会，有人来到他面前，送来了某个对话录音。
    “……是的，我老师说，他的实力很强。嗯，那个东方的道士。他力量非常强，并不比我老师逊色多少……嗯，是这样的……这应该是一个修行者。只不过走在不同的道路上……”虽然是录音，但专员听得出来不，说话者就是那个安提库斯。
    一个不逊色于红石的东方魔法师吗？
    “有趣……”专员说道。“那个道士住在哪里？”
    部下们很快报上了房间号。专员拿着酒店房间分布图对照了一下，很遗憾的发现这三个东方魔法师并不在爆炸的第一位置上。
    也就是说，和红石一样，爆炸伤不到他们。他们同样会有足够的时间逃生。
    当然这是理论上，具体会不会如此进行，那是另外一回事。毕竟有足够的时间逃生不等于就一定能逃生。再考虑到爆炸之后还会有大火，逃生的几率会进一步降低。
    “下面……就需要耐心等待了吗？”
    不过其实不需要耐心等待，因为马上，又一群巫师神棍打扮的人进来了。不过他们是直接在摄像头下面经过，径直走向电梯口。
    在专员慢慢打量着这些来自全球各地，衣着打扮五花八门的神棍的时候，突然发现部下们之间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这些是什么人？”专员问道，他所指的是这群明显早已经入住的人。
    这一群人数量颇多，足有七八个。
    “这些是……”一名部下说道。“恶魔崇拜教徒！”他小声的说道。“这些家伙恶行累累，很多成员都在通缉名单上。据说，他们在满月之夜都会绑架杀害一名少女，用少女的血去祭祀他们崇拜的恶魔。最糟糕的是，他们不分地方。”
    “你意思是……在这里也会干？”
    又有一家人进来，这一次来的明显是不知情的游客，一对父母带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儿。小姑娘长得非常可爱，看见谁都会露齿而笑。
    父母在办手续，小姑娘站在一边左右张望，却被一个邪教徒看到了。邪教徒冲着对方微笑，小姑娘哪里知道人心善恶，同样回报以微笑。
    看上去那个邪教徒想干点什么，但是在他采取行动之前，同伴轻轻的戳了戳他，似乎在提醒，又似乎在警告。于是他停下来，跟着同伴走向电梯。
    这个小小的插曲没有引起现场任何人多余的关注。但是在监控视频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猜如此。”部下说道。“这次邀请的人中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啊。”
    “是啊，可惜的是，我们不知道具体邀请名单。”专员耸耸肩。“我们知道这个消息稍晚。”
    ……
    另外一边，张成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门口。
    在这个奇装异服者满坑满谷的酒店里，他这一身装扮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原定计划晚饭是在酒店里用自助餐的（餐费已经包含在住宿费用里了），不过此时此刻去吃却已经来不及了。张成是从卡牌里随便拿了点面包吃了的，然后去敲小丫头的门。
    没有打算立刻出发，而是打算着先提醒一下——他估摸着小丫头需要换套衣服。
    而且张成有理由认为自己的估算非常准确。
    但是在他敲了第三下的时候，张成才意识到小丫头的房间门没有锁。门锁的位置放着一张小小的硬纸片。正是这个小纸片使得这门看起来像是关住的。
    这种东西张成看过，似乎在什么新闻上面。这是一种盗贼的常用方法。
    某种不祥的念头瞬间浮现，张成毫不犹豫的推开门，正如预料的，小丫头果然不在房间里。
    衣架上挂着小丫头早上的衣服，床上一片凌乱，似乎发生过打斗。除此之外，小丫头的笔记本电脑摊开放在桌子上，而她的拖鞋则被丢在墙角。
    “这是……”张成明白小丫头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了。
    他冲出门外，但门外过道上安安静静。厚实的地毯一点也不像是能找出什么痕迹的样子。这事情一定在发生他回来之前。有人袭击了小丫头？然后将她绑走了？
    张成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一点，然后他回到房间里，看到了边上小丫头那个从不离身的手机。手机已经被密码锁锁上，但是本身的提示功能提示小丫头最后使用那个聊天软件。
    张成取出自己的手机，看到上面有个数字，这是小丫头最后发给他的东西。
    这个数字……如果他没弄错，是个房间号？这栋大楼最高层的房间？
    可是这么一想也很正常，因为想想也知道，带着一个不停挣扎反抗的小丫头出去不容易，拖着一个被迷药迷昏了的小丫头出去也很难。说到底，这酒店的安保还可以。特别是一楼大堂，人来人往。仓猝之间将人绑走，极其容易出意外。
    既然如此，来个灯下黑，将小丫头暂时囚入其他房间却是一个好主意——等到半夜三更没人的时候再将猎物带走。
    不过张成并没有直接按照小丫头的留言上楼，而是掏出了“成年祸斗”，小灰灰被召唤出来。
    另外一个选择是暖羊羊，不过这个先算了。张成现在还不知道在地球召唤暖羊羊是否合适。
    小灰灰虽然是祸斗，但祸斗也是狗。它的嗅觉能力早就被验证过，哪怕不比普通的狗更强，起码也不会比普通的狗更差。
    人类活动留下的气味其实会持续很长时间——只要没遭遇暴雨冲刷就不会消失。
    在小灰灰的带领下，张成找到了小丫头的气味。她从房间里被人带出来，没有上电梯，而是上了楼梯。不止如此，她没有沿着楼梯下楼，而是沿着楼梯上楼。
    看来真的是被绑架了。
    “能帮我解决他们吗？”张成通过精神链接问道。
    “不。”小熊说道。“我最好不要出手，以防万一。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位面之主的安排。”
    楼梯上没有人，张成从口袋里把自己卡牌准备好。小熊的拒绝在他预料之中，毕竟小熊得到神职时间太短。按照小熊自己的说法，出去和某个神祇打一架是够了，但是如果是针对脆弱的凡人进行精妙操作还不太行。特别是连续性的精妙操作还不行。外加扭曲神职自身特性，现在小熊属于王牌，最好不要用，因为后果不可测。
    比方说刚才那个经理被扭曲了意识，虽然他的思维理论上迟早能够恢复正常，但就算是小熊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的思维何时能够恢复正常。
    不过没关系，张成还有很多法术牌。
    如果不是涉及小丫头的话，张成大概会召唤出虎臣或者干脆召唤出一个魔魂尸打头阵去。现在嘛就要自己上了。当然其实也没差别太多。
    张成先给自己上了必须的防御魔法，然后给自己来一个拟像法术，最后是一个隐身术。
    只要开门不是三五发导弹糊脸，他就不会输——当然哪怕真的三五发导弹轰过来，其实也是不怕的，毕竟还有小熊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小熊都可以兜底。


第五十节 暗流5
    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游戏里不好说，但现实中以屠杀同胞为目的发展出来的热武器科技，必须要得到应有的尊重。
    做了这么多准备之后，张成拿出了一张“敲击术”的卡牌，然后拿出了一根催眠魔杖。
    里面应该有三五条大汉才对，而且这些罪犯应该是全副武装的。
    张成自己不怕，却也担心战斗会波及小丫头。
    卡牌中能量释放出来，魔法能量直接扭断了门锁的内部结构。这个法术可以让一切机械结构门锁失效。
    张成小心的推开门。不出所料，房间里没有开灯，或者说只开着最低程度的幽暗灯光。
    而且，这个房间格局有点与众不同。
    这并不是普通房间，而特制的。因为进入房间之后，张成看到前方是一道长长的屏风。这个也许不算是屏风，只是一道薄薄的木墙。但是它本身那种幽暗深邃的色泽，让人本能的想起地牢，从而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就是一种莫名的压力。
    张成摸摸墙壁，墙壁之上包裹着一层吸音材料。这种装修是他自己房间都没有的。也就是说，一切早有准备？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催眠魔杖，朝着里面走去。拟像的身体走在前面。
    ……
    “两名……正教的神甫吗？”专员看着新来的几个客人。“毛子国的来客？”
    “是的，大毛的。但是，很意外，大毛国就只有这么寥寥无几。”
    随着时间推移，现在入住者已经明显变少了。现在摄像头看到两个典型的正教的神甫。
    当然这不奇怪，事实上无论是新教还是公教都有神职人员被邀请。
    说起来这个聚会邀请还真的是非常非常广泛，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就算是专员都有些好奇了，到底这是什么标准？
    按照这个架势，参加这场聚会的人士不会低于三百。而这个酒店……嗯，虽然这是一家大型酒店，但并没有足够三百个人出场的会议室。
    更何况考虑到有很大一部分人并不是单身来的，他们带着自己的学徒、随从之类的人，数量颇为可观。
    除此之外，还有费用问题。组织者为所有的邀请者都预定了房间和来回机票——单单此事花费就颇为不菲。几十上百万刀就这样丢出去了。
    “大毛的人，明显偏少啊？！”专员轻轻的用手指敲了一下椅子扶手。“和共和国差不多。”
    这不太正常。
    共和国人少是可以理解，因为专员已经知道共和国招安了国内至少一个修行超自然能力的团体——这种情况下，官方极大可能对于这种外国邀请抱有戒心。毕竟超自然能力者是珍稀资源，出去之后的安全问题值得谨慎一下。
    超自然能力者虽然掌握着未知的强大力量，但依然是血肉之躯，并不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红石就是最好的证明。合众国这边早就确认了这一点。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大巫师现在出门都是有一整群政府雇佣的保镖护卫随身。虽然有监视的原因，但也怕他有个万一。
    现在大巫师每年都能创造几十亿刀的直接价值，间接价值更是无法计算，实在不容小觑。
    所以共和国来的人少可以理解，但毛子国来的人这么少，让人觉得其中有问题。
    莫非……毛子国那边……也已经发现了什么吗？事实上红色帝国的年代，那边可是曾经组织起了独立番号的超能力部队——可惜是末期才建立的。所以压根不知道他们有多少战力。
    但是只要头脑正常就不会低估这支超能力部队的战力。
    专员挥挥手，一名手下上来听命。
    “帮我去找一下关于大毛国的事情……最近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动。一年内……不，三个月内的！”
    专员其实有点担心，因为他的挖掘计划因为彼得的无能而惨遭失败。这个失败的后果之一，那就是可能会引发大毛国官方的好奇心。要知道别看大毛国现在是财政困难，无论军事力量还是技术实力都大幅度下降，但烂船也有三斤钉呢！这件事情上大毛国绝对是舍得投入的。
    部下心领神会的离开，一小会之后就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份文件。
    “这个是……”专员翻看文件，不是别的，正是之前大毛和杂毛的那场战争。好吧，那其实不算一场战争，只是大毛单方面的把杂毛按在地上揍而已。
    仅仅几天时间，杂毛那边简直就是丧师辱国，纸面上的部队几乎都被大毛歼灭了。也亏着现在国际形势不容许，否则大毛国吞并杂毛完全是易如反掌——就像是数百年前那样。
    事实上，就算是合众国这边也从来没考虑过杂毛能打赢。因为哪怕在纸面上的对比，双方的国力可是有着巨大的差别。合众国这边只是希望在早期能进行势均力敌的拉锯战，由此让全世界都看出大毛的虚弱。
    就像是当年的布尔战争一样——打赢打输其实不是关键，关键是由此表现出了约翰牛的外强中干，从而激发起大家挑战当时世界霸主约翰牛的信心。某种意义上来说，未来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是因此而来的。
    当然这次挑战失败了——杂毛被大毛简直摧枯拉朽一般打垮。大毛没有暴露出自己的虚弱，反而展现了自己的强大。这战打完之后，想对付的大毛的各国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斤两了。
    对合众国来说，这是一个可恼的失败。但是好在这次挑衅合众国只是幕后力量，没有上台，所以有足够的余地战后收集各种信息——输了不要紧，但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输的，下一次就要吸取教训，寻找克敌制胜的机会。
    没办法，哪怕可怕的红色帝国已经瓦解，但瓦解之后继承了红色帝国大部分遗产的大毛国依然太强大了。这种体格的国家有太大的潜力，是合众国的威胁。所以合众国就会持续打压他——除非大毛再次崩溃，分解成永远无法对合众国构成威胁的一堆小国。
    这件事情是另外部门负责的，和专员这边其实无关——毕竟合众国政府是个庞然大物。各个部门负责不同工作。专员对于这场战争其实并不怎么关心，掌握的消息也就是电视机前吃瓜群众的档次。但是这次拿到的文件的时候，却立刻察觉到了什么，认真的阅览起来。
    “怎么可能……”他轻轻的说道。
    调查人员讲述了整个战争的关键：原本用于正面抵挡大毛军的关键军事力量，一个由合众国精心训练武装的装甲师，在夜晚遭到小股敌人奇袭而全军溃灭。上百辆坦克被摧毁，三分之二的战斗人员阵亡。
    这不是普通的军队，而是由合众国一手协助杂毛国打造出来的精锐部队。除了国籍之外，它的装备，它的训练，它的指挥……全部都是按照合众国的标准来的。严格的说起来，其实那就是一支合众国的精锐之师，计划用来坑大毛的。合众国为此投入的成本可真心不小。
    而这样的一支军队，却在大毛军的奇袭之下瞬间土崩瓦解，从而导致整个战局失控。
    而且，发动奇袭的并非毛子的主力大军，而应该是一支规模并不大的特种部队。
    事后调查现实。敌人的进攻非常迅猛，在很短的时间里，数个外围基地被逐个快速攻陷——不是普通的那种快，而是被攻击的时候，那些基地就只剩下向后方发出遇袭警报的份了。所有车辆、物资、人员全部被消灭，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战斗在天亮之前结束，敌人顺利撤走。战场上残存杂毛士兵居然找不到大毛军这边损失的车辆和人员。是的，一点点都没有。
    就算是专员本人对于军事不甚精通，却也明白其中有些记载是自相矛盾的。
    如非大军如何能分兵短时间内摧毁多个外围营地，最终集合进攻核心阵地？但如非精锐小部队又怎么能撤退的那么彻底，以至于一丝一毫都不留下？不，应该说根本就没有撤退的必要。
    他脑子里几乎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当带着这个念头再去看调查的记录时候，很多事情就显得不太一样了。
    从一个个基地的警报时间计算，毛子军应该是多路进攻。这一点，专家判断高度一致。但专员意识到也许毛子军并不是分兵进攻……他们，只是在一路横推。
    如果是一路横推，那那这个前进速度快得不正常，简直就像是坐着直升飞机顺带破关斩将。
    但这个世界不存在这种战斗力的小规模军队。或者说，在已知范围内没有！
    那可是面对一个装甲师。没有空中掩护的情况下，一两百辆坦克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是人类智慧和残酷的结晶，是足以横扫战场的战争巨兽。
    但是凑巧，专员却知道这么一支军队。
    如果是那支军队的话，就有可能具备这种战力——虽然人数少，但那支军队的战力是超乎想象，无法估量的，哪怕一个奇袭就歼灭一支装甲师也合情合理。
    “大毛国……难道已经重新发掘出红色帝国的遗产了吗？”他轻声的自言自语。
    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尽管专员这边费了很多力气却找不到相关信息，但这并不等于相关的情报已经完全被抹去。合众国去找是一回事，大毛国自身去寻就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专员察觉到了一丝危机。如果大毛真的已经重新唤醒了这个被遗忘的力量，而且已经能够投入实战，这意味着什么呢？
    共和国已经成功招安了古老的超能力组织，大毛国重新恢复了秘密的军队，只有合众国这边什么都没有。如果消息传开（这消息迟早会传开的），那么谁要为此负责？明明拥有印第安大巫师红石这样的有利条件，却迟迟无法取得更大的进展和突破……就算是合众国的民众再温驯，也无法容忍这种低效和无能的——尽管合众国整天吹什么民风悍勇，拥枪合法，三亿国民十亿枪。但这都是假的，事实证明合众国民众就连为了自己支持的总统拔枪对射的勇气都没有。
    再回头看监控视频的时候，却见进门办理入住手续的人明显减少了。
    这是邀请函的缘故——邀请函附带了机票，大部分受邀者都不可能浪费它的。而预定的机票时间目前看来最迟抵达时间都是傍晚。也就是说基本上该来的人都来的。
    “我们还要等多久。”专员压抑住自己的心情，问道。
    “推测他们大概是晚上半夜，也许黎明时分。需要我们帮助他们加速一下吗？”部下说道。“他们把kb宣言邮寄给了电视台，如果我们将它播放出来……那么他们立刻会动手。”
    这也是kb份子最喜欢的事情，他们搞破坏是为了让所有人看到。到时候会有很多很多的记者和媒体来这里，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告诉全世界。
    “去做吧。”专员说道。“我可等不及到半夜了。”
    ……
    张成沿着过道走进房间。这个房间比预想的更大，不是自己所住的标间那种紧凑结构。
    整个房间的光线非常昏暗，只有墙角有微弱的灯光。
    外面是个小型客厅——旅馆豪华房间常有的那种。客厅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人。
    里面的房间门则是虚掩着的，有着一条明显的缝隙。
    倒是没有出现三五条大汉坐在外面大吃二喝的场面，也没有导弹糊脸之类。事实上，隔着虚掩的门，能够感觉到里面很安静，并不像是有人在看守。不止如此，里面的光线情况也类似。
    张成拿好催眠魔杖，在自己是不是该直接通过缝隙丢一发进去之中犹豫了几秒。最终他选择上前，直接推开了房门。
    张成一眼就看到挂在墙上的x型架子，有灰黑色的铁链从架子上头垂下，铁链的末端连着镣铐。那镣铐悬挂在空中，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冷酷。
    在x架边上则是一个悬挂架，上面挂着一整排的刑具。
    小丫头就在跪坐在x架下方，手被反铐在身后。


第五十二节 暗流7
    “是……是……老师，是怎么回事？”
    “有人发动袭击，但我不确定他的目标是不是我。”红石说道。他可是受过一次黑巫师的偷袭的。最后虽然打赢了，但他可不会大意。这个世界的魔法师显然并非因循守旧之辈，除了魔法之外，他们枪械也是照用不误的。
    “发动袭击？”
    “是炸药，他们在这里制造了一场爆炸……现在只是开头。还有多个炸药！现在，一楼到二楼已经无法通行了。”红石说道。“马上，其他楼层之间也……”
    他的话被打断了，因为下一波爆炸已经发生了。随着沉闷的爆炸声响，整个房间再次剧烈抖动，墙上装饰的画作直接掉了下来。明暗不定的灯光直接挂掉。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安提库斯赶紧跳起来，穿上外套——幸好并没有去洗澡什么的。
    第三波爆炸又来了，再一次引发地动山摇的效果。
    两个人空手走出房间，却见外面的走廊里满是逃出自己房间，惊惶不安的人。他们中有很多是要参加明天聚会的受邀嘉宾，当然也有一些一无所知的旅客。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大家茫然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事实上，这么多人中，此时此刻还穿好正装的人只有寥寥无几。所以红石几乎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周法净。他依然穿着道袍，甚至手中还拿着一把拂尘。
    周法净的神色很平静，虽然局势险恶，但他并不慌张。或者说，他有着任何情况下都保证自己（以及自己两个徒弟）安全的自信。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啊？”
    “恐怕这里有一番劫数了！”周法净说道。“林杰，傅泉！”他喝道。“紧紧跟着为师，切莫走散了！”
    “劫……劫数？”年纪较长的林杰还好，只是应下来却没出声。而年纪较小，心性还不成熟的傅泉那是脸色大变。“师……师父……会不会……有危险啊？”
    “怕什么！”周道人喝到。“有为师在，自然护得你们周全！只要不走散了就没事！”
    有人从另外一边跑过来，用惊慌失措的声音大喊道。“那边……楼梯……楼梯全部塌了……还着火了！”
    这爆炸确实引发了大火。这酒店毕竟是酒店，各种消防设施那都是齐全的。说话之间，头顶之上的消防花洒喷头早已经开始工作。
    这喷下来的水立刻就将楼道中的众人浇成了落汤鸡。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只见周法净唱了一声“无量天尊”，手中拂尘一舞。
    有看不见的屏障在他四周张开，就像是一把雨伞一样，将本来落在身上的水遮挡开来，保证自己不被浇湿。正是他从重霄派中学来的“辟水法”。
    红石也举起一只手，对着空着打了个响指。当然这完全是一个耍帅的误导动作，因为他真正做的是让虚空中的那个身体伸手遮掩住上头落下的雨水。这个力量要把握的恰到好处，既不要让其显形，也不能让其无法影响现实世界。不过红石已经试过多次，现在很熟练了。
    至于双方的效果……周法净的辟水法把自己身边两个徒弟都包进去，形成一个较大面积。而红石双手太小，只能遮掩住自己，身边的安提库斯早已经被淋湿了。至于其他人更不用说。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一下子，在场众人都是看傻了。不分大人小孩，都注意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别说普通人了，就连那些“魔法界”人士也都看呆了。一时之间，除了喷水声之外，整个过道之中居然一片寂静。
    毕竟在各种新闻媒体或者网络视频上看到那些超能力是一回事，在现实中是另外一回事。
    “妈妈……妈妈……他们为什么没有被淋到啊？”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她很凑巧的就在周法净和红石的中间位置）奶声奶气的问道。
    “嘘……他们是巫师！”母亲小声问道。
    周道人和大巫师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没有开口，就这样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最后，红石还是首先开口了。“恐怕我们没办法正常离开了。”
    “是啊。”周道人赞同。“上下楼梯都断了，还有火。这火……恐怕有问题。”
    他不会说外语，但幸好身边有个能翻译的大徒弟。林杰的外语水平不错，能替师父翻译。
    别看这消防花洒喷头的喷水也算强劲，把众人都浇成落汤鸡一般，但这火势却半点都没有减少的意思。而每个人都知道，这水并不是无限的。
    刚才这种威力的爆炸，肯定会影响大楼的供水供电系统系统了。
    而且，并不是每个位置都有水。因为火焰的缘故，已经有少量烟雾弥漫上来了。此时还不算很多，但已经老人和小孩开始时不时咳嗽一下。
    “没办法离开了，只能从窗户离开？”有人建议。“把床单连起来，组成一一条足够的绳子。”
    真的迫不得已的话也只有这个选择了。但是实际上这么做并不容易。因为一条两条床单还罢了了，如果需要七八条、十几条，那打个结实的结其实很难。
    年轻人还好，但人群中还有小孩和老人，他们凭借自身力量下去可不简单。
    “也没别的办法了！”红石说道。“大家各回房间，将能用的，结实的被单凑一凑！至于哪里下去……”红石的目光转向过道尽头的一扇落地窗。
    他的手遥遥一挥，那落地窗立刻被巨大的力量打破，玻璃碎片乱飞。不过这力量是由里朝外的，所以玻璃碎片向外飞出去，倒是没有伤人。
    “只怕不行！”周道人说道。“外面风大！”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外面呜呜的风声。不知道只是凑巧的自然现象，亦或者是这爆炸气浪的余波，这个外面的风……除非臂力特别强的，否则哪怕弄了一条绳子，也很难能平安降下。
    “妈妈……我怕！”那个小女孩咳嗽了几声。喷水还在继续，但喷洒力量明显减少，空气中烟雾则是越来越浓了。
    这地方呆不下去了，至少呆不长久。有眼光的人都看得出来，只要五六分钟时间，这烟雾浓雾恐怕就能达到难以忍受的程度。哪怕撑得住，这火焰也迟早会蔓延过来的。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落在在场的两个施法者身上。
    “看样子没有别的办法了。”红石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周道人，做了个合掌礼。
    “道友请。”周道人知道对方弄错了，但也没有指出来。两个人并肩偕行，排开众人，一起走到被打破的落地窗边上。
    从打破的落地窗向下看去，只见下面一边汽车灯光，中间夹杂着警灯呼啸。除此之外还有消防车。只不过所有的车辆都不敢靠近。
    毕竟这不是普通的火灾，而是爆炸。有疑似警察的人在外围拦住，阻止大家靠近。
    距离第一声爆炸至今，时间大概已经过了七八分钟。此时在安全线之外，吃瓜群众早已经聚集了众多——这酒店本来就是闹市区的好地段，在这个时间点，正值夜生活刚刚开始，是不缺少路人的。事实上，吃瓜群众的数量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人群中有些明显是记者，长枪短炮都冲着这边瞄过来。
    “傅泉！过来！”周道人招呼道。
    “师……师父……”小徒弟战战兢兢地的靠拢过来。他一直都听说师父是有道高功，但这确实是第一次明显无误的看到超自然能力。事实上，现在他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
    “你看到那边的那棵树没有？”周道人指了指稍远处一棵茂密大树。“你且去那棵树下等为师，不可走远了。”
    “可……可是……师父，那棵树要怎么过去啊？”傅泉一时搞不明白。在他尚未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一股大力从后方传来，将他整个人直接推出了落地窗外。
    “啊……啊……”傅泉大喊着，手舞足蹈，从大楼高处直接摔下。
    看着有人坠落，远处吃瓜群众之中掀起一阵惊呼，与此同时长枪短炮“喀嚓”“喀嚓”响个不停。稍远处，一个主播正对着摄像头侃侃而谈。“……大家请看，已经有受害者迫于烈火和浓烟不得不跳下来了，愿上帝保佑他……等等，大家看，他在漂浮着！”
    是的，跳下来的这个人并没有按照牛顿的重力加速度法则进行。事实上每个人都注意到他下落的速度慢的离谱，简直就像是悬浮。他就这样一路坠落，最后双脚落地本能一个下蹲吸收冲击力，却是平安无事的站在地上发呆了。
    过了那么好一阵子，傅泉才回过神来。这可不是自由落体，而是师父的神通法力了。
    麻蛋，原来师父真的有神通啊！他心中大喜。就像是所有小孩子一样，那是跃跃欲试想要去学了。不过狂喜褪去之后，他终于回过神来，按照师父的要求朝着那棵树过去了。
    那棵树就在封锁线边上，他尚未抵达，那些手持长枪短炮的记者们哪里按捺得住，不顾一切的突破了警察的封锁，冲上来采访。听着一群外国人叽里咕噜的鸟语，傅泉却是一时被围住，一时半会之间算是脱离不出来。
    而在落地窗边上，眼看着小徒弟已经平安无事，周道人对面前的红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巫师看了看下方，却没有召唤安提库斯上来。而是示意一个至少六七十岁的老人走上来。顺带说一下，这个老人的理着相当奇妙的发型，一看就知道属于魔法界人士——这年头，除了神棍之外，极少有人把头发弄成这种样子了。
    不管是不是神棍身份，此时此刻老人都只能战战兢兢，看着这落地窗外。这呼呼风声平时倒也罢了，此刻听来却足以让人胆战心惊。这里可是数十米的高楼，掉下去是绝对死人的。他转头看了看红石，只见大巫师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示意他继续上前。
    若是平时，他肯定不可能上前啦。但是刚才他怎么说也是看到傅泉平安无事落地的过程（毕竟他在人群前列），所以知道这两位恐怕不是谋财害命。所以虽然胆战心惊，却也踏出了安全范围内最后一步——脚尖已经踏出落地窗之外了。但下一步却是怎么都踏不出去了。
    正在犹豫不决之间，却见大巫师手一挥。一股外来的力量将他硬生生拖拽而起，悬于空中然后缓缓落下。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片树叶，虽然也受到重力法则的牵引，但这力量却是轻柔的，安静的，无害的。事实上直到落地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从高楼上掉下来。
    下方吃瓜群众们又看到一人从楼上飘然而下。这哪里像是沉重的血肉之躯？这简直像是一片落叶一般轻盈。只见来人从空中潇洒落地，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他朝着外围而去，立刻又被另外一群充满热情的吃瓜群众和记者们包围住了。
    而在落地窗边上，两个人各自看了对方一眼。却都知道看似效果类似，但实际上手段差别极大。红石察觉周道人这个法术是从自身本质中分离很小一部分，独立的放在傅泉身上。这个法术会自然持续到它消亡为止——也就是说，如果傅泉愿意，他现在可以独自爬上某座高楼再跳一次。而周道人明白，红石的力量一直维持在老人的身上。
    红石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施法手段相当巧妙，而周道人也不敢置信大巫师居然如此强大。他简直是在挥霍自己的力量——这么做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其中损耗极大。大巫师这种事情换成周道人来座，估计只要多做上几次，估计就耗尽自己神魂中的力量了。这也意味着，大巫师有着很容易补充自己力量的办法。
    红石转头，正想再找一个人，却见安提库斯早上已经来了。他已经在手机里做好了自拍的准备，想要拍一段视频出去炫耀一下。
    “老师……”他小声说道。
    “好吧，安提库斯，下去吧。”红石盯着他的眼睛好几秒，然后才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
    安提库斯的勇气，或者说对于红石的信赖可比刚才的那位强多了。他只是略微犹豫，就直接一脚踏出虚空，同时开始拍摄。一切如刚才那样发展了。他感觉身体轻盈，最终无伤落地。和刚才一样，他一落地就听到了一阵如浪潮一般的惊呼之声。
    “哈哈，看，我成了主角了！”安提库斯冲着手机摄像头说道。但突然觉得这一阵惊呼简直此起彼伏不见尽头，持续了十几秒都不见消退。
    这个待遇……安提库斯这才意识到这惊呼声并非为自己而发。他转头看去之时，这才意识到众人惊呼的对象是谁。
    那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人……不，应该说两个人！


第五十三节 暗流8
    明天酒店这里要召开一个魔法师之间的秘密聚会，而此刻酒店客房里住着大批魔法师——这个消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在网络上疯狂传播。此时此刻已经在安全范围外的吃瓜群众已经不是普通的路过了，而是专程从边上跑过来。
    而刚才几个人平安从高楼跳落的场面更是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此刻，吃瓜群众那如浪潮一样的惊呼声很自然被大巫师和周道人注意到了。两人都知道这个酒店里入住了大批魔法界人士，估计也有几个和他们一样拥有力量的人在逃生，甚至在救人。
    周道人也略微惊讶，他开了天眼看去，却发现什么也没看到。大巫师也是一样。
    不过时间不等人，此时过道洒下来的水已经停了，而刚才都没压下来的火势则开始一步步蔓延开来。虽然水能灭火，但是如果是某些特定燃料引发的火焰，水灭火其实并不容易。
    大家都没有太多时间，已经没办法犹豫了。
    红石又叫一个人上来，将他同样的送了下去。一而再再而三的显示自己的超自然能力之后，大家对于跳楼这件事情已经没那么惧怕了。这次这位也是主动迈步走了下去，然后平安落地。
    周道人也送了一个人下去。不过他的速度就明显没有红石那么快了。
    刚才两个人暗暗还有几分比较试探的意思，但现在周道人已经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了。
    麻蛋，这么做好亏啊！虽然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自己的“真元”或者说“灵力”可是只出不进，坐吃山空啊！
    周道人现在开始隐约明白为什么那些真人修士明明身怀异能，但却刻意潜藏，名声不显了（别人不好说，但重霄派的先人们肯定是这样没错）。这亏啊，真的好亏！
    目前周道人知道的补充自己力量的方法有两个，第一个就是灵境之内潜修……这个就需要所谓的灵脉支持了。第二个就是斩妖除魔，夺妖魔邪鬼的内丹或者灵质为己所用。当然还有第三个，不过那种就是邪修所为，属于自损功德，必有恶报的事情。事实上，周道人现在都还没有想出好办法，正常情况下只能使用秘法，减少自己灵力流失速度。
    若不是这种局面真心下不来台，他都不想干了——毕竟边上还有个印第安大巫师呢。这个大巫师显然完全没有他这种顾忌。
    “师父，你不快一点吗？”身边的大徒弟悄声提醒。两个人各自施法，大巫师此时已经送了不下七八个人下去，周道人送下去的人数却只是对方三分之一。
    “闭嘴！”周道人肚子里暗骂徒弟不识相。麻蛋，这简直就是被人道德绑架的感觉了。“为师施法就这么快！”
    大巫师却没有察觉对方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眼看着人太多，火势又蔓延过来，他突然之间开始不是一次送一个人下去了，而是两三个人一起下。如此一来效率又是提升了好几倍，算是彻彻底底的把周法净比了下去。
    就算是周法净，那也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红石身上力量在快速消耗掉。在他的感觉里，红石恐怕承受不了这种高强度消耗。
    说着简单，其实他也有几分好奇。实际上重霄秘法倒也罢了，但是感觉大巫师这种粗糙的手段，大部分力量都是空消耗掉了。等到人都送下去了，大巫师还有多少力量？
    其实说起来，周道人懂得平日里使用重霄秘法收敛自身，减少力量流失，而大巫师这边却明显不懂。这也正常，因为到处都说印第安巫师用的是那种原始巫术，远不及其他魔法派系。但他就这么毫无掩饰的任由自己的力量就没流失掉。别的不敢说，周道人可以肯定，大巫师这种状态保持三五个月到还罢了，若是一年以上，他的力量会完全消耗殆尽的。
    可是大巫师出名远不止一年了。
    事实上，在天眼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身上那涌动的力量正在减弱。
    虽然并没有看笑话的意思，但周道人肚子里猜测，这个印第安大巫师除非半途而废，否则到后面，估计连让自己安全离开的力量都没有了。
    救人导致自己力量耗尽，结果把自己赔进去——这可不是什么舍己为人，而是笑话了。
    果不其然，转眼之间，又送了几十个人下去，原先聚集在这边的客人已经只剩下寥寥无几了。周道人那是刻意为之，哪怕不能说出工不出力，起码也有点磨洋工的意思。而红石则身上的力量已经黯淡了许多。周道人看得出大巫师的力量已经耗得差不多了。
    红石脸色略显苍白，他也知道自己力量接近耗尽了。于是停下来歇息了一下。不过魔力的损耗并不会因为休息而恢复。所以他只是定了定神，然后开始呼唤自己侍奉的自然之灵。
    自从和自然之灵签订契约之后，大巫师对于自然之灵的存在也慢慢变得敏感。所以他知道最近自然之灵正处于活跃期，无需什么复杂的仪式以寻求祂的关注，只需要正常的呼唤，就能引来了自然之灵的目光。
    他物质世界的身体只是原地不动并闭上眼睛，但在虚空之中的那个身体则开始念诵着那些献给自然之灵的颂歌（大部分都是他根据古老记录重新创作出来的），请求自然之灵的关注。而这一次的速度尤其快速。因为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发现自然之灵已经关注到他了。
    这种速度快的连他自己都有些错愕。这种速度，简直就像是是自然之灵其实就呆在他身边，哪怕不是在身边，那也是距离很近。
    无需如之前一样展现身形，大巫师就察觉到自然之灵的存在。大巫师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错觉——他似乎感觉到自然之灵的力量变强了。亦或者，从一开始自然之灵就隐藏了自己大部分力量？
    在一些异教传说中，如自然之灵这种存在也被称为原始神祇。尽管祂们内部之中会有强弱优劣之分，但现在红石知道了，以人类的角度，哪怕是大巫师的角度，其实也是很难判断祂们真正的力量层次的。因为祂们展现在凡人面前的通常并非全部。就像是红石，他就接触过同一个自然之灵的三个不同面貌。
    看上去完全无害的白色小熊，宛如洪荒巨兽一般的飞熊，以及此刻这种……难以名状，却有着压倒性的存在感的状态。
    如果说自然之灵自身在短时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那明显是不可能的。这只能理解为作为人类，是无法简单的凭借自身感受来判断自然之灵的，因为你“看”到的远非全部。
    上一次红石感受到了一个陌生自然之灵的力量，还一度感觉其力量在和他契约的那位自然之灵之上。但现在看来，这完全是一个错误判断。因为仅以此刻他的感受来看，他契约的这位自然之灵的力量丝毫不逊色于那个陌生自然之灵。
    这些纷纷扰扰的念头转瞬即逝，自然之灵依照约定再次给了大巫师以力量。大巫师枯竭的力量之源迅速变得重新充盈起来。神的力量对于人类的存储能力来说，那简直就是看不到底的汪洋大海面对一个小勺子一般。只是很短的时间，大巫师再次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经完全恢复了。
    边上，周道人的眼睛都瞪直了。他本来就在摸鱼以免力量消耗过度，现在更是停了下来，盯着红石看——不只是天眼盯着，物理上的眼睛也盯着。
    因为就在刚才红石闭上眼睛似乎做短暂休息的时候，神魂力量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了。这简直……简直就像是有人在用灌顶之法，将额外的力量倾注于大巫师神魂之上。
    麻蛋，这也行？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周道人想起重霄派秘法的描述了——这种本事，按重霄的说法，这应该算是已经得道成仙了吧？莫非这就是所谓法则自成，根骨坚牢，虽然还谈不上白日飞升，但已经是地仙的水准了？
    已经恢复的红石再次将剩下几个人一一送了下去，周道人则在一边不敢动手。刚才虽然他其实只送了不到十人下去，但灵力损耗颇多，肉疼的很。此刻自然不会再和大巫师抢功劳了。
    转眼之间，其他人都被送了下去，现在这里只剩下大巫师和周道人两个人了。不过在他们身后，此时火势已经完全战胜了消防系统的阻挠，席卷了大部分通道。
    事实上因为炸弹本身被设计好的缘故，火焰和爆炸将整个酒店隔离成了一个又一个独立的区域。在这个区域内的人都被他们两个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其他区域的人情况就不太妙。
    面对这种情况，就算大巫师也皱起眉头。他能够对抗火焰，但是并无信心在这种火焰中拯救更多的人了。
    他自己当然无惧这种火焰，甚至可以在这种火焰中穿行。但救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说起来，救一个两个还行，但如刚才这样一口气拯救几十人，那就力有不逮了。
    而且大巫师并没有学过建筑学，也对整个酒店的建筑力学格局一无所知，他无法确定刚才的爆炸和火焰对于建筑物本身到底造成什么程度的伤害。这里还是否安全。如果再过一会酒店突然倒塌的话，就算是他，也没有信心在几万吨的钢筋混凝土崩塌下生存下来。
    救了这么多人，其实也是够了。
    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阁下，不知道尊姓大名。”大巫师主动开口。虽然他搞错了佛教和道教的礼仪，但至少知道对方是共和国那边的人。他学过这门外语的，事实上早已经达到口语对话无碍的程度。
    “周法净，叫我周道士就好。”周道人先是按道教礼仪回了一礼。顺带伸出手去。说起来发生了这种事情，这次魔法界的聚会恐怕已经维持不下去了，无论如何，反正明天肯定是无法召开的。但认识了这位大巫师，算是不虚此行了。
    红石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礼仪方面犯了错，不过现在却也没办法了。于是他同样伸手。“叫我红石。”两个人握了握手，笑了一笑，算是把这个尴尬给掩盖过去了。
    “这楼里只怕还有很多人。”周道人试探的问道。
    “我恐怕做不了太多了。不过，”红石说道。“只要拥有力量的人，救人应该不会太难吧？”
    他其实“看”不到这里是否还有第三个魔法师的存在。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的魔法师绝对不止自己和面前的周道人。经验告诉他，部分魔法师们其实是有隐藏自身的能力的。就像是他之前都忽略了周道人，直到周道人主动使用法术才察觉到对方。
    “确实如此。”周道人对于这个说法可不会反对。说到底，这毕竟是外国。顺带着救几个人是一回事，舍己为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前者叫做出家人慈悲为怀，后者叫傻帽。“而且，红石先生，你看下面。”
    他朝下方一指。此时下方远处已经聚集了很多吃瓜群众，虽不算什么人山人海，却也是数量极为可观。有部分人是路过，但更多的人正在专程赶来。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比较遵守规矩，站在警察拦出来的安全线后方。人群之中时不时就要冒出一阵惊呼。
    之前确实有一部分惊呼是为他们两个人施法救人而发，但两人早已经察觉到了，大家的惊呼声至少大部分并不是为他们这边而发，事实上，吃瓜群众其实并没有太在意他们两人。
    不用问也知道，在大楼其他的某个位置，也有一位魔法师在施法救人。但因为角度问题，这个方向两个人都看不见那边发生什么。而且不只是肉体上的眼睛看不见，周道人的天眼同样看不见。
    “那边也有在救人的吗？”红石之前已经察觉到了，只是没时间去关注。
    “肯定是。既然有其他人，我们还是先走吧。”周道人说道。
    此时，突然又爆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不过这个应该不是炸药，而是可能是什么易燃易爆的东西，比方说煤气罐什么的，被火焰引爆了。下面发出一阵惊涛骇浪般的惊呼声。
    这一声爆炸也向两个人说明真的该走了。虽然两个人都是身怀异术，但这种局面下他们也不敢肯定自己就真的能平安无事。救人虽好，赔上自己就不好了。于是两个人各施手段，从楼上落下。
    “周道人，请问您为何要来参加这次聚会。”红石突然问道。“上一次，你应该没来吧？”


第五十四节 暗流9
    旅法师平静的悬浮在空中，若有所思的看着周围。
    炸药爆炸的力量虽然不足以破坏整个建筑的结构，但摧毁建筑一角却也足够。大量的东西，包括楼板、墙壁以及房间里各种家具，全部被爆炸的力量撕扯成碎片，顺带着喷到了外面。之前还竖在房间里的木头架子这个时候已经坠落到下方坚实的水泥地面上……已经断成了好几截。
    爆炸就在他脚下发生的，发生的是如此突然，就连他也没有时间反应。事实上，如果没有扭曲之神，那么他肯定要正面硬吃伤害——能不能撑得下旅法师自己也不乐观。
    他身上的防护法术是用来对付子弹的，而不是用来对付这种威力惊人的爆炸的。
    旅法师自己也不确定这具身体被摧毁会是一个什么后果。也许他还有一次机会，因为他还有一具独立的身体。也许他直接玩完，让旅法师之火变成地球上的一个奇观——旅法师之书在另外一个身体随身的次元口袋里，所以应该是没人可以继承旅法师的力量了。
    但无论如何，刚才这场爆炸确实对他造成了致命威胁。和这个威胁相比，身边的小丫头和脚下那无数吃瓜群众，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
    他能站在空中是因为他脚上穿着蹑空鞋——之前为了表演魔术的缘故，他给自己换上了这双鞋。所以现在才能够轻松凌空而立。至于小丫头能悬浮在空中……事实上，小丫头紧紧贴在他身边，有一个肉眼可辨的球形能量力场以旅法师为中心张开，小丫头就是位于这个球形力场之中，所以才悬浮空中。
    这个可不是他的卡牌，而是因为身边的扭曲之神。
    一个神祇不管展现出什么力量都很正常，更别说身边这个掌握着极其少见的“扭曲”这种权柄的。就连卡牌上也说，位面之主极少将这个权柄授予神祇。
    不过，旅法师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件事情上，而是在考虑自己面临何等的威胁。这个威胁到底来自何方，真的需要商榷。因为一时之间，他也搞不清楚这算不算剧情杀。
    是某个组织动手针对我这个人呢？亦或者是位面之主在背后操作概率形成了剧情杀——就像是“死神来了”这部电影里的情况一样。
    下方的惊呼声一阵又一阵，虽然旅法师并不在乎，但架不住小丫头在努力的蹭他的裤子。
    “张成哥哥，怎么回事？”小丫头很清楚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不管怎么问，旅法师也没理会她。她戴着眼罩，看不见周围。想用手拿下眼罩也不可能，因为手被铐在身后。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用脸部在张成的裤子上蹭，想要把眼罩蹭下来。这个行动有效果，虽然眼罩的带子系的很紧，但还是被蹭外了，于是她至少可以用半只眼睛观看周围的情况。让她好歹看见了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爆炸？”小丫头虽然只有半只眼睛露在外面，却也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局面。
    原本的情趣房间已经被爆炸的威力摧毁——外墙都撕开一角。不过如今的建筑物早就是承重柱而非承重墙结构，外墙被破坏并不会造成根本性损伤。
    不过能够看到远方的吃瓜群众大呼小叫，长枪短炮对准这边。
    每个人都能看出这是在干什么，这两个明显是正在玩爱思爱慕游戏啊——虽然真相并非如此，但其实也差不多了。
    穿着礼服，戴着丝绸大礼帽，戴着面具，优雅的站在空中的男人，以及衣着暴露，双手反铐，脸上戴着眼罩，依偎在男人脚边的女人。这场面真够刺激的。特别是在周围那肉眼可见的悬浮力场衬托之下，更是引起了吃瓜群众无比的热情。
    旅法师轻轻地拍了拍手里的马鞭，在没有更多证据的情况下，他实在判断不出来。扭曲之神也不行——凡人难以揣测神祇，同理，神祇也难以揣测位面之主。更别说盖娅和一般的位面之主（比方说昊天）还明显不是一路的。
    但如果这是位面之主的谋划，他有理由认为没那么简单。
    旅法师和位面之主的对抗之中，位面之主永远都是占有优势的一方。但这并不是说旅法师就没有还手之力了。旅法师也有自己的绝招：位面之主无法掌握旅法师的卡牌。
    酒店内部火焰炽烈。爆炸将酒店内部隔离成了彼此无法通行了数个独立区域。而困在这个区域中的人正在四处奔走。好的一点是这个区域相当大，里面的人还有奔走的余地，但另外一方面就是这里的消防水管可能在爆炸中受损。消防系统没能及时喷水灭火，所以火势燃起来远比酒店其他区域方便得多。
    酒店里地面基本上都铺着地毯。如果地毯被水浇湿了倒是挺扛烧，但在没有水的情况下，地毯就成了可燃物。而且不是普通的可燃物，说不清楚这地毯质地如何，但因地毯燃烧而升腾起的烟雾，却是火灾中实实在在的催命符。事实上有科学统计证明，绝大部分火灾中的受害者真正的死因都是烟雾导致的窒息，反而不是直接被烧死的。
    外面的消防员并不怎么敢靠近——毕竟这不是普通的火灾，而是恐怖袭击。如此一来，里面的人被高温和烟雾逼得不得不逃，偏偏又无处可逃。
    毕竟是知名高档大酒店，各种硬件设施都是杠杠的。比方说各种大窗小窗落地窗那上面装的可不是普通玻璃，赤手空拳之下是很难打破的。而且窗户其实只能打开一小部分以透气。这本来是防止客人从窗户里掉下去，但是此刻却堵住了大家的逃生之路。
    别看红石可以用自己的能力轻易打破落地窗，从而给大家开出一条逃生的路来。但这并不等于别人也能危急时刻做到这种事。
    一时之间，旅法师这个房间反而因为外墙被爆炸直接破坏，反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几个住店客人在这边停下脚步，他们看到了悬浮在空中的旅法师，也看到了他身边那个力场。
    说不清楚这是什么，但光线因为力场而出现折射效果，所以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层玻璃，又像是一层透明的泡沫。但只需要盯着多看几眼，你就本能的明白这并不是一种物质，而是一种……能量力场。它宛如一个球一样，将两人包裹在里面。
    这是超自然能力？至少已知新闻中，好像从未出现过这种科技。
    普通人来说可能还会犹豫许久，但这个酒店里很大一部分客人是来参加明天的聚会的。他们中可能大部分人都是靠着骗人过日子的神棍，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相信这次聚会中会有一些货真价实的魔法师参与。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魔法已经被实锤了。而眼前这位，不明显就是一个魔法师吗？
    “救命！”已经有人冲着旅法师这边喊了。不过旅法师一副听而不闻的样子。
    灼热的空气夹杂着呛人的烟雾一起过来，在逼迫下，更多的人聚集在这边。有老有小，大部分都是在仓皇中逃离自己房间的，个个衣冠不整，狼狈不堪。
    “张成哥哥，救救他们吧。”小丫头贴在旅法师腿边，轻声的说道。
    旅法师低头看了她一眼。当旅法师冰冷的目光居高临下扫过来的时候，小丫头觉得自己心脏都不受控制的抽紧了。她第一次看到对方的目光居然如此可怕：那是夹杂着平静和残忍的目光，以及更多的冷酷无情。
    仅仅是这居高临下的一瞥，就差点让她感觉到两腿都在发软。
    这个时候，有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从后面挤出来。从她的衣着打扮来看，这位也是个女巫。或者至少平时以女巫的身份自居。她怀里抱着一个面色苍白，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孩，年龄大概在两岁上下。
    “大人，求求你救救这孩子！”她哭着喊了一声。在烟雾的逼迫下，这个小范围内几乎所有人都挤到这个破口的位置来了。
    “帮帮他们吧。”小丫头用身体在对方腿上蹭了蹭，用她能发出的最甜美的声音请求道。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栗。
    旅法师的严厉目光收了回去，他的手朝着前方一指。下一瞬间，所有人都发现自己不受控制的悬浮起来。他们失重了，就像是太空飞船上一样。
    在热空气交换而形成气流中，所有人都被风吹了出来，悬浮在旅法师周围。接着，每个人身边都出现了一个小小得到球形力场。这力场看似虚幻，但却真实存在，手摸上去就像是一层强韧的材料，但却不影响通风——因为他们能感觉到周围的热风。说不清楚这是什么原理，但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暂时安全了。
    刚才那个女巫和她的孩子在一个力场里。而整个半空中点缀着众多透明力场球。
    眼见此情此景，下方吃瓜群众那是惊呼声不断，长枪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没停止过，摄像师们更是把镜头集中在这里——另外一边，红石打破的那个落地窗口，客人们从高处一个个平安降落的场面，反而显得不引人注目了。
    旅法师的注意力也稍微集中一点到周围，虽然他并不在乎，但也许……突然之间，一阵拍打和呼救声吸引了注意力。
    在酒店楼顶之上，一些逃出来的住客正在拍打墙面引起他这边的注意。虽然天台上暂时没有浓烟影响，但是火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旅法师轻轻的拍了一下手中的马鞭，似乎是举棋不定。在之前的爆炸中，他本能的把这根马鞭抓在了自己手上，这个时候也没有直接丢掉。只是下意识的把他当做一根短棍捏在手里。
    以他为中心，所有力场球向上升起，一直升到楼顶之上。可以看出能跑出来的人不过三五个。不过酒店楼顶这边也燃起了大火——因为这边也被改造成一个小花园。目前火势已经不可遏制，正在慢慢吞没整个平台。。
    旅法师再次做了一个手势，刚才的事情再发生了一次。这些人先是失重悬浮，然后同样被球形力场托住。
    下面的吃瓜群众之中，突然发出整齐的喊声来。
    “他们在叫什么？”旅法师身上没有加持魔法，所以听不懂本地语言，所以只能问小丫头。
    “他们在喊‘四楼’、‘四楼’！”小丫头也有些迷惑不解。“我也不太明白。”
    不过他们马上就明白了，因为下降落过程中，旅法师看到四楼有人拼死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体，在呼喊着救命。
    现代的酒店的窗户基本上都加了限制，是不能全部开启的，免得客人不慎跌落。这种设计在平时当然是好事，但这个时刻却成了很致命的事情。因为就连跳楼逃生都做不到了。
    跳楼死亡概率很大，但被困在酒店里面的人却连跳楼的资格都没有。事实上就连挤出半个身子向外呼救都是那人拼了老命了。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区域内已经基本没希望了。
    唯一有能力救人的，至少看起来只有旅法师一个人了。毕竟他刚才施展了不可思议的能力。
    旅法师停了下来。众人都很紧张，不知道要怎么做。这里不比刚才，这里可是有这坚固的玻璃和墙壁挡在前方。里面的人明显已经等不了多少时间了。
    “我应该救他们吗？”小丫头清楚的听见旅法师的声音。对方没有低头，但她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是的，我们应该救救这些人。”她回答道。
    “会很麻烦。”旅法师说道。“很多人烧伤了，或者呛伤了。救了他们也活不了多久的，不如让他们就这么死掉好了。”他说话的时候，感觉到有柔软的东西在挤压他的腿，低头看去时却见小丫头在紧挨着他。从这个距离看去，她脸上满是说不清楚是快乐还是紧张的潮红色。
    “帮帮他们吧！”小丫头再次说道。
    此时此刻，下方无数目光紧盯着。别说下方了，就连遥远距离之外，摄像头前，专员的目光也丝毫没有挪开。
    已经没人在意其他人的表现了，几乎所有人员都把注意力和摄像头都集中在旅法师身上。


第五十五节 再遇魔术师1
    “这是什么力量？”专员盯着屏幕问道。这种力量让人类悬浮于半空……不可思议。
    虽然一直以来大家都认可超自然能力是有诸多流派这个说法，但是见到这种超自然能力的时候，还是让人惊讶万分。大巫师从来没表现出这种……大范围影响环境的能力。
    “这应该是反重力。”一名部下说道。“能够制造反重力，那就一定能制造人造重力。也就是说他可以通过制造额外的重力攻击别人。只需要十倍重力，人类就基本丧失行动能力。而如果再稍微加加码，就能造成杀伤效果。这是无法抵御也无法闪避的攻击方式。”
    专员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操控重力是很有效的杀伤手段。
    “先生，我已经把过去的档案翻出来了！”一名部下急匆匆的跑过来，向专员说道。接着边上一台显示器开始播放一段录像。
    “没错……”专员看着录像上的主角和另外一边正悬浮在空中的旅法师。“就是他！‘魔术师’!”
    他的声音让在场众人情不自禁的振奋起来，果然这位就是那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魔术师！他在专员这边挂号已经很久了，但是自从惊鸿一现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居然出现在了这里……不，他本来就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位可不是普通的巫师之流，而是仅凭一己之力，就在正面交战中全灭一支现代化正规军的可怕施法者。事实上，就是他的存在极大的提高了专员对于超能力者价值的判断。在魔术师出现之前，超自然能力，或者说魔法巫术，到底有多少价值一直是个争论的话题（哪怕在专员手下这个争论也存在）。但是在魔术师出现之后，这个问题再无任何争论的必要。
    实战效果证明一切。哪怕拥有飞机导弹的支援，拥有大量火炮和坦克和装甲车的小规模现代化军队也敌不过一个“魔术师”。
    虽然是枫叶国的军队，但大家都知道他们的装备和训练其实并不逊色于合众国的正规军。
    魔术师轻而易举的在正面作战中摧毁了枫叶国军队，将其全部歼灭。然后转而袭击枫叶国的基地，将数百上千人杀戮一空。虽然目前还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但是他的实力可以说给各国掌权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家对于那支如今应该早已消亡，由已瓦解的老毛子帝国组织的那支超能力军队有了很高的猜测。如果那支军队有魔术师的战力，就意味着他们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摧毁营团级的作战单位。
    换句话说，虽然只有七个人，但其战斗力等同于一个师，至少也是旅。
    这种战斗力，放在现代倒也罢了。但是如果放在古代，那真的就是拥有扭转世界格局的力量。
    确定这一点后，众人的注意力再一次集中到监控视频上。可恨的是，虽然对于此事筹划良久，但此时此刻的摄像头却太少，看不清楚魔法师。
    没办法……摄像头的角度，此刻基本上都是背面侧面，看不清楚正面。更别说人家还戴着面具和丝绸大礼帽。
    而那些被他救出来，控制在周围的其他人，则也成了遮挡摄像头视线的障碍。
    “无法判断他的身高长相吗？”
    “只能初步判断他的肩高……”一名部下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在这个关键时间点，显然专员并不愿意听到什么坏消息。“无法凭此确认他的身份。”
    说起来也是魔术师套装真的很能遮掩，丝绸大礼帽，面具，肩垫，晚礼服等等很容易的遮掩住了他个人的外貌特征。
    “他身边的女孩呢？能认出她的身份吗？”专员有些急躁的问道。
    “不行，那个该死的眼罩挡住了一切……”一名部下沮丧的说道。“我们手中掌握的算法无法推算她的真正长相……可能性太多了。”
    “那我们能确定什么？”专员问道。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屏幕。
    此时外面的吃瓜群众正在大喊着“四楼”“四楼”，提醒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术师去救四楼的那些受困者。而四楼那些受困者显然已经被火焰和烟雾给封死了。除非把外墙，或者至少是那些窗框给拆下来，否则根本出不来。
    真有趣的局面……那么，魔术师会怎么做呢？救人？亦或者无视？他会像蜘蛛侠一样秉承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理念，想要当一个超级英雄吗？
    “我们能确定这是一个白人姑娘，而且她很年轻，年龄应该在十三至二十岁之间……”
    “这不需要你们，我也能确定！”专员不满的回答道。他身边有负责截取画面的工作人员。在这些人帮助下，能够清楚的看到魔术师身边女孩脸上那满满的胶原蛋白（虽然眼罩遮住了大部分的脸）。“能确定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情人，不过不能确定到底是一夜情还是情侣。”部下不安的回答道。“不过他们两个人肯定有那方面的癖好。”
    “我又不是瞎子，这些就不需要你额外再提及了。”专员更加不满了。难道我瞎了眼看不见那女孩的手铐和魔术师手里的马鞭吗？难得抓住了魔术师的行踪，一无所获可绝对不行？“无人机，我们的无人机呢？换个更好的视角！”
    就让我们看看魔术师到底要不要救人，以及怎么救人吧！
    无人机慢慢调整视角。在下方吃瓜群众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喊声中，旅法师靠近了酒店大楼这边。他的手轻轻的按在大楼外壁。无人机的镜头此时正好清晰的拍下了这一瞬间的场面。
    魔术师面对着墙壁，将一只手按上去。他看上去什么都没做，但下一瞬间巨大的裂纹突然出现。这裂缝迅速蔓延，转眼之间把外墙分割得横七竖八。
    然后，割裂的外墙坍塌瓦解，掉了下去。前后只不过几秒钟时间，原本的大楼就像是纸房子一样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大量烟雾从这个撕开的缺口中冒出来。困在里面的人哭喊着冲到了最边缘，以避开烟雾和高温。
    魔术师的手拍了拍马鞭，这些人如之前其他人一样悬浮而起，被带了出来。随即被圆形力场包裹，环绕在魔术师周边。
    太多人遮挡前方了，就算是无人机也找不到合适的角度。专员只能不甘心的错开视线，询问自己的部下们。“刚才的画面截下来，一会重播一下，这是什么力量？”
    “抱歉，阁下。”有部下说道。“这似乎是一种……一种复合的力量。难以判断。”
    画面里，魔术师以及受到他控制的众人开始慢慢的降落下来，速度很慢，比乌龟爬都慢。但是引起了下方吃瓜群众们的阵阵欢呼。
    “切，以为自己是超级英雄吗？”专员听到一名部下轻声嘀咕了一句。而无人机正在上下左右各个方向挪动，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拍下更多魔术师的画面。
    突然之间，它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然后在场众人都看到，魔术师居然把脸转了过来。
    隔着显示器，魔术师目光投了过来。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魔术师看到的只是无人机，最多不过是看到无人机的摄像头，但是这一刻魔术师的目光却像是透过了屏幕，一路看到了这边来。
    一时之间，至少感觉上，众人觉得是和魔术师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里几乎没有一点点的感情，看得人有通体发寒之感，甚至腿脚发软。
    那不是人的眼睛，更像是老虎或者恐龙之类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在看着一个不值得自己捕猎的猎物。那眼睛里透露着冷酷和残忍。而这冷酷残忍并非针对某个人，而是针对所有人。
    就算是专员也承认，在这一刻，他居然一瞬间产生了逃跑的冲动。
    幸好这段时间不算长，就算是魔术师也不是真的能隔着无线信号和光纤看到这边来。只是看到这种目光之后，每个人都突然明白：这位绝不可能是蜘蛛侠。
    他和一切善良、爱和正义之类都没什么关系。
    良久，专员才呼出一口大气来。因为对方逐渐下降的缘故，所以摄像头已经错开了魔术师的视线。下降速度简直如蜗牛爬，但这个大楼的高度其实是有限的。包括魔术师在内的所有人已经降落到地面上了。
    那奇异的力场正在消失。有一个警察跑过来，组织大家赶紧疏散。有些人力场消失之后赶紧跑走，也就是远离大楼的位置。但是另外一些人却没有跑，他们中有些是虚弱无力，连爬都爬不起来，有些则是咳嗽个不停。
    “不过伤员似乎有不少！”大概是为了调解房间里的气氛，有人主动开口对专员说道。
    在浓烟环境下，人类的呼吸道其实很容易受到伤害。如果是火场之中那就更严重了。
    “无人机对准目标！告诉特别小组做好准备，”专员饶有兴趣的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去接触目标……记得不要携带武器。”
    面对着这个能以一己之力攻灭一整支军队的魔术师，威胁手段是没有用的。不仅没用，反而很容易适得其反。专员只要脑子正常就自然明白这一点。
    目睹了刚才的一切，就算是警察也不敢接近魔术师。无人机飞到稍高的空中，摄像头可以同时将那个女孩和魔术师一起纳入视野之中。这个位置很好，无论是视野角度还是光线都很完美，几乎可以完全的看到两个人。
    魔术师全身包裹着，看不出容貌和身材，但是他的情人就不同了。虽然那戴歪的眼罩遮住了她大部分脸，以至于根本认不出来，但其他部分还是比较清楚的。
    这里的光线比较明亮——火焰已经冲上大楼顶端，将半个天空染成了地狱的颜色——而更有各种车辆提供临时光源。所以就算是专员这边，隔着显示器也可以记录下这个女孩衣着身材。
    肌肤胜雪，烈焰红唇。
    “应该是斯拉夫人种……”一名专员的部下的注意力集中在女孩身上。他没有去管那些例如手铐、文胸和眼罩之类，而是全力寻找属于女性的某些少见特征，为日后大海捞针式寻找减少一些工作量。“年龄很小……我估计她未成年，至少也是刚刚成年。”
    “她是住客吗？住客的话我们应该有全部资料。”专员说道。
    “不，她应该不是。”部下下意识的回答。“我们有从总台复制的入住文件，我已经查过，酒店虽然有好几个情趣房间，但这几个情趣房都是空置的。至少总台那边没有登记。那种房间……虽然价格昂贵，但并不合适普通客人。”
    专员皱紧眉头，他已经知道魔术师的打扮很有迷惑性，想要凭借一段视频录像找到他真实身份很难。这个小姑娘是唯一可行的突破口，但现在居然连这个突破口都被堵上了。
    “难道我们……我们布置推动了这一切，却依然什么都做不了吗？”他有些恼怒起来。
    “长官，我有一个意外发现。”一名边上负责控制摄像头的技术人员突然说道。“她的口红……”
    “口红怎么了？”专员赶紧问道。
    “她的口红我认识，是#￥%&，”他报出一个专员并不怎么熟悉，但至少听过的品牌。“那玩意是限量版，我老婆买过一个，好几千刀的高档货！那种特殊的艳丽红色光泽……在室内并没有特别，但是在室外，特别是这种马路上多种光源下，就会出现这种特殊光泽。这种口红绰号叫做‘约会情人’……据说和情人在马路上拥吻，或者是哭泣的时候会特别性感。”
    他们说话的时候，却看到摄像头前，那女孩对魔术师似乎说了什么。魔术师明显不悦的用手中马鞭的柄将她下巴托起，目光如同奴隶主面对奴隶一样冷酷。而女孩只能无助的被抬起头。因为眼罩遮住，所以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但那种哀求之意清晰可辨。
    “哼！”魔术师发出了一声很清晰的冷哼声。然后他丢下女孩跪在原地，自己开始在人群中走动。他走到一个呼吸道受伤，痛苦咳嗽着的老年男子身边，用手轻轻放在对方的额头之上。
    有肉眼清晰可见的白色光芒在那老人身上升起，咳嗽声迅速的平息下去。
    就在众人盯着那边看的时候，却见突然之间，屏幕上变成一片漆黑。


第五十六节 再遇魔术师2
    “怎么回事？”专员大喊起来。
    “技术部门，技术部门，立刻去检修，到底是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掉链子！”有部下早已经冲出去，而技术人员则手忙脚乱的拼命操作。整个房间里瞬间乱成了一片。
    但是不管怎么做，屏幕始终无法恢复。最终，技术方面的负责人员站起来，“阁下，”他说道。“恐怕问题不在我们这里，在前线信息中心。”
    为了方便操作和通讯，在前方，也就是距离酒店不远的地方，他们设置了一个前线的信息中心。所有的信息采集都是先集中在这个中心，然后通过跨大洋的光缆才和他们联在一起。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前线信息采集和传输的中心，专员这边才能如此轻松的跨过半个地球，监视和指挥第一线的情况。
    “立刻派人调查我们前线信息中心的情况！”专员下令。“要做好战斗的准备……我们有其他方面的渠道吗？”
    “我们可以调用网络上的视频，不过网络视频会有几分钟的延迟。”一名部下提议。
    “算了，调用一下网络视频吧。”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专员也只能这么干。“在我们的信号恢复之前。”
    这件事情很容易——说不清楚是否有某个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亦或者一切都是自发的，网络上相关新闻已经火了。
    一群魔法师居住的酒店发生了爆炸和大火——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种事情可以起一个多么耸人听闻的标题，以及产生多大的吸睛效果呀。
    所以，理所当然的，一大群网络媒体记者，有专业的，有兼职的，有业余的，有自带干粮的，都卷入这事情之中了。部下们们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就给这边换上了五六位位于现场的主播，这些主播的在线视频起码都是几千上万人的热度。
    专员马上就被一位无视警察的拦截，冲到酒店大楼下方的主播给吸引住了。为了抢热度新闻，记者或者主播们从来都是胆大包天不顾一切的。为了第一手资料记者们甚至可以上战场，更别说眼下仅仅是突破警察设置的封锁线了。
    “各位观众们，我已经冲到了身边，在我身后就是那位魔术师……请大家细看……”伴随着主播激动而仓促的话语，镜头被转到了稍远处的那边。
    一个中年妇女正躺在地上——她是火灾的受害者之一，身上有着明显的烧伤。除了烧伤之外还有明显的跌撞的淤伤，呼吸道估计也被灼伤或者烟雾熏伤了，因为她的呼吸声中夹杂着清晰可闻的痛苦呻吟。
    专员猜测她可能是在火中夺路逃亡的时候被人挤倒推倒的结果。虽然她最终还是逃了出来，但身上的伤势远比看上去的严重。正常情况下，此刻她应该是躺在担架上，脸上戴上氧气呼吸面罩并被第一时间送进救护车。但是在这种危险的位置，除了那些不知道死活的记者和主播之外，就算是医生和护士也不被允许接近。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轮爆炸，以及这下一轮爆炸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在镜头之中，每个人都能看到魔术师的手轻轻按在中年妇女的额头上。有淡淡的光芒在她身上亮起，清晰可辨。
    只有很短的时间，大家就发现她呼吸中的呻吟明显减少了。
    魔术师想把自己手拿开，但那个中年妇女用手抓住了他的手。“不，请不要拿开，求求你……”她的声音听起来连贯得多了，再也没有刚才那种痛苦呻吟。
    每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魔术师的手在她额头多停留了几秒钟，还是移开了。他转而去面对另外一个伤员。而这个时候，主播找准机会，慢慢的凑近了这个受伤的中年妇女。
    就算是胆大包天的主播也不敢直接靠近魔术师，更不敢肆无忌惮的把话筒递给他。由此可见不止一个人察觉到这位魔术师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中年妇女躺在地上，她在张大口，急促的呼吸着。刚才呼吸道受伤让她的呼吸变得非常痛苦而且低效。所以现在的她在本能在弥补身体氧气的不足。原本没一下呼吸都会来带的尖锐刺痛不见了，肺部那火焰灼烧的感觉也不见了，她只是感觉到身体氧气不足。
    “女士，您的情况怎么样。”主播问道。
    “还行，刚才每吸一口气让我肺部简直如火烧一样的疼痛，但现在不那么疼了……”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腿部。“还有我的腿……”
    镜头转移到了她的腿上。这个女子身上穿着中等长度裙子，裙子上有着一个非常明显的燃烧之后被扑灭的痕迹。可以看出她的腿部肯定烧伤了——严重不严重不好说，但可以肯定她腿部那团灰黑色就是她的伤口。
    “咦，腿不疼了？”她有些惊讶。摄像头对准，拉近，可以看出她的手从腿上扒下来的是一团结痂一样的东西，而结痂下方则是刚刚长出来的新肉。因为色泽和周围肌肤不同，所以很容易辨别。
    别说那些网络观众了，就算是专员这边，专业人士外加有心理准备的，那都是看的一愣一愣的。怎么会有这种力量？瞬间治愈？这是什么原理？或者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加快新陈代谢，”房间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细胞分裂速度加快？”
    加快身体新陈代谢，所以短时间内让伤势痊愈，这确实是一个思路。
    “不，不会的。肌肤被烧伤就会留下疤痕——这是人类自身功能结构决定的。”另外一个人反驳道。“而这个没有留下任何伤痕。不是普通的加快新陈代谢刺激身体细胞分裂。”
    如果说之前那个悬浮还能被理解为重力操纵，那么这个治疗算什么呢？
    “而且……这不是普通的力量。”又有人说道。“我虽然不清楚这种治疗的原理，但它明显可以去医治陈年旧伤。”
    这一点被大家一致默认了。事实上，在另外一个主播那里，一个第一批得到治疗并且此刻来到安全区的幸运儿正被众人包围。
    有几个大胆的主播和记者冲破封锁线跑到了大楼下面，但更多的兼职主播则在寻找其他角度。而一个刚刚逃生出来的幸运儿则是很好的目标。
    那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看上去轻佻而兴奋激动的男人。他在逃跑过程中比较严重的扭伤了脚踝，但现在已经治愈。不只是脚踝，他连自己胳膊肘上的一个旧伤也愈合了。所以现在看起来非常兴奋——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个意外，而是一个新运。他正在对着镜头反复说明自己的情况，特别是手肘旧伤的瞬间痊愈。那个旧伤让他本来是抬手之间就会有所牵连伤势，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大家注意到没有，魔术师的治疗好像是无所谓的事情。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又有人说道。“他并没有出现疲惫，也不需要休息恢复……至少看上去如此。”
    “无限的治疗能力，能够操控重力……这哪里是人？简直就是神啊！”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难道是圣子？”
    没人回应，这种程度，已经和圣经传说里的圣子一个级别了吧？
    “让特别小组做好准备……我们还能联系上特别小组吧？”专员下令道。“等到他完成治疗的时候，让谈判专家上去……首先尝试和他建立一定的联系和互信。”他说道。“我们可以帮他善后，掩饰，还能帮他安置好他的女朋友。”
    直接说服他投入合众国估计难度很大，但做到基本互信，建立一个能够彼此沟通联系的渠道则是一个现实得多的选择。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名部下急匆匆的赶来，冲着专员小声说了几句。每个人都看到专员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起来。
    “把视频和照片放到屏幕上！”专员说道。
    几秒钟后，一个主要的大屏幕上，来自网络媒体直播的视频换上了另外一个场面。
    那是一个中等大小的房间，房间里堆满各种电子设备……如果没有其他东西，你会觉得这应该是一个监控室，或者是机房之类的地方。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不是监控室了，因为满地是鲜血和残肢碎肉。机房变成了一个屠宰场。
    人类的身体被切割，被粉碎，被切砍削剁，变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碎片。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所惊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转眼之间有人喊了一声：“这不是前线信息中心吗？”
    这下子大家都看出来了。真的是……这是被设置在酒店边上的前线信息中心。现在大家都明白为什么之前好好的视频信号突然全断了。
    “这是那边传过来的第一手资料！”专员坐在自己位置上，咬牙切齿。这是对合众国的公然挑战，更是对他的一个响亮耳光。事实上，这个可以说已经大获成功的计划，面对着这样一个损失的时候都显得黯淡无光了。
    想隐瞒这样一个损失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干脆就拿出来公开了。看到这样的画面之后，没人觉得里面还有什么幸存者。原本在前线信息中心里工作的六名成员现在应该全部在原地了。
    “我们的人赶到了前线信息中心，”专员说道。“他们发现有人袭击了那里，杀死了所有人，而且墙壁上……大家看墙壁上！”
    墙壁之上，有人用死者的鲜血写上了一句话“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鲜血沿着墙壁向下流，一直流淌到了地面，形成了一行令人毛骨悚然的，宛如恐怖电影一样的惊悚效果。在场众人，看到这杀戮场面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惊慌，但是在看到这行字的时候，却都变成了愤怒。这是什么？这是对这个世界最强大国家的公开挑衅！
    “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专员一脸阴沉的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线信息中心外面有警卫的！至少有两个！”
    “阁下，外面的警卫对于里面的惨剧一无所知。”来报告的部下回答。“您刚才看到的视频和照片一部分就是警卫提供的。他们发誓自己一直在外面警戒，但什么都没察觉。另外……您可能注意到了……这个场面可不是普通的枪造成的。”
    这确实不是手枪、步枪或者冲锋枪之类武器造成的，就算机枪也不可能。事实上，无论天花板还是四壁都没有弹孔。所以一个正常人就会得出如下结论：造成这一幕的是冷兵器——亦或者连冷兵器都没有。
    这个结论正常情况下简直就瞎扯淡，但专员知道这是有可能的：魔法师就能做到。“魔术师”就是最好的例子。
    “设备情况怎么样？”人员问题就不用说了，说都是多余了——这满地血腥不是假的。
    “设备情况还好，光缆线被斩断了。那边说只需要换一根线就能立刻恢复。”
    专员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了。“这是一个警告。”他的声音里有几分干涩……虽然他已经做好前期准备，但现在才发现这事情好像比预想的要严重啊。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果然，之前考虑的是各国政府以及吃瓜群众方面的问题，却忽略了魔法界这边。
    看起来，魔法界这边并不想被骚扰，而且他们的反击也无比残酷。这种行为本身倒是证明的专员这边的一个假定：魔法师对于普通人，无论他平时怎么扮演，但实际上是处于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姿态的。严重点来说，魔法师并不将普通人视为同类。
    “马上让他们恢复……我们现在的重点是‘魔术师’！”专员说道。只要能拿下魔术师，那么这点损失不值一提。
    部下们的速度很快，切断的联系被重新连通，现在第一线的摄像头，特别是无人机的摄像头又能正常工作了。不过刚才确实拖了不少时间，现在几乎所有伤员都被魔术师治疗完毕，而那边特别小组的谈判专家正径直穿过人群，冲魔术师而去。


第五十七节 再遇魔术师3
    魔术师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谈判专家的到来，他只是回到那个女孩边上。此时因为周围伤员已经基本恢复而去正在逐渐离开，他们两个人身边没有其他人。
    眼看着谈判专家就要接近了，专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即将发生的事情，心头也忐忑不安。
    这个魔术师不是个好对付的。他不知道对方身份，来历、家庭，甚至连民族和国籍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谈判专家真的能发挥作用吗？也只能说天知道了。这实际上就是一场赌博，一场冒险。如果他赌赢了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但如果赌输了……专员知道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不过，终究是有一些沟通的基础的。因为眼下魔术师的情况也不妙。
    不是说现在的魔术师有什么危险，而是他现在该怎么收场呢？要知道，此时此刻，成百上千的吃瓜群众都在用长枪短炮对准他。一旦他离开现在的位置，走到人群中，估计就会被包围一个里三层外三层，会有无数话题和无数摄像头簇拥着他，比跳蚤虱子还令人讨厌。
    就算魔术师自己不怕，他也得在乎一下身边小情人呀。刚才大家都看出来了，这女孩有很大的可能未成年……虽然这个国家对于爱思爱慕这种事情一向很宽容，舆论普遍认为人有什么爱好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外人无权干涉。但是涉及未成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专员这边能提供的帮助——虽然不是什么大的帮助——却也显得有一定价值了。
    然后专员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另外一边，大巫师和周道人已经悄然离开了还在燃烧的酒店。
    如果没有魔术师，那么他们两个估计就会成为全场瞩目的中心。但现在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魔术师吸引去了。毕竟让人高处平稳落下算不上什么看点，将上百人悬浮在空中才是奇观。不过两人对于这种情况非常乐意，不知不觉中悄然离开了人群，隐没在街道尽头的角落。
    大巫师觉得周道士的一些手段极为巧妙，而周道人也对大巫师那瞬间恢复的力量惊叹不已。两个人各自心怀仰慕之意，又没有语言沟通的问题，自然很容易就说到了一起。
    此时此刻，两个人都已经意识到一件事情：这次恐怖袭击并非偶然。
    绝不是什么瞎猫碰到死耗子，机缘巧合之下的偶然，而绝对是有某种力量背后推动。
    之前身在局中不好说，因为如今看来这个格局就非常奇妙。火焰和爆炸非常准确的将整个酒店分割成不同区域，形成了一个个对施法者来说难度不大，但对普通人极其危险的环境。
    这哪里是其他东西，这根本就是一次考验啊。也就是看看这些受邀来宾有没有真本事。
    现在，两个人可以站在远处观看着远处的情况。看着魔术师是如何在众人“四楼”“四楼”的呼喊声中打破了大楼外墙，将困在其中的人给救出来。
    这等神通着实惊人，周道人估摸着这位魔术师打扮的人应该是在场中最强的那一个了。而且他明显也用了某种遮掩气息的法术。因为别看肉眼能看到魔术师，但开天眼看去的时候，你会发现对方并不存在。
    此时大楼中已经几无生灵——毕竟这次灾难的目标是考验，而非毁灭。现在看来，困在楼中的人基本上分成四批。周道人和红石救下了五楼的的那一批。困在二楼那一批靠着自救成功的逃生。三楼的逃上了四楼，然后被魔术师给救了出来。六楼的也被魔术师救了出来。所以理论上应该是都跑出来了。
    事实上此刻已经有什么什么组织在媒体上宣布自己对这次袭击事件负责，问题是观众们的热点根本不在这方面。他们的宣称基本上被吃瓜群众们无视了。
    “红石先生，这么说，上一次你没来？”
    “嗯，上一次我让我的学生来的。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两个人其实都在看远处魔术师的事情。虽然人人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朴素的道理，但是哪怕身怀异术的两个人都觉得那力量着实不可思议。
    将上百人包裹在奇妙的圆形力场里，然后慢慢的从空中降落。这种程度……基本上就是全能了，能打能扛能奶。
    重霄一脉的法术里可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力量，印第安的传说里也压根没这种事情。
    “没什么特别？”
    “嗯，基本上无从辨别吧。不知道是真的有力量，还只是单纯的骗子。”红石说道。“您这次为什么千里迢迢来这里呢？”
    “这个……”周道人稍微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我看到有人在请贴上加持了一个法术。这说明，发出这个请帖的人并普通人。而且那种手段……”他伸手入怀，慢慢的抽出了那张请帖。普通人看来那只是一张正常请帖——虽然本身制做的很华丽，但却也是普通的物品。不过在拥有天眼的周道人看来，这可非同寻常。
    其实这张请帖甚至不能简单的说一句“加持了法术”。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加持法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天眼之中，只见请帖烁烁生辉，自发出道道五彩光华来。这哪里是普通的东西？这分明就是一件法器了！
    周道人可是见过重霄一脉遗留下来的几件法器的。不说其他，单单从外表看起来，那些法器虽然说还有些光华，却远远比不上这张请帖。由此可见制作这张请帖之人绝非凡俗。也因为如此，周道人忍不住起了来见识见识的心思。
    而且他也很好奇：除了他这样的被神灵开启天地桥，亦或者如重霄派一样占据了一条灵脉，其他人是怎么回事？会有不同的施法体系吗？毕竟这是地球村的时代了，躲在深山里独自修行之类做法早就落伍啦。就算是相对保守的重霄一脉，那也是手机网络一应俱全，该知道的事情全部都知道。
    “有趣，我也是如此……”红石也不隐瞒。“我看到那张邀请函有些不凡，那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东西。所以我很好奇……我只能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次聚会的组织者，应该和上一次不是一批人。上一次无论是人数还是邀请函，都不能和这一次相提并论。”
    这个两个人突然同时沉默了下来，都不再出声。两个人本能的同时看向对方，从对方眼睛里读到了自己的惊讶。
    “是谁？”大巫师转过头，虚空之中的身体已经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攻击。这个世界不比古代了，枪械必须得到尊敬。当然哪怕在古代，凡人也可以凭借数量优势硬吃施法者。
    路边电线杆的影子里分化出一部分，脱离了电线杆，走到了路灯光芒下。他站在路灯的光线下，花费了大概一秒钟才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影子。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
    “是你？！”大巫师和周道人同时说道。言毕两个人这才彼此对视一眼。
    “等等！”那个黑西装赶紧开口。“两位，我并无恶意。”
    “上一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黑巫师！”红石冷冷的说道。“你叫什么来着……麦克？”
    “很高兴您还记得我的名字，”麦克说道。“请不要这么警惕。上一次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我可不觉得几百上千亿刀的仇恨和么容易结束。”红石回答。对方刚才是……怎么做到的？他能够看出，那并不是某种伪装或错觉，而是真的从影子里钻出来？
    “啊，这么说也是……”麦克挠了挠头，露出一副很困扰的样子。“不过相信您明白，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几百亿或者几千亿只是时间的问题。那算一笔大钱，但至少没有大得值得我冒生命危险来挑战您这样的强者。这边也是一样，周道长。”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周道人说的。“很高兴您接受了邀请，我差点以为……您无法赴约。”
    “那你来是为什么？我想不是为了叙旧吧？我们也无旧可叙。”周道人很不客气的说道。他还记得这个西洋邪术师用邪术害人的事情呢。只不过问题是……他应该被东海君吞噬本源了吗？但是眼下他看上去似乎又已经完全恢复了。
    因为不知道对方深浅，也不知道目的，所以虽然心怀提防，但两个人却也没有主动出手攻击。
    “我知道这么说有点过分，但……”麦克说道。“实际上我是这次聚会的组织者委派来的。”他停顿了一下。“邀请几位去参加真正的聚会。”
    “真正的聚会？”
    “真正拥有力量的人才能参加的聚会。”麦克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而这个，”他指向远方还在熊熊燃烧的酒店大楼。“只不过是一次筛选罢了。”
    两个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筛选？仅仅是为了筛选？”
    “这没办法，因为各种各样的施法者们有很多独门的隐匿手段——虽然这么说有点自曝其短——但哪怕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很多手段闻所未闻。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在对方刻意隐瞒的情况下判断对方到底是骗子还是有真才实学的。但是，有了这么一个特定环境，一切东西就显得一目了然了。不是吗？”
    “为了这个……你们做了这事？制造了这场……爆炸和大火？”红石的声音变得冷漠。
    “哈，这可别怪我们，事实上我们什么都没做。”麦克摊了摊手。“一定要形容的话，只能说我们坐视了这事情发生。这种行为，嗯，不那么道德，但也终究也谈不上错失，更别说要负责了。大巫师阁下，如果您要怪，应该无论是去怪那些不把异教徒当做人的信仰，还是这些草菅人命的恐怖疯子都可以，却也轮不到我们头上，不是吗？我不说别人，两位想来也是如此吧？肯定有很多需要帮助的人就在你们身边，而你们却没有出手。”
    不得不说，他的这话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至少把自己撇清了。听了这话，大巫师和周道人都无法反驳。
    “那么，筛选出有真才实学的人，为的是什么？”红石问道。
    “简单的说，我的……上司，”麦克用了一个很少见的词语。“想要见见诸位不同流派，不同类型的魔法师们。我们有很多共同点可以交流讨论的，不是吗？”
    “那么，这次筛选的结果是？”周道人有些讽刺的说道。他回头看向远处——此时此刻，魔术师才是大众关注的焦点。
    “不多，连同两位在内，只有五六个人，比预想的少。”麦克回答道。“不过也幸好只有五六个，否则还真的有些忙不过来呢。”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沸腾的人声。三个人都被那边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却看到那个魔术师打扮的男人正在给伤员们做治疗——因为烧伤、踩踏以及烟熏等缘故，部分人都在跑出来之前受了伤。
    三个人都没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魔术师的举动。他实际上只是在每个伤员面前停了一下，用手轻轻触碰对方的身体。持续时间不等，但在他手挪开之后，部分伤员能够直接起身，另外一些稍迟也爬起来了。
    甚至有几个受了轻伤还能行动的，先是赶紧跑向外面安全地方，但是看着情况又跑回来向魔术师请求治疗。魔术师用很不耐烦的动作轻轻碰了碰他们的身体，然后这些轻伤员在等到治疗之后，激动欢呼着跑出来。那架势，与其说他们遇到了遭到了一次险些丧命的意外，不如说他们遇到了一次绝妙的幸运。
    “这简直……看他怎么收场了！”麦克轻声的嘟囔了一句。
    发生这种事情之后，他不信这个国家，或者说这个世界，会无动于衷。这种力量很全面……简直可以和头儿媲美了。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忍不住打了寒噤。
    有个穿戴整齐的中年男人此时穿过了警方的封锁线，正在冲着这边过来。那种镇定的动作举止，似乎证明他是政府那边的人？看上去，他想要和魔术师谈谈。
    可是魔术师并没有在意，事实上干了这么多事情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在那个男人接近之前，他已经站在自己情人的身边，然后两个人就这么慢慢消失在空气里。
    谈判专家到了魔术师消失的位置。但是已经太迟了，对方已经无影无踪，他什么都没能找到。


第五十八节 再遇魔术师4
    远处，三个人彼此张望了一眼。
    “这是怎么做到的？”周道士第一个开口。重霄一脉的法术中，确实有隐身之法。但那是用神魂之力包裹全身，整个人都要小心翼翼，动作都不能太大，以防泄露。
    相比这种隐身法，“掩眼法”要方便容易得多。但掩眼法的弱点在于它只能对一个两个目标，人多就不行。
    但无论是哪种法术，周道人都觉得自己没办法在如此之多的眼睛面前这么淡然离去。更无法带着其他人离开。
    而且，这不是普通的离开。因为张天眼看去，能够看到那边事情没那么简单。尽管物质世界上，这似乎仅仅是人消失了，其他东西没有改变。但在天眼的视野中，仿佛那个区域内的所有的东西都被挖走。就连空间都被剜掉了一块，形成了一个像是黑洞一样的东西。
    “不知道。”红石回答道。“但是，”他有点犹豫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我认识这个人。他有点熟悉，但我实在想不起来。”
    “那么两位，我先告辞了。”那边麦克叹了口气。两张纸片从他身上飞起，落在两个人手里。“看样子这事情不好办。哎，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呢。”
    两个人伸手各自接住这张纸。定神看去，却是一个信封。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你的邀请？”红石问道。“我出来可不容易。”
    “就凭你们的好奇心。”麦克诡异一笑。他面朝着两人，向后退去。走了几步就突然跳进了边上电线杠的影子里。他的身体瞬间融入影子，就像是那是一扇门一样。
    周道人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情况也证明了最初的印象。这个西洋邪术师能够通过影子活动。
    “红石阁下，这种手段你可知晓？”
    红石这一次慢慢闭上了眼睛，突然之间他的身体剧烈抽动了一下。周道人都小小的吓了一跳。
    “没事吧？”周道人问道。不过看上去大巫师并无异状。
    “我向自然之灵请求了，祂告诉我，这是一种穿梭于阴影的方法。”红石走向前方，就在麦克离开的那个位置。突然之间，他跳了进去，就像是刚才麦克做的一样消失不见。仿佛那不是一道虚幻的影子，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水坑。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其实这不难……”这声音从背后传来，周道人悚然转身，却见红石已经从距离最近的那个影子里出来。“只要有自然之灵赋予的力量和引导就能做到。”
    大巫师脸上比较平静，但他知道自己其实挺激动的。因为有了这种能力，那些白人就不可能掌握他的行动了。这也告诉他另外一件事情：自然之灵能够赋予他的并非只有普通的力量，还有更多。
    “自然之灵？我想说的是……”在听到自然之灵这个词的时候，没来由的，周道人就立刻想起了东海君。那条金光灿烂的金龙。东海君现在对于周道人显然没那么在意了，亦或者它另外有事在忙。所以尽管每日上香祷告，但东海君却已再无反应。周道人甚至怀疑东海君早已经回归上界了。“自然之灵一直都在？”
    “当然。”红石有些疑惑的看了周道人一眼。“您为何对此有怀疑呢？虽然您和我并非走在同一条路上，但您也应该多多少少听说过把。自然之灵就是我力量的源泉。虽然大家称我为大巫师什么的，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只是自然之灵的仆从罢了。我们遵循自然之灵的指引，而自然之灵则会给我们力量。”
    “大巫师阁下，冒昧的问一句。之前我看你耗尽了……魔力。”周道人想起之前的情况。“但是转瞬间就恢复了，那是自然之灵的缘故吗？”
    “你说的很对。”大巫师回答道。
    “可否引荐一下，让我能拜会一下自然之灵。”周道人知道这个要求很冒昧，但他真的很想知道大巫师到底是怎么瞬间恢复神魂力量的。
    如果能够那么简单方便迅捷的的恢复力量，那他也可以试试啊。虽然说道门和什么自然之灵没什么直接关系，就算在重霄一脉的修行方法中也从未有过求助外力的说法。但所谓“道法自然”啊。道士向自然之灵求助，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怎么了？”眼看着红石半天没说话，周道人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抱歉，恐怕是我孟浪了。”
    “不，”红石抬头看了看四周，四周没人。他伸出手，轻轻搭在了周道人的肩头。“我不知道您是否会被接受，但周道长千万记得，如果感觉到危险，要立刻挣脱我的手。自然之灵对人类并无敌意，但祂哪怕不经意的动作，也可能会伤人。”
    下一瞬间，周道士只觉得神魂一震，被一股外力强行带着脱离了身体。他心中骇然，知晓这正是传说中的“出元神”之法。按照通常的说法，到了这个境界那就是实打实的鬼仙之流。虽然在仙人当中是最下等，起码也是脱离凡俗之辈。据说当初八仙之一的铁拐李，就是处于这种境界，出元神到四海游玩，却不料自己的身躯被人当做死去，被火化烧了，最终换成了残废之身。但也因为这残疾之身的特殊属性，成为了上八洞神仙之一。
    原来这个大巫师的境界，等同于鬼仙了啊。不不不，他只是借助外力，非真正的本事。
    在正在思考之间，他却已经是元神脱体，站立于一片虚空之中。却看着自己身体上有一条线，遥遥连向不知名的空间尽头。
    虽然是第一次出元神，但周道人明白，这根线就连着自己身躯所在。可是他现在在哪里？
    眼前是一片无尽虚空，上下左右全然不见尽头。空气中夹杂着某种星星点点，银白色的，但非常稀薄。周道人低下头，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在支撑自己，却只看到脚下和周围都是一样淡淡白色，珍珠般的天空。
    眼前的惊异景色让他吸了一口气，随即感觉到肺里充满了某种比空气更甜的东西。它虽然比空气还要结实，但却意外的没令他觉得难受。事实上，这种呼吸让人感觉很快乐。他发现自己沉醉在如此简单的呼吸动作中，四肢也不由得兴奋得发抖。
    这就是元神脱体啊。身边出现大巫师的形象。红石在这个世界的身体和物质世界不同，他身体有一部分是马赛克化的，看上去像是各种奇异颜色的拼盘一样。不过这不影响他身体行动。
    你们办法形容在这个奇异世界的活动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这不像是鸟儿，也不像是游泳，更不像是步行，倒是像是那位内裤外穿的超级英雄的那种不科学的飞行方式。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多远——因为周围并无明显的参照物。大巫师停下来，而周道人看到了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野兽。
    那是一只……狼、狐狸、熊、猫、獾或者猫狗这样的动物。因为太大，以至于你根本无法辨别它究竟是什么样的。有难以形容的光辉正在它身上缓缓渗出，化为无数银色的光点。这些光点最终消弭于这片无穷无尽的虚空之中。仅仅靠近它，甚至可以说距离还相当远，就有一种非常特殊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周道人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想起这是什么感觉……这是当初他在重霄灵脉范围内的感觉。换成修士的说法，这周围灵气远比其他地方浓郁啊。
    周道人知道这是有大巫在引导带路，而他随时可以中断，让元神回归身体，也就是说并没有什么危险可言。但是在他看到对方的时候，他清楚的感觉到此刻身心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在害怕，在发抖……在这个难以形容，闻所未闻的生物面前发抖……
    周道人脑子里想起了最初见到东海君一样。这个存在比东海君更大。
    毋庸置疑，它就是大巫师口中的“自然之灵”。看上去，它并没有察觉两人的到来。也许察觉了，但并不在意。
    “不要离开我。”大巫师说道。然后带着周道人进一步接近。“我有它的许可，但我不确定其他人会被怎么对待。”
    一股股浓烈的气息迎面而来，这是灵气。周道人什么都不需要做，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神魂正在饥渴的吸收着这浓郁的灵气。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个自然之灵的力量在无止境的散发出来，消弭于这片天地之间。他搞不懂这是一种什么状况——但这种感觉确实很像是他平日里的感觉。修行者的灵气或者说神魂之力在正常环境下会无止境的挥发却无法补充。哪怕使用秘术阻挡，本质上来说也只是减慢挥发速度而非彻底断绝。
    这也是书上所说的末法时代。这个世界就不合适修行者。
    然而，这么一个强大的存在是怎么出现的呢？这个自然之灵——如果可以形容的话，就等同于一个灵脉啊！而且和它相比重霄的灵脉哪怕是完整状态下都不值一提。
    大巫师带着他继续靠近。周道士本能的运转重霄的功法，从四周环境中吸取灵气。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之前为了救人而消耗的灵气都恢复过来了。是的，他现在明白了。如果有这样一个源泉，确实印第安巫师根本不用在乎力量消耗的问题。比起人类那可怜的存储能力来说，这就是一个无止境的力量源泉。
    他莫名的想起一个科学数据，地球的大气层每年都会流失几万吨甚至几十万吨。这数字听起来很大，但实际上以地球的存储量，它们流逝殆尽需要数万亿年时间——与其相比，地球的寿命也不过区区50亿年罢了。只需要50亿年，太阳的巨变就会吞噬掉地球。
    眼下的情况就和地球类似。虽然自然之灵身上的灵气在不断流逝，但是比起它如渊如海一样的储量来说，那简直不值一提。
    那个生物动了，自然之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身体扭了过来。灵气的波动变得更强，现在，他甚至已经无需运转功法，因为那力量正在冲着他身体硬灌进去。
    神灵冲着这个方向看过来，目光对准了两个人。那是神祇的目光。跨越时间和空间，无法形容的目光。高高在上，压迫性的逼向人类的灵魂。这并不是神祇的全部力量，甚至只是祂力量之中极其微小的一点，仅仅是祂不经意的一瞥罢了。但这目光已经让一切凡物都无法抵御。
    “伟大的自然之灵。”大巫师低头，放开一切防御，任由自己的神灵支配自己的一切。而周法净运转起重霄秘术，试图抵挡这目光。但这目光无法抵挡。他被这力量弹开了。
    下一瞬间，周道人发出一声惨叫，他定下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跌坐在地面上，屁股落地，全身冷汗。他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若非神魂之中那充沛的力量，他差点以为一切都是幻觉。
    大巫师站在原地，双手合拢，似乎在虔诚的祈祷着。周道人惊魂稍定，而大巫师这个时候才慢慢的抬起头。
    “我说过，自然之灵并非邪恶。”红石说道。“祂并无伤害任何人的意图。”
    “我知道了。”周道人没有镜子，但是他知道自己此刻一定面如土色。
    在城市另外一边，旅法师察觉自己身边的扭曲之神似乎有异。
    “怎么了？”旅法师通过精神链接问道。
    “没事，只是一点小事罢了。”扭曲之神回答道。“不过，看样子有东西过来了。”
    旅法师静立在场。现在的他站在一个大楼的天台之上，夜晚的风从身上吹拂而过。小丫头在他脚下。此时早已经是夜晚，假如有什么闲人，他们的注意力也被城市远方的那栋着火大楼所吸引。他在这里会遇到什么呢？
    旅法师的眉头跳了跳，一张卡牌已经握在手里。
    “躲躲藏藏的，给我出来！”魔法能量从卡牌里释放出来。这力量迅速中和消弭了四周其他所有超自然力量。


第五十九节 再遇魔术师5
    “等等，大人！”黑巫师双膝跪下，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无害。“我不是您的敌人，我只是一个信使。”
    “他说什么？”旅法师问身边的小丫头。没有魔法的帮助，他听不懂对方的话。但是对方的小命不值得，或者说他不屑于用什么魔法来挺懂对方的语言。既然来找他，那对方就得懂得他的语言。这是最起码的。否则那就是一个很好的杀人理由。而杀人是他最喜欢的事情。
    “他说他是个信使。”小丫头立刻回答道。
    “一个信使？”旅法师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冷酷无情。“鬼鬼祟祟的跟在我背后，被发现的时候再自称信使？说的简单。”他拿出自己手机看了看。“不过你很幸运，我是个文明人，所以我给你三十秒钟说话的时间。康尼巴尔！”他冲着边上喊了一句。
    那个难以名状的生物领会了主人的意思。他上前两步，堵在黑巫师身后。倒三角的脑袋上，那双棱形眼睛里透出了清楚的残忍和嗜血。
    “我叫麦克……”黑巫师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这种局势比他预想中的还糟糕。共和国那边的传说不是说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吗？这架势很明显，只要自己说出一点点对方不爱听的话，那这条规矩就无效了。也幸亏他学过共和国的语言，所以虽然生硬一点，但对话是无碍的。“我是这次聚会的主办方，因为这个意外事故，聚会不得不改期了。”他不敢说出这是刻意为之，因为他很清楚对方不会接受“筛选”这个说法。说出来就是找死。而这个不知名的怪物就是刽子手。
    小丫头在原地，半只露出眼罩之外的眼睛看得目不转睛。不管什么神话传说里，都似乎没有和这个怪物相似的存在。
    它体型很大，近乎巨人，流线型的身体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之美，黑白鳞片在它体表交织，宛如自内向外流动的最纯粹混乱力量。还有它倒三角的头颅，犄角般的触须，还是棱形的眼睛。无不说明这生物并非凡物。
    它并没有时时刻刻盯着黑巫师，事实上，它的眼睛，色彩斑斓而妖异的眼睛，正在看着她，似乎很好奇。仅凭这道目光，你就知道它拥有智力。说不清楚那是什么级别的智力，但感觉上似乎并不比人类逊色。
    “哦？”旅法师略有失望。他很想杀掉这个人，但对方的这个理由确实充分。“改期了？”
    “考虑到有人破坏，我们修改了时间和地点。”黑巫师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邀请函，双手递上。
    康尼巴尔从他手里接过邀请函，交在旅法师手上。
    小丫头注意到这个生物的四肢修长，甚至略显纤细，末端则是令人害怕的利爪。这一刻，它小心的用自己的指端而非利爪拿起小小的邀请函，递给旅法师。
    旅法师略看了一眼。同时走到小丫头身边，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张卡牌，略微晃了一晃。伴随着“咔哒”的声响，小丫头发现手铐已经解开了。
    她的手松开，第一时间摘下了自己碍事的眼罩。然后她发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了她脸上。
    她本能的伸手去抓，熟悉的手感让她意识到那正是她的手机。
    她的几个手机，还有平板电脑，还有笔记本电脑……全部一股脑的落在她身边。
    这可真的是意外之喜，她本来还以为所有这些东西都葬送在火场中了呢。当然啦，关键数据都是做好备份的。
    然后，一张卡牌落在她的面前。小丫头捡起卡牌。她现在对于这种“符箓”已经相当熟悉了，所以看到第一眼就认出卡牌中间的图案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的旅行箱。
    自己那个装着各种随身物品的旅行箱。留在自己房间里的那个……好吧，既然手机平板之类都被张成哥哥收起来，这个被收起来也很正常了。
    虽然都是些随时可以用钱买到的东西，但东西还在总归是一件好消息。
    “你们举办这个聚会想干什么？”旅法师问道。
    “这个……我只是一个送信的。不过只要您参加，那一定就可以知道答案。”黑巫师用尽可能柔和的声音回答。他深恐这个答案会激怒面前的人，但幸而后者并不追究。他只是挥挥手，于是那个宛如巨人一样的怪异生物，就如同一团泡沫一样，悄然消失了。
    “请贤伉俪一定要来参加。”麦克说道。
    这句话小丫头突然觉得这个神神秘秘的家伙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眼看着对方已经没有太大敌意，麦克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向后方阴影退去。刚才那股清除魔力的魔力已经消失了，他一直走到阴影边上。
    “那么既然送信送到，我就先离开了。”他说道。说完这句话立刻跳进了阴影里。在跳进去的最后一瞬间，他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绷紧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不得不庆幸自己表现合格。否则他应该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邀请这样的家伙去参加……合适吗？头儿是不是……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只是闪过，迅速就如火花一样熄灭了。这些不管他的事情。
    说起来，这次遇到这位魔术师打扮的人还真的很意外。这是一个未知因素，因为就算是他在近距离也无法察觉对方的灵基。
    对方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压根没有灵基，更罔论其他的。但是他确实施展出了种种不可思议的奇迹。无论是将他从阴影中拉出来——那个状态下，他虽然是非常接近物质世界，但终究还在阴影里面——还是召唤出那个难以形容的生物。那都是毋庸置疑的超自然力量。
    不过他没时间想太多了，因为这个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号。
    于是他脱离阴影界，出现在几个惊慌失措的人面前。
    其实看着这么一团影子突然从二维变成三维，然后变成人型，正常的人都会惊慌失措。
    “晚上好，各位。”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恶毒，看着面前几个人。
    今天晚上，在燃烧的火场里逃生的人其实数量很多。或者可以说，绝大多数人都得以平安逃生。这最主要当然是那个“魔术师”的功劳。其次则是大巫师和周道人的功劳，最后则是眼前这群人的功劳。
    他们比较幸运，在之前的火灾中是被困在三楼一隅，成功的打通的二楼到一楼的通道。
    恶魔崇拜者，或者按照更通俗的一点的叫法，叫撒旦帮也可以。本来邀请函只邮给他们教主一人，却莫名其妙的拉来这么二三十号人马。
    如红石那样子是迫不得已（那是官方强行摊派的护卫人员），普通人最多也就带上一两个徒弟三五个随从的档次，哪里有这么多人的？这简直就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嘛！你这是看不起别人吗？所以麦克上来就没什么好声气。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应该叫做吉尔.拉莫，拉莫先生，或者叫拉莫大师。”他记得之前调查过的信息。之前他在全世界范围内花费了不少时间调查各种人物。不过在经历了重霄派的教训之后，就不敢随随便便的使用武力了。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黑巫师认得对方，对方不认识黑巫师。
    “你是谁？”领头那个稍微镇定。怎么说在众多部下面前，他不能低了格调。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麦克说道。“我来通知你们一件事情。你们已经通过筛选了，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因为他注意到对方居然在调用灵基。他想用魔法偷袭！
    粗糙而笨拙的手法，配合上那个虚弱的灵基，倒确实是臭鱼搭烂虾！
    麦克在心中发出一声冷哼。如果这些人听到这个声音，他们一定会吓得赶紧逃跑。
    黑巫师轻轻打了个响指，由充沛灵基引导产生的能量在虚空中阻挡住了那个虚弱无力的魔法，将它完全击溃。由此产生的反作用力让对方脸色苍白，手抚胸部，就像是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乘着这个机会，他凌空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
    虽然隔着老远，但是清晰可闻“啪啪”两声脆响。就像是有人当面赏了他两个耳光。几秒钟后，那个叫拉莫的家伙脸上浮现两个非常清楚的红色五指印。他确实在刚才被打了狠狠两个耳光。为了让他稍微清醒那么一点点。
    周围其他人都被吓得后退开，一群胆小鬼没一个敢上前的。当然他们哪怕上前也没有用。
    如果不是职责所在，就凭刚才的举动，麦克就可以立刻干掉这个家伙。这只是一个稍微懂得一点粗浅伎俩的蠢货罢了！
    “你竟然敢！”拉莫愤怒了，愤怒之中本能的调动起自己的灵基。
    “有趣，我来教你什么是真正的魔法吧。”黑巫师冷笑着。真正的使用了自己的法术。刚才他只是灵基的一种基本运用，甚至不能称之为魔法。而这一次不一样。
    拉莫的身体突然停滞住，因为他发现无法呼吸了。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勒住了他的脖子，不管他怎么拼命呼吸，空气都无法进入他的肺部。他因为窒息的恐慌而挣扎，但一切挣扎都毫无意义，因为勒紧他脖子的并非物质。他的手徒劳的在脖子上乱抓乱挠，在痛苦的窒息中跪倒在地，最终本能的在地上翻滚着。这个时候压制在他身上的禁锢才松开。他大口呼吸着，空气灌入肺部的感觉让他流出了眼泪，让他明白能够呼吸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不过在他能爬起来之前，一只皮靴踩在了他脑门上。
    他来不感受屈辱，更来不及因为屈辱而愤怒，刚才松开的绳索被再一次勒紧。他再一次无法呼吸了。周围其他人都远远退开，看到这一幕魔法战的情况，没有人胆敢插手。他们都把拉莫视为先知或者贤者这样的人，所以他被如此轻易击倒，让人立刻丧失了对抗黑巫师的勇气。
    当然在这方面，有没有勇气并无太大意义，有没有实力更重要一些。说起来，黑巫师在需要的时候杀人也是从来不会迟疑半秒钟的。
    无形的绳索一次次绞紧，一次次松开。如此三五次之后，一切反抗的意识都被磨灭了。拉莫不敢再动弹反抗，任由那只脚踩在自己打理得很好的头发上。
    那脚踩得其实并不重，但是充满羞辱的味道。肮脏的鞋底在他头发上慢慢的，迟缓的摩擦过去，将灰尘和脏东西留在发际，就像是人们用一块抹布一样。良久，那鞋子才收走。
    “现在你应该脑子稍微清醒一点了。”黑巫师说道。他的手一抖，一张信封落地，就掉在拉莫的鼻子前方。“到时候赴约，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他留下这句威胁，然后再次走到边上一道阴影里面，跳了进去。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呢！
    至于这个叫做拉莫的人接下去要怎么恢复他的权威和形象，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在公寓楼的楼顶上，旅法师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
    “要跟我回去吗？”旅法师冷冷的问道。“回共和国。”
    “等等，张成哥哥，我这里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收拾。”小丫头说道。她的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她必须赶紧洗澡，更换内衣裤，另外还有其他一些事情。别看她之前鼓起了全部勇气采取主动行动，但现在时过境迁，已经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张成了。而且，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的张成让她有几分害怕。
    恐惧，夹杂着兴奋，但是如果张成拒绝她，强行将她带走……那似乎也很不错啊。
    “从这里回去没问题吧？”
    “没问题。”通过手机，小丫头早已经清楚的搞明白了自己到底在哪。现代信息社会，有地图和定位系统，想迷路都难。


第六十节 反噬1
    “新闻？不，我没有。我正在进行一个材料学的实验呢。嗯，我们有了一个重大突破……”那边海蒂的声音显得有点惊奇。“不过没关系，我还是有点时间的。你现在怎么样？我是说，你和张成……”
    “感觉真的太好了，紧张到不行！”小丫头说道。说起这个，她脸上快乐的红潮都尚未褪去。“high到上天！不过先别说这个，你看看网络，欧洲的新闻，看看刷屏和热点关注的到底是什么。”
    乘着这个机会，她给自己换好衣服——其实也就是简单的套上外衣而已。楼顶有可供人下去的楼梯。下去一层，她就很容易的找到了电梯，一路坐电梯向下。
    她从行李箱里取出七彩枪，加上戴在手上从不离身的戒指，她有足够的把握面对任何意外情况了。当然现在的七彩枪不能如之前一样造成手枪模样，而是变成了小型手电筒的样子——反正这个东西严格来说就是手电筒。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依然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区域内，周边是不缺少出租车，所以仅仅花费了很少的时间，小丫头就坐车来到了自己准备好的安全屋。她之所以有这个准备，原本觉得如果在魔法聚会上搞砸（考虑到是从黑巫师那里抢到的邀请函，确实很可能会发生冲突），如果连酒店里都无法落脚，那这里就是暂时的退居之地。
    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超乎想象，从魔法战直接变成了恐怖袭击什么的太突然了。
    虽然是临时设置的安全屋，但该有的东西一点也不少。她洗了一个快但滚烫的热水澡，换上睡衣，来到电脑面前。
    看看时间，不过是半个小时左右，而那边来自海蒂的留言已经排成老长的一排了。她打开语音通话。“玛丽，那边发生了事故？”
    “据说是恐怖袭击。”小丫头说道。“不过我猜事情没那么简单。你看看四周的情况就知道了。而且这个时间点……我不相信这是偶然的。”
    特别是那个爆炸。小丫头很清楚，如果不是张成，那么她现在早就连骨头都找不到了。
    另外，“魔法师们的聚会”这个消息传播的时间也恰到好处。不早也不迟，就在那个恰到好处的时候被传播开来，吸引了众多吃瓜群众。
    如果让她来说，这就是典型的欲盖弥彰。想要藏起一棵树，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它放进树林里？可惜的是这种手段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有用的。如果有人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能够检查过整个森林里所有的树木……那它就是一种愚蠢可笑的行为。
    “海蒂，帮我查一下。我在现场看到了无人机，这肯定早有预谋。帮我查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无人机虽然常见，但你很难想象在警察到来前无人机就到场了。而且这无人机看上去还不是民用版的！
    “我知道了。”海蒂回答道。“另外我看到那个上面的你了……有拍的相当清晰的。”
    吃瓜群众手中那么多长枪短炮不容小觑。有些专业设备的性能是超过普通人想象的。
    “这就是另外一个事情了。”小丫头说道。“帮我看看，用数据对比，能不能根据视频里的人物形象辨认出我。”
    如果使用专业软件系统能复制出她的真面目——哪怕只是一个大致面貌，她也需要立刻采取措施。这件事情上还是有很大风险的，她不想冒任何风险。
    当然这个过程确实刺激到不行。如果还有类似的机会，嗯，如果足够安全，她其实不介意再试一次。
    “我马上试一下……”那边传来海蒂的回答。“应该不行。那个眼罩太碍事了，而且戴歪了，把关键位置大部分都遮掩住了……不行，我手里的几个专业软件都不行，但是如果是官方的话，可能拥有某些性能更好的软件也说不准。但以我的看法，现在根据视频推出来的人物肖像，和你差别太大了。这个失真的也未免过于了。”
    “谢谢，这样就够了。”小丫头说道。很好，她现在是安全的。现在她有足够的余裕反过来报复那些设计了这个危局的人了。在这方面，她可是有着很强的报复心的。
    不过暂时这事要放在一边了。她从边上拿起了那张邀请函——虽然那个黑巫师是非常正式的递交邀请函，当张成看上去根本不在乎这个玩意，直接将其留给了她。
    “真有趣……”这封邀请可就没有之前那样华丽，要朴实得多。里面的时间倒还罢了，地点倒是真的让人意外。
    “豪华游轮吗……”她轻声的自言自语。“作为一个客人上门？为何选在这个地方？”
    整个房间里都很忙碌，专员看着部下们跑来跑去，看着他们喊叫，呼唤，传递命令给第一线。但他却觉得心头下沉。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像是他和其他人完全隔离开来了，他们的声音、动作就像是隔着一个显示器画面一样，有些虚幻不实。
    这次行动……尽管进行策划，尽管被大部人视为妙招。但实际上已经失败了。事实上，在魔术师消失于空气中的时候，这次行动就变得无比可笑。
    他们太低估魔法了。虽然手上有红石可以作为研究参考对象，当事实上红石并不具备代表性。印第安巫术体系太过于原始，红石的力量远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强大。所以以红石为参考的模型压根无法正确那些其他体系的施法者的能力。
    原来魔法师们……几乎都拥有隐藏自身的法术。
    按照原定计划，此时整个事情要进入最终收宫阶段。所有从火灾中逃生的魔法师，都要得到第一线特别行动小组的“照顾”。他们将主动或者被动的和合众国合作。由此，合众国将“收获”众多战利品，顺带着削减了欧洲的潜力，一举两得。在最理想的情况下，还可以得到一个成熟完善，有着悠久传承的魔法体系资料。
    当现在显然一切都被搅和了。最大的战利品，也就是“魔术师”，傲慢的以无法阻挡之姿悄然离开，似乎在嘲笑专员的精心部署一样。
    最大最好的战利品消失了，以至于让其他收获全部显得索然无味起来。
    不止如此，专员这边还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负责一线通讯任务的工作人员全部被杀害了。这也说明其他的魔法师也不好惹。专员这才意识到不是每个魔法师都买合众国的账的。
    外面有人敲门。非常有节奏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仿佛敲击在现场众人的心头。
    “是谁？”专员恼怒的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一个部下去开门。“如果是送外卖的，我发誓要送那个点外卖的家伙去北方去数雪松！”
    门打开了。他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站在门外，全身包裹着鹿皮或者类似动物的皮鞣制而成的斗篷，两只白森森的鹿角从头顶尖锐的鹿头骨中伸出来——或者说，像是鹿头骨的帽子，毕竟那头骨上有两对象征着眼睛的窟窿。
    就算是开门的那位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本能的后退了半步。
    “怎么，没见识过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鹿头骨下传来。“这可是极北之地，驯鹿神的牧师装扮。”她的声音很好听，却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动听之意。但鹿头骨的眼眶中，那对死气沉沉的眼睛却是血红色的。
    她上前一步，逼得自己对面的男人再次后退了一步。不过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面对面的男人身上，而是环顾四周，接着自顾自的点了两下头，似乎在确认数目。整个过程看似漫长，实际上也就是过了十几个心跳的时间。
    “你们已经收到警告。”戴着鹿头骨的女人说道。“所以我们可以马上进入正题了。”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门边上不远的警卫——在这个房间里，有两三个专业警卫。而他则是所有警卫中最专业的。无论是枪法还是拔枪速度都无可挑剔。但是在他刚刚把手枪拔出枪套，浓郁的血光从他全身如霞光一样浮现。
    下一秒钟你才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在带着鹿头骨的女人十指之间，钻出了血红色的虚幻丝带，每条丝带都很长——十几米，也许几十米那么长。这些丝带交织成了犹如鬼魅又似幻影的红绸，包裹住了那个警卫。
    丝带松开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倒了下去。尸体连同衣物一起枯萎粉碎，变成了干枯的碎蜡块。
    在这个房间里所有有枪的人都在拔枪。这要多亏合众国持枪的传统，在这个房间里，持枪的人远比外人预想中的要多。事实上，专员本人身上都带了枪。
    “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其他人或许慢一拍，但几个警卫已经拔枪在手并且开始射击。但是，接下去是更加匪夷所思的一瞬间。那女人轻巧的转身，弯腰，侧身，挪步，用令人无法相信的动作轻松穿过致命的子弹，那姿态与其说在躲避子弹，不如说在和死神共舞。她接近另外一个警卫，随意的一脚踢出去。看似随意的一脚却有着极大的力量，将对方的身体瞬间踢飞出去。飘扬的红丝带缠绕上飞出去的身体，紧紧缠绕——然后松开。
    几十发子弹从枪口发射出来，其他人也开枪了。大家甚至已经顾不上流弹误伤的问题了。子弹带起的风呼啸着，让人一瞬间产生枪林弹雨之感。
    她鹿头骨下的红色长发在风中飘舞，衣服下摆翻卷如浪。
    这是一种诡异得像是幽灵或者木偶的动作，甚至可以说是人类没办法做出的动作。看上去举手投足之间漫不经心，但节奏却快到让人喘不过气。在她的红色丝带缠绕过第三个受害者身体的时候，你才能意识到所有的子弹都落在了她身后。
    “发警报！是敌袭！”一名没有带枪的工作人员发出了高喊，他的声音尖锐得像是笛音。
    他冲向边上，将一张椅子高高举起，想要砸向对方。一道丝带突然笔直弹出，呼啸声宛如撕裂空气。如血色烟雾一般，丝带缠绕在他的脖子上。然后收回。而这个人连同椅子一起摔在地上。
    女人很随意的拿出了一把刀。那是一把长柄刀，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亦或者一开始的时候就藏在她的斗篷里面？
    刀光亮起，将人体撕裂，切开。最后两个警卫在换子弹的过程中被杀掉。她用死者的衣服擦拭刀上的血迹，看上去一点也不急。
    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这个时候突然扑上来，从背后抱住了她。但来不及更多的得意，她提起一脚，以令人无法相信的动作踢在他的身上。他双手再也抱不住，被强行踢开，如喝醉酒一样踉跄几步，庞大的身躯就直接摔倒在地板上，像睡过去一样瘫软在地，肌肉徒劳的抽搐。目光之中是难以置信的困惑。丝带垂下，短暂的缠住了他的脖子。不过女人随手反握长刀，把他半个脑袋都给削了下来。
    “麻烦！”她轻声自言自语，然后举起长刀。用手指在刀身上滑过。晦暗的力量被加持到这把刀上，刀刃上的血迹化为血珠滚落，再也无法黏在刀身。而丝带自动出击，已经将稍远另外一个人化成蜡块。
    已经不再有什么像样的抵抗了，因为所有持枪者都在刚才的紧张和恐惧中失控的射光了所有的子弹。事实上此刻不止一个人因为恐惧而陷入混乱之中，在徒劳的扣动着打光子弹的手枪扳机，任由枪膛发出“哒”“哒”的轻微声响。
    戴着鹿头骨的女人站立，头骨窟窿里是没有感情的瞳孔。她轻盈的肢体像是鬼魅，高挑的身影宛如幻影。他跨过壮汉的尸体，逼近那些还在无意义的扣动扳机的失态之人。
    伴随着刀光画成的诡异圆弧，十来个脑袋同时掉下来。红色的血像喷泉一样冲出平滑的断口，染红了房间里的大大小小的设备和显示器。有电子设备发出了电路过载的噼啪声，更多的则随着一声爆鸣和一股黑烟结束了自己的运作。
    女人继续冲向最后几个想要逃走的技术人员——他们正在尝试跑向窗户。这里是四楼，超过十五米。有科学研究证明，这个高度跳下去死亡率超过百分之七十。但每个人都看出来，留下来的死亡率是百分百！


第六十一节 反噬2
    然后他们就这样死了。那个女人甚至没有用自己的刀。她飞跳过来，穿着长靴的脚抬起，直接踹到他们的脑袋上，就见得迸裂的颅骨碎片像摔碎的石膏塑像一样炸的到处都是。
    专员没有动。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震惊攫取了他的心灵。他感受到从皮肤到骨髓的颤抖，从精神到灵魂上的瘫痪。
    无论是鬼魅般的丝带造成的朽化，还是刀光带来的杀戮，亦或者白生生的残破碎片混溶着脑髓血浆到处乱飞的场面，都像穿衣镜对于镜前人一样，牢牢占据了他的视线。活生生的人类就这样变成了不会动的固体。这是一场没有怜惜的屠杀。
    自觉得居高临下，能够如研究某种仪器一样研究超自然能力的人们在尖叫中崩溃，像地震中的猴群一样逃命，却最终被一一击毙。专员终于见识到了超自然能力可怖的那一面。
    并不是所有的魔法体系都如印第安巫术那样无害。有些魔法体系本身就是为了战斗而生。
    “哦，好像只有一个了。”女人用无所谓的口吻说道。她跨过满地的碎肉和鲜血，一路走到了专员面前，手握长柄刀。刀锋上依然闪动着晦暗亵渎的能量。“而且看上去还是个头儿！”
    她的声音轻佻而冷漠。
    “可惜了。我本来应该杀了你……但有要求过我至少要留下一个作为传话的。”
    专员缓缓的、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房间里尚未逸去的狂风激荡她的红色头发。她的手上已经恢复正常，在如鬼魅般白皙的手中是修长的刀刃。鹿头骨下方血红色的瞳孔像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盯住他。
    “你是……是谁……你想干什么？”专员勉强压抑住自己狂乱的心，喝问道。
    “没干什么。上一个警告可能太过于温和了。”女人说道。“因为你们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警觉。没办法，所以只能把事情做了更重一些。至于我是谁，”她的声音里带上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这个答案重要吗？”
    “你……你知道后果吗？”
    “后果？”女人再次笑了一下。“嗯，这些话你可以去吓唬吓唬第三世界的政府高官。你以为会有什么后果？事实上什么后果都没有。你以为会发生什么？再过一会，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你的上司就会因为你的无能将你解职，换上另外一个以无能著称的同僚。能找到一个红石……或者说能够在这个末法之世找到一个大巫师来帮忙已经足够幸运了。你们却不知道满足。现在你们知道后果了吗？”
    “你们居然敢威胁合众国……”专员怒喝道。在这个时候，他所依赖的精神支柱已经不是其他，而是合众国政府。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国家。这个国家足以面对任何挑战……
    “是的，我威胁了。而且合众国已经怂了。”女人笑了一下。“不需要精神崩溃，也不需要信仰破灭。当你掌握了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的时候，所有的国家都要怂。除非这个国家上上下下都觉得活着没劲。显然合众国绝非如此。”
    说完这句话，她掉头离开。就像是出现一样突兀的消失。过了很长时间，专员才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汗水，多到都几乎让人虚脱了。
    他踉跄的走向门——刚才的动静其实很大，那么多枪声不是开玩笑的。照理说这动静早就惊动整个大楼里其他人了。但问题是哪怕现在，外面也没人进来看一下。
    他走出门，门外是昏暗的光线——这说明大楼电源被截断了。刚才他没有感觉应该是指挥室里这边有备用电源。毕竟电力公司那边并不是十分给力，偶然断个电什么的并不罕见。
    只有少数的灯还亮着，不过此刻看来就像是摇曳不定的微光。光线透过缝隙落在昏沉的地板上，隔壁的几个房间则全都一片漆黑。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什么警戒都没有，使这里像是个废弃的古老陵墓。
    他走进了一个房间，这里本来是一个对视频进行技术处理的地方。工作人员将视频进行剪辑，截取人物头像，和数据库进行对比。如果没有人物的正面照片，那就需要用软件对人物的侧脸进行分析，推断出他真正的长相。这将是下一步行动的重要依据。
    这个房间只有一个小窗口，而且总是拉着窗帘。但平时这不是问题，因为这里有足够的照明。别说灯了，显示器的光线就很亮了。但是现在，这里却漆黑一片。
    专员走进去，现在才看明白，沿着房间的墙角，似乎一路扑倒着许多歪七扭八的人。
    不可能……这不可能……某种可怕的预感使他不想承认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是他心中另外一股力量又告诉他，这是真实的。
    为何她会这么做？为何她敢这么做？专员觉得自己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一直到灼热的气流让人感觉呼吸困难，他才意识到起火了。
    这种情况下失火……好吧，也许这种情况下才适合失火。不过专员经过消防训练。在火蛇能够吞没各种通道之前，他就通过消防通道从边上离开。事实上，一直看到穿着制服的消防员从身边急匆匆跑过的时候，专员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人间。
    走出大楼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他几乎是机械般的打开手机，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你好……是阿姆斯特朗教授？”专员说道。阿姆斯特朗教授是语言学的专家，目前正在翻译他们从冻土里找到那些古代资料（大部分都是碑文、浮雕之类）。这是专员期待已久的突破点之一。但他真的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接到阿姆斯特朗教授的电话。
    “……专员阁下，”阿姆斯特朗教授的声音里却没有任何一丝学术突破而带来的喜悦兴奋。“听说您中止了对我这边的赞助，对吗？还要求我退回已拨的经费……因为我迟迟做不出成果来？我告诉你，这种事情没办法控制的！不是每种语言都能找到罗塞塔石碑或者菲莱方尖碑这样的东西！我们需要耐心！耐心！耐心！你知道我为这个事情付出了多少代价吗？我甚至冒着被那些野蛮人土匪袭击的危险去那个能把人冻成冰棍的鬼地方……”
    阿姆斯特朗教授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遏制的愤怒，以至于让现在的专员都惊呆了。
    “等……等等……我没有下达过这种命令……”他想解释，但是在他的声音出来之前，对方已经愤怒的挂了电话。他反拨回去，却发现是占线忙音。
    怎么回事？专员一片迷茫。为什么会这样的？他根本不可能下达这种命令的。他这里有好几个突破方向，可能未来会根据实际情况放弃一些，但阿姆斯特朗教授手中的他可不能放弃。这可是一个失落的成熟魔法体系的资料。和别的摸石头过河可不是一回事。
    他失魂落魄之中走了几步……现在的他已经再也没有如之前一样的雄心壮志了。他已经察觉到命运的绞索已经收紧，而他此刻就站在绞刑台上。而问题是，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切背后是怎么回事。另外，这场突如其来的屠杀要如何收场？
    ……
    张成站在昆吾城的最高处，看着脚下的城堡。
    是的，这里是昆吾城，而非边城。昆吾大夫——或者可以称之为许男——的居城。至少是曾经的居城。现在的昆吾氏一族，藉由天子的册封，已经重新接管了昔日昆吾氏故地，也就是许国。绝大部分昆吾族人都跟着族长分批北上，所以现在这里已经空旷下来。
    昆吾城和许国距离太远。纵然这是个魔法的世界，也不可能支持领主隔着遥远的距离进行统治。当然话要说回来，以昆吾大夫现在的情况，昆吾城已经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了。
    所以，这座城堡留给边城大夫张成代管。
    在这个世界，这是一种很常见的模式。比方说诸侯如果被拜为三公九卿，大部分情况下就需要到周天子的朝廷里为天子效劳。自己的领地就得由儿子或老婆代管。如果没儿子或者未成年，那就需要由封臣代管。所以张成对于昆吾城的统治权并没有受到任何质疑。
    事实上，因为昆吾大夫绝大部分封臣都走了，剩下的实际管理者对于张成很配合。
    不过哪怕如此，这场大迁移依然造成了很大影响。比方说这座城堡现在只有寥寥无几的守军和部分仆役。仆役基本上基本上都是奴隶，而且是主人不看重的那种奴隶（能干的都被带走了）。别说城堡里面了，城堡外面，游戏里第一幕“难民营”的场面已经不复存在。原本为了逃避战争伤害而聚集在城下的营地如今已经基本荒废。
    事实上若非小丫头的安排，现在这里肯定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小丫头觉得这个临时的营地其实有潜力可以挖掘，于是在这里以原本营地为基础，建立了一个规范得多小型市场。
    张成不知道这个诸夏的战争区域有没有这种同类型市场，但是至少看起来这个事情做的不错，吸引了不少各地客商。
    站在城堡的最高处，可知昆吾城和边城其实没有太大区别。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昆吾大夫比较有钱，所有很多细节方面要比边城好一些。好吧，也许不是好一点，是好上很多。
    昆吾大夫终究是有祖先余泽，一方面掌握着先进的冶金技术，另外一方面占据着和楚国贸易的交通路口。尽管在感觉上这也不算是什么特别大的优势。但正是因为这些优势，才能让昆吾城在这一轮犬戎入侵的狂潮中幸存下来。而前任边城大夫则变成了历史。
    张成微微感叹了一下，回到城堡的大厅里，之前他就是在这里觐见昆吾大夫的。但现在他则以主人的姿态接受别人的觐见了。
    被派去去朝见天子的恭惠已经回来了。
    空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有限的几名卫士和侍女，张成在主位上接受恭惠的行礼。说起来恭惠这趟旅途其实不怎么好走。毕竟战乱年代，昆吾城和边城这边控制范围内还好，离开之后安全问题就根本无法保证了。没有点本事还是挺危险。不过看样子，恭惠就是那种有点本事的人。虽然他看起来风尘仆仆，但精神状态挺好，显然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
    “情况如何？”不等恭惠开口，张成就有些迫不及待的主动问道
    “申候鲁侯许男郑子已经共立王子宜臼。”恭惠恭敬的回答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已经完成了登基仪式，也就是成功的祭祀上天，并且得到了诸神的承认。对于张成来说这是个好消息。
    “……可是，臣下在那边听说，听说王子余臣也已经被立为天子了……”恭惠小心的说道，顺带着偷眼看了看张成的表情。
    对于普通的诸侯或者附庸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荒谬绝伦的消息。这也体现了诸神的恶意：天下怎么可能有两个天子？自古以来的传统当中就没有这么一回事。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天子是独一无二的。这也是人神都共同遵守承认的潜规则。
    事实上，这已经近乎对于周室公开的羞辱，表示祂们要领取你的祭品，但却不会帮助你。白嫖不干活。但问题是你还真的无可奈何。
    恭惠早就听说自己的主君，也就是边城大夫张成是一个“忠直之士”，很可能会对于这种情况会拍案而起（虽然没什么用）。不过就实际情况看来，张成恐怕对于这种情况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因为他远比预想中的平静。
    “我知道了。”张成说道。“天子对于我送的礼物是怎么看？”
    “天子非常喜欢。”恭惠小心翼翼的说道。“当着众人之面对您大加褒奖。”
    也就是说，现在他的这个“边城大夫”的地位已经稳固了？不，不能这么理解。张成轻轻叹了口气，政治上根本不能用常规方式去理解的。他过去不太懂，但最近却也这方面领悟许多。
    周平王眼下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势力，哪怕如张成这样的“附庸”也不能例外。
    否认张成“边城大夫”的身份是没有好处的。因为边城较为偏远，就算是周平王身边的亲信也看不上，不能提供很大的利益。而且这么做等于抹了许男的面子。万一把张成逼急了投奔到周携王那边，等于凭空给对方提供了一个支点。他也没有余力在这个时候派出军队征讨边城。相反承认张成的位置，虽然张成在兵力上不能提供很大的帮助，但需要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提供财力物力上的支持。起码也是多一个摇旗呐喊的。
    权衡利弊之下，只要张成礼数到位了，不管送来什么东西他都会欣然笑纳。为了天子之位，他连一个许国都送出去了，还在乎一个小小边城吗？


第六十二节 白泽
    总之，对张成来说，暂时是过了这一关了。
    许男册封“边城大夫”其实是不合法的，因为边城本身并非他的合法领地，你不能拿着不属于自己的领土分封臣下。但既然周天子事后承认，那合法性问题就解决了。
    周天子没有第一时间否认张成“边城大夫”的合法性，那日后就很难再由这个借口发难否认张成的身份。也就是说，这一刻起，基本上决定了张成土皇帝的身份没问题了。
    “还有其他的吗？”张成问道。
    “天子知道边城受到了犬戎袭扰，”恭惠说道。“因此免去今年的贡品。”
    真.封建领主的义务之一，就是提供贡赋。也就是说无论诸侯还是附庸，只要是“裂土受封”的领主，都必须向主君缴纳贡品和钱。贡品主要领地上的特产。比方说楚国的贡品就是过滤酒液用的白茅。又比方说边陲大夫的贡品就是马匹。不过贡品其实是次要的，主要的还是钱。
    这个世界的商品经济当然没有如地球那么发达，但是“军无财，士不来”这种情况则早就有了。至少现在刚刚举办了登基祭天仪式，穷的叮当响的周天子肯定需要钱。
    无论是为了眼前的天子派头，为了犒赏自己忠诚的部下，还是为了未来的战事，亦或者以后和周携王的竞争，钱都是重要的资源。
    所以这也是周天子释放出来的政治信号。今年反正都过了大半年了，也就算了。但明年开始就要恢复过去的贡赋。
    所以边城大夫就要面对一个崭新的问题：他这个边城大夫，到底是许男的封臣呢？还是周天子的封臣呢？也许两者都是，也许两者都不是。但很可能未来要缴纳两份贡赋。
    而且也要考虑更多麻烦的事情：比方说周天子现在紧缺钱。缴纳贡赋多一点，可能会得到一些额外的好处，比方说得到“斧钺”，就拥有了独立的开战权，可以尝试扩张领土。又或者就像未来的秦国一样，被册封为诸侯什么的。但是如果给多了，又可能会激发起周天子的贪婪。毕竟天子缺钱呀。周天子看着自己这个这钱多人傻的边城大夫，会不会产生“不多压榨一点都对不起自己”的念头呢。
    除此之外还有外交方面的问题。说实话张成不知道地球历史上到底有没有这个“昆吾城”，但如果有，那么昆吾城和边城这片小范围领地的最终后果很可能就是被楚国吞并。
    虽然昆吾氏说起来和楚国王族是同姓，都是祝融之后，算得上是亲戚。但是楚国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公开宣称“我蛮夷也”的不要脸货色，只求实利不讲究虚名的。如果楚国结束了对蛮族的战争，转过头来对昆吾城和边城这边下手……嗯，张成觉得靠自己存活下来还是很难的。
    总之，张成这个领主也许眼前并没有很大危险，但绝对有很多麻烦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张成说道。“长途劳累，先去休息几日。”
    恭惠行礼退下。张成屏退左右，一个站在空空旷旷的大厅里。如果换成另外的人，应该算得上是这个世界的人生赢家了吧？但现在事情已经不一样了。他现在站在了一个更高的位置，或者说自以为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
    因为他现在作为一个棋手，起码是半个棋手，踏足在这场超乎俗世甚至神祇之上的位面战争之中。
    从这个角度来说，边城大夫这个位置虽然也挺好，但哪怕丢了其实也不值得可惜。
    张成慢慢从怀中抽出一张卡牌“幼年白泽”。
    “幼年白泽：尽管它看似弱小无害，但它却绝对是诸界之中最强大的存在之一。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白泽能够了解一个世界的全部信息，它是近乎全知的。只要愿意，它可以知道任何事情。这其实就是窃取神上之神的权柄。事实上这种生物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位面之主的亵渎。难以想象居然有位面之主会允许它的出现。这种生物是如此的罕见，以至于它的诞生近乎奇迹。这只白泽只是幼体，但其力量和成年体并无本质差异。耗费：1任意，攻击0（撕咬），生命1（普通），特性；传奇生物（？），中等智力，亵渎之子”
    而在这些文字的下方，则有一行小字。“旅法师必须慎重使用它的力量，白泽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位面之主的挑衅，它的出现会极大增加位面之主对旅法师的敌意。”
    在所有的卡牌之中，这是唯一一张有如此高评价的生物牌。和白泽媲美的估计只有那张“血缘诅咒”了，这是唯二能够对位面之主造成影响的卡牌。
    正是因为这张卡牌的说明，张成才不敢随随便便的把白泽在地球上召唤出来——谁能说清楚召唤出白泽之后会发生什么？盖娅不会不会直接一道雷把旅法师给劈了？
    暖羊羊出现在张成面前。它抬起头，对着张成晃了晃脑袋。“旅法师，你找我干什么？”
    暖羊羊的声音一直很不客气，而且充满挑衅的意味。不过张成还是是把它抱起来。
    “按规矩，你可以问今日份的三个问题。”
    “我现在没什么问题想问的。”张成说道。“不过我这里有些葡萄，想吃吗？很甜的。这可是这个世界本来没有的品种。”
    他随手示意手中的阳光玫瑰。这玩意曾经跻身“奢侈品水果”之列，虽然现在价格已经大跌，到处都是，但确实是很甜的葡萄。
    张成现在清楚的觉得暖羊羊就像是个小孩，必须一切顺着它。可惜的是这货还会读心，所以太容易被看破。最终张成决定诚心诚意的对它，换来它的服务。
    “我知道你想讨好我，我告诉你这是没用的。”暖羊羊傲娇的抬起鼻子，不屑一顾。
    “它真的很甜很好吃，我猜你会喜欢。而且这是免费的——真的不想要？”
    “好吧……”白泽犹豫了一下。它明显读取到了张成的内心，所以知道这种葡萄真的很甜。它张口从张成手里接过葡萄，开始大吃起来。
    一串葡萄很快落肚，白泽开始趴在那里，闭着眼睛，细嚼慢咽的吃着第二串葡萄。
    “旅法师，你现在想干什么？”暖羊羊看似随意的问道。
    “不，什么都没想。”张成回答道。他真的什么都没想，很佛系。自从上一次为了扭曲神职和昊天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沟通之后，张成完全搞明白了。麻蛋，原来他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在昊天的视线之下。既然如此，他觉得自己还是，嗯，暂时好好的等等看看，多考虑考虑，而不是如过去那样盲动。
    弄卡牌这种事情，等他下定决心打算一去不复返的时候再去干吧。否则激怒昊天不是好事。
    暂时之间，张成还不想脱离地球和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有很多卡牌，而地球毕竟是他的故乡。
    “你不想多弄点卡牌吗？”白泽问道。“比较强的卡牌。”
    “哪里能弄到？”关于这个问题，张成还是有点兴趣的。
    “最简单的就是，嗯，殷墟。”暖羊羊说道。“那里有个帝灵。”
    “不是说帝灵已经被周武王杀光了吗？”张成有点好奇的反问。这件事情上，黄熊曾经作为吃瓜群众。所以是很清楚的看到了整个战斗的过程。在这个世界发生过魔幻版的牧野之战，而这场战斗中，在诸神的刻意帮助之下（按小熊的说法，这简直和诸神亲自下场参战没什么区别了），庇护殷商王朝的十余个帝灵都被武王所杀。而在这场超越人类之上的战斗结束之后，物质世界的战斗就没有任何悬念可言，所谓“肆伐大商”。
    无论小熊说的是否夸张，但诸多庇佑殷商王朝的帝灵肯定是覆灭了。因为后来殷商一方的残余力量再也没能翻起什么水花来。哪怕策反了“三监”之后，照样被周室一举击败。
    “上战场的当然是全部杀光了，但没上战场的不一样呀，还留下了一个半成品。其实武王没有私心，但他的部下们对于庇护王朝的帝灵非常羡慕。所以瞒下了这个半成品帝灵，还成功的避开了诸神的视线。本来这样还好，半成品就半成品啦，反正殷商已经彻底灭亡，不会有新的帝灵了，这个半成品呆在角落里自己发霉就行了。”暖羊羊一边嚼着葡萄，一边说道。“但是后来周宣王……你知道的，就是周幽王的父亲，脑子进水了，为了中兴周室的统治不顾一切，居然幻想着借用帝灵的的力量维持王朝长期稳定。也不想想周室凭什么夺取天子之位？这是对诸神的背叛。接下去就你也就懂了，现在这样子，就是周宣王自己找的。姮娥打击周室的时候，得到了几乎所有神祇的一致默许不是没有理由的。”
    “也就是说……这个帝灵还在？”
    “嗯，应该说，这个帝灵就是杜伯了。杜伯被派去殷墟研究帝灵，他开发出了用自己的意志取代半成品帝灵的法术。本来的目的是让周宣王死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夺舍帝灵，可惜事情玩砸了。诸神问罪，特别是经历了千亩之战的大惨败后，周宣王不得不急急处死杜伯当替罪羊。事情哪里这么简单的？周室的野心已经大大的触怒了诸神。诸神反过来正好利用含冤而死的杜伯。被处死的杜伯夺舍帝灵，并且利用帝灵的力量报复杀死了周宣王。但是如此他也耗尽了最后的力量，不得不陷入沉睡。也就是说，”白泽说道。“你现如果过去，那边残留的防御力量根本挡不住你，稍加小心就没有任何危险。更别说你还有扭曲之神帮助，所以哪怕诸神插手都阻挡不了你。当然了，诸神如果知道此事，他们别说阻挡了，估计会很高兴的给你开个通行证，好让你带走帝灵，因为祂们也嫌弃帝灵碍事。这个世界上就不应该有帝灵。同理，帝灵自己也乐意跟你走。因为这个世界容不下它了。”
    这还真的是个好消息……张成心头琢磨着。本小利大，但问题是……昊天允许吗？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哦。”白泽再次说道。“比方说黄熊，它可以再分裂出一个化身来。只要你付出足够的代价，完全可以和黄熊交易。这是一个讨价还价的问题。而且好处在于，这并不需要你付出什么实际东西。”
    “呃？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那么我给你解释一下，敖广凭什么封神。”白泽似乎在冷笑，当然冷笑不影响它继续吃葡萄。“敖广渴望的‘海洋生物’神职本来根本不在正常的允许范围内的。昊天不会将这个神职赐予任何人。也就是说，如果靠着自己去正常制造，那永远都只是半神职罢了……就像是黄熊渴望的‘野兽’神职一样。”
    “但是呢，”白泽说道。“敖广给昊天带来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情报。以此交换了昊天的许可。所以他才能如此轻易的完成了那个神职。”
    张成本来就有诸多猜测，但现在这一刻才被暖羊羊完全说清楚了。原来如此。
    敖广之前那是东奔西走，和张成达成了好几个协议。无论是主动加入神战（换取太阴星君在神战的配合），还是为张成众筹出“灵芝”这个神职，甚至最后自己赤膊上阵pk姮娥，其实算得上是非常卖力，付出了很多。而敖广向张成索取的代价却微不足道——只是想去异世界观光增长点见识。最后一次还被异界神祇暗算，差点回不来了。
    “原来是这样……”张成心中一动，他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昊天会容许自己的存在了。
    其实这个事情的原理和就和敖广说的一样。正常情况下，神祇看着旅法师就会不爽（这应该是位面之主某种隐藏的规则），哪怕没有矛盾仇怨的情况下也会主动袭击旅法师。但如敖广这样的就不一样了——敖广可以很愉快的和张成合作。因为理智可以压过本能的不喜。
    昊天也是察觉到了旅法师的价值……所以这才容忍的旅法师的存在。
    或者说……莫非……难道？张成心中想起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其实很久以前就冒出来过了，但是现在却变得很强烈。
    “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暖羊羊读取了张成的思想。“或者说信息不足，除非我到地球上去一趟。”
    它趴在那里闭着眼睛继续咀嚼葡萄。张成把小灰灰也召唤出来。小灰灰看上去对于暖羊羊没有任何敌意，事实上它一直在示好的冲着对方的身体拱来拱去，却被暖羊羊嫌弃的用脚踢开。
    虽然就战力上肯定是小灰灰更能打，但看起来……智慧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张成挪到了窗边，秋日的阳光照射过来，晒得人有点打盹。反正也没事情，小睡一会也不错，他慢慢的闭上眼睛。朦胧之间，却发现周围突然环境发生变化了。


第六十三节 白泽2
    这里是……张成想起了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他曾经租住的房子，嗯，里面一切格局他都还熟悉着呢。包括那台电脑桌，已经电脑桌上的那台电脑。
    当然如今已经是鸟枪换炮了。当初敖广来地球的时候，张成就顺势将自己电脑更新换代。
    但在这里还是老电脑，电脑桌前，另外一个张成正在紧张的玩着一个游戏……不是别的游戏，正是引发这一切的“犬戎”。
    如果说张成的人生从什么位置开始改变，那这个关键节点无疑就是从这个游戏。尽管一开始的时候这看起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游戏。
    “呼……”打游戏的张成发出一声叹息。显示器画面上正是那场经典的游击战，玩家要利用速度的优势和地下城中的憎恶放风筝。这个过程其实相当紧张而且容易出错——血薄的法师万一被憎恶近战并且打出一个暴击，gg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偏偏这个憎恶打玩家那基本上都是刀刀出暴击。所以对付它需要中途小心存盘，多次存盘，一旦输了可以读盘。而这一次，玩家角色又一个走位不当，被憎恶近身，直接一个暴击带走。
    “你还真的是……”张成看了看这个房间。以前他还模拟成边城的城堡内，选择则变成那个熟悉的出租房了。
    当然这里绝不可能是出租房，因为当你盯着窗外看的时候，你看到的其实只是一片朦胧的光线。这个窗户就是极限，窗外并没有一座现代化的城市——事实上窗外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他意识的最深处，另外一个自己，或者说另外一个人格所在的位置。而作为第一人格的张成却不能随意进入这里，必须要有第二人格的邀请才能做到。
    话说回来，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交流后，张成也逐步了解到了两人的差别所在。至少从目前的经验来看，第二人格的爆发力很强，如果愿意，可以短时间内强行篡夺意识的主导权。但是他的韧性不行。如果张成强力拒绝，那么他只能坚持很短的时间就会失去主导权。事实上，哪怕张成允许甚至配合，对方也不能无止境的占据主意识。
    “哎，你看，很多事情都会比较麻烦。”第二人格放下鼠标键盘，从座位上站起来。“特别是这种……嗯，这种连我都看不下去的情况。”
    “啊，怎么让你看不下去了？”张成不解。
    “你真的是……真的是……”第二人格挠了挠头，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你不会觉得昊天连太阴星君都不如吧？”
    这个当然不可能。昊天是神上之神，是高高在上，能够洞察世间（其中也包括诸神）一切的。祂和诸神之间的差距，也许比诸神和人类的差距还打。毕竟事实就是昊天可以随意提拔和贬落神祇，而神祇想要把一个凡人提拔为大灵却需要大费周章。
    可是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张成还没有回答，第二人格就已经洞悉了答案。他大笑起来。“既然昊天比太阴星君高明，那么太阴星君都懂的事情，昊天怎么可能不懂？”
    “你的意思是指？”
    “太阴星君也懂得如何迫使我们加入神战——那个时候我们可是一点都不想加入神战的。”第二人格提示道。当初张成确实这么想，但没用，通过种种手段和谋算，甚至可以说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太阴星君就迫使张成（其实主要是小熊）加入到神战里面了。
    最初的时候，张成向太阴星君许诺加入神战，但却没有说明到底何时参加。当时他就想藉由这个借口无止境拖下去——在那个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可以玩玩文字游戏呢。但事实证明一切早就被神祇洞察。想玩心机，张成明显弱了点。所以最后的结果虽有波折，但在这一点上太阴星君依然成功了。
    张成明白第二人格的意思了。
    “所以你以为昊天就这么好说话？祂看上去什么要求都不提，这本身就是一种有极大把握的表现。还记得旅法师之书上的内容吗？”
    根据旅法师之书上所说，位面之主其实可以通俗的理解为基督教的“上帝”，全知全能。起码以人类（凡物）角度可以这么理解。当然祂爱不爱世人，有没有独子这些问题要另说。
    “所以，”第二人格摊了摊手。“这件事情上你觉得我们有选择吗？哦，我说错了，毕竟我们是旅法师，旅法师永远有选择——那就是一走了之。”
    位面之主再强，那也是在一个世界之内有效。只要离开这个世界那就是海阔天空。这就好像很多犯罪份子选择逃出国一个道理。法律再厉害，那也只在一个国家范围内生效。可是……
    “可是……”第二人格懒洋洋的问道。“你想一走了之吗？”
    这个问题当然不用问，至少暂时张成还有太多的羁绊牵挂。至少在没有遇到极大危险的情况下，他还是不想这么一走了之的。
    “所以这个问题就来了，既然不能一走了之，那就是要么喝敬酒，要么喝罚酒。敬酒总比罚酒要好，对吧？”第二人格耸耸肩，说道。
    “你的意思是主动加入这场位面战争之中？可是……”张成问道。“我们对于这场战争近乎一无所知。现在我们既不知道谁是发起者，也不知道战争的状态，不知道谁有优势……我们甚至不知道谁是进攻者谁是防御者。这样卷进去合适吗？”
    “哈哈……哈哈……”第二人格哈哈大笑。“为什么在意这些事情呢？”他再次耸耸肩。“或者说旅法师有资格在意这种事情吗？这可是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的交锋，哪怕祂们允许我们旁观，难道我们就能看出孰强孰弱，谁更有优势？而且哪怕我们看出来了，难道我们还有机会选择站队？或者说，正常情况下位面之主怎么可能对旅法师抛出橄榄枝的？”
    旅法师虽然号称和位面之主同等位格，但是那只是说说而已。真实的情况是旅法师连神祇都打不过，罔论位面之主了。昊天能和旅法师交易简直就是一个异数。
    至少在“记录之书”中，张成的那位不知名前辈可从未提及此事。
    “另外，你觉得白泽算是怎么回事？”第二人格回到了自己的电脑前面，开始读取存盘。“稍微有点脑子……都能察觉到吧。也就是你这么迟钝才感觉不到……昊天这是给我们好处了，只要我们做了，那个帝灵肯定愿意跟我们走。而且只要和黄熊谈好交易，我们也完全可以得到一个额外的大灵……好吧，后者我不那么建议，因为必须考虑小熊的心情。总之，你以为这些好事是什么？这些都是昊天给我们的报酬啊！”
    他开始重新打游戏，操控游戏角色再次开始和憎恶开展游击战。电脑屏幕画面分辨率其实不高，体现不出那个憎恶真正的形态。但是张成可忘不了那个憎恶是什么样的东西。
    但是突然之间，那个憎恶难以描述的头部突然冲出了屏幕。
    张成向后退了一步，却突然全身一个激灵，耳边则传来第二人格的笑声。他睁开眼睛，看到小灰灰还在努力的向暖羊羊靠拢，暖羊羊则嫌弃的一次次把它推开。
    不过偶然暖羊羊会把自己嚼过的葡萄连皮带肉的吐给小灰灰吃。而小灰灰真的吃掉了，还看起来吃的很开心。
    看看盘子，里面几大串葡萄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暖羊羊还在细嚼慢咽。以吃饭速度推测刚才他睡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
    “果然……”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其实他早就知道，只是在刻意的忽略而已。第二人格源自他的意识，也就是说第二人格知道的，他也知道。只是他自己否认而已。
    但看起来……这一次他这个旅法师恐怕只能卷入这场前途未测的位面战争了。
    ……
    这家酒吧是一座古典式的建筑物，带着拱形顶棚，葡萄酒桶和啤酒桶被巧妙的堆积起来，将整个酒吧隔离出一个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吧台后面站着一个肩膀宽阔的男人，黑色的头发编织成一条脏辫，上面装饰着各种具备巫术色彩的小饰物。他赤裸的手臂上满是青色的纹身，浑身肌肉饱满而结实——或许这说明了酒吧里，至少是吧台周围一圈为什么显得秩序井然，安安静静。
    不过更多的地方，酒鬼们正在起哄。高处挂着一个巨大的显示器，而显示器里正在播放一场比赛。你不需要看，仅仅凭借酒鬼和球迷们的呼喊就能知道现在比赛正进行到高潮。
    专员，哦，后者可以称为前任专员，此刻坐在柜台边上，在他面前的则是他曾经的属下，彼得。两个人面前各自放着一个杯子，但是酒杯几乎没怎么动。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两个人意不在此。事实上，他们占据着长长吧台一个最边缘的角落，用低声互相交谈着。
    “是那个家伙……那个家伙成了新的负责人？”专员轻声的说着。他被免职已经好几周了，自从那场屠杀之后，他就得到自己被总统免职的消息。职位由另外一个人接任。一个著名的草包，在圈子内甚至是其他人笑料的那种。
    如果是其他人倒也罢了，但是居然是这么一个平庸低能，胸无点墨，所有人公认是草包的家伙代替了自己？专员简直无法理解。
    那个家伙的做法完全配得上对他的评价：他第一时间削减了各方面的经费。不是普通的降低，而是一刀切。
    阿姆斯特朗教授那边已经完全闹翻，教授赌咒发誓自己再也不会继续这个项目。
    那些科学家们的项目，也就是超能力各种理论研究项目，基本上都被放弃。也就是说，专员辛辛苦苦布置好的大好局面被人一朝给毁了。人员、资金、项目全部来个釜底抽薪。过去所有的投入全部打了水漂——就在出成果的前夕。
    可以说一切都毁了。当然要反过来说的话，巨额的资金投入确实也被节省下来了。
    现在，合众国超能力研究的唯一的成果就剩下是大巫师——关于印第安巫术的各种能力细致分析倒是被保留下来。不过除此之外，合众国也别想得到更多了。
    未来，所有的行动都围绕着一个重点：第二个大巫师。但第二个大巫师怎么培养呢？就是纯佛系，按照印第安巫师的老办法，让一个个的人去试。除此之外，那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关上门在自己家里啥也不做。
    除了省钱之外什么都不用做。至于省下来的钱干什么呢？据说那边已经下令修建一座新的大楼，豪华装修，配备一个最豪华的，超过两百平方米的顶层高档办公室。整体花费上亿刀，其中办公室就上千万刀。
    可是……专员现在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了。他被免职了，因为这场煤气爆炸引发的大火由他负责。尽管“煤气爆炸引发大火”简直就是一个拙劣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借口，荒诞可笑的那一种。专员可是亲自在里面目睹了那场血腥屠杀的。但这影响不了任何东西。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被解职的政府前雇员。是的。被解职，换算成最通俗的说法，他现在什么都不是。按照这个国家政治上的习惯，要过上个三五年之后，大家都对这场意外火灾（当然这根本不是一场大火）遗忘之后，他才能被启用。
    “原来是这样吗……”专员轻轻叹了口气。“如此不加掩饰的做法……”他开始明白了。那些魔法师们真的和政府高层——虽然他也算是高层中的一员，但不算是那些最顶尖的一小撮人——达成了某种协议。通过威胁吗？好像真的是。如果是如“魔术师”或者之前那个女法师，他们也许对付不了一个国家政府，但绝对可以威胁某个人。
    这场游戏他输了，输在低估对方的方面。专员再次叹了口气。他现在要被雪藏好几年了。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机会的！这几年时间正好可以让他安排另外一些事情。
    “顺带问一下，我们的活干得怎么样了？”
    “你是说……洗钱……”彼得话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我们那些额外的工作？”


第六十四节 背叛1
    “是……是的，我们那些额外的工作。”专员说道。“我想现在我差不多该退出了。”
    什么群体吃什么饭。在这个国家，权力和金钱的游戏是永恒的。专员既然已经被免职，而且可预见的数年之中都不会恢复，他就没资格继续在金钱盛宴的餐桌上继续吃下去。
    这种游戏规则所有人都懂，这也是这个圈子内的潜规则。当然这个规则也不是永恒的，比方说有时候就是在职时做事，退休后变现——更加安全。这要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但是至少眼下，专员认为是自己该离场的时候了。自己不走也会被人赶走，那就不太好看了。
    “我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专员问道。
    “多亏您的先见之明，”彼得说道。“我们那些让公司保持低调的天才们让工作一切顺利。你瞧，我们加强对红石的监督绝对是正确的。”
    从极地回来之后，彼得就重新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岗位上。原本众人都认为，在经历了那次失败之后，彼得肯定要被发配冷宫去了。但没想到的是他依然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而且至少看起来，受到的信任依然不曾有任何动摇。
    这背后的理由吗，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他通过自己的智慧，为专员开辟了一个新的领域。
    为了更好的监督大巫师，充分发挥大巫师的作用，以专员为代表的合众国政府官员们可谓不遗余力。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会在印第安部落内插手各种行当，以加强经济方面的监督。其中包括一个赌场。
    彼得及其手下的各种政府雇员，成功的控制了赌场。
    表面上这没什么大不了。因为赌场名义上属于红石所在的部落。赌场的收入要拿出来分给所有部落成员的。这一点是在众人关注之下，玩不出什么花招来。哪怕做做假账收益也有限。这就是为什么大家并不很在意这件事情。
    在当今地球上，不管哪个国家，赌场牌照都是价值高昂的货物。这不仅是因为这行业是暴利，还因为赌场是另外一个著名的，利润丰厚生意的可靠手段。没错，那就是洗钱。
    不管什么钱，在赌场里转一圈，黑的就变成白的，变成了清白的，有账可查的，没人能挑出问题来的合法收入。
    你为什么有这么多钱？哦，那当然不是我坑蒙拐骗偷弄来的，而是因为我上次去赌场玩了一圈，运气很好，所以赢了不少。
    彼得就是这么能干，成功的利用自己的特殊地位，完成了这项“额外的工作”。别看时间不算很长，但是成效非常惊人。毕竟，这方面全球都有需求。
    “我退出的事情，会不会对生意有什么影响？”专员问道。
    “不会，因为我已经决定收摊了。”彼得说道。“我有点担心……”
    专员笑了下，他自导对方的顾虑。彼得其实想干下去，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如果不能拉上上司一起，那迟早要露馅。而现在新上任的那个负责人……嗯，还没来得及摸透脾胃呢。至少看上去，这位工作能力不好说（毕竟有些事情可能秉承上级意思，不得不干），但胃口当真不小。直接拿上千万刀的费用给自己修办公室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事情比较不可控。万一对方胃口太大，他可以直接把彼得一脚踢开换成自己的亲信上位……那彼得这边可就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权衡风险和收益之后，彼得决定暂时收拢这摊子生意。事实上他也已经这么做了。所以专员觉得彼得确实是个聪明人，一个聪明人总是永远懂得规避风险的，不是吗？
    “收摊了吗……”专员轻声的喃喃自语。对于这个回答他并不不悦，相反还挺高兴。毕竟如此一来那个废物就没有这一笔额外收入了。或者说他这笔收入也就更隐蔽了。
    “明天，我会把您的那份带过来。我们就去……”彼得想了想。“在xxx大街的那个酒店里见面吧。我会把东西准备好……您要什么？现金还是不记名的银行卡？”
    “现金不需要太多，一百万刀就够了。其他的还是不记名的银行卡好了。不过，如果是收摊的话……”专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事情最好保持隐秘。我不想事后出什么纰漏。”
    “您的意思是？”彼得定了定神，问道。
    “那几个具体负责操作的人就没什么用了……下面几个倒也罢了，他们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连上头是谁都不知道，倒是无所谓，但是那个爱普尔。”
    “就是那个姑娘？就是三流大学毕业，家里已经没有父母的那个？”
    “是啊。当初吸收她作为经办人不就是为了这目的吗？”专员漫不经心的说道。“也只有刚出校园的人才会那么蠢，对我们的谎话她居然一无所知，一直认为自己只是在进行普通的金融运作而已。她如果失踪了，那么我们生意的事情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呃……但是先生，她干的很不赖。而且因为她不知道，所以应该并无泄露的风险。”
    “不不不，你错了，我亲爱的彼得先生，正是因为她一无所知所以才有泄露的风险。因为她并不觉得将那些事情说出去有什么不妥。一次酒醉，一次吹牛，她就可能把那些外人不该知道的秘密说出去不是吗？之前我们还管得住她，但之后……海阔天空，她要是去了什么地方，泄露了什么秘密，谁又能知道呢？而且她现在确实不懂，但日后她迟早会懂的呀！你也不想某一天突然被一群人——不管那是税务局的还是法院的——突然找上门来吧。”
    “你说的对！”彼得被专员说服了。上司就是上司，哪怕被免职了，见识照样和部下不一样。“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嗯，不过可能事后会有点麻烦，因为她好像是一个妇女儿童的保护组织……好像叫做‘工会’的成员。如果她失踪了，我担心会有人来找她。不过这也没办法不是吗？多费点心思就能搞定。”
    “是的，多费点心思就行。”专员第一次喝了一口杯子中之物。“在这个国家，每年都有很多人失踪，然而再也找不到了……对了，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正事已毕，现在可以稍微平静心情，闲聊一些感兴趣的话题了。
    “没什么，有人在酒吧里发现了一个牛皮大王……喏，就是这位。”彼得随手拿出手机，示意给专员看。“叫做汤马士，他现在是那家酒吧的红人了。”
    “牛皮大王？他说什么？”
    “哦，他说自己因为水平出色而被神祇选择，去异世界参加了一次诸神之战，成为诸神之战中的一名战士……就像是北欧神话中诸神黄昏一样。他在那里甚至有机会见识了一位真正的女神。”彼得饶有兴趣的说道。“相当有趣的牛皮，不是吗？”
    “就像是小孩子们常常看的那本‘牛皮大王历险记’一样？他有没有说自己坐着炮弹来回天空侦查敌情？”专员不感兴趣的说道。“这种故事每个酒吧都能找出一百个来，只要你愿意去找。”如果他在职，他绝对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牛皮上。当然那个继承他位置的蠢货就不好说了。
    “不不不，先生，没那么简单。”彼得说道。“事实上……我怎么形容呢……他和一群人发生了小小的争执。”
    “小小的？”专员对于这个部下很了解，所以知道彼得常有夸大的话。
    “这个汤马士，曾经是合众国军队一名士官。退役之后又去那些动乱地带当了几年雇佣兵。后来回国又开了一家射击俱乐部，也就是靶场。不过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还因为税务之类的问题欠了不少债。为此不得不继续去某个外国公司当雇佣兵兵……”
    “这个履历不是很正常吗？”专员打断了对方的话。“和争执有什么关系？”
    “是很正常。所以他就和几个刚刚退伍的士兵争论起来了。他自称自己是最强的才被选中，而那些人坚持认为这是吹牛。于是，很自然的，发生了一场小小的较量。先是打靶比赛。您知道的，这种没有规则的打靶游戏需要诚实君子的风度，如果没有，那就很容易变成一场冲突。双方都拿着枪呢！”
    “最后怎么样？”专员哪怕用猜，也完全可以猜出一群拿着枪的醉鬼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他放倒了四个，幸好都只是枪伤，不致命，然后被闻声而来的警察逮捕了。”彼得说道。“但是在审讯中——当然是清醒之后——这位汤马士反复宣称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被选上，去诸神的战场作为一名战士。他的钱就是这么赚过来的。”
    “钱？他有多少钱？”专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
    “很多钱，多到可以让他轻松缴纳保释金的钱。”彼得回答道。“他还细致的说明了当时的所见所闻……我想说的是听起来好像真像那么一回事。”
    “嗯，诸神战场上的战士该不会拿着萝卜当标枪使用吧？我是说除了这些外来者之外的普通士兵？”专员略带嘲讽的问道。“他们拿什么武器过去？”
    “不，根据所说，那些普通士兵——并非外来者的那种——都使用冷兵器。也不是刀枪不入，基本上手枪子弹也能轻松打倒好几个……可是他们是不朽的。当他们被杀死之后，身体几分钟就会消失，然后就完成重生。至于武器，他们的武器都是雇主提供的。他们的雇主从地球这里购买武器弹药过去。不过近距离战斗其实相当危险，中等距离上，敌方也有魔法可以远程攻击。事实上他们主要做的就是利用重机枪的射程优势，在敌人的魔法攻击距离之外杀伤敌人。那种杀戮，绝对不会逊色于凡尔登或者索姆河。”
    “啊，这么说异域神明其实在地球上到处都是？”专员摊摊手。“如果这样就好了，我们也不至于……好吧，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一念及此，专员忍不住一阵黯然。他这次输了，但扪心细问，输得并不冤枉。确实他太大意，太傲慢，太自以为是了。明明在北极的时候遭遇到一次重大挫折，而那些潜藏的魔法界人士也不止一次的展示了自己那强大的力量。
    无论是正面战斗足以消灭一整支现代化军队的“魔术师”，还是可以轻易在千军万马（众多警察和FBI）包围中脱身的马丁，亦或者在北极差一点就灭了探险队的那个不知名的魔法师……他们实际上都已经证明了自己力量。和这样的超自然能力者打交道其实要非常小心谨慎，因为他们只是外表看起来是人，实际上随时可能脱掉外皮变成吃人猛兽。
    可是某种根深蒂固的偏见还是顽强的遮掩住了专员的视线，让他偏执而顽固的认为，魔法界的人都是无害的，他们不具备危险性，他们不敢暴露在这个世界的公开目光之下，他们不敢对合众国的官方人员做什么。合众国可以大胆放手去做，把他们找出来，挖出来，迫使他们为合众国效劳。却完全忽略了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样的力量。
    事实证明这些隐藏起来的魔法界人士一点也不弱小。事实上他们很强大，最重要的是，他们同样非常理解自己在这个世界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红石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合众国太过于轻易的得到了这个印第安大巫师，以至于忽略了印第安巫师是魔法体系中最无害的那一种。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明天见，总统可能会近期委派我去某个国家担任领事，”专员说道。这不是谎话，实际上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等专员走远了，彼得这才叹了口气，慢慢的从自己位置上站起来。他拿起了自己的电话，随手拨打了一个号码。
    “你好……是的，这边已经搞定了。”他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
    “干的好。”对面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声音里有着一种明显的傲慢。
    “他是个好人……我是说……能够这样容易相处的人真的不多。而且工作能力很强。”彼得小声说道。“有信用，而且能干。”
    “是啊，他是个容易相处的人。但是想想看那三千万。有了那三千万，同样容易相处的人你再找十个都有！”对面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嘲讽的味道。
    “你说的对。”彼得不得不承认。头尾不到一年时间洗钱的收入就有了三千万。如果专员没了，这笔钱就属于他一个人了。“好吧，我会尽力做好的。”


第六十五节 背叛2
    专员第二天晚上时候准时赴约。
    彼得做的很好，在专员走进旅馆房间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放在床上的一个小箱子——那种很不起眼的小箱子。当然当箱子里面装满了绿票子的时候，你基本不会在意箱子外表。事实上，它破旧一点反而更好。
    “三十万刀的现金。”彼得说道。“作为您需要，而其他的则放在这些卡里了。”
    他手中出现了一叠的银行卡。“散布在这些遍布全球……无法追踪的银行账号里。每个大概都放了两百万刀。”
    专员随手抽出一张银行卡，用一个电话查询了余额，数字正确。一切都很正常，彼得确实很能干。专员承认，自己当初帮彼得背下了失败后果的做法是对的。
    “很遗憾你离开了。”彼得伸出手，和专员握了握。脸上都是歉意和遗憾。
    “我会回来了。”专员说道。“只需要几年而已。”有了这笔钱，东山再起什么并不是做梦。而下一次他会比这一次更谨慎一些。
    特别是，这一次他终于明白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并不是无害软弱的老鼠，而是凶猛狠毒的蛇。所以如果有下一次——事实上专员觉得这个不会太长——他一定要更加细致，更加谨慎，更加小心。至少他心里会明白，毒蛇的獠牙不是摆设。
    “要喝一杯吗？”彼得拿起一个酒瓶，示意。
    “不……好吧，就来一口。”专员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这酒远比看上去的美味，所以他又给自己加了额外的一杯。然后他才意识到这居然是名牌，市面上至少三千刀的珍品。
    “您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彼得对于这点小东西一点都不吝惜。
    两个人满怀遗憾的告辞，专员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拿着酒瓶离开房间。而彼得立刻拿起了自己的手机，通过某个聊天软件向某个人发了一个暗号。
    专员提着箱子离开酒店。银行卡可以先留着备用，而这三十万刀……好吧，虽然这个做法他也同意的，但现在却觉得三十万刀恐怕有点累赘。不过这让他觉得，或许他可以去首都那里求见一个大人物，将这三十万刀作为礼物？
    当然不能直接赠送，但可以通过，嗯，比较歪曲的渠道。也许买下一栋别墅是好选择？亦或者可以包场，找一群应召女郎，以一种轻松快乐的方式拉近一下感情？
    反正现在他无官一身轻，可以立刻出发？
    在他考虑着这个念头的时候，却见门口有辆出租车停着。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进了车。“去飞机场！”他说道。
    不过他的目光还是稍微看了一眼司机：那是一个亚裔女性，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身材高大，脸上有一道很显眼的伤疤。车子一溜烟蹿了出去。
    车子很快驶出了市区，周围车辆稀疏起来，专员闭目养神，考虑着要如何正确使用这笔钱。所以他完全没注意到女司机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车上的某个开关。
    “晚上好，”一个清晰的声音从车载音响里响起，吓了专员一跳。“专员先生，或者说‘前’专员先生。很高兴第一次和您沟通。您可能第一次和我通话，所以我有必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海蒂，我身边站着我的朋友，她叫玛丽。嗯，我知道我这个名字很常见，同名者比比皆是，但是您一定知道我是谁，是吗？在您嘴里，我可是一个女巫。”
    “……”专员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的去掏枪，然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带武器。
    这也没办法，今天情况特殊，他不希望引来任何麻烦，所以尽量低调。他不想在那些安全门前被保安或者警察挡下——现在的他理论上只是个平民，带枪的话，很多地方去不了。
    “今晚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不是吗？”
    “这不可能！”专员喊出一句。他想去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门锁死，打不开。
    “如果您对我足够熟悉，那么你就会知道‘不可能’是我的拿手好戏。”海蒂说道。
    专员左右打量了一下，看到了反光镜中的自己，他抓起酒瓶，砸向窗玻璃。但没想到车窗没坏，酒瓶碎了，不过这也正好。他将锋利的酒瓶对准司机的脖子，“马上给我停车！”
    “请不要激动，专员先生。”音响里传来海蒂的同伴，也就是那个叫做玛丽的女孩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起来要比海蒂还年轻。专员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到底是谁。“我恐怕要向您介绍一下司机兼我们的代理人：她叫沈小酒，东方格斗技艺的大师——我向您保证，不是那种花拳绣腿——同时也是枪法达人。三十米内连苍蝇都逃不开她的子弹。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采取任何鲁莽的行动。”
    似乎为了证明这句话，女司机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枪在手，头也不回的超后面开了一枪。
    子弹洞穿了专员的手和酒瓶，将酒瓶打碎了。除了子弹之外，大量破碎的玻璃渣刺入了他的手上。
    “啊啊啊啊……”专员发出一声惨叫，收回了手，跌坐在汽车后座之上。
    他学过一点急救知识，赶紧用另外一只手清理了手上的伤口，并且用自己的衬衫袖子裹住伤口，避免出血太多。
    “碧池！你以为你在和谁打交道！”他冲着音响那边怒骂道。
    “一头没有礼貌的丧家之犬。”那边传来的不是海蒂，而是玛丽的声音。“我提醒一下，表现不好点的话，我就让代理人把你内脏都涂到马路上……我知道现在马路空旷无人！对了，专员大人要去哪里？”
    这话明显是在问女司机。于是女司机收回枪，用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回答：“飞机场。”
    单这句话所含的冰冷残酷意味就让你明白，这位绝不是什么善茬。事实上，结合刚才她毫不犹豫回手开枪的动作，你可以认为这女人就是个没感情的冷血杀手——至少工作时间如此。
    “哦，原来去飞机场啊。别担心，专员先生，我们会尽量让你不会错过飞机的。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是关于您的生意的，您居然利用您的职权进行那个洗钱服务？我不得不说那真的是个好主意。正常人都会觉得控制那个赌场是一种必要的监控手段，而不是看到赌场本身在洗钱方面的价值。大家都对赌场运行不太关心。”
    “海蒂女士！”专员咬牙切齿的问道。“为什么找上我？”
    虽然海蒂早就上了黑名单，但事实上就是专员还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嗯，按照这个世界的常态逻辑，一个人不能为尚未发生的事情负责，不是吗？
    “哈哈，你能对我们的人下手，现在居然还提出这个问题？”对方似乎在嘲笑。“好吧，我不卖关子了。我们就是‘工会’的负责人，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工会？专员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爱普尔，那个姑娘所在的组织。他记得那似乎是一个维护妇女儿童权益的组织。而且是那种比较松散的，并没有什么侵略性也没有强制性的组织。这种组织在这个年代简直到处都是，不值一提。按照专员原本的看法，它唯一的作用估计就是事后给成员收个尸，然后报个警，顺带着安慰一下家人什么的。
    “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没有证据。”
    “哈哈，这真的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好吧，这件事情上好像确实如此。虽然我不介意来一次先发制人的打击……但既然这么说了，那么我们可以来讨论讨论另外一笔债务的问题。”
    “另外一笔债务？”专员不解。“如果我没弄错，这几年以来，我一直都在专注于超自然能力方面，并没有……并没有对你做任何事情。事实上，等我知道你的时候，你早已经出了名，呃，是墙街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甚至可能已经跑到共和国那边了。另外，你的那种七彩枪……那种专利确实很重要。我作为合众国的官员，是不可能放过的。否则我就是玩忽职守了。这件事情我很抱歉，但你要懂得，不管是谁在这个位置上都会这么做。”
    “七彩枪那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我甚至应该谢谢你，当时我犯了错，不该拿那东西出来的。我们说的是另外一笔债务。”那边传来海蒂有些平淡，所以格外可怕的口吻。“我来说一下时间……某年某月某日，你为了一个小小的人情，所以调动了自己的权力。是你用自己的职权关闭了警方的报警电话，前后几个小时。”
    专员确实早就忘记了此事，但是被人这么点出来之后，他开始有了一点印象。这件事情真的太微不足道了，以至于专员事后压根没去想更多。
    哪怕那个酒店里有大量超自然活动的残痕，他也没想到和海蒂有什么关系。
    “恐怕你不知道的是，报警电话被关闭的用处就是……有人筹备了一次谋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杀手，正面进攻。谋杀的对象就是我。你瞧，既然我活下来了，所有组织、支持和纵然这次谋杀的人都要付出血的代价。顺带提一下，你是最后一个了。”
    “上帝啊……居然是……”专员现在终于明白了。或者说他想起来了。原来那是一次谋杀？
    “等等，女士！”他这次是对沈小酒说的。“你要怎么样才肯放我走？钱？我可以都给你！”
    “真的？你带钱了？多少？”女司机平静的问道。
    “这里有三十万刀的现金，还有一千万的银行卡。”
    “一千零三十万刀？”沈小酒说道。“太糟了，您正好少了一块五，无法付账。”她轻轻的启动了车子的某个开关。前方是一条河流——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江大河，但吞没一辆车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在还有十几秒的时间里，她已经解开了安全带。
    车速开始减慢，停在路边。
    “不……不……不，等等！”专员喊道。但没有用，沈小酒已经打开车门，下车之后立刻带上车门，在专员做出什么行动之前，车子突然前进，穿过最后十几米的距离，一头冲进河水里面。伴随着一声重浊的水声，车子掉了进去，随后慢慢的沉了下去。
    在外部水压之下，车门是无法打开的。水慢慢的，却不可阻挡的涨了上来。可以看到隔着车窗专员那种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他努力挣扎，但毫无意义。
    这生命的最后几分钟是如此短暂，又如此漫长。
    “专员先生，您主动参加了这场游戏，所以我希望您能光棍一些，认赌服输。”小丫头说道。
    不过对面已经没有声音了，只有空虚的沙沙噪音。或许说明通讯装置已经在水中损坏了？
    不过这没关系，因为另外一边的沈小酒已经用随身的手机开启了视频拍摄，并及时传送回来。所以小丫头可以看到专员是如何随着车子沉下去的。
    “好了，我们的工作结束了。”小丫头说道。“耗时差不多两年。”她笑了一下。“头尾都三年了。感觉怎么样？海蒂？生存和死亡的赌注，刺激吗？”
    “没……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海蒂叹了口气。看着对方徒劳拍打着车窗，却无奈着随着车子沉下去样子，她并没有很强的复仇快感。但玛丽看上去兴致勃勃的。她甚至有点害怕了。当然话说回来，玛丽一直让她有点害怕。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海蒂是高中生，而小丫头是小学生，但双方的相处模式却反过来的。小丫头是那个可以保护别人的人，而海蒂才是那个需要帮助，需要保护的人。某些时候，玛丽有着一颗简直用冰雕塑而成的心。
    不过提到张成的时候例外。
    “哦，确实，不够直接。所以说还是让他绝望中跳楼自杀更有感觉吗？”小丫头说道。“不过现在说这个已经太迟了，让沈小酒回来……哦，对了，先把她的钱给他吧。”
    “玛丽，你说车子里的钱是不是没了？我是说……”
    “哦，放心，彼得是个聪明人，他早就做好后备手段。我打赌，所有的银行卡都已经开通了网络银行。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把所有钱都转出去，回到它们原本在的位置。下面的事情就简单了，帮我盯着彼得，从他那里弄清楚新任专员到底想干什么……我暂时走不开……”
    “你要去哪里？”海蒂有些惊讶的问。
    “约会，当然是约会啦！”小丫头说道。“嘿嘿，豪华游轮十日游哦！”


第六十六节 谜团1
    邮轮已经停靠在港口一段时间。身长近四百米的海洋巨兽现在静卧在平静的港湾里。众多客人在上上下下。
    在这个时代，豪华邮轮停靠在共和国的港口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而且这事情和普通人其实牵扯不大，所以甚至没什么媒体对此大加宣传。当然了，哪怕没有宣传，门票还是都卖出去了。毕竟，邮轮被称为“无目的地的目的地”、“海上流动度假村”，是一个豪华的海上度假村，也算是世界旅游休闲产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当然小丫头这次和张成使用的不是普通门票，而是赠票——请帖里附送的。每张赠票都可以在船上拥有一个标间，可供两个人居住的那种。除此之外还甚至附送一个宠物位。
    在邮轮上，猫猫狗狗的住宿位置比人还紧俏，一票难求。
    有无人机在邮轮头顶飞过，不过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毕竟和平年代，无人机也就是用来航拍而已。而邮轮这种庞然大物也避不开别人的眼睛。一段段高清视频被无人机拍下，传到电脑屏幕上。小丫头带着眼镜，盯着这艘邮轮上上下下。
    不管从哪里看，这都是很普通的邮轮。上面上上下下的也是很普通的正常人，邮轮至少从外观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例如魔法阵图或者其他什么。
    而且从船上的职业间谍的报告来看，这真的只是一艘很普通的邮轮。普通的船，普通的船员，普通的航线，普通的……好吧，其实称为“普通的”不太合适，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正常的”。
    邮轮并不是从共和国这边出发的。实际上这次航程很远，邮轮是从合众国那边出发的，横穿了太平洋而来。有如此多的时间，小丫头当然不会白白浪费。她可不想蹈身险地，哪怕身边也张成也是如此。
    或者说，她有义务处理好这些张成并不在意的东西。所谓不打无准备之战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在她拿到请帖之后，她的第一时间就是立刻请来专业的商业间谍，对这艘邮轮进行一次深入细致周全的调查。这些专业间谍收费很高，但物有所值。
    调查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没发现。邮轮所属的公司很正常，船舶本身看不出有任何问题。而无论是邮轮上的旅游人员也好，还是工作人员（包括船员）也好，一切都很正常。
    那位能干的间谍甚至灌醉绑架了一名船员，带他去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确信一切都很正常。他身上并没有什么邪恶的巫术纹路，也没有妖异的虫子藏在脑子里控制意识。
    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对头，那就是在共和国这边卖的船票都是三天份的。来自共和国的旅客都是从共和国一个港口上来，到另外一个港口下的。也就是说三天之后，本地上船的乘客，可能只剩下小丫头和张成两个人。他们两个是赠票上船，不是普通票。
    不过能做出这种行动似乎很正常，因为船上有一位比较低调的大富翁举办了一次盛大的聚会——不是包场，却也是半包——邀请了大量富贵名流来参加。这种情况下，普通旅客自然会受到影响。毕竟任何公司都必须在意大客户。
    “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呢……”小丫头摘下眼镜，理了理头发。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必须要说这一次那个神秘组织者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到位。
    哪怕专业间谍也找不出到底有什么问题——单单这件事情就够厉害的啦。只能说这显然不是一时兴起，也意味着这事情恐怕有很大的危险隐患。
    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意味索然关上电脑。
    老师从边上经过，走过这个角落的时候，用并不严厉的声音说了一句：“认真听讲，别玩电脑。”但是也仅仅是这么说一句，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现在整个学校的老师都知道她是天才——最近她帮助自己的导师连续完成了两篇在学术上颇有分量的论文，引起了校方侧目。
    所以她现在虽然在东州大学里上课，但实际上却可以在教室的角落里玩着自己的手提电脑。
    现在的小丫头完全可以丢开学校——但是表面上还是扮演着一个规规矩矩的学生，至少官方文件上是这样的。顺带说一下，老师们是一回事，同学们是则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说最初的时候大家还对这个异国来的天才少女很好奇，现在好奇心都已经差不多消散了。关于她的传说在学校里至少有二十个，一个比一个夸张。
    从她被包养到她老爸是个低调富豪，不一而足。有人认定她是靠上了一个共和国这边的土豪。另外有人认定她是低调富豪家庭——为什么来共和国这边东州大学来读书（读的还是一个奇怪的古代语言文字类专业），完全是因为她的任性。有钱，就可以任性。
    再说了，她的年纪小，折腾什么都没问题，日后有大把时间再去干正事。
    “玛丽，”身后一个同学戳了戳她后背。“我刚才看到你在看邮轮广告？”
    “是啊，”小丫头回答。“下午我要去邮轮度假……应该是十日游。十天后再见啦。”
    “一个人去？”对方问道。
    “和男朋友一起。”小丫头回答道。
    “你有男朋友了？”对方表现了一下自己的惊讶。当然话要说回来，不同社会下这方面差别还是很大的。在共和国这边，按小丫头的年龄叫早恋，但是放合众国那就是很正常的现象。
    “早有了，”小丫头回答道，这个问题让她有点叹气。“可是……他有点怪。”
    “啊？他居然对你不好？”
    “也不是不好啦，但是他……他……对我好像兴趣没那么大。”张成哥哥更在意的是自己修行的事情。“他更在意其他的……”
    “男人在意事业或者学业也是难免的。”同学说道。她声音大了一点，换来尚未走远的老师投过来一道严厉的视线，她立刻乖乖闭嘴了。小丫头这是特权，她可享受不起。
    下课铃声已经响了，小丫头直接下楼，到了自己的车上离开。不少人遥望豪车背影羡慕嫉妒恨。不过现在说包养的人少了，因为大家都开始隐约察觉到某些倪端。反而是国外低调富豪独生女的说法反而多起来。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吗？”车子里，沈小酒问道。
    “不，谢谢了。”小丫头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对了，沈小酒姐姐，你知道修行吗？”
    “修行？你说的就是那些和尚道士的那种？还是更广义上的那种意思？”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一个人经过修行，会发生很大改变吗？心理、气质方面？”
    如果说最初认识的张成只是一个普通人——至少表现出来像是一个普通人——那么现在他的气质变化真的非常大。特别是某些时候，比方说上一次遇到爆炸的时候。小丫头每回想起张成当时居高临下看过来的视线，都觉得腿脚有点发抖。那种残酷和冷漠……当然说起来也很刺激就是了。在腿脚发抖的同时，小心脏也会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哈哈，这本来就是修行的目标吧。”沈小酒别的不知道，至少懂得自己这边的。“我有一个师妹，本来是很温婉很天真，傻白甜的那种，见到只虫子都会尖叫，武功练得其实还好，但实战就一塌糊涂。后来师父看着这样子下去不行，出不了师，就带她去进行特别修行。据说被困在山上，在饥寒交迫之中野外求生。全靠自己。”
    “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回来的时候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小女生了。能够面不改色的抓起毒蛇，一口咬掉蛇头然后喝蛇血……那个应该就是我看过的修行改变气质的最大例子吧。修行并不是普通的锻炼，哪怕是武者的修行，都是必须面对自己内心的软弱。而那些和尚道士的修行虽然不涉及身体，但据我所知则几乎都是唯心的，要直面自己内心。人要是改变了自己内心，外在的气质不改变都不可能。”
    “人改变了内心，气质也就随之改变了吗？”
    “这是当然的。”沈小酒随口说道。“你也不例外呀。”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觉得小丫头像是小白兔一样天真无害，但现在才发现扒下兔子皮里面全是黑的。小丫头兼具小孩子特有的那种天真的残忍和成年人那种冷酷的计算谋划，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有钱，有足够的钱。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只是脑子里的狂想，但在她手里却能够变成现实。
    原本她小丫头和那个叫张成的男人（看起来又呆又狡诈）在一起，十有八九是那种“穷光蛋诱骗富家千金”的戏码，但现在又觉得似乎不是这样的。
    嗯，算了，她也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就算有其他什么也随他去了。
    这次去合众国，她赚了一大笔钱。虽然这意味着从此以后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不踏上合众国的国土，但确实物有所值。看着银行账户上的数字，身心都舒坦了。
    车子在码头边上停下来，小丫头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车子。而在不远处前方，沈小酒遥遥看见了张成的身影。
    其他的到还罢了……但是却看到张成怀中怎么抱着一个白色的东西？那是一个玩偶公仔？还是其他什么？她尚未看清楚，小丫头却已经挡住视线。
    司机已经发动了车子，所以最终她也没看清楚张成怀里到底是什么。
    小丫头走上去，她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张成怀里的白色小动物。如果粗看一眼的话差点以为这是一头白色贵宾犬，但是细看的话终于确信这不是什么贵宾犬。
    “哇，好可爱的公仔。”小丫头盯着小羊看了好几秒钟，确信它一动不动。“张成哥哥，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不，这是……”张成脸色有点尴尬。“这是暖羊羊。”
    小丫头早就知道张成的命名偏好——既然有小灰灰了，再出来一个暖羊羊也很正常。但是这个动作是……因为小羊转过头，眼睛里清晰闪过一丝不屑。
    小丫头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没有智慧的动物怎么可能表达这种高等的感情。
    “这是活的？”小丫头有些吃惊。不过她很久以前就知道张成有养宠物的习惯。虽然说不清楚这些宠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是，羊真的合适当宠物吗？
    别看羊是自古以来的家畜，但真的不合适当宠物。因为这种生物其实比较笨，智力较低，会胡乱大小便却无法教导。事实上，人类驯养的牲畜之中，羊的智力绝对靠后，较之狗马猪牛之类差得不是一点两点。
    “暖羊羊，你好。”小丫头伸手去摸小羊的头。小羊却是一扭头，在刻不容发之际闪过了她伸过来的手。小丫头的手最终只是按住了它的肩头位置。
    麻蛋！张成哥哥养的这些宠物怎么都是这么欺生的？小灰灰如此，之前看到的那只白色小狗（不过小丫头不确定那是不是狗，可能是其他什么动物也说不定）是如此，就连这只小羊也是如此。不过话要说回来，欺生好像是几乎所有牲畜的通病？
    小丫头已经注意到了，暖羊羊只有一只角。不过毕竟是小羊，角很短小，隐藏在毛里。所以不细看的话看不出来。另外，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品种的羊。它不像是山羊，也不像是绵羊，更不是什么羚羊盘羊岩羊之类，事实上，你很难说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样，只能说一定要参照归类，它算是山羊和绵羊之间。话说山羊和绵羊之间不是有生殖隔离吗？
    小丫头再次摸，这次暖羊羊避无可避，只能被她摸了摸脑袋。
    两个人已经拖着自己的行李朝着码头那边走去。小丫头拖着行李箱，而张成只背了一个背包。这对组合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不时有人看过来。
    “它喜欢吃草吗？”小丫头问道。
    “不，它更喜欢吃水果。”张成回答道。顺手从身边示意自己手中的水果袋子。“这是葡萄，你可以喂给它吃。”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白泽通过精神链接问旅法师。“这是对我的羞辱！”
    话是这么说，甜甜的阳光玫瑰送到嘴边的时候，暖羊羊还是一脸嫌弃的吃了下去。
    “暖羊羊，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张成通过精神链接说道。暖羊羊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看到那硕大无朋的钢铁巨船了。事实上，哪怕白泽，目光都暂时被这宏伟的人造巨物所吸引。


第六十七节 谜团2
    “相当奇妙。”白泽通过精神链接回答道。“陌生，新颖，但是有趣。而且这艘船……它真的是钢铁制造的？”
    那个世界虽然有了钢铁（这要多亏穿越者们的技术传播），但是大家的思维还局限在“浮在水面上的材料才能造船”的范围内。
    “它的颜色看起来不像钢铁？那是因为油漆。”张成通过精神链接回答。
    暖羊羊和敖广、小熊之流差别巨大。那两个可是来地球没多久就学会了语言文字可以自己上网的。事实上，小熊现在已经不上网了（就算有也是随便看看），因为地球对祂来说已经不存在什么新鲜事物了。该学的，该会的，祂都已经学会了。人类几千年发展出来的技术、知识和思想，神祇只用几个月就能完全学会。
    但暖羊羊就没这个本事了。这就是卡牌评价中“高等智力”和“初等智力”的差别。
    “话说回来，你……真的确定没问题吗？”
    “当然！”暖羊羊不屑的说道。“我的力量就是读心，我可以读取一切近距离者的意识。人类也好，神祇也好，甚至昊天也好。我可以读，也可以不读。如果我不读，昊天应该是察觉不到我的。”
    虽然张成并不是很有信心，但他暂时也没有其他选择。
    靠着一个人的力量在地球位面上寻找一个神灵，那根本不可能的。就算是旅法师也不例外。更别说没有任何人规定神灵只能呆在物质世界上。
    地球的物质世界其实就已经很夸张了，这是一个广阔无垠的宇宙……还有更加夸张的，理论上根本不存在尽头的七重界域。神灵可以藏在这无限范围内的任何一个小地方。
    所以如果想要着手寻找那个神，事实上只能依靠那些预言系的超自然能力。
    但是问题是，根据旅法师之书上的说法，神力其实是一个世界最高位的力量。一切下位的力量都无法和神力对抗。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张魔鬼的契约，那它或许可以用来约束一个凡人，但绝不可能去约束一个神祇。哪怕签订契约的时候还是个凡人，升神之后也可以照样不认。
    与此同理，普通的预言类的超自然能力，你也别想能够影响到神祇。哪怕这个神祇没有专门针对这方面的防御也是如此。
    更别说地球还是一个无魔世界，任何魔法都不可能在这里长期维持效果。所以想要用卡牌存储魔法然后来地球上寻找神祇，基本上没什么可能。
    想要找到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神祇，白泽至少看上去是唯一的选择。可是这个选择必须小心翼翼的进行。张成一点也不想引起盖娅的敌意然后被一道天雷劈死。
    上船的手续完全没有任何麻烦，两个人带着宠物上了船。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先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把行李放好，然后出来从头到尾在船上甲板上先看看。
    就算是小丫头，也是第一次登上邮轮。要特别说明的是，这船真够大的，他们只是粗粗一圈绕完，就花费了近一个小时。
    邮轮上有全天开放的的自助餐厅，不过部分娱乐设备大部分因为停靠港口的缘故暂停运行。小丫头拉着张成兴致勃勃的听了一曲歌剧，事后还上去找演员签了个名。
    顺带说一下，暖羊羊听歌居然听得饶有兴趣（虽然它应该是听不懂的）。白泽在智力方面和人类相当，在曲乐欣赏方面似乎也是如此。
    “我开始有点习惯这个世界了。”听完了歌剧，暖羊羊说道。“嗯，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看看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暂时不需要。”张成说道。“你现在能不能不读心？”现在他想先让暖羊羊先习惯不要处处读心的生活。事实上，就算他是旅法师，他也要承认和白泽相处压力山大。
    “不能，这是我的本能反应。”暖羊羊说道。“我必须……我就是这么活着的。”它交错缠绕两蹄。“我没有多少战斗的能力，事实上我已经不记得我是怎么出生的了。在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山鬼的控制之下。别这么想，”暖羊羊已经读取了张成的思维。“祂并不像是我的母亲，就算是，那也是继母。我对祂来说只有利用的价值。而且你知道，谎言对于我来说是没有用处的，所以祂也压根懒得伪装和说谎。没有什么感情，只有赤裸裸的利用。”
    “那你至少不要去……读位面之主的思维。”
    “这个我承诺，如果你需要我才会去读，读人类内心和读昊天的意志还是有所差别的。”
    “哦，好可爱的小羊。”边上传来一个声音。张成看到一个陌生中年女子盯着暖羊羊在看。“你的宠物吗？它真的太可爱了……”
    暖羊羊那种像是山羊又像是绵羊的外表确实很符合地球人的审美，至少部分人的审美。
    “她说你可爱。”张成对暖羊羊说道。
    “她只是觉得我像她的宠物贵宾犬。”暖羊羊回答道。“她的宠物没能买到票，所以没上船。”
    对方也就是说说，多看了暖羊羊几眼就离开了。
    “奇怪来着……”走出剧场门的时候，小丫头看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为什么这么一个船上剧院，晚上却没有开幕？”
    无论是哪个国家，人们都更习惯于晚上进剧院。可是剧院门口挂着的节目单上的时间安排却没有晚上的节目？难道是因为停靠港口的缘故？可是……实际上船只下午时分就会起航，驶向另外一个共和国的港口城市。
    这趟旅途一共三天，除了张成之外，其他上船的人买的都是这种票。
    “张成哥哥，你有察觉到什么吗？”小丫头问道。“为什么我们上来了，却没有任何消息呢。”
    “如果他们邀请，”张成回答。“那应该是要出海之后我们才会收到信息吧？”
    把这次见面会定在邮轮上，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暗示。在任何国家境内，这种聚会估计都会引来政府部门的关注（如果消息泄露的话），但是在公海上就不一样了。
    “而且上一次受到邀请的，绝不是我们两个。”张成说道。那天的事情引发了网络热潮，因为太突然，以至于虽然受到各国政府明显压制，但相关的视频和采访记录，现场观众现身说法之类的东西压根禁不了。所以张成事后也有机会看了当时的视频——所以他知道，如果那个黑魔法师是负责送请帖的，那么受邀者绝对不只是他们两个。“要在船上先找找吗？亦或者……他们还没有上船？”
    这个赠票是十天，但是三天后船只就会离开共和国的领海范围。
    “没有……”小丫头说道。“我已经调查过了公司的票务……这种赠票只有两张。应该说，整个船上只有我们两张赠票。张成哥哥，与其等三天然后被动的接受通知，我们不如去找找看？到底这艘船上有什么谜团。我之前查过了，这船表面上似乎一切都很普通，无论是人员还是船舶本身的运营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看上去小丫头像是开启了福尔摩斯模式了。“船上面确实有些奇特。我没有证据，只能说一种直觉。它似乎某些方面有点问题。”
    “我们今天晚上去找一下？”张成其实还是挺在意这件事情的。
    这可是一个无魔世界中的魔法师们啊！
    所有证据都说明，这个世界是不适宜存在超自然能力的。就算是有，那也是因为外来者，是注定只能昙花一现的东西。就像是张成曾经去重霄派看到过的场面一样。
    一个不知道来自什么世界的超凡生物（小熊认为那应该是个大灵，或者是一个虚弱的神祇），在重霄派的山门那里布置了一个可供自己沉睡的环境。可是最终也没用，时间消磨了一切。
    可是这样的地球上居然真的有超自然能力存在？这简直不可思议。
    虽然旅法师的法术牌某种意义上也是，但旅法师的卡牌绝对是投机取巧。这也意味着如果能学到这种本事，张成觉得以后自己无论去什么世界都可以多几分底气了。
    毕竟旅法师是注定要穿越诸界，踏上一条不回头的旅程的。至少张成是如此相信着。
    “晚上看看吧，如果睡过去就没办法，但如果没睡过去，”小丫头所说的正是穿越，如今穿越的频率越来越不可控，所以大家都要小心。“那我们七点钟在这里见面？”
    “好。”张成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最近穿越时间间隔越来越不稳定，但大体穿越时间还是没变化，依然是入夜时间，天色变黑那一个小时里面。换成现在的时间，大概就是六点到六点半之间。穿越者为了自身的安全，必须至少提前一个小时躺床上才比较合适。所以两个人时间其实不多了。
    要特别说明的是，两个人虽然拿着相同的赠票，但实际上各自的房间却距离很远。事实上他们两个人的房间正好位于邮轮对称的两侧——也就是说从一个人的房间到另外一个人的房间，步行足足有十几分钟的路。
    “如果可以的话，张成哥哥，我们可以去找那个印第安大巫师红石……他一定会收到邀请函的，所以可能在船上。不过这也不好说，据说他现在是合众国国宝级人物，可能那边不允许他离开也说不定。”
    “他不在这艘船上。”张成立刻回答，说话的语气非常肯定。
    别的东西不好说，但是红石是小熊的巫觋，他的一举一动，至少是他所处的位置是绝对瞒不过小熊的。所以张成很确定红石至少此刻并不在船上。
    “不在吗？”那这个谜团越来越深了。
    对面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外国男人从那边过来，眼睛发红，脚步踉跄。在他靠近的时候，一股浓烈的酒味随风飘过来。这个酒鬼突然停下脚步，恶狠狠的盯着张成这边，目光满是不善。
    可是因为张成边上就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船员。所以虽然他盯着张成看了好几秒钟，最后还是跺跺脚，朝着另外一边远去了。
    张成看看小丫头，小丫头也一脸莫名其妙。
    “刚才那个是谁？”张成问边上的船员。“干什么的？”
    不过船员彬彬有礼却冷淡的回答道：“抱歉，先生，他也是一个乘客。”
    “暖羊羊！”张成通过精神链接问了一句。那边立刻传来白泽懒洋洋的答复。
    “这么漂亮的白人女孩居然和这个亚洲的黄皮猴子在一起，这简直是对我们的羞辱……”
    麻蛋，居然是个种族歧视的。张成只能白了白眼，转而就把这个小事丢在脑后。
    回到房间之后，小丫头发来一个消息。“张成哥哥，我得到了两个最新情报，也许有用。第一个是有一群富二代或者公子哥之类的人在船上聚会……他们可能会进行一些淫乱派对。另外，船上有着非法组织的黑市拳。”
    小丫头总是能找到很多乱七八糟的消息来源。不过……张成躺在床上，看了看身边趴着的暖羊羊。无论是卡牌的提示还是现实中的理性判断，都可以知道暖羊羊其实什么战斗能力都没有。但是实际上它是张成所有卡牌里最强的一张。
    全知……其实就意味着全能。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全知的代价有点大。
    另外，这个邀请函也显得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确实像是一团谜。完全搞不清楚那些魔法师们（姑且称其为魔法师）到底为何要举办这次聚会，也不明白他们的布置。
    是打算进行一次全球范围的学术交流？还是另有所图？
    张成坐在床上，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今天晚上看样子不会穿越了。他抬头看去，却看见边上墙上有一面镜子。镜子中的自己的笑容里充满轻蔑和嘲笑。
    不不不，不是这么回事！张成再次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真的有优柔寡断的那一面。第二人格早就说的明明白白了，压根就没有选择余地。盖娅能用雷劈死他的话，昊天当然也能！
    “对了，暖羊羊，”张成从口袋里掏出几枚文珠放在暖羊羊面前。“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我不知道，”暖羊羊看了这几枚文珠一眼。“你希望我知道吗？”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去读取位面之主，也就是盖娅的意识。


第六十八节 谜团3
    “是的，”张成叹了口气。有时候，他自己都恨自己这么瞻前顾后。但是事实上他确实顾忌太多了，前怕虎后怕狼。一个真正的旅法师不好当啊。见事不谐拔腿就跑这种事情，在其他世界上做起来容易，在地球这个生他养他的世界做起来很难。“我想知道答案。”
    张成现在开始明白“记录之书”上那位旅法师前辈的记载了。记录之书第一页（当然说的不是前面张半开玩笑的扉页），那位前辈用一种莫名的伤感语气说明自己面对种种征兆不得不离开故乡，踏上真正的旅法师之路。相反，他离开其他世界却从来没有这么伤春悲秋。
    “这个东西很奇妙。”张成示范使用其中一枚文珠，让上面出现了一个文字。
    这个无魔世界的魔法，除了外来者带来的（比方说小熊）和旅法师的卡牌之外，似乎只剩下两种。一种就是张成也不知道其来由的那些魔法师们——在一个无魔世界搞出可用的魔法体系，天晓得背后有多少难度和力量。另外一种就是文珠。
    这是一种张成完全无法理解的，甚至不能称之为“魔法”的超自然能力。是穿越者专有的力量。文珠的原理完全不可知，别说张成，就连小熊或者敖广也表示闻所未闻。事实上别说原理了，就连它的来历也不可知。
    你完全不知道它怎么出现的，哪怕给自己床头装了监控也完全不知道它是如何出现的。如果非要查监控的话，只能说上一秒钟根本什么都没有，下一秒钟它就出现在你的床头。出现的位置还不固定，但通常都在距离人的头部不足一米的范围内。
    但是它的效果是不容置疑的。再怎么说，张成也和老刘一起搞过几次金融投机呢。
    “如果你坚持的话……”白泽明显已经读到了张成内心。张成有时候觉得这头羊其实根本早就猜到的或者是知道了这个结果。它低下头，似乎想着什么，然后突然之间两腿站起来，前腿搭在张成的腿上。
    “干什么？”张成一惊。
    “再给我一点葡萄。”暖羊羊说道。“我感觉到喉咙发干……这个世界真的……让人惊讶。”
    张成拿出阳光玫瑰，白泽一口咬下三五颗，在嘴里大嚼一通。
    “这是法则的残片，”它说道。“是位面摩擦产生的，只有两位真正的神上之神产生互动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东西。它是法则的碎片，所以可以直接献祭给昊天……或者按照你的说法，献祭给盖娅。当它形成一段有意义的文字的时候——无论这个意义是不是可以被曲解——等于献祭后的许愿，就会被盖娅接受。”
    张成一直觉得文珠和位面战争一定有什么关系，但真的没料到居然是如此直截了当的关系。
    “等等等等……你是说，这是位面战争的战利品？”盖娅从昊天身上薅下来的？
    “不好说，你一定要如此理解也不是不行。”暖羊羊说道。“今天份还可以问两个问题。”
    “那我想知道，”既然有了第一次，张成也干脆泼出胆来了。特别是那个游戏，他完全搞不懂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我会被加入穿越者的队伍？我为什么会有……那个游戏？”
    他不需要细说，反正暖羊羊能够读取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有人积累了文珠进行了许愿，”暖羊羊闭上眼睛，但嘴里依然在说话。“使用一个自动编程软件，制造出了那个游戏。他本来想要对未来的预言，不过因为许愿用语不够合格，所以被盖娅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曲解，最终变成了那个游戏。但无论如何，那个游戏确实给出了关于未来的细致的预言。如果他按照游戏指引那么走绝对可行的。”
    张成开始明白过来了。
    等等，自动编程软件能制造出一个游戏吗？应该是可以的。因为张成知道另外一个成功的例子，那就是小丫头制造出了“神之代码”。那也是使用自动编程软件，用机器语言，也就是无限的0和1编成的奇妙成果。
    既然能制造出“神之代码”，那么制造出“犬戎”也就理所当然了。在文珠的许愿下，猴子能弹奏出贝多芬第九交响曲，自动编程软件也能编出一个游戏来。
    反正在0和1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那位穿越者……毫无疑问，就是陈雯雯的哥哥了。
    张成开始有点明白了。他大致猜测得出来，陈雯雯的哥哥穿越了一个很合适的身份：十有八九就是在镐京的外地贵族子弟之一。这其实是很大的幸运，所以他别看穿越了，但却没有暴露的危险。
    正常人穿越成贵族不是好事，因为你没有原主记忆，而身边却有一群受过教育有头脑甚至可能知道“异人”是怎么回事的亲戚朋友（相反穿越成奴隶、野人之类反而可以避开这种剧情杀，因为周围人都不具备这种见识）。基本上就是尚未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直接暴露穿越者身份，然后就可以打出gg了。但陈雯雯的哥哥则是孤身在镐京，可能是初来乍到，也可能是性格内向，总之成功渡过第一阶段而且过的很好。
    说白了，差不多等于无风险得文珠，简直就是完美的穿越者剧本。
    可惜世事无常，世界大势发展不妙。他虽然很清楚犬戎入侵，镐京沦陷，天子和太子都会被杀的未来。但情势所限，能做的选择却很少。而这些选择中，又没有真正可以确保自己平安的选择。在权衡之后，他应该是知道那个传说——也就是一群穿越者联手使用文珠，从而让穿越者有了那个面板系统的的事情——然后想到了这个念头。
    他想预测未来，从而知道未来中自己要如何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活下去。而文珠也确实能做到的这一点。唯一的问题是就是……他没能活到游戏开场的时候。
    张成估摸着当时应该不止“自己”一个人，而有两三个人，甚至更多人，一起选择了为太子吸引追兵的任务。但最后活下来的只有自己……好吧，从某种意义上说，最后没人活下来。
    而陈雯雯的哥哥则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他看到了未来，但最终没能把握住。只能说命运多舛吧。
    张成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发出一声长长的，连他自己都难以形容的叹息。
    “今天份还能问一个问题。”暖羊羊说道。它开始继续咀嚼葡萄（刚才张成是拿出一大串）。
    “很累吗？”张成问道。
    “有点。”暖羊羊回答道。“盖娅比昊天……嗯，或者说地球比那个世界难得多。不过还行。你不想再问一个问题吗？反正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你也豁出去了。”
    “暂时不用。”张成说道。“我现在已经有点明白过来了，昊天的计谋？”
    也许是昊天无数计谋中的一个……好吧，这么说也许不太合适，因为张成也搞不清楚位面战争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都说神战是位面战争的低配版，但神战好歹是一场看得见摸得着的战争，谁胜谁负谁有优势都是可以一目了然的。而位面战争……天晓得双方参战的都是些谁，在以哪种方式交战。反正昊天这边诸神都没有参战。盖娅这边更好，连诸神都不存在。
    不过，这好歹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旅法师到底是怎么传承下去的。
    旅法师之书上除了正文之外，还有一些附录。这些都是历代各个旅法师写在上面的。由此可见旅法师之书早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主人了。
    可是旅法师的知识和技能依然传承了下来。要知道，理论上旅法师是不能传承的——因为一位新旅法师的诞生等同于一个老旅法师的死亡。旅法师之火只有一朵，说前任旅法师死掉之后，下任旅法师才有可能诞生。你有什么理由认为你死之后会有人来继承你的力量和知识？而不是封印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发霉？直至世界终末为止？
    除非你的死因是你自杀，然后你还顺带着自杀前找好了自己的继承者。嗯，虽然这不是不可能，但张成要承认生物的求生本能还是很强的。普通旅法师，特别是习惯了一个世界遨游，离开，进入下一个世界这样的生活节奏之后。也许旅法师的内心会变得越来越冷漠，到最后冷漠的不像是一个人，都应该不会有轻生的念头。
    特别是旅法师的死亡方式中，最主要的一种方式就是被神祇所杀。神祇本身就是憎恶旅法师的（敖广亲口承认），照理说不是杀了旅法师之后就应该把一切东西，全部找个永远没人光顾的地方一埋了之吗？
    但现在一切答案就有了，那就是……位面之主的需要。
    旅法师对于位面之主来说，并不是全然的敌人。如果可以控制旅法师的话，对位面之主来说有极大的战略价值。
    手机铃声响起，张成打开手机，果不其然是小丫头打过来的。天色已经黑了，那股超自然的睡意没有出现，基本上可以确定今夜不会穿越了。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在船上好好逛逛玩玩了。啊，不，不是逛逛玩玩，而是要找找那个神秘组织的线索。不能被动的等待着被找到。
    “我们就在那里见面吧。”张成说道。两个人的舱室其实距离太远，所以见面要约定好地点比较合适。不过……何必费神去找呢？反正他现在也看开了。张成摇摇头，哎，欲望的堤坝一旦被打开第一道缺口，那就再也无法控制。就像是贪官收了第一笔贿赂之后，那就是走上一条不归路，基本上没有收手的可能。
    他再次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暖羊羊，后者还在吃葡萄。“我有今天第三个问题了，”他说道。
    “问吧，问完之后我就去休息。”暖羊羊说道。
    “嗯，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去？我可以抱你。”张成问道。“那边自助餐厅有很多水果。”
    “哼……”暖羊羊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对这种赤裸裸诱惑的不屑。“那好吧，但我只负责吃。”
    最初约定是晚上七点钟，但实际上张成提前十五分钟抵达的时候，看到小丫头早已经在那边等了一会了。
    邮轮此刻正沿着海岸航行。近海平静无波，在船上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有什么颠簸。
    之前这段时间大家都没浪费。小丫头显然对邮轮又做了一番研究。“如果这船上有什么机关古怪，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这边了。”她示意手中的一份邮轮的解剖图。
    “这里是什么？”张成注意到这个面积不小。要知道这是一艘海上巨无霸，哪怕图纸上很小的一点都意味着很大的空间。
    “赌场。”小丫头说道。“本来应该是赌场，但你知道，共和国境内是禁止赌博的。只要船只没有离开领海，那么这里就不会开放……也就是说这个区域哪怕对游客关闭了，那也是合情合理，共和国的游客如果来到这个区域就会被船员挡住。不过这是很自然的情况。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应该如此。”张成点点头。毕竟邮轮运营也必须遵守各国法律。关了赌场没毛病。“但是呢，这个地方还在开放——但没有对共和国游客开放，对不对？”
    “你猜的很对，张成哥哥。”小丫头甜甜一笑。在这件事情上，两个人其实目的相同。他们都想知道一下这个无魔世界的魔法是怎么回事。不过在最终目的上有区别。“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个情况。这船上有几千名客人，共和游客之外，其他国家的也有一大堆。但赌场的出入口进出人员很少。也就是说，这里是对绝大部分客人关闭的——同样的理由。但我之前找人查到了一些记录。这边燃油发电机的功率没有任何变化，特别是晚上。也就是说，这里实际上是在运作的。”
    针对少数客人开放的赌场吗？张成点了点头。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赌场门边了。这里有三五名穿着华丽的制服，彬彬有礼的船员看守着。当有客人（特别是刚上船的共和国旅客）接近的时候，船员就会阻挡，道歉，并说明这里要到了公海之上才会开放。
    但是这不影响偶然里面会有人出来。
    至少张成和小丫头接近的时候，里面正好有两个人出来。一个是中年男人，喝醉了，全身酒气熏天。另外一个则是扶着他的年轻人。
    除此之外，在后方也有个人过来了，略带踉跄的脚步十分眼熟。


第六十九节 谜团4
    那个年轻人停下脚步，看着张成这边，具体的说看着张成身边的小丫头。他的惊讶是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表现在脸上。
    “是你？”他问道。“是那个……那个玛丽小姐？嗯，我记得你和海蒂小姐……”
    “你们认识？”张成觉得有点奇怪。
    “哦，曾经有一面之缘。”小丫头轻声对张成说道。“那个时候海蒂在墙街做投机，认识了不少人。”那个金融市场上的厮杀完全是不见血的战场，所以合纵连横乃是常事。当然如背叛和欺骗之类更是家常便饭，甚至已经被人习以为常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一位暴发户的儿子，曾经试图追求过海蒂。他应该叫……费恩？还是其他什么？”
    当然最后结果就是没有结果。那种地方，别看什么聚会趴体非常的多，但只要你不抱着搞一夜情的想法就别去认识异性。真的要是投入感情的话，那就是你自己找死了。美男计美人计用太多了，大家也都免疫了。哪怕海蒂那样的新手也懂得这一点。
    不过也因为如此，所以小丫头有机会认识了这位叫费恩的人。
    “你们要进去吗？”费恩问道。“但是……这里可不进一般的客人。”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劝这两位离开好，还是卖个面子让他们进去好。
    “让开！”这个时候身后那个醉汉喝道。就算是张成口语不好也挺懂了这句话。
    这个人正是之前见过一次的那个有种族主义倾向的醉汉。嗯，张成完全没把对方放在心里，但至少记住了这个形象。
    说不清楚他干什么去了，从时间上看，估摸着应该是去小睡了一会。但这一会的小睡并没有让他眼睛里的血丝少下来。事实上如果一定要说，张成觉得对方的状态比之前看到的更差了，脾气也更暴躁了。他的样子让人很自然的想到了那些电影电视剧里的赌徒——输惨的那种。
    上一次他看到小丫头和张成在一起，哪怕心里很不乐意，但因为边上有船员，所以至少嘴上没说太多话。但现在哪怕几个船员近在咫尺，他嘴里也是不干不净的骂个不停。张成鸟语再差，那些法克、雪特之类可都是听得懂的。
    这人杂七杂八的骂了一大堆，然后从边上过去，径直进入了里面，回头还给了张成一声清晰响亮的词“穷鬼”，炫耀式的示意自己能进去。
    费恩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他知道小丫头是海蒂的朋友……而只要在墙街混过的，就知道海蒂是个什么人物。
    说句不客气的话，别人想诉诸武力干掉她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在正统的金钱战场之上，海蒂那表现得根本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可怕的深渊恶魔，狡诈凶残。想给她挖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最后都证明了自己的愚蠢。
    这是所有和海蒂合作过的人（毕竟金融世界最多的就是合纵连横）留下的印象。虽然如今的海蒂早就远走高飞，跑共和国那边去了，但她给人留下的印象还很深刻。而费恩知道面前的小丫头是海蒂的好朋友。嗯，你要懂得在“好朋友”这个词的意思，大概就能明白自己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不一般的客人是什么样的客人？”这个捣乱的家伙走了，小丫头问了一句。“你能带我们进去吗？”
    “喂……费恩……”那位喝醉的人发出了一声难以形容的声音。
    “嗯，里面是一个……有钱人的聚会。”费恩没办法，如此回答道。“为了避免出现一些不愉快的情况，所以……要么是主人邀请的客人，要么就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我是说，我可以带你们进去，但里面会有另外一个人负责审核陌生来客。”
    “他是怎么回事？”张成用精神链接问怀里的暖羊羊。
    “他不想带我们进去，但又怕得罪海蒂。正在处于一种犹豫不定之中。”暖羊羊毫不客气的回答。“海蒂给他很深的印象，因为她有能力一夜之间让富翁变负翁。昨天还是掌握庞大资金的商海骄子，今天就得上天台跳楼。”
    张成在肚子里暗自叹了口气。读心术真是一种变态的能力，能够让张成产生依赖感。没办法，太好用了。有暖羊羊在身边，一切问题都一目了然。但……张成确实不想对暖羊羊产生依赖。
    因为事故受伤而失明的人才是最可怜的，因为他们曾经拥有光明。但如果是天生盲人，则远没有那么悲惨。用惯了暖羊羊，张成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了。
    在说话的时候，从出入口位置又出来一个人，那是一个漂亮的青年。年龄大概和张成相仿，但身材略瘦削，穿着一套哪怕你认不出品牌也会下意识的明白很昂贵的西装。里面打着领带。在他出现的时候，张成注意到费恩不安的退让到了一边，哪怕是他肩头还扶着另外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让张成想起了马丁。虽然事实上两个人除了皮肤（以及眼睛颜色）之外估计没有什么相同之处。也许他们都有着一种……可以被称为娘娘腔的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那新出来的人开口了。
    “抱歉，我们正要离开，”费恩说道。“艾雷特伯爵。”
    张成很想知道这个什么艾雷特伯爵是什么鬼，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问一下暖羊羊的欲望。
    太好用的东西，就会让人不知不觉的依赖上。而张成并不想依赖暖羊羊。暖羊羊可以做法宝，在关键时刻使用，但不能日常随便用。毕竟白泽也不是没有缺点的。
    四周几位邮轮上的工作人员似乎很明白艾雷特伯爵是什么身份，他们的神情比刚才又严肃了几分，身体都站的笔直，那架势似乎就是要听从艾雷特伯爵的吩咐。
    “他们是谁？”艾雷特伯爵问道。
    “他们想要进去。”一名船员说道。“是新上来的游客。”
    艾雷特伯爵没说话，而是眯起眼睛盯着张成看了一阵。能够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得凝重，而且渗着古怪的寒气。
    这人脸上有一种细腻的几乎是中性化的美，但是当那两颗温和的浅蓝色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却能发出一种凶狠而残忍的光芒——几乎能止住小儿夜啼的那种。
    这种目光也许能让普通人畏惧，但却影响不了旅法师。张成虽然依然只能算是一个新手旅法师，但大风大浪也着实见了不少，区区目光什么的早就影响不了他了。
    小丫头也完全抵挡住了对方的目光。她同样有着足够的底气和自信。
    “两位可以借一步说话。”艾雷特伯爵换上了中文。他的中文很熟练，和马丁相仿——莫名其妙的，张成又一次把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联想到了一起。他开始意识到这两个人，艾雷特伯爵和魔术师马丁，身上有着某种其实很相似的东西。只不过他一时想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是我提醒两位，这里是一个……只属于有钱人的游戏场。”艾雷特伯爵倒是没有太多的废话，直接切入正题。“作为新来的客人，您要提供财产证明，起码是五千万刀的财产证明，否则你们不能得到邀请……顺带问一下，两位是？”
    “他叫张成，”小丫头主动开口。“我是张太太。”
    艾雷特饶有兴趣的盯着小丫头看了几秒钟，又盯着张成看了几秒，眼睛中流露出是男人都懂的那种味道，搞得张成都觉得而有点丢脸。
    “好了，那么我的话就这么多了。”艾雷特拿出一张名片，送上来。“如果两位能提供财产证明，您可以联系我，我很乐意满足两位好奇心。”他没说其他的，但是个人就懂得他的意思。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没钱，那有多远滚多远！”。
    “你这里能验资？”小丫头问道。“不……应该能行。我知道，很多赌场都有这种服务。因为一个客人很少在自己身上带上自己所有财产。过去很重要，但在这个信息化的年代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但肯定需要有。但说实话，真的不用这么麻烦。”她随手打开自己的小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来。
    “这是……”艾雷特一惊。
    “相信你认识这是什么，这是银行为大客户提供的特别贵宾卡。”小丫头说道。“我的零花钱都在这张卡里，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去验验里面有多少……事实上我也不记得有多少，但我相信至少几个亿还是有的。”
    艾雷特没有质疑，甚至没有接过银行卡拿去对比。事实上他的目光再一次转到两个人的衣着上来了。特别是小丫头这一身……粗看上去非常平常，就连品牌标志都看不到，似乎是共和国某个不知名的小工厂里生产出来的地摊货。但当你定下神来细看的时候，却注意到其中那些微妙的不寻常之处。
    低调的奢华的重点其实不在于“低调”而在于“奢华”。人家玩的就是那种心跳，就是那种你平常认不出来，认出来以后的大吃一惊的味道。这就叫无声的装逼。
    顺带说一下，张成身上的衣服也是小丫头为他买的。
    “看来是我多虑了。”艾雷特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收回银行卡的手势。“是我失礼了，请进去吧。顺带说一下，请记得，根据某个人的说法……”他停顿了一下。“一个混蛋如果有钱了，并不会变成好人，只会变成一个有钱的混蛋！”
    “我听过这句名言。”小丫头说道。事实上，这句话真的让她心有戚戚。这几年来，这种有钱的混蛋她一口气弄死了十几个。“话说，里面到底是什么？”
    “哦，进去就看到了。”艾雷特伯爵回答道。眼角之中闪过一丝笑意。
    张成和小丫头从正门进去了。里面的结构比预想的复杂，开始部分是一条不算狭窄，但挺长的通道。通道两边是一个个较小的房间，有些房间门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很逼仄的空间，似乎是供服务人员们暂时休息的。更进入一步的时候，他听到了里面一阵喧嚣，有音乐声传出来，悠扬的音乐声。
    再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家似乎很平常的赌场。
    伴随着音乐声，男人女人在一张张赌桌边上流连。无论是老虎机、轮盘赌、十三点之类的各种赌博设施都很齐全。里面的客人不多不少，有各种服务人员来来回回，男的都穿着燕尾服，女的则打扮成兔女郎。
    虽然是初次进入这种地方，但感觉上和电影电视里的并无任何不同。换句话说，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似乎，这只是一种避免共和国官方来找麻烦的做法——毕竟共和国境内禁止赌博，而邮轮现在正好位于共和国领海之中。
    虽然这事违法，但完全可以理解为商业方面的考虑。和其他什么东西都扯不上关系。
    张成和小丫头沿着道路一直走了一圈，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觉得有什么问题吗？”张成问道。他对于赌场了解不多，但站在普通共和国公民的角度，他觉得一切都很正常。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至少没有超自然能力方面的迹象。
    “不正常……这里是非法赌场。”小丫头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倪端。“这里是可以直接拿现金当赌注的。任何正规的赌场都不会这么干，只有非法赌场会这么做。可是为什么呢？邮轮本身上了公海就能正常营业……这是个正规赌场啊。正规赌场为何要这么做呢？而且这个赌注金额……”
    “赌注金额有问题吗？”
    “投注的金额相对较高。”小丫头说道。“我妈妈喜欢赌博，所以我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赌场方面的事情……不过这个金额虽然比较高，却达不到足以毁掉一个人的程度。终究还是局限于游戏的范畴之内。既然只是这种程度，为何需要验资呢？五千万刀的金额可不是小数字。”当然对现在的小丫头来说，那压根不算什么。“还有，他最后加了一句，有钱的混蛋是什么意思？暗示着什么吗？”
    这个时候，张成注意到赌场边缘上有另外一道门。几个人骂骂咧咧的从里面出来，各占了一台老虎机开始玩。


第七十节 谜团5
    那道门的门敞开着，门口并没有警卫或者什么其他人。
    两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走了过去。他们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在走过一条不短而且还七拐八弯的狭窄过道之后，来到了一个狂热的大厅里。
    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缘故，也许是上方的摇滚音乐，也许是周围热闹的气氛，你莫名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血脉亢张之感。而你也很容易的发现这个大厅是干什么的。
    大厅的中央，摆着一个八角笼。认识这玩意的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角斗场吗？”张成略微皱起了眉头。船上有格斗比赛？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但却又一时半会无法明言。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却隐隐之间让人感觉不妥。
    他印象中，很多赌场什么的其实也都经营格斗比赛。无论是拳击或者终极格斗、泰拳、自由搏击什么，太多的比赛就在赌场里召开。毕竟这种比赛本身就是赌博的重要内容之一。
    “有什么不对头吗？”张成小声的问道。
    “张成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小丫头问道。
    “我知道这艘船上，”张成终于说道。“有一个超自然的空间扭曲点。有一道门可以进去。”但具体到哪道门就不好描述了，毕竟这里的门是那么的多。就算是通晓未来的白泽，也没办法细致的描述清楚到底是哪道门。
    或者说，想要说明白到底怎么找到这道门，那就是明天的事情了。白泽一天只回答三个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格斗比赛……似乎也不至于引起如此的狂热呀。
    这个时候应该是正是比赛的间隙。旧赛已毕新赛未始，但依然能感觉到观众中的气氛真的狂热到不行。也许是现场有提供酒精饮料的缘故，张成不止看到一个男人情绪亢奋得眼睛发红。
    “空间扭曲啊？”小丫头重复了这句话。
    “各位观众，欢迎我们新选手入场……”解说员的声音打断了张成的思路。接着，一个身体极为匀称结实的男人走进了了八角笼。他精赤上身，下半身只穿一条短裤，一只手中佩戴着一把铁爪。“欢迎我们本次比赛的新人选手：钢爪！下面请选手发言。”
    有工作人员走到边上，将话筒递过去。与此同时，边上的屏幕上出现了钢爪的特写。张成觉得这个人脸上表情着实狰狞恐怖——不是说他长得丑，而是他的脸上满是嗜血和扭曲。
    正常人根本不会这样子，如果一定要说，张成觉得他更像是被嗜血术之类魔法影响了。
    “想发财的！”钢爪炫耀着自己手中的钢铁利爪，那爪子看上去寒光闪闪。“就押我吧！我会把对手的心脏给挖出来的！”
    这杀气腾腾的宣言引发了现场一阵狂热的追捧。屏幕上赌金的金额正急剧上升。
    这个才是真正的赌博，因为一转眼之间，下注给他的金额已经过千万刀。
    “好，下面是他的对手，已经有三次比赛经验的：铁壁！”随着欢呼声，又一个选手出场。他看上去比钢爪壮实很多，肌肉丰满结实，手上佩戴着一个小盾牌——盾牌一侧则是锋利的刀刃。
    张成这下子明白了。麻蛋，这根本不是什么格斗比赛，这是角斗比赛！会死人的那种！
    当然格斗比赛打死人也不算什么新闻了。但那人类拳脚的杀伤力怎么可能和钢铁媲美？如果说格斗比赛的死亡率是百分之一，那么这个角斗比赛，至少也是百分之五十。
    大家在这里享受的不是别的，而是血腥的刺激。就像是古罗马人在角斗场上一样。
    “两位在这里啊。”一个声音响起，正是之前的艾雷特伯爵。“下注了吗？这里下注非常方便，只需要链接内部的局域网……”
    “这些都是谁？”张成问道。
    “不知道。”艾雷特耸耸肩。“一定要我说的话，我只会说他们是穷人。”
    “他们为什么会参加这种比赛？”张成问道。“谁找他们来的？”
    “哦，一些专门人士……”艾雷特回答道。“当然按照我的习惯性说法，那也是一群底层穷人。”他的声音里有着一种轻慢和不屑。
    “你不觉得这种做法很邪恶吗？”张成问道。“你用钱诱使穷人做这种事？”
    “没真正接触过底层人，你就不可能理解他们对于贫穷的恐惧和对于财富的渴望。你甚至不知道他有多少亲人是因为没钱买保险，且支付不起检测费用，最后绝望地病死在家里。跟他们讨论道德与正义不仅毫无意义，而且还很无耻荒谬。”艾雷特无所谓的回答道。“而我，我只是出钱购买服务，难道这也有错吗？”
    这话说的让张成都哑口无言。这就像是洗钱一样，转个几轮之后，最初发起者的手上就干干净净了。
    “今天晚上的比赛还有好多场，另外还有冠军赛……哦，还有挑战赛，好几种。”
    “冠军赛？这种比赛……能够持续进行吗？”小丫头问道。“基本上两三次……不，最多十次八次之后，选手就废了吧？怎么进行冠军赛？”
    “我们有最好的医疗团队……当然您说的也很对。”艾雷特说道。“所以我们的赛程其实和普通比赛不同。一切都看钱。每个选手，无论胜负，都可以得到投注自身金额的一部分。大概是十分之一。”艾雷特说道。“而战斗分出胜负之后，只要选手没有丧失战斗力，金额并不会直接返还给下注者。他身上积累的赌金决定了他要面对什么对手，如果足够多，比方说得到了某位下注者额外的青睐，他就会有资格挑战冠军。”
    他的目光看向八角笼。“比方说，这次的铁壁，他如果这次获胜，凭借这一次获得赌金，就会进入更高的档次了。挑战冠军还不够，但只要再赢一次，差不多就够了。”
    “奇怪的规则……”张成轻声说道。
    “也就是说，重点是押注某个人，而不是押注某场比赛。”小丫头更加敏锐一些。“拿着武器角斗的话，胜负和运气关系很大。”
    “但实力依然是最基本的要素。两位继续观赏，我先走了。”艾雷特说道。
    “某种超自然的空间……”小丫头不再注意那边的决斗。“这里，我感觉到有点不对头。”
    小丫头走到大厅的一角，沿着四壁开始走，绕行了一圈之后停下来。“张成哥哥，我明白了。这个地方恐怕就是我们要找的目标。”
    “怎么说？”张成问道。
    “我之前弄到过这艘船的内部结构图。”小丫头说道。“在船上，确实有这么一个空间。但是这个空间的面积……嗯，以我刚才步测来看，是设计图上的面积两倍以上。”
    “有没有可能图纸出错了？比方说船舶进行了改装？这艘邮轮我记得两年前就改装过一次。”
    “不，不可能。”小丫头说道。“如果是其他的的改装，将别的舱室并入其中并不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地区的边上……是船舶的发电机房。这里有着对邮轮来说很关键的设备，是不可能随意改变位置的。哪怕通过对空间的有效利用调整，将其一部分空间给节约出来……这个造型也绝不可能这么平平整整。”她指了指四周，整个房间平平整整的。
    “但是这里可以自由出入！”张成说道。“真的有趣……”
    虽然进出的人很少，但明显有人出去有人进来。这种进出都是自由的。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妥，那就是这里面看不到外面那种燕尾服和兔女郎的服务员。就算偶然看到，那也是昙花一现。不比外面到处可见。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超自然空间？张成伸手入怀，捏住了“扭曲之神”这张卡牌，却有点犹豫。
    毕竟还有个盖娅在头顶上看着，这样肆无忌惮好吗？
    “不，不要！”一个声音响起。小丫头被吓了一跳，把目光投了过来。
    暖羊羊发现自己犯错了，但却已经来不及了。它说话的声音被小丫头听见了。
    “不可以在这里召唤扭曲之神。”暖羊羊剩下的话是通过精神链接说道。
    “张成哥哥，它……暖羊羊……能说话？”小丫头已经注意到了。
    “我当然能说话！”暖羊羊不屑的说道。“你以为我只是普通的宠物吗？好吧……你就是这么以为的。另外，我不是羊，虽然我叫做暖羊羊。”
    他们现在在场地的角落里，观众们正在狂热的呼喊着，给自己选择的选手加油，完全没在意角落里的两个人和一只羊。
    “那你是什么？”小丫头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不用猜了，我既不是什么超级生物技术基因改造工程造出来的，也不是人类大脑移植到羊的颅骨里。”暖羊羊说道。“我是……一个白泽。你知道什么是白泽。”
    “你是白泽？”小丫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它。眼睛里差点就要冒出粉红色小心心出来的。“传说中……无所不知的？”因为穿越，她可是好好的学了学神话传说。
    “不是传说。”白泽说道。“等等，别抱我……我讨厌你这个笨丫头！”
    但太迟了，小丫头已经从张成手里强行接过白泽。好在她的动作同样小心翼翼。白泽虽然抗议，但并没有抗拒。事实上体力也从来不是白泽的强项，就算想挣扎它也挣扎不开。
    “你能读取我心里想说什么？”小丫头小心翼翼的问。
    “不需要读，”白泽懒洋洋的说道。“你心里想的东西，对我来说就跟明镜似的。”
    “那……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小丫头问道。“你能看得出来？”
    “你现在想的？”白泽问道。“你很在意张成刚才目光在一个身材高挑胸大腰细的美女身上多看了几秒钟。同时你也想要提醒一下张成你还在发育成长。而你现在就有b了，以后一定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这种生物的能力很强。张成之前就知道了，它可绝不是只读取表层意识。就连中深层意识它也可以毫无难度的读取。所以脑子里胡思乱想试图扰乱白泽是完全不可能的。它能够分辨。
    小丫头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偷眼看了一眼张成，后者也是尽力做出了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事实上，张成通过精神链接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扭曲之神出来会怎么样？”
    “我只能告诉你后果不太妙。难道你没发现祂已经越来越强大了？”白泽提醒道。“最重要的是，我讨厌祂！”
    扭曲神职就是一个无限的能量之源，源源不断的从世界的本源之中给小熊提供力量。除此之外，随着时间推移，小熊对于扭曲权柄的掌握也越来越熟练。
    现在的小熊已经不怎么愿意从卡牌里出来，因为它的存在本身，就会受到世界的限制。在异世界，正常的神祇都会在封神一段时间之后去神界——那里才是神祇真正该呆的地方，是位面之主为神祇留好的位置。如果持续的呆在物质世界，那就会宛如被无数锁链束缚一样，非常难受，伸展不开。小熊不能去神界，那只能呆卡牌里了。
    “但你不是只讨厌大灵吗？”小熊已经不是大灵了。
    “祂起码过去是个大灵，单这个理由就够了。”暖羊羊通过精神链接说道。“另外，让你女朋友不要再摸我的头，再摸的话，我就把你心里想的东西告诉她！”
    这是……这是威胁吗？张成叹了口气。“玛丽，不要摸它的头了，它已经不高兴啦。”
    “咦，不是说猫猫狗狗最喜欢人摸它们的头吗？”
    “我又不是猫猫狗狗！”白泽傲慢的说道。“顺带说一下……你们也该看看周围了。”
    两个人这才注意到后面正有人过来。不是普通人，而是披着丝绸披风的选手以及陪同在他身边的教练。而那个教练看着眼熟……张成认出正是之前那个三番五次侮辱他的种族主义者。
    虽然正常人不会把野狗的狂吠放在心中，但是这么一而再的看到同样一条狗还是让人糟心。
    他们走的很快，转眼之间已经来到张成面前。
    “让路，黄皮猴子！”走近的时候，那个教练说了一句。虽然张成实际上已经让在一边。但这个角落确实有点挤。
    张成尚未开口说话，选手却突然骤起发难，突然一下打在张成的下巴上。


第七十一节 谜团6
    “好，各位观众，现在我们的冠军出场……大家欢呼吧，我们的冠军：狂暴！”
    名为狂暴的选手站在八角笼中央，抖掉身上的丝绸披风，露出一副健硕的身体。他的手上没有武器，但带着金属的护手。此外肩膀上穿戴一个金属护肩，护肩上伸出几根长长的，尖锐的金属刺。不愧是冠军，他的出场引发的一场热烈的欢呼。冠军出场，炫耀一番，然后是挑战者准备出场。完全没人在意冠军登台路上的小插曲。
    “张成哥哥，你没事吧？”小丫头关心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张成。
    专业格斗家的水准就是不一样。刚才那一瞬间，对方做了一个似乎仅仅是粗暴推开张成的动作，但实际上却顺势一下子带过张成的下巴。
    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但是一瞬间张成发现自己身体失去了控制。
    冠军已经离开好长时间了，张成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他爬不起来。
    麻蛋！这就是职业格斗家的本事。虽然意识清醒，但压根站不起来。这也是旅法师的弱点所在，别的情况倒还好，但这种必须隐藏自身力量的情况下，比较容易中招。
    小丫头想把张成扶起来，但很难，最后只能让张成靠着墙坐在地上。她开始很愤怒，但现在却逐渐有点害怕起来。因为张成在笑。不是那种怒极而笑，而是那种很开心很愉悦的笑容。没有哈哈大笑，但这种微笑比大笑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而且如果细看的话，你会发现他脸上虽然在笑，但眼睛里却没有哪怕一丝笑意。
    “没事，只是……大概是轻微脑震荡吧。”张成说道。他一时站不起来，所以只能抬头看着远方的屏幕，看着两个选手完成亮相，准备开始比赛。
    屏幕插播了一下上一次比赛的最后结果——胜利者皮肉小伤，失败者逃得一命。
    “我们怎么办？”小丫头问道。今天的目的是提前一步找到那个魔法师组织的安排。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只是想在未来的交流中占据一点主动罢了。“先回去休息吗？”
    “不，暂时不用。”张成依然笑的灿烂。“先让我稍微恢复一下……我记得这种攻击下巴而产生的脑震荡，应该只需要几分钟时间就能恢复吧。”
    他伸手想拿治疗卡牌，但又放弃了。毕竟不管什么治疗类法术都治不了晕车，估计脑震荡也是同理。他转而将注意力转到屏幕之上。别人的注意力在看着正在交手的两位角斗士，但他的注意力则放在着边上的那个教练。
    明明是个教练，明明这个关键时刻还要帮选手看场子——在局势不妙而选手尚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及时认输——为什么要喝酒呢？
    小丫头注意到张成突然笑了一下，目光从屏幕上转到了小丫头这边。她正在迷惑不解的时候，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怀中的暖羊羊在发抖。是的，如筛糠一样剧烈颤抖。
    “怎么了？”她小声问道。
    “新……新鲜涮……涮……羊肉……”暖羊羊全身发抖，喉咙里勉强挤出这个词。怎么回事？小丫头迷惑的看向张成，发现张成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相反，在她怀里的暖羊羊突然之间身体松弛下来——再去看时，居然已经昏过去了。
    “怎……怎么回事？”别看小丫头抱着暖羊羊，但她非常确定自己什么都没做。
    “没事。”张成说道。“我只是……知道它有余力，所以吓唬一下它而已。”
    “它刚才说……涮羊肉？”小丫头意识到是什么。“它读你的心？”
    “是啊。”张成笑着慢慢站起来。“嗯，其实这么说的话，读心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刚才在心里告诉它，不听话的话我就拿它做涮羊肉！直接下火锅！”
    不知道为什么，张成明明在笑，小丫头却清楚的感觉到这不是开玩笑。而且，理性也告诉她，白泽不是普通读心，还能够准确判断真伪的。也就是说涮羊肉火锅不是骗人的。
    他起来走了两步，最初几步的时候还步伐不稳，需要小丫头搀扶着。但慢慢的脚步就平稳起来了。
    擂台上的战斗还在继续。哪怕是用武器角斗，那也不是短时间内分出胜负的。
    “让我想想看，这里的气氛，确实有点不太对。”旅法师轻声的自言自语。“你是否有同感？”
    这句话之前好像问过一次，不过小丫头还是做出了同样的回答。确实有点夸张。但真心要说哪里不对头，就算是小丫头也说不出来。毕竟这种狂热虽然少见，但并不是没有。狂热的球迷什么的大家哪怕没见过也是听说过的。
    “来，闭上眼睛。”张成说道。小丫头闭上眼睛，然后清楚的感觉到魔力流过身体。
    她在异世界也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施法者，从头到尾学明白怎么施法（而不是依靠系统）的那种。在地球无法施法完全是因为地球没有魔网。但这个法术她还记得很清楚。
    “这是……”小丫头辨别出来被加持到自己身上的法术了。“奥术视觉？”
    照理说在地球上这是最没用的法术之一，因为这个无魔的世界根本就没有魔法这种玩意。所以有这个魔法和没这个魔法压根就没有任何区别。但小丫头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世界一下子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原本应该什么都看不到，但事实上她看到了空气中溢散的魔法能量。这些魔法能量形成了斑驳的魔法灵光。这是……这里居然是……富魔的环境？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后落在远处一个身影之上。
    那正是艾雷特伯爵。他此刻正在和一个观众交谈着什么。很快，那个观众就拖着自己身边的另外一个人（双方应该是朋友）从这里离开了。后者举手投足之间显得歪歪扭扭的，平衡都把持不好，看上去就知道有七八分醉意了。
    边上有着很多免费喝的，大部分都是酒精饮料。喝醉了也属正常。看上去只是一次简单的劝诫而已。但是……她清楚的看到艾雷特伯爵身上散发出的强烈魔法灵光。
    一定要理解的话，他刚才不只是通常概念上的聊聊，劝说对方带朋友离开，而是施了一次法。
    小丫头回头看去，看见张成眼睛里也闪动着黯淡的法术灵光，说明他身上也有同样的奥术视觉。也就是说这一切都能看得见。
    然后她也明白了什么——这个地方虽然是富魔环境，但终究不是魔网。魔法能量在这里无序流动。她学到的施法技巧在这样的环境中是没有意义的。但是，既然有魔法能量，那一定有利用这种游离魔法能量施法的办法。
    另外，借助奥术视觉细细观察也让她察觉到了更多东西。这个地方，包括擂台也包括观众席，应该都被一个广域法术影响着。
    “原来这里就是……”小丫头想起张成之前说的。再回头看那个出入口，果然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张成想找那扇通往超自然空间的门，其实他们一开始就找到了，只是自己完全不知道而已。
    张成的身体还有些摇晃，但已经基本上没问题了。这个时候隔着老远的艾雷特伯爵似乎察觉到了两个人的目光，朝着这边过来了。
    此时擂台上的战斗进入了高潮。狂暴已经很顺利的压制住了对手。他利用自己带着护手的手，抓住了对方的武器，双方进行贴身搏斗。这个时候他护肩上那些长短不一的刺就发挥了作用，一次又一次的刺入对方血肉之中。这可不是普通的伤害，转眼之间对方伤口就是血肉模糊。
    观众欢呼震天，战斗方酣但胜负已分。对手伤痕累累，而狂暴无伤。
    “两位……似乎你们在找我？”艾雷特来到了两个人面前，很自然的问道。
    “哦，是这样的。”张成的目光瞟了一眼屏幕上的的结果。“刚才那个冠军羞辱了我，我想报复一下。”
    “哦，张成先生，您的这种……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我刚才也注意到了。他有点粗暴的将您推开，但也仅此而已。有点粗野，但这种穷人不都是如此吗？而且您要报复的话未免有点太过于小题大做了。”艾雷特回答道。
    “哦，我当然知道自己做什么。”张成说道。“我有一个保镖，我现在想让他参赛。”
    “哦，”艾雷特的神色立刻变了。“这恐怕比较麻烦，手续上很多……首先，我们这里有一个审核小组，由他们来确定您的选手使用的武器是否合法。普通的武器，比方说刀剑之类的，是不能在这里出场的。您需要选择合适的武器，并让他通过审核……这需要两天时间。除此之外，您的这个选手必须……说实话，也许您的选手很强，但我并不觉得能够立刻上场。”
    “那就是我的问题了……其实审核什么的繁文缛节我们可以避开，因为我的选手可以空手上场。”张成说道。
    说话的时候，角斗士的较量已经结束。冠军不出所料的取胜。他的教练兴奋的得那个叫做激动啊！几乎是上蹿下跳了。已经超出了普通的那种胜利喜悦的范畴。
    “插问一句，他为什么那么兴奋？”张成指了指屏幕上的那位。
    “哦，应该是下注了很多钱吧。”艾雷特不感兴趣的回答道。“至于您刚才说的……您确实不是开玩笑？徒手和持械对战？这不是……我想说的是，这是完全不公平的战斗。只有职业格斗家面对未经训练的普通人的时候，才可以这么做。”
    “那就是我的问题了，您说这里一切都用钱来决定，对吧？”张成说道。他回头看了一下小丫头。“我想让比赛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内开始，多少钱？当然十分钟内就更好了。”
    “按照规定，这叫做挑战赛。”艾雷特完全没了刚才的态度。“另外，冠军身上积累的赌注可不是一笔小钱。最后我再次警告……狂暴是冠军，而且他……您无论如何都应该给您的选手搭配上一件过得去的装备。”
    “金属护手。”张成说道。“我想这个东西应该不需要审核。”
    “好的，我马上安排……十分钟内您的选手要来这里。需要进行一些最基本的身体检查。”
    ……
    “各位观众，现在要进入我们的挑战赛环节，我们先来看我们冠军积累的金额。是的，大家没看错，已经超过一亿两千万刀了。而他依然选择迎接这场挑战赛……”
    随着介绍，冠军上场，在场地中央转了一圈，炫耀。他没受什么伤，只有手肘上有轻微的皮外伤，已经临时处理过了。因为拥有十分之一的赌注作为自己的奖励，所以他斗志十足。
    “而他的对手，则是受到某位观众资助的全新挑战者，虎臣先生！”
    一个长相平常，身材高但略显瘦削的亚洲人登上了擂台。他身上没携带任何武器，但手上戴着铁手套。这个装备非常粗陋简单，以至于压根不需要进行审核。尽管在外表上没什么特别的，但他的步伐非常沉稳有力，一看就知道格斗经验丰富，毫不怯场。
    张成带着小丫头来到了擂台边上一个似乎是贵宾席一样的地方。这里应该是艾雷特专用的。此时站了三个人，却也不显得拥挤。
    “如果您的选手输了，那就是一亿两千万刀！”艾雷特提醒道。
    狂暴和他的教练都在看着这边，他们已经知道这是张成的选手，所以正在用充满恶意的表情做着各种各样的手势。这些手势一看就知道充满侮辱味道。
    “黄皮猴子，谢谢你给我送钱来！”教练大喊大叫着，对着张成竖起中指。
    而小丫头则一脸都是惊讶。她可是对虎臣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张成的家臣，担任着车右的重要职位。而且……她显然已经知道虎臣并非人类，而是虎方。
    真正的虎臣那是长着一个老虎脑袋，性格暴烈，喜欢吃人肉的可怕嗜战种族。眼下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他的天赋幻术能力而已。
    “您对您的选手这么有信心？”艾雷特问道。“他看上去……很一般。”
    “魔法师也会有看错的时候啊。”张成笑了一下。“我不担心他，但我担心您。”


第七十二节 谜团7
    艾雷特明显一惊。
    “您这是什么意思？还有刚才您在说什么？魔法师？”他说道。在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似乎在微微发光。不止如此，他身上的魔法能量被调动起来，显然在施法了。
    “这些招数对我没用的。”张成说道。他手里各种各样的法术牌现在可一点都不缺。他可不会低估地球上的魔法师，毕竟这是一群在无魔位面创造出魔法的人。从这一点来说简直就是逆天而为，连旅法师都要甘拜下风。这群人比起那些依靠魔网或者魔力潮汐的异世界施法者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这也意味着他们可能拥有一些少见的力量或技巧。所以在开始这次对话之前，他给自己上了所有能够防御精神攻击的法术。不管艾雷特想做什么，他都没能成功。
    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张成释放了一张法术牌。艾雷特突然之间感觉到自己身体被强大的力量微微托起。虽然他看似原地没动，但实际上双脚已经浮空。这个简单的法术就是最好的证据。艾雷特脸上露出惊疑之色。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这里赚钱吗？”张成问道。
    “哦，那个……”艾雷特双脚着地。“看来我遇到同行了？可是……您为什么没有灵基。”
    “灵基？那是什么？”张成不解。“不过没关系，这不是重点。你看到我们好像很惊讶？”
    “请原谅，张成先生，我并不知道一位掌握神秘艺术的朋友会突然来访……”艾雷特解释道。“看来让您看到了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请原谅。至于您的问题，是的，这里很赚钱。”
    “你并不知道……”张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他现在有点明白过来了。也就是说，按照原定的流程，应该是三天后邮轮进入公海了，艾雷特才会得到正式通知。到时候，他会送自己和小丫头去某个地方——估摸着应该是另外一艘船。
    张成现在也已经想明白。邮轮的票只有十天，从旅程安排来看，十天内三天在共和国境内，六天在公海或者其他邻国，最后一天再返回共和国。也就是说，在这个过程中，来自其他国家的受邀者没什么什么机会上船的。毕竟他们来自全世界各地。张成登船的时候，他们既然不在船上，本身就说明了邮轮只是一个踏板。真正的会议地点另有它处。
    会议的组织者，也就是那群地球上的魔法师，非常非常的小心谨慎。这也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在张成之前，绝大部分有理智（或者自认为有理智）的地球人都是不相信超自然能力存在，至少没觉得超自然能力有很大价值。最多也只是觉得超能力很炫很酷而已。
    魔法的时代早就过去了，魔法师也挡不住子弹——挡得住子弹也挡不住导弹！
    “知道什么？”艾雷特问道。
    “不，没什么。”既然艾雷特不知道，那也就不需要再问了。张成把话题转了回来。“冒昧问一句，一位魔法师混在这里干什么？”
    “哦，赚钱。”艾雷特摊了摊手。“除此之外还能干什么？”
    “一个魔法师为什么需要赚钱？”张成不解的问道。可惜暖羊羊昏过去了，否则他几乎想借用暖羊羊的力量看看这位魔法师究竟想的是什么。要特别说明的是，白泽的力量是一种规则层面上的力量，并不会被普通的方法所阻挡——魔法不行，神力也不行。事实上别说凡人或者神祇了，就连神上之神也无法阻挡白泽。“我是说，这么抛头露面的经营生意？”
    “当然因为它很赚钱。”艾雷特回答。“就算是魔法师，也要承认金钱的力量。这次活动预计持续三个月，计划赚三十亿刀，目前已经持续了六十天，我已经赚到了二十二亿刀。这么说的话您大概就能明白了吧。比方说现在。”他指了指擂台上即将开展的格斗。“您的选手如果赢了，那意味着我赚到了五千万。需要我帮忙吗？您明白我的意思。”
    “您在控制……操纵比赛胜负？”张成完全明白了。
    “这么说其实不合适，”艾雷特说道。“我不只是操纵比赛胜负。当然您要是公开这么说，我可不会承认。”
    擂台上的比赛开始，狂暴几乎第一时间发起冲锋，直接用肩膀撞向虎臣。这一下撞上了，护肩上的尖刺可以直接把虎臣变成烤串。但是罗刹妖那是什么种族？纸面属性那就是碾压人类的。虎臣自身又是一个兵器大师，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徒手也很擅长。如果这些还不够，那罗刹妖还有可以抵挡一切伤害的天生防护力场。
    看上去，至少是表面看上去，虎臣轻轻松松的闪过了对方的撞击。观众们一片欢呼。
    “对了，张成先生，您让您的保镖上场作为选手，是让他怎么做？”
    “哦，我让他把这个家伙分尸。”张成回答道。“不说这个了，这么多钱是怎么赚到的？我能看得出来，这里主要收入是赌注对吧？但这并不是非下注不可啊。而且金额……嗯，没有限定。”
    就像是那个谁谁谁说的，有钱人都很聪明，他们的钱哪里是这么好赚的？只有穷人，因为他们又贪婪又愚蠢，所以他们的钱还好赚。找到一个两个败家子容易，找到几十、几百个败家子那就难了。
    “……这种比赛……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资金？按我理解，找到这么多挥金如土的主，那也是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张成说道。“当然如果涉及什么商业机密之类，您可以当我没问。”
    “不不，这个我不想保密。既然您也有兴趣我愿意分享。好吧，我承认，这里我有点不太光彩的手段。这里，”他指了指天花板。“有一个法术持续运作着。”
    张成之前就已经察觉到这里有个覆盖全场的魔法，通过“奥术视觉”可分辨出这个魔法相对稳定的灵光。不过这毕竟是地球，能看出来有这个法术，但看不出这个法术到底是干什么的。
    张成最初猜测是这是一个维持这个空间，让这里变成高魔环境的法术。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是的，我看出来了，”张成说道。
    “它能让人慢慢兴奋。是的，这种比赛没有强制要求观众下注，但是当你兴奋起来的时候，你就很难控制自己的冲动。”艾雷特回答道。“你会感受到强烈的刺激和愉悦。嗯，就像是那些违禁品一样。加上酒精，加上刺激的格斗……正常人都会欲罢不能，自然而然的就拿钱下注去了。少数特别冷静特别自控的人能对抗这种影响，但也看不出这里有什么问题。”
    麻蛋！张成不得不在肚子里佩服。不愧是地球上的魔法师，搞出来的东西就是高大上。其他世界的魔法师拿着魔法搓火球，地球上的魔法师却把魔法当毒品来赚钱。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这个思路非常奇妙。正如张成之前预料的，地球上的施法者们肯定有一些其他世界所不具备的技巧和力量。
    擂台上的格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短暂的几招试探之后，狂暴明白自己面对的对手很敏捷。他转而想利用自己比较大的体型来作战。虎臣身上没有利器，这让他能够不经审核直接上场，也让他处于一种明显的不利状态。他的金属护手的杀伤力就有些不足了。这让狂暴可以比较放心的逼近。但是这种选择是错误的，在他逼近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搏斗，彼此抓住了对方的手。这就变成了单纯的力气较量。
    体型上狂暴明显大上一圈，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赢定了，至少能一举奠定优势。那边的那位教练拼命的冲着张成这里做出种种羞辱的手势，当然张成完全无视了他。
    “这种……程度能举办多久？”张成又问了一个问题。他想起小丫头之前说的，某位低调的富豪在邮轮上举办富二代的淫乱聚会什么的。现在看来，其实这就是艾雷特伯爵搞的花招。
    其实这也不算错，因为在魔法的刺激下，效果和兴奋剂并无不同。人类下兴奋条件下，本能冲动极为强烈。张成就看着有一男一女看对眼了（亦或者他们本来就是男女朋友），直接拉着从入口离开。那种尽在不言中的亲昵动作让人完全能想象即将发生什么。
    “这个比较不好说，但一般一两年就能举办一次。”艾雷特说道。“平均下来，一年一二十亿刀的收入还是有的。这是很可观的收入了。”
    不算大富大贵，但这确实是极其丰厚，关键是不引人注目的收入。
    “这个魔法……”张成问道。“能够持续的让人兴奋？不会出事吧？我的意思是，人类能够长期维持这种状态吗？”
    一声可怕的骨骼碎裂声响传来，在擂台上，虎臣爆发全力，一下子将狂暴的手臂硬生生的扭断，连骨头都折断了。这就是人类和罗刹妖力量上的区别。
    刚才还狂呼呐喊的观众席上瞬间鸦雀无声。刚才那骨头折断的声音经过视频系统，被完整的放大，然后在音响中播放出来。那中间残酷的意味，哪怕是这群在魔法效果下兴奋莫名的男男女女都感觉到头皮发麻。
    在手持武器的角斗中，投技、关节技之类格斗技巧都要退居次要位置。所以利刃刺破血肉的事情常见，但人体被直接硬生生折断骨头的例子不常见。
    但这不是结束，虎臣并没有折断对方手臂就结束，他松开对方一根折断的胳膊，双手抓住另外一只折断胳膊，用力一扯。
    全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小丫头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自己发出声音来。
    她早就知道虎方是什么样的种族，但是这样看着虎臣手撕活人的架势，才明白这种生物有多危险。张成哥哥居然把这样的生物收留在自己身边……还把他带到地球来了。
    但在贵宾位上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在意。艾雷特看着八角笼中的血腥场面，面不改色的继续着自己的谈话。从这一点来说，他要么早已经看惯了生死血腥，要么在心态上早已经不把自己当做普通人类。所以人类的生死存亡对他来说没有太多的共情。
    “当然会出事，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呆在这里。”艾雷特耸耸肩。“每当我察觉到某个人的状态已经接近自身极限的时候，我就会让他的朋友带他离开。”
    原来如此，张成这下子完全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艾雷特之前时不时的会施个法什么的。原来是这么回事……人类的承受是有极限的。就像是常听说瘾君子过量注射致死一样，在这里呆太久了也不行，身体会受不了。
    “离开这个地方就行了吗？”张成问道。
    “是的，离开了就会慢慢恢复。普通人睡一觉就能恢复得七七八八，就算透支过度也只是多睡上一天的问题。”艾雷特说道。“就目前所知，完全没有后遗症，这些可和那些违禁药品不同。魔法在提供兴奋和快乐的同时，并不会给人体造成根本性的影响。那些药物可是会摧毁身体机能，魔法不会。当然严格的说，这种说法也并不合适，这个怎么形容呢，用科学一点的说法，就是只有心理依赖，没有生理依赖。”
    “嗯……这真的是个好方法。”张成明白了。“哪怕第一次来的人没有花钱，但这里的快乐气氛会吸引他来第二、第三次……事实上哪怕第一次坚持住没有花钱，后面也会逐渐的无法自控。偏偏这种事情又是无法查证。最后只能归咎于人类嗜血的天性，毕竟这也确实是事实。”
    所以角斗比赛什么的反而是次要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伪装。真正把人吸引过来流连不去的，是这个强大的魔法。这个魔法其实就是一种无害（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无害）的毒品。
    擂台之上的战斗已经结束。这种角斗比赛可没有裁判在边上待命，所以胜利者其实有充足的时间来处置失败者。虎臣将狂暴的脑袋如字面意义上的扯了下来，提在手上对着四周展示。
    擂台上血流遍地，一个人身上有多少血，擂台上就有多少血！
    刚才鸦雀无声的观众们已经转换态度，改为胜利者呼喊。这种狂热难以形容。但经过了艾雷特的解说，张成已经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了。”张成问道。“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这里？”他指了指周围。奥术视觉能够辨别魔法灵光，张成所指的正是这个魔法的最关键，也是灵光最亮的位置。
    一切都是有自身原因，无魔世界不可能凭空出现一个小范围的高魔环境。难道有人效法了位面之主的权柄？在这个狭小的环境里塑造出了超自然空间？这怎么可能！
    “这些公爵大人给我的。”艾雷特回答道。


第七十三节 谜团8
    “公爵？”张成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你们的首领？”
    “嗯，我叫他公爵。但其他人可能有其他不同称呼。”艾雷特说道。“您要见他？”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张成伸出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小丫头怀里的暖羊羊。“你在装死，对吧？”他用旅法师和卡牌生物的精神链接问道。
    “没……没有！”哪怕是精神链接中，暖羊羊的虚弱也很清楚。“我刚刚醒过来。”
    “这个叫艾雷特的是不是说谎了？他很知趣，知趣得让人起疑心了。”
    “不，”暖羊羊说道。“他只是害怕，他很害怕。因为他认为真正的魔法师都非常残忍恶毒。”
    “他不是魔法师？”张成这次是惊讶了。他可是亲眼看到对方施法了。嗯，不止一次。
    “他不是……他自己认为自己不是。”暖羊羊回答道。“在这里，他能够自由施法，但如果离开这里，他的施法能力就会快速消退。只要离开一天以上，他基本上就没有半点力量，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了。除此之外，他拥有的也只有一些精神方面操控的能力，例如魅惑、催眠、暗示、精神支配等等，所以他虽然有施法能力，但自己认为自己并非真正的魔法师。”
    张成知道艾雷特这种情况才是正常状态。异世界来的施法者，除非本身就是法力之源（比方说大灵神祇之类），否则身上的魔力会快速流逝。张成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在没有针对性防护的状况下，基本上很快就会丧失施法能力。
    真正的地球上的魔法师施法那是不受限制的，至少不会离开二十四小时就变成软脚虾。就像张成之前亲眼见到过的那个黑巫师麦克一样。
    “自己认为自己不是真正的魔法师吗……他说的赚钱的事情是真的？”
    “是真的，但他每年都必须上缴高额的费用，大概是他收入的七成。”暖羊羊说道。
    七成呀……一年十亿的话，七成也是三亿，哪怕折扣掉相关成本费用，那起码也是一亿刀以上落入自己口袋。这笔钱正好是一个合适的数字，足够保证一个人的忠心和热情，又不至于让他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力量足够摆脱幕后者的控制。
    “至于其他的，我太疲惫了，没办法集中精力……你拿我涮羊肉也没用。”
    “放心，涮羊肉也只用一条腿，我会用治疗魔法让你再长出来的！”张成回答道。这句话的后果是暖羊羊两眼翻白，差一点再次昏过去。
    不过现在呆下去似乎也没什么用了。艾雷特显然只是类似于组织外围成员，并没有事先得到通知。大概邮轮上了公海，那些人才会通知他干什么。他也一定会服从上头的安排。
    擂台上，虎臣已经退场，而狂暴则如字面一样被大卸八块。虎臣离开擂台的时候，特意在那个教练身边经过，顺带着给了他将他直接击飞的一拳。那个教练本来就是个种族主义者，这一拳应该更加坚定了他种族主义的信念。
    因为这种场面不多见，就算是艾雷特也必须让比赛暂停一下，好清理擂台。
    “如果您要见公爵，我只能说我替你传个话。”艾雷特说道。“很抱歉，但我没有公爵的电话号码，我通常都是通过……聊天软件的。通常我如果主动说话，他大概一两天才给我回复。”
    “公爵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说看起来。”
    “一个年龄颇大，但很有威仪的老人。”艾雷特说道。“我立刻把您要见他的事情说一下，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得到回复，希望你等一下。”
    “嗯，那我们今天先告辞了。”张成冲着小丫头点了点头。小丫头刚才在边上一直旁听，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她知道的事情远不如张成知道的多，但也足够对她造成巨大的冲击了。
    麻蛋，原来魔法还能这么用。在奥术视觉的帮助下，她一直想研究这事情是怎么出现的，可惜的是两个世界的魔法体系毕竟差别太巨大了。依靠魔网施法的魔法师们就像是正统学院出身的程序员一样，看到那些不可思议却能正常运行的代码那也是一时半会之间手足无措的。
    不过这至少证明她之前猜测是正确的，在地球上存在着魔法。不只是存在，魔法师们实际上在背地里掌握着巨大的财富和力量。只是他们隐藏起自己……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两个人起身告辞离开。张成带着小丫头沿着来时的路离开，完全没有人察觉到张成眼眸深处的那一份冷漠和残忍慢慢消退。到了甲板上的时候，他的神色已经彻底恢复成了平常时候。
    略带寒意的海风吹拂而来，张成清楚的感觉到小丫头将他的手臂拉得紧紧的。
    “那个……张成哥哥……”小丫头小声的说道。“我可以去你的房间吗？”
    “好好休息一晚上，”张成说道。“你被那个魔法影响了。而且明天……”
    刚才他给自己上了所有能找到的防御精神影响的法术，但对小丫头则没上几个。这是因为张成手中随时可用的卡牌中，这种类型的卡牌数量不多，基本上只有一张。本来地球上也没多少机会用到这种防御性的法术牌。
    所以他虽然免疫（说不清楚到底是这些精神防御性法术的效果还是第二人格本身就对这种力量有极强的抵抗能力），但小丫头看样子受到影响不小。
    那魔法真的了不起。按照科学的说法，应该是直接刺激了大脑，给予了人类虚假的快乐和亢奋。事实上和那些违禁药品也什么区别了。而且它还神不知鬼不觉的。
    他伸手把暖羊羊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来，小丫头没有说更多，回头离开了。
    “她现在回去干什么？”张成看着小丫头离开的背影，突然问了一句。
    “洗澡，睡觉。”暖羊羊不屑的说道。
    “你还有读心的能力？”张成现在明白，暖羊羊的力量是要依托自身体力的。要是真的很累很疲乏状态，它其实也读不了心。难怪卡牌的介绍里写着“这只白泽只是幼体，但其力量和成年体并无本质差异”。只是“没有本质差异”，而不是“没有差异”。这也意味着随着暖羊羊长大，无需做什么额外的事情，它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
    “有些事情不需要读心也懂。”暖羊羊懒懒的说道。“我很累，让我睡一觉吧。”
    “好。”张成也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居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好吧，这不算找到目标，只能说发现了一些倪端。
    因为他刚才想起了很久以前小熊告诉他的事情——神祇在自己的神国里，其实就是一个小一号的位面之主。
    位面之主开天辟地，于混沌海中建立世界。世界的一切法则尽由位面之主设置（尽管来往不同世界会发现世界惊人的相似，但是这种相似绝不是因为位面之主无法将世界改造的更有特色，而源自客观条件的限制，类似于趋同演化一样）。但是，并不是整个世界所有的地方都遵循位面之主的规则。某些特定的地方，另有法则之主。
    张成自己就亲身体验经历过：那就是神国。
    神国之内，法则和外界是不同的。最简单的几个例子：太阴星君和姮娥的神国之内一切生物都是没有饥饿干渴和疲劳的（为此张成还吃了一次亏）。神国之内四季运行——如果有四季的话——全部按照神祇的设定而非位面之主的规则。至于其他的还有很多，不管是水汽运行也好，重力法则也好，日出月落也好，太多太多东西都和外界截然不同。
    不需要问也知道，如果神祇愿意，祂自然可以把神国变成无魔之地。就和地球一样。这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反过来可以知道，如果神祇乐意也可以将神国变成高魔之地——不管世界是高魔、底魔还是无魔。都不影响神祇把自己神国改造成自己需要的样子。
    除此之外，张成在之前的穿越中还有幸见识过一个异域神祇的神国。所以他才知道，神祇可以带着自己的神国脱离自己的世界去其他世界。而这位神祇在新世界中虽然没能得到权柄，无法连接真源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却也能维持住自己的神国。至少神国没有破灭。
    所以从理论上……虽然张成不是百分百确定，但毫无疑问，这件事情很可能和他寻找的神祇有关。那个昊天让他寻找的神祇。
    寻找那个神祇最简单的办法是让暖羊羊去找。但是张成却担心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白泽的力量会引起位面之主的敌意——这是卡牌上都说明白了的。从位面之主那里窃取信息，简直就像是是蚊子的叮咬一样，也许不是真正的伤害，但绝对会引起巨大的敌意。但是，哪怕蚊子咬人，叮咬不同位置引发的敌意也是不同的。
    真的咬中了某些敏感部位的话，愤怒的人将整个房间关起来细细搜索追打蚊子那也是很正常的举动。相反另外一些位置，很可能很久以后起包了才意识到自己被叮咬了。
    真的要是忙着手里的事情，比方说几十个兄弟开团十分钟，boss还剩下百分之二十的血线，正要开启第三阶段的时候……哪怕眼睛看到蚊子在咬你，你也很可能没空理会。
    换句话说，同样窃取信息，如果是不重要的信息的话，那盖娅可能就忍了。但如果是某个关键重要敏感信息（比如影响位面战争的那种），盖娅可能会真的来个大招把旅法师给秒了。
    总之，当旅法师涉足真正的位面战争时，那绝对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要完蛋。哪怕把危险性降低1点，也值得自己付出全部力气。
    “对了，睡觉之前我希望再来点葡萄。”暖羊羊说道。
    ……
    “我们到了。”红石看了看车窗外，一栋漂亮的建筑就在前方。
    “这里就是……聚会的地点？”安提库斯有些不太自信的看着前方。“这里是美术馆呀！”
    确实没错，这里就是本地一座美术馆——和这个国家绝大部分美术馆一样，它晚上不营业。
    两个人一起下了车，来到了美术馆大门前。大门紧缩，外面没有警卫。但是那并不结实的大门可不是等闲就能开启的。门口只有一盏并不明亮的灯。但是每个人都明白，只要有什么人想要强行突破，那自动报警装置绝不是摆设。几分钟内警察就会赶到。
    大巫师走到门边一片浓重阴影边上。停顿了一下，然后跳入阴影。下一瞬间，安提库斯见到自己的老师已经出现在美术馆里面。然后从里面轻易的打开了门。
    这是红石新学到的本事——安提库斯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老师拥有这种在阴影之中穿行的力量。正是靠着这种力量，红石轻而易举的甩脱了官方的监视。安提库斯开车，和老师一起来到了这里。
    夜晚的美术馆大厅空空荡荡。红石很熟练的在边上找到了开关，打开了里面的灯。但必须要说的是，哪怕开了灯，美术馆依然显得十分昏暗。以正常人类视力，你只能看见十步之外的东西。如果想要看清楚墙上那一幅幅油画，那你恐怕要凑到近前了。
    红石打开邀请函看了一眼，大步向前。他显然来过这里，对于地形相当熟悉。七拐八拐之后，两个人已经来到了一副大型油画面前。一副在安提库斯看来十分拙劣的油画——油画的内容就是大地之上被挖了一个大洞，深不见底的那种。四周一片安静，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源自人类对未知的恐惧，安提库斯不自觉的站到距离老师最近的那个位置。
    “老师……他们邀请我们来这里？”安提库斯用略微惊颤的声音说道。这昏暗的灯光，无声的寂静，以及墙壁上那看着就觉得扭曲诡异的油画，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如果不是红石在边上的话，他估计自己恐怕早已经吓得跑路了。
    “还有两分钟。”红石看了看手表，说道。
    一声诡异的声响不知何时传来。声音不大，碎碎索索的，仿佛毒蛇在地上游走，又像是魔鬼在悄悄的推开你的房门。安提库斯一惊，早已抓住了了老师的衣角。
    声音没有消失，反而进一步增强了。寻声看去，却感觉这声音是从油画所在的墙壁后面传来的。这墙壁里藏着什么吗？
    “有趣……还有个考验吗……”红石轻声的说道。一只发出淡淡幽光的手出现在他身边，那手握起拳头，一拳打在油画之上。
    下一瞬间，就像是热油浇上了毒虫窝一样，可怕的声音从油画里传来——这一刻安提库斯才确信发出声音的并非是后面的墙壁，而是油画本身。


第七十四节 谜团9
    随着恐怖的声音传出，油画虚幻的洞口边界都隐隐有了崩溃的迹象。安提库斯本能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想要从油画里出来——突破二维世界和三维世界的界限。事实上，隐隐可见油画之中那个大洞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红石很镇定，但也转到一个稍远的位置。那只虚幻的手臂再次握拳，一拳砸在油画上面。
    潜藏在油画洞穴里的生物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样子，那是一条干瘪脱水，已经变成干尸的蟒蛇，或者说凭借那种大小可以推测它是蟒蛇，蠕动着从洞口企图伸出自己的蛇头，但总是被空气中看不到的屏障挡住。
    这一次就连大巫师也慎重起来，他沉吟了半晌，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继续进攻的话，很可能会帮助这条被封印的蛇打破封印。但如果什么也不做……似乎也不太好。
    另外，这条蛇是怎么回事？这是明显超自然的存在。但是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美术馆有什么传闻。这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美术馆，一定要说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可能也就是占地面积大了一点，收藏品多了一点而已。
    大巫师沉吟的时候，蛇却没有闲着。它三番两次想要从油画里出来而不可得，显然发怒了。它张开了嘴，发出了耳朵听不见的嘶鸣。
    伴随着这个嘶鸣，无边的混沌冲击着人们的心灵。安提库斯踉跄着倒下，精神好像受到的无数小蛇的噬咬。他没办法承受这种攻击，眼前满是各种怪诞恐怖的幻觉变换，耳朵则出现耳鸣，什么声音都听见不见，但那股无声嘶鸣带来的震颤又如钢针一样直刺脑门。
    要死了，这可真的要死了。他五感混乱，痛苦的躺在地上徒劳的扭动挣扎，残留的意识里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念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提库斯才慢慢的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美术馆里了，而是在一个能被称为“小会议室”的房间。他身前摆放着长长的会议桌，桌子对面尽头坐着一个陌生人。而自己的老师，也就是红石，坐在会议桌的另外一端。
    那个陌生人有着一头花白的头发，额头有着明显，但不算太夸张的皱纹。五官则是那种几乎就是让人过目即忘的路人甲面孔，但是全身上下有着一种威严的气质。这种气质，通常只会存在于那些动辄能让人倾家荡产的法律工作者——也就是法官和检察官之类——身上。
    老人和大巫师坐在会议桌的面对面位置，沉默的对峙着。这里有其他椅子，是很普通的那种办公椅。但安提库斯走到老师身边，想拉一张椅子坐下的时候，却发现这些椅子的脚是粘在地板上的，根本拉不开。他在不安中只能站在大巫师身边。
    他已经察觉到这地方的诡异之处。别的不说，这会议室看不到门，是的，四壁都是白色的墙，没有肉眼可辨的门。
    不只是四壁没有，地板上，天花板上也没有。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封的严严实实，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不可思议的空间。
    “大巫师先生……”那个老人似乎打量够了，终于开口了。“请容许我这么称呼您。首先对您表示欢迎，很高兴您能来。我给您准备了红茶，希望您能喜欢。”
    “这就是……所说的聚会？”大巫师说道。“只有我一个人？”
    “事实上我更愿意说这是一次见面会，”老人说道。“我和受邀的诸位……逐一见面。”
    “冒昧问一句，您是哪位？”
    “您可以叫我埃里克，不过更多的人都叫我公爵。”老人说道。“顺带说一下，虽然这个头衔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价值，但我确实是一个被册封的公爵，某个北欧国王册封的。当然了，对于我们这种人，得到贵族头衔只是举手之劳。”
    “那么，公爵先生。”大巫师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安提库斯和老师相处了这么久，所以知道老师远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事实上他此刻非常慎重小心。“您邀请我为了什么呢？”
    “根据我对您的了解，”公爵说道。“您在十几年前成为了部落巫师……但那个时候，您并未表现出什么超凡之处。像您这样的巫师，几乎每个部落都有那么一两个。不多，但也绝对不稀奇。这些都还是部落中受到大多数人承认，起码受到酋长承认的巫师。如果是那些自封的巫师那就更多了。可能您在其他巫师中表现更出色一点，可能您更擅长宣传，所以有人称呼您为‘最后的大巫师’。但事实上，您成为大巫师却不是很久……听说您是通过一种艰难的荒野修行才最终成为大巫师的。我不知道这些是否有谎言或者谣传的成分……”
    “这些不是谎言，也非谣传。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大巫师说道。
    “按照我所知道的情况，这意味着您找到了自然之灵，祂赋予了您力量。”
    “您对我们的情况很了解。这一点我从来没否认过……”
    “所以问题就来了……按照我们的理论，这意味着您找到了原本不存在之物。不，应该这么形容……您做到了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想您可能对我们的修行方法有所了解。但有所了解不等于完全通晓。有些事情不做的时候，是不懂的。就连我也是做了之后才明白。找到自然之灵，得到祂的眷顾，是一件……我想说的是那是一件确实非常非常之困难的事情。通常情况下做不到。而我跨域这个困难的方式确实很像是在自杀。事实上以我现在看来，生死之间的磨砺是成为大巫师不可或缺的条件。如果天赋不够，努力不够，甚至运气不好，都会有生命危险。”
    “不不不……这个，很抱歉，”公爵很友善的说道。“请容许我畅所欲言——毕竟一场学术性的讨论必须如此。如有冒犯请多包涵——我想说的是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什么自然之灵。”
    “这个问题……可能是我们对于‘自然之灵’这个概念有着理解上的误差吧。”
    “不，我说的就是我字面上的意思。这个世界……这个地球，不允许超自然生物的存在。没有自然之灵，也没有神祇。”
    “我不得不指出，这恐怕是一种误解，或者说您的理论有瑕疵。”大巫师说道。“我接触过不止一个自然之灵。我不确定祂们的数量，但我至少可以确信那是复数。”
    “祂们能给人力量？”
    “能的。”大巫师说道。一只发出幽光，虚幻的手出现在他身边，那只手端起前方的杯子，大巫师喝了一口。这种是非常明显的展示了。
    公爵看了看大巫师，又看了看安提库斯。“能否告诉我，您和自然之灵缔结契约时候的具体过程吗？”他的声音变得充满好奇心。“我想知道。”
    “抱歉，但有些事情我无法告诉外人。”红石说道。“这些师徒传承的奥秘是不能公开的。”
    “那么……”公爵说道。“我们来交换一下吧。我用我的秘密来交换您的秘密。我想这会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那要看什么秘密了。”红石回答道。
    “比方说，您选择的这位安提库斯先生，就是合众国选择的间谍。您是不是觉得他很听话，很黏人？但他在您身边的最大用处就是监视您。比方说这一次您来到这里……您以为完全避开了合众国官方的耳目吗？很遗憾，他们已经知道了。因为您让他开车，而他在车上的时候就向那些人交代了这次行动。而作为代价，他得到了三万刀的酬劳……”
    安提库斯已经完全听不见下面的话语了。刚才那一幕似乎重现了。混沌在他头脑中蔓延，五感混乱，荒诞恐怖的幻觉在眼前变幻。整个世界在动摇，在扭曲。坐在椅子上的大巫师扭头看了过来，那道目光锐利而绝望，让他无法承受。
    他下意识的冲向那个自称公爵的老人，但在他跨出第二步的时候，天旋地转。安提库斯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他惊慌失措的爬起来。“等等，老师……”
    话刚出口才明白不对头，他发现自己又出现在另外一个空间里。狭小，昏暗而且简陋的房间。
    房间里已有人在，那是一个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人——那个自称为麦克的黑巫师。
    上一次黑巫师挟持着他逃跑……那段记忆是他今天依然难以抹去的记忆。所以虽然麦克有一张并无特色的面孔，但安提库斯绝对不会认错人。
    “嘿，”麦克冲着他打了个招呼。安提库斯昏头转向，转头看向四周，却正好看到墙上挂着一个液晶电视。电视里不是别的，正是红石和公爵。
    这里似乎是个监控室，监控着会议室里的情况。
    而麦克也就是打了个招呼，转而继续看监控画面去了。
    安提库斯明白过来自己是一个什么情况了，他颓然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我真的……我真的……”他有些绝望的把手埋在头发里。他也不想这么样的，但他没有任何办法。为了女朋友带来的那一张张该死的账单，他只能和那些政府官员合作。
    从法律上来说，他完全没错。但从道德上来说就是两回事了。安提库斯觉得自己原本美好的世界已经整个崩塌了。他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是一个什么命运，但哪怕不用脑子考虑也知道这不会是一个好结果。红石是不可能接受安提库斯的所作所为的。
    “别这样！”麦克似乎在笑。“无需如此。别觉得天塌下来了。而且，你也不算做错什么。”
    安提库斯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面前的黑巫师。他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别以为红石对你有什么好心。”麦克说道。“你以为你在他眼里是什么？真的是弟子吗？哈哈，别笑死人了！想清楚，你跟着他也算是好几年了，你学到什么了吗？”他打个响指，手指中升腾起一团火焰。“就连这种小把戏，你应该也做不到吧？”
    “可是……可是……”红石在教授他的都是些巫师的常识级知识。还不涉及那些真正超自然能力。红石一直在说安提库斯太年轻了，大学都还没毕业。事实上红石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他自己也是大学读到硕士毕业之后才踏上巫师之路的。
    “什么可是，”麦克说道。“看着你这副傻乎乎的样子，我来告诉你真相吧。你，安提库斯，是一个有着天赋的人。”他正色说道。“你拥有相当强大的天赋能力，但你自己不懂得运用。而红石把你留在自己身边，就是在慢慢的从你身上偷窃走你的力量。原本属于你的力量！”
    “你……胡说！”安提库斯大惊失色。
    “事实胜于雄辩。”麦克嘿嘿笑了起来。他不知道从身上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根装着暗红色液体的试管。“这种药，你可以尝试喝下去。这是炼金药剂……觉醒药水，我们流派秘传的东西。要不是它保质期有限，我绝不可能给你。喝下它，你就是一个真正的施法者了。”
    “我不相信你。”
    “随便你。”麦克却没有将药剂收回去。“但如果我要杀你，或者我要对你做什么，你以为你有反抗的余地吗？”
    安提库斯的目光停留在在试管上，有些颤抖的接了过来。
    会议室里，两个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原来如此……但是，自然之灵没向你提什么要求吗？”公爵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因为根据红石所说，自然之灵会无条件的给予巫师力量。
    “以我所知道的，自然之灵是极少会向人提什么要求的。”红石回答道。“如果祂提出什么要求，那一定是发生了某些非常大的事情。通常是自然被破坏让祂们愤怒。在白人到来之前，一些战争因为这个理由而产生的。部族会在巫师的指引下，和破坏自然的那些势力战斗。那可能是一只违背自然之道的邪恶野兽，也可能是一个背弃了自然之灵的部落……”
    “而您契约的自然之灵至今尚未向您提出什么奥球……有趣，有趣。那么如您所说，自然之灵有着多种面目……您可否询问一下，祂能否让人永生。”
    “这是不可能的！”红石很果断的回答道。“根本不需要询问。”
    公爵停下来，脸上略带一点谈话被打搅的不悦。“很抱歉，但看来有点意外。”他转头，看向空无一物的墙壁。但是他的目光穿透了墙壁，看向某个方向。“有位心急的客人已经主动过来了。”他的手临空一指，似乎做了什么。红石的虚空之眼却清楚的看到他对远方释放出一道能量。这种感觉……不像是攻击，反而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比方说狗舍。


第七十五节 谜团10
    “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您是说不需要询问？”公爵说道。
    “是的，不需要。”红石很果断的回答道。“您的这个要求就像是一个故事，一个古老的故事，一名贪婪永生的大酋长最终……”
    “我听过那些故事。我想问，这种事情自然之灵能做到吗？”公爵说道。“给予人类永生？”
    “我不知道。但我想……”红石迟疑了一会。“应该能做到的。”
    “这只是一个学术上的讨论……人类可以威胁自然之灵吗？我听过的一些不知道真假的传说中，人类常常可以用些，嗯，不那么光彩的手段威胁那些超自然的存在，从而为自己取得财富、力量甚至长寿。”
    “但哪怕这些故事里，这种做法也是非常危险的。”红石回答道。“失败代价沉重。”
    “当然很危险，因为这意味着要面对远比人类强大的生物……其实用强弱来形容都不太合适了，应该说是超过了人类生命等级的更高等生物。”公爵说道。他再一次停下来，惊诧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墙壁。
    ……
    张成看着面前那副油画。
    这油画连框的话大概一人高，画的是一副百花争艳的花园。画的好不好不知道，反正对于张成这种外行来说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这里就是？”张成问怀里的暖羊羊。有白泽就是方便，什么解密游戏都不用管，直接到终点。张成原本以为会有一架直升飞机来接自己离开，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方式。
    也对，这怎么说都是一次魔法界的聚会，使用魔法手段才是正常。
    只不过在无魔的地球上使用这种魔法手段……还是很稀奇的。
    张成拿出一张“解除魔法”，将卡牌里的力量释放出去。下一瞬间，原本覆盖在画作之上的表面颜色随着魔法而消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了画作的表面。
    百花争艳的花园早已经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洞。洞口处能够依稀看到一些人骨和干涸的血迹，像是被什么动物啃咬过。在盯着它仔细端详的时候，似乎能够感觉到冷飕飕的风从中吹出，让人脊背发寒。作为一幅画，这玩意还真的是惊心动魄。但你不能否认它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作品。
    张成向后走了几步。这是邮轮上的一个角落……本来是用来举办酒会用的。这种地方需要一些画作来提高自身档次。话要说回来，这里几乎没人来。现在这里的只有张成和小丫头。
    张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牌，蜥蜴人的身体逐渐在虚空中显形。
    有小熊出场的话应该能搞定一切，但张成知道小熊的力量已经增长到了一个超乎物质世界极限的程度，也就是说对于外界会感觉非常不舒服。所以非是必须不用出场。
    小丫头悄悄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免得喊出声来。这是她第一次看着张成召唤手下。
    她第一次见到堰璧，但见过淮夷。这个淮夷无论神情气度，都显得和普通人截然不同。
    周围弥散着一股腥臭腐败的味道。在遮掩外形的魔法被消除之后，这幅油画不仅露出真面目，来发出这种气味来。她能察觉的这幅油画背后仍然是坚实的墙壁。气味来自画中的洞口，也就是说是画中的洞口直接连接的是一个未知的空间。
    有轻微的沙沙声不知从何而来。
    张成向后退开，堰璧则走上去，盯着画作看了那么一阵子。
    沙沙声原本并不明显，但几秒后便变得清晰起来。而且这个声音带来了剧烈的恶心感。
    有那么一阵子，小丫头感觉到了一种身上爬满了毒蛇的幻觉。不过这次张成给她加持了几个精神和物理防御的法术，所以这个幻觉并不强烈。小丫头用力摇了摇头脑袋，把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幻觉给甩脱。
    堰璧伸出手去摸了摸画作。一股绿色的带有恶臭的气体从洞口喷了出来，将他喷了个正着。
    普通人类的话估计已经中招，但对于传奇剑客来说这和闻到一个恶臭的屁没什么不同。羞恼之下的堰璧拔出剑来，但来不及做什么，嘶嘶的声音已经从画中洞口传出。足有人类腰身那么粗的灰色舌头从中射了出来，异常准确的缠住了堰璧的腰部。
    蜥蜴人举起握剑的手，剑上莫名爆发出光芒来。仿佛如太阳一样耀眼，让人无法直视。当光芒暗淡下去的时候，张成和小丫头能够正常视物的时候，舌头已经断做了两截掉在地板上。而堰璧则愤怒的看着洞穴里的生物。
    那是一条蛇。或者说应该是一条已经变成了干尸的巨蟒。此刻它大部分身体还在隐藏油画那隐晦的洞穴之中，但头部已经从里面出来。那对充满了死亡的灰白色眼睛盯着面前的传奇剑客。若隐若现的半截身躯上布满了怪异而神圣的符号。但那更像是随着鳞片生长，自然形成的图案。
    随着巨蟒的出现，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小丫头虽然还能保持清醒，但被一种莫名的恐慌感包裹着，仿佛最深沉的黑暗立刻就会降临。这些感受驱使着人类转身向后逃去。如果不是之前保护住自己精神的魔法，那么小丫头无疑已经这么做了。但她选择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在张成身边，用手抓住了张成的衣角。
    “一条蛇？”张成有些惊讶。
    “这是神性生物。”一个精神信号传来。张成手中轻轻接触“扭曲之神”这张卡牌。小熊也在他身边。虽然小熊不想从卡牌里出来，但依然能够感知到周围一定范围内的事情。“如果在那个世界，它应该是……某个神祇的宠物或者随从。当然在地球上那就不好判断了。”
    “为什么神祇需要蛇来当随从？”
    “哦，据我所知，就像是地球人类为什么要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裤子，还将其视为新潮一样。这是一种文化现象。有那么一段时间，蛇被诸神认为很有趣，很新潮是很好的装饰品。很多神祇都将蛇戴在耳朵上作为饰品，禺强你见过吧？”
    当初三大海神围攻敖广的场面，张成还记忆犹新。特别是禺强，人首鸟身，耳朵上挂着两条青蛇，脚下还踩着两条红色的蛇。
    从这一点来说，这里有条蛇好像也很正常——虽然是条僵尸蛇。
    另外，神性生物这方面……这条蛇的感觉很像是张成之前见识过的那条鱼灵。具备类似的精神污染能。难道这就是神性的一种表现形式？
    不过如果是不死生物的话，那张成还有另外一个部下可以出场。
    小丫头紧张的看着前方蜥蜴人对峙僵尸蛇，完全没有预料到身边一个黑影越过自己。她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虽然有兜帽遮掩，但她还是注意到了兜帽下方那洁白如玉的骸骨。
    此外，虽然有魔法守护，但恐惧灵光还是对她造成一定影响。她紧紧的挨着张成，不知道这看似正常的地球世界怎么会冒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来。
    恭伯也观察了油画那么一会。接着，他手一挥，蓝色旅法师之火猛的升腾而且，两个魔魂尸跳了出来。堰璧吸引住死亡之蛇的注意力，两个魔魂尸一左一右的冲上去。魔魂尸轻易的跨过了那层看不见的屏障，抓住那条蛇，将它硬生生的从画中拽了出来。
    死亡之蛇拼命挣扎，扭动身体。可惜的是它的力量在这些同样的不死生物面前无效。地球的特定环境让它无法施法，剩下的就变成了力量的对抗。
    但是力量对抗对它来说反而是最糟糕的。黑暗巫妖手下可有的是不死生物。
    这地方的空间足够大，于是恭伯召唤出了一条僵尸龙，以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堆不死生物七手八脚将蛇死死压制在地面上。特别是僵尸龙，用巨大的体重和锋利的爪子完全压住了它。在蛇完全无法行动之后，恭伯才走上前，用手在它头部轻轻一点。
    不死生物这种特殊存在有着一山不容二虎的天性。上位不死生物可以支配下位不死生物，而同位阶的不死生物要是面对面了，也会分出上下尊卑。事实上，只有那些高等的智慧存在才可以避开这种天性的影响。而这条蛇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智慧的玩意。
    死亡之蛇在黑暗巫妖面前屈服了。黑暗巫妖手一挥舞，蓝色的旅法师之火升腾。大大小小的不死生物消失不见，原本充满敌意的不死之蛇虚弱的趴在巫妖面前。现在才发现它居然能改变自己的大小。最后，它变成了一条小蛇，被巫妖拿在手里。
    巫妖转过头，洁白如玉的颅骨之中闪动着绿色的灵魂之火。小丫头吓得直接藏在了张成身后。
    张成也拿出一张空白的卡片来。蓝色的火焰烧遍了死亡之蛇的身体，变成了一张全新的卡片。
    死亡之蛇：诸界中，神祇和凡物一样经常会畜养宠物或者随从，而这类生物基本上都会被神祇提高生命等级，甚至被赐予一些特殊的力量。这些拥有神祇少许力量的生物就被称为神性生物。而这条蛇虽然因为某种缘故已经变成了不死生物，但它的神性给予它对于外界攻击极强的忍受能力，还让它远比看起来的更危险。只要是正常生物就无法抵抗它的猛毒。耗费：2魔力/1神圣，攻击1/15（噬咬/毒），生命8（普通），特性：不死生物，神性，剧毒。
    卡牌下方有一行小字：“它依然能吞食猎物，在死亡之蛇的腹中慢慢被消化是一个极为可怕的体验。”
    这条蛇看上去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变小了可偷袭，变大了可尝试着吞噬敌人。嗯，说起来还不如僵尸龙呢。于是张成将它留给恭伯。
    小丫头看着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出现又消失，特别是那条蛇，还有那条僵尸龙。她想问，但却知道此时不是开口的时候。
    蛇被张成变成卡牌之后，油画上最终的魔力也丧失了。它变成了一片黑色的门，通向某个不知名空间。张成把虎臣给叫出来，把堰璧和恭伯收回卡牌，然后朝着那边过去。
    一步跨过，就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四周变成了一个装潢华丽，灯火辉煌的地方。这是一个大厅，脚下铺着陷到人脚背的地毯，头顶是水晶吊灯，墙上悬挂着哪怕外行人都觉得很有格调的壁画，角落里则是艺术水准非凡的雕塑。
    头顶之上，是自中央向下倾斜的穹顶，上面都是彩绘。在大大小小图案的最中间，是一条盘旋着咬住自己尾巴的大蛇。这应该算是衔尾蛇，在神秘学领域是相当常见的概念。
    不过这条咬着尾巴的蛇也有古怪的地方。大蛇的只是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了形貌，是单纯的素描。这与壁画其他部分的精美彩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小丫头惊讶之中，随手拿出一个指南针。指南针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再回头环顾四周，也察觉出这里并不简单。整个大厅里灯火通明，但却看不到哪怕一个窗子。不过在远处视野尽头，倒是有一道门。但那道门看着更像是画在墙壁上的。
    他们是从墙上一副画里出来的。似乎这画就是一种传送门？
    可是这四周大大小小的画作数量可观。哪怕不提那些比较小的，单单是有资格作为门的画作，就有整整十八幅之多。难道每张画都会通往一个地方？
    而且这十八幅画，却都不同。事实上别说其他的了，就他们刚刚走出来的这幅画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如果不是白泽的特殊能力，你也压根不知道这玩意背后还有这么一个用处。
    “一个中转站。”虎臣倒是有见识。他虽然不懂其他，但却能认出这个环境。“这里恐怕不是世俗空间。”
    突然之间，他们前方的门打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领头的那个张成认识——不是别人，正是魔术师马丁。当初双方一起坐车离开合众国，有了点交情。后来又在小剧场里见面，死皮赖脸之下强求张成替他表演魔术的那位。
    “就是这里……”马丁正在说着什么，回头一看，却看到了张成。他大吃一惊。“张成？你怎么在这里？”


第七十六节 真相1
    “你怎么在这里？”张成反问。
    “我……嗯……那个，我是……”马丁支支吾吾，然后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张成，上一次你表演之后就走了吗？”
    “他在怀疑你了。”暖羊羊提示。当然哪怕没有暖羊羊提示，张成也能猜得到。
    “是啊，”张成回答道。“表演完就走了。那个剧院老板……好吧，那场大火之后，估计你的表演合同也没了吧？”
    他很镇定……因为他当日里穿的并不是马丁的那些衣服，而是自己卡牌里拿出来的。这就是为什么他可以穿着衣服离开。当时看到他的人不是没有，但除非周全的上上下下将所有人全面调查过，否则不会把他和“魔术师”联系在一起。别的不说，酒店柜台的入住信息也被小丫头刻意控制下搅乱了。
    就算找出了张成是谁，也很难把具体人对照起来。毕竟次元裂缝之下，张成瞬间回国。除非多国联手调查，否则找出张成来，不是说不可能，但难度确实不小。
    当然这些都是废话，真相就是张成通过白泽的能力，知道了马丁的底牌——也知道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泽这种玩意真的是太好用了，简直是谁用谁知道。难怪山鬼将白泽保护的好好的，永远有一个拥有神眷的牧师守候在它身边。纵然诸神都不知晓有一头白泽的诞生。否则山鬼的日子绝不会这么好过。白泽简直就是一个万能解读器。有了它，人心就不是隔肚皮了。
    “表演时的那套衣服呢？”马丁很直白的问道。
    “我当然将它留在原本的位置。”张成耸耸肩。“不然我怎么离开？那个剧场老板可是堵住了门，想要和我签订表演合同。”
    “那天……后来那边出了一个大事，你知道吧？”
    “当然……”张成回答。“不过这里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
    在马丁身边有个陌生人，五六十岁，虽然西装，但身上有一股让人看着就觉得很祥和的味道。他的名字叫……某个很难翻译的古怪长音节。如果没有专业翻译者还真的翻不过来。但张成知道这家伙是某个新兴宗教的教主。而且这位教主有几分真才实学——他在这个无魔的世界，通过自己的研究开发，拥有了魔法。
    张成之前就知道，这在理论上是可能的。因为人类之中确实有这种天赋。但是问题是地球是无魔世界，你的力量永远只会消失不会增长。你的魔法总量有限，而且每天都在流逝。普通级别的天赋，基本上成年之后就没了。这位应该是天赋异禀中的天赋异禀，有限的魔法居然用到了这个年纪还有。
    顺带说一下，马丁也是一个魔法师……张成现在才知道这点。不过这位就不是自学成才了。
    他心里有什么疑问，立刻就可以问白泽，而白泽直接读取对方的心理并把答案告诉张成——不过这件事情效率其实不高。白泽也不能瞬间将一切东西全部告诉张成。所以张成哪怕装，也要在表面上问上几句。
    “这话要反过来问，你怎么来这里的？”马丁问道。
    “我？”张成说道。“我在某个地方遇到了一副奇怪的画，画中居然连着这里。我钻进画里，就来这里了。”他回头指了指远处那张自己进来的画作。
    马丁盯着张成很长时间。张成的那种镇定，那种无所谓，那种平淡冷静，让他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被邀请过来的？”马丁问道。
    他被叫过来就是为了承担这个工作——作为一个门童或者引路人。马丁不知道自己要接待的是谁，但起码知道会被邀请来的客人是些什么人。
    超自然能力者，魔法师，巫师，修士……一句话，拥有异能的超人类。这些异能可能是与生俱来的的天赋，或者是某种传统修行方法得到结果。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成……居然是其中之一。“我真的没想到……”
    “啊，一定要说这么说也可以。”张成说道。“我也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也是这边的人。”
    “我只是个外围成员。”马丁叹了口气。“我的理想是当个魔术师，名动世界的那一种。”
    “这是真的，”暖羊羊说道。“并不是打算利用魔术师的身份掩盖魔法师的本质。当然最后实际上也达成了这种效果——无心插柳柳成荫的那种。”
    “话说……哪怕你是受邀请者，你也不应该来这里才对。”马丁说道。“他们安排出错了吗？”
    本来是一个人一个人的见面，没想到来客的顺序没准备好。亦或者……
    “不，他们没错。本来我想这边是艾雷特伯爵带路的，但他估计没想到我这个客人不怎么守规矩。”张成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实话，很奢华，但有些……古朴。”
    “一个难以形容的地方，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但我可以确定这里并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的地球上。”马丁回答道。
    “这么说，这里是一个半位面？”张成问道。半位面没啥稀奇的，张成自己都有一个。但放在地球上，这就是稀奇的事情了。百万富翁很多，但平民窟里的百万富翁就少见了。“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居然把这里做成别墅，还真的少见。这些画都是门？那门后是什么？”
    再次环顾四周，张成真心实意的觉得自己弱爆了。哎，他当初把虚空城堡装修成三流旅馆的档次，就觉得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了。现在看来真的是眼皮子浅得令人发指。
    “那边也是一个出入口。”马丁回答道。过去魔术师的张成是一回事，现在魔法师的张成是另外一回事。对于这些小问题，没必要隐瞒。“不过是常设的，这些画门则是不常设的。”
    如此一来也就说得过去了。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就知道这里需要电的。而有了常设的门那就可以很容易的从外界将电线拉过来。从这一点来说虚空城堡就没那么方便了。
    “这墙壁外面是什么？”张成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马丁回答道。“不过这里……”他犹豫了一下。现在客人来了，他作为引路人好像也没办法将对方丢在这里不管。“跟我来吧……这位是？”他指了指小丫头。
    “未婚妻。”小丫头底气十足的回答道。在地球上或许不好说，但在另外一个世界她未婚妻的身份可是张成亲口承认的，而且是在所有人面前亲口承认的。
    马丁轻轻吹了声口哨，对着张成甩过来一个是个男人都懂的眼神。“那位呢？”
    “我的保镖。”张成回答道。一次次的教训，特别是最近一次在邮轮上的教训，让他明白旅法师不能托大，身边至少有一个护卫。
    “算了。”马丁说道，他冲着张成招了招手，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算了，”坐在椅子上的公爵神色有着明显的问题。“如果是客人不守规矩，那主人也有责任稍加惩戒吧。”
    “怎么回事？”红石虽然没开口，但很清楚的用脸上表情表达了这个困惑。
    “是这样的，这次见面按照本来的安排是我和各位客人逐个见面，但有一位客人显然等不及。”公爵叹了口气。“我刚才放了……一只狗去稍微阻挡他一下，没想到被打死了。”
    红石也明白，他所说的狗绝不是真正的狗。
    “虽然说我确实发了邀请函，但是这么不知进退……却也难办。”公爵说道。“没办法了。”
    “您想怎么做？”
    “也没什么，现代社会，最常见的惩戒办法不就是坐牢吗？”公爵做了个手势。“送他去小黑屋关上一段时间就行了。红石先生，我们别管这个事情了，回到我们之前的话题来吧。您觉得自然之灵神力无边吗？”
    “人类很难正确的认识神灵。”红石说道。刚才两个人彼此交换了很多秘密。红石说明了自己对于原始神祇，或者说自然之灵的认知和了解，对方则给出了魔法上的很多知识点。对方坦诚的让红石都觉得惊讶。说起来，这桩秘密交换红石觉得自己绝对不亏，他获益良多。
    印第安巫师的力量源自自然之灵的赐予，但如何具体运用却只能靠着巫师个人推敲探索。这也是他们被视为原始巫术的原因。同时大巫师并不能稳定的传承，所以很多知识和技能都会失传，这也是印第安巫术的缺陷所在。通过这次交换，红石弥补了自己很多缺陷。
    “坦率的说，”红石说道。“我并不认为您的追求是有价值的。永生这种事情是神灵的权柄，不是凡人可以染指的。”
    “这个概念我不认同，”公爵笑了起来。“要反过来理解，永生者不能再被视为凡人。如果您能帮我向自然之灵询问这个问题，我将给您补偿。您知道，我只需要一个答案，无论是什么样的答案。给我答案，我就把您要的东西给您。”
    “您觉得我想要什么？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冒着亵渎自然之灵的风险？”大巫师反问道。
    “当然知道，合众国政府。”公爵笑道。“我可以给您和合众国政府媾和的秘密。您可以凭此向他们提出任何条件，包括独立建国。当然这些事情可能会需要逐步进行，不是一步到位。”
    就算是大巫师都被公爵的这个话惊呆了。“您是说……”
    “我想我不需要重复第二次。”公爵说道。“我说的很明确，没有任何难以理解的地方。”
    “具体……怎么做到？”
    “哦，这就是我的秘密了。用秘密交换秘密，答案交换答案，事情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大巫师沉默着，显然对方提出的这个条件让他动心。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大巫师的力量源自自然之灵，如果触怒自然之灵那一切都会离他而去。
    “我可以问一下，您为何追求这个？”
    “大巫师阁下，”公爵慢吞吞的说道。“您觉得我多少岁了？”
    红石凝神细看，如果就普通的眼光，这人的年龄应该在五六十岁之间，最大不会超过七十岁。但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年龄估计肯定不是这个范围。但却说不清楚到底是更大还是更小。
    “我就不隐瞒了，我的年龄已经是三位数了。”公爵说道。“您也许觉得我还年轻，但实际上我有感觉……我这样下去，也就几年时间了。”
    “生老病死是人类的常态。”红石最后如此说道。
    “可是我不甘心，”公爵说道。“曾经的我只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勘测队员，但现在的我该有的东西都有了。金钱，权力……以及魔法。古代的贵族们为了追求炼金术和长生不老而在自己的城堡里供养着魔法师。人性几百年来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你的魔法不能……”
    “能，但效果有限。”公爵有些怅然的说道。“我能保持这样模样就是魔法的效果了。”
    “对了，在这里聊了半天时间了，红茶都喝完了。”公爵说道。“时间已经差不多是午餐时间了。啊，大巫师阁下，受到地球自转影响，我们所处的时区可能有所不同。我想邀请您一起共进午餐。”
    ……
    张成通过空间门走进这个地方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头。
    四周是坚固的墙壁，长长的走廊中一无所有，两侧则是一个个的房间。但所有房间都非常狭小而且没有门。
    这个格局张成认识——虚空城堡最下层就是这样子的。或者换句话说，这里就是一个囚牢。当然有一点比虚空城堡要比较好：每个房间的角落里都安装了抽水马桶。
    他看向马丁，马丁看上去也很慌张。
    “怎么回事？”马丁半天没回过神来。“这里是……为什么我们会来了这里？”他回过头去，却见那副大型油画上的图案是是一个流血的匕首——在神秘学领域具有隐喻的图画。


第七十七节 真相2
    “这里是什么地方，监牢吗？”小丫头也已经察觉到不对头了。“为什么囚室没有门？”
    “这里不需要门。”马丁看着也是莫名其妙。“这是个独立的空间，出不去。可是……为什么会通往这里？”
    “你走错路了？”
    “不，不可能的……”马丁想回头，但那副画现在只是一幅画。坚实的画布阻挡了一切想要穿透它的尝试。想要透过它，必须将它撕破或者划破。可是大家都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看样子，好像我真的走错路了？亦或者他们安排出错了。”
    “那我们怎么办？”马丁的真正客人问道。
    “没办法，只能在这里等他们察觉到了。”马丁也急，但急是没用的。他对于这里的情况最了解了。“这里被切割成不同的空间……”
    “你们的基地？一个半位面？”张成对于这地方其实很感兴趣。他差一点就想要拿出一张卡片，试试能不能将它装进卡片里面去。
    “细节方面我也不知道。”马丁说道。“我只是个外围的。”
    几个人在这个偌大的空间里来回踱了几回，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耐心等待外面的人察觉。他们各自找个房间坐下——房间简陋，只有小床。而且各个房间面积太小，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三个人就显得拥挤，五个人基本上就是挤得满满当当。
    小丫头抱着白泽，坐在一个比较独自的房间里。按照马丁的说法，别人发现这边出问题大概要好几个小时，估计这段时间里会有上厕所的需求。毕竟其他人都是男的，为了避免尴尬，所以她选了个稍远的房间。
    “暖羊羊，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吗？”小丫头轻声的问道。自从昨日知道暖羊羊的真相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和暖羊羊独处的机会，忍不住问了问。
    “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暖羊羊懒懒的扭动了一下身体。“每天我都可以回答三个问题。”
    “任何问题？”小丫头眼睛亮起来。
    “但不能回答你，除非张成允许。”说到这个，暖羊羊明显打了个冷战，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其他的，就看我心情了。”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因为小丫头发现暖羊羊很喜欢吃甜食。所以她今天小包包里藏着不少从自助餐那里弄过来的硬糖软糖。
    “呃，好吧……”刚才那个人是谁？张成哥哥好像叫他马丁？我有点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小丫头一边说一边用一颗水果软糖来喂暖羊羊。
    “确实名字叫马丁，是一个职业魔术师。小时候就很喜欢魔术，自学了几手魔术，却总是上不了台面。后来偶然在路上遇到一个人，觉得对方是个魔术师，就想去偷学几招。结果对方不是魔术师……是魔法师。”暖羊羊说起话来很快。“他被选中了，对方传授了他魔法的奥妙，以及如何从尚未觉醒的其他人身上掠夺魔力的技艺……”
    “什么什么？魔法？掠夺魔力？”小丫头想起了很久以前和那个麦克的话。按照那个黑巫师的说法，地球上魔法源泉叫做“灵基”，而黑巫师之所以是黑巫师，就是因为他能通过某种方法从别人那里掠夺走灵基。而小丫头则被麦克明确判断为不具备灵基。
    也就是说……理论上，地球上的人也可以成为魔法师。只需要从别人那里掠夺就行了？
    “就是这样。”暖羊羊回答道。“至少马丁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呢？他不够优秀，所以无法成为核心成员吗？”
    “不，他应该被传授这个技艺……应该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试验性质的事情。”暖羊羊说道。“他的天赋不好，灵基微薄，最主要的是灵基层次不高，容量有限。这个天赋决定了他做不到那些干涉现实的强大魔法，只能使用一些例如幻术、催眠、魅惑、暗示之类法术。在完成对他的测试之后，对方也就对他失去了兴趣。他最大的本事也就是改变短时间内少量的记忆。所以也就没管他了，他最终成为了一个魔术师。哦，因为新手魔术师收入还不能养活自己，所以他还偶然会去当商业间谍。利用自己的魔法，这事情非常容易。”
    “可惜了……”小丫头叹了口气。原来地球上的魔法和天赋这么紧密相关吗？“那他和张成是怎么认识的？”
    “偶然相遇，一起做了一趟长途车，彼此算是成了朋友。”
    “原来也就是点头之交。”小丫头也明白过来了。“暖羊羊真的太厉害了。”
    “小菜一碟。”暖羊羊说道。“再给我来一块。刚才的糖很好吃。”
    “商业间谍是吗……”小丫头想着。“如果我给他安排登场的机会，他会不会听我的？”
    她对于娱乐圈有点了解，知道影视作品的出资人对于演员来说那就是不能拒绝的上帝。魔术师就不太清楚了，但……应该能行吧？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暖羊羊一边咀嚼着糖果一边说道。“但是马丁很克制。他如果肆无忌惮的行事，他可以随随便便从任何一个人身上捞到钱。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不可能，催眠什么的，对不同人影响效果是不同的，而且无法预判。”小丫头也是魔法师，自然知道此类精神控制系魔法的效果。这类魔法虽然阴狠无形，却也有自身的弱点。“一个不小心会翻车。”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你可以找他谈谈。”暖羊羊回答。
    “你知道那个掠夺灵基的仪式吗？”
    “知道，但根据马丁的认知，如果你自身没有力量，你是无法从别人那里夺取灵基的。必须要具备最基本的力量才行。”暖羊羊说道。“如果因为某种原因导致力量耗尽，灵基瓦解，那就需要其他魔法师来帮你才行。否则你就是一个普通人了。”
    小丫头停下来，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嗯，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一路在邮轮上探险，她确实压根没想到饥渴的问题。毕竟邮轮上的自助餐厅全天开放的。
    可是现在被暂困在这个空间里，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这地方有厕所，但没吃喝呀。或者说，全部五个人一头羊，拥有的食物也不过是她包包里的几颗糖。
    “别担心。”暖羊羊充满轻蔑的瞥了小丫头一眼。“你现在也已经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你张成哥哥的力量了，他随身怎么可能会没有食物和水？”
    小丫头立刻明白过来。之前那场火灾中，她的物品全部被张成装在符箓里带出来了，这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张成只需要那么小小的一张纸片，就可以存储超乎想象的东西。完全不合理的那种——这就是仙人的能力。按她看的那些书上所说的，就是“纳须弥于芥子”。把一座山脉装进一个白芥种子的说法是有点夸张，但并不算信口开河。
    嘿嘿，就是不知道张成哥哥有没有携带其他的……
    “顺带说一下，别想歪了。哪怕这里没有其他人在场，张成也不会在这里和你玩什么游戏的。”暖羊羊毫不犹豫的一把浇灭了小丫头的妄想。
    就在这个时候，小丫头突然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肚子饿了吗？”张成问道。
    手机这里虽然没信号，但计时功能还在。时间却已经是午餐时间了。
    “还行……”小丫头回答道。
    张成随手掏出一张卡牌来，弄了一张桌子出来，然后在桌子上摆开餐具。“来份烤鸭怎么样？”看着小丫头惊异的面孔，他直接从卡牌里掏出一张，弄了一份烤鸭……事实上弄出十几份烤鸭，只不过其他部分被他收回去了。
    “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小丫头问了一句。
    “午饭后休息半小时，”暖羊羊直接读出了张成的心里话。“如果有人察觉就罢了，没人察觉我们就强行离开。虽然有点恶客的味道，但被关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我们要怎么离开？”小丫头问了一句。
    但这一次，暖羊羊就一声不吭了。显然张成不允许它继续说下去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小丫头放心了。不过……这次邮轮的假日恐怕有一半可能要报销了。估计事情结束后回不去邮轮上。好在小丫头早有准备，她已经决定买一艘游艇……到时候可以和张成哥哥两个人出海度假。
    在游艇之上，两个人坐在露天之下，头上伞盖遮掩烈日，身边海风吹拂，面前桌子上排列满目珍馐。虽然说是是便饭，但实际上称之为宴席也不为过。
    “您这倒是充满东方人的风采了。”红石说道。“他们总是很谦虚。”
    “这个确实如此，我也听说过类似的说法。”公爵回答道。“他们可能只是谦逊的邀请你吃饭，但实际上却会大摆筵席。这就是文化的不同。不过请相信，这对现在的我来说确实只是便饭——正如一位先哲说的，当人有了一定程度的财富，奢侈就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们分宾主入座，开始分享菜色。这艘邮轮有点大小，大概有十来个船员，但所有人都是远远站开，没有接近。确保两个人可以比较私密的谈话。
    “我真的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个出入口。您拥有一座秘境？”
    “秘境这个词用的很不错，我承认，我有一个秘境。它现在属于我。而我将它联系在这艘游艇上。”公爵说道。看得出来他吃东西的胃口很不错，完全不像是一个年龄三位数的老人。当然不只是胃口，实际上他的外貌也半点不像。
    “能问一下，您对于力量的很多见解都让我大开眼界，”大巫师说道。“但您的流派却充满现代化的气息。您刚才和我交流的时候也说了，有很多技术都被您弃而不用，因为科学侧的产品性能更好。就像什么传音秘术之类就毫无意义……”
    “哈哈……这一点倒是正相反。我的流派起源很古，在人类文明最早期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可惜的是叛乱、战争和瘟疫最终动摇了魔法师们的统治，迫使他们不得不远迁，最终消失在史书记载之中。而在人类文明的发展史中，魔法一次次的出现，又一次次的消亡。我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遗憾。魔法侧的弱点很多。它太依赖天赋了，必须有足够的人数基础进行选拔才能选出合适的魔法师。这通常意味着魔法师要成为统治者。可是，魔法师们却很难长期稳定的统治下去。直接统治对魔法师们来说，是一种灾难。统治的技巧和魔法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而单纯用魔法的神秘性进行威吓制造恐惧，短期内有效，长期却必然引起反抗……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矛盾才导致我们今天这个世界是这样子的。不说了，来点开胃酒吗？”
    一朵白云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遮挡住了灼热的阳光。两个人各自端起酒杯，享受着这热带海域之上难得的阴凉静谧。
    “您很懂得享受。”
    “所以我才不甘心这样结束。”公爵微笑着喝下。“您想通了吗？”
    “您给我的是一个难以抵御的诱惑，请容许我花费更多一点的时间细细考虑。”红石苦笑道。“您懂得，如果自然之灵发怒，我就会失去大巫师的力量，甚至生命。”
    “一点考虑的时间肯定没问题。”公爵说道。“另外，您打算怎么回去？合众国官方对您的戒备极重。按照一句来自东方的话，那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永远不可能信任您。”
    “安提库斯呢？”
    “他没事。或者说，他有事没事取决于您。您如果觉得他不方便，他也可以在这个世界消失。”“算了，他是酋长的……亲戚。”红石说道。“金钱诱惑这一招自古就有，几千年来始终没有退场，确实是屡试不爽的老套路。他还年轻，难以抗拒这种诱惑。哎……”他长长叹息道。因为不想继续再说下去，所以他换了个话题。“公爵阁下，您的安排没问题吧？我们吃饭的时候，会不会影响您要见的下一位……”
    “不不不，没问题的。”公爵说道。“有一位客人他没有应邀，有点遗憾。”他停顿了一下。“至于其他的则来的太早了。相信他们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他再次停顿了一下，用不可思议表情看着远方。“哈……好像，客人们有点不耐烦了？”


第七十八节 真相3
    “师父，您不去吗？”身边的小徒弟有点不甘心的问道。
    “为师都说了，”周道人叹了口气。“我今日早起，突然心血来潮，给自己算了一卦。若是去了，那就是大凶，有血光之灾！”
    这不是谎话，周道人确实精通梅花易数——当然这梅花易数到底准不准，是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的事情。但话要说回来，冥冥之中似有定数。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在出发前夕就莫名其妙的给自己算了一卦。而这一卦，直接打消了他出门的念头。
    “师父，有人求见。”大徒弟林杰在门外叫了一句。林杰倒是很礼貌规矩，小徒弟傅泉就差远了，不过年龄小倒还能理解。
    昔日的清心观，如今改造完成。称之为“观”都不太合适，要称之为“宫”了。当然里面现在也只有周法净一个道士——两徒弟虽然以道士自居，但并不是真正概念上的道士。还只能说是弟子，不是出家人。
    原本的清心观，逼仄得连一个道士都有转不过身的感觉。但现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师徒三个人，但要是晚上关了门，都觉得空空荡荡有点心虚。事实上道观里的工作人员远不止他们三个，为了面对蜂拥而来的香客游客，周道人不得不请了一批帮手杂役过来。隔壁一整排厢房，都是住得满满当当的。
    而至于为什么呢……当然就是周道人名声传出去了。
    周法净自从得了重霄一脉的秘传法术，难免要实验一二。有些法术自己看看就行，有些就必须找人实验——比方说治病疗伤之类，又比如捉妖降魔之类。尽管周道人尽力隐瞒，但人多口杂之下，“这个道士有真法力”的传闻还是不翼而走，传遍四方。这共和国境内，有道高功那是车载斗量，但有真法术的道士却当真不多。哪怕在传闻之中也不多。
    除此之外，上次去工地里抓鬼的事情让他有了额外的问题——他能治疗自闭症的事情传出去了。所以事情就变得有点复杂。
    对于周道士来说，生活上最大的变化就是他现在整天窝家里不出去了。原本出去做法事是他最重要的收入之一，现在邀请多到让他不得不躲起来。等闲之人见面都见不到。都靠着林杰在外面撑着场面——虽然不是正牌道士，但毕竟是徒弟。名师出高徒这个说法国人还是认同的，所以大部分事情都让大徒弟处理了。也亏这个徒弟着实能干，居然都应付过来了。
    至于小徒弟，年龄太小，还派不上用场。只能传个话递个讯什么的。
    但是有些事情却没办法推。比方说这次来求见的。话是说“有人求见”，但人家上来捐了五十万香火钱。这种手笔，出家人哪怕四大皆空，也是不见不行呀！
    果不其然，来的是一家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儿子。这小孩看着就知道呆呆的，估计十有八九是自闭症。再开天眼看去时，果不其然，一团难以言喻的混沌覆盖在他神魂之上。
    十个自闭症中，大概有一两个是这种情况。其他的都是神魂畸形或者残缺。
    以重霄派的说法，这叫做灵根错位，压制神魂。虽然长大之后灵根会自然而然的消亡，但如果不是幼时救治，那哪怕灵根消亡了也没用，神魂无法恢复。但是这对修士是好事。修士到处降妖除魔，又治病救人。一则是为了积累善功，二则也是为了这些内丹灵根。这些东西由修士收入自身根基之中，最能补益元气，增进功力。
    特别是这种错位的灵根——正常的灵根就像是他的小徒弟傅泉那般，不影响自身，仿佛神魂之中蕴含的一股灵光。这种错位的灵根就反过来压制神魂，变成自闭儿了。
    周道人心中念动。当下也不多话，应付几句之后就把家人送出去，只留小孩子一个人在殿中。然后他先给东海神君神像上了一炷香，又让大徒弟林杰来到现场。
    大徒弟样样都好，就是一点：没天赋。不比小徒弟，神魂之中蕴藏灵光的。这一点让周道人深以为憾事。但自从学到了重霄秘法之后，特别是目睹东海君的所作所为之后，周道人一直觉得这个事情并非不能补救。
    自从尝试过降妖除魔之后，周道人一直想试试能否将这些对俗人无用的灵根转给林杰。
    这件事情的灵感来自东海君。虽然现在东海君应该是回归天界了，已经不再随请随到。但这么做之前，他觉得还是有必要上一柱香。
    上香完毕，他便施展法术，将患儿的灵根慢慢挪出，转移到徒弟身上。
    不干不知道一干吓一跳。这灵根自从挪移出了患儿的神魂，失去了庇护，那就是如烟消云散一般迅速消散于天地之间。待到转移到徒弟身上之时，十成灵根只剩下一两成的档次了。
    果然这事情不好办。周道人现在才知道为何重霄一脉不这么做了……这样子浪费太大了。
    别看挪移到别人身上和被修士自身吸取很相似，但其中操作难度增加，时间也自然而然的延长。这个一延长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内丹灵根之类，按书上说，都是神物自晦，不能见风。也就是说脱离人体之后，那就是露珠一般，以极快速度消散。
    按照周道人估计，想要让林杰达到最低的标准，这种事情要做那么七八次。这般之后，林杰就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来做而不需要周道人出场了。
    古代社会和现代不一样。现代社会信息发达，财富丰富，纵然自闭症之类疾病那也是可以及时发现。而古代就完全不同了，只认作小孩天生痴呆，哪里会想这么多。道士们走街串巷，能遇到一个都是千难万难。如此机缘自然不会让给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徒弟。更别说其中浪费实在让人心痛不已。
    当然更主要的是：昔日僧多粥少。重霄派至少也有那么几十号人（哪怕今天也有十几个），而现在这边却只有周道人一个人，僧多粥少反了过来。
    现在周道人也终于明白灵脉的重要性了。重霄派终究因灵脉存而兴，也因灵脉断而亡。他之前觉得有点奇怪，现在才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如果没有灵脉，这么师徒传承，哪怕在现代社会也维持不了太多人，一个门派只容得下师徒寥寥数人罢了。这还是现代社会，放古代就更糟糕了。古代人少，交通不便，靠两条腿走，哪里能找得到那么多的东西补充法力呢？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遇到什么措手不及的天灾人祸，那立刻就是道统断绝的下场。
    周道人心中感叹，这修士传统……终究是传承太过于艰难了。或者说，一定要小心谨慎，护得自身才好。这就是为什么古代修士虽有异术，却基本上不敢和官府为难。最多也只是戏弄戏弄，不敢放手。这何尝不是为了道统传承。
    但凡有什么路见不平，什么斩恶锄奸，只有侠客却没有道士。终究起来，修士虽然有本事，但死不起啊！你死不起，自然就要明哲保身。胆敢肆意妄为的，那就等着道统断绝，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吧。
    然后又有某个人，因为某种意外缘故（就像是周道人自己），再次得到了机缘，掌握了法术。开创了一个新流派，或者是再兴了一个已经没落的门派。世事之间，起起伏伏，真是难名其妙啊。如今看来，一切缘法当真不可言。
    叹息之间，周道人把患儿送出去。没了影响神魂的东西之后，小孩子状态会在短时间内恢复。那家人自然千恩万谢，暂时不提。回来之后，周道人问徒弟。“感觉如何？”
    “师父，您刚才这是……”
    “这是灌顶之法。”周道人一边开天眼观察徒弟一边暗自叹息。原来哪怕转移到神魂之中，消散速度也只是减慢而已。以面前估计，在一两个月内，周道人一定要再找个机会给林杰灌顶传法，否则就白费了。“你先别说，我现在传你一个静心凝神之法，每日修行不可懈怠。”
    这个方法理论上可以减慢力量挥发速度，但实际如何也只能天知道。
    原本觉得要七八次，现在看来，非一二十次不可。难怪古来修士都是先挑选徒弟资质再看其他。这逆天改命之事，实在艰难。要不是现代社会还有搏一搏的希望，周道人此刻估计就已经放弃了。但哪怕如此，他觉得这非数年功夫不可。相反小徒弟一旦成年修行，就可以完全避开这个大坑。
    却不知道那些西方魔法师是怎么传承的。周道人忍不住这么想。至少看起来，这些魔法师并非单身，而是有很多个。莫非他们也有一道灵脉？
    ……
    不过这一次，公爵虽然这么说了，但最终什么都没做。相反，几秒后他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餐桌上来。
    “您对于传承有什么看法？”虽然是一桌盛宴，但红石吃的不算很多。当然他不是在意其中是否有什么陷阱，而是他并没有太多心思。相反，作为主人的公爵是结结实实吃了一个饱。此时此刻，他已经基本吃完了自己面前的那一份，而红石只能说略微动了一动。
    “传承？这是个好问题。就像我和您说的一样，我最初以为非天赋不能成就魔法师，但最后的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在传承方面，天赋对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但是，您明白的……”
    “我知道您的意思。”公爵用一块白餐巾擦了擦嘴。“正常您还有很多年时间可以慢慢考虑这个问题，可您现在考虑这个问题的话……我已经明白了，您希望能够教导出一个弟子，然后再冒险去触怒自然之灵，对吗？”
    “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红石回答道。“而且，虽然这么说可能是打击，但您真的没想过你的愿望是无法实现的吗？理论上都不可能的那一种。”
    “我有百分百的确信，理论上是没问题的。”
    “这么说，是古代魔法文明的成果？”
    “算是吧。”公爵说道。“只能说我相信在我之前曾经有人成功过。或者说，他已经站在成功的边缘。但因为某种原因导致这个成功并不完全。不过，关于传授弟子的事情，您应该把您所知道的都教给那个安提库斯了？”
    “大部分。”红石说道。“他已经可以说成为巫师没问题，但成为大巫师……需要一次跨越生死的磨砺。我现在确信大部分人都要如此，需要用死亡擦亮自己灵魂的光芒。”
    “原来如此，一段时间的考虑。”公爵说道。“既然如此，您好好去考虑一下吧。”
    两个人起身，公爵在前头，带着客人从游艇甲板上进入船舱。但是实际上两个人只是在船舱里转悠了一小圈就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上——当然此刻桌子上残羹冷炙之类已经收拾干净，两个人干干净净的再次坐回原来位置上。
    “您考虑清楚了吗？”公爵问道。“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整整一周时间，足够您考虑了，不是吗？”
    “能否给我一点提示？”红石犹豫着问道。“您要如何说服合众国政府。”
    “这个问题吗，”公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份杂志。“看看这个。这里，对，这里。”
    红石注意到是一份著名的学术杂志。所幸他自己也是高学历，对于这些论文之类的东西哪怕不能说精通，至少能够看懂。“这是……通过地壳振动……”
    “对，共和国那边的最新成果，通过专用的的机器，用地壳上采集的波动对地球深处的大陆板块、岩浆之类运动进行准确的判断。他们凭此成立了一个全球一同预防地震的机构，算是很出彩了。不过正是因为有了深入探测地壳深处的技术，以此为基础，有了撬动大陆板块的办法……”
    “利用核弹爆炸的能量……引发大陆板块震动？”红石惊呆了。
    “具体来说就是如此。”公爵说道。“只需要一发核弹，美洲大陆就会被撕裂。当然我觉得这夸张一些。但至少可以产生……”他停顿了一下。“超过百米浪头的海啸，瞬间毁灭一切。”


第七十九节 真相4
    红石再次细看了一下这篇论文。
    事情其实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共和国那边制造出了一台地震预报机，通过对大地深处的波动探测分析，从而了解整个地球内部构造和运动。藉此可以预报地震。这本来是一个大好事，但人类的智慧从来都不会单纯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火药不止是可以做漂亮的焰火，还会做成杀人的武器。由于这台地震预报机得到的大量关于地球内部运行的数据……也可以变成可怕的武器。
    地球的大陆某种意义上说，是“漂浮”在岩浆层之上的。平静的大地下方其实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所以通过在关键位置使用一点点额外力量的话, 就有可能撬动地球下方那巨大的力量，产生可怕的破坏效果，直接制造出地震、火山、海啸甚至大陆板块断裂。
    当然这些只是学者们的畅想，而且哪怕是“一点点”，那也是相对于地球说的。对人类来说，那起码都是核武器级的力量。
    不过，这终究是理论上的东西。虽然在理论上这确实完全没问题。但至少目前地球上各个国家并没有将这种事情从理论变成实际的冲动。。
    因为首先, 核武器拿到手就比较难了。拥有核武器的就那有限的几个大国。这些国家也不可能冒着被全球舆论喷死的风险去做这种研究。毕竟核试验是隐瞒不了人的。
    其次，相关数据都在全球性的地震预报机构控制之下, 想要得到这些数据，并且深入弄懂这些数据，这本身就是难度很大而且专业性很强的事情。除国家之外，其他势力想要利用这些数据可谓难度极大。
    最后，哪怕万事俱备了，大家很容易想象这种武器的不可控性：这种破坏是全方面的。人类生活在地球上，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飞不了你也跑不了我。真的美洲大陆完蛋了，欧亚大陆也绝不可能置身事外；太平洋一个大海啸，美洲和亚洲都要一起倒霉；超级火山大喷发, 谁知道那火山灰会笼罩多大的范围？半个地球还是整个地球？
    “如果我没弄错，您在说一个仅仅存在于理论上的武器。”红石说道。“我承认这件武器威力很可怕，但是……”
    “哈哈，看看这个杂志论文发表时间，这都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公爵不以为意。“那个时候它确实只存在理论之中, 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您的意思是……”
    “现在这片大洋之上, 我已经安装这么一枚核弹。根据电脑模拟的结果，它一旦引爆, 就会掀起一场真正的海啸。超过百米的浪头，席卷这个世界海岸线。无论是这个世界的哪个国家都无法承受一场这种规模的灾难。哪怕是合众国或者共和国这样的国家。不止如此，还可以通过一些微调，可以对海啸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比方说把大部分能量都集中在一个方向，它将彻底毁灭一个国家的海岸线——非常彻底那种。”
    “但是……如果他们不相信呢？”红石问道。“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理论上的危险。”
    “哦，这方面共和国不好说……但合众国那边确信这是真的。因为之前我已经威胁过他们一次。”公爵很有把握的说道。“当然对我来说，一枚核弹并非是终点。只要我愿意，花费一点时间精力就可以弄到第二枚。到第二枚的时候，我想全世界的人都不会不知道了。”
    红石沉吟了良久。
    他知道这种做法非常邪恶，这种武器会引发极大的灾难。但他也难以抗拒另外一个诱惑：迫使合众国政府让步，让他们独立建立自己的国家。如果完成了这项功绩，那么……他也是有野心的人，也是有爱憎的。原本无论爱憎还是野心都因为客观现实无情压制而不得不放弃，但现在却有这么一个机会放在他眼前了。
    说句实话，哪怕代价是大巫师的能力和自然之灵的眷顾，这也是一笔合算的买卖。如果考虑这只是“有可能失去”，一个大巫师向自然之灵提出一个问题并不会等于一定会触怒祂，那么这笔买卖可以说是大赚特赚。
    他甚至完全没有察觉自己被这个思路所吸引, 以至于完全忽略了风险：他并没有迫使公爵兑现承诺的能力。如果他为此丧失了自然之灵的眷顾, 那他就更做不到了。
    事实上，这个想法变得越来越吸引人，让他逐渐无法抗拒这种诱惑。
    公爵坐在自己位置上，一手轻轻的抚摸自己的下巴。他留着很短的胡子，所以手指在下巴的胡子上刮动着，阳光明媚，甚至可以说强烈，也遮掩住了他眼睛中异样的光彩。
    是人就有野心，就有欲望。只要顺着他的欲望行事，那就没有不成功。在红石艰难的抬起头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我答应这个交易。”红石说道。
    “那太好了。”公爵说道。“需要什么东西吗？”
    “我需要一些专用的东西，一种熏香，一些蒸馏酒精……”他报出了十几种原料。这些都是调制通灵药水必须的。虽然近来自然之灵非常活跃，红石并不耗费太多力气就能和祂建立一定联系。但那只是力量上的交流（或者说获取），而非精神和思想上的交流。人和神的交流都必须非常小心慎重，特别是这种事情更是如此。
    “都有，都有！”公爵显然也早有准备。
    十几分钟时间，红石就在桌子上完成了通灵药水的调制。这种药水调制早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现在网络上相关教学视频到处都是。但很多人调制出这种药水并无意义，这种药水实际上只是一种辅助。通灵其实真正依靠的是巫师自身的力量。
    “这里可以吗？”红石准备好了，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公爵立刻回答。“这里很安全。我向您保证，就像你家里一样。”
    大巫师一口喝下自己刚刚调配好的药剂。强烈的刺激感让他有了微微昏眩感。他在物质世界的身体感知下降了，但在虚空中的身体感知上升了。他听见了自然之灵那微微的召唤，沿着召唤一路向上，便可寻觅对方所在。
    他很快找到了，那在难以名状的虚空之中，有一道二维的，镜面一样的东西。源自自然之灵的气息就从镜面中逸散而出。红石知道神祇就在镜面之中——现在的他已经不再为此惊讶，自然之灵有着诸多面目，他所接触的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伟大的自然之灵，”红石说道。“您的仆人向您寻求一个问题的答案。”
    自然之灵的意识从镜面之中飘出。“说。”简单直白的毫不拖泥带水。
    “人类可以永生不死吗？”红石问道。
    “可以。”对面的回答非常干脆利落。“可以升华自己的本质，可以用法术恒定自己的身体状态，最后还可以寻求人类之上存在的帮助。”
    这个回答让红石心情大定。自然之灵如此周全的回答这个问题，显然对于自然之灵来说，这种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什么不容提及的亵渎知识。
    “如何才能升华自己的本质呢？”红石问道。
    自然之灵给出了答案。人类如果能够反复强化自身，强化到物质世界能容许的极限的时候，就能自然而然的领悟到这一点。当然如果觉得自己领悟的东西不够可靠，也可以向那些高于人类之上的存在寻求细致的知识。不过，红石距离这个层次还有很遥远的距离。遥远到他完全不必现在考虑这个问题的答案。
    至于第二个选择，那个施法者必须强大到足以对抗世界的地步。因为魔法在这个世界会不停流逝，所以他必须要有一个稳定可靠的魔法来源，能够承受这种消耗。此类魔法并不算太困难。对于这种方法，自然之灵认可它的存在，但并不认同这是合理的选择。因为这种魔法违背了自然之灵的理念。生老病死是自然界的常态和法则，强行凭蛮力违背它，纵然得逞一时，也终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第三个选择就不用说了。无论是神话故事里的神祇还是恶魔，某种意义上都具备这种能力——前提是他们肯帮忙。而且显而易见，他们都不情愿把这样宝贵的礼物随意馈赠给人类。
    在大巫师保持着昏头沉睡的时候，公爵则在边上看护着对方的身体。事实上在这一刻，他明显远比他看起来的更加激动。他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大巫师那陷入沉睡的脸庞。
    魔法赋予他真知，所以他知道表面上大巫师的身体只是喝下药剂陷入沉睡，但本质上对方的灵魂和意识已经离开了肉体的束缚，去那难以名状的虚空去寻求答案。由此可见，这位大巫师的通灵是真的存在的。只是不知道那和人类相通的到底是什么存在。
    真的有什么自然之灵吗？原始神祇，对人类无欲无求的存在？不，古老的魔法师早就确认这不可能的。这就像盐碱地种不出庄稼来一样。你并不需要找遍每寸土地以确认没有庄稼，伱只需要理解这个大环境就能明白一切。
    他耐心等待，但实际上手表上的指针并没有走太久。红石突然睁开眼睛，大巫师灵魂回来了。
    “公爵阁下，”不等对方询问，红石主动开口。“我问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他将自己从自然之灵那里得到答案原原本本的转告给公爵。公爵的神色非常古怪，简直难以形容，像是嫌弃，又像是惊讶。但起码他是安安静静的听完了大巫师的话，而且听完之后若有所思的沉吟良久没有说话。
    “这就是自然之灵给您的答案吗？”公爵问道。
    “是的。”红石回答。“现在我已经做到了我要做的，轮到您兑现你的承诺了，阁下。”
    “当然，”公爵回答道。“当然，这些东西也不是嘴皮子一动就能交接的，我会把相关的资料给您的。具体的细节方面，我会和您联系的。如果您需要，您也可以安排一个具体负责人，让他和我联系即可。不过，有些多余的话我不得不再次提醒您，我能把那枚核弹给您，但如何正确使用而不至于受到反噬，需要您自己的智慧去把握。”
    说的很有道理，红石也点头承认了。至此两个人的见面算是结束，因为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的话可以谈了。公爵将他送到了最初见面的小会议室，在这里有一个空间连接，可以直接回到他过来的那个美术馆那边。
    “十几分钟后，门就会开启了。”公爵说道。“您只需要稍等即可，另外还有您的弟子安提库斯。您要带他回去的，对吗？”
    “当然。”红石回答道。虽然安提库斯让他很失望，但无论如何他都得带回去。
    “嗯，也好。”公爵说道。在说话之间，他身后的空间出现了一波肉眼可见的涟漪，接着红石曾经见过一面（而且交过手）的那个麦克出现了。他身边跟着安提库斯。他张开虚空之眼，确信安提库斯没什么问题，只是脸上表情显得有些淡漠。
    “好了，既然如此，我就不远送了。”公爵说道，他回头一步踏入那个尚未消散的空间涟漪之中，转眼之间就和麦克一起消失不见。
    时空涟漪平息，公爵已经走了。现在下面……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妥。究竟公爵要怎么联系呢？但回头想想这么一个人没理由言而无信。除此之外，那边的空间法术也即将开通。肉眼看去那只是一面没有任何物品的墙，但虚空之眼可见那上面纷乱的魔力痕迹。这些痕迹正在逐渐从无序转为有序，有规律的流动。而他知道，一旦这些魔力彻底有序化，空间门将再一次被打开。
    说起来这个公爵真的很了不起，他居然在全世界范围内都设置了这种方便来往的时空门……
    “安提库斯。”红石用严厉的口吻说道。“跟我回去了！”然后他回头看着门，等其开启。
    他现在突然意识到回去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还是个挺头疼的问题，因为安提库斯的背后是合众国官方。至少在短期之内……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的刺痛从后背传来。
    他踉跄了一下，脚下一软，半跪了下来。一瞬间脑子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他最终转回头的时候，看到的是安提库斯脸上冷漠而残忍的笑容。
    (本章完)


第八十节 真相5
    “安……提库斯……”大巫师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身后的弟子。
    等等……他刚才也是稍微瞄了一下安提库斯的身上，知道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虽然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那刚才这一下是……怎么可能？
    虚空之眼扫描身体，他立刻知道自己后背受到利刃的一击，伤及肺腑。这伤导致的剧烈出血会迅速挤压脏器，造成窒息，普通人几分钟内就会丧失行动能力, 十几分钟就会死。但哪怕红石是大巫师，及时用自己的力量勉强封堵住创口，让出血变得缓慢。但哪怕如此，这也是实实在在的重创。
    如果发动偷袭的是公爵或者那个麦克，那么大巫师完全可以理解。事实上他也始终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警惕。但实际上情况却和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为什么会是安提库斯？还有，为什么他会有武器？
    似乎是意识到了红石目光中的惊诧之意，安提库斯伸出手，虚空中黑暗能量凝聚成了一把尖锥, 然后又消散于无形。随后又凝聚成了一把匕首，再次消散于无形。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安提库斯笑起来。“老师，您花费了数年时间都没有让我掌握超自然能力……可是他们却仅仅用了一个小时就让我能够自由使用这力量了。”
    “你……”红石想说不要被骗了，但话出口就化为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受伤严重，已经不能自如的说话。但他还是站起来，看着面前的安提库斯。
    “这种程度的力量……”安提库斯的手指尖上腾起一团火花，火焰没有来由的燃烧，照亮了他狰狞的面孔。“还入得了您的法眼吗？”
    大巫师踉跄着，伤口的疼痛，恐惧，惊讶和愤怒之类情感已经开始对他造成影响。一只虚幻的手从空中出现, 握起拳头，一拳冲着安提库斯打去。
    安提库斯不躲不避，手中拳头上突然升腾起宛如火焰一样的黑色能量。他挥舞起拳头，正面迎向虚幻之手。两拳相撞，能量震动产生了强烈的冲击波。但安提库斯只是略微后退几步就消除了这冲击力。而红石则被这股冲击力震得再次摔倒在地, 半天爬不起来。
    “安提库斯……”
    “亲爱的老师, 我已经知道了。你……其实根本不是真的打算教导我成为一个大巫师对吧？你只想把我当做一个电池, 慢慢的从我这里窃取我的天赋力量！”
    安提库斯伸出一根手指, 黑炎覆盖手指上，他信手一刺，刺中了红石的肩膀。覆盖着黑炎的手指宛如烧红的钢锥刺入黄油一样轻易的刺入了大巫师的血肉。不过大巫师及时抬脚猛踹，把安提库斯向后推开。伤口只流出很稀薄的血液，但痛苦强烈的仿佛要吞没一切。大巫师踉跄着，再一次脚一软，跪倒在地。
    “哈哈……哈哈……”安提库斯大笑起来。“大巫师也不过如此……”
    “伱……你……”红石大口喘息着。“你知道……”
    “你的意思是后果会很严重？”安提库斯继续笑着。“这一点我也想过了，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觉得会有多严重。你瞧，如果你死了，我回到部落里，谁会对我不敬？我就是部落独一无二的大巫师了呀！合众国政府又能对我怎么样？我是他们手下唯一一个大巫师。就算他们有一千个疑问，他们也懂得把它吞在肚子里。你看，”他指了指后方的墙壁。“我现在也能看到了，这魔力的流动。还有几分钟，我就可以通过它回到美术馆那边……当然，亲爱的老师，您可就回不去了！”
    他侧过头, 对着空白无物的墙壁之上某处露齿一笑。
    这个位置有个看不见的摄像头（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摄像头）。安提库斯之前曾经在那个监控室看到的，所以此刻他知道肯定有人在看着这个小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
    不过无所谓，这不就是那些人的目的吗？
    “你是一个大巫师了？”红石继续喘息着, 对抗身体传来的那不争气的虚弱和痛苦。“你的力量并不是……并不是……”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自称印第安大巫师，会有人出来反对不成？而且我已经知道印第安巫师和黑巫师的区别了。”安提库斯说道。“黑巫师将活人献祭，彻底榨取他所有的力量。这是一个粗暴邪恶，而且毫不留情的手段。而印第安巫师则稍微缓和一点，他们可以逐渐的窃取别人的力量。一个是明火执仗的强盗，一个则是卑鄙的窃贼！”他怒视着红石。“从我这里偷走了那么多力量，你也该满足了吧！”
    他上前一步，一脚踢在红石身上，将对方整个人踢翻在地。
    “没那么快结束的。”安提库斯感到非常兴奋。一种病态的，不自然的兴奋。但他确实兴奋莫名，因为他如此轻易的击倒了被部落众人简直视为神灵的大巫师。不只是击倒，还能任意伤害蹂躏这位老师。
    他心中积累了太多的恐惧和不安，现在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可以一口气发泄出来了。
    自从他为了女朋友的要求而不得不和合众国政府合作的时候，他心中一直潜藏着深深的恐惧。因为他知道这事情要是被酋长或者老师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这倒不是说人身上的安全问题——他十有八九是不会死的，哪怕仅仅是出自对合众国官方的敬畏——而是他的前途，他的未来，他的名誉，什么都会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一个人是不可能脱离社会关系的，他无法想象自己被整个部落敌视，被所有亲朋好友唾弃会是一个什么后果。难道他必须独自离开，去一个不知名的远方独自生活？
    此时墙壁之上的能量汇聚在一起，空间在这里激荡起一个涟漪，由此形成了一个沟通的空间门。安提库斯手轻轻一挥，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大巫师，将他整个人抓得离地而起。痛苦和昏眩的旋涡吞没了大巫师的意识，等到他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他听见的只有安提库斯愉快的笑声，以及自己宛如刺破肺泡一样的呼吸。
    “公爵大人，剩下的我们就不必管了吗？”在监控室里，麦克问道。
    “不需要再费神了，”公爵微笑着回答。
    “我真的看不出来安提库斯居然这么憎恨他的老师。”麦克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盯着屏幕。
    “因为人都是卑贱的。”公爵回答。“事情缘起在于安提库斯既无力抗拒诱惑，又无力承受后果。他没办法拒绝温柔美丽乖巧可爱的女朋友（在他能支付各种账单的时候，这些形容词确实都没用错）。所以他表面上正常，实际上一直在压抑和痛苦之中渡过。虽然在我们这些第三者看来，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但是在他自己看来，这一切压力的根源，其实就在于红石。这位大巫师就是他内心深处恐惧的未来，是他憎恨的存在。这是一种……就连他本人也难以察觉到的东西。但难以察觉不等于不存在。”
    “话说，这位大巫师有点名不副实。”麦克有点拍马屁的说道。“在您手上乖乖中招了。”
    “这是因为他内心深处也有自己的欲望，强烈的欲望。”公爵说道。“如果纯以魔法来对付他，就很容易被抵抗。他的力量相当优秀，就算是我也不一定可以短时间内击败他。但只要深入了解这个人，掌握他内心需求，那么只需要很少的魔力就能达成目标……事实上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研究，就连魔力也不需要，仅仅言语的诱导即可。现代心理学的发展早就给我们指出了一条明路。科学和魔法的结合才是王道。”
    “好了，我们可以迎接下一位客人了。”公爵说道。
    他回到小会议室里坐好，几秒钟后马丁带着他的客人走了进来。
    马丁有些惊讶，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后面跟着的张成、小丫头以及虎臣都不知去向。但他马上明白了，这些传送门实际上都在公爵的控制之下。
    同样的一处传送门，但在公爵的控制下可以通向不同地方。所以他们两个人来了，而张成等人却不会来。这种能力……简直难以形容。
    马丁自己也算是施法者，所以很清楚这种力量何等的可怕。这是将空间掌握于股掌之中了。
    公爵傲慢的冲着马丁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马丁则做了一个恭顺的动作，转身离开。
    公爵冲着远方的虚空傲然一笑，经历了这个短暂的插曲之后，这位不怎么讲规矩的客人应该能安分一点了吧？
    马丁离开小会议室，第一时间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麦克。
    “我干完我该干的事情了。”马丁宛如虚脱一样说道。“我可以走了吗？”
    “哦，可以。”麦克笑了一下。“你可以走了……但你知道代价的。你的灵基要留下。”
    “什么……但是……你答应过我的！”
    “哦，我答应过。”麦克说道。“但我说的不算数！公爵大人对于这个世界上这么多魔法师感觉不好。所以他觉得……也许可以减少一些。”
    马丁的眼睛中突然爆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来，面对着麦克，让后者一瞬间无法错开目光。
    “马丁先生，”麦克纵然目光被对方吸引无法挪开，但依然能够慢吞吞的说道。“您真的确定要和我打吗？”
    “为什么？”马丁颓然放弃，眼中的光彩消散。双方实力差距太远，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没什么。”麦克说道。“‘源’的力量下降了，而一下子这个世界上冒出了这么多……超自然能力现象。所以公爵认为这两者之间有着某种联系。或者说干脆的说了，魔法师太多了。应该减少一些。公爵很久以前就说过这个事情，你也知道。他有能力让人成为魔法师，为什么现在只有我们这么多人？而这一次，事情有些失控了。所以你明白，我们这次聚会有一位主客，你已经见过的那位。”
    马丁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张成？”他试探的问道。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很高兴你认识他。”麦克回答道。“看来刚才你和他一起过的很愉快。”
    马丁脑子里乱糟糟的。张成就是那个“魔术师”？可是之前张成已经否认了啊。但他又想起张成并没有否认。他在试探，对方也只是暗示。并没有真的说了什么。
    “他的力量也不怎么样的，”马丁说道。毕竟随身带着保镖的魔法师，他也就见过这么一个。特别是以他的能力，他看不出张成有灵基。他看不出来，有理由认为麦克他们也看不出来。若非张成之前表现出了对空间门的影响力，哪怕此刻他也觉得张成不像是施法者，而是爱好者。“不会对‘源’有什么影响的吧？”
    “恰恰相反，茉莉已经在那边准备了。”麦克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以为刚才他多次打破公爵的封印……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他很厉害？可是我并不觉得他力量多强，这应该是技术和知识的问题……”
    “很厉害。”麦克耸耸肩。“你愿意的话，可以在这里和我一起看着。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什么？”
    “魔力的波动。”麦克说道。“看起来，公爵大人的设置又一次被打破了。”
    张成平淡的看着身边怪异的景物，这是一处……花园？或者种植园？他对于植物方面不太熟悉。老刘曾经让他去请教一位植物学教授，但他最终没去。但哪怕如此，他依然认出这地方到处都是名果嘉木。但虎臣和小丫头都已经不见踪影。
    原来如此，对于这个空间门系统，对方的掌控能力超过他的想象。他们依次进入空间门，却会被传送到不同地方去。
    虎臣的事情很简单，将卡牌反召唤一下就行。小丫头就有点不太好说了，不过看样子对方也不会大开杀戒。暂时之间不用在意安全问题。另外小丫头身上还有几张卡片，特别是那枚戒指……不过对方既然送他来这里……他拿出一张空白的卡片，蓝色的旅法师之火迅速燃烧蔓延，转眼之间将整个花园都包裹了进去。
    旅法师就这点特别优秀，看着什么东西好，都可以用卡牌装走。
    不过把东西装走之后，回去又成了一个问题。但这次张成不会再耐心等待了，他现在确定之前的空间门通向监狱并非偶然和意外了。既然如此，他也无需克制，他直接掏出了自己最强的卡牌“扭曲之神”。
    (本章完)


第八十一节 真相6
    “扭曲”的神职绝对是一种概念性的神职。
    就算张成并不真正掌控这个神职，他也很清楚这玩意太厉害，太玄。在短时间内，扭曲神职简直就是无所不能。小熊可以扭曲物质、精神甚至一切秩序之物，包括位面的基本规则。事实上，正如卡牌上说的，位面之主平常并不会将这个神职分封出去, 因为这个神职涉及概念太大，范围太广，会对世界的平稳运行产生威胁。
    无论这个空间门的制造者使用什么技术和操控手段，但在扭曲之神面前毫无意义。空间门的旧有规则被扭曲，于是它完全不顾其他，再一次开启。
    当然扭曲神职也有弱点。因为就算是扭曲之神也不知道这个空间门连通的规则。这意味着它能够再被启动, 但无法确保通向何方。不过没关系, 反正这里没什么东西了。
    物质世界对于小熊的压制太严重了——神祇越强大，祂就越不愿意来物质世界。这不只是安全问题，也是极不舒服的体验——打开空间门之后，小熊就回到了卡牌里。
    张成进入空间门，现在在他面前的果然是一个陌生环境。这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地方，四周都是坚硬而粗糙的花岗岩。空气里有潮湿发霉的味道。这个环境让人明白自己现在应该是地下空间，一个地窖或者其他。
    一个看起来没什么油水的地方。张成现在也想明白了，这个魔法师组织既然利用这个半位面和自己掌握的空间魔法来玩弄自己，拿自己当贼防，也怪不得自己来个贼不走空了。
    不过在他想走的时候，却听见了那边传来相当大的动静声。
    那不是普通的动静，要形容的话……张成会觉得这是两个人在打架。
    他想召唤虎臣, 但是想想又觉得还是换个方式好。于是他召唤出了小灰灰。圆滚滚的小狗从虚空中显身，立刻屁颠屁颠的跟着主人一路向前。
    果不其然，他向前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场打架——或者换个方式来说, 单方面的殴打。
    一个张成不认识的，年龄大概还要小一点的年轻人，正在那里用拳脚痛殴地上躺着的另外一个中年男人。后者已经被打得倒地不起, 脸都快变形了。
    “是红石。”一股精神波动直接将这个信息传递给张成, 是卡牌里面的小熊。事实上如果不是小熊提醒的话，张成还真的认不出这个挨打的是大巫师红石。
    看到后面不速之客的到来，那个年轻人停下了动作，转而看向张成这边。“你是谁？！”他用很不客气，甚至可以说很没有礼貌的口吻喝问道。
    “问别人之前，不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吗？”张成也觉得很不爽。自从他当了边城大夫之后，就没遇到什么人对他呼来喝去的了。
    “我是安提库斯，这里的客人。”安提库斯毫不客气的说道。现在也有看穿别人的能力，所以他第一眼就认出张成根本不是魔法师。但这里也应该有仆役之类的人物，所以他一时搞不清楚张成的来历。
    “安提库斯……你不应该是……他的徒弟？”红石是网络上的大热门，所以安提库斯的事情也压根谈不上什么秘密。事实上因为这个缘故，安提库斯还专门上过一些采访节目呢。
    这是什么场面？欺师灭祖？虽然不知道具体地方的习俗，但无论哪个国家，主流道德方面都是极其提倡尊师重道的。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地方提倡殴打老师。
    “别管闲事，滚！”安提库斯喝道。一股肉眼可辨的黑色的能量扑来，但张成此刻怎么可能没有防御？安提库斯的魔法在他的护身法术面前消弭于无形，只有能量交错抵消所形成的点点火花在张成身体表面闪动。
    张成手指轻轻的掂起一张法术牌, 眼睛微微眯起。在一瞬之间，他感觉到第二人格的跃跃欲试，但最终还是平静下来。
    “你这是……想打吗？”张成问道。小灰灰作势欲冲，但被张成用精神链接暂时呵斥住。
    看得出来，这个叫安提库斯的也是一个魔法师了。
    之前小丫头和那个叫麦克的黑巫师在那个矿场废墟里打了一场，小丫头曾经细细的把交手过程告诉张成。所以张成其实也想试一试地球上的魔法师到底是什么水准。
    不同世界魔法差异很大，无论魔力潮汐还是魔网都有高低之分，旅法师进入世界的时候就能感知个八九不离十。但无魔世界的魔法师……别说张成了，估计历代旅法师先辈都没见识过。
    “有趣！”安提库斯正是满身戾气。他刚刚掌握自己的强大力量，哪里容得下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家伙来对自己不敬。一抬手，手中已经凝聚出一把黑色的尖锥，冲着对方丢过去。
    “虚空造物？不错!”张成也称赞一声。异世界法术之中也有此类的法术。这东西看似实物，实际上是一种力场。但其效果绝对和真家伙一样威力，甚至杀伤力有过之无不及。
    不够这种程度可对付不了张成。张成在异世界那怎么说也是近二十级的法师，强大的护身法术绝对不缺。更别说还有小熊这么一个神力窃贼相伴——牧师的防御型护身法术甚至更多。黑色尖锥未能造成什么效果，直接消弭于无形了。
    安提库斯再次施法，这次场面极大。一阵阵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烟雾出现，向着张成围绕过来，空气似乎都在破裂。数不清受折磨的灵魂在这黑色雾气痛苦哀嚎。
    张成注意到这是精神方面的攻击。他似乎看到这雾气中一个摇曳的黑色身影浮现，看着自己，说着轻柔的，令人沉醉的女声。但它每个词，每句话，甚至语言本身，都会激荡起人类内心的恐惧。有那么一瞬间，张成感觉到自己每一寸躯体都在腐烂和发霉，甚至五根指头里面都塞满了蠕动的蛆虫。这种噩梦足以让精神最强韧的人类意志崩溃，陷入任人宰割之境。
    可惜张成同样给自己加持了精神方面防护。这种程度想要击溃他却还远远不够。
    “厉害！”张成自己拥有的法术牌中，也有一些制造恐惧的法术。但是这些法术都是无凭无据直接生效，强行粗暴的将内心的恐惧引发出来。而对方这个法术则规模更宏大，效果更强。
    如果是普通的惊恐术的话，大概会被张成直接豁免掉，什么效果都不会出现。但这个法术的话，虽然也不能把张成击垮，却也起码让他感觉后背出汗。
    身边的小灰灰发出兽性的咆哮声，但最终因为主人的吩咐而没有动手。
    法术慢慢平静下来，安提库斯愤怒之中再次驱使出了一个强力的法术。白光闪烁，宛如点燃了一颗白炽的炸药。魔法力量狂暴的流淌着，在张成身边制造出了绝不逊色于TNT的爆炸效果。张成身体被炸飞了一大块，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身体。
    “哈……哈哈哈哈……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安提库斯狂笑起来。他的笑声瞬间窒住，因为张成的身体化为碎片，转眼消失不见。接着，边上出现了另外一个张成。
    傻瓜也知道刚才被他攻击的那个只是一个假象，一个幻影，或者说分身。
    “这是……伱明明不是魔法师的……”他大惊失色。这才突然意识到对方明明没有灵基，却能使用这种力量。
    “现在轮到我了。”张成说道。他手中掏出一张法术牌，但想了想还是把牌放回口袋里。
    “小灰灰，上！”他指了指安提库斯，对着身边的祸斗下令道。
    小灰灰显出本相，化为熔岩恶犬的姿态，狂暴着扑向安提库斯。
    ……
    小会议室里，公爵有些遗憾的看着前方。
    “真的是很少有……居然一点价值都没有。”他用力靠在椅背上，小声喃喃着说道。
    “公爵大人，”麦克拿着水桶、拖把和其他清洁工具出现。“您有点过于贪心了。古书上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这种类型的魔法师旋起旋灭，纵然拥有举世无双的天分，也终究不过如此。他们不能继承前人的知识和技巧，所以就变得浅薄而预测。我们和他的区别，就和文明和野蛮的区别一样。”
    “说的对。”公爵说道。“清理一下，我们下一位客人恐怕要来了。对了，确信那位周道人没来吗？”
    “确定，我去查了飞机票，他并没有上飞机。这些东西航空公司都是有记录的。”
    “有趣。看来东方的道术在趋利避害方面有着独到之处。”
    “正是如此。他们中最流行的技术就是占卜，虽然和我们传统的有很大不同，但据说哪怕不具备任何超能力的人，也能主持占卜并得出结果。话说，红石怎么样了？”
    “现在应该还活着，但再过一段时间之后就难说了。”公爵微笑。“要看安提库斯的心情。”
    “那么安提库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送他回去咯。”公爵说道。“他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问题？”
    “您说的对。”这一次，就连麦克也笑起来。“他的灵基比看起来的还强大，品质很高。有些可惜了。灵基虽然是是魔力之源，但归根结底，但没有补充的灵基，再强大也不过如此。”
    安提库斯的战斗能力没想象的强。
    别看刚才用出来的法术看似宏大，实际上面对着小灰灰，他的表现绝对只能称为手足无措。
    而且这个地形……避无可避。法师可以用风筝战术耗死近战，前提是有足够的回旋余地。这种地方就只能硬扛。从第一时间起，他就被小灰灰顶在了花岗岩石壁之上。
    他的身体表面喷发出那种如火焰一样的黑色能量，保护他不被在祸斗的爪牙和喷吐所伤，但也仅此而已。他被顶在角落上，背靠着石壁，除了防御做不了其他。
    原来地球上的魔法师并不擅长加持性质的魔法呀！张成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安提库斯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体力，他被小灰灰死死顶住，挣扎不得。而张成在异世界作为法师，在选择法术的时候第一个选择的就是例如护盾术，脚底抹油，蛮力术之类的法术。
    虽然说高阶杀伤性的魔法确实有毁天灭地的威力，但其实这些加持性的法术才是更实用，更普遍的选择。
    安提库斯的挣扎越来越弱，保护着他的黑色能量已经变得淡薄。这也很正常，就算是张成也知道魔法世界里法师的力量是有限的，正常来说需要休息，冥想以及重新构筑法术来恢复。
    安提库斯憋出了吃奶的劲，但架不住面前的熔岩犬三五百公斤的体重。最终，他的魔力耗尽消散，被小灰灰拖倒在地。脑袋被祸斗凶残吓人的锯齿大嘴含在嘴里。
    只要张成一声令下，小灰灰上下颚一合，那就是秒杀的下场。人类的颅骨不会比纸片好多少。
    安提库斯在小灰灰的嘴里一动不动，他无论魔力还是体力都已经消耗殆尽。而在巨犬的嘴巴里，浓烈的硫磺气息和稀少的氧气让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自己还在这个昏暗的地窖中，坚硬冰冷的地面顶得他后背肌肉都一阵阵的疼痛。而另外一个事情则让恐惧如寒颤一样流遍他的全身。
    他的老师，本来应该受到重创，被蹂躏得遍体鳞伤的大巫师红石，已经站在他面前。
    他身上的伤势，包括淤青已经全部消失不见。现在的红石脸上干干净净，应该是洗了一把脸，这脸上充满了悲伤的表情。
    “这是你的选择？安提库斯。”红石说道。“看看现在，你被他们抛弃了。他们只是利用你。”
    “我……”一股怒意莫名其妙的冲上脑门。安提库斯把心一横。“我知道他们只是利用我，但你也不是一样吗？有什么好说的！你这个窃贼。他们至少……至少接纳了我！而你呢……没有你，我一样可过的很好！”他本能的察觉红石没有杀意。但师徒关系也维持不下去了。
    “施法者的天赋是很难得的东西，”红石默默摇头。“但这不是全部。你的力量很优秀，我已经见识过了。那么未来呢？”
    “未来？”安提库斯也搞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在这个世界上，”红石说道。“巫师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流逝。成为一个施法者的关键并不在于现在的力量，而在于能够补充消耗的力量。而你想怎么做呢？”他回头看了看后方。“那个传送门，有魔力者就可以将其激活。你希望和我一起走吗？”
    (本章完)


第八十二节 我的位面战争1
    “我永远不会再继续和你一起了！”安提库斯说道。他不知道自己心中居然有这么多仇恨。
    “那你照顾好自己，希望他们能接纳你。”红石摇了摇头。
    红石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过道尽头的那个传送门——这里不是一副画，而是刻画着一些古代文字。如果仔细观察，就发现组成那些字母的笔划非常像一根一根的骨头。而且，说不清楚为什么，当你盯着这些文字看稍久一点，就不知为何感到心中产生了一丝恐惧。
    几分钟之后，安提库斯才明白红石是真的走了。此刻大概已经回到了那个美术馆那边，也就是合众国境内。
    他有些犹豫的从地上爬起来。全身肌肉因为运动过度而酸痛。这是在和熔岩犬的扭打肉搏中用力过度造成的。但实际上那条超自然的熔岩犬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伤害——他身上有一些和地面墙壁碰撞而产生的淤伤，但这些可以说并非熔岩犬造成的。当然这不是因为熔岩犬的爪牙没有杀伤力，而是整个战斗的过程中他都用自己的魔力隔绝开了彼此。
    现在他只有一个人了。说实话，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被这样轻轻放过。实际上被那头不知来自何处的恶犬扑倒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死路一条了。
    但现在……他一个人呆立许久，这才意识到自己很口渴。
    这个鬼地方是没有水的，于是他走向空间门这里。这个空间门只需要些许魔力即可启动。应该是通往那个美术馆的。毕竟那边已经许诺过了。
    过去的他没办法，除非红石带他一起走。但现在的他已经不同了。安提库斯微微释放自己的魔力，有些意外发现自己的手中只出现了很少的黑炎。他有点惊讶，转而全力催动。但曾经沸腾的魔力现在居然全力以赴也只能挤出一点点的残渣来。
    就在他惊讶的时候，他感觉到灵魂中某个东西传来破碎感。就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再也无法恢复的那一种。魔力瞬间消失，无论他怎么催动，他都感觉不到自己的魔力了。就像昨天的他一样。但是昨天的他只是被隔绝了魔力，今天的他则是完全丧失了魔力。
    短暂的错愕之后，恐惧如一条毒蛇一样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他突然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特别是红石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之前还有些不懂，现在突然明白了。
    魔法师的魔力是不可恢复的。或者说，无法如体力一样，通过休息放松来恢复。不止如此，魔力还会自然流逝，每天哪怕什么都不做，魔法师都会丧失自己一小部分的力量。
    而他刚才在和那条熔岩犬的战斗已经耗尽了自己的魔力。
    只需要少许魔力即可激发开启的空间门，现在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无法打开的屏障。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离开的路。他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心中的恐惧压倒了其他一切，之前的乖戾，暴躁和愤怒一下子无影无踪。现在的他多么渴望老师能够再次出现啊。如果这次红石说要带他走，他绝对不会如此愚蠢的拒绝。
    一瞬间，悔恨席卷了他整个脑海。“老师！老师！”他绝望的拍打着那层厚厚的花岗岩，但声音化为回声，无助的在这个地下世界里回荡。
    ……
    空间之门扭曲，张成从中走出来，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小会议室。
    有灯光，会议桌和椅子，对面尽头有个人坐着，好整以暇的面对着他。但是会议室没有门，没有窗，天花板和地面上也没有任何看起来像是可供出入的出入口。
    至于对面的人……张成认识。不是别人，正是他见过一次的黑巫师麦克。
    “这是……在等我了啊。”张成看了看四周。对方看似面带微笑好整以暇，但实际上肢体却显得比较僵硬。显然这是临时安排，而这个临时安排让麦克很紧张。
    “你好……”麦克说道。“很抱歉，本来应该是公爵大人接见您的。”他做了个充满歉意的手势。“但您稍微打乱了他的行程安排，所以让我暂时接待您一下。”
    他走上前，老实不客气的拉开椅子坐下。小灰灰则跟在他的脚边。
    “血腥味。”张成对着空气嗅了嗅。“这里有血腥味，”他盯着对面。“刚刚杀过人？”
    这不是谎言。张成现在对血腥味绝对敏感了许多，毕竟已经亲手干了太多次了。已经不是那种闻到血腥味都会轻易忽略的普通老百姓了。
    血腥味意味着危险，而及时察觉危险则几乎是每个穿越者的必修课，也是旅法师必备技能。
    “呃……这个……”麦克有点尴尬，刚才装出来的那种平静就不复存在了。“想来点饮料吗？公爵还有一会才能来，我们可以先聊聊。你可以这么理解，张成先生。对您的来访我很高兴……请原谅，我们稍微调查了一下。如您这样一个强大的魔法师居然一直在我们的视野之外，让我们深感……惊讶。包括公爵大人也是如此。”
    “哦，看来你们对我了解了很多？”张成突然想知道一下对方到底了解多少。
    如果有暖羊羊在身边，他估计立刻就会读取对方的思维。但暖羊羊现在抱在小丫头手里……虽然可以强行召唤回来，但有暖羊羊在身边，小丫头应该能确保无恙。
    不，或许这本来就是那头白泽的计划。它已经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洞悉了一切，从而避开了最危险的位置。而这一点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事实上，哪怕现在我也深感惊讶。”麦克这话说的诚心诚意，因为哪怕现在他也感觉不到张成身上的灵基。当然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会怀疑张成是个魔法师，毕竟对方可是主动强行破解了空间门——没有精深的魔力和高明的魔法知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就好像你看到一个少一条胳膊的人，就无需残疾证也知道他是残疾人。“而且调查后我才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我真的没想到有人居然干出这种事情。”
    “哦？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惊讶呢？”张成问道。
    “居然去枫叶国……用魔法杀掉了他们好几个人。”麦克说道。“事情被作为机密情报保存起来，但我们还是想办法打听到了。威廉将军是枫叶国军界中很重要的人物。”
    “哎，”面前的张成笑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目光之中变了，一股冷漠，澹然而且无情的气质取代了他原本的气质。“其实有点可惜，你知道的，我其实想多干一点的。但架不住才杀掉他们十几个人就凑齐了10亿。”他轻轻叹息道。
    “10亿？”
    “哦，是这样的，威廉将军的部下对我进行了羞辱，让我身心受伤。他作为上级理所当然要负责人，所以我合情合理的向他们索赔10亿刀。”
    “可是……这应该很难做到吧？”麦克好奇的问，哪怕亿万富翁，一下子拿出10亿现金都是很困难的。而且……索赔？法院会支持这种事情？“法院会答应？”
    “我就是法院。拿不钱出来我就杀了他，然后读脑。钱如果不够就找其他负责人。比方说他的家人，其他的妻子儿女什么的。然后呢，谁提拔他当将军的，谁让他拿到指挥权的，以及谁把他生出来的，等等等等，他们理所当然要承担连带责任。我会说清楚前因后果，然后给他们十分钟转账付钱。交不出去钱的都杀掉，继续寻找下一位连带责任者。我其实想多杀几个……但架不住他们钱真的很多。你想，我在另外一个地方，为了凑齐1亿刀，前后花费了我很长时间才凑齐。”
    麦克盯着对方的脸，最后认为对方脸上遗憾的表情并不是假装出来的。他甚至不敢问为了那1亿刀到底杀了多少人。但显然，这个叫张成的人根本不是普通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黑巫师是一样的。在他眼里，生命一文不值。他毫不介意杀戮，甚至乐在其中。
    不过知道这一点并不会让麦克发现同类人而感到高兴。事实上他反而更紧张了。
    别人的生命和自己的生命是两回事。前者你可以无视，后者任何人都必须小心翼翼的珍视。如果后者你也无视，那你就基本可以归入变态或者狂人之类的范畴了。
    “可是您要明白，”麦克斟酌了一下。“这有暴露我们存在的危险。大巫师红石的困境你也明白……他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简直就成了一个囚徒。被合众国政府看管得牢牢的。”
    “我相信这些对我都不是大问题。”张成回答道。“现实生活中，我是一个诚实守法的公民。”
    刚才那股冷漠的气质已经褪去。如果让麦克来形容，这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夸张。
    “话说，我一直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张成问道。
    他如此坦率，对方也不好敷衍。“事实上，我是通过您夫人……知道您的。”
    “未婚妻。”张成用别人无法察觉的动作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我们是通过您的未婚妻知道您的。”麦克说道。“找到她也是一个偶然，她可能告诉过您了，因为误会，我们在北极那边有过一场小小的冲突。”
    “我知道。”这件事情小丫头早就告诉过张成了。也是因为如此，双方才有了交集。
    “因为这个缘故，我们就很自然的调查了一下您未婚妻的情况。”麦克斟酌着每个字。和张成在一起给他的压力太大，他多么期待公爵赶紧回来啊。“然后就知道了您。当然，真的确认您身份的时候，还是那场大火之中。”
    张成无言。确实小丫头太显眼了，而且经常和他出去约会（这也算约会吧？），共和国更是一个街头摄像头无数的国家。也就是说，公爵这边只要能花费时间精力，他们确实一定能找到张成。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这边对我已经有一些了解了。”张成说道。“而我好像对你们还一无所知。你们是新成立的？不，我看过公爵的照片。以他的年龄可知……你们应该有点历史。”
    “这个，至少就我所知道，我们是个很古老的组织。我们起源于至少七千年前。您一定看过古代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吧？在那些记载里，一个国王经常是统治几百几千年的。有理由认为，那就是我们的起源之地。”
    涉及到不可考的上古时代呀……张成想着。他现在对于这种事情相当明白，知道“历史”很可能不是通常概念的历史，而是位面战争的成果。
    “但是……那些文明都已经灭亡了。”
    “是啊，所以魔法师们统治人类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但依然有一部分魔法师传承下来。我们通过为统治者担任顾问的方式，将我们积累的技术和知识传承下来。当然，其中有过无数反复。战争和政变经常会造成很大的破坏，很多知识失传，然后再次被开发出来。但最终，这一切还是传承到了现代。”
    “这么说，公爵就是首领？他为什么叫公爵？他的本名叫什么？”
    “本名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有个名字叫埃里克，不过更多的人都叫他公爵。”麦克说道。“顺带说一下，虽然这个头衔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价值，但他确实是一个真正被册封的公爵，某个北欧国王册封的。当然了，也只有头衔，没有其他。”
    张成不置可否，西方人都这样，动不动要给自己混个爵位充门面。哪怕这世界爵位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也一样。这只能说是一种……文化传统吧。就算是魔法师也不能免俗。
    不过这种头衔对张成来说并没有意义，因为他在异世界也是个领主。说起来，张成虽然只是一个大夫，但觉得自己封为诸侯（实打实的诸侯，不是空有爵位没有实力的那种）也不难。他只需要给周天子多送点钱，就一定可以被册封为诸侯（当然具体送多少是一个问题）。公侯伯子男，怎么都会混一个。事实上小丫头给他分析过，诸侯的头衔可能无需做什么都会从天上掉下来。因为如果周天子觉得昆吾大夫不听话，那他很可能把张成册封为诸侯。
    “我还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极边缘的那个遗址那边？”张成问道。
    靠着小丫头，张成已经知道合众国官方机构的事情——包括专员的事情。所以也知道那次北极探险到底是为了什么，以及最后得到了什么成果。
    “关于这个问题，”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麦克的身后那面墙壁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空间波动，如涟漪一样消散开。接着，一个陌生的老人出现在张成面前。“其实我可以回答你。”


第八十三节 我的位面战争2
    这个老人……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哪怕不用问也知道，这位就是被称为“公爵”的那位，也是这个魔法师组织的头目。
    “早上好，张成先生。”对方首先开口。用一种智珠在握的态度面对着他。虽然这种态度也谈不上什么没礼貌或者傲慢，但是这种态度……让张成本能的觉得有点不爽。
    “初次见面，公爵阁下。”张成说道。“我这算是提前来访……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公爵爽朗一笑。麦克早已经主动让出位置来，站在公爵身后。
    比起麦克，公爵的形象气质明显出色许多。事实上麦克这个人的长相，哪怕以完全客观中立的态度也只能说是路人脸，但公爵就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
    不过有点很好，那就是这些人个个都是精通多种语言。所以张成虽然外语方面水准很低，但对方完全可以兼容他，不会出现沟通方面的问题。
    公爵入座之后，停顿了几秒钟，似乎在准备如何正确的描述。
    “大概六七十年前，”公爵终于开口。“也就是上个世纪，地球上突然掀起了一股神秘主义的热潮。什么超能力啦，什么古代遗址啦，什么外星人啦，等等。相信您应该有所了解。”
    张成点头。自从成了穿越者之后，他对于这些事情可谓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特别是上个世纪那股风潮——那压根不是什么秘密。却没人说的清楚那股风潮究竟为何而起，为何又能短时间内席卷全世界，成就了无数骗子。
    “我知道，不过最终证明了……”
    “大部分都是无稽之谈，或者干脆就是骗局？哪怕被证明的也是一些毫无价值，至少难以开发利用的能力？”公爵笑起来。“我不知道别的东西如何，但当时的毛子帝国确实……抽中了那根幸运签。”
    “你是说？他们发现了什么？”张成盯着公爵的脸。“您也是其中之人？”
    “哈哈，承认那个没什么丢脸的。当时我确实就是其中一人……一名普普通通的尉官。”公爵大笑起来，如老虎笑起来一样露出白色整齐的牙齿。“我们在那个冻土带找到了一个古代文明遗址。一个和人类发展历史——我们通常所认为的人类发展历史——完全不协调的东西。那是一个规模颇大的古文明遗址，这种东西绝不可能出现在冻土带这种地方。因为环境决定了这里不会有足够的人口支撑这样的文明。”
    “如果是普通的遗址的话，大概就会被直接丢到教科文系统去，来个普通的考古挖掘。但是那个遗址引起了军方兴趣，相关消息归入绝密范畴。为了掩饰，甚至还在边上开设了一个铜矿的矿场，以此遮掩人员、器械的调动。而当时，我就是在场中的一员。”
    “我懂了。”张成终于意识到什么。“从中发掘出的，乃是足以震惊整个地球的惊人秘密。古代魔法文明遗址！”
    从人类起源之地，逐渐迁移过去的
    “说对了，应该说，我们当时挖掘出的只有一部分。”公爵笑道。“但得到的技术、知识和奥秘已经足够投入实际运用。军方决定根据成果，建立一支实验性质的魔法军队。一共有七名官兵被选拔出来，进行魔法训练，而我就是当时七个人中的一员。”
    如此一来，从小丫头那里得到的情报也就完全对上号了。
    “据我所知，关于这支军队的事情被人特意的从档桉中抹去了。”张成说道。哪怕不用问也知道十有八九是公爵的手笔，但可以顺口问一下。
    “哈……因为在成为一个魔法师之后，任何人都会无可遏制的被力量所诱惑。想想看，不受限制的神秘力量掌握在你的手中，无限宽广的世界在你脚下，你又怎么甘心被什么纪律、规则、法律之类东西所束缚呢？”公爵回答道。“我非常认同那些古代魔法师的理念——魔法才是真理。所以我开发出了外界所不知道的力量，和我的六个同伴结成同盟。当那场大巨变到来的时候，最后能让我们服从的理由也不存在了。祖国已经没了，我们乘势离开了军队的控制。他们没资格号令我们！”
    “果然……”张成也明白了。也确实是天意，因为这样一来，无论是外来力量的束缚和内心道德的束缚，都无法限制这些新生魔法师们了。
    “你一定明白，在这个科学社会，”公爵说道。“一个魔法师的存在简直就是作弊。我们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相反却没有任何制约我们的力量。大家联手做完了该做的一切，各自找个地方去过自己逍遥日子了。但也许我是特别的，”他轻笑了一下。“比起利用拥有的力量享乐，我更加愿意……去发掘更多的力量。因为我曾经最深入的接触了那个古代遗址的内部，所以一直以来有一个梦想……我想得到那些古代的究极力量！曾经足以支持魔法师们在荒野冻土上居住几千年，最后活动记录甚至延续到18世纪的力量！”
    《高天之上》
    “所以……”公爵摊了摊手。“最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和令夫人的冲突我很抱歉，但是我希望您能明白那并非我们本意。那个地方是我们很重要的圣地，不容外人插足的。”
    “我明白了。”张成回答道。说实话他也没打算为此事兴师问罪。既然如此，那不妨把事情回到最初的上来。“那么，敢问一句，您得到了吗？”
    “这个问题……可否暂时保留？”公爵说道。“张成阁下，可否反过来问一句，您的力量传承来自何处。”
    张成笑了一下。“另外一个世界。”他说道。
    这个回答显然让两个人都很惊讶。“事实上，在我看来，哪怕在此刻的我看来，您的灵基……近乎不存在。”公爵迟疑了一下说道。“你知道……”
    “灵基是什么？”张成打断了对方的话，问道。
    “人类天赋的力量之源，灵魂上寄托的能量。与生俱来，但随着成长、衰老，它会慢慢消失。”公爵说道。“这种东西我们称之为灵基。所有的魔法都和灵基有关。”
    “是的，我相信如此。”张成笑了一下。
    经历过多个世界，特别是经历过魔力潮汐的世界之后，他已经大体上理解“灵基”是怎么一回事了。在地球这个糟糕的无魔环境中，施法者为了使用超自然力量，必须将魔力汇集在自己灵魂之上。形成在其他世界根本没有必要的能量体。而这个被汇集的魔力，就被称为灵基。
    而这些能量从何而来？对黑巫师，或者说对于公爵这一脉的施法者来说，就是来自其他人。
    人类天生的魔力。
    这些魔力本身没有任何价值，因为它们会在人类成长衰老的过程中逐步被这个世界消磨掉。但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如果施法者能够汇聚普通人类那些魔力，用某种方法将它们集合在自己身上，那他确实可以施法。
    每次施法都会耗费掉一些，但没关系，再去普通人那里汇集就行了。
    “所以说，您没有灵基。”公爵很肯定的说道。在面对面的观察过之后，他可以确信这一点。
    张成给自己上了一个“高等奥术视觉”，公爵身上的魔法灵光非常斑驳混乱，但强度颇为可观。如果两个不同体系的施法者等级能够折算，那么公爵折算过来起码也是16、17级的法师。大致上和昆吾大夫或者黄公是一个档次的。当然了，地球上的魔法忽略了加持类型的法术，意味着实际战力也就那么回事。
    在地球上练成了17级法师，这简直就是非同寻常的牛人啊。
    作为旅法师，张成现在完全理解不同体系下的肉搏职业可以比较，但施法者是没办法放在一起比较的。以公爵和黄公为例，要是在地球上，公爵一只手吊打十个黄公。但去了犬戎世界，黄公对付公爵和虐菜没什么区别。
    “我不依靠灵基。”张成说道。“我是一个旅法师。”
    旅法师其实不是施法者，但可以冒充施法者。
    公爵迟疑的看了张成一眼，又回头看了看麦克。“你听说过吗？”他大概是小声的问了一句，因为张成看到麦克明显的摇了摇头，顺带着拿出手机，就地查找起来。
    “哦，旅法师是一个什么什么公司……推出的一种卡牌游戏！”麦克突然失声叫到。
    这次别说麦克了，张成也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因为他之前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什么公司？”
    “一家游戏公司，他们专门制造这种牌类游戏。”麦克似乎查到了什么。“按照游戏设定，旅法师是一种可以凭借自身力量随意穿越到不同世界的人。这是一种禀赋，或者是后天得到的力量。无需训练即可做到……”
    如果张成没弄错的话，地球上应该根本不存在这家公司，也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卡牌游戏。当初张成可是拜托小丫头好好的搜索了一下全球信息网络，了解一下各种虚构的传说、神话和架空的。但是现在，对方这么言之凿凿，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了幻觉。
    就算是打算来个下马威什么的，也不至于……用这种随时可以被拆穿的谎言吧？
    张成突然感觉到有点牙疼。这么被拆穿了虽然是无所谓的，但心理上有点不太舒服。
    “你就是这种……旅法师？”公爵听着麦克解释了一阵子，有点狐疑的回头看向张成。
    “算是吧。”张成含混的回答道。
    “难怪了，完全不同体系的力量。”公爵说道。
    两人暂时沉默了下来，第一轮试探的话题已经结束，彼此之间都在犹豫迟疑着等待对方进入主题。
    “话说回来，公爵阁下这次召集这次聚会，为的是什么？”张成最后决定主动开口。
    “张成阁下，您相信人类可以长生吗？”公爵突然问道。
    “我相信。”张成回答道。他已经掌握了通往长生的道路。
    表面上旅法师自身就是一个普通人类，生老病死都难逃。但实际上，魔法的世界不讲究这个。
    魔法师们有的是延寿的方法。效果有好有差，手段有优有劣，但至少理论上都可以长生的。更别说旅法师如果将自身装入卡牌就可以理论上永生。
    当然这些其实都无所谓，因为张成手里有着更好更简单的手段：虚空城堡。
    当他的意识凭依幼年世界树的时候，他就可以以位面之主的力量，直接改造自己身体的年龄。
    对于人类来说难以想象的逆天之事，在造物主面前压根不值一提。
    除此之外张成还有“扭曲之神”。小熊可以扭曲许多概念上的东西，其中包括寿命和衰老。
    当然这些手段都是理论上可行，张成还没有真的尝试过——他无论哪个身体都还很年轻，至少数十年内不需要考虑这方面。
    张成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说法让公爵脸色有点古怪。“那么您……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然，我知道。”张成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这不是免费的。”
    “哦，那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可以得知这个奥秘呢？当然，如果仅仅是理论上的方法，而缺乏现实可行性的那种，请恕我并不感兴趣。”
    “首先，”张成伸出一根指头。“我在这里闻到了新鲜的血腥味，我想知道这里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这个……”公爵迟疑了那么一段时间。“请跟我来。”他起身，那道看上去一无所有的墙壁上，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再次荡起。公爵走进门里。麦克则跟在后方。
    在他们离开之后，张成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法术牌。这些都是防护性的法术，他将这些法术释放在自己身上，然后也跟着走进去。
    穿过空间门之后，立刻感觉到炎热的空气和新鲜的海风。张成几乎瞬间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艘小型游艇上。游艇大概是靠近热带的海域上，因为舷窗之外能够看到蓝天白云。而高等奥术视觉之中，清晰可见强烈的魔法灵光。这艘船整个——至少大半——都笼罩在魔法灵光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血腥味，浓烈的血腥味。


第八十四节 我的位面战争3
    这个是……张成凝神细看，确信自己只要走出这个舱室进入甲板，大概就进入了魔法灵光的影响范围内。而公爵和麦克明显已经去了甲板了。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法术，因为这种秽恶的灵光，看起来就知道是伤害、侵蚀、迷惑、扰乱之类混合效果。
    而舱室里没有，大概是因为怕魔法影响到这个空间门。
    从这一点来说，这个世界的魔法师其实受限制很大。因为事实上他们永远无法学习积累炼金或者制造魔法物品之类的知识。
    血腥味太浓了，所以张成顺着血腥味找了一下，在边上的一个类似于储藏室的房间里找到了五六个人。有男有女，都穿着某种船员的制服。他们的死因是被抽干了血液而死，但脸上却都挂着一种让张成看着都觉得诡异的笑容。似乎他们都是在某种欢愉状态下死去的。
    而在这些尸体的最下方，张成看到了那位名字很不好叫的客人。他曾经在那个别墅一样的空间里看到的。当时这位和马丁在一起。虽然双方交流很少，但张成知道这位是某个新兴宗教的教主。或者说，利用自己的超自然能力装神弄鬼的骗钱神棍。似乎在崇拜恶魔什么的。
    虽然这个神棍确实有点真本事，但本质上来说他既不可能给信徒带来幸福和救赎，也不可能解决信徒们面对的种种困难。他只是给信徒一些心理方面的慰藉，所以终究也算个神棍。
    从马丁只言片语中知道，这位好像进行种种邪恶的仪式被警察通缉了。不过现在警察们明显已经从这个麻烦的职责中被解放出来了——因为他现在已经被强大的力量如拧毛巾一样拧成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状态。全身的体液好像都被挤出身体来了。死的不能再死的那种。
    张成现在要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因为他提前到访，以及打破空间门的能力，所以他才能见到这一切。甚至之前见到了大巫师红石。
    所以他已经对于这种情况有所预料。至少现在的他不会在走出舱室，踏上那个危险的魔法灵光范围。因为旅法师根本不合适亲身冒险。
    在不确定有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张成还可能会去试一试。但在明确有危险的情况下，他可不会再去了。毕竟两个魔法体系根本不一致，要是一个法术突破了他的防御也正常。
    不过另外这些船员的尸体……看着很奇怪。因为他们不像是入侵者？难道公爵是绑架劫持了这艘船？
    看着也不像呀。或者说压根没有这个必要这么做。大家又不是买不起游艇。
    “张成阁下，”公爵在甲板上半天没见着张成出来，就很自然的转回来了。“怎么了？”
    张成翻出了被塞进储藏室的尸体——不过这事情在预料之中。事实上顺着血腥味发现他们一点都不难，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他已经知道张成是什么人了。说句不客气的话，和黑巫师其实也没什么区别。这种情况会激发起其他人的怒意，但在张成眼里一定司空见惯，不算一回事。
    “他们被抽干血了……”张成想了一下问道。“为什么？这就是血腥味的来源？”
    公爵没有说话，而是朝着甲板上走去，第二次离开了舱室。大概是希望张成跟上来吧。
    张成从口袋里再次掏出一张卡牌，给自己再加持了一个法术。通过这个法术，他的听力和视力都勐的提升一个大台阶。
    现在通过门看向甲板，能够从魔法灵光中清晰分辨出甲板上有着黑红色颜料书写的符文。
    不用说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书写而成。因为无论在东西方的传说中，血液都是神秘学上一种重要的材料。
    张成微微的笑了一下，如狼一样咧开嘴角，露出自己的牙齿。“交给我，交给我……”他的嘴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这次聚会，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召集各个流派的魔法师们，互相进行学术交流从而进一步推动魔法界的发展？亦或者另有目的。
    之前还不能确定，但现在就完全可以确定了。
    张成迟迟没有从里面出来，公爵再一次进来。这一次他只迈进一只脚就看到了张成的脸。
    下一瞬间，他就从门口的位置退了出去。
    张成拿出“阴影蚁群”，一群大蚂蚁就这样从舱室里面直冲上了甲板。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热带气候，一瞬间却变得阴沉昏暗。那个大型魔法被启动了。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茶色玻璃罩，罩在了整个游艇头上。
    凭借被魔法强化过后的敏锐目光，张成看到了这场几乎不能被称之为战斗的战斗。魔法一定扰乱了巨蚁们的视觉听觉触觉。它们冲上甲板后，触须就开始不自然的颤抖，身体很快只能在甲板上原地打转。它们在混乱中张开嘴巴胡乱的咬，但最终咬掉的却只是自己或者同伴的身体。在蚁群完完全全陷入混乱之后，公爵才现身。一下一个，毫无任何难度的杀死了这些明显不属于地球的大蚂蚁。
    别看蚂蚁的外骨骼相当坚固，但各关节部位却很薄弱，只要细细找很容易发现它们的弱点。
    旅法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卡牌……微微耸了耸肩。阴影蚁群上一次使用还在神国里，没先到现在直接变成了空白卡片。
    好在现在的旅法师已经对这种损失无所谓了。事实上这张卡牌性价比很低。阴影蚁群放出来的是一群其实没有超自然能力的巨蚁，却需要消耗资源。此外它高防御却低速度，偏偏这防御却还没到能够抵挡子弹的地步。而且它侦查能力也没有哺乳动物好，说起来还不如那些老虎狮子熊之类呢。
    但在如此短时间内杀死这些蚂蚁……还真的是早就布下了杀局呀。
    “他有准备了？”他听见了一个声音。是一个女性的声音。“我们不能进去！”进去就太危险了，毕竟以那位曾经展现出来的控制重力能力，被打中就是秒杀。
    “啧……没办法，让我来吧。”那是公爵的回答。“可能要消耗一些‘源’了。”
    旅法师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头的地方，因为他感觉到一个本来不应该存在的精神链接。
    巨蚁们已经死了，原本卡牌生物和旅法师之间的心灵链接也就不复存在了。但他依然能感觉到一种奇妙的精神链接。它比正常的生物卡牌强烈，但强烈不多。几秒钟后，旅法师意识到魔法效果正在向舱室内蔓延。
    现在这只有精神链接的程度，但它在增强。再过一会就可以变成精神攻击。
    有趣的力量。他慢慢的体会着这种奇异的力量，然后真实和虚幻突然之间就失去了了界限。
    旅法师突然发现自己在一座高楼大厦里面。从窗外看出去，四周是一片钢筋混凝土丛林。一座都市？有趣！
    具体的说，他现在正在一座大楼的中间。这不知道是医院还是办公楼，但本来应该人来人往的繁忙之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门窗地板窗帘之类该有的都有，但所有门窗都大开。强风从外面吹进来，吹的窗帘哗啦哗啦作响。“你很厉害，又强大，又敏锐。”一个声音在窗外响起。那是公爵的声音。
    但是这里是高楼，人在墙外……莫非在飞？
    旅法师顺着声音找去，却看到公爵就在窗外。他不是在飞，而是用两根手指卡在窗户边缘。这两根手指承载了他全身的体重。他在如蜘蛛般在大楼外壁上爬行。
    “哦！”就算是旅法师也轻叹了一声。他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公爵就轻松跳进了大楼里面。姿态如野猫般优美，矫健得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不，应该说根本不像是人。
    但下一秒钟，一把手枪就已经出现在旅法师手中。“砰砰砰！”他一口气把枪膛里的子弹全部射了出去。
    这是真实？还是虚幻？枪声没能打破幻境，但子弹还是打中了，而且起了正常的杀伤效果。公爵的头皮被子弹掀开了一半，露出可怖的白骨。
    但在汩汩流动的血浆与破碎皮肉中，旅法师毫不意外的看到弹头镶嵌在头骨表面。这人的骨头能强硬到子弹都无法击穿。所以最终子弹只能算是皮肉小伤。而公爵带着皮肉小伤再一次跳出了窗外。
    “你这是人还是蜘蛛？”旅法师耸耸肩，大声笑问道。“不然怎么会去爬墙？”
    “这不需要蜘蛛，建筑物外壁上迅速攀援并不困难，哪怕是一个正常人的体能也能做到。这种行为所需要的巨大胆量和精密观察力，因为动作稍有失误就可能粉身碎骨。但训练有素的消防队员、特种兵之类……只需要在克服了心理障碍后，以普通人类的体能就足以爬行了。”
    窗外传来公爵的声音，却完全分不清楚那是耳朵听见的，还是直接传到自己脑海深处的。“更别说是我了。”
    “好吧，好吧。”旅法师大笑着回答。他手上已经拿出另外一种卡牌：“普通尸鬼”。
    大部分食尸鬼都是给恭伯了，但张成手上还有一些，作为普通召唤兽使用。之所以选择普通尸鬼是因为旅法师知道食尸鬼也很擅长攀爬。
    这个不知真幻的世界不影响旅法师召唤卡牌，三五个食尸鬼出现在身边，接着在旅法师的意志命令下一窝蜂的从窗口冲了出去。外面传来清晰的打斗声响。食尸鬼和公爵已经在大楼的外墙上直接干上了。
    打斗的声音从窗户下方慢慢转移到窗户上方。接着一个食尸鬼从上面跌落下来。它没有机会抓住什么东西，直接从高空一路跌落坚硬的水泥地面。旅法师手中一张卡牌变成空白的卡片。
    就算是食尸鬼这种东西，也承受不了这几十上百米的高空跌落啊。
    旅法师在大楼里找到了一个能够观察的位置，隔着老远看到了公爵和食尸鬼在大楼外墙上的较量。他和之前的衰朽老人形象完全不同，动作精密、有力、柔软。事实上他每一次纵跃中攻击中都蕴含暴戾与野性。食尸鬼数量占优，但却被公爵明显压制住了。不久之后，另外一个食尸鬼被公爵一击打落。旅法师手里的又一张卡牌变成了空白卡片。
    这简直就是魔法师翻身变战士了？莫非已经察觉肉搏才是王道，魔法全是浮云？
    “打得不错，比我家的猫还好！”旅法师冲着那边说道。大楼外面风声呼呼，双方隔着理论上绝对听不见对方声音的距离，但旅法师知道公爵一定可以听见的。
    “你在愤怒吗？”公爵的声音随风传来，或者是直接在旅法师的脑海里响起。“你的愤怒令我摸不着头脑。”
    “我没有愤怒。”旅法师说道。
    “就因为我杀掉了那几个人？”公爵回答。“没错，他们是我雇佣的船员，他们也确实对事情一无所知。但想想看你杀掉过多少人。就我们手里掌握的消息，你起码杀掉了几千人呢。”知道的就有几千，那些他们不知道的杀戮也绝对不会少。
    “我和你不一样。”旅法师盯着那边。公爵的说话丝毫不影响自身行动。这算是一心二用呢？还是这个“公爵”其实压根不是本体？
    四周感受不到多少魔法灵光。他身上的“高等奥术视觉”完全没看出什么倪端来。
    “我杀人是有理由的。”旅法师说道。“合情合理的杀人。而你杀人却不一样。”
    “理由？我需要他们的血，这不算理由吗？上天和命运赋予我的本性就是夺取，我拥有轻易夺去他们生命的力量。所以我安之若素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这是强者理所当然的权力。就像是狼吃羊，就像是人吃牲畜。”
    “这是你的需求，而不是杀人的理由。”旅法师回答道。“而我杀人总是有理由的。”
    “这个理由很重要吗？”
    “很重要。”旅法师再次笑起来，露出了牙齿，想象在唇齿间咬破饱满的果实。“有没有这个理由，就是正义和邪恶的区别。”


第八十五节 我的位面战争4
    “正义和邪恶是活下来的人才能定义的。”公爵说道。
    “说的对，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由我来定义的。”旅法师回答道。他看出来了，食尸鬼们打不赢公爵，于是他拿出另外一张卡牌：“旭羽翔鹰”。
    “你在做一件愚蠢的事情。”公爵说道。“你还在用旧有的眼光看待问题。我们是谁？我们是超人类，我们比那些普通人类更为强壮、长寿、睿智而且更具破坏力。这是无需置辩的事实。别说区区几百年前，哪怕今日，无知大众还会崇拜你与我这样的人，他们会把我们抬到神坛上，向我们磕头，祈求，为我们奉上忠诚、财富、牲畜和处女，甚至希望我们能够统治他们。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预知未来的先知，是无所不知的贤者，是支配凡人的领主，是行走在人间的半神。我们不应该被任何世俗道德和法律约束。”
    “强者的言论。”旅法师说道。他看着旭羽翔鹰正在准备发动进攻。“但是，在我看来，你只是懊恼我没有踩进你的陷阱而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发牢骚而已。话说，既然你觉得我们是行走于人间的半神，是同类，那你为何却要对我下手呢？”
    而且不只是对我下手，是对所有同行下手。红石也遭到了暗算，另外那个什么教主也是如此。
    这种行为真的让人难以理解。因为大家并没有真正的利益冲突。
    “因为你们死了，对我有用。”公爵回答道。“你们的力量在消耗‘源’，这个世界容不下太多的魔法师。力量被稀释，那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会失去力量。”
    “先不说你这个理论从何而来。”旅法师不屑一顾。“但是哪怕这种理论是真的，这种举动未免太野蛮自私了。我们都是文明人，就不能好好谈一谈？非要来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丛林法则有什么不好？长达几十万年的人类进化历史，绝大多数时间中，我们都在赤裸裸的丛林主义下生存。而所谓的文明与道德，出现只不过几千年罢了，几千年的时间还不够我们将本性消磨掉哪怕一点点。我们和非洲草原上的先祖相比，或许脑容量更大了，或许体毛更少了，但作为一种生物，我们和我们的裸猿祖先们并没有本质区别。”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觉得野蛮好的。”旅法师说道，然后他拿出了望远镜。隔着望远镜可以细致的看到远方的战斗。
    旭羽翔鹰从天空扑落，在公爵身上撕开一个伤口。不过旅法师也注意到公爵刚才挨子弹的伤口居然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不止如此，他在遭到旭羽翔鹰的攻击之后，还有余力将一个食尸鬼击落。又一张“普通尸鬼”卡牌变成了卡片。
    魔法加强过的肉眼，加上望远镜，让旅法师能够看到对方身体上那些细微的细节。所以他发现公爵的手指部分变了……变得不像是人了。如果说他之前是靠着手指在大厦墙壁上攀爬，那么现在他依靠的就是爪子。
    旭羽翔鹰第二次发动冲锋。它本来想要将公爵拖出去，丢下高楼。但结果只是在他身上开出另外一个大伤口来。而这个伤口并不影响公爵再一次将最后一个食尸鬼击杀。
    这一次就不是普通的击飞了，而是用爪子切开了食尸鬼的脖子，给它重创之后再一脚踢落。
    “野蛮？文明？”公爵的声音再一次被旅法师听见。“在我看来，现有的社会规则和道德是历史中的一种偶然现象。我们自称自己文明进步，但现有的人类作为动物的原始本性并未被抹消。科学家们早就说明过了，十万年前的人——走出非洲的那一群人——和十万年后的人几乎没什么区别。我们的心理机制，我们的文化现象，我们的情感和欲望，本质上依然是原始部族生活的残余。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区区几千年，在进化的时间线上微不足道，远不足以改变我们的真正的本质。”
    “精彩的言论，我会记下来的。”旅法师说着。“以后可以说给别人听。可是呢，你觉得物种演化的尺度上，几千年的时间不值一提。但另外一些科学事实证明，也许演化压根不需要几千年。连几百年都不需要。只不过几十年时间，生活在城里的鸟儿就学会了盗窃牛奶，郊狼知道了翻找垃圾箱，动物园里的老虎懂得和同类群居，白色的鸟儿为了适应城市灰暗的天空而变成了灰黑色，这些难道都不是改变吗？而且是大尺度的改变。如果人类连这种程度的自我完善都做不到，我们就没资格自称为万物灵长。狮子与老虎没有成为地球的主宰，蚂蚁也没有成为地球的主宰。我们由古代部族生活延续至今，不断进步，根本原因在于我们也能改变。同样根基于原始本能的力量，将我们推升至此。”
    他看到旭羽翔鹰第三次俯冲下来。这一次在它差一点就伤到公爵的时候，公爵却主动跳了开去。他没有如食尸鬼那样在重力作用下坠落，并最终摔成一团肉泥。因为现在的他突然具备了飞行能力，从而轻易避开了旭羽翔鹰的攻击。
    当旭羽翔鹰下一轮攻击的时候，双方已经能在空中打的有来有回。
    虽然旭羽翔鹰擅长空中战斗，但只有一双爪子的鹰和飞行人类在空中的战斗并不占什么优势。不止如此，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公爵无论是飞行速度还是飞行灵活性都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几番交手下来，旭羽翔鹰已经只能游击外围，不敢贸然进入近战了。
    旅法师轻轻的吹了声口哨，他开始有点明白了。
    “召唤师，如果有什么其他的力量，赶紧拿出来吧！”公爵发出了笑声。
    “召唤师”这个词来自小丫头的信口开河，不过旅法师并没有纠正对方的意思。他拿出了一张新的卡牌“魔魂灵尸”。
    这个魔魂尸生前是一个龙人——也就是说能够飞行。眼下这个情况最合适不过了。
    魔魂尸死于胸口位置的致命伤，但是却被用皮革甲胃给遮住了。
    不死生物本来很快就会因为水份流逝却无法补充而变得干瘪枯硬（这是必然的），但说起来魔魂尸大部分时间都在卡牌里面，所以这种变化还不怎么明显。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它还像是一个活物。
    手持一把长矛的魔魂尸从窗口跳出，直扑公爵而去，旭羽翔鹰则被旅法师收回卡牌里。这张卡牌还是很有用的，不能随意浪费。
    魔魂尸很快就和公爵交上手。两个飞行生物在空中打得难分难解。其实论飞行能力，公爵明显占据上风，但公爵一开始的时候被一个“负能量吐息”给打个正着，所以失去了先机，基本上就是被压着打。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些生物？”公爵问道。
    “古老的神话传说。”旅法师回答道。“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个世界容不下太多魔法师？”
    “你不知道？当然，你确实不知道。因为我手里有着魔法之源！”
    “魔法……之源？”旅法师听着都纳闷。“有这种东西？”
    一个世界的魔法之源他见识过，无论是魔网还是魔力潮汐都可以被称为魔力之源。但这些东西正常人都是看不见摸不着更别说掌握在手中了。能够掌握这种源头的唯有位面之主。
    “世界一切魔力的源头！”公爵笑起来。他虽然看上去在勉强对付面前的魔魂尸，但实际上他却有余力和旅法师聊天。
    “呃……和这里有关？”旅法师问道。这个地方，这个都市不正常。
    如果是来到一个原始丛林之类的地方，他大概会觉得这是某种空间系的魔法，强行将自己转移到地球上某个地方。但这里可是都市啊——无人的都市？手机信号都没有的地方？这种东西不存在于地球之上，至少是地球的物质界之上。
    “是不是很好奇自己在哪里？”公爵问道。
    “神国？”
    “呵呵，这个词用的很好，神的国度。没错，可以这么形容，因为我就是那个神！”公爵说道。他已经在战斗中逐渐摆脱了压制，反过来对魔魂尸形成了优势。
    他的飞行更加灵活敏捷，而他也逐渐对魔魂尸的负能量喷吐有了抵抗力。事实上除了第一下有用之外，魔魂尸其他几次喷吐虽然命中，但效果就很差了。
    “有什么本事的话，赶紧用出来吧！”公爵说道。“否则就没什么机会了。”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那就是这个看起来像是公爵的玩意，到底是不是他本人？
    哔嘀阁
    不过这个好像很难判断。就算是旅法师也觉得，除非将他擒下，否则是无法判断的。他想了想，于是再次拿出了一张卡牌。
    魔魂尸已经被完全被压制。换算成等级的话，魔魂尸大概是16、17级的战士，但现在却完全占不了上风。事实上以旅法师的角度，他认为魔魂尸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对魔魂尸下了个命令，魔魂尸卖个破绽，朝着远方逃走。正如所料，公爵并没有追。他甚至不怎么在乎。他回过头，朝着旅法师所在的位置飞来。
    只是一下子，公爵就已经跃入窗户之中，他阔步向前，气势不断高涨，被旅法师关上的门一道道的自动在他面前开启。在身体上，他受了很多伤，看起来又脏又狼狈，身体上的狼狈与精神上的旺健形成古怪的对比，在他面前没有任何能阻止他的东西。
    一声负能量的咆孝声响起，一头僵尸龙从边上扑出来，狂暴的扑向公爵，张口就喷出一股红黑色的负能量。
    被这种东西喷中，普通生物就会被破坏生命内部循环，基本上就是直接秒杀，起码也是重创。
    但是这一轮攻击对公爵全然无效。他昂然向前，迎上尚未合拢嘴巴的僵尸龙。他抓住了僵尸龙的嘴巴，将它的下颌骨从嘴巴上直接卸了下来。
    “了不起，了不起！”旅法师连连鼓掌。虽然这是僵尸龙本身结构上的损坏（可能和这条龙的死因有关），但公爵这力量简直不逊色于大象了。不止是力量，这准确度也非同寻常。他是精准的第一时间看出了僵尸龙的缺陷，并对准了僵尸龙的骨骼缺口，这才能做到这一点的。
    这种速度，力量，判断力以及勇气，换算成战士等级，怎么说都是15级以上了，而且还得加上几个辅助型的魔法才有这等威力。更别说这位还明显是负能量免疫——这个能力可不简单。正常生物基本上都无法免疫负能量，非专业魔法不可。
    僵尸龙连续两个爪击，暂时逼退公爵。卸下来的下巴被放回身体里去了。但哪怕如此，它也不敢继续攻击。
    就算不死生物也本能的知道敌我强弱。哪怕是不死生物了，依然害怕被摧毁。
    “这是什么东西？”公爵现在才向旅法师表达惊讶之色。
    “僵尸龙。”旅法师说道。“看着就知道。”
    “神话传说里找到的？”公爵又问了一句。
    “说对了。”旅法师回答道。“这就是你在使用‘源’？”
    “你看出来了？”
    “傻瓜也能看出来吧。”旅法师回答。“看看你的手……啧啧，这个结构哪里还像是人手？完全就是我的食尸鬼的爪子嘛！还有你突然能飞了？这是什么？从我的鹰那里学到的？还有刚才的……你居然无视僵尸龙的吐息……这些都是你本不具备的力量。我开始明白了，在这个环境里，你可以夺取敌人的能力，对不对？我猜你过去一定很多次把敌人带到这个环境来。敌人越强，你就越高兴。因为他们的力量将会归你所有。让我猜猜……关键应该是‘接触’！你是被旭羽翔鹰攻击了几次之后才拥有飞行能力的。也就是说，和你接触就会被夺走力量！”
    旅法师啧啧的说道。可惜你无法夺取旅法师的能力，因为旅法师拥有的并非能力，而是权柄。
    “说对了，小兔崽子！这里就是我的猎场！我要把你扒皮拆骨，嚼碎了吞下去。只要你被我抓住，和我产生身体接触……只要三秒钟，我就从你身上夺走一切。包括你的生命，你的力量，还有你的血肉！你会变成一具干尸，血液干涸，心脏枯朽，眼球干瘪，就像是被蜘蛛吸干的昆虫！我要你——去死!”
    伴随着巨大的恶意和快感，公爵已经冲了过来。
    现在，他和旅法师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阻挡。


第八十六节 我的位面战争5
    “表面上是个魔法师，实际上却是一个战士。”旅法师耸耸肩。他的身影如泡沫一样消失在空气里。然后从边上的拐角处，不知道怎么就冲出了一群食尸鬼。
    如果说刚才在大楼外墙上，食尸鬼和公爵还能打得有来有往，那么现在它们就是被碾压的存在了。
    就像犬戎游戏里，第二幕的食尸鬼只配给玩家刷经验。但如果放在第一幕那里，那就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对手——需要做好存读盘的那种。
    公爵用爪子轻易撕裂开食尸鬼的身体，切开它们坚韧的皮肤，粉碎它们的肢体，打断它们的骨头。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五六个食尸鬼全部变成了满地烂肉。然后，因为卡牌生物的特性，这些烂肉迅速消融。
    “原来你喜欢派遣这些炮灰来消耗对手。”公爵停顿了一下。“我也喜欢，来，请继续。”
    他冲向边上的僵尸龙。但下一瞬间斜刺里一个什么东西过来了。他信手格挡，一场可怕的爆炸席卷了一切，强大的气浪将整个楼层里所有的玻璃一起震碎。
    “呸！”公爵从地上爬起来，一口吐出口里的尘土和粉末。“这是什么玩意？”
    比起刚才，他更加狼狈了，身上的衣物都几乎破损殆尽，变成一条条破布条披在身上。但是他的气势反而更加高涨。
    “反坦克导弹。”远处传来旅法师的声音。“没想到这也没用。”
    “你根本不懂得这个空间给予我的是何等的特权。在这里，我是无敌的。”公爵说道。力量沿着他的身体流淌，身体每一根神经仿佛都得到了滋养，每一片肌肉都得到了修复，变得更加鼓胀、强壮、有力，连还隐隐作痛的诸多大小伤处都失去了疼痛。一瞬间他的眼界和对世界的认知，也跟着有些不一样了。
    这是令人着迷的吞噬感，是真切的感受自己正在变强。
    不过也有细微的缺陷，因为感受不到新的知识进入脑海。显然这些被他杀掉的家伙都只是没有任何思维的野兽。它们只有本能，没有智慧。但是，如果能杀掉那个小子的话，大概就能得到额外的知识了。
    说起来召唤出如此之多的怪物，这种能力确实令人着迷。
    “无敌吗？好像确实如此。怎么杀你都杀不掉。而且你可以……嗯，应该是消灭对手而获得力量？应该说从被杀死的对手身上掠夺走力量。我现在有点明白了，除了接触之外，杀死也很重要。一个是复制……或者说掠夺能力，一个是夺取生命本质。”
    旅法师的声音不急不缓，似乎依然不为所动。但公爵知道这绝对是骗人的。
    不过这无所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那条僵尸龙身上，冲了上去。双方在楼层内交战，各种杂物漫天乱飞。虽然僵尸龙很耐打很抗揍，但最终还是被打败了。联系着不死生物残缺身体的负能量被击溃，它的身体被拆成了一块块碎片，重新变成一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
    公爵将这个比自己身体还大的龙头从龙脖子扯下来，一脚踏在上面，发出一声胜利的咆孝。他感觉到自己变得更加强壮，更加有力。“还有什么招，赶紧用出来吧！”
    “没什么招了，”旅法师回答道。“这是你支配下的神国，在这里不可能打得赢你。”
    别说旅法师，神祇都不敢去其他神祇的神国，哪怕远比对方强大也不行。进入神国，一切规则都是对方说了算，压根没办法打。硬要打，那不叫勇挑强敌，那叫送死。
    而这个神国的规矩吗……看着就有感觉，首先一点就是公爵是不会死的，无法被击败。放游戏里的说法就是被锁定了生命值。
    刚才的导弹已经证明了很多东西。当初姮娥在无准备的条件下都挡不住火箭筒，没理由现在的公爵能挡得住威力更大的导弹。所以魔法师变成了战士是有理由的。
    “既然如此，那么你决定好怎么死了吗？顺带说一下，靠着躲躲藏藏是没用的，你躲哪里都没用。因为我知道你在哪里。”
    “我相信如此。”旅法师回答道。“虽然你的神国很有特色，但我不打算继续留下来了。”
    “你走不了的！就算你离开了，我也能再次把你弄进来。”
    “这个就不劳费神了。而且把我挪移进神国没那么容易。我察觉到了，否则你就不需要针对我。你可以把每个人都挪移进神国里，然后杀掉他们，夺取他们的力量和生命！”旅法师说道。“既然你没有这么做，就说明这种力量你并不能随意使用。我一旦离开，你就对我无可奈何了。”
    “哈哈……我倒想知道一下。”公爵慢慢的从僵尸龙的骸骨中走出来。“你想怎么做呢？顺带说一下，普通空间挪移的手段在这里可是无效的！”
    “所以我不是使用普通空间挪移手段……话说，你为什么不把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一些呢？”旅法师问道。“海洋、丛林、山脉、花园……我可以举出一百种比都市更好的环境。”
    “你好像知道一些事情？”
    “是的，我知道。我对神国了解的还是不少的。你不是神祇，但你却拥有了——至少看上去是拥有了——这个神国。虽然我怀疑你只是暂时篡夺了这里的权力……不过没关系，反正你已经无法离开了。”
    “无法离开？”公爵有些愕然。
    “看来你还不知道？哦，如果你有镜子的话，我建议你看一看自己。”旅法师说道。
    这座大楼里和物质世界上也没什么区别了。公爵略有惊讶，倒也不急着杀掉对方。他就近走了几步，绕进了卫生间。盥洗室墙壁上悬挂着一面镜子。
    虽然他自我感觉非常好，全身上下不断高涨的生命力令他颇为亢奋，但实际上在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好。镜中人脸色灰白，全身皮肤呈现青白之色——这简直就像是掉到冰窟窿里冻了三小时后再救上来的倒霉蛋。
    不止如此，还有伤口。之前的战斗给他留下大大小小无数伤口，这些伤口早就不再疼痛。他原本认为这是因为伤口已经痊愈，起码也是已经收口，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伤口还在，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伤口并未结疤，更未愈合。事实上大部分伤口都呈现一种死肉的白色，油腻的脂肪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里，看着就知道很不妙。
    “你做了什么？！”公爵冲出盥洗室，冲上旅法师所在的位置。
    “我什么都没做。”旅法师耸耸肩。“你控制下的神国，我能做什么？”至于夺取控制权什么的，旅法师可从来没想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神国对接，两个神祇势均力敌进行神战，否则控制权就一定属于神祇一方。更扯澹的是，神国拥有者还可以随时改变规则。
    所以在神国挑战神祇，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你给我下诅咒了？”
    “你知道那是没用的。”旅法师说道。神国规则所在，一切力量都必须按规矩来。
    “说！否则我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界上！”公爵狂怒的咆孝着。
    “原来……”旅法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之意。“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公爵冷静下来，但眼睛中偶然流露的一丝狂怒暴露了他此刻真实的情绪。
    “这个神国的法则好像很合适于你。一方面，你应该是无法被杀死的，而且有额外的加持和祝福在神，另外一方面你又可以夺取对方拥有的一切。接触可以夺取能力，杀死可以夺取生命本质，也许其他什么方法可以夺取对方的知识和记忆？这个法则很有效，看上去你好像可以无害的从对方身上得到一切力量。但实际上……”旅法师的声音好像在笑。“如果是那些人类无法消受的力量，那又会如何？”
    公爵脸上有迷茫的表情，他还不懂。
    “有些力量是不洁的，有些生命是邪秽的，有些存在是亵渎的，夺取了那些存在的力量和本质，你真的能承受吗？”旅法师大笑起来。“你现在有点明白了吗？”
    “那些……那些白猴子一样的怪物？”
    “食尸鬼。虽然看上去像是某种普通野兽，但实际上是不死生物。”旅法师介绍道。“在不死生物中极少数能够保持消化功能的类型。那个僵尸龙更不必说了。你夺取了它们的力量和生命本质……当然在这个神国之内无所谓，夺取了就夺取了。你的生命本质就此改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神国之外，你就得接受另外一种法则。”
    这件事情旅法师可是有过经验的。姮娥和太阴星君的神国之内，没有饥饿、干渴、疲劳之类法则，亦或者是有某个法则掩盖了这些破事。只要你在神国之内，你就永远没有这些碍事的问题，更不可能为此而死。但是等到你离开神国范围，当那奇妙的法则不再生效，那么一切被掩盖起来的东西都会用最凶勐的姿态发动反扑。而且是那种积累下来的欠债全部都得还上，甚至可能还要支付利息的那种。
    “不……不可能的！”说不清楚公爵是懂了还是没懂，但他至少大致了解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因为吸取了太多食尸鬼和僵尸龙的生命本质，他已经从正常生物向着不死生物转化了。当然到底转化多少不好说。
    问题是，在地球上，在这个无魔世界之上，他这种形态真的能生存吗？
    在这里，他的生命值也许被锁定了，所以怎么变化都不要紧。但是在地球上，事情就不同了。公爵过去在这里杀死的都是生物，所以他可能压根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反正，我只是提醒一下，剩下的自己看着办。”旅法师耸耸肩。手中已经出现了一张额外的卡牌“次元裂缝”。
    除非是针对性的空间封锁，否则神国不会限制次元裂缝。
    “别想走！”公爵已经回过神来了。事实上他已经清楚的感觉到次元裂缝的开启。他扑上去，但是边上及时出现了几个食尸鬼，挡在他身前。
    无论公爵如何快速的解决掉这几个敌人，他都来不及阻挡旅法师离开。
    旅法师通过次元裂缝，回到共和国的住处。这里是次元裂缝锚定的点。他暂时回到这里来了。
    不过没关系，事情一点也不急。旅法师先去虚空城堡，补充了一下自己最近消耗掉的卡牌，然后拿出了“扭曲之神”。
    小熊不需要离开卡牌就能够观察到卡牌外部的环境。刚才虽然始终没让“扭曲之神”出场，但旅法师相信小熊应该也多多少少察觉到了些什么。
    “刚才那里是神国吗？”旅法师问道。“认得出来吗？”
    “认得出来，是熟悉的气息。”小熊说道。“是刑天！”
    “正如所料。”旅法师回答道。“我开始对盖亚有有一点好奇心了。你确实是她？”
    昊天让旅法师去找一个失落在地球上的神祇……尽管看起来这是一个很难很危险的任务，但有了白泽，这个任务就直接去掉了“很难”这个选项。仅仅很危险罢了。
    但是，哪怕现在还没有真正动用白泽的力量，旅法师发现自己也已经接近自己的目标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瞌睡就送枕头。让你不得不提防。
    “很久以前和她有过几次来往。”小熊说道。当然这个所指的并非是小熊自身，而是黄熊。“所以能够辨别她的力量和气息……而且，神祇消失可是一件大事，黄熊再宅，也不可能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被杀死的神祇或许不计其数，但被昊天流放的神祇却只有刑天一个。”
    对位面之主来说，神祇并不一定听话。所以肯定需要惩罚这些不听话的神祇。但正常情况下，神祇不会被流放。因为对于位面之主来说，流放一位神祇就等于自己永久失去了一部分，简直就是自残。相反，如果神祇被杀死，那么她的位置可以由另外一个神祇代替。两个选择孰好孰坏一目了然。
    “那下面怎么办？”旅法师问道。“有什么建议吗？”
    “不管怎么办，都必须先杀掉那个公爵。”小熊提议。“他是个障碍。”
    “这个建议我喜欢。”旅法师开心的笑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牌，里面装着魔术师套装。


第八十七节 我的位面战争6
    从自己的住处瞬间挪移到游艇上空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
    在还是大灵的时候，小熊就有这个能力了。说不清楚这是大灵基本具备的常态能力还是黄熊专门研究过的，但确实可以远距离瞬间移动。后来的敖广也会这一招。
    旅法师轻轻的悬浮在空中，看着脚下的游艇。此时覆盖于甲板之上的魔法依然存在。所以蓝天如洗碧波荡漾的海上，似乎扣着一个茶色玻璃杯。不过旅法师加持视力的魔法还在，所以他能够看得见茶色玻璃杯里面的情况。
    公爵现在在甲板上，在地上翻滚嚎叫不止。
    这个蠢货，果然还是离开了神国……不，应该说他必然要离开神国。旅法师心中想着。半亡灵化的他突然从地上跳起来，一手按向自己的眼睛——拇指和食指重重的压在自己眼球上。
    「他在干嘛？」旅法师问道。
    在他身边，扭曲之神正以不可见的姿势陪伴着他。现在哪怕旅法师也看不见她的身体，但四周空间中出现细小涟漪证明了她的存在。
    如果仔细观看这些涟漪，就能察觉它们其实是空间碎裂的痕迹。从扭曲之神身上散发着物质世界允许极限之上的力量，才造成了这种现象。
    「他想改变自己。」小熊说道。「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哦，我能感觉到？」旅法师也有点好奇心。到底半亡灵生物在地球是什么感觉呢？
    「扭曲一下它的感官即可。」扭曲之神说道。
    下一瞬间，旅法师就为自己的好奇心后悔了。
    手指的力量在加强，强到让人以为自己角膜和毛细血管壁分离开来了。接着，手指如刀刃一样刺入眼眶，这力量如此精确如此的不留情，让旅法师无法控制的泪水沿着脸颊流下。不带任何感情的泪水，只带着剧痛。他全身感知都被严冬的刀锋切开，支离破碎。他整个大脑都在剧痛中抽搐。痛苦这个词仿佛被放大了千百倍，有一千柄细长的刀刃在切割他大脑的痛苦。
    眼球在力量作用下碎裂开来，那痛苦像是一百根钢针扎在脑海里。
    旅法师笑着，眼泪流淌。啊，这甜美的痛苦！虽然比不上身体腰斩的那种，却也是极致体验。
    扭曲之神并未让其持续太久，痛觉和它来时一样突然的消失了。感官慢慢的恢复正常，现在看着公爵在船上翻滚着身体的时候就知道他究竟是何等感受。
    这种感觉……应该是眼珠连同一部分脑神经都亡灵化了吧。
    在神国内无所谓，神国的规则允许这种不自然的改变而没有任何后遗症。但来到物质世界，特别是这个无魔世界就糟糕了。不死生物的根本力量，也就是负能量也是一种魔法能量。在这个无魔世界之中，这种能量不能存在。也就是说，随着时间推移，这眼珠和脑神经逐渐就会从「不死生物」变成「腐肉」。其中痛苦就是刚才旅法师受过的感觉。
    旅法师慢慢的落在甲板上。他手中卡牌一晃。「解除魔法」瞬间驱除了船上很大部分的魔力。
    无魔世界的魔法其实很脆弱，被驱散一部分之后，魔法本身无法恢复。一切恶毒的法术瞬间被扫荡一空。茶色玻璃杯被打破，天空的阳光洒落，照见甲板上三个人……不，四个人。
    除了公爵之外一男一女，还有一个是马丁。他们惊慌失措，显然毫无准备。
    在过去，公爵动用「源」的时候从未失败过，所以大家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一个结果。
    无论是战士还是法师，公爵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战斗之能，只配在地上翻滚哀嚎。
    话说现在旅法师已经知道什么「长生不老」的要求压根就是扯澹。公爵只需要将对手拖进神国，就可以夺取对方的力量、智慧和生命力。特别是生命力，这也意味着他会活的远比正常人长久。
    他能够这个年龄还看上去像是六十岁上下，并不需要什么特别魔法，仅仅使用这个就够了。虽然不能凭此长生不老，但活个几百年完全不成问题。现在这个阶段，索求什么「长生」其实就是掩人耳目罢了。或者说，找个能说服别人的借口。
    当然眼下这种情况却已经出乎意料之外。
    旅法师落地，什么都没做，只是眼睛扫视在场众人一眼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了。按照公爵的理论，这个世界的魔法师不能太多。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明显确实在按照这个理论来做。
    在高等奥术视觉的观察之下，可见这三位的实力都不高。要是折算一下等级，旅法师估摸着马丁大概也就是两三级的施法者，而另外两个则有十级左右。虽然这个折算有点简单粗暴，并不能很吻合真实情况，但是他们的真正实力明显比公爵低一个档次。
    虽然刚才旅法师先回去住处，换了衣服，还去虚空城堡拿了卡牌，花费了不少四溅。但公爵也不是立刻就回到物质世界。他估摸着也是在神国里呆了一段时间，现在才刚刚回来。当然一回来法则变更，就直接变成这样子了。
    整体来说，差不多就是两个人虽然一前一后，但相差时间有限。所以麦克等人正手足无措，并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爵大人，怎么回事？」麦克距离最近，赶紧边上将公爵扶起。「你输了？」
    公爵的眼睛已经被自己抠挖出来，但是这只是身体反应最强烈的部分，而不是除了眼睛其他部位都没事。不过，弱点被部下看到的羞愧感暂时对冲掉了部分难以言喻的痛苦。他只剩下喘息的力气。「我中了他的暗算……他逃走了……可恨……再来一次的话……我绝对……绝对……不给他逃走的机会……」
    这是他的真实感受。如果再来一次，那么公爵就绝对不会给对方任何机会。因为使用「源」的力量，他就不会输。
    他确实没输。现在想来，对方离开的手段并非什么瞬间移动，无法阻挡的那种。也就是说如果一开始就把目标对准旅法师，那么旅法师根本找不到离开的空隙。但公爵当时的目标并不是简单的「杀死对方」，而是希望能掠夺更多的力量、技能和知识。这才给了旅法师机会。
    却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果然……」麦克松了口气。看着旅法师那股冰冷的杀意就知道情况不妙。要是使用「源」都打不过那真的只能等死了。原来是对方有逃走的本事，另外还有诅咒的能力。他的手一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上了一把短剑。直接从公爵的脖侧刺入，直贯大脑。
    事起仓促之下，又值痛苦万分，毫无战斗能力状态，公爵被对方一击得手。口中只来及发出「呵……呵……」声响，直接秒杀。为了防止公爵有反扑的可能，麦克晃动短剑，将他脑子里直接搅合成稀巴烂。只要是个人，受到这种重击就不可能不死。
    旅法师在边上站着，冷冷的看着他们两个，却没有急着动手。事实上就连他冰冷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些许的好奇。
    感受公爵生机断绝，麦克起身。「你不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他吗？」他拍了拍自己的手。
    因为技巧确实巧妙，角度也好，所以麦克身上并没有染上任何血迹，但他依然做出甩掉手上血迹的动作。
    「为什么？」旅法师问道。
    「当然是因为……他如果死了，」麦克说道。「源才能换一个主人！」
    如果是公爵还正常状态，他绝对不敢。但是刚才公爵那种把自己眼珠子抠烂的动作……明显已经没救了。
    「源？你是说那个神国。」旅法师还是没有动。
    「你称呼那个东西为神国？」麦克说道。「好奇怪的说法。不过它确实应该不止一个名字，不同流派的魔法师应该对它有不同的称呼。我们对它的称呼是「源」。一切魔法的起源之处。」
    「公爵也这么说过几次，我一直很好奇，那个东西怎么成了魔法源头？」
    「在不知名的古老年代，魔法师们找到了「源」，而从源中得到的法则成就了这个世界魔法的基础：灵基。」麦克说道。他看上去只是很随意的站着，但在高等奥术视觉下，可看到他身上紊乱的魔法灵光正在增强。「我现在明白了，你和我不一样，你是真的没有灵基，而不是隐藏起来了。召唤师？或者旅法师？你都不是……通常概念上的施法者。」
    「你说的很对。」旅法师不以为意的回答道。
    「而灵基……并不是永恒的，用多少它会消亡多少，而哪怕不使用魔法，它也会逐渐消亡。所以这个世界本来不应该有魔法师。」麦克说道。「有了源，才有魔法。」
    「我依然不明白，那个玩意为什么在你嘴里这么重要？」
    「哦，你可能明白……嗯，让我简单的说说。魔法师必须掠夺别人的灵基才能成就，但偏偏只有魔法师才能掠夺别人灵基。」麦克说道。「其他方法也有，比方说由第三方魔法师帮你。但这种方法非常非常困难，某一个人可以，但无法形成稳定的传承。无法一代代积累力量和智慧。所以说起来我一直对「仙人」有兴趣……因为据说仙人的修行可以不假外物。从这一点来说，你莫非就是仙人？」
    「算是吧。」旅法师无所谓。「说了半天，我还没能理解为什么它会被称为「源」？更无法理解它为何是魔法的源头。」
    「魔法师才能掠夺他人的灵基，掠夺灵基才能是魔法师……你明白了吧？」
    「哦……你的意思是……第一次？」
    「是啊，第一次。大部分情况下，魔法师必须拥有的必要天赋之一就是天生的灵基。」麦克说道。「但是这个灵基基本上都会浪费在前期的学习上。因为正确的掠夺灵基过程相当复杂，想要熟练掌握，需要多次反复练习。基本上，等你技术水平达到魔法师的标准的时候，你的天生灵基就已经耗尽了。更别说还有更多的要求，聪明，智慧，对魔法的适应能力，以及正确的坚定信念之类。单独任何一个天赋都很容易找到，但真正凑齐就很难了。而灵基反而成了枷锁，没有灵基就无从开始。所以……正常的方法是无法稳定传承魔法知识的的。」麦克说道。对于这个问题，他算是心有戚戚。「但是，源解决了这个问题。」
    旅法师这下子就完全明白了。在神国里，独特的法则就很容易解决这个问题。公爵连不死生物的本质都能掠夺走，灵基什么的压根不在话下。
    客观的来说，灵基虽然是魔法师的天赋之一，但却不是最重要的天赋……不，应该说连「重要」都称不上。因为灵基很快就会被消耗掉。天赋的强大灵基和你魔法之路上的成就没有任何关系。但，没有灵基的话，一切无从说起。而这个神国却一下子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难怪被称为魔法之源。
    「很久以前的魔法师们发现了它，知道了它的正确用途。」麦克说道。
    「可是我看到里面……可不是很久以前的风光啊！」旅法师问道。「那可是钢筋混凝土丛林。」出现在地球上也不过一两百年的东西。
    「哈，源的掌握者可以随意改变内部环境。」麦克说道。「当然，现在的掌握者是我！」
    刚才那番问答并非浪费时间。因为黑巫师身上的力量增强了许多。他身上的魔法灵光说明他已经大致达到了公爵那种程度。而且，魔法灵光变化已经停止了。
    「非要打不可吗？」旅法师澹然问道。
    事实上麦克也有点察觉到倪端了。旅法师的目光虽然冷酷，但是其中并无杀意。旅法师并不想杀他？不，这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普通货色，凶残毫不逊色于黑巫师。在发生了这种事情后，你要说他不报复，就算是麦克自己也不相信。
    没办法，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四周环境变幻，旅法师又被拉进了那个神国之中。但是这一次情况稍有不同。
    在旅法师身边，有一个巨大黑洞一样的存在，根本拖拉不过来。所以神国的空间和物质世界的空间居然并存在在一起。就像是船锚一样，锚定不动了。与其说是将旅法师拉入神国，不如说神国被强行拉到了物质世界之上，两个空间被强行结合在一起。


第八十八节 我的位面战争7
    这种情况完全超乎想象之外。麦克一时呆住，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怎么，也想利用这里的特殊权柄来尝试杀我？”旅法师说道。多亏身上有“高等奥术视觉”，所以他清楚的看到了麦克变强的过程。他的施法能力有着一个肉眼可见的明显增强过程，几分钟就提高了一大截，这既不科学，也不魔法。
    在旅法师已知范围内，最类似于这种情况的，只有一个：牧师，或者说巫觋的升级。
    当然还有穿越者靠着系统升级……不过这个不好比，麦克肯定没有经验值系统。
    牧师升级靠什么？靠的就是神恩。只要神祇舍得，啥事都不是一个事，直接可以降下大量的力量，强行提拔你的等级。而且这个过程中有漏洞可钻，比方说那个什么亵渎祭司，压根就是专业盗窃的。偏偏神祇自身还无法察觉。
    所以牧师的升级，理论上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可以直接提升到20级（只要神祇乐意）。当然实际上就是另外一回事。没神会这么做，哪怕亲儿子（神裔）都不行。而且有舍有得，牧师升级容易，付出的代价也很大，他必须维持自己的信仰，侍奉自己的神祇。一旦神祇觉得你做错了，或者仅仅是觉得你不够虔诚，牧师就可以被直接剥夺力量——当初是怎么赐给你的，如今就可以怎么剥夺。
    原来一直觉得公爵等人都是法师，现在看起来却是牧师？不，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一种介于法师和牧师之间的东西。反正无魔世界，你也很难说清楚这施法职业到底是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这种情况也让人很容易明白：神国并不是真的无人主持。
    “是不是知道在这里你就是不死的？”旅法师说道。“只不过现在你还有这个自信吗？”
    短短几分钟，职业等级直接跳过至少五级，我所知道的神祇绝对不可能如此康慨。背后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不过公爵已经死了，他的死让旅法师看清楚了这个过程，也更加确定即将发生什么。所以对于麦克的生命他反而没那么在乎了。
    想打，奉陪！不想打，那也可以就此算了。正事要紧！旅法师虽然很喜欢杀人，但也明白事情有轻重缓急。不止如此，因为可杀的人被其他人杀了——虽然也无所谓，但主意识已经逐渐浮上来了。
    麦克本来是自信的，他知道一切。但现在他没那么自信了，因为整个空间被强制重叠，一边是游艇的甲板，另外一边则是钢筋混凝土丛林。两个场景本应格格不入。但现在两个完全不相干的场景现在却因为空间的交错而强行联系在了一起。这诡异情况粉碎了他过去的认知。
    这是源，是魔法之地，也是巫师们最后的防线。在这里的巫师们是不死的，所以在古代的平民大起义中，巫师们的统治哪怕被推翻，最后也能带着知识、财宝和奴仆们安然离开。而不是玉石俱焚直接被彻底铲除。
    但是现在，源无法将旅法师“装”进去。这种情况下它的法则还能生效吗？
    他有感觉，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把旅法师装进去，然后一切都按照规矩来。而且这一次的话对方没机会离开了，因为他在自己的范围内，已经禁止了所有空间类的法术。
    这一次他增强了源范围内的空间牢固度，已经不能被随意打开一个传送门逃走。就算是旅法师，也绝对逃不走。
    麦克眼睛闪过一丝惊喜，因为他注意到源的空间在不停蔓延，侵蚀两个空间的边界线。显然在力量方面，源的力量比对方的力量更大一些。一小会，只要一小会，对方就会被装进去了。
    旅法师也察觉到了这个变异。他左右张望，回头看去，却见甲板上的公爵已经再一次坐起。
    是公爵……他在合拢神国空间？或者说，他在用一个法术把旅法师和扭曲之神“推”进神国之中。
    他怎么还活着？正常人就不可能活着！刚才旅法师看的很清楚，那真的是一把利刃从脖侧的位置直接刺入大脑，还顺带着狠狠搅拌一下。直接让脑子都变成浆湖了那种。
    “怎么可能……”
    “他的身体已经半亡灵化了。”小熊提醒道。“这种程度的伤就变得可以承受了。”
    这种伤对于人类来说必死无疑，但对于不死生物来说却不算什么。
    “可是……他并不是亡灵。”亡灵化在有魔法的世界是一个可选项，因为世界的法则支持不死生物的存在，甚至依然允许它们拥有知性和理性。但是在地球就是两回事了。“吸取了那么多不死生物的本质……又受了那种伤，本来我以为他肯定变成亡灵了呢。哦，我明白了。”
    旅法师恍然大悟。如果是正常人那确实已经被不可逆的扭转成了不死生物，但公爵是例外。
    因为公爵曾经掠夺过不知道多少人的生命力。
    只要他身体里积累足够多的生命力，他确实可以对冲掉掠夺来的负能量——这个过程也许很痛苦，但理论上确实没问题。
    所以公爵是利用自己半亡灵化的状态免去了这必死的伤势，又拥有足够的生命力，可以慢慢恢复身体，所以反而有可能恢复。
    最后一丝空间被合拢之前，旅法师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公爵无力的颓躺在甲板上，然后发出胜利的笑声。
    真的让人不爽啊，回头就宰了你！旅法师冲着最后一个空间孔隙笑了笑，然后回头看向那边面如土色的麦克。
    这种锁定血条的BUFF肯定只能加持给一个人，所以麦克现在虽然对这里有一定的控制力，但并不是真的打不死。这个法则很奇特，但神国的规矩一向都很反常识。就像是张成自己经历过的一样：人到了神国里，就可以不饥不渴不累。这事情虽然看似不重要，但事后回想就知道很反常识。如此一来人类不就成了永动机？事实上确实就变成了永动机！
    “你……”麦克声音有些结结巴巴。“刚才为什么不走？”
    刚才旅法师目睹着空间慢慢合拢，却没有乘机跑回去。
    “因为我的目标就在这里。”旅法师看着周围，钢筋混凝土的丛林。之前交战产生的一切痕迹都已经消失了。不说其他，就连被爆炸打碎的玻璃都全部恢复正常。
    这点微末时间，哪怕地球上最好的维修工人团队也不可能修好这么多窗玻璃。
    这周围的一切是真的吗？亦或者都是幻。但神国之内，一切为真，一切也为幻。
    旅法师深吸一口气，现在终于要到这个任务最困难的第三步。
    整个任务的危险性有两个方面，第一个就是盖亚。万一事情没弄好就可能直接被盖亚一道雷给噼死了。另外一个，则就是这个神国的主宰。最终，如果谈不拢，就要杀死那个神祇。
    过去张成完全没想过这里还能遇到一个神国，而且还是一个正常运行的神国。
    流落到异域他乡的神祇，神国也会随着衰败朽坏。这种场景在上一次穿越的时候就亲眼目睹过了。如果是那种神国倒也罢了，但现在这个神国却是完全正常的。虽然完全不知道它为什么正常，但是神国也是其主人力量的反映。如果神国还能保持这样，那么它的主人估计十有八九也没太大问题。哪怕虚弱一些，起码也保持着基准线以上的战斗力。
    旅法师微笑，黑巫师吓得连连后退。他的底气就是这个空间内的法则。只要在这个空间影响内，他就不会输。
    但是现在，他先是看到了旅法师那不可思议的手段，又看到了公爵居然还活着，立刻明白自己把自己送进了这个死地。公爵绝对不会放自己出去了。
    别说自己的背叛，哪怕自己没有背叛，公爵也不可能放他离开。
    “这里应该有一个中枢之地，对吧？”旅法师问道。麦克虽然这样，但他怎么说也具备一部分这里的权柄和知识。“带我过去。”
    他的声音是一种命令的口吻，冷酷无情。很清楚的暗示了如果不照做会有什么下场。
    虽没有正式交手，但麦克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具备不死之身，那么自己绝对打不过面前的敌人。
    讨好的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请您……”他怕的厉害，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跟我来……”
    他们开始沿着大楼的楼梯向下走。这地方就和普通的都市大楼没什么区别，一切都中规中矩。以至于你几乎难以想象这地方居然是神国。
    “我听公爵说……源在不停削减？”旅法师问道。“可我看这里很完整啊！”
    只有完整的神国才有这样的效果。根据他的经验，神国衰败是肉眼可见的。哪怕使用幻术掩盖，他现在身上可是有着“高等奥术视觉”和“真实之眼”的呢。
    “源的范围一直在减小。”麦克说道。“远处的那些场景，”他指了指远方一整个钢筋混凝土丛林。它们看上去面积很大，和一座现代化都市规模仿佛。“很多都是背景板。”
    难怪……旅法师稍微有点明白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你们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一次测量？”
    “伟大意识告诉我们的。”麦克解释道。“源是活的，它有自己的意识。虽然它的意识非常弱小，但古老的魔法师们都称呼它为‘伟大意识’。”
    他们走下一楼，来到街道上。马路宽敞而整洁，唯一的问题是这里并没有汽车，也没有任何行人。在楼里的时候还没有感觉，但这个时候，某种莫名的寂寥感却在提醒访客，神国终究不是人间。
    “我找到了。”扭曲之神突然提示道。“我们可以立刻过去，要直接去吗？”
    这个问题自然不会有第二个回答。于是，就在麦克惊惧的目光中，旅法师突然朝着前方指了指。一道肉眼清晰可见的空间门开启了。旅法师带头走了进去。
    怎么可能……但麦克虽然惊惧，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
    跨过一步，简直就是换了人间。在他们面前是一个建筑风格……只能说极有个人特色的神殿。整个结构让人看一眼就本能的想起绘画作品上的巴别通天塔——修了一半的那种。
    如果说太阴星君的水晶宫殿能称为精巧，那么这座神殿就可以被形容为粗犷。
    神殿大门敞开，旅法师从正面进入。一进去他就看到一个很熟悉的格局。
    这种格局正是很久以前在夏墟地下的那座神殿里的布局。四壁刻着各种赞颂神明的浮凋和文字。旅法师抬起头，看到了一段文字。
    “……昊天沿着不周之山最后一次坠下，最后一次升起。在这个过程中各自分离一点灵性和大地物质结合，于是两个神祇诞生。这次首先降临的是位女神。她就是女娲，司掌空间权柄的女神，亦是大地意志的显化。她从大地中升起，拥有着创造有关的神力。最后降临的是伏羲，那是天地结合剩下的最后一位神，也是最初的人。她是从不周之山，也是世界的中央天柱之中走出的。她是昊天意志的选择，是天生的诸神盟主，担任着创造和引导凡物的职责。”
    “……除了昊天落下和升起之中诞生的大神之外，天地亦发生了其他改变。随着大量入侵者被摧毁，它们身上不洁的力量被剥落，沉淀。物质的存在不断汇聚，形成了万物的终归之所，化作死者的冥土。精神的逐渐分离，就变成灵性之域。有河流在冥土中流过，那是冥河，共有五条。其中距离冥土边境最近的一条名为忘川……”
    “……随着最后一位原初神祇，也即是伏羲的降临，天与地的精华已经告竭。当昊天开始新一轮下坠时，众神们在不周山旁开始会议。十位大神达成了基本的共识，即阻止昊天的新一轮下降。因为已经超出了昊天自身能承受的范围。如果昊天再次坠落并升起，阴阳交汇之下，新的大神诞生，世界已经无法提供足够强大的神职。如此世界的基本法则就被破坏，到时候就是新生世界崩解破灭之刻。必须集合所有神祇的力量方能阻止这一切。”
    “……诸神就位，女娲于大地中央发动神力，运使空间的力量让天地相互排斥……然而天和地始终是相连的，不周之山就是天地的连接点……所有大神联手之下，依然差一点。于是两位在大地上诞生的神祇，火神祝融和水神共工，被赋予的斩断不周之山的职责。两位神祇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个使命，用水和火，在热胀冷缩之中，一点点摧毁不周之山的根基……”
    “……当这个工程到了最后，当诸神都快无法承受的时候，共工扑向已经残缺的不周山，牺牲自己，用自己的头颅将它直接撞断。伏羲以最初之人的身份将天柱投掷进深海。于是天地分离，且终不再重合。”
    “……至此，天地人，三才定位，天地乖离开辟，世间法则厘清。于是十位大神于世界中心，也就是天柱不周之山折断而形成的山顶处，召集天下诸神，建立此世的第一个秩序。”
    “……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
    看到这些文字，再也不需要疑问了。现在旅法师知道，这个神国无疑就是刑天的神国。而这里正是刑天神国的核心。
    这里也是昊天委派的任务所在。昊天没有给出更多的信息，但现在旅法师已经确信，那个失落在地球上的神祇就是刑天！
    他的职责是把她带回去，或者杀了她！
    麻蛋，这个位面战争果然麻烦，根本没有慢慢搜索升级的空间，直接就是开局面对BOSS！
    “如果要动手……打得赢吗？”旅法师通过精神链接问道。能对抗神祇的，只有神祇。
    “没人能在神祇的神国里打败她！”小熊毫不犹豫的回答。
    下一瞬间，旅法师眼中的那种近乎饥渴的冷酷光芒消退了，张成眨了眨眼睛，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


第八十九节 我的位面战争8
    脚下在微微震动。
    “地震？”麦克有些惊慌失措。这里不是他第一次来，但他确实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张成张了张嘴，但最后没有出声。比起地震，更像是某个沉眠于大地深处的东西醒过来了。
    不用问也知道，是刑天有反应了。
    也肯定有反应，毕竟另外一个神祇已经来到了她神国核心。如果这个时候她还能不动如山稳如老狗，那么她恐怕就是真的死了。神国还在，神祇死了的情况也是有的。
    从这微微的震动来看，她恐怕很快就会出现了。
    “打不过的话，我们跑得了吗？”张成问道。
    “一半的可能。”小熊回答道。
    麻蛋，连逃生的机会都不高！张成在肚子里骂了一句，但是他也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这可是在神国里面对一个神祇。面对这样一个存在，就没有周全准备可言。这一方面是因为神祇的力量非常强大，另外一方面，正如旅法师之书上写的，神力几乎是最高等级的力量——再往上就是造物主的力量，那等闲是接触不到的——绝大部分手段都会因为力量等级上的差距而失效。
    之所以你觉得可以对抗一个神祇，那完全是世界规则造成的某种错觉。因为你面对的神祇几乎都是受到物质世界压制。就像是同样的幼稚园考试满分卷，一个考生是幼稚园小朋友，另外一个则是重点大学博士，这能一样吗？看起来一样，但人家只是被考卷本身束缚住而已。
    但在神国之中就是完全不同的情况。在这里，神祇终于可以脱离一切规则上的束缚，展现自己真正的实力。山鬼曾经给过一个明确的说法，如果在物质世界，堰璧之流传奇人物可以和神祇掰掰腕子，虽然打不过，但起码不虚。但是如果到了神国，能拖过一招就是天幸。
    对张成来说，这意味着把自己手里卡牌全拿出来，靠围殴取胜的可能性也不大。
    不能打，只能谈判吗？
    但是如果谈不拢怎么办？张成想着。别说谈不拢了，也许根本连谈都不谈直接开打都可能。毕竟自己这么入侵到人家神国最核心的地方，没敌意才怪。
    总之，如果有谈判的机会宁可怂一点。打不赢的战还是不要打比较好。
    “对了，你知道刑天是个什么样的人……神吗？”张成询问小熊。
    在地球神话里，虽然有刑天这个名字，但是她的起源却很神秘。要形容神话里刑天的身份，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就是曾经天帝位置的竞争者。光明和黑暗势力交战，争夺天帝之位，而刑天则是黑暗一方的盟主。战败后刑天被砍掉头，却没有死，以乳为目，以脐为口，依然不肯屈服。但不屈服归不屈服，也就这样，改变不了胜败。天帝依然是天帝，刑天则成了孤家寡人，被抛弃，被遗忘的残次品魔神。哪怕叫嚣着要和天帝再来一场，天帝也完全不理会。
    这场刑天和天帝争霸的战争（以张成看来这无疑是一场诸神之战），在神话中极为隐晦。至少如今流传的神话中已经看不见到底双方是怎么打，双方阵营各自有谁，最后刑天被击败是单挑输了还是会战中失败被杀……总之一切都是不知道。
    但是哪怕不知道，依然可以从残留的神话记载中推测出一些东西。至少，刑天无疑是个力量强大，战斗精神极其顽强的神祇。被砍掉脑袋还不死，还不甘心的存在，也只有她一个。
    当然放在现实中，那就是另外一回事。目前所知，刑天是掌握着“掠夺”（或者至少是近似）神职的神祇。在古老的年代被昊天流放，离开了世界。
    “黄熊和刑天没什么交情。”小熊说道。“只能说彼此认识。她到底为何被流放也说不清楚，不过大家猜测刑天是神职太过于特殊，得罪了昊天。”
    “为什么这么说？”
    “掠夺这个神职就不应该存在。”小熊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神祇虽然身在神国，但分身临凡乃是常事。一个神祇的一个分身在物质世界被消灭并不算什么大新闻，对绝大部分神祇来说，这种损失是可以承受。但是，”小熊使用了强调的语气。“如果被刑天所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啊……”张成明白过来了。结合之前公爵掠夺不死生物的本质，魔法师们掠夺其他人类的灵基……“你是说，如果神祇分身被刑天所杀，那她就可以掠夺走……一部分神职？”
    “说对了！”小熊说道。“非常危险，不是吗？有她在，大家都小心翼翼啊。她被流放之后，大家才最终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说起来也只是对诸神危险，对昊天，位面之主，这不算什么吧？”
    “不，”小熊回答道。“依然很危险。你刚才看到那个石板了没有？”
    “你是说……那些开天辟地的神话……传说？”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张成看了这些东西，觉得它们可比盘古拿斧头噼开混沌，隔离天地靠谱多了。当然以旅法师的身份，他已经知道不同世界情况肯定有所不同，但至少这个记载看上去像是那么一回事。
    “是的，诸神联手，就能摧垮不周之山，阻止昊天再一次下降。”小熊说道。“这虽然是无法考证的故事，但它说明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虽然昊天是位面之主，但如果诸神一致，那就可以和她分庭抗礼。”
    “……”不过这和刑天有什么关系？张成本来想这么问，但隐隐已经察觉小熊是什么意思。
    “理论上，刑天可以掠夺世间一切。”小熊说道。“这是神职所在，世界规则的具现。她可以杀死所有的东西，夺走他们的力量和生命本质……一旦刑天这么做，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呃……会怎么样？”
    “刑天掠夺走天地之间的一切，那么世界就会崩溃瓦解。”小熊说道。“也就是灭世。这个过程只要不是在开始的时候就被打断，到中期以后就几乎不可能被阻止。你明白吧？只要刑天不停的掠夺，她的力量就会强到诸神联手都难以抵挡的程度。”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昊天会赐予刑天‘掠夺’这个神职呢？”张成这就不明白了。这件事情是受昊天控制的。昊天连“野兽”都舍不得拿出来册封，如何肯拿出“掠夺”来？还是那个时候昊天太年轻，不懂事，后来吃亏了才学会吝啬的？
    “因为战争啊。”小熊说道。“那个时候，虚空未闭，大量魑魅魍魉入侵世界。无论是诸神和凡物都投身于这场无止境的战争之中。这种状态下掠夺神职就有独特价值了。当然等到女娲破碎神职，封闭虚空，事情就变成了另外一种状态。”
    原来如此，张成这下子明白了。也就是说，虚空闭合，神孽和虚空生物们再也不能随意入侵世界，那么掠夺神职就从一把对敌的利刃，变成了对自己可能造成威胁的隐患。刑天也因此遭到忌惮，最终被流放。
    这就是整个世界的诸神、大灵之类，对于刑天被流放的看法。
    这个看法虽然逻辑自洽，但不一定正确——因为现实就是刑天没有进入混沌，而是来到地球！
    不过，再继续讨论这些话题已经不太合适，因为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就像是胎动一样，别说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张成。就算是麦克也能感觉到……某种强大的存在即将出现。这种震动，与其说地震，不如说是胎动。
    刑天就要醒过来了。
    麦克脸色已经变得像死人一样。他不比张成。张成那是久经考验，已经是老鸟了，对于神祇降临这种事情已经有了抵抗力。而麦克只是一个凡人，第一次即将面对神祇，神祇的天然威压就足以对他产生严重影响。
    “什么……到底是什么要来了？”他惊慌失措的喊了起来。
    “你所说的伟大意志。”张成说道。“现在你就要面对这个伟大意志了。”
    他拿出自己所有能用的防御和加持性的法术牌，给自己该加的都加上。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些法术对于神力来说并没有意义，就是一戳就破的泡沫，按起码能让自己稍稍安心。
    一道不知来自何处光辉突然降临。整个神殿内部变得一片透亮，四周仿佛有无数赞美的歌声响起。就在张成前方，一个身影慢慢的从虚空中浮现。
    该不会是……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手里拿着盾牌和斧头的刑天吧？虽然在图画或者游戏里看到这种形象，但真正要是站在现实中来却怕让人会受不了。张成稍微有些紧张。
    “是谁？”他听到了一个清晰的心灵之语。在有了足够多的经验之后，张成现在对于区别耳朵听见还是精神直接感应已经很有心得，基本上不会搞错了。刑天在用心灵对话。
    在神殿中央空中出现的是一个模湖的人型。像是一团云雾凝聚而成的，无定型的那种。
    张成身边的空间发出一阵涟漪波动，接着另外一个身影现象。扭曲之神此刻外貌看上去不像是原本白色飞熊，她身体比例缩小了，外貌近乎犬熊之间，体型也早没有洪荒巨兽那么夸张。但是身体表面散发着神圣的光芒，堪与对面的神祇匹敌。
    麦克已经跪下去，趴在地上。在这近在迟尺的神威面前瑟瑟发抖，哪里还能说什么话。
    两个神祇之间明显进行了一场迅速的交流。就像是张成之前去水晶宫殿一样，神祇大灵之间的信息沟通速度远远超过语言。而旅法师则依然肉身凡胎，没办法插入这种交流之中。
    “她同意了吗？”张成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刑天同意回去那就是皆大欢喜。反之……嗯，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事实上张成觉得刑天同意的可能性很大——地球的无魔环境可不是什么安乐窝。
    “不，她拒绝了。”小熊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狼狈。
    “这是刑天的本体吗？”张成又问了一个问题。这团缥缈的云雾可和地球传说中的形态差距太大了一点。别说什么人型无头了，她连形态都不太稳定。
    “对神祇来说，外貌从来不是问题。这个样子是最省力最节约的状态。”小熊回答道。
    “我明白了，昊天终于想起了我。”刑天的声音在张成脑海里响起。“可是，旅法师，我已经决定不回去了。”
    “为什么？回去，你是一个神祇，不回去，你会就这样走入消亡啊！你想就这样消散吗？虽然我知道你依然保持着很多力量，但这样下去……消亡只是时间的问题啊！”张成说道。这也是他站在这里的根本底气。地球的无魔环境就是他最大的说服力。不走就会灭亡！
    “说的很对，所以我选择第三条路。”刑天回答道。“我想……离开！”
    “那同样很危险。混沌海中不是好呆的。你为什么不先回去呢？好歹可以养精蓄锐。”
    “昊天辜负了我。”刑天沉默了一下后才回答。“旅法师，被卷入这场位面战争的不只是你，还有我！”
    “你？”张成更加不解。
    “你对这场位面战争知道多少？”刑天问道。
    “那个……那个……一点点。”张成回答。真正的情况是连“一点点”都没有。因为他真的对这场战争一无所知。什么时候开始的？眼下是什么局势？未来会怎么发展？啥都不知道。
    “原来你知道得不多。”刑天说道。“旅法师，这场位面战争是昊天的，是盖亚的，也是你的，是我的，是所有卷入其中者的。对于每个卷入其中的个体来说，这场战争都是不同的。你能理解吗？”
    “确实是这样。”对于这个说法，张成完全能理解。同一场战争，将军的视角和小兵的视角能是一回事吗？将军也需要考虑什么行军布阵，什么后勤，什么伏兵之类的事情，权衡得失，考虑危险和收益比。小兵只关心明天能不能活下来。很遗憾，在这场位面战争里，他就是这么一个小兵的角色。甚至可能连小兵都算不上。
    “昊天和盖亚——既然你们这么称呼她，我也这么称呼好了——的战争，我们最好不要插手其间。哦，对了，你是旅法师，你恐怕难以逃脱。所以我只能提供一个忠告，尽量不要涉足。”刑天停顿了一下。“旅法师，我愿意和你做一个交易！”
    来了，张成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敖广。果然如此！不答应的话，多半就要开打了！


第九十节 我的位面战争9
    “什么样的交易？”话是这么说，张成已经猜测到对方是要自己将她送到异世界去。毕竟靠着自己力量穿过混沌海，哪怕对于神祇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但偏偏对旅法师来说，此事不值一提，很容易。
    “你可以回去告诉昊天，我已经消亡了，已经找不到了。”刑天说道。
    张成略微一惊，却么想到刑天拜托的是这么一件事。
    “这事可有很大的风险……昊天肯定可以知道这一切。”张成回答道。“她可以读心的！”
    读心这种事情……虽然位面之主这么做非常没格调没档次，但无可置疑的是位面之主绝对有这种力量。暖羊羊就是最好的证据。要是被昊天知道自己在骗她。什么后果不用想也知道。
    “她不会的。”刑天说道。“你对昊天知道多少？”
    “那个……”张成回头看了看小熊，他对于昊天的了解来自两处：旅法师之书，以及小熊。当然还有一些道听途说的来自敖广。“不多。”
    “那么我可能知道得多一点，”刑天回答。“她既然把白泽给了你，暂时就不具备读心力量。”
    这事和白泽有什么关系？张成更加不明白了。
    “看来你知道得很少，旅法师。”刑天说道。“这样的你踏入位面战争之中，可是凶多吉少！”
    我也不想踏入位面战争的！张成在心中吐槽。这种层次的战争根本不是他应该介入的。两个位面之主打生打死，但是他这不是根本没有选择吗？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可以知道昊天不会读心，从而知道我的谎言？”张成问道。这也是很合情合理的提问。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还是让我稍微解释下吧。你对神职知道多少？”刑天问道。“或者说，你觉得如果神职可以用你熟悉的东西进行类比，它能够被比成什么？”
    “权力？”张成想了想，试探回答道。不过这个话有一半是对刑天说，有一半是问小熊。
    “如果让我来形容，”小熊说道。“神职就是电路板！或者说，电路图。所以，哪怕换一个世界，哪怕规则稍有偏差，神祇还是神祇，神职依然能生效。当然如果有更高层的规则限制那就是另外回事，比方说地球，等于总电源都被关掉了。”
    “可是，据我所知神职可以转让，甚至买卖的。”这电路图不是看一眼就记得着吗？
    “是啊，所以买卖的是神职具象化之物，也被人称为神格的。其中就包含着原主的记忆等信息。”小熊解释道。“这是原主自愿脱离的，所以等于剥夺了自己的记忆。”
    “有没有可能留着一份复制的记忆？然后偷偷的继续使用原来的神职？”
    “可能性不大，但理论上确实可以。”小熊说道。“但这等同于诈骗，能量的流动会暴露一切。这也是为什么神职接近的诸神会进行不死不休的神战。而且这种事情绝对是万众唾弃。”
    张成还不是很明白，但既然小熊这么说了，他也不想追究了，于是他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
    但是问题是，神职和白泽有什么关系？暖羊羊可不是神祇。
    “但是，本来，一切权柄都在昊天。但在赋予神职之后，相关权柄就归于神祇，昊天就再也无法直接调用了。如果她非要不可，那他就得剥夺神祇的神职，取回支配权才行。而白泽的事情就在这里。”刑天温和的说道。“昊天将一部分权柄给了它。你明白这意思吗？”
    “也就是说……虽然不是神祇，但是类似于神祇？”
    “对，只要白泽在你身边，那么昊天因为法则的冲突，就不能调用读心的力量。无法直接了解你心中所想的一切。”刑天说道。“当然你把它装进卡牌，或者留在地球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家聊了这么一会，张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刑天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个好斗的，充满抗争精神的掠夺之神。相反，他很……佛系？
    “刑天是不是从来没有掠夺……神职什么的？”张成悄悄问小熊。“好不好战？”
    “没有听说他夺取过什么。”小熊回答道。“也没听说过她好战。你要明白，如果她好战……那他就不会仅仅是一个掠夺之神了。不过那神职终究是一个威胁，不是吗？”
    张成明白了。掠夺这个神职，如果充分发挥作用，其潜力简直就是深不可测。昊天也不敢随随便便找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赐予这个神职。所以掠夺之神刑天必然就是一个比较佛系的神。否则威胁太大了。
    当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再佛系，也会被昊天忌惮。街头乞丐天天喊要改朝换代，皇帝也不会费神去搭理。掌握兵权的将军天天喊着忠君爱国，皇帝也要万分警惕。事情不同，但道理相似，所以刑天的最终结果是流放了事。不过，真的是流放吗？怎么会来到地球上的？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我可以从这笔交易中得到什么？顺带提一下，虽然你这么说了，但这件事情的风险依然很大。”张成试探着说道。
    “是的，有风险。特别是白泽，它如果背叛你，你就糟糕了。那么我给出我的交易条件。”刑天笑起来。“我可以给你想知道的东西。”
    “我想知道的东西？”
    “到现在，你应该满心疑问。因为你对于这场位面战争一无所知却不得不涉足其中。你对于你自己也知道的不多。所以我这里肯定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呃，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因为第一，我和你一样，是涉足这场位面战争的棋子。”刑天说道。“第二，我知道旅法师的事情，比你想的更多。”
    “你怎么能知道旅法师的事情？”
    “很久以前，贰负杀了不知来自何处的异人，却也被异人临时一击反杀。我虽然不在现场，但却是第一个得知消息赶到现场的。”刑天笑着说道。“异人很多卡牌经过我的手，我更是仔细研究过旅法师之书……所以我知道很多旅法师相关的事情。我也知道会有一个你出现。”
    张成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段典故。
    “好吧，那么我答应你的要求。”张成说道。“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来到地球？又为什么可以……维持到现在？”
    “如果把混沌比喻成大海，位面战争比喻成海战，我就是那个跳帮过敌船上的水手。”刑天说道。“很危险的任务，这就是为什么昊天赋予我这个神职。这个神职拥有的权柄……相信你也能理解。通常来说，神上之神是极少将这个神职赐下的，但在位面战争期间，什么都可以妥协。也多亏如此，我才能在这里生存下来。”
    “原来如此，你来这里……是昊天的命令？”张成目光看向地上跪伏的麦克。麦克承受不住神祇的力量，已经明显昏了过去。他身上既没有张成那么多防护魔法，也没有张成身为旅法师的天然位格，在近距离面对完整的神祇（而且是两个神祇），昏过去也很正常。
    普通神祇或者大灵或者传奇法师之类，来到地球就死定了，因为他们的力量只会流逝，无法补充。但是刑天确实是一个例外。也许刑天是唯一一个在地球上依然能补充自己神力的神。
    “是的。”刑天说道。“可惜照样没用。无魔世界并不是可以混过去，简单就能哪怕我用最节能的方式，”他指了指四周，“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延缓末日到来而已。”
    原来如此。张成脑子里想明白了。纵然拥有“掠夺”这强大的神职，地球也太过于贫瘠了。贫瘠到刑天也待不下去的地步。这就是为什么公爵说什么“源”减少了。
    严格的说，不是源减少了，而是他们掠夺得不够多。掠夺付出的成本反而要比得到的要多。当强盗虽然号称无本买卖，但真的天下大荒，强盗无处劫掠，也可能饿死。
    也就是说公爵正确的做法是招募一大堆部下，而不是现在这样反而想着减少魔法师人数。
    心中略感好笑的同时却也明白，刑天虽然这么说，但她远没有油尽灯枯。当然她肯定比自己全盛状态会虚弱一些，却也没有超出界限。这就是掠夺神职的好处。
    “而且我也很幸运。”刑天说道。“好几次机会，有异域存在来到这个世界，被我猎杀了。从而补充了不少力量。否则的话……也许情况会更加严重也说不定。”
    番茄
    张成完全明白了。就像是他曾经看到过的“人道灵脉”一样。其他世界的强大存在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来到地球。在地球上遇到刑天……那结果就不用问了。直接上餐桌加餐。
    不过这种机会终究是可遇不可求，改变不了大势。
    只要继续在地球上呆下去，再过那么几百上千年，刑天是什么结局就不好说了。毕竟正如前面说的，掠夺，那也是需要成本的，并不是凭空得到一切。就算打闷棍，手中起码也得先有根棍子不是？
    不过还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一直沉睡在这里的刑天，现在突然说要走？
    “那么这场位面战争……情况怎么样？”张成问道。
    “嗯，除非位面之主，否则我们是永远无法正确了解前因后果和整体局势的，”刑天说道。“我只能告诉你我所理解的。以我所知，是昊天发动了这场战争。但现在，情况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
    “超出控制是什么意思？”
    “位面战争并不是野兽相斗，你死我活。战争有很多种方式。用你能理解的说法，昊天大概是想要一场奇袭战，一个短平快，打了就跑，有所收获就好。但是她失算了，因为盖亚并不是普通的位面之主。这个世界，”刑天说道。虽然她处于沉睡之中，但显然了解地球的情况，不是一无所知。“有一个近乎无限的宇宙。相对来说地球只是沧海一粟，甚至连一粟都不算。”
    张成完全理解。别说宇宙或者银河系了，单单太阳系来说，地球就只配叫做沧海一粟。
    而犬戎世界呢……虽然纯以面积来算也许不会比地球小，但是如果比银河系，比全宇宙……那就完全不值一提了。哪怕比太阳系也不行。
    “所以盖亚和昊天……是不同的吗？”
    “是的，完全不同。”刑天说道。“比方说你，旅法师。你可能有机会和昊天沟通，但你永远也不可能沟通盖亚。”
    “为什么？”
    “用一个比方来说，你能察觉你身上的一只虫子，但你能察觉你身上的一个细菌吗？甚至用细菌都不合适，你只是一个原子，甚至只是一个原子核。”
    “啊……”张成突然之间明白过来。难怪！细细想来也确实如此，因为地球对于宇宙来说，真的是太微不足道了。哪怕有人占领了整个地球，对无穷无尽的宇宙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原来如此。”
    当初小熊也好，张成也好，都在地球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反复小心试探，生怕被盖亚发现。现在被刑天指点之后，只觉得当初的做法非常可笑。
    “盖亚根本不会理会你，理会我，或者理会其他什么人。她看似敞开了一切权柄，实际却封印了一切力量。但要反过来说，昊天可能会对你网开一面，而盖亚就绝不可能了。”
    “也就是说盖亚不可沟通的吗？”张成说道。他突然想起空旷贫瘠却又广阔无垠的精神界。以前觉得这是盖亚刻意为之，但现在突然之间意识到，如果其他界域对应的并非地球，而是整个宇宙，那么如此空旷贫瘠也就理所当然了。“可是我感觉……隐隐约约之间感觉到，盖亚好像已经对我采取了一些针对性的行动。”
    “所以你要面对的并非盖亚自身意识，而是盖亚设定好的某种……”刑天说道。“防御机制！”
    张成明白了，就像是盗墓贼要面对的机关陷阱，或者是细菌要面对的免疫系统。难怪是这种怪怪的感觉。似乎把那些和你相关的人员都聚集在一起，但实际上却又什么都没做。
    “我不想继续涉足位面战争了，”刑天说道。“虽然我一直潜伏，但防御机制针对我越来越强了。你以后也是一样的。”
    “就算我是旅法师也不行？”张成问道。
    “哈哈哈哈……”刑天笑起来。“你以为旅法师是什么？”


第九十一节 我的位面战争10
    旅法师是什么？」
    「位面战争的棋子，」刑天不客气的说。「为位面战争而生。这是你的第一场位面战争，但不是你的最后一场位面战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一次，就算是张成再镇定也有些表示惊讶了。
    「只要有需要，旅法师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刑天表示。
    「怎么可能呢？」如果按照旅法师之书的记载，以及张成自己的推测（外加一部分继承而来的记忆），旅法师的形成需要一个濒临灭亡，就连位面之主都已经死去的世界。这种事情显然只是可遇不可求的。
    当然昊天如果非要制造一个旅法师也不是不可以——她自杀就行了。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你看我这个神国。」刑天说道。「如果我能够将它完全封闭起来，让里面时间和空间都停滞。除非我许可，否则和外界几乎不产生联系……你说这是什么？」
    这不就成了旅法师的卡牌了吗？当然表现形式可能不一样。
    「你可以做得到吗？」
    「我做不到，但昊天就能做得到。」刑天说道。
    张成瞬间明白过来了。原来如此，成就一个旅法师并不需要一个完整的世界死去。因为旅法师需要的仅仅是一个世界，哪怕那是从某个完整世界上切割出来的残片也行。
    造就一个旅法师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位面之主确实能做到。至少理论上如此。
    当然对位面之主来说，这不是正常会做的事情，因为这等同于人类割自己肉。除非特殊原因，迫不得已了。而这个特殊原因是什么，不问可知。
    「原来……我为了这场位面战争而生？」那个世界里，有一个旅法师传承下来的旅法师之火，一个寂灭位面的部分控制权。但哪怕没有，位面之主也能造出一个——只要她愿意。
    张成以前一直觉得旅法师可能是诸界的唯一，但现在突然之间明白过来了。诸界之中应该不止一个旅法师。
    「昊天为什么让我来找你？你刚才说……昊天想要结束？」
    「我不能准确描述这场位面战争的全貌，但，」刑天说道。「我可以说说我面对的情况。我想，我应该是一个锚点。」
    「你之前说，你是海战中跳帮的船员？」
    「是的，但我也是一个锚点。所以昊天想要撤退，她要做的选择之一就是摧毁我。」刑天说道。「所以我不想回去。」
    「可是，你的力量……」张成觉得拥有掠夺神职，随便到哪个世界都要被敌视。
    「旅法师之书上说，有些世界位面之主是沉寂的。」刑天说道。「我想去这种世界。」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走呢？还是做不到？」
    「做不到。位面战争之中，两个世界某种角度上是彼此沟通的，你没办法进入混沌海，哪怕离开了也是进入昊天的控制范围。」刑天说道。「但现在，昊天想要撤离，以至于想要毁掉我这个锚点，我才有机会进入混沌海。」
    原来如此，昊天要撤离了……锚点……穿越者的穿越频率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也就是说两个世界的连接也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不止如此，张成突然之间明白穿越中自己所不懂的那部分。
    原本张成认为是两位位面之主自有默契，一起出手送穿越者来回。亦或者其中一位位面之主力量强大，强行击溃对手的反抗。现在才明白也许事实并非如此。也许，只是另外一位位面之主压根不在意这点小事，没有进行任何反抗。
    「那么说，这场战争要结束了？」张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每多知道一点，新的疑问就更多。
    「以我的了解，只是向着「结束」发展，它还会持续很多年，对你来说还是相当长的时间。别把神上之神的战争和人类的战争相提并论。」
    能够和位面战争稍微相似的就是神战。张成怎么说那也是深入参与了一场神战，所以知道那绝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别的不说，姮娥和太阴星君现在还打得难分难解呢。当然从整体来说太阴星君已经无可阻挡的占据上风，但要说胜负已分姮娥败局已定却也还是太早了。
    现在周携王周平王刚刚登基，以张成预测，他觉得神战起码还要打十几年，大概要周携王死的时候才彻底分出胜负。
    至于最后结果——经过敖广的科普，懂得有着「借尸还魂」做法之后——谁也不知道。
    「你来这里……多久了？？」
    「如果以地球的时间计算，那么我已经在这里几千年了。不过对位面之主来说，时间并不是绝对的。」刑天说道。「你应该能理解这一点。对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时间是混乱的，扭曲的，甚至可以是彼此矛盾的。」
    「位面之主为什么会选择战争呢？」
    「战争才是常态，地球上只有人类这一种智慧生物，但这里的城市与城镇同样在乐此不疲地相互交战。邪恶者的匕首最终的下落总是会嵌在某个良善者的胸膛里，而那些自诩正义的勇士们，他们宣扬正义也不仅仅是靠舌头。正确点来说，更多的是他们的宽剑与长矛。在昊天那边更是如此，哪怕公认最高尚文明的生物，他们在面对黑暗的时候，也更惯于将闪烁着魔法光芒的箭失搭在自己的长弓上。大家都习惯于用肉体的死亡，灵魂的消散来解决问题。这个情况几乎是两个位面根深蒂固的概念。就连世界上的生物都是如此，有什么理由认为位面之主可以例外呢？」
    「好吧，你说的对。」张成点头。「那么，你可以自己离开？」
    「是的。」刑天说道。「那我们就此别过。」
    「他是你的巫觋？」张成目光看着脚下昏迷的黑巫师。说是巫觋，其实地球毕竟是无魔世界，不管是什么法师方士还是牧师巫觋，其实都是不分家的。
    「算是。」刑天说道。「我想带他一起走……对了，物质世界还有两个。如果可以的话请帮个忙。」张成的手中出现了一根小小的短杖，应该是一种魔杖。
    「没问题。」对于这个小小的请求，张成没有拒绝的必要。
    神殿里周围空间出现了明显扭曲，张成知道这是对方要送客了。没想到刑天这么好说话……不，不是刑天这么好说话，而是她不敢赌。
    小熊有卡牌作为自己的退路，她可以击败小熊，但无法彻底消灭小熊。而且神祗之间的战斗哪里是这么简单的。小熊某种角度上和她一样，是掌握着特殊神职的存在。最重要的是，谁也说不清楚旅法师还有其他什么本事。
    旅法师也许是位面之主为了位面战争而制造出来的，但其实和神祇一样，旅法师并没有完全受到位面之主的控制。神祇可以被流放，旅法师也是自由的，至少可以离开。唯一的问题在于是否值得。
    「你好像明白了什么？」小熊通过精神链接询问道。
    「嗯，我有点明白，最初的那位前辈，为何会制造出旅法师之书这种东西。」张成说道。
    「我受不了了，先回去。」小熊和他那种固有的精神链接失效，显然已经回到卡牌里。
    张成深吸一口气，世界变幻，空间的扭曲在四周的空气里产生一阵阵的涟漪。张成发现自己已经重新站在游艇甲板之上。只不过情况和他预想的似乎有什么不同。
    甲板上站着一整列的武装士兵。清一色的迷彩服，钢盔，步枪……还有其他一些武器装备。
    数量大概二十来个吧。严格的说对于这艘不算特别大的游艇，这个数量已经显得有点过多了。
    视线稍远处，可以看到一艘大型船舶，就在距离游艇几十米的范围内。
    却说不清楚那是什么船，船身上却干干净净，没有正常识别号编码什么的。船身修长，倒不像是普通的货轮，更像是游艇甚至军舰。不过这个位置船头正好遮挡视线，看不清上面有没有大炮或者导弹发射器之类。
    武装士兵们已经察觉到张成的到来。别的不说，这周边肉眼可见，如涟漪一般荡漾的空间震荡是瞒不了人的。枪口一起对准了他。
    怎么回事？张成一时还搞不明白。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好在他身上现在加持着一大堆有的没的法术，虽然没试过，但觉得正常步枪什么的能撑得住。所以他还有足够的闲暇看到了远方的地平线。
    这个是……神国之内时间流逝速度不正常吗？因为此时地平线上早已经没有太阳。一团绚烂的晚霞正笼罩在视野尽头。哦，已经相隔四五个小时了吗？
    「喂，手放在头上，趴到地上去！」一个看上去像是军官的人大声呼喊道。「马上！」
    这些是什么人？张成一时不解。当然他也不会跟着对方去做，而是慢慢后退。
    别的不说，这么穿着一身魔术师套装却直接趴地上去，感觉也不对头呀。不过在他后退的时候，对方直接开火了。
    至少两把枪冲着这边扫射，子弹敲击在身上，像是被小孩子用弹珠砸中的感觉。每当子弹命中身体，身体表面就会浮现力场，将子弹挡下。而在另外一边，士兵们更加惊讶，火星四射，与其说是子弹是打中了人体，不如说子弹是打中了金属锭。
    张成已经乘机躲进船舱里，船舱里没有人。公爵等人一个都看不见。倒是尸体还在。从尸体的痕迹来看，这并没有过了几天。后甲板上也干干净净，这边本来有着一个直升飞机的停靠位——不过此刻上面没有飞机。
    时间最多可能过了四五个小时，那么公爵等人去哪里呢？要么是早已经离开，要么在边上这艘大船上。另外这些军人是什么身份？是雇佣兵？还是正规军？
    考虑到公爵拥有的力量和财富，不管这些军人是雇佣兵还是某个国家的正规军都很正常。
    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照理说这种汪洋大海上是没有信号的。但张成的手机是特别的，是小丫头给他，号称「任何地方都能联系」的类型。更加类似于专业特工的装备。
    「投降吧！」电话对面不是小丫头的声音，是公爵。「召唤师，你没有机会的！」
    「开什么玩笑……」张成觉得有点有趣。公爵居然不是远走高飞，居然还在这里试图反杀？
    知不知道人生三大错觉？
    「不信你抬头看看外面。」张成顺着公爵的指示，看到大船船舷上的场面：小丫头抱着暖羊羊站在那里，身边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看押。柔弱少女被凶恶的军人看管着，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风中的小白花。
    原来小丫头已经来了，而且很自然的落在了公爵手里。不过看到她怀里的暖羊羊，张成就知道她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暖羊羊别的本事没有，但求生欲绝对满满。
    也许是受到什么命令，一名士兵枪口对准了小丫头的脑门，作势要开枪。
    不过张成的视力受到了魔法的加持，所以小丫头一副惊恐万分潸然欲泣的表情，但张成可以看到小丫头眼睛中闪动的兴奋光芒。麻蛋，她一点也没怕。想来暖羊羊这货早就把一切都提前说清楚了。
    「投降吧，否则你未婚妻就死定了！」公爵说道。
    「做梦！」张成果断的回答道。「我不受这种威胁！」
    「真是……不知道你未婚妻知道了会不会伤心。」虽然是这么说，但公爵并没有失望。这种情况早就在他预料之中。话说，要是为了小丫头对方立刻投降，那才叫稀奇了。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说是劝降，但其实他完全没有打算接受投降。
    「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信心？」张成问道。
    「说实话，是你。」公爵说道。「你现在还有几分本事呢？」
    「啊？你还真的有自信。」
    「麦克那个家伙应该不好对付吧？尽管他平时很拉胯，但真的为自己的生命而战的时候，他还是很难缠的。」公爵用自信的语气说道。「而且……从里面出来，现在的你也已经差不多耗费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不要试图狡辩，如果你能轻易逃离，那你早就出来了。而这个时间点出来，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事情。」
    上一次，公爵石看到对方使用某种空间系的法术很容易就脱离。这是因为神国之内没有禁止这种力量。但这次不一样，公爵和麦克早就在神国之内进步稳定了空间结构，空间系的法术再也不能随意使用了。
    轻松逃脱那是不可能的，花费千辛万苦耗尽力量逃生才合情合理。
    「哈哈……也许你是对的。但是你以为仅仅凭借这么几个士兵就能对付我？」张成不解的问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几个士兵对付不了你？」公爵反问。「或者说，你觉得在这个时代，大大小小的魔法师们为什么都要隐藏起来呢？因为大家喜欢隐秘？不，因为作为一个魔法师，我很清楚魔法师是何等的弱小。」
    「魔法师弱小？」
    「一对一来说，魔法师比普通人强大太多。但真正的正面对抗，魔法师们弱得可怜。别看魔法侧有很多变幻莫测的能力，但真的打起来，科技才是王道。魔法师们只能隐藏起来！」
    这句话说的不像是威胁，反而是一种感慨。张成在精神链接中询问暖羊羊。「喂，暖羊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导弹已经在路上，预计一分钟中到达，命中游艇！」暖羊羊果断回答。
    麻蛋，够狠！
    确实，别看张成这么一身魔法防护，但要是真的挨一发导弹，他觉得自己活下来的可能性真的不大。说到底，地球人的武器可决不是开玩笑的。
    别说他自己了，当初神孽挨上一发导弹的情况也很严重。
    不过……公爵到底在哪里？应该在那艘船上吧。
    天宇尽头，晚霞的光辉中出现一道白色的轨迹。这道白色的轨迹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就连小丫头也注意到了。但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还没搞明白拿东西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一团火光勐的升腾而起。
    虽然隔着较远的安全距离，强烈的气浪依然扑面而来，冲击得几个人都是东倒西歪——所幸枪并没有走火。
    一发对舰导弹直接将游艇变成了一团火球。刚才还完完整整的船舶被可怕的力量撕扯成了碎片。几分钟时间，不，也许只有几秒、几十秒时间，游艇变成了还在海面上燃烧无数碎片。
    用来对付军舰的导弹打起小小游艇来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此等威力虽然早在人们预料之中，但真正亲眼目睹之时，依然让人情不自禁的惊骇不已。
    「喂……暖羊羊，张成哥哥没事吧？」
    「放心。」白泽小声说道。它使用的是一种小语种，在场人中，也只有小丫头听得懂。其他人只能说听见这头羊发出怪声，却也没那么在意。「你看那边！」
    其实不需要暖羊羊的指引，因为其他人此时也都已经注意到了。在化为碎片的游艇远处的空中，魔术师凌空而立。从他身体状态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在飞行或者悬浮，而仅仅是站在空气中。
    似乎震惊于这发反舰导弹的威力，他没有采取其他任何行动，就这样站在那里。
    手机又响了，张成再次拿出手机，然后看到船上上的防空火炮正在转向他这边。不过因为高度的问题，转向这边并没有那么快。
    这船并没有很多的装备，但至少能看见密集防空阵火力。也就是说，它确实是军舰？
    「真有趣，你从哪里找来的帮手。他们看起来像是正规军。」张成说道。「你不会觉得……使用这种防空火炮就能对付我吧？」
    「哦，对于能使用空间之能的你来说，这本来不算什么，可是你没考虑过一个简单问题吗？」
    「什么问题？」张成问道。
    「如果你的魔法失效了会怎么样？」
    「失效？」张成眨了眨眼睛。远方的防空火炮开始怒吼起来，射速快到简直可以连成一条线的炮弹射在旅法师身上——然后突然之间消失无踪。当炮弹接近旅法师身体的时候，就会突然的消失，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洞给包进去。
    而此时，天空之上一道肉眼可见的光芒投来。
    接着，张成看到了那里那团混乱的魔法灵光。他认出了那是那个女性黑巫师。
    她刚才隐匿于天上，使用某种法术隐藏起自己，倒是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
    原来如此，早就对此有所预料，所以在高空中来个惊喜。如果张成使用普通的魔法来对抗这个密集阵机关炮，那么此刻估计有一定可能被解除魔法，然后直接被轰成渣。
    可是「次元裂缝」是一种自然现象，它不属于魔法的范畴。只有其他的法术，也许会被破坏几个，但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张成拿出那根短魔杖，对着露出行踪的女人发射了一发。
    距离很远，但是手机里传来一声惊叫。从声音判断，刚才那个女性黑巫师正和公爵保持着联络。所以现在她的声音传到了张成的耳朵里。
    「茉莉！怎么了？」公爵急促的喊道。
    「源……源在吞下我！」对方喊起来，声音很大而且惊慌失措，就算是张成也可以听得清楚。「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在被吸收……它在变成泡沫！啊……」她发出惨叫，但是并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恐惧。
    「你做了什么？」公爵怒喝道。
    「我说我什么都没做，你相信吗？」张成问道。他从卡牌里拿出一根催眠魔杖。作为边城大夫，一地领主，得到这种级别的魔法制品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此时目测自己和那艘船相隔几百米，在催眠魔杖的影响范围内——这个范围张成之前是估量过的。估计暖羊羊这么放心大胆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张成折断了魔杖。积聚其中的魔法能量被一口气释放出来。一道透明的光波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转眼之间就把整艘船都给影响进去。所有的人，无论他正在做什么，只要无法承受魔力效果，就会立刻昏睡过去。
    和过去一样，缺乏魔法耐性，本身等级也不可能很高的地球人几乎是接触到能量波的瞬间就倒了下去。现在，无论公爵想做什么，至少他的命令都不可能影响到这艘船了。当然更不可能影响到船上的小丫头了。
    至于暖羊羊……想必它早就知道张成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种判断。
    「很意外，你居然不在船上？」张成从电话里察觉到公爵对于这次攻击没有任何反应。
    「哼，我早就在很远的安全地方。我在用船舶提供的网络来了解你这边。」
    张成已经来到了船上。这艘船果然是军舰，不过就算是军人也抗拒不了睡魔的召唤。他拿出另外两张卡牌，弄醒了暖羊羊和小丫头。
    小丫头还好，一时之间昏头昏脑还不搞清楚。但是暖羊羊一下子就醒过来。
    「公爵在哪里？」张成问道。暖羊羊立刻给出了回答。
    「别想找到我。」公爵在电话里说道。
    「不，你不在很远的地方。」张成说道。「我猜一下，你应该是……就在这里。既然天上什么都没有，那么肯定在地上。哦，不，应该说海底！」
    电话对面除了公爵之外已经没有其他杂音。而那个叫茉莉的女巫师的声音已经没了，应该是已经被彻底卷入神域。虽然不理解刑天的做法，但张成现在已经深入了解了一个真理。
    命运给你的礼物，都在背后标注好了价格——这句名言真的说的太正确不过了。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张成说道。他上半身探出船舷之外，从上往下看。「原来如此，潜水艇吗？以前听说过类似的事情，这东西可以用于科研什么的，如果隐藏在大船底下，外面是看不到的。」
    「等等！」公爵说道。这么久以前，张成第一次在对方的声音里听到了慌乱，不过只是一瞬间。「你知道我手里拿着什么吗？」
    「自杀的手枪？」
    「不，核武器的按钮！」公爵说道。「我已经在海底关键位置放好了核弹。只需要我按下按钮，那么大陆板块就会引起很大的震动。」
    「地球就此完蛋？」张成可不相信。
    「没那么夸张，但马上就会有一场海啸，浪头超过百米的那种。而且，」公爵加重了声音。「通过微调，可以保证主要方向是亚洲，共和国沿海那个区域。只要我按下开关，那么这个国家超过一半的人口和几乎所有的经济发达地区全部要被海啸吞没……而且其中大部分还是永久性伤害……说国家就此灭亡也不为过。」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知道你是这个国家的人，我也知道你的家人都生活在这个国家，我更知道你不可能无视国家的灭亡。」公爵说道。「否则，你也不会做那种事情了。」
    「了不起的新技术，」张成手里拿出一张卡牌「鱼人小队」。水下几十几百米正是非常合适鱼人活动的范围。水下战斗不是旅法师所长，但旅法师也压根不需要以身试险，只需要派出部下即可。「不过，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的缺乏说服力。你能有核弹？」
    「我当然有核弹，你知道毛子帝国崩溃之后……局势很乱。凭我的能力弄到一个一点都不难……」公爵这次有点急了。对方口气说明对方不相信这个。
    这个潜水艇并非军用，而本来是科学用途的，但被他买来作为危急时刻的退路。事实证明他这个谨慎选择并没有错。但现在的情况确实超出了人类能预料的范围。就算是魔法师也不能预料到——那些在潜水艇外面游来游去的是什么鬼？人鱼？
    别看潜水艇这东西外表包裹着钢铁壳，但实际上它堪称人类所有造物中最脆弱的一种。只要外壳受到些许的伤害，那么海中可怕的水压就可以完成剩余部分的。
    更糟糕的是，如果军用潜艇还能使用鱼类，那么这种民用潜艇完全没有任何自卫能力。
    在潜艇外部，能够看到丑陋、狰狞而且强壮的鱼人正挥舞着耐腐蚀的武器，在潜艇周围出没。让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发起进攻唯一的理由就是第一次看到这玩意，觉得有点无处下手。
    「我们走！」公爵下令。潜艇上除了他之外，还有三名船员。
    「不行，这些怪物速度太快了！」一名船员绝望的喊道。
    别看陆地上鱼人的动作并不算很灵活，但海洋里绝对是他们的主场。这些生物在水中的速度非常惊人。而这种潜水艇在速度方面并不出色——它本来就不是战争机器，不需要考虑逃跑之类的问题。
    「召唤师，让你的部下立刻住手，否则我马上引爆核弹！」公爵吼道。
    鱼人开始攻击潜水艇外壳了。他们的武器戳刺着潜艇那并不算牢固的外壳，发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声响。
    「他刚才在叫什么？」小丫头在边上听着手机里的声音，但听不很真切。
    「他说如果我不停手，」张成说道。「他就引爆核弹，撬动地壳产生大地震，大地震引发大海啸，海啸还调整过方向，一口气可以把整个共和国毁灭掉。」他耸耸肩。「这有点脱离常识了。」
    「张成哥哥……」小丫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这好像是真的。」
    「什么，真的？」
    「嗯，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当然只是理论上。我们现在已经通过大地深处的波，了解地壳的运行，从而判断地震的发生……所以只要真的去做，那确实可以发生的。只要掌握了地壳运动的正确数据，再加上一发核弹。不过后果实在太不可控了。除非打算宣战全世界，否则国家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你是说……他说的是真的。真的可以直接摧毁……共和国？」
    小丫头有点紧张的点了点头。
    「你……你做了什么？」电话里传来公爵的怒吼。这不比之前，已经是惊惧交加声嘶力竭的吼声了，「源在吸收我？你破坏了源？！」
    张成从口袋里掏出那根短魔杖，短魔杖原本似乎是某种树脂一样的半透明物质做成，但现在它正在如泡沫一样分解掉。
    啧，刑天已经等不及了。她估计已经做好准备，带着自己的神国离开这个世界了。前途渺渺，但是张成也只能说「祝君一路平安」。
    刑天明显不相信张成，张成也不想管更多。
    虽然昊天的任务是「摧毁她或者将她带回来」，但是眼下这样子……估计也能蒙混过关吧。
    与之比起来，从她那里得到的消息更加让人惊讶。
    电话那边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只有几个使用不知名语言的陌生声音在惊呼，那应该是潜艇里的船员了。
    大海的尽头，地平线上突然出现出现了一道白色的线。
    那是一条非常突兀的浪，说不清楚有几米高，但它速度很快，勐然之间已经涌到了船变。
    就在这一瞬间，船只勐的一个颠簸，上下剧烈震动。
    「这就是……」张成也回过神来了。「核弹？」
    原来不是谎言。但海底深处，地壳薄弱位置爆破的核弹威力也只有这么大？
    人类的核弹虽然厉害，但相较于自然界的伟力来说，实在不值一提。这种程度的海浪……也不能说小吧。但是也就是这么回事。只要是海边的海塘不是豆腐渣工程，完全可以无视它。
    「好像爆破点距离我们这里很近？」张成问道。
    「应该是。」小丫头的脸色很难看。因为一波结束之后，下一波已经到来。
    但是张成完全可以确定，这种程度的海浪没什么可怕的。别说淹没陆地，连海滩都淹没不了。
    「你怕什么？」张成问道。「核弹的威力也不过……这应该并不是一发大当量的核弹。」
    「核弹的力量只是在撬动地壳。」小丫头说道。「你感觉到了吗？」
    原本平静的海面上突然骤起波澜。
    非常奇怪的，与其说这是有规律的海浪，不如说这整个海上在飘荡着涟漪。不知来自何处的无风三尺浪彼此交错，那种感觉就像是海洋在沸腾。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就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都意识到在这紊乱的海浪下方，有着某种巨大的力量在酝酿着。
    此时晚霞的余光已经褪去一半，但光线依然很明亮。
    海洋下方正在震动着。被封印在海洋深处的力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恒古的凶兽被释放出来。
    海水在振动这，一波一波，彼此吞噬，抵消。海洋在以一种人类无法解读的方式酝酿着可怕的力量。
    这种力量超乎一切生物的范围，没有力量可以对抗。它最终会化为吞没一切的恐怖。
    小丫头紧紧抓住张成的一角。她脸色苍白，看着那宛如高楼一样的浪潮。那是数十米的巨大浪头，足以吞没任何人类在海洋上的渺小造物。不过，这只是它幼年形态。它正在咆孝着涌出，会在奔腾的过程中得到更多能量补充，最终化为高达百米的巨浪——强大到可以轻易吞没一切人类造物的程度。
    「海啸！」她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这艘船肯定没救了。但是，没救的不止是这么区区一艘船。这海啸已经形成，它即将如公爵预言的一样，席卷大洋周边所有一切。而一切可知的手段都做不了什么。她只能看着毁灭降临。
    「张成哥哥，我们走吧。」她轻轻的说道。几分钟时间巨浪就会抵达船舶这里，将它拉上几十米的高空，如玩具一样落下，直接分解。不过她相信张成有离开的能力。「不然就危险了。」
    「没什么好怕的。」张成回答。他的手探入怀中，掏出一张卡牌「破损神格」。在他的手伸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看上去像是蓝色发光大珍珠的东西。
    「定海神珠，力镇汪洋。」张成说道，朝着远方一抛，将手中珍珠丢到海中。
    在破损神格接触到海水的那一瞬间，整个海洋上突然泛起无数细微的涟漪。这不是通常的波，而是一瞬之间，所有海面一起起了反应。
    海水在沸腾，在欢悦，整个大海的水在这一刻齐声欢呼，簇拥着这至高无上的权柄。海水脱离了物理世界的法则影响，一切的力量，都在这异域古老海神的权威之下低头。那高耸入云的浪头，突然之间化作无数浪花瓦解。动荡不安的大海瞬间平静得就连最小的涟漪都消散不见。大海变成了一块平静的玉石。
    海底地壳的振动依旧，竭力想按照原有的法则那样掀起波涛。可惜海洋纹丝不动。所有的海水都屏气凝神的遵从着它们主人的命令，再也不肯有任何的动作。
    地震的力量慢慢的耗尽。这毕竟只是撬动一下地壳板块的薄弱处，而不是更多。地球内部慢慢吞下了这能量的扰动，在黑夜降临之前，一切恢复平静。
    小丫头盯着远处的海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自己看到的一切。
    「张成哥哥，那个公爵是？」
    「位面战争中的一个小小余波罢了。」张成说道。他看着平静的海面。「也许，这就是盖亚的选择？」
    「盖亚的选择？」
    「地球上，不应该有魔法。」张成说道。「位面之主的法则。和位面之主对抗，那就可以被视为战争。」
    原来旅法师永远也脱离不了位面战争，或者说，本身就是为位面战争而诞生的。
    他现在突然之间明白记录之书上第一小段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接受了我的命运，要作为一个旅法师活下去。从这一刻起，我将和我的过去做一个切割。」
    前半句话完全可以理解，因为旅法师本身会引起位面之主的敌视，所以不得不离开。
    但是，为什么需要一个切割？
    本来对这句话迷惑不解，只能忽略，但现在张成突然之间有点明白了。
    在接受旅法师的宿命之前，他的那位前辈肯定还是做了不少事情的。比方说插手某一场位面战争什么的。
    他心中闪过无数念头，这场战争只是一个开始，不是结束。
    未来还很长，他有选择的机会。
    这本身就已经够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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