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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卡吗抽卡吗？！》作者：Derive
　　文案：
　　自从苏唐绑定了抽卡系统之后，画风是这样的。
　　系统：“恭喜你抽到了【虚拟网球场】！”
　　苏唐：可。
　　系统：“恭喜你抽到了【网球数据分析笔记本】！”
　　苏唐：不错。
　　系统：“恭喜你抽到了【疼痛转移卡】！”
　　苏唐：某个患病要做手术的网球少年……非常好。
　　系统：“恭喜你抽到了【惩罚卡】！”
　　苏唐：行……嗯嗯嗯？？
　　系统：“恭喜你抽到了【小恶魔卡】！”
　　苏唐：哈？
　　系统：“恭喜你抽到了……”
　　苏唐微笑：滚。
　　cp主上
　　内容标签： 网王 综漫 黑篮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唐 ┃ 配角：魔幻网球 ┃ 其它：抽卡，系统
　　一句话简介：抽卡全靠运气+送糖当需真心
　　立意：即使身处逆境也要保持微笑


第1章 第一张卡
　　“唔……什么鬼……”
　　苏唐捂着脑袋痛苦地低吟了一声。
　　眼前挥之不去的血色如浪潮般退去，脑后的钝痛感一阵又一阵，让她在渐渐清醒的同时，也深刻意识到——
　　那场车祸，并不是幻觉。
　　还有……
　　“人家可不是鬼哦！”
　　陌生的声音在苏唐脑海中响起，她下意识皱眉，禁不住额角一跳。
　　那个上扬的尾音在她脑子里仿佛三百六十度回旋似的，不停的“哦……哦……哦……”回响。
　　“……”
　　“少女你怎么不说话啦？”
　　“……”少女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并不是很想说话。
　　早春的海风拂过轻盈的窗纱，一股脑钻了进来，穿过静坐在床边的少女席卷了整间屋子的过往，随之慢慢消散，融进大自然的尘与光。
　　苏唐静静环视了一圈。
　　暖白色的墙壁和精致的梳妆台相偎相依，旁边伫立着同色的衣柜，身下的床铺厚实棉软，靠墙一侧还放着几个毛绒公仔。
　　非常女生的房间。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窗边那张书桌，上面除了放着一些常规用品外，还有几份证件。
　　苏唐看着那里微微出神，这间房间的布局，的确是她十七岁时住的地方，但她十七岁时，桌面可不会这么干净……
　　苏唐沉默半晌，轻声道：“谢谢，你有心了。”
　　“嘿嘿！”脑海中的声音得意地笑了笑，还不忘解释道，“不用谢！这也是为了我们的任务啦～
　　我们身为宇宙第一智脑旗下的三千界小精灵，当然要在全方位为宿主提供优质服务！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如沐春风，不怎么紧张了？果然本系统——”
　　“小精灵？”苏唐抿着嘴角忍了又忍，听到最后还是没忍住，突然打断它吐槽道，“你们小精灵……声音都如此特别吗？”
　　系统的声音突然卡住。
　　苏唐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她用手随便比划了一下。
　　“就是……你的出厂设置就是……大叔音？”
　　系统：“……”
　　苏唐在这种无言中仿佛感受到了对方的委屈，突然觉得来到陌生地方的紧张感也少了些许。
　　她放松身体躺在床上，不禁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开玩笑道：“统，咱打个商量呗？咱既然是沧桑大叔，就好好用那口咽嗓说话，别学人家人家卖萌……我不嫌弃你，真的。”
　　系统疑惑不解：“……什，什么，卖萌？”
　　“对啊，”苏唐弯着嘴角，“求求你别再用大叔声音发出那些奇奇怪怪的动静了。”
　　“……奇奇怪怪的动静？”满心想解释的系统耐着性子不耻下问道。
　　苏唐收起笑容面无表情道：“就是那些‘哦啦呐’什么的语气词，哦，还有——‘人家’。”
　　系统：“……”
　　苏唐点点头，仿佛知道它的想法一样，再次重复道：“不适合你，真的。”
　　“……”系统感觉自己的程序宕机了一秒，这些可爱助词难道不是它们统界内部推选出来的，“最受宿主欢迎的说话方式”吗？！据说这样说话可以提高任务完成率……
　　“我这是，这是出厂时随机选择的声音啦，”系统忍不住辩解道，“我还是个宝宝啊！”
　　苏唐嘴角抽了抽，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她仿佛看见了一个不修边幅的大叔，蹲在路边叼着烟委屈地朝天大喊：我还是……
　　！！！！住脑苏唐！！！
　　躺在床上的少女“腾”得坐了起来，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洗眼般盯着镜子看了自己十几秒。
　　嗯，刚才她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想……
　　看着看着，苏唐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镜面清晰映出了少女的面容，微卷的栗色长发，温润明亮的棕色眼瞳，还有白皙水嫩的肌肤，她的五官并不是特别精致，组合起来却显得温柔又耐看。
　　但这看起来本该是娴静优雅的女生，偏偏长了双狐狸眼，微微一眯便透出一丝狡黠的光。
　　苏唐看着这属于自己的陌生又熟悉的脸，有些怀念感慨。
　　她是真的在自己的世界车祸而亡了啊。
　　“所以呢卡哥，”苏唐抛下那些思绪，既然有机会活下去，就算是异世界她也倍感珍惜，“你说要在这个世界完成任务才能活到最后，那么，是什么任务呢？”
　　还在纠结要不要花费自己的存款换掉声音的系统听了这话，注意力立马就被拉了过来，但是，
　　“为什么叫我卡哥？”它疑惑地问。
　　少女耸耸肩，一摊手，“你不是说自己是什么卡……抽卡系统吗？”
　　系统耐心纠正：“是小世界卡牌收集系统。”
　　“差不多，”苏唐“瞎”了一声，摆摆手，无所谓道，“叫统太平淡了，你不是说你们有好多系统吗，这样叫显不出你特别，干脆我就叫你卡哥，多好！”
　　系统迟疑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听从苏唐的，毕竟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出任务呢，和宿主搞好关系很重要。
　　“好吧，你就这样叫吧。”系统挠挠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道，“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哥呢。”
　　苏唐眼神微妙了一下，突然有种欺负小孩子的感觉，她握拳抵在唇边。
　　“咳，你也可以叫我小名嘛……卡哥你再说说任务吧。”
　　“好。”
　　提及自己的工作，系统立马提起精神，调出只能苏唐和它能看见的屏幕介绍起来。
　　“其实苏苏你的任务很简单。三千界有无数的小结界，除了一些现实世界之外，还有许多诞生于影视、文学、动漫、歌剧等中的衍生世界，苏苏你现在在的就是动漫世界。”
　　“准确来说，是以网球王子为主体的动漫世界。”
　　苏唐顺势看了眼房间角落的网球包，她过去也会打网球，自认打得还算不错，但要是放在这个网球支配的空间里……
　　系统察觉到了她的迟疑，安慰道：“别担心苏苏，我刚才说了，你的任务很简单。
　　衍生世界说白了也是人类创作出来的，但一旦它自成独立世界后，必然会有一些细节上的漏洞。出于人道主义援助精神，上层世界会派出像我这样的系统和像你这样的宿主，一同来到这种世界中完成补救。”
　　“补救的方法我不能告诉你，这涉及到面位科技问题，不过这方面也是我的工作啦，苏苏你只要配合我，别让这个世界的天道意识注意到就好。”
　　苏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要怎么样配合你呢？”
　　系统：“要想不让世界意识排斥我们，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融入这个世界。”说着，它调出另外的界面来给苏唐看。
　　【契合度（备注）：无上限。
　　*五点契合度＝一颗酥糖
　　*七颗酥糖＝一次抽卡机会
　　*卡牌功能随机，不可更改。】
　　“铛铛～这个契合度可以理解为你与这个世界的关系、关联。契合度越高，世界意识就会越认为你是本土土著人，就不会排斥我们啦。”
　　苏唐仔细查看界面显示的信息。
　　道理她都懂，但这个……
　　苏唐指着屏幕上的字眼，嘴角抽搐道：“为什么……是酥糖？”
　　系统疑惑地反问：“苏苏不喜欢吗？为了鼓励宿主努力工作，每个系统都会设奖励机制，我特意挑选的酥糖。”
　　我是叫苏唐……但这跟酥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就会喜欢了？！
　　一人一统在意识里无言对视了半天，苏唐本糖无力地摆摆手，率先败下阵来，算了。
　　“这个契合度怎么得到？换取……糖的时候会被扣除吗？”
　　“理论上讲，你只要与这个世界的土著人民接触，就会获得契合度。
　　所以苏苏你只要正常生活，偶尔再与主要人物……嗯，就是动漫人物接触接触，契合度很好获得的，毕竟我们是个卡牌系统。
　　获得五点契合度就可以得到一颗酥糖，这个是设定好的，不能更改。集齐七颗酥糖并让其他人吃掉后，苏苏你就可以抽卡了！卡牌有各种各样的功能，这个看运气。”
　　苏唐挑挑眉：“让其他人吃掉？”
　　“嗯啊！”
　　系统点了点屏幕，界面上的文字消散，跳出一张糖的图片。
　　“就是这样的酥糖，放心，除了好吃没什么别的作用，但必须其他人吃掉，苏苏自己不可以！”
　　“……”这是一……颗？
　　苏唐看着屏幕上足有她巴掌大的糖砖，咽了口口水，讪讪道：“除了好吃，还，还挺大啊？”
　　系统骄傲地挺起“胸膛”，斩钉截铁地说：“系统出品，必属精品！我们是不会做亏心生意的！”
　　“的……的……的……”
　　浑厚的男低音中气十足，一遍一遍在苏唐脑子里回旋，仿佛街边朴实无华又忠厚老实的老店店家在卖力宣传。
　　苏唐……苏唐还能说什么呢。
　　她捂着脸，算了，反正也不是她自己吃。
　　少女这样想着，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弯出一抹不明的笑容。


第2章 第二张卡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美丽，化作清风，化作暖阳。
　　渐次盛开的樱花层层叠叠堆放在枝头，压弯了老枝新叶，偶一阵风吹来，轻薄的花瓣便顺着风飞远，去往远方的天际。
　　少女叼着三明治漫步在林荫街道，清晨的阳光穿过海岸线，慵懒地趴在她肩头上。
　　“啊……每天清早都能看到海，真～幸～福～啊……”苏唐拖着长长的调子感叹道。
　　她并非特别爱看海，也对大海没有特别的执念。
　　只是觉得在人生最年少无忧的日子里，能在上学的路上、放学的途中，甚至清早推开窗的一霎那，看见一片蔚蓝色的海空，看着慢悠悠的海鸟觅食，然后转身投入校园中……
　　就觉得，这操蛋的生活真的是太好了。
　　系统吐槽道：“虽然不知道你在感叹什么，但苏苏你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哦。”
　　苏唐也第一百零一次吐槽道：“说了不要加那些奇奇怪怪的语气词啊卡哥。”
　　系统：“……”
　　“话说，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去读国三呢？”苏唐咬了口三明治，含糊不清地问。
　　系统：“为了合乎情理。”
　　苏唐：“说人话。”
　　系统：“……你现在的身份是中国留学生，就算是跨国转校，也很少会有人选择在毕业年级转校吧？”
　　“你现在去读国三，读不了多久就要升高中了呀，而且毕业年级升学压力大，还不如直接读高中。”
　　苏唐点点头，她也不问系统那为什么不干脆再把时间提前一点儿，让她在国三刚开始就“出现”在这里。
　　既然这么安排了，她相信系统有它的理由。
　　苏唐“唔”了一声，咽下最后一口，翻出立海大高中的学生证，上面清楚写着她的名字和就读年级：高一。
　　她继续问：“那你给我的这个身份，算网球天才吗？”
　　为了增加她行为的真实性，现在的“苏唐”除了是中国留学生之外，还保留了苏唐自己的一些生活经历和能力。
　　比如父母早亡，留下的一笔遗产只要她不作死，起码这辈子吃喝不愁。
　　比如会网球，年少还得了一些奖。
　　但这个“会”到底“会”到这个世界的哪种程度苏唐心里没底。
　　系统也很直接：“你算网球少女。”
　　苏唐：“……”
　　系统：“哈哈哈哈哈！”
　　苏唐有些崩溃。
　　“咳咳，你现在是十七岁的女高中生，你前十七年的生活经历全都是由系统推演补充上的，毕竟，除了要参考你实际情况外，还得贴合这个世界的逻辑嘛。”
　　苏唐面无表情：“懂，因地制宜。”
　　系统憋笑。
　　苏唐叹了口气，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她干脆在路边长椅上坐了下来，好好梳理了一番“自己”的过往。
　　昨天发生的一切光怪陆离，超脱了她的科技认知范围，纵然有所准备也有些心疲力尽。今天一睁眼又直接被系统赶鸭子上架，她都还没好好串联下这具身体的记忆。
　　“苏唐”的前十七年还算是平稳，虽然没了父母，但靠着社会福利和财产也生活得不错，就是性子有些慢热，经常独来独往。
　　她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没有那些学习压力，课余时间全都用来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弹弹琴打打球，久而久之，与同学们便走得越来越远了。
　　小苏唐并不怎么在意，后来为了参加各种比赛更是天南海北的飞，等到了高中的时候，就算是她想融入学院也有些力不从心。
　　她适应不了国内考学升学的氛围。
　　老师建议她转校，小苏唐参考了一下，选择了日本神奈川立海大附属中学。
　　跨国转校手续有些麻烦，等苏唐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立海大已经开学快两个月了。
　　苏唐想了想自己那平平无奇的学习成绩，和过往的一堆赛事奖励，还有最新出炉的“英美网球联合赛青少年组女单冠军”。
　　估摸着立海大这所百年老校愿意接收她这个远洋学生，应该不是看中她学习……的吧？
　　苏唐想着今早她随手翻开课本时的无言以对……理科还好说，国文勉强勉强也还行，就是这历史和政治……
　　打扰了，告辞。
　　就算是衍生世界也不行，她不会去逼自己硬学这些的！及格已经是最低底线了！！
　　“啊啊啊啊！要死要死！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而就在苏唐内心咬牙放狠话的同时，一道身影“嗖”得从她身边奔过，带起苏唐的长发，还伴随着与她内心同样的咆哮声。
　　“副部长绝对会鲨了——我的——”
　　余音响彻天际。
　　苏唐：“……”
　　是哪位仁兄，咆哮得如此崩溃。
　　“这个时间……这个身影……”苏唐抚着头发喃喃道。
　　系统：“切原赤也。”
　　啊，也只有这位了。
　　苏唐看着跑没影的海带头一跳三蹦，少年人的欢脱和激昂在这个早上被挥洒得淋漓尽致，她不知怎得也有些想笑。
　　这种学生时代的小苦恼啊～
　　系统疑惑地重新调出它宿主的资料，忍不住又挠了挠数据。
　　苏苏出车祸的时候年纪也不大呀，怎么……怎么老气横秋的。
　　仅剩的一点小思绪也被跳脱的少年人打断，苏唐收拾好心情，起身拍了拍裙摆，握拳。
　　“呦西！我们出发吧卡哥！”
　　系统欣慰道：“要一直这么努力啊少女！”
　　……
　　立海大身为神奈川百年老校，在关东地区，甚至整个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名校。
　　走在校园的樱花大道上，能亲切得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厚重与沉稳，仿佛一位沉淀在岁月洗礼中的老人，又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
　　校园占地面积很大，大学部和中学部分隔一墙，国中和高中又分在中学部的两侧，从高出看去便是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苏唐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上课时间了，她直接按约定好的去了校长办公室，教导主任也在那里等她。
　　“欢迎苏唐同学入学立海大。”校长坐在红木桌后温和地笑道，“也感谢苏唐同学选择立海大，这是一所不会让你失望的学校，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会喜欢、爱上她。”
　　寥寥数语，看得出校长对立海大的深情厚望，对德育兼备的老师苏唐一向敬重，她微微鞠躬后，认真道。
　　“是，我也非常期待之后的校园生活。”
　　教导主任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恭喜苏唐同学荣获网球赛冠军，非常精彩的比赛。
　　我和各位老师也看过你的入学考试，很难得在这样的情况下，苏唐同学还保持着好成绩，希望以后再接再厉！”
　　苏唐摸摸鼻子，难得有几分羞赧。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转学考试考的什么样……要不是理科给她扯着分数，她估计得凉凉。
　　立海大的老师果然厉害，一番话夸奖鼓励得她觉得不好好学习也不好意思了。
　　“谢谢老师，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的。”
　　少女微红着脸鞠躬，一双潋滟的眼睛眨啊眨，看着就乖巧又懂事，教导主任最后一丝担心也放下了。
　　她和蔼地说：“别担心，立海大虽然对学习要求很高，但也鼓励学生们多方面发展，像我们学校的网球部，那也是很厉害的，苏唐你可以多去交流交流，幸村他们都是很不错的好孩子。”
　　苏唐自然知道网球部很厉害，按照时间线看，现在的立海大男子网球部已经是蝉联两届的全国冠军了。
　　平心而论，要是让她现在跟幸村打一场，算上女子体力力量等因素，她不觉得自己会输，但一定赢得不轻松。
　　苏唐默默收起自己的心思，微笑着点头。
　　“是，谢谢老师们。”
　　看着身型纤弱温顺的少女离开，教导主任回过头跟校长说：“虽然话少，但能看出是好孩子。”
　　校长不置可否，说：“自然是好的，不然也不会被录取进来。”
　　教导主任想起什么，唏嘘道：“她在国内的老师评价说，一直很担心苏唐的性格和心理问题，我还以为是怎样孤僻自傲的孩子，现在看……
　　但想想她以前的生活，她也不容易。”
　　校长沉吟片刻，嘱咐道：“还是让佐藤老师多关注一下她，一个女孩儿独自来异国他乡上学，我们身为老师，多帮助关心她是应该的。”
　　教导主任点点头，补充道：“我记得佐藤老师教过幸村和真田同学他们？校长您是不是想到这个，才让苏唐去佐藤老师班上。”
　　校长笑了笑，不置可否，“有机会的话，让苏唐也多与他们交流一下吧，都是打网球的，想必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第3章 第三张卡
　　老师们的谈话苏唐自然不知道，离开办公室后，系统突然蹦出个提示，正好趁着走廊四下无人，苏唐敲了敲系统。
　　“卡哥？”
　　“在。”系统领会，马上调出提示，“苏苏你的契合度有五点了哦，可以兑换一颗酥糖，要换吗？”
　　苏唐微微惊讶：“这就有五点了？”
　　系统：“是啊，不难吧？只要你别把自己锁屋里远离人世，你就得跟这个世界的人交流，只要交流，你就会跟这个世界发生牵绊，也就是有了契合度。”
　　苏唐若有所思，原来是这个意思，那这五点应该就是刚才跟老师们的聊天起了作用。
　　“要兑换吗苏苏？”系统又问了一遍，“我可以帮你放在书包里。”
　　“太贴心了卡哥！”
　　“小意思。”系统淡定地挥了挥数据，苏唐顿时感觉手里的书包往下一坠，多了份重量。
　　啊，虽然这一“颗”有些大，但可以切一切给同学们分了。
　　同样淡定的苏唐做着自我介绍如是想到。
　　“大家好，我是来自中国的苏唐，十七岁，希望以后能跟同学们……”
　　班主任佐藤老师非常欣慰，新同学不仅是个赏心悦目的女孩子，而且温柔乖巧，这么快就跟班上学生打好关系了。
　　就是……嗯，总感觉过了个课间，教室里有一股甜甜的味道呢？
　　苏唐撑着脸侧头看去，同桌班长是个长相可爱的妹子，也是她第一个送出糖的同学。
　　可爱的女孩子眯着眼鼓着腮边吃得香甜，唔，感觉像一只囤食的小仓鼠一样呢。
　　搞得苏唐……苏唐也有些想尝尝了，她眨眨眼。
　　虽然新同学已经说过，切好的酥糖看着不大一块，但极为耐嚼，最好一点儿一点儿吃，但爱吃甜食的小泉还是将一整个塞进了嘴里。
　　咬下的那一刻，香浓甜蜜的花生味顿时充满整个口腔，细碎的糖粒磨擦着舌尖和牙齿，咯吱咯吱作响，越嚼越香，让人忍不住双眼微眯，仔细品尝其中的醇厚香甜。
　　她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新同学歪着头，眼都不眨地看着她吃糖，漂亮带笑的狐狸眼里隐隐透出一股渴望，让小泉禁不住小脸一红。
　　“咳，谢谢……谢谢苏同学的糖，真的很好吃！”错觉吧，这是苏同学自己的糖，怎么会羡慕她吃呢？
　　看着回过神来一脸不好意思的小泉，苏唐忍不住一笑，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垂涎的目光。
　　“你喜欢就好，以后有机会再给你带。”
　　看着面带善意笑容的苏唐，小泉高兴地点点头，啊，新同学不仅人美心善，还如此体贴，真好，还是她的同桌呢！
　　“那作为回报，苏同学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尽管问我。”小泉食指绕了绕自己打圈的发尾，想到班主任的嘱托，说道。
　　“不一定是班里的事，社团学生会什么的，都可以问我。对了对了，按规定每个学生都要至少入一个社团呢！”
　　小泉握起一拳敲在另一手的掌心，饶有兴趣地凑过来问：“佐藤老师说苏同学会打网球，你想不想入网球社？”
　　尊重苏唐自己的意愿，自我介绍的时候，佐藤老师并没有跟同学们提及她过往的比赛成绩，小泉也只是知道她会打网球而已。
　　而苏唐纯粹是不想刚开学就那么高调，没人知道就没人知道，要是被人认出来了，她也无所谓。
　　苏唐配合着挪了挪身子，凑近小泉点点头，先开口：“直接叫我苏唐或者苏就好。”接着才说道，“我是会打网球，但加入哪个社团我还要再想想，麻烦班长了。”
　　小泉比了个“懂”的手势，体贴地不再问了。
　　这话倒不是推脱，苏唐的确没想好要不要加入网球部。
　　首先，她要是加入女子网球部，估计她的时间都不自由了，必定是每天围着训练比赛团团转。
　　而且，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苏唐面无表情地想。
　　系统：“噗！”
　　“苏苏你是不是想多了？哈哈哈哈哈还女人？”
　　苏唐不以为然，眯了眯眼，“啊，你以为女高中生就很单纯吗……反正我不想掺和……”
　　系统挠了挠数据，总感觉苏苏话里有话，但又说不上来。
　　“那男子网球部呢？”系统干脆转移话题，“你不想去见大美人幸村吗？”
　　苏唐迟疑了一下，说：“……别叫他大美人。”
　　系统疑惑不解：“啊？为什么？你不觉得他很美吗？”
　　苏唐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她捂脸低吼道：“你……我怕咱俩说顺嘴了，哪天我当着他的面叫出来……你救我吗？！”
　　系统想想那个场景，噗嗤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宝贝儿！哈哈哈哈哈！！”
　　苏唐一脸崩溃，她疯了吗，活着不好吗？
　　“总之，男子网球部也不能去——我是去当经理还是当教练？
　　再说，卡哥你不是想让我多跟其他人沟通吗，我要是进入立海大网球部，跟其他学校的网球部打交道会很难吧。”
　　系统很光棍地说：“说得也是，那苏苏你打算怎么办？上天台吗？”
　　苏唐：“……”
　　此时正是午休时刻，天台那种地方在剧情中就是默认的网球部聚餐圣地，她现在上去？
　　幸村他们肯定不会赶她走，毕竟是公共地方，但难道她在一边看着他们，或者硬上去交流她就不尴尬吗？！
　　苏唐自暴自弃，也光棍地说：“卡哥你是让我从天台往下跳吗。”
　　系统急道：“呸呸呸！快收回这话！呸呸呸呸！”
　　苏唐：“嗌！你不要在我脑子里喷口水！！”
　　系统：“啧！”
　　一人一统互相嫌弃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跳过这个话题。
　　系统搓搓手，兴奋地说：“宝贝儿我想吃那个炸鸡！”
　　苏唐端着自己的饭盒——是的，入乡随俗，她也开始带午饭了，不过比起同学们精致的便当，她更喜欢吃热的盒饭——用筷子夹起一块炸鸡放在自己面前。
　　“你能吃吗！你又不能吃！”
　　“闻闻味儿也是好的嘛，我从来没尝过食物的味道……”
　　“你一个数据能闻到什么味儿？”
　　苏唐一脸嫌弃，但还是一手端着饭盒，一手举着筷子，盯着那块炸鸡过了好一会儿。
　　“好了没？”
　　“好了好了！原来这就是炸鸡的味道……苏苏我还想吃糖醋里脊！”
　　“知道啦知道啦！”
　　……
　　“噗！”
　　教学楼的天台上，蓝紫发的少年披着深蓝色的校服外套坐靠在花架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花园，突然就笑出了声。
　　“啊咧？”丸井文太吹破了一个泡泡糖，好奇地问，“部长看到什么好玩的事了？”
　　幸村精市一时笑弯了眉眼，耳畔的碎发随风摆动，蹭过俊秀的脸庞，他清了清嗓子。
　　“没有，只是被一个学姐逗笑了而已。”
　　听见热闹的切原闻风而动，咬着天妇罗也凑上来，兴致勃勃地往楼下看：“哪里哪里？”
　　“你先把饭吃完切原赤也！”桌边正襟危坐的真田弦一郎额角一跳，低斥道。
　　“啊啊啊！知道了副部长！”被训的海带头又蔫蔫地蹭回桌边，眼神还不听话地往楼下瞟。
　　餐桌本身就靠在天台边，几个少年又高，网球部的其他人听见动静下意识地往楼下看，也看到了坐在小花园吃饭的学姐。
　　“puri～”仁王趴在自家搭档的肩膀上侧身看去，姜黄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戏谑。
　　“呐，搭档，你说学姐她到底是想吃，还是不想吃啊？”
　　柳生熟练地扒拉下他，淡淡地看向楼下。
　　坐姿乖巧的少女捧着午餐慢慢享用，午后的阳光穿过绿荫洒在她身边，栗色长发也被暖得一塌糊涂，整个角落静谧美好的像幅画一样。
　　如果这个少女吃饭的表情能不这么苦大仇深，举动不这么奇怪的话。
　　苏唐耐着性子夹起最后一块黄焖鸡，举着筷子同样在自己面前停留了十几秒后，重复了这个中午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话——
　　“好了没？”
　　“好了好了！”收录了最后一口午饭数据的系统心满意足，仿佛也进食了一顿大餐，“谢谢苏苏！”
　　苏唐叹了口气，咬下筷子夹的鸡肉：“不用谢。”
　　系统哼着歌愉快地转了一个圈，转到某个方向时忽得像急刹车一样停滞，它迟疑地将“视线”投向远处，然后吞咽了一下“口水”。
　　“呐……苏苏，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苏唐含糊道：“你说呗。”
　　系统弱弱地说：“我刚发现哎……那个，网球部那群少年……在看你。”
　　苏唐“害”了一声，筷子一动，“看就看……等会咳咳咳儿！”她捂着卡住的喉咙艰难道，“你说什么？！”
　　“那群少年在天台上看你。”
　　说完，看苏唐终于顺下那口饭后，系统又补充了一句。
　　“你现在回头就能看到了哦。”
　　苏唐轻咳了一声，刚感觉嗓子顺畅了，就听见系统最后一句话。
　　她下意识地就回头看去——


第4章 第四张卡
　　“那群少年在天台上看你。”
　　“你现在回头就能看到了哦。”
　　苏唐下意识地就回头看去——
　　人的反应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不被提醒还好，一提醒，就不由自主的被下意识反应给带跑。
　　苏唐：“……”
　　地理位置不占优势，她从小花园往上看，也只能看见几个被天台围栏遮掩的影影绰绰的人头。
　　啧，这种相遇……
　　苏唐面色平静地转回身体，眼角下垂，内心涌上来一阵羞恼一阵崩溃。
　　——对近视眼真是太不友好了！
　　系统自知理亏：“对不起苏苏！都怪我太沉迷美食了呜呜……”
　　苏唐能怎么办，自己的系统自己……当然是原谅它啊，呵。
　　“……没事，”苏唐平复了下心情，“看见就看见了。”
　　她的羞恼，也只是作为一个女生，自己刚才“诡异”的吃饭动作被外人看见了的正常反应，跟“我给他们留下的第一印象好不好”没什么关系。
　　但一想到以后每次吃饭都要表演一通“哑剧”，苏唐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一种等同于“来都来了”的破罐子破摔感。
　　系统还在嘤嘤嘤。
　　苏唐无奈地说：“没事的，我又没有影响到别人，怎么吃饭都是我的自由。”
　　系统：“可是……可是……呜呜，我以后再也不会让苏苏给我喂饭了！”
　　苏唐头疼，喂饭是什么鬼……算了。
　　“这样吧，”苏唐想了想，自己吃饭的时候倒是不要紧，“以后要是有别人跟我一起吃饭的话，卡哥你就忍忍？”
　　系统：“好好好！我不会给苏苏添麻烦的！”
　　“不是麻烦。”
　　苏唐收拾好东西，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自己吃饭的地方，即使知道自己可能被人看着，动作也不紧不慢。
　　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温柔地哄它着：“系统君怎么会是麻烦呢，你是我第一个朋友，其他人……当然是靠边儿站了！”
　　正午的太阳有些热烈，穿过神奈川晴朗的日空投射下来，却在少女的身上化作柔和的雾，连带着系统的“心里”也暖洋洋的。
　　它懵懂地看着慢悠悠行走在校园的少女，觉得自己一定是连主神的运气都耗光了，才会在第一个任务就结识这么好的宿主。
　　不，是朋友，苏苏说的，它的第一个人类朋友。
　　……
　　苏唐回头望来的一霎那，不止她自己惊到了，也惊到了天台上一众少年。
　　虽然她很快就回过头去，但他们还是看清了少女的样子。
　　“puri～”仁王勾起一丝懒散的笑容，“她怎么突然就发现了？”
　　难道是早发现了，但是没在意？还是因为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所以忍不住恼羞成怒了？
　　“咦？真的是学姐哎。”
　　丸井文太则是注意到了其他点，他惊讶地看着幸村，“刚才部长说是学姐我还纳闷，怎么看出来的？”
　　幸村精市笑了笑：“看领带颜色啊。”
　　立海大的校服是西装式，国中部的学生领带是蓝色，高中部是红色，除此之外，象征着学生会的徽章花纹也不一样。
　　红发少年鼓着脸郁闷地闭了嘴，他知道是领带颜色啊，但是明明那个学姐没转过身的时候，他们就只能看到小半张侧脸……
　　也就部长这种变态的动态视力能看到那一角领带吧。
　　“哎？她走了。”切原大惊小呼道。
　　柳生无奈地推推眼镜，对这个学弟的脑回路甘拜下风，“吃完饭自然就走了。”
　　切原赤也挠挠头，本就自然卷的墨绿色头发打卷得更是厉害，他纠结着说：“刚才她吃的饭看起来好香啊……”
　　本来就是被她不寻常的吃饭动作所吸引，他们自然也好奇是什么让那学姐吃得苦大仇深，就这么多看了一眼……
　　幸村精市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好友：“好像是中国菜？”
　　真田对他们在背后议论一个女生感觉有些头疼，这并不符合他的家教，但看朋友们也无恶意，他干脆当看不见听不见。
　　此时幸村问他，他又没仔细看，哪里知道，只好低下头拉了拉帽沿。
　　幸村精市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知道真田的性格，也不难为他，倒是坐在另一侧的柳莲二翻了翻笔记本。
　　“是中国菜的概率百分之九十七。”他淡淡地说，“最近高中部新入学了一位中国留学生，应该就是那位学姐。”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不对，但从他们军师参谋嘴里说出来就格外有问题。
　　幸村精市挑了下眉，顺着他问：“应该？”
　　桑原忙着帮忙收拾桌子，此时听了一句，没多想，乐呵呵地说：“柳也有不确定的事情吗？”
　　他们这个队友简直是行走的数据库，上天入地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据说立海大图书馆的书已经被他看得七七八八了，长年稳居图书馆借书榜第一名。
　　还真是难得听见柳不说概率，而说“应该”。
　　柳莲二丝毫没有被队友调侃的不好意思，他右手执笔记录些什么，一边淡定道：“立海大对留学生的入学管理严格，更何况是中学部，所以我好奇就去查了查。”
　　柳生似乎想起什么来似的，回忆着说：“是那天跟高中部学生会开会的时候吗？”
　　柳，真田，柳生都是学生会的成员，立海大学生会高度自治，老师一般不会插手，得知一些消息也比较早。
　　柳莲二：“是，问了下高中部的前辈。”
　　柳生疑惑问：“这位学姐有什么问题吗？”
　　柳莲二翻了几页笔记本：“苏唐，十七岁，三月独自一人来神奈川，入学立海大。曾在国内获得省中学生物理竞赛第一名，全国英语作文大赛第二名，省钢琴比赛三等奖，还跟团去海外各地参加过巡演。”
　　几个少年听得不由地侧目，切原直接喃喃道：“物理竞赛，英语竞赛……”
　　“puri～”仁王雅治扯着小辫子，慵懒地说，“真是优秀啊～”
　　“但柳，你不会就因为这些才对她这么感兴趣吧？”
　　虽然听起来奖项很多，但他们也不是特别惊奇，不说别的，单是柳莲二和柳生两个人，这些类似的奖项只要他们想，也是很容易得到的。
　　真田也不明白，但与生俱来的责任心让他关注点有些偏移：“以她的成绩，保送也能在国内上一个好大学，为什么要来异国他乡？她父母舍得？”
　　真田家里小辈只有一个侄子，就已经要上天了，若是个女孩，换作他家早就被宠坏了——看看幸村是怎么对他妹妹的。
　　怎么会独自一人来这儿？
　　柳莲二合上本子，手里的自动笔轻点笔记本的皮面，刚要开口。
　　幸村精市突然问：“她叫苏唐？”
　　柳莲二手中一顿，明白好友也想到了，轻笑道：“是，她叫苏唐。”
　　幸村精市挑了挑眉，说：“我没记错的话，最近结束的英美网球联合赛青少年组女单冠军，也叫苏唐。”
　　他们有关注国际网球赛的习惯，但平时只看男网，这次英美联合赛被一个中国人踢了馆子，幸村精市这才会记住这个名字。
　　“所以我才会好奇。”柳莲二一语终结，接着转向真田，“至于她为什么来这里……她父母在她年幼的时候，就相继离世了。”
　　几人一时间沉默。
　　切原赤也刚从环绕在他脑门上的“物理竞赛……英语竞赛……”中醒过神来，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凑到仁王前辈面前，以他自认为的小声问道。
　　“仁王前辈，她很厉害吗？”
　　躲避着阳光的欺诈师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看着小海带单纯而跃跃欲试的眼神，低笑道：“嘛……肯定比你厉害。”
　　虽然他没看过苏唐的比赛，但能拿个冠军想来是有些能力的，至于能不能赢小海带……他又没说苏唐比赤也厉害的是网球还是英语，puri～
　　“呦西！我要打败她！！”
　　单思维的切原丝毫没觉得前辈给他挖了一个深深的巨坑，他斗志昂扬地握着拳，跳起身仰天呐喊。
　　“世界冠军哈哈哈！那我打败她！！我就是——砰！！！”
　　“嗷——！副部长？！”
　　“给我坐下混蛋！！”真田毫无耐心地低吼，皱着眉头疼不已。
　　幸村精市笑得更灿烂了几分，刚才还有些沉滞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丸井大笑着扑上去，从后面卡住切原的脖子，不顾小海带昂着头，翻着白眼，嗷嗷叫着“松，松手松手！前辈！”，嘲笑他。
　　“人家可是女孩子啦！赤也你要欺负女孩子吗？！”
　　“哎？！可是，可是她也打网球……”
　　“打网球怎么啦？哦～还是见学姐漂亮，赤也你……”
　　“我不是！我没有！！”
　　通红着脸的切原一边手舞足蹈，一边抓狂地解释，一旁红发前辈不以为然，笑嘻嘻地跟他打闹。
　　柳生推推反光的眼镜，默默地移开他们脚边的花盆，顺带拉住急得想劝架的桑原。
　　“puri～”功成身退的银毛狐狸窝在阴凉地里看热闹，不时顶着真田的怒目给小海带填把火。
　　真田瞪了好几眼仁王，奈何对方不为所动，终于还是忍不住要起身教训闹哄哄的几个人，幸村精市及时拉住了他。
　　“幸村？”
　　蓝紫发的少年笑得温和，精致的眉眼扫了一圈队友，弯着嘴角慢慢说：“随他们去吧。”
　　即使场上的幸村部长如何严格冷静，下了网球场，他并不介意跟好友们打打闹闹，反正这个天台的花草都是他打理的，算是他隐形的地盘，闹就闹吧。
　　真田叹了口气，坐回原位。
　　柳莲二微微一笑，偏过头询问自家部长：“苏唐学姐……”
　　幸村精市知道他要说什么，反问柳：“你的意见呢，莲二？”
　　柳莲二看了看楼下的花园，仿佛那个身型纤弱的少女还坐在那里，他冷静地说：“她的情况有些问题。”
　　“在获得英美公开赛冠军之前，我找不到苏唐在国内、甚至整个亚洲的参赛记录。想想也是很奇怪，一个中国人不参加国内赛事，反而跑去远洋外踢馆……”
　　柳莲二收回视线，淡声道：“苏唐曾在国内参赛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六，参赛记录有问题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十九。”
　　“至于这位苏唐学姐，她并没有明确表明过自己的过往成绩，根据对她的观察，学姐身体健康出问题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七。”
　　幸村精市：“那她们两个是同一人吗？”
　　柳莲二：“百分之九十。”
　　真田皱了皱眉，觉得有些棘手。
　　他们自然很愿意与一位强手交流，但偏偏对方看起来想当一名普通女高中生，而且听柳的意思，对方身体有恙。
　　立海大网球部部长沉吟片刻，拍板道：“顺其自然吧。”
　　……
　　“顺其自然吧。”
　　“呲——”苏唐随手开了一听饮料，无所谓地耸耸肩。
　　系统急了：“怎么能顺其自然呢？！你不想完成任务了？！”
　　苏唐：“想啊。但我现在跑去幸村他们面前，说，我跟你们打一场——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搭理我？”
　　系统蔫了。
　　它本以为给苏唐安排在立海大就可以近水楼台，毕竟立海大网球部已经是两届冠军了，交流起来肯定比其他网球部要起点高吧？
　　结果，结果它的宿主明明答应了好好做任务！却如、此、佛、系！
　　而在苏唐看来，在初步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后，她觉得系统简直是给她开局hard。
　　立海大哎，两届冠军哎，她巴巴去跟人家交流……而且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苏唐：“我这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系统也很郁闷啊。
　　系统：“不知道啊，这得问苏苏你自己啊。”
　　苏唐疑惑：“问我？”
　　系统：“对啊，你的数据基本就是参考你前世的实际情况……我还想问苏苏呢——你前世十七岁到底怎么了？”
　　苏唐低头沉思。
　　前世十七岁？被人骗了家产到处打工？□□球还债？？
　　虽然被追债的威胁过，但她没记得十七岁身体变差啊。
　　“对了，”苏唐想起这个就要问一问，“卡哥，我的钱……我是说，这个世界我父母留下的遗产，有问题吗？”
　　系统心生警惕：“有什么问题？”
　　苏唐回忆着上辈子的事，举例说：“就比如遗产本身来源就不干净，以后会出问题。”
　　系统：“……”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唐：“……嗯，不仅钱全没了，还得背债，还高额利息什么的……有吗？”
　　系统感觉自己的数据都要不好了，它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乱得麻爪，哆哆嗦嗦开口，说到最后都要破音了。
　　“你……你以后还要还——债？！”
　　苏唐：“……我这不是在问你吗？”
　　系统茫然无措，都快哭了：“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说着它好像想起什么来似的，赶忙打开与主神的聊天界面：前辈前辈！救命啊！！你给苏唐安排的身份出什么问题了？！
　　系统突然就没声了，苏唐有些不安，这还是第一次它“断网”。
　　她小心翼翼叫着：“卡哥……系统？统？统哥你说话啊……”
　　就在苏唐忍不住皱眉，迟疑地想敲一敲脑门的时候，系统突然又回来了。
　　“来了来了！”系统边看着主神发给它的信息，心里松了一口气，边回复苏唐，“查到了苏苏，放心吧，这个世界里你那些钱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作为代价，你的身体会有一段时间变差，就像……嗯，营养不良一样……呃……那个，呃……啊，慢慢锻炼回去就好了。”
　　系统看到主神最后那句“好好工作，我等你回来”，禁不住数据一乱，最后一句话差点儿跑了音。
　　苏唐没在意，以为是“信号”出了问题，她也松了口气，“卡哥你下次离开要跟我说一声啊，好吓人的。”
　　系统：“好，好的(  ω  )”
　　苏唐：“？”
　　系统：“啊啊啊～没什么没什么！我下次会记得的苏苏！”
　　苏唐点点头，喝了口饮料，心想这次信号真的是出故障了啊，系统都前言不搭后语了。
　　唔，还是不问卡哥了，免得它以为她质疑它智能水平。


第5章 第五张卡
　　清早起来，拥抱太阳，满满的正能量！
　　“你倒是给我出门啊！！”
　　系统君恨铁不成钢。
　　刚转学的时候，少女说要先适应学校环境，不急着做任务，系统想了想，觉得也对，它又不是什么剥削资本家，做任务嘛，还是要心情愉悦才好。
　　然后它就眼睁睁看着苏唐适应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三个……
　　啊啊啊啊！！！它忍不了了！！
　　系统君悲愤的在原地打转，它看出来了，少女根本就是不愿意主动接触外人啊！
　　系统忍耐着冷静下来，觉得以苏唐的责任心，应该不是故意的，它叹了口气。
　　系统：“苏苏……”
　　“嗯？”
　　苏唐正盯着桌上的杯子发呆，听见系统的声音下意识应了一声，眼神还停滞着。
　　系统犹豫地问：“你是不是社恐啊？”
　　苏唐仿佛被刺中了一样，眼皮微微一抽，终于回神了。
　　她捏了捏鼻梁，开口便是反驳，“没……应该是轻微吧。”说到中途又转了口。
　　苏唐起身活动了下身体，迎着落地窗外的阳光眯了眯眼，跟系统坦白。
　　“抱歉啊卡哥，不是故意要瞒你的……但我以为，这点儿小毛病已经被我自己控制得很好了。”
　　系统半天没做声。
　　是的，看着苏唐每天上学放学，定时去超市购物，偶尔还会自己去逛街……就像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当然，社恐也不是什么不正常的。
　　只是在苏唐身上，它的确一开始没看出来而已。
　　苏唐回忆着这段时间的事情，慢吞吞说：“可能……到底是不同的世界，多少有点儿不习惯吧。”
　　有的人天生适应性强，就算是给他换个生活环境也能很快适应过来，有的人则相反。
　　苏唐当年在外地上大学的时候，适应了整整一年，才算放开自己，后来……就没后来了。
　　系统：“那你到处参加比赛，还去各个国家……？”
　　苏唐“啊”了一声，笑了笑，“这不是想锻炼锻炼自己嘛，要不然现在怎么是轻微呢。”
　　“而且比赛什么的，说白了周围全是对手……我也不用特意跟别人处好关系。”
　　系统叹了口气，叼着电子烟沧桑地说：“这样不行啊苏苏。”
　　苏唐头疼地说：“我知道不行，你别念叨我了，我保证会好好做任务的。”
　　提起任务系统又要麻爪了。
　　“那你倒是出门走走啊——不出家门怎么交流呢？”
　　“出出出。”少女一脸生无可恋，好好的一个周末，为什么不能在家睡觉呢？
　　系统：“好吧，允许你磨蹭十分钟，抽个卡吧！”
　　苏唐：“嗯？！”
　　是的，即使苏唐再佛系，每天正常上学所获得的酥糖也凑够七颗了，只是她习惯一颗一颗兑换，一换出来就给同学们吃，导致她自己也没记住换了多少颗。
　　“终于可以抽卡了吗？！”
　　系统看着兴奋的少女，敷衍地嗯嗯两声。
　　就契合度这个堪比攀登珠峰的艰难增长速度，即使终于可以抽卡，系统君它竟然意料之中的毫无期待兴奋呢。
　　苏唐搓搓手，虔诚地双手合十，闭上眼道：“我准备好了！”
　　系统戳了戳界面上金光闪闪的旋转卡牌。
　　叮。
　　【倍速球场卡：
　　享受与现实世界五比一的慢速时间。
　　拥有五倍训练时间的你，快拿起球拍去球场吧，加油少女！
　　限制：宿主·苏唐本人
　　时限：永久性
　　等级：S级无实体
　　使用方法：意念 】
　　系统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开局就是S卡，苏苏很厉害哦！”
　　苏唐在界面上将卡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饶有兴致地问：“这怎么用啊卡哥？”
　　她还以为抽卡有什么绚丽的特效呢，原来这么朴实无华。
　　系统咳咳了两下，它才不会说是因为自己等级低才没有酷炫技能呢……
　　“顾名思义咯，苏苏以后可以用这张卡在虚拟球场里训练，里面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五分之一。换句话说，苏苏在虚拟球场训练一小时，相当于外界的五个小时。”
　　系统一条一条给她解释：“这张卡只能你自己用，因为卡牌没有实体，想用的时候就在意识里抽出卡牌就好。”
　　苏唐：“永久性是指……”
　　系统：“是说，只要你在这个世界一天，你就可以用这张卡。”
　　苏唐若有所思，那这张卡简直是网球界的作弊神器啊，别人训练一小时，她训练五小时，能一样吗？
　　“没有那么好啦。”系统打断她的想法，“你仔细看下面备注小字。”
　　苏唐这才看见那行像进度条一样的东西。
　　【备注：本卡一天限用一次，冻结时间：十二小时。】
　　苏唐恍然，她就觉得这个馅饼过大了，加上这行字倒是情理之中。
　　“虽然是一条备注，但实际上是两条限制条件啊。”即，一天只能用一次，每次相隔超过十二小时。
　　系统：“Bingo～所以苏苏不能过于依赖这张卡牌，还是要自己努力啊，不能因为多了几个小时就放松了。”
　　苏唐摆摆手，不为所动：“我知道啊卡哥，要真碰到那种，他训练一小时能敌我训练五小时的神人，那我也认了。”
　　系统对她的心态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系统：“……那你可以出门了吗？”
　　苏唐又变回一张生无可恋的脸，配上那双水光潋滟的狐狸眼，竟然有种呆萌的感觉，手上倒是很诚实地收拾好东西。
　　苏唐背好网球包：“那就去找个球场试试吧，也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体能打到什么程度。”
　　系统听闻有些惊讶，还以为她要迫不及待用卡牌呢，但又仔细一想，苏苏是对的，边想边不由自主点头。
　　“是的是的，还是在现实球场先试试吧，虚拟球场一进去不到五个小时是不会放你出来的，万一苏苏你要是体力不支……虽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睡在里头也不舒服！
　　啊，要不我还是给你备点儿营养品吧……嗯，我得去我们系统商城看看……说起来苏苏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商城是我们系统自己内部的，可以……”
　　暖春的风阵阵吹拂脸庞，倏忽撩起栗色的长发，苏唐扣好头上的耳机，眯眼享受着一路樱花的香气，脑海里系统君还在用着它那口烟嗓，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清风，暖阳，同伴。
　　路旁一辆低调奢华的私家车平稳驶过，少年百无聊赖地撑着头，听着耳边几个队友兴奋的讨论声，笑声穿透车窗消失在清早的街道上。
　　“啊嗯，给本大爷安静点儿你们！”
　　紫灰发的少年看向窗外，皱着眉，头都不回地说道，一宿没睡好的烦躁感让他很不耐烦，低沉的声线里却隐隐有些无奈。
　　身边不怕死的少年操着一口关西腔还在调侃他：“哦呀，小景昨晚是去做什么了？”
　　“别叫本大爷那么不华丽的名字……”迹部景吾转头的瞬间，眼角瞥过街角一个影子，栗色的发，白色的耳机……有点儿眼熟。
　　一缕抓不住的想法转瞬即逝，迹部景吾看着蓝紫色中长发的同伴，面无表情地挑起嘴角：“啊嗯，你以为本大爷是你吗忍足，熬夜看纯情小说？”
　　“噗嗤！”
　　忍足还未开口，坐在另一侧的红色短发少年已经笑得不行，弓着腰抱着肚子。
　　“哈哈哈哈侑士！都说让你换个爱好啦，看纯情小说……噗哈哈哈哈哈哈！！”
　　被嘲笑的忍足一头黑线，“都说是爱好了怎么改……算了，我们刚才不是在说迹部吗，怎么又扯我身上了？”
　　向日岳人理直气壮：“迹部干什么也不会看那些东西！”
　　被搭档吐槽，忍足侑士一阵闹心。
　　凤长太郎习惯性地安抚他们：“前辈们别吵，爱好都是自己的……”
　　“长太郎别理他们，”长发马尾的少年一脸嫌弃，拉着搭档冷酷地说，“小孩子不要学坏。”
　　“哎？”
　　“喂喂喂，我怎么教坏……”
　　几个人拌嘴玩闹，宽阔的车厢一角里，沉默的少年偶尔吐出一句“以下克上”，身边还有一个睡得天昏地暗，另一侧高大的少年比他还沉默地坐着。
　　苏唐疑惑地收回视线，空荡荡的街道前方，远去的豪车已经不见踪影。
　　系统：“怎么了苏苏？”
　　苏唐喃喃说：“总感觉刚才被谁看着……算了，可能是错觉吧。”
　　沉迷于扒拉商城的系统君挠了挠“头”，难道它的雷达又失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8 14:08:34~2020-11-29 14:3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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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张卡
　　“Game won by Su 6-4！”
　　苏唐终于松下劲歇了口气，打湿的碎发黏在脸上有些刺痒，她捂了捂发胀的眼睛，走到网前鞠躬致谢。
　　“多谢指教。”
　　球网另一侧的女生也笑着回礼，微喘着声音说：“你真的是身体没恢复吗？太厉害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打球吧！”
　　“好。”苏唐知道这是句客套话，没说什么，笑着点点头，目送她和她当裁判的同伴离开。
　　她现在位于东京的一家综合性运动会所——别问为什么她从神奈川跑到东京，问就是系统的锅——会所设有篮球、网球、高尔夫等场地，全方位多角度满足客户的需要。
　　插一句，系统在念这段介绍的时候，苏唐总觉得这种设定非常耳熟。
　　如果不是苏唐进门先交了一笔不多不少的会费的话，单看这里完善的运动器材，与正规比赛场地无二的网球场，还有周到贴心的服务，她可能会更开心。
　　系统：“哇，苏苏好厉害啊！”
　　苏唐打开隔间浴室的门，一股热气笼罩着她一并冒出，白雾缭绕间，在苏唐淋浴时自动进入“小黑屋”的系统瞬间“上线”。
　　苏唐闻言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看了看她刚迈出浴室的脚尖，挑挑眉：“系统君？你刚才真的屏蔽了吗？”
　　系统：“……”
　　它看着湿发垂肩的少女一脸坏笑，热气蒸腾的粉嫩小脸上，狐狸眼意味深长地弯成了两个半月，那股子灵动狡黠的味道扑面而来，长翘的睫毛还挂着一颗将坠未坠的水珠，系统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那什么苏苏……”系统不忍直视地看着她说，“虽然你很漂亮，但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库存好几个G，你要看吗？掏出来比你咳咳咳！”
　　苏唐：“……”她为什么想不开去调侃一个人工智能。
　　苏唐果断转移话题。
　　“你刚才说什么？”
　　系统：“刚才？掏出来比……啊呃，咳，我是说你真厉害。”
　　系统沧桑地点了支电子烟，它脏了，嘤。
　　苏唐装没听见那个突兀的转折，打开吹风机，在一阵“呜呜——”声里说：“你说刚才那场比赛啊？我是真的身体没恢复啊，也不算骗她。”
　　系统接话道：“那就是对方太弱。”
　　苏唐不置可否。
　　她不至于背后评论人家，但也不否认自己的能力。
　　刚进会所的时候，苏唐肉疼自己那笔会费，只去了公共场地，自己默默训练。但可能是那一大片网球场里没多少同龄的女生吧，刚才那女孩和她同伴便邀请她打场比赛。
　　苏唐想了想，打一场也行，正好看看自己能不能坚持整场比赛，还好心跟人家说自己最近身体不适，怕影响对方兴趣。
　　但对方不在意，苏唐就顺水推舟应了，她重回前台开了间小房间，进行了刚才的比赛。
　　那女生打完比赛怎么看她的苏唐不在意，但对于这小房间里单配的独立浴室，她就非常满意了！
　　“这钱花的不亏啊。”苏唐感叹道。
　　系统酸溜溜地说：“要不人家会所能挣钱嘛，让你花一次钱就下次还想花。”
　　苏唐想想公共球场的公共浴室，摸了摸鼻子，心虚地想，要她选，她下次肯定也会选贵价的独立房间。
　　“你酸什么，花的是我的钱。”
　　系统理直气壮：“你的钱还不是我在打理！”
　　苏唐沉默了。
　　苏唐无话可说。
　　“咳，我们，我们还是去看看别人的比赛叭！”
　　苏唐落荒而逃。
　　洗完澡后会口渴大概是普遍定律了，谢过服务员后，苏唐边灌水边慢慢走着，路过了好几个公共球场。
　　系统一脸嫌弃：“你慢着点儿，你这是牛饮！”
　　苏唐才不管它怎么说，先满足了身体所需才慢下速度。
　　她咋吧咋吧嘴，后知后觉这水有点儿甜。
　　系统满不在乎：“这里的水都是调配的，你一看就是运动完，所以那服务员给你送的也是运动型饮品……我查了，就多了点儿葡萄糖维生素什么什么，你喝就行。”
　　苏唐抬眼看了看手里的透明塑料瓶，仅剩个底的液体在瓶内慢悠悠摇晃，迎着走廊的灯光发出细闪，好像在嘲笑她的无知。
　　自认是俗人的苏唐只能感叹一声：“这波不亏。”
　　系统将视线绕了一圈，戳了戳还在研究水的少女，“那边好像人很多，我们去看看吧。”
　　这会所大得很，苏唐刚进来的时候，即使有系统在脑海里给她浮现平面图，只要离开服务员的引导，苏唐就抓瞎。
　　她现在只能在网球场这一层楼溜达溜达，就这，分在不同方向的ABCDE区公共球场也能把她搞晕。
　　此时听系统的话，苏唐也没意见，她喝完最后一口，将瓶子投入精致的垃圾桶里，顺着系统指引的方向前行，途中还拿了瓶路边架子上摆了一排的饮用水。
　　系统：“你还渴？！”
　　苏唐：“不渴了。”她扣上棒球帽，脱口而出，“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系统：“……”
　　一人一统到了地方才发现，这是公共球场最大的一片，也是唯一有看台的E区。然而此时已没有客人在上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帮身穿银灰色运动服的少年们。
　　哦，还有看台上坐了满满当当的少女和看客。
　　为什么要把‘少女’单独提出来呢？
　　苏唐摸了摸一进场就被青春靓丽美少女们的尖叫险些震聋的耳朵，心有戚戚焉。
　　系统同样被震得数据一抖，“这，这就是声波攻击吗？”
　　苏唐仗着身材纤弱挤进去，眼尖地寻到一个位置，赶忙坐下，这才松了口气，回复系统：“不是，这是少女们的梦想啊。”
　　系统：“嗯？？”
　　苏唐看着正在进行的比赛，球场一侧高高跳起的少年，仿佛在这密闭的空间里也发着光一样，汗湿的头发没有给他带来狼狈，反而在一低头一垂眸的瞬间，显出两分野性。
　　淡紫色的球拍重重扣下，完美的二段杀。
　　苏唐看那少年在扣球时扬起笑容，似乎说了什么，场上太嘈杂，她什么都没听见，但却清晰可闻正好坐在她右边乖巧漂亮的女生，在同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啊啊啊啊！！迹部sama！！啊啊啊太帅了！！！！”
　　苏唐等她叫完，不着痕迹地松开捂着耳朵的手，还有闲心调侃又被震得一抖一抖的系统君：“看，少女的梦想赢了。”
　　系统：“……”
　　“苏苏，这是……”
　　“啊～啊～”苏唐扫视了一圈场周，看台前几排已经被同样银灰色运动服的少年们包圆了，她在心里数了下数量，淡定道，“迹部大爷把他整个冰帝网球部二百多号人带来这里来训练了吧。”
　　系统的数据扭曲了一秒，苏唐也不知道它是震惊的还是酸的，好笑地反问它，“卡哥，你不会还没猜出来这会所是谁的产业吧？”
　　她指了指墙壁上装饰物的浮雕，典雅艳丽的玫瑰花清晰盛开在那里，如一位高傲的美人一样，任凭场下浮躁喧哗，她自岿然不动。
　　系统呆愣了一秒，慢吞吞说：“不知怎的，我一点儿都不惊讶呢。”
　　苏唐拉了拉帽沿，低头笑道：“我说今天服务员怎么这么热情，原来是太子爷来了。”
　　迹部未必会视察产业，但要是让他在这过程中看见什么不好的，难说这位会怎么处罚他们。
　　系统的数据光点散发了一下，又聚起来，“咦”了一声。
　　苏唐：“怎么了？”
　　系统指了一个方向：“榊监督。”
　　苏唐顺势看去，微微惊讶，在这种场合依旧西装革履的男人静静地抱臂坐在一旁，面容冷峻，一言不发，然而身上的暗红色西服却中和了他这种冷峻寡言，只让整个人更加英俊成熟。
　　“榊老师啊……”苏唐眼神柔和了一下，沉寂在记忆里的画面仿佛还带有音容。
　　系统设定的‘苏唐’的前十七年，是完整的把记忆和情感附加在她苏唐身上的。此时看见榊监督，苏唐自然而然想起那些受过的教导和鼓励。
　　在他身上，苏唐还看见了前世那些尽职尽责，且对她爱护和关心的老师们的影子。不过是外地比赛时碰到了，就能细心耐心地指导她，还教她如何与人相处，为人处事。
　　可以说，苏唐成长到现在，除了轻微社恐，没有封闭自我，没有冷漠厌世，还养成了一个好品性，这些在她三观塑行的年纪，对她谆谆教导的老师们功不可没。
　　系统自然也知道那些过往，它问：“要打招呼吗？”
　　苏唐摇了摇头，“老师在工作呢，以后有机会吧，而且这么多……”
　　“啊！”
　　“快让开！！”
　　“小心！天呐！！”
　　话音未落，场上的变故打断了苏唐的思绪。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她微微抬头，还未看清什么，就听见一股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来，刺得她敏感的耳膜一阵难受，这风声来得太急太凶，不是冲她而来却离她极近。
　　苏唐脑子有些反应不及，但身体却自发动起来，猝然伸手——
　　“啊啊啊！！！唔……”
　　尖利的叫声先手掌的疼痛传来，刺得苏唐立马皱了下眉，抬眼看去，坐在她身边的女生吓得花容失色，双眼沁泪，两只手死死捂着嘴。
　　这大概就是尖叫声戛然而止的缘故。
　　系统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吐槽！”
　　苏唐耳膜被尖叫声折磨的余韵还未过去，脑子里又传来系统的急斥，过高的声调惹得她又是一皱眉，旁人却只当她疼得厉害。
　　然而苏唐在神经紧绷下，手掌被高速旋转球摩擦的感觉并不明显，甚至直到绿色的网球停止在手心打转，她才放下挡在那女生面前的手。
　　右手后知后觉的热辣，和痛。
　　整个过程看起来很长，也不过是四五秒钟的时间，苏唐在疼痛传来的一瞬间就松手，滚烫的网球“啪！”掉在地上弹跳滚开，苏唐眼角瞄去，甚至还有看热闹的人立马捡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偏头看去。
　　苏唐：“你没事吧？”
　　惊魂失措的女生呆愣愣地摇摇头，反应过来后赶紧凑上来，盯着她搁在膝盖上的右手，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手足无措，刚才叫得沙哑的嗓子里还有点儿哭音。
　　“我没……不应该是你有事吗？！你，我我我呜……”
　　苏唐神经立马提了起来，喂喂喂，你可别哭出来啊……
　　“苏唐？”
　　“嗯？”被突然叫名字，还在内心吐槽的苏唐下意识应了一声，无所觉地抬头望去——
　　哦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9 14:31:19~2020-11-30 15:0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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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张卡
　　哦豁。
　　站在看台下的英俊男人正一脸不善地看着她……
　　系统：“榊监督这张脸苏苏你是怎么看出不善的？”
　　苏唐暴躁：“你别打岔！”
　　站在看台下的英俊男人正一脸不善地看着她，单手插兜，身形挺拔。他身边，紫灰发的少年点着泪痣一脸探究地看着她，还有几个急切的少年一副终于反应过来的样子，急匆匆拾阶而上，要来她这儿。
　　苏唐暗吸一口气，乖巧地站起身，鞠躬问好。
　　“日安，榊老师。”
　　系统：“我怎么觉得你有些谄媚苏苏……”
　　榊太郎：“好久不见。”
　　二者的声音重合着传入苏唐耳朵里，她一瞬间就想这样一直鞠躬下去不要抬头，不要抬头！
　　榊老师对她说“好久不见”？！他是感叹还是讽刺？不不不，老师不会讽刺她的……可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啊，她还想躲着监督……
　　嘤。
　　苏唐直起身讪讪地笑了笑，感觉全场的目光都要集中到她这里了，手心忍不住开始出汗。
　　榊监督看着台上乖乖巧巧的少女，轻易看出了她隐藏的无措，叹了口气，伸手向她招了招：“下来。”
　　下……去。
　　榊老师是这个意思吧？
　　苏唐盯着脚下的台阶欲哭无泪，她不想下去。
　　她仿佛刚才不是做了件好事，而是被公开处罚一般……苏唐顶着周围人的目光弱弱地说：“老师，我不想……”
　　早在监督开口时，几个在台阶上的少年便停了步子，面面相觑，手里的医药箱如有千斤重，不知道是上去还是下去，直到看见自家部长的眼神示意，他们才又原路返回，愣愣地回到队伍里。
　　苏唐见他们退下，暗自松了口气，手心的伤口被汗浸得发疼，肾上腺素退去，神经紧绷后的疲惫一波一波上涌。
　　她……
　　榊太郎收回手，静静看着又要逃避现实的少女，过了好一会儿，见她不动，再一次开口，“过来，苏唐。”
　　低沉醇厚的声音传入苏唐的耳朵里，她松下的劲又提了起来，在脑海中疯狂戳系统。
　　“卡哥卡哥！”
　　系统：“怎么了怎么了？！”
　　它也搞不懂苏苏为什么不下去，但监测到她身体的紧张状况，系统还是决定不逼她，此时听闻呼唤，赶忙开口。
　　苏唐闭着眼，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绳：“你有传送门吗？遁形卡！有吗？！”
　　系统：“……苏苏，恕我直言，就算你有，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使用。”
　　它很是不解，“你下去就好了啊，不说别的，你手上的伤总是要处理的。”
　　苏唐咬着唇不发一言，头顶上球场明亮的灯光，周围人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议论声，还有右手心刺刺痒痒的疼痛……她的脸逐渐苍白，咬得殷红的唇如同泣血一般。
　　她还想同系统打趣几句，起码不要让她这么紧张，她可以做到的，可以……
　　但在这一刻，她就是再努力也说不出话来……意识仿佛囚禁在记忆的角落里，她已经忘记第一次是在什么场合了，但那种，被所有人注目着，如芒在背的感觉，却像一根针一样深深扎在她心上。
　　系统在急切唤她：“苏苏？苏苏？！你……”
　　听不见……冷……眩晕……
　　冷汗凝成珠滑落发际，苏唐头痛欲裂，竭力去想，没什么的，她只要抬腿走下去就好了，抬腿……抬腿啊！
　　她不过是接了个球，为什么又要重复这样的情况？！！
　　迹部景吾凝神看着台阶上的少女，敏锐察觉到她的不对，还未等他再仔细看，身边传来一声叹息。
　　“监督？”
　　榊太郎转头对他低声说：“迹部，去把她接下来。”
　　迹部景吾挑挑眉，他倒是对这个吩咐没有不满，先不说少女帮他阻止了一场意外，单是作为一个绅士，他的场上有女士不舒服，他总是要管一管的。
　　就是有些好奇监督跟她什么关系，迹部总觉得哪里眼熟。
　　忍足侑士推了下眼镜，冷静说：“还是我去吧。”
　　“不用。”迹部景吾吩咐了一句，“你让人清场，训练也结束吧。”说着抬步而上。
　　苏唐的意识在自我挣扎，急切而崩溃地命令自己，然而酸软的身体却无论如何也不听召唤，甚至因为自身的对抗而细微地痉挛。
　　“啊嗯，还真是不华丽。”
　　少女茫然地看着前方，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渐次退去的人潮在她眼中光怪陆离，扭曲晃动在视网膜上让人眩晕恶心。
　　“闭眼。”
　　清淡的玫瑰香逐渐靠近，苏唐的睫毛微微颤动，下一刻，一双温热的大手遮盖在眼前，敷在薄薄的眼皮上，挡住了所有不美好的景象。
　　冰凉的左手也逐渐回暖，苏唐迟钝的感知也渐渐回来，她轻轻动了动，左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一分。
　　少女迟疑地说：“……谢，谢。”
　　迹部景吾眯了下眼，一手盖着她双眼，一手握着她左手，少女露出的半张小脸比他手还苍白，他不带嘲讽地说：“啊嗯，难受成这样就别道谢了，跟着本大爷走。”
　　耐心等了片刻，少女才像反应过来一样，往前迈了一步，迹部适时开口：“很好，下台阶。”
　　“对，再走两步……停。”
　　“啊嗯，往我这儿走。”
　　……
　　看台下的几个少年看得目瞪口呆，向日岳人直愣愣地说：“迹部……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
　　此时场中清空后只剩下了正选和监督，说起话来也更放松了些。
　　凤长太郎摸了摸后脑勺，单纯直白地笑着说：“迹部前辈一直都很温柔啊。”虽然他们部长看起来高贵优雅，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但其实对人很好的。
　　向日语塞，暗自翻了个白眼，是，迹部很温柔……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忍足憋着笑说：“迹部他只是厌烦那些花痴而已。”
　　宍户亮“嗤”了一声，对队友的瞎话不予表态，转头看见趴在桦地肩头昏昏欲睡的芥川，头疼地低声吼他：“喂慈郎！别睡了，让迹部看见你完了！”
　　暖黄发的少年打了个哈欠，眼角冒着泪珠艰难地睁开眼，被迹部抓着训练了两个小时的他已经快到极限了，他都快看见梦乡的边缘了……
　　日吉若：“以下克上。”
　　宍户掏掏耳朵，“迹部不在你克谁啊！慈郎！别睡了你……”
　　芥川慈郎睡眼朦胧：“哈……迹部为什么不把人抱下来……嗯唔……”
　　几个人一愣，对哦。
　　忍足侑士看着已经走下来的两人，解释道：“看样子学姐应该是心理问题导致的身……总之，这样子让她动一动有助于恢复神智。”
　　向日岳人&凤长太郎：“学姐？”
　　向日好奇地戳了戳搭档：“你认识啊侑士？”
　　我不认识。忍足侑士推了下眼镜，反光的镜片挡住他的视线，他看了看沉默不语的监督，没说话。
　　等苏唐坐到椅子上时，才像是活过来一样拼命喘息起来，眼前的遮掩离开，她垂眸眨了眨，才适应过来光线。
　　一睁眼就看见榊老师半蹲下身，面带关切地问她：“好些了吗？”
　　苏唐低着头失落地说：“好多了……对不起老师……”
　　榊太郎抬手摸了摸少女蓬松的头发，安慰她：“别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
　　忍足已经提着医药箱等在一边，适时开口：“监督，让我先给她处理下伤口吧。”
　　榊太郎点了点头，却是转头对正选说：“给我拿个网球。”
　　几个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忍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递给他，“用这个吧监督。”
　　苏唐还有些发蒙，周围的一切是她陌生的环境，在这一刻，这种陌生的感知让她无比清晰，也无比不安，直到有人往她手里塞了个网球。
　　向日悄悄凑近忍足：“呐呐，侑士，学姐怎么了？”
　　藏蓝发的少年一时没开口，他不知道该怎么给同伴们解释，心理疾病的发生和状况。
　　迹部景吾一直站在少女身边，看着她拿到网球后，不停地重复抛起，接住，抛起，接住的动作，若有所思。
　　忍足一手抬起苏唐的右手，先观察了一下磨破的掌心，接着持镊夹起消毒棉球，轻声开口：“我先给你消毒。”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复，忍足也不在意，尽量轻而快的处理。
　　向日几人看着都有些疼，然而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却仿佛失去痛觉一样，兀自扔抛着网球，脸上的表情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再加上那有节奏上下的网球，看着……着实有些诡异。
　　忍足处理完伤口，榊监督才再次上前，精准地伸手截住那个网球，轻声道：“好了，苏唐。”
　　好了，苏唐。
　　少女仿佛得到指令一样，脑海中一片雪花般的记忆纷纷扬扬，下一秒，她便无声无响地闭眼，失去了知觉。
　　一旁的迹部景吾及时接住瘫软的苏唐，挑了挑眉。
　　榊太郎沉吟片刻，对着他最得力的学生嘱托道：“迹部。”
　　“嗯，监督是要我照顾她？”
　　“不用。”榊太郎又看了眼沉睡的苏唐，“她醒了你就知道了……你不用特意照顾她。不过我暂时要离开冰帝一些时间，网球部和音乐社的事就交给你了。”
　　迹部景吾有些惊讶，他已经想起来了，之所以觉得眼熟，是因为在音乐社的墙壁上，他曾见过监督和少女的合影……他还以为榊老师是要他帮忙照顾学生呢。
　　“没问题，监督放心去吧。”
　　迹部勾着嘴角应答，眼里划过一丝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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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张卡
　　“喂喂……不可能吧？”
　　“打假球也太……”
　　“有什么不可能，嗤！装得那么清高，还不是做那些恶心事！”
　　“社交恐惧症？不是吧不是吧……”
　　“呵，成日摆着一副高冷的样子……贱人！就该让那些舔狗看看她……”
　　“什么？！有精神病就不要到处乱跑啊真是……”
　　……
　　纷杂的声音如魔咒般围绕在耳边，如影随形，怜悯的，唏嘘的，嘲讽的，嫉恨的……猜忌迟疑的目光如冷箭一样扎在她身上，一下一下捅出流血的窟窿。
　　断裂的拍弦，崩掉的琴弓……仿佛吸血的触手，不吸干她最后的温暖便不甘心。
　　太冷了……
　　明明暖光灯罩着整个会场，她还是感觉一股股刺骨的寒冷，穿透她冷凝的血液吹进千疮百孔的心脏。
　　……
　　苏唐冷眼旁观着梦中的一切，像走马灯似的记忆折磨着她的神经，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苏唐’还是苏唐，但那没有关系，反正她们都有相似的经历，背负着同样的错误。
　　不，那不是错误。
　　她或许犯过一些错，但真正被拉回正道以后，她就再没有对不起谁过，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同样的，她也看清了这个世界的庞大，庞大到，个人的不幸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和众多苦难相比，她不过是众人谈资中的一节音符。
　　所以她又觉得没必要恨那些人，就算是被流言蜚语，她也可以理解，只觉得可笑又荒唐，面对那些人，更不会一巴掌一一扇过去。
　　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堕落成一个疾世愤俗的人，嘶吼哭泣是弱者的无能，她只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好。
　　好到跳出这个恶性循环的圈子，去往更高的地方，让那些质疑她的人只能抬头仰望她。
　　但真正获得了荣誉后，她又不快乐。
　　荣誉和称赞，无非是给世人留下另一段谈资。
　　在某个瞬间，苏唐是骄傲的，也是厌世的。
　　但终归这个世界又是美好的，所有会有这样那样温暖的人——或是老师或是朋友，又或是萍水相逢的人——不吝于在她漠然于生的时候拉住她的手，将她推往光明，并告诉她，她很强大，但也很脆弱。
　　她并不恐惧人群，她只是不想面对那个被人群围住就无法动弹的自己。骄傲的苏唐知道如何掩饰这样的自己，但现在这个自己被人看出来了，却也被人关心着，鼓励着。
　　苏唐觉得自己不是个有大爱的人，但为了不让他们操心，她也愿意克服自己的心理去融入社会。
　　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过她漫长的青春期。
　　……
　　苏唐睁开眼的时候，自己还在会所的休息室里，屋里没有人，冷气也关掉了，身上还搭了一件银灰色的长袖外套。
　　苏唐眼神呆滞着喃喃道：“难怪这么热……”
　　她坐起身，抱着衣服一时没有动弹，这一天接二连三的事情让苏唐有些累，更别提最后那个说不上好与坏的梦境。
　　系统静静在意识海里漂荡，小心翼翼觑着宿主还有些苍白的脸色，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苏唐静静坐了会儿，清醒了，一双黯淡的狐狸眼也逐渐恢复了光彩，她刚动了一下，一低头就看见身下短毛绒的沙发，和她没脱鞋的脚脚。
　　……。……！！
　　苏唐抿了抿嘴角，眼皮子一抽，“卡哥？”
　　“在呢在呢苏苏！”殷勤的系统立马应到，马上就想好该如何跟宿主讲述她晕过去以后的事情了。
　　结果苏唐看着沙发上那块污迹，纠结地说：“你说，我都活动一天了，鞋是脏的这很正常吧？他们把我平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又没给我脱鞋……当然我不是埋怨他们服务不周到……”
　　“我是说，在这种情况我弄脏了他们的沙发，应该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哽住的系统：“？？”
　　苏唐叹了口气，不自觉说出声：“不会让我赔清洗费吧？”
　　话音刚落，就传来开门声和一个听起来就很贵的声音。
　　“啊嗯，什么清洗费？”
　　迹部景吾刚开门就听见少女的疑问，随口说道。沙发上的女孩儿看起来很是乖巧，栗色长发披散着乱糟糟的，却也掩饰不住她灵动的双眼，晕倒时苍白如雪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应当是不再发冷了。
　　就是这脑回路很奇怪，刚醒来就关注沙发？
　　苏唐闻声望去，身体已经自发把双腿从沙发上垂了下来，挺直腰坐好，迹部景吾已经走了过来。
　　紫灰发的少年换掉了运动服，穿着素白但剪裁得体的衬衫，和笔挺的西裤，随性而优雅地坐了下来，长腿一伸，苏唐打量的目光便顺势下移，看他脚上还是那双淡紫色鞋底的运动鞋。
　　苏唐猜他是要回学校，但既然还没换皮鞋没系领带，说明她晕过去的时间应当不长，顿时心里松了口气。
　　——但她着实想不到，敬业的迹部少爷在她醒来之前还处理了不少企业公务。
　　迹部景吾看着她暗自打量又放松的小动作挑挑眉，没说什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反而提起刚才的话题。
　　“怎么，你要赔什么清洗费？”
　　苏唐尴尬一笑，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的鞋不小心把沙发弄脏了。”
　　迹部景吾随意一瞥，笑道：“你赔得起吗？”
　　即使知道他话语里没有恶意，苏唐还是忍不住心里升起一种想打人的冲动。
　　这种态度理所当然说的也是实话却就是很气人的样子，真是……
　　所以苏唐委婉地说了一句：“只是清洗费的话，还是可以的。”就算比不上迹部家，但她钱也不少。
　　但当她视线里看到迹部景吾似笑非笑睨着她的时候，苏唐还是果断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转移话题。
　　“咳咳，榊，榊老师……”
　　苏唐刚开口就想闭麦了，但此时收回这个问题更显得她心虚，只好硬着头皮生硬转折道：“谢谢榊老师和迹部君，还有……还有……”
　　迹部景吾坐在一侧撑着头，修长的手指轻点泪痣，海蓝色的眼眸中透出看穿一切的了然，嘴角勾着笑，好整以暇的欣赏了一番少女的求生欲，这才慢悠悠开口。
　　“啊嗯，榊监督有事早就走了，短时间内……不会回冰帝。”
　　苏唐：“……”
　　听着耳边低沉华丽，还带着两分笑意的声音，苏唐头一次觉得，迹部景吾这该死的敏锐洞察力为什么不只作用于球场呢？！
　　苏唐干巴巴地说：“这，这样啊……”
　　“那，那还是感谢迹部君，当时我的情况……”
　　失去意识后的事情系统已经跟她说了，并在表达了一番它对宿主亲切的关怀后，大力称赞了迹部大爷的“爱心”帮助。
　　然而苏唐只想去死一死。
　　虽然清场及时，但当时迹部上去接她的样子一定有人看到了，她她她……不会被扒过去吧？！
　　虽然被扒也没什么……但是会好麻烦啊！！！
　　迹部景吾听闻这个，脸上的笑容不变，探究的目光落在苏唐身上一触即离，仿佛蜻蜓点水一般，在少女抬头的瞬间便敛去了锋芒。
　　“没事，毕竟是在本大爷的地盘上，总不能真让人晕了。”迹部景吾绝口不提她那时的异样，“而且，你也是为了救人，还给本大爷省去了麻烦……本大爷反而还要谢你。”
　　他微一俯身，将桌上的卡推到苏唐面前，迎着她疑惑的目光，微抬下巴示意道：“这是这家会所的黑卡，以后再来，你可以去楼上的贵宾室……”
　　苏唐不由自主盯着那张低调奢华的磁卡，可耻地心动了，然后就听到他最后一句话。
　　“……终生免费。”
　　苏唐：！！？！？
　　“当然，今天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出去乱说，啊嗯？”
　　迹部景吾看着女孩儿意动的神情，眼里的笑意更浓，俊朗挺俏的侧脸勾勒出半明半暗的线条，已经隐隐有成熟后的锋利，然而眉眼间的精致又恰到好处地掩饰了这种强势。
　　他姿态从容地靠着沙发，耐心地等待少女的答复。
　　迹部景吾是个商人，还是个精明的商人。
　　如果今天遇到这件事的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儿，迹部或许会给予答谢，但还不至于给这么高的答谢，还“贴心”地帮对方善后。
　　他此时给予的多，除了因为苏唐是榊监督的学生外，还看中了她的未来，想想他看到的那些资料，迹部觉得此时的“投资”值。
　　若是苏唐是个不成器的，那就算了，他也不在意这点儿钱；若是以后他们成为了朋友，那迹部景吾更不会吝啬对朋友的照顾。
　　总之……
　　迹部景吾慵懒地眯了眯眼，满意地看苏唐收了卡。
　　苏唐像只偷了鸡的小狐狸一样，笑得两眼弯弯，可爱的小尖牙隐隐露出笑容外。
　　“那就却之不恭了，迹部君真好！”
　　系统喜滋滋说：“真好啊苏苏！我们省了一大笔钱了！”
　　苏唐振奋道：“是啊是啊！”
　　系统还在感叹：“而且他都不问你为什么晕倒，好贴心啊！”
　　苏唐兴奋道：“是啊是啊！！”
　　系统捧脸尖叫：“而且也不用担心被网球部后援团女生找麻烦哎！”
　　苏唐兴高采烈：“是啊是……嗯？为什么要找我麻烦？”
　　系统：“哎？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而且苏苏你不是也在担心这个吗？”
　　我是在担心这个吗？！
　　苏唐一阵牙酸。
　　算了，就让卡哥这么以为吧。
　　“小事。”
　　被发了好人卡的迹部景吾随意笑了笑，起身拿起椅背的领带，绕过脖颈，修长白皙的手指灵巧地翻出一个温莎结，走到门口换鞋。
　　苏唐从兴奋中逐渐回神，看着迹部一连串流畅的动作，从迟疑，到后知后觉。
　　她咽了咽口水：“这是，这是你休息室啊？”
　　迹部景吾随口说：“是啊。”
　　苏唐瞬间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一反应竟然是低头看她坐的沙发，米白色的短绒布上，一块黑色的污渍无比显眼。
　　她想，如果是警方调查的话，只需要拿她的鞋比对比对，她就没有退路了。
　　苏唐凄凄哀哀地说：“呜呜卡哥，迹部他也不要清洗费哎！”
　　系统：“是啊是啊！！！”
　　迹部景吾疑惑地看了眼情绪波动的少女，单手插兜，“啊嗯，走吧，送你回家。”
　　苏唐眨巴眨巴眼，赶忙起身拿好自己的东西跟上去，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会所服务之良好，她的东西一点儿不落地送了过来，包括那瓶水。
　　“等等，迹部君！”
　　少女蹦跳着几步，穿过他身边站在了他侧后方，迹部景吾垂眸看去，女孩儿栗色的卷发俏皮地划过手臂，他不禁觉得，她现在这样可比昏迷的时候顺眼多了。
　　微凉的指腹透过薄薄的衣领印在他后颈上，迹部下意识地眯了下眼，就听见苏唐的声音。
　　“衣领有点儿没翻下来。”
　　她退后几步，漂亮的狐狸眼笑看着少年，“好了。”
　　迹部景吾挑挑眉，嘴角微微上扬，打开门优雅地伸手示意道：“Lady first。”
　　苏唐也不扭捏，谢过后先行一步，休息室的大门在两人身后自动扣锁。
　　仔细想想，刚才休息室不算大，布置虽然品味高雅，却处处充满着强烈的个人色彩，细节处更是完美体现了主人的龟毛……咳，精致。
　　只是苏唐醒来后就见到了迹部，注意力全被这个发光体吸引过去了，丝毫没觉察出哪里不对。
　　但很快，苏唐就没工夫走神了。
　　她目瞪口呆看着擦黑的天际和亮闪闪的星子，“什么时候……这就黑天了？！”
　　迹部景吾好笑地说：“你睡了一下午自己不知道吗？”
　　苏唐呆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一会儿“休息室没有窗户这不科学”，一会儿“我竟然他妈睡了一下午没人叫我”……然后就被对方拍了拍脑袋。
　　“走吧，本大爷就发发善心，送你回神奈川，啊嗯！”


第9章 第九张卡
　　莺飞草长的四月。
　　神奈川县的生活节奏似乎也随了这自由自在的海风，无比的悠闲，整座城市仿佛慢吞吞的贵公子，在清早的阳光下慵懒苏醒。
　　苏唐在见识过东京的繁华喧嚣后，格外喜欢这种生活，在短暂的“东京之旅”后，又恢复了一段时日的懒散。
　　当然，也不是说神奈川人就不积极向上，不努力工作了，起码，校园中血气旺盛的年轻人们，就永远不会停下追逐梦想的脚步。
　　“可是他们追逐梦想，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苏唐愤愤地甩了甩手中的纸，飒飒的纸声清脆作响，上面头等大字明晃晃写的《暨中学部组建补习小组之可行性报告》白纸黑字，清晰可见。
　　高中部与国中部学生会的联合落款本就为这份看起来不太正经实际很正经的文件背书，加上班主任亲笔签下的推荐名，更是让苏唐对它毫无拒绝的余地。
　　教学楼走廊的玻璃窗迎着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清晰映照出苏唐满脸的无奈，与一丝丝的绝望。
　　系统点了根电子烟，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笑嘻嘻说：“呦！这不是挺好吗，苏苏你一个中国留学生去教国中生数理化，哈哈哈哈！多长脸啊！”
　　苏唐闷声道：“是给他们补习。”
　　系统咬着烟头含糊说：“教那些不及格的小崽子们……给他们补习跟给他们重新上课有什么区别吗？”
　　苏唐：“……”
　　说真的，她也不想的。
　　谁知道九年义务教育那么给力，让她应付立海大附中那些数理化根本不费劲呢？高中的题她尚且也就在演算纸上多划拉两笔，更别提国中那些知识了。
　　苏唐叹了口气，翻出另一张列满姓名班级等信息的名单，蹙着眉头很是费解：“有什么好补习的，初中那些东西，上课但凡听一耳朵也不至于不及格啊。”
　　系统闻言傻傻一愣，看苏唐丝毫没有嘲讽的意思，语气表情里全然是单纯的疑惑时，沉默了。
　　“……也许，他们是真不好好上课……叭。”
　　说着，系统又安慰了一句：“佐藤老师也是好心，鼓励你多融入校园生活嘛。”
　　苏唐鼓了鼓腮帮子，对消耗自己咸鱼时间去给别人补习这件事闷闷不乐。
　　她倒不是嫌弃什么，而是最近她在系统空间的虚拟球场中开始训练了，虽然现实是一小时，但苏唐在球场里可是满打满算累死累活五个小时啊。
　　为了不妨碍日常生活，她只能在每天放学后进行训练，还要赶课业，体力精力双消耗，就算有系统帮她修复身体，苏唐依旧觉得很累，训练完后就想躺床上咸鱼睡觉。
　　她还为此选择了只需一个月交一篇读书笔记，剩余时间不用去参加活动的读书社。
　　结果不知道怎么，班主任佐藤老师觉得她太过独来独往，又怕苏唐不适应异国生活，所以补习通知一下来后，她特意将这种活给了她，好让苏唐多与人交流。
　　偏偏苏唐又不能跟她说实话，婉拒一位为她着想的老师也不太好，就，答应了。
　　……这都什么事啊。
　　截止到这里，我们的女主苏唐少女也只是发发牢骚，转头便尽职尽责准备教案去了。
　　但这种尽职尽责在碰到一位学生的时候，就从“敬业”变成了一种“修行”。
　　“……切原学弟，”苏唐冷静地指着一处，站在桌边问那个神情恍惚的海带头，“这题答案是什么？”
　　“切原学弟”猛地打了个哆嗦，仿佛终于从遥远的爪哇国游历回来了一样，目光游离地看了看身旁的“小老师”，再看看面前名为课堂小测的试卷，最终嗫喏着小声道。
　　“选……选C！”
　　话音未落，“切原学弟”就后悔了。
　　因为他非常明显地看到小老师她瞬间眼神呆滞，进而迸发出一种名为崩溃的亮光，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素白的指尖还点在试卷上，卷面微微的褶皱告诉他，小老师的手指正不由自主地往下用力。
　　他觉得她可能更想点在他头上。
　　切原赤也抓了抓已经被自己揉搓得不像话的海带头，使它除了变得更加乱糟糟以外，丝毫没有为自己抓出一点儿智商。
　　基于这一个星期的补习，就算他内心也极其烦躁，但切原赤也还是从善如流地开口道。
　　“对不起，苏学姐！”
　　苏唐深呼吸一口气，又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便放开指下被她戳出褶皱的填空题，转身回了讲台，徒留身后又开始抓头发咬笔盖的少年。
　　在完成今日教学后，苏唐让她补习小组的其他六位国中生先行离开。
　　整间教室转眼间便只剩下了两人。
　　切原赤也有些忐忑不安，这种不安有些复杂，起码以他的理解能力有些说不出来。
　　怕苏唐去给老师告状吗？真要是告了也没什么，但切原知道苏学姐不会，起码这一周里，学姐除了跟他班主任正常交流外，并没有说过他什么不好。
　　所以切原觉得，他其实是更怕网球部前辈们知道这件事吧，万一因为他不及格影响出赛，副部长……嗌！！！不能想不能想！！
　　苏唐站在窗边吹着风，放学后的立海大依旧很热闹，明德双修的学校看中成绩的同时也重视社团活动，从她这个角度望去，越过一片盛开的樱花树，就能看到各色纷杂的运动场。
　　田径队、排球场、足球场、羽毛球、游泳馆……还有身后这个双手抱头、烦躁揉发的少年最在意的网球场。
　　透亮的玻璃窗如镜子一般，反射出苏唐饶有兴致的神色，和切原的不安情绪。
　　也不知道这崽子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无声抓狂起来。
　　系统挠挠头：“苏苏你生气了吗？”
　　“我为什么生气？”
　　苏唐的目光好似一直看着窗户上的倒影，又好像在看窗外的春色，樱花瓣纷纷扬扬，四月的芳菲妩媚动人。
　　系统能感知到苏唐确实没有生气的情绪，但也不知道她晾着小海带是个什么意思，一时不知道怎么问。
　　倒是苏唐像是知道它的想法一样，慢慢开口，但她的话一改往日的游刃有余，或者顺其自然，“我没生气，我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反而有些茫然。
　　系统并不能理解人类太多复杂的心情，苏唐的话让它更迷惑了。
　　“什么怎么办？”
　　苏唐又想叹气了。
　　补习的事并非她所愿，但既然她答应了，当然是想做好，但这个“好”，到底到什么程度，苏唐有些拿不准。
　　诚然，她可以不用那么在意切原赤也，只要保证自己按时给他们补习，完成任务就好，而小组内其他六人的成绩提高也证明了她的用心，就算切原成绩提高不明显，老师也不会责怪她。
　　但同样的，苏唐非常清楚切原的问题在哪里，这个单纯的少年有时候是挺好懂的。
　　若苏唐选择视而不见，总感觉自己会一直记着这个事，但要是掺和进去……
　　啧，麻烦。
　　苏唐舔了舔后槽牙，问她的系统：“卡哥啊，我在这个世界的任务，说到底是提高我与这个世界的契合度对吧？”
　　系统不明所以，“对啊，苏苏不是早知道了？”
　　苏唐继续道：“也就是说，就算我与这个世界的网球少年们不接触，只要我契合度升高，也是可以的对吧？”
　　系统已经隐约知道苏唐的意思了，它犹犹豫豫地说：“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苏唐张了张嘴，还想继续问什么，但突然有一瞬间，她又迟疑了。
　　黄昏的红霞在天边晕染开来，教学楼在响起几声脚步声后渐渐归于沉静，只剩下值日的同学的动静。
　　与之相反的运动场人声鼎沸，各种呼喊声、加油声隔着樱花林传来，沉寂在苏唐的心里，泛起一丁点儿的涟漪。
　　身后的少年开始频繁看向钟表，无情的指针机械地运走着，一点一点带走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寂静的教室衬得窗外的热闹更加清晰，让这个少年愈发暴躁。
　　但当他看向桌面上那张47分的试卷时，又有种与之俱来的挫败和理亏，这种细小的情绪是拉扯他还待在原地的绳索，但显而易见，已经岌岌可危。
　　就在他再一次看向窗边时，苏唐终于说话了。
　　“别看了。”
　　窗边的少女转过身面对切原，对他愤懑、委屈、烦躁的眼神回以平静的笑容。
　　在这种很像是刻意教训他、冷着他的场景下，切原竟然还没有暴走，他自己觉得很大的原因是少女的眼神很温柔。
　　苏唐在开口时已经做了决定，反而很坦然地伸了个懒腰，面对暴躁又委屈的小崽子，她还有闲心地跟他聊天。
　　“我记得，网球部的训练一向很严格，就连训练强度和时间也很长？”
　　苏唐走到切原身边，倚在另一排桌子上问道，还笑了笑，“当然，我是说你们国中部的网球部。”
　　切原赤也听到网球部就来了精神，墨绿色的眼睛里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渴望。
　　“必须的！我们网球部是最强的！常胜立海大，今年，一定是三连霸！！”
　　就算苏唐猜到了他的反应，一时间也被他骄傲而耀眼的姿态闪了一下，少年人张狂的笑容熠熠发光，仿佛不是要赢得一场比赛，而是去征服世界。
　　她不自觉放软了神情，轻声笑道：“你们真的很厉害。”
　　不管是能蝉联两届全国冠军，还是对网球一直保持这样热情高涨的热爱。
　　“那当——咳咳！”
　　切原赤也闻言红了脸，他当然不是觉得担不起这个夸赞，而是没想到他成绩这个样子，苏唐竟然还会夸他，只好别扭地开口。
　　“苏，苏学姐也很厉害……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苏唐本来想问好多的。
　　比如你是不是很想去训练，所以才对占用部活时间的补习深恶痛绝，但迫于不及格就不能出赛的规定，在老师以及前辈的“压迫”下又不能不参加补习，所以才老老实实来，却总是心不在焉。
　　比如你是不是很喜欢打网球。
　　比如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学习态度有问题。
　　比如县大赛快开始了，你要是还不及格怎么办。
　　……诸如此类谈心的话。
　　但看着面前单纯得一眼望到底的少年，苏唐又觉得没必要问了。
　　她抬手看了看时间，觉得自己想跟切原赤也谈心的想法本身就是对自己智商的浪费，而且时间不早了，她饿了。
　　对她想法悉数了解的系统：“……”
　　苏唐问了问切原家的地址，很明智地戳系统。
　　“这哪儿，卡哥？”
　　“……你只要知道离你家不算近就好。”
　　“Ok。”
　　苏唐眯了眯狐狸眼，笑容亲切得对一脸茫然的少年说：“以后你就不需要再参加课后补习了赤也。”
　　切原赤也有一瞬间的懵逼，不知道先表达自己被踢出补习班后会有的“惨状”，还是先疑惑学姐对他直呼名字的亲切。
　　但苏唐并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点着脚直白了当道：“以后你直接去参加部活，结束后再来我家补习，补习完你再回家，可以吗？”
　　切原赤也被一番话砸得不知所措。
　　“等，等下！”
　　切原赤也跳起脚匆匆叫道，一股慌乱中带着喜悦，喜悦中又透出不可思议。
　　“我我……学姐是说以后我可以参加部活了？！”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参加部活了？
　　苏唐内心吐槽，嘴上只是给他耐心补充，“然后去我家补习。”
　　然而耳朵里只有一句话的小海带欣喜若狂，冲到她面前重复道：“我可以去参加部活了？！真的吗学姐！”
　　苏唐：“……”
　　系统：“……”
　　切原赤也激动得眼都红了，急匆匆道别后冲出教室，苏唐不过是和系统聊天走了会儿神，一回过头来饶是眼疾手快，愣是拉都没拉住他。
　　苏唐看着自己伸出去抓了把空气的手。
　　苏唐对系统怜悯道：“傻孩子。”
　　系统表示深深地同情：“啧啧啧，好好一个孩子，看让网球部训练折磨成什么样了？”
　　苏唐收回手，抱臂玩味道：“你说小海带记没记住我最后的嘱咐？”
　　系统搓搓手：“让幸村大美人给你打电话的嘱咐？”
　　苏唐：“……”
　　苏唐一脸惊悚：“我是这个意思吗？”
　　系统一脸纯然：“不然呢？”
　　想了会儿，系统改口：“哦，也可能是真田本甜。”
　　苏唐捂着脸挥挥手，痛苦地吟说着：“你别说了卡哥，阅读理解对你来说过于复杂了……你还是看看今晚我们吃什么吧。”
　　系统兴奋地说：“烤肉！我想吃烤肉！”
　　“烤你妹的肉！要累死老娘吗？！”
　　“别这样嘛苏苏，我们有钱的！”
　　“呵！”
　　“真的，小金库了解一下……”
　　“你就是想……”
　　……
　　四月是你的温柔。
　　作者：
　　抱歉大家，最近有考试，我忘记给存稿设置时间了，索性之前备考写得也不满意，就重新修改了一下，感谢大家支持和喜欢，么么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2 19:09:50~2020-12-06 19:2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第十张卡
　　春天带来万物复苏的喜悦，也拉开了新一届全国大赛的序幕。
　　东京地区网球预选赛的开幕式就在一间普普通通的阶梯教室里进行，来自各学校网球部的成员轮流排队去报名签字，随后听一遍连续几届都不一定有变化的比赛规则和注意事项。
　　今年轮到东京作为全国大赛的东道主，一时间整个会场人声鼎沸，各教室门前打印的大字整整齐齐贴好，标明这里是排球、游泳还是网球报名确认现场。
　　整条走廊被运动系少年“侵占”一样，热火朝天，空气中充满了激情四射和基情四射。
　　网球赛的教室里一样充斥着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每当有王牌学校或者种子选手进来时总会引起一片强自压抑的赞叹和惊呼，八卦情报和酸言酸语漫天乱飞，一大眼看去，几个沉着冷静坐着纹丝不动的，除了是还未比赛就“心死”的学校，就是网球强校的代表。
　　真田弦一郎按部就班地报道、签字，听老师宣读比赛规则，等天边红霞晕染开的时候，他也终于从会场走了出来。
　　少年面容冷肃端正，行路不疾不徐，完全是将刚才被人说闲话和迹部景吾替他出头说了两句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在立海大网球部副部长看来，一切能用实力说话的事情就不用多费口舌，那些蹦跶得厉害的小人，在他心里还不如切原赤也的试卷让他来得在意。
　　然后，当我们的副部长乘车赶回学校的时候，就听说了切原赤也课堂小测不及格和翘补习班的双重事件。
　　真田弦一郎：“……”
　　“切！原！赤！也！！！”
　　“啊啊啊！副部长你听我说！！啊！”
　　只能说时间赶得真是巧。
　　因为苏唐刻意的“留堂”，即便切原赤也飞一般地冲刺到网球部，他依旧没赶上今天的训练。铁丝网内几个一年级非正选正在收捡散落一地的网球，休息室处男生们勾肩搭背进进出出，显然是准备换衣服回家了。
　　失望的海带头无精打采，站在网球部门口等待前辈们“捡”他回家。
　　谁知还未等训练完的前辈们出来，他先被回校的真田弦一郎逮了个正着。
　　切原赤也捂着被打的后脑勺，眼泪汪汪，努力挣扎：“副部长，我真没骗你……”
　　真田弦一郎沉着脸问他：“小测考了多少分？”
　　切原赤也顿时气短：“……43。”
　　真田弦一郎脸色不变，显然是一进校门就听说了他的丰功伟绩，又问道：“补习结束了？”
　　切原赤也懵然：“副部长你……你怎么知道？”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出卖了他的成绩，也不知道前辈的消息从哪儿来的。
　　真田弦一郎懒得回答这种弱智问题。
　　为了这个学弟的成绩和比赛，他和柳不知道见了他班主任多少次，到现在已经不用他们去问了，一有事情切原的老师就会跟他们沟通。
　　切原赤也看着他副部长的脸色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眼角瞄到几个身影从他身后走来，顿时如逢救星般扑了过去。
　　“柳前辈！”
　　几个少年从顺如流地散开，正中间的柳莲二“被迫”迎面一枚海带头，他面色沉静，轻轻往旁边退开一步，伸出的手臂好似轻飘飘，却坚韧有力地拦住了踉跄的切原赤也。
　　切原赤也急匆匆站好。
　　幸村精市笑着看了一眼走过来的真田弦一郎，温和清润的声音问道：“结束了？”
　　真田弦一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嗯，今年的比赛规则跟往年一样，没有变化。”
　　幸村精市点点头，这才看向已经玩闹一团的队员们。
　　丸井文太跳到切原赤也身旁，两人身高差不多，红发的少年却偏偏仗着身为前辈的便利，揽着切原的肩膀摁着他头一顿揉搓，笑嘻嘻地说。
　　“呦！赤也，这次考试又不及格哦！”
　　“啊啊啊！丸井前辈不要揉我头发啦！”
　　不红眼的时候切原赤也其实是个有礼的孩子，尤其是在自家前辈面前，即便不耐烦地嘟囔着，也没有特意反抗，愣是低着头委屈自己。
　　仁王雅治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微躬着背，胳膊搭在柳生身上就是站不直，在一旁幸灾乐祸，嘲笑他：“puri~ 赤也补习了一个星期白补习了呀。”
　　桑原以为他在说补习老师不好，耿直地反驳了一句“跟赤也同小组的都有进步”，却不知道反而为他亲爱的学弟添了把火。
　　切原赤也脸都要白了，完全不敢看副部长的。
　　柳生比吕士又轻飘飘补了一句：“苏唐学姐的理科成绩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
　　切原赤也心如死灰，看向一直照顾他的柳莲二，如看老母亲一样，“柳前辈……”救命啊。
　　“老母亲”手执着笔记本，清淡的声音不为所动，接下来生动展示了什么叫和风细雨的照顾到电闪雷鸣的“照顾”的转变。
　　他朝着蔫蔫的学弟淡然道：“赤也，你知道苏唐学姐上次考试的成绩吗？”
　　“不，不知道。”
　　“其他的就不说了，”柳莲二想着苏唐那60分的历史，毫不心虚地一笔带过，“物化生地四门总成绩397，四门单科第一，总成绩年级十二。”
　　可惜。柳莲二想，要不是历史政治和国文拖了后腿，苏唐这成绩进年级前三也完全没问题。
　　这成绩别说震惊了切原赤也，就连其他几个人也不由侧目。排名倒无所谓，柳和柳生还长年霸居他们年级前五呢，但这个总分也太吓人了，四科只扣了三分？？
　　看着切原赤也震惊的眼神和满脸的“学姐这么厉害吗”，柳莲二真实得为苏唐对赤也感到了一丝恨铁不成钢，但他表面只是淡淡地告诉他。
　　“国中部的老师挤破了头想把班里的学生送到她补习小组里，是我和弦一郎早早从柳生那里知道有苏唐学姐在，这才亲自去拜托佐藤老师，提前一步把赤也你塞进去。”
　　佐藤老师曾经教过他们，是今年才升去了高中部，好巧不巧正是苏唐的班主任。柳生身为学生会主席，搞到名单很容易。
　　看着切原赤也惊讶、烦躁、羞愧的脸色，柳莲二彻底给予他最后一击。
　　“赤也你知道你占了的这个名额，是多少学生想要的吗？”
　　真田弦一郎看着快要哭了的切原赤也，抱臂在旁默默看了柳一眼。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就算是学风严谨，要求成绩的立海大，也不至于连个补习小组也搞内斗，但能多让班里的几个学生提高成绩，进而提高自己的教学效绩，哪个班的老师不愿意呢？
　　老师们想把学生塞进苏唐那一组是真的，但没柳说得那么疯狂。补习小组选人的流程也没有那么严格，要不然真田也不会默认“以权谋私”。
　　但很显然，切原赤也深信不疑，并为此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呜……我错了柳前辈，我对不起苏学姐……”墨绿色的眼睛微微泛红，玩不过这群老狐狸的少年自觉羞愧难当，干脆一闭眼仰天大喊，“副部长你揍我吧！！”
　　真田弦一郎长吸一口气，额角直跳。
　　幸村精市眉眼弯弯，身边几个少年同样憋笑得难受，死咬着牙肩膀都一颤一颤的，他旁观了一场“家长教子”的好戏，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安抚。
　　“好啦好啦赤也，”立海大的王笑得温和善良，“你去给学姐真诚地道个歉，承认错误，我们帮你劝一下，我想苏学姐是不会把你踢出补习小组的。”
　　幸村精市想到之前期末的时候，他们几个给切原赤也补习功课的那种……折磨，真心觉得能忍赤也一周多的苏唐，起码是个温柔耐心的人。
　　还在吃烤肉的苏唐：“啊……啊切！”
　　切原赤也听着幸村精市安慰的话，仿佛抓住救命绳一样不住点头，连声附和。
　　“嗯嗯……嗯！我一定保证好好道歉，不让学姐把我踢……嗯？！”
　　惊恐迷茫的小海带下意识地看向他的部长，幸村精市不明所以，微微偏头，“怎么了？”
　　切原赤也懵圈地问：“学姐要把我踢出小组？！”
　　众人：“………………”
　　柳莲二轻轻皱眉，问他：“你不知道？”
　　切原赤也快要怨死了，他萎靡的神色顿时一个抖擞化成了委屈，忍不住跳脚。
　　“什么鬼！学姐什么时候说不教我了？！她只是让我部活结束后去找她补习……柳前辈！”
　　委屈慌乱的少年抓着柳莲二的胳膊，急切道：“是苏学姐跟你说的吗？！她明明答应我了……那那那我考试怎么办？我还能比赛吗？！”
　　被抓着的柳莲二没空搭理他，他微微睁眼，褐色的眼瞳中如琉璃般透出一丝冷意，与他对视的幸村和真田也沉了脸色。
　　丸井文太嚼着泡泡糖下意识地问：“那怎么大家都说——”视线触及学弟那纯然的眼睛，他一转口把后半句咽了下去，“算了。”
　　几个少年都不是傻子，想到部活的时候那些风言风语，他们忍不住一阵烦躁。
　　立海大网球部风头太盛，不管是校外的还是校内的，看不惯他们的大有人在，现在又正值全国大赛开始……往年不是没有恶意的事情发生，但像这种低端又让人恶心的手段还真是……
　　如果他们刚才相信了那些流言，那势必会让赤也与他们产生间隙，队员之间的信任将岌岌可危。
　　而且以赤也的性子，让他一个人去道歉的话他很可能不会看场合，万一大庭广众之下给苏唐道歉，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就算苏唐没有要踢走赤也的意思，到那时也是百口莫辩。
　　苏唐还是曾获得网球冠军、斩获各种奖项的优秀学生……
　　幸村精市不得不承认这个低端恶心的方法一旦奏效会很有效果，但正因为此，他才不可遏制地产生一股怒火。
　　不管这个手段是针对苏唐还是针对网球部，既然将他们搅进局，他都不打算放过对方。
　　仁王低下眼眸，扯着小辫轻啧了一声：“真恶心人啊……”
　　切原赤也疑惑：“什么？仁王前辈说什么啦？”
　　柳生看着他单纯的样子微微一笑，推了推反光的眼镜，跟柳莲二建议道：“柳，县大赛快开始了，给赤也多安排点儿卷子吧。”
　　切原赤也懵了，等等！这两者有关系吗？！
　　柳莲二点点头，顺手拍下切原还抓着他的手，“可行，回头我跟苏学姐商量一下。”
　　“等，等等啊柳前辈！”
　　“呦西！”红发少年笑嘻嘻地扑上来拽走挣扎的小海带，“我们去吃拉面吧赤也！桑原请客！”
　　“我？”桑原崩溃地指了指自己，无奈认命，“好吧好吧……”
　　“哦哦！桑原前辈真好！”
　　“puri~我也想吃呐，赤也～”
　　“不要！仁王前辈太挑食了！浪费粮食！”
　　真田弦一郎叹了口气，和幸村精市走在队伍后面，温雅俊秀的少年轻笑了一声，迎着晚风日暮眯着眼感叹了一句。
　　“是我们误会赤也了啊。”
　　真田弦一郎拉了拉帽檐，倒是很直白地承认：“啊。”算了，明天赤也迟到就不揍他了。
　　幸村精市抬手抚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碎发，蓝紫色的发尾好像鸢尾花摇曳的花瓣，在夕阳的余晖下轻轻摆动，他随口问道：“你觉得会是谁呢，弦一郎？”
　　“不过都是些背后小动作的小人，无论是谁，让我查到……”
　　面容坚毅的少年冷声哼道，双眸透出与外表截然不同的灼热和怒火，仿佛燃烧的火焰般沉寂在岩石之下，汹汹的颜色像天边火烧云的瑰丽。
　　幸村精市不置可否，但也知道他们能做的最多就是警告两句，与其把心思放在那些人身上，还不如……
　　“明天还是与苏唐学姐联系一下吧。”幸村精市说，“这件事无论如何她都有知道的权利，而且，赤也的事也确实需要问问她。”
　　切原赤也在经历了前辈们暴雨梨花针一般的恐吓、训导、安慰、鼓励等以后，终于在脑子清醒的微末之际想起了苏唐的嘱咐——
　　“……要是你前辈们不放心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哦，我来给他们解释，你老师那边也我来说，但是你家长那边，还是你先做好沟通……虽然现在天色长、黑天晚，但你补习完回家时也一定黑天了……家长同意再说，不同意我们再……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赤也？！喂，先别跑！”
　　真田弦一郎嗯了一声，没意见。
　　此时的苏唐已经和系统吃饱肚子散步在回家路上了。
　　系统满足喟叹：“烤肉真好……叮，契合度＋5、契合度＋3、契合度＋7、契合度＋1……吃啊！”
　　一连串的契合度提醒绕的苏唐嗡嗡的，她揉了揉太阳穴，“卡哥啊，这契合度的提醒能关了吗？”
　　系统：“啊？你确定要关了啊？苏苏已经将它设成一天一提醒了唉。”
　　苏唐嗯嗯地点头：“关了吧，现在每天都能涨契合度，提不提的……你只提醒我兑换就好了。”
　　系统唔了一声，“也行，那我给你关了……契合度提示音已关闭……好了，苏苏你还能兑换五颗酥糖，未抽取的卡牌也攒了三张啦！”
　　苏唐心算了一下，五点契合度换一颗酥糖，七颗酥糖换一张卡……也就是说，她目前已经攒了总共140契合度，28颗酥糖，4张卡牌。其中，5颗酥糖和3张卡牌还未兑换。
　　苏唐下意识就想把糖换出来明天分给同学，但想到小泉今天欲言又止的样子，又他妈沉默了。
　　可怜的，她的同班同学已经接受她连续23颗酥糖的投喂了。
　　……再好吃估计也快吃腻了叭。
　　系统得意洋洋：“所以说啊，苏苏，你得扩展交际面才行啊！”
　　苏唐灵机一动：“我可以卖吗？”
　　系统梗了一下，任劳任怨地分析：“理论上，换出来的酥糖只要被除了你之外的人吃掉就可以。”
　　苏唐挑眉：“那我……”
　　系统理直气壮地打断她：“那你能保证别人买了一定会吃吗？”
　　苏唐大惊失色。
　　“竟然会有人有这种浪费粮食的想法？！”
　　系统：“……”
　　苏唐叹了口气，“好啦好啦，我知道不行了……说卖的话，还不如摆个品尝摊呢，只尝不卖那种。”
　　“走吧走吧，我们回家抽卡卡去！”


第11章 第十一张卡
　　叮。
　　叮。
　　叮——
　　金光灿灿的卡牌旋转不停，随着三声清脆的响铃声，幻化出三张颜色大小均不一样的卡牌。
　　系统凑上去围着它们转了转，心意满足之后，连身上的光晕都变得朦胧而柔和，苏唐光看它这副模样就知道它满心欢喜。
　　“呜呜呜，我统生成就又近了一大步呢！”
　　苏唐慢悠悠地查看卡牌的信息，这次她没有开局那么好运气了，只抽出了一张S和两张NS。
　　谈不上失望，但苏唐仔细研究过后，却又觉得这等级划分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
　　她伸手从光屏中拿出一张NS卡，纯白的牌面上只有以金线勾勒出的一双展开的翅膀，简单无华，但线条流畅，有种自然而成的韵味。
　　苏唐觉得它有点儿像天使翅膀的低配版。
　　【守护安全卡：
　　一卡在手，安全我有！
　　限制：嘤嘤嘤，人家等级太低了，要设定条件才能发挥最强功效哦（详细解释）
　　时限：仅限于设定条件内
　　等级：NS级实体单人使用
　　使用方法：宿主将卡牌拍在被使用人背后，并默念设定条件，卡牌即刻生效。注：生效后的卡牌将隐藏于被使用人体内。】
　　明明是张NS卡，信息量却比第一次抽的S卡还多。
　　苏唐看着简明扼要的文字深思，伸手点开“详细解释”查看，一旁的系统也终于飞了回来，一见卡牌上那双翅膀就恍然道。
　　“哦～是这张卡啊。”
　　苏唐挑眉：“嗯？”
　　系统点了根电子烟，得意洋洋道：“苏苏别看这张卡等级偏低，但要是摸透它的使用方法，也是能发挥很大作用的哦～”
　　系统提示说：“这张天使羽毛绘制的卡牌，其实陷阱就在这设定条件上。”
　　苏唐接着它的话问：“解释中说，设定条件越具体，卡牌发挥的力量越明显，可这设定条件是什么？”
　　系统唔了一声，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么说说不清楚，举个例子吧。”
　　“如果苏苏对它说［请保护我的安全］，这张卡大概率就作废了，用了跟没用一样。但如果说［请保护我打网球时不要受伤］，卡牌就会在你打网球时生效保护你，但因为它只是张NS卡，所以力量不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量就消耗没了。”
　　苏唐有些明白了，若有所思道：“那如果我说［请在三天后的网球比赛中保护我］或者［请在这一周内打网球时保护我］……”
　　“bingo～”系统打了个响指，“苏苏你悟了！”
　　苏唐恍然大悟后顿感黑线，这不就是跟写作文一样吗，所谓的三W体系——what，who，when。
　　“明白了！”
　　系统好奇地问：“那苏苏你现在就用吗？”
　　“不用，”苏唐微微一笑，眯起的狐狸眼中暗光微闪，“我已经为它安排好去处了。”
　　想起白天在学校时幸村精市找她的谈话，苏唐现在依旧觉得很意外。
　　没想到她都如此低调了，学校里竟然还有人瞄向她下手段，虽然最终目的不一定是针对她，但她和幸村精市的想法一样——既然被牵连进来了，也没道理逃避是不是。
　　而且私心论，苏唐还是挺喜欢切原赤也的。
　　十二三岁的少年每□□气蓬勃，在学校里偶尔犯蠢时而单纯，有时候说话骄纵任性，但没什么坏心眼，看得出是从小就成长在一个有爱的环境中，才能养出这种性格。
　　这样的小孩容易招人稀罕，也容易招人不待见，网球部都快被幸村他们建成铜墙铁壁了，外人想下手不找切原赤也找谁。
　　再者……
　　“……很抱歉这样的事牵扯到苏学姐，不过前辈放心，这次是网球部牵累了前辈，但赤也什么都不知道，还望之后前辈对他的成绩继续多多关照，我们都很感激前辈。”
　　身形挺拔的少年站在她面前诚挚地道歉，态度谦逊有礼，既没有否认自己的私心，也不提苏唐本人招黑的可能，说话滴水不露，不低调也不张扬，鸢尾色的眼眸中一派温和清润，嘴边微微的笑意恰到好处。
　　苏唐看着这样的幸村精市别提生气了，如果不是系统在她脑海中疯狂“啊啊啊啊啊啊答应他答应他”吵得她脑子疼，她可能答应他请求答应得更快！
　　“幸村学弟不用客气，赤也的学习成绩现在也是我的责任，我自然会上心。至于学校的那些事……”苏唐眯了眯眼，“不用在意他们，我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对了，关于赤也上我家补习的事……”
　　幸村精市轻笑一声，凤眼微弯，苏唐站在他面前竟然还得稍稍仰头，这才发觉看着单薄的少年其实肩宽挺阔，形态有力，他说：“没问题，我们相信你，苏学姐。”
　　系统又在“啊啊啊啊啊啊啊相信相信他相信你”，苏唐被温雅俊秀的少年晃了一下，不自觉别开眼胡乱点点头，连怎么离开学校的都迷迷糊糊的。
　　……
　　现在想想，苏唐忍不住捂脸吐槽，美色误人。
　　系统反而相当坦然：“反正你本来就打算好好给切原赤也补习啊，答应就答应嘛！”
　　苏唐有气无力：“这不是单单补习的事……算了，跟你说也没用。”她冷哼一声，“看你的幸村大美人去吧！”
　　系统美滋滋地欣赏他的资料库，一会儿戳戳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苏唐整理着给赤也补习的习题，忍了又忍，最后咬牙锤了一下桌子，低吼：“你能别在我意识里放幸村的语音吗？！还有，迹部景吾的照片你又是哪来的？！”
　　在“我们相信你”的少年清润笑声的循环录音中，系统操着一口烟嗓特光棍地说：“哎呀～只是看看嘛……迹部景吾？就上次你在东京的时候拍的啊！啧啧啧，美色误人啊～”
　　苏唐：“……”
　　这是头一次，她如此期盼切原赤也上门补习。
　　系统君还是有分寸的，在苏唐上课的时候安静如鸡，不打扰他们的教学时间，再加上小海带经过网球部前辈们的“谆谆教导”后改变了学习态度，苏唐今晚的补习课上得极为舒心。
　　就算是切原吃了一大碗海鲜面又消灭了她的囤货零食还依旧没背过公式没做对题，她也心情舒畅。
　　切原赤也也极为开心，他刚参加完部活就跑来补习，体力消耗太大，学姐不仅给他做了晚饭，还允许他吃了一堆平时他犹豫要不要买因为太贵的零食，呜呜呜，学姐真是太好了！
　　“早点儿回家，路上不要去别的地方，到家跟我说一声知道吗？”
　　苏唐拍拍被试卷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少年，眼角瞄到卡牌在赤也背后微弱亮光后消失，她不动声色嘱咐道。
　　“知道了。”切原赤也点点头，乖顺地回道，纵然他每日都有锻炼，这一天下来脸上也掩饰不住疲累，根本不知道苏唐趁着拍他做了什么。
　　“那我先走了前辈，晚安喽！”
　　“晚安。”
　　［请在切原赤也每次补习回家路上保护好他］
　　月色下的神奈川静谧安详，天边仿佛笼罩着一层飘渺的雾纱在云间缭绕，远处隐约传来阵阵笑声与饭香，无数人家在夜里欢聚一堂。
　　苏唐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网球包随着他跳脱的脚步一上一下，仿佛扇着一双透明的翅膀。
　　系统惊道：“哎哎哎？原来苏苏把这张卡给赤也用了唉？”
　　苏唐无所谓哼了一声。
　　“是喽，再怎么说，提出来我家补习的人是我，我总得保护他的安全啊，反正设定条件那么多，补习也不可能持续很长时间，卡牌的能量应该足够了。”
　　系统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挠了挠头，啊，苏苏自己不心疼就好啦。
　　“那剩下两张卡牌……唔，苏苏打算怎么用？”
　　苏唐从冰箱里拿出一盒草莓，放在流水下冲洗，去蒂摆盘，假装没看到盘子边缘突兀消失的草莓，擦干净手后从系统光屏里随机抽了一张出来。
　　S卡要比NS稍大一圈，淡紫色的线条首尾相扣，组成了一个圆形，花纹似花似藤，似叶似茎，有种独特的神秘气息，苏唐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就觉得这花纹像极了魔法阵图。
　　【技能增幅卡：
　　恢复并提升宿主已有技能之一，可供宿主自由选择。
　　限制：仅限宿主·苏唐使用
　　时限：永久性
　　等级：S级无实体
　　使用方法：意念】
　　苏唐盯着这几行文字心泛狐疑，不会等级越高的卡牌，字儿越少吧？
　　系统感觉受到了轻视，一时愤愤不平：“是限制越少啦！越高等级的卡牌受世界限制越少，哪天苏苏抽出SSS级卡牌就知道了，哼！”
　　苏唐啃着草莓不为所动，她没玩过游戏也知道，SSS级卡哪儿那么容易抽到，她虽然不非，但也绝对不欧啊！
　　“卡哥你还是来说说这张卡吧。”
　　苏唐经过几次也发觉了，卡牌上的字几乎没有废话，但要是让她这种了解不深的人去解读，就一定会踩坑。
　　所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人士解决，苏唐让系统来解读丝毫没有偷懒意思，嗯。
　　系统不知道苏唐的想法，兴致勃勃地分析道：“这张卡很有用啊苏苏，你可以拿它恢复你前世的一项技能！”
　　前世的一项技能？
　　苏唐随手将卡牌放在一边，抽纸擦擦手上的草莓汁，敲着桌子乱无目的地想着她有什么技能。
　　做饭？打球？拉琴？还是……还债？
　　“什么玩意儿？！”
　　系统吓出鸡叫，被苏唐的想法气得双手捧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跳脚道。
　　“苏苏你都想的什么？S级卡没有这么弱智好不好！它肯定跟你现在的情况息息相关——你忘了你还没练好、被你丢在大明湖畔的球技了嘛？！”
　　苏唐手指一顿，一时间面色怔忡。
　　当初系统告诉她，这个世界她所拥有的财产不会再跟上个世界一样出问题，代价是她的身体健康会很差，需要一步步锻炼才能恢复打网球的巅峰状态。
　　自从有了虚拟网球场之后，她每天雷打不动得去练习，但不知道是不是世界意识压制得她，身体状况总也恢复不了，别说巅峰状态了，连她早已得心应手的球技也打不出来。
　　——所谓球技，其实没有那么玄幻，网球运动员能创出自己独有的球技，其根本在于对基础的掌握，对环境的利用，还有对心理生理的了解。
　　优秀的网球手能通过各种基础技巧的结合，运用数学物理原理，配合光、风、热等因素，参考对手的心理和身体情况，最终打出可以取胜的必杀技。
　　但现在苏唐空有理论，身体素质达不到，她就无法完成自己的球技。
　　久而久之，她怕产生执念，到时候强自训练对自己身体有害，就主动把这件事忘了。
　　系统这么一说，苏唐拎起那张S卡，又看了看它。
　　【技能增幅卡：
　　恢复并提升宿主已有技能之一，可供宿主自由选择。】
　　苏唐迟疑道：“卡哥你是说，它能帮我恢复网球技能？不对，恢复的前提不得是……”
　　“哈哈哈哈，你当S级卡那么鸡肋吗？只要苏苏你选择了恢复［网球技能］，它就能帮你顺带恢复身体机能。”系统嗯了一声，又纠正道，“不是恢复……你可以理解为将你上一世打网球的身体数据复制过来，并给予提升。”
　　“选择一项技能，其实获益的是与之相关的各方面啊！”
　　苏唐这下是真的震惊了，天知道她每天在虚拟网球场受虐五个小时还不得提升有多崩溃！
　　苏唐捧着淡紫色的卡牌如获珍宝，眼馋的泪水恨不得从口角流出。
　　“呜呜呜，我错了，卡哥，我爱S卡！！”
　　系统嫌弃地“嗌——”了一声。
　　“滚去训练！”
　　“呜！我马上！！”


第12章 第十二张卡
　　奔跑，跳跃，挥拍。
　　“啪！”
　　这些动作已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融入骨髓，渗入意识，扎根于灵魂！在磨破又长好，愈合又磨破的手掌上盛开出带血的果实！在满地的网球上滚出胜利的——
　　“苏苏。”
　　系统冷漠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大可不必。”
　　“你只是练球而已，不必说得如此吓人ok？！”
　　苏唐积蓄的力量一时破了功，踉跄几步后，干脆一翻身，毫无形象地躺在地板上，呼哧呼哧大喘气。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几息急促的喘息后，苏唐再也忍不住笑出来，开始还是含蓄的轻笑，接着便大笑出声，即使被胸腔内紊乱的气流呛咳出眼泪，她也觉得痛快极了。
　　“爽！！！”
　　系统嫌弃地啧了声，简直没眼看。
　　苏唐大汗淋漓地躺着，浑身都湿透了，虚拟球场的灯光亮得晃眼，她费力地横起一条胳膊在眼前遮挡，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剧烈运动后的副作用开始在肾上腺素的消退中浮现出来，四肢变得沉重而酸楚，像灌了铅一样，就连指尖都禁不住轻轻颤抖着，痉挛着，一如漂洋过海的蝴蝶一样脱力。
　　手指边近在咫尺的球拍静静躺在那里，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经力竭，默默地守着她，把柄上的防滑带也已经被汗水浸得开了胶。
　　“你说你至于吗，啊？！”
　　系统喋喋不休，一边叭叭数落着苏唐，一边在内部商城里兑换体力药，看着自己的存款数一日日减少，心痛到无以复加，再一转眼看少女那个死狗样，一时不知道更心疼钱还是更心疼她。
　　只能骂得更欢了！
　　“你是小孩子吗？！得了喜欢的玩具就恨不得不吃不喝玩透了……你知不知道就算是有恢复体力的药水那也是有限制的！你真伤了身体谁也救不了你！能的你哎，不就是一张卡嘛……啧，赶紧的，滚回去睡觉！”
　　能让卡牌系统说出“不就一样卡”，显而易见系统对她的举动有多不满了。
　　苏唐半阖着眼无声笑了笑，狭长的眼尾泛红湿润，她喃喃自语：“卡哥你不懂……”
　　系统怔愣了一下。
　　虽然精神疲累，但体力药正在非常和缓地修复她酸胀的身体，睡上一觉之后她又能生龙活虎。
　　这是苏唐上一世绝对不会有的待遇。
　　她要学习，还要还债……年幼时凭借财产获得了多优渥的生活，长大后就得加倍还回去。追债的人只要钱不要命，他们不会弄死她，但拿不出钱就会让她生不如死。
　　可是她能拿出手的除了无用的竞赛就是小提琴和网球，竞赛那点儿奖金也就够学费和生活费，音乐界没有老师带领又寸步难行，光靠在咖啡厅吹拉弹唱能挣多少呢。
　　生活不允许她沉下心去享受音乐，钻研乐曲创作，最艰难的时候她甚至把陪伴她多年的小提琴都卖了，最后迫不得已去地下球场打球，管它假球还是黑球……
　　她所喜爱的、热爱的，终究都变成了她赚钱的工具。
　　可现在终于……
　　她可以为了喜欢而喜欢，多么自由。
　　系统把半昏迷的少女放到床上，静静陪着她。它是不懂，但它又不瞎。
　　苏唐身体还没完全好转，窝在被窝里显得尤其瘦削，但这种瘦是不健康的，肌肉纤维一点儿力量也没有，就薄薄一层覆盖在骨骼上。
　　系统见过上一世的苏唐，那时候她也瘦，长年锻炼使得她体态纤侬，小腿上紧实的线条流畅自然，但因为发育期缺少动物蛋白营养，又经常休息不好，肌肉也长不丰满，跟别的运动系女生没法比。
　　生活对于苏唐一直是种负担，是死不了又活不成的禁咒。
　　系统越想越难受，看着前世影像里小小的苏唐难受得眼泪汪汪，呜呜呜，小时候的苏苏好可爱啊，粉粉嫩嫩的，可后来为什么那么苦，呜呜呜。
　　“嘤……”
　　少女梦呓的声音断断续续，系统立马从回忆里抽出，小小的光团趴在苏唐枕边心疼地说。
　　“苏苏别哭，有我在呢，以后不会……”
　　“卡哥……”
　　系统还没从她的回忆录里收回心神，此时听着苏唐软软的、依赖的呼唤数据都要化了，忙凑过去，“我听着呢苏苏。”
　　苏唐睡梦中娇声软语：“卡哥凶我……”
　　系统愧疚：“我，我那也是为你……好了好了，我错了……”
　　苏唐唔了一声：“好坏。”
　　“……是是是，是我……”
　　苏唐喃喃道：“不给它鸡腿吃了。”
　　系统：“……？”
　　苏唐翻了个身，接着呓语：“不给它吃烤肉……不给吃火锅，不给寿司，不给……”
　　系统：“？？？”
　　苏唐把脸埋进被子里：“还要把它……我还要当着它面吃，就不给它。”
　　系统：“？——？！！”
　　系统一腔柔情顿时冷成了冰，小光团停在半空像冻结了一样，听着苏唐那张嘴得波得、得波得，叭叭个不停，数据都气得乱了一秒。
　　系统怒道：“苏唐！睡醒了就给爷爬！”
　　“噗——哈哈哈哈哈哈！！”
　　苏唐抱着枕头笑得花枝乱颤，震得整个床也一颤一颤的，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沁着泪花晶亮湿润，从被子里露出的半张小脸哪有半分伤感之色，反正系统只看出了一抹显眼的红色睡痕。
　　系统气呼呼地回到意识海里自闭了。
　　苏唐笑得肚子疼，在床上“哎呦哎呦”地滚不停。
　　“咳咳，对不起嘛卡哥……噗，我就，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啦，哎呦哈哈哈哈！”
　　“爬。”系统冷漠地吐出一个字。
　　苏唐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自知理亏，也不再去招惹系统，乐呵呵地拽着衣服爬起来去洗澡。
　　禁锢多年的枷锁一朝被打破，苏唐的确是没忍住放肆了一下。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就知道自己是自由的了，但苏唐依旧很迷茫，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鸟被关久了，有一天笼门打开告诉她可以飞了，她也不知道如何去飞，只有自己掌握了自己的翅膀，才能重回蓝天。
　　湿热的水汽氤氲在浴室里，好像云雾缭绕，苏唐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身影，再一次感知到S级卡牌带给她的快乐。
　　之前的每一天，从床上醒来对苏唐都是一种折磨，低血压和低血糖让她无法快速清醒，只能忍着眩晕无力度过漫长的十几分钟，然后才能下床活动。
　　现在的她可以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立马进入封闭的环境里洗热水澡，这是何等的快乐啊！
　　系统吐槽道：“那你的快乐还真的挺朴素的。”
　　苏唐挑了挑眉，从烤箱里端出香甜的点心，一边冷却一边调侃它：“卡哥你说真的，你真没有在我洗澡的时候偷看吗？”
　　系统那一瞬间仿佛被塞了一斤榴莲一样上头，崩溃地低吼道：“我再说一遍，我们系统是没有性别的，我也不会那么没节操去看你！就算你现在去找个男人——哔哔——我也不会偷看你！！”
　　苏唐疑惑地问：“刚才什么东西在说话？”
　　被消音的系统怒火攻心：“苏唐！！”
　　苏唐噗嗤一下笑弯了眉眼，“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要尝尝吗？”
　　苏唐深谙转移话题的精髓，果然，系统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到了桌上那盘东西。
　　系统好奇地问：“这是什么？闻起来好熟悉？”
　　苏唐拿起餐刀俯身开始切割，烤盘内半凝固的糖块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但上下左右四个部分的颜色又深浅不一。
　　紧贴着刀面的拉丝细长而黏腻，苏唐切一会儿便要将餐刀浸入凉水中冷却，这时候被带进凉水的拉丝也会瞬间凝固，进而崩断。
　　“是兑换出的酥糖啊。”苏唐回答道。
　　系统：“你二次加工了？”
　　苏唐点点头，卡牌系统兑换出的酥糖太多了，也太大了，光这么分给同学们也没新意。而且这种糖头几次吃还行，吃多了难免觉得腻歪，尤其是口味淡的人。
　　苏唐记得家乡的老式酥糖跟系统的很像，都是有硬度的，嚼起来也格外香浓馥郁，这缘于老一辈商家一直坚持的足量、足秤、不虚假的诚信经营理念。
　　这样一颗实打实的酥糖在那个年代，是极为受人欢迎的，寻常人家过年时买上那么一斤半斤的，不仅家里小孩喜悦，家中来客时也倍有面子。
　　但时代在发展，原先过年时才买的糖果早已遍布大街，孩童也从紧紧攥着一颗糖变成提溜着一袋糖，这种香浓馥郁就变得“廉价”，甚至甜到腻歪。
　　现在再吃，更多的是吃其中的情感，而不是味道了。
　　苏唐回过神来自哂一笑，也不知怎么，最近老是在回忆过去。
　　她擦干净手，按照早已标记好的，将整盘的酥糖切成细段，按照颜色深浅分别放在四个小盘子里，最后分别筛上细细的粉末。
　　苏唐招呼系统：“来尝尝有什么不同。”
　　系统也不客气，随机拿起一块，刚一入口就说：“唔，这个好像有点儿奶味儿？苏苏加了鲜奶？不对……是奶粉？”
　　苏唐满意地颔首，她给系统吃不仅是为了给它分享美食，还因为系统精密的数据采集可以给予她最精致的评价，只要能让它这“挑剔的舌头”满意，普通人也一定可以。
　　系统拿起其他的一一试吃，苏苏可能是二次加工时降低了甜度，只保留了花生的醇厚和细腻的口感，最后筛上的是奶粉、杏仁粉、抹茶粉和可可粉，除了奶粉外，其他都选的甜度偏低的糖粉。
　　酥糖本身残留的余温让它很好的锁住了最后的糖粉，细腻的颗粒微微融化在琥珀色的表面，将二者融为一体，稍许的苦味或者奶味融入甜里，就变成一种沉淀，增加了口感的层次。
　　“很好吃呢苏苏，有种……在吃口感特殊的牛轧糖的感觉，嘻嘻！”
　　苏唐自己不能吃这些，但看着系统停不下来的动作就知道是成功的，暗自松了口气。
　　系统却随口问道：“但是苏苏啊，万一你没掌握好比例失败了……这些酥糖浪费了没人吃，就不能用来兑换卡牌了哦～”
　　苏唐轻巧一笑，意味深长地说：“怎么会浪费呢，卡哥。”
　　系统疑惑不解，但看苏苏缄口不言的样子也没再问。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它看到笑容温婉的少女亲切地将做失败的蛋糕塞给切原赤也的时候，一下子恍然大悟，并很没有良心地同情小海带既有一群无良前辈后，又有了一个无良学姐，嘻嘻。
　　苏唐双手合掌，拍了拍，兴奋道：“呦西！拿着这些我们就可以去参加庙会了！”
　　系统警觉：“庙会？你真打算拿去卖啊苏苏，万一……”
　　苏唐摇摇头：“不是那种卖东西的庙会，是一个……类似美食分享会。”说着，她拿起一张宣传单页给系统看，“就是这个。”
　　精美的宣传单页上画着各种诱人口水的美食，章鱼小丸子、大坂烧、寿司、鳗鱼饭……背景还有纸灯、烟花等唯美插图，反过来便是简介。
　　“欢迎各大美食爱好者莅临现场，参观品尝美食？”
　　系统不由地念了出来，看着后面还写着，只要愿意分享美食，就可以在现场领一个摊位进行展摆，最受欢迎的摊位将在结束后获得一定奖金。
　　系统疑惑：“苏苏，这是真的吗？你从哪儿拿到的单页？”
　　“不知道啊，”苏唐甩了甩单页，无所谓地耸耸肩，“应该是真的吧……就是那个波洛咖啡厅啊，漂亮的店主姐姐给我的。”
　　系统想起什么：“哦～是梓小姐。”
　　苏唐眯眼笑了笑：“你还知道人家名字？”
　　系统随口道：“我喜欢她家的猫啦，大尉。不过咖啡厅那个男的……”
　　苏唐想了一会儿，其实她去咖啡厅是被同桌小泉拉去的，班里几个女生说要去吃甜品，苏唐周六没事就随她们去了，没想到竟然跑去了东京！
　　她还以为那家店东西有多好吃，值得她们从神奈川跑到东京，结果到了苏唐才知道，这帮女生哪里是为了美食，分明是为了帅气的小哥哥！虽然甜点也的确很好吃啦……
　　“安室先生？”苏唐不确定地说，“是这么称呼吧？他怎么了？”
　　系统唔了一声，半晌后才说：“没事，苏苏你少与他接触就好。”
　　苏唐歪歪头，不置可否。反正她也不认识他，没什么好接触的。
　　————————————————
　　作者：
　　唔，为了需要，后期可能会加上其他番，如黑篮，柯南等，不过总格调还在网王这边。
　　这个月为了考试实在是紧巴巴的，过去这段时间大概能固定下更新频率了，让大家着急真不好意思（挠头）。
　　最后，感谢小伙伴的支持和祝福，评论我都有看呐爱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4 14:15:00~2020-12-17 15:3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汽水 2瓶；不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第十三张卡
　　在苏唐给切原赤也完成第十七次补习之后，二人终于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看着那几张平均分稳定在70分的试卷。
　　切原赤也抓着卷子激动万分。
　　太好了，他终于可以去参加比赛了！县大赛，我来了！
　　苏唐同样感动得眼泪汪汪。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有段时间不用见这个憨批了！
　　两个人怀着一颗对过往艰苦岁月的追忆，和对对方美好的祝福——不要再补习了——在苏唐家门口依依惜别，然后果断转头分离。
　　看完全程情景剧的系统沧桑地抽着电子烟，一边任劳任怨盯着烤箱一边吐槽道：“智障。”
　　苏唐立马皱眉反驳：“嗌！怎么能这么说赤也呢，虽然人家小孩是笨了点儿，但还是很可爱的。”
　　都说距离产生美，一想到未来有段时间不用再面对随时会被气死的补习生涯，苏唐欣慰欢喜之下，什么好话都能套切原赤也身上。
　　系统瞬间语塞，它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个女人哼着歌，跳着脚，蹦擦擦蹦擦擦的开心样，就有种想眼不见为净的冲动。
　　但基于它磅礴的父爱，它那两个字还是没有扔到她脸上。
　　只是怜惜地摸了摸苏唐的头：“可怜见的，今晚咱们吃鱼吧。”给你补补脑子。
　　咬着手指饼干的苏唐：“？”
　　系统感叹了一句：“你倒是和切原赤也挺合得来啊。”
　　苏唐笑嘻嘻地说：“哎呀，除了学习时候，我真觉得赤也挺可爱的，游戏打得不错，”她的游戏战队终于赢了一次。
　　“吃东西也不挑食。”给她家解决了好多剩饭。
　　系统敷衍地嗯嗯两声，心想，崽啊，你可是比他还大三岁高两个年级呢，除了教学时候，你俩玩起来还真是毫无年龄差距呢。
　　哎，都是弟弟。
　　正专心往饼干上挤奶油的苏唐冷不丁手一哆嗦，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奇怪，也没风啊，怎么突然一阵恶寒。
　　低头遗憾地看了眼挤歪的饼干，苏唐将它捡出去放在另一边，打算一会儿吃掉，另一手倒是一直握着锥形的裱花袋，苏唐一时兴起，如挥剑般一抬胳膊，握着裱花袋猛指着前方。
　　“呔！是哪个丑八怪在偷偷背刺寡人！”
　　系统：“……”
　　就听铛啷一声轻响，袋口的金属裱花嘴带着几团白色的奶油biu～地被甩飞出去，直直掉在地板上。
　　苏唐：“……”玩砸了。
　　系统心虚而崩溃地喊：“求求你别作了！”还丑八怪！你就是个小妖怪！！
　　苏唐讪讪一笑，看着深色地板上那显眼刺目的奶油花，赶忙拿抹布擦干净，试图毁尸灭迹。
　　系统心累地只能发出单音节：“啧。”
　　苏唐还有心安慰它：“哎呀卡哥，这点儿不算浪费，剩下的饼干也不多了，奶油肯定够用的～啦～”
　　系统再次暴躁：“我是觉得奶油浪费吗？！”
　　“那不然呢？”
　　系统：“……”
　　系统微笑：“你happy，就，ok。”
　　苏唐笑嘻嘻的又调侃了几句，把手头那点儿工序完成，将半成品的甜点点心放到保鲜柜里，这才歇了玩闹的心思准备休息，明早早起再进行最后的烘焙。
　　“晚安呐卡哥。”
　　“晚安，拉灯了哦。”
　　苏唐懒洋洋地窝在被窝里，月色的清晖透过纱帘的缝隙映进来，洋洋洒洒碎了一地，半梦半醒中她好像听系统嘟囔了一句“现在这样也挺好”，情不自禁在梦中笑了起来。
　　一夜好梦。
　　“……小鸡哔哔哔哔～bi～呦，小鸡哔哔～bi～呦，小鸡哔哔哔哔～bi～呦，你看那里又有母鸡呦～你看……”
　　“我看你像个母鸡！！闭嘴！！！”
　　一大早被吵起来的苏唐眼都没睁开，伸手一抓就朝空中扔了个枕头，腾得坐起来，对着空气无能狂怒。
　　系统冷静地说：“起床了，二狗。”
　　苏唐揉了揉太阳穴，拱了一夜的蓬松卷发已经炸毛在头上不忍直视，苏唐挣扎着与系统君进行了早起的友好会晤后，她终于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
　　系统抱臂看她洗漱，还在语重心长地教育她：“二狗啊，身体不好不是借口，承认吧，你就是起床困难户。”
　　苏唐含着满嘴泡沫懒得搭理它，一捧温水浇在脸上这才彻底清醒了。
　　“今天早上吃什么？”
　　苏唐一看表，这才五点，天还朦朦胧胧的呢，她彻底没了脾气，此时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她也不想换，就踩着毛绒绒的拖鞋啪嗒啪嗒直奔厨房。
　　暖光灯应声而亮，靠墙的烤箱正在运转，散发着橙黄的光芒和芝士的浓香，吐司机适时吐出两片烤得两面焦黄的面包片，微波炉里温热的牛奶已在玻璃杯里静静流淌。
　　苏唐最后一点儿起床气也在这温暖的一角消磨没了，她叼着面包片呜呜感动：“卡哥你对我太好了，早餐很好吃呦～”
　　系统不为所动：“呦你个头啊。”启动这些机器设备对它来说小意思好嘛。
　　它眼尖地看着少女自然而然地坐下，开始倒清水，抹吐司，撕芝士蛋糕，立马提醒道：“把牛奶喝了。”
　　苏唐动作一僵，见系统一副你爱咋的咋的牛奶必须喝的样子，只好不情不愿地端起牛奶杯，撇嘴。
　　“我这个身高，也不用再喝牛奶了叭。”
　　系统眼皮子都不抬：“叫爸爸也没用，你营养不良。”
　　苏唐不服：“卡牌已经把我身体恢复好了好吧？！”
　　系统淡淡地说：“你上一世的身体也营养不良。”
　　见苏唐又要张嘴，系统丝毫不惧，一针见血——
　　“你是A。”
　　苏唐：“……”
　　她呆滞着表情静止了两秒，然后才像反应过来一样，慢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啧。”
　　最终，苏唐家这场早餐斗争以少女愤愤喝光了牛奶为结局，让我们恭喜系统君。
　　系统：低调，低调。
　　半个小时后。
　　苏唐痛苦不堪：“救，救我！我低调……不……呜了……啊！”
　　挤在“沙丁鱼”群中的苏唐奋力在地铁中争得一片落脚之地，然而抱着一个大型保鲜箱的她即使长得再好看，气质再温婉动人，在这个早高峰的地铁上注定只会遭受众人的白眼。
　　这就好比大家都在费力吸气，收缩着自己的肚子以图在拥挤的人潮中苟安片隅，突然！上来一个携带着硬梆梆碰上去就老疼老疼的箱子的不明移动物体。
　　“不明移动物体”自己也老尴尬了。
　　苏唐默默缩在角落，试图减少自己的生存空间。
　　“啊，这。”
　　系统也尴尬了，它只是想催促苏唐早点儿出门，没想到……
　　拜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保鲜箱的福，没人愿意往苏唐这里挤，一时间整节车厢里挤挤挨挨的人群中就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
　　苏唐自己倒是很会安慰自己，起码不用被挤了嘛，毕竟她还穿着短裙……
　　抱着这种心思，苏唐干脆倚着车厢壁跟自闭的系统聊起天来：“卡哥……卡哥！别丧了，老话说的好，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对吧，你看——嗌！！”
　　苏唐突然倒吸一口气，腾得站直身体！
　　就在刚刚，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自己短裙下的大腿一略而过！那种地方被触碰的细痒酥麻的电流感让女生立马警醒起来！
　　系统也被她吓了一跳，惊讶后顿时大怒。
　　“谁？！听说东京有很多地铁扒手苏苏你不会是碰到了吧？！艹他妈的！让小爷看看谁吃了狗胆敢碰——”
　　“柯南君～来这里哦！”
　　四四方方的保鲜箱下正好传来一声稚嫩的女童声。
　　系统：“……嗝。”
　　苏唐：“……”
　　系统君浑厚的男低音像被掐住了一样，憋出一声打嗝，一人一统诡异地沉默了。
　　苏唐惊疑不定地低头，却只看到怀里占满整个视线的保鲜箱，默了一下，又费力地侧过身去往下看。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小女孩正正好好站在苏唐身边，松软的发尾在她垫脚挥手的动作下，轻轻地扫着苏唐的长腿。
　　苏唐：“啊……这。”
　　尴尬这两个字她今天已经说腻了。
　　这时，从拥挤的人群中又“吐”出几个小孩儿，仿佛逃出生天一般快步奔了过来，苏唐还听见几声抱怨。
　　“喂步美，别乱跑啊！”
　　“啊啊！都怪元太，非要跑那么远吃鳗鱼饭！害得我们只能挤地铁！”
　　“哎哎？这怪我吗，不过那家鳗鱼饭真的好好吃啊，嘿嘿！”
　　“喂，我说你们啊……”最后那个三头身，穿着蓝色小西装，带着红色领结的小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无奈叹气，“说多少次了不要乱跑啊。”
　　身旁那个短发女孩儿倒是一脸淡定，牵着步美的手，微微笑道：“啊啦，也不知道是谁跟阿笠博士保证，一定把孩子们平安带到会场的？”
　　西装小男孩满脸苦笑：“喂喂，灰原……”
　　看完全场的苏唐眨了眨眼，看一会儿，又眨了眨眼，迷茫得跟系统说：“卡哥。”
　　“嗯？”
　　“我好像出幻觉了……
　　妈妈，我看到柯南了。”
　　系统保持着跟灰原哀的同款淡定：“叫爸爸。我以为苏苏你知道呢。”
　　苏唐惊讶：“你知道？！”
　　系统在意识里指了指她口袋里的宣传单页。
　　“给你发单页的是波洛咖啡厅的小姐姐，那小哥哥又是谁呢？”
　　苏唐一脸莫名：“安室透啊。”
　　系统抽了口电子烟：“对啊，安室透啊。”
　　“她家咖啡厅楼上就是毛利侦探事务所啊，窗口那么大的招牌……所以你上次去咖啡厅真就是吃甜品了对吧。”
　　苏唐像失忆了一样，完全没印象。
　　系统调侃道：“哦豁，可别让毛利大叔知道这件事，有人从他家楼下走过竟然都没看见他的牌子哎～”
　　苏唐还在努力回想，腿边几个小孩儿终于也注意到他们为什么站得这么轻松，没人来挤他们了。
　　光彦抬头“咦”了一声，“这个姐姐抱着好大的箱子啊。”
　　“真的……”步美移了几步看到苏唐，脸上顿时笑容更灿烂了，可爱的小鹿眼像闪着光一样，惊喜道：“哇，好漂亮的大姐姐！”
　　苏唐的注意力立马被引了过去，她闻声低头，温和地笑了笑。
　　哎呀～果然天真可爱的小孩子夸赞起别人来，真是充满真诚又让人心情愉悦啊。
　　“你好，小可爱，你也很漂亮啊。”
　　被苏唐听到自己说的话，步美下意识红了脸躲到灰原哀身后，但活泼开朗的女孩儿马上又站了回来，主动跟苏唐搭话。
　　“姐姐好，我叫步美，你怎么带着这么大的箱子呢？”
　　光彦也担心地说道：“是啊，大姐姐带这么大箱子坐地铁也不方便吧，女生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呢。”
　　苏唐差点儿被逗笑了，列车行进东京，车厢里的人也少了些，她干脆把箱子放下来跟他们聊天。
　　“你好，小绅士，谢谢你的关心。”苏唐笑了笑，接着略显苦恼道，“我是从神奈川过来的，坐地铁方便点儿，也没想到会碰上这么多人。”
　　光彦被夸得羞涩一笑，“叫我光彦就好。”
　　工藤新一看了看地上的箱子，弯出大大的笑容，稚嫩清脆的童音说道：“大姐姐是去参加庙会美食展的吗？”
　　欧内酱。
　　噗，救命。
　　苏唐听他装嫩的声音就想笑。
　　系统侧目：“憋着，让他怀疑你知道他的身份，你就被盯上了。”
　　苏唐清清嗓子，假装惊讶道：“boy～你怎么知道的？”
　　工藤新一，哦不，江户川柯南指了指苏唐的箱子，又指了指她的口袋，像个好奇心爆棚的小孩一样，说。
　　“大姐姐带这么大保鲜箱，里面肯定装了不少吃的，送人太多也不体面，但要是拿来卖就太少了。还有那个宣传单页……”
　　步美“啊”了一声，兴奋地举手抢答道：“是庙会美食节的宣传单页呢！”
　　苏唐顺势将露出一角的单页从口袋里掏出来，摇了摇，笑着问：“你们好聪明啊，但你们怎么知道，这就是庙会美食节的呢，为什么不是别的单页呢？”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元太笑哈哈地掏出同款单页，兴奋道：“因为我们也是去这个美食节的啊！”
　　苏唐失笑，为他们鼓掌。
　　“那，剩下几位小可爱怎么称呼呢？”
　　“嘻嘻，叫我元太就好啦！”
　　“你好，灰原哀。”
　　哇哦，酷盖。
　　工藤新一看着苏唐，虽然笑意温柔，但眼神里自始至终毫无惊讶，只是为了陪着孩子们玩闹，才这么耐心，顿时神色更温和了些。
　　他单手插兜，勾着嘴角认真说道。
　　“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
　　苏唐内心os：“啊啊啊啊啊！他说了他说了！”
　　系统：“现场版！”
　　这之后，苏唐便顺势邀请新认识的小朋友们一起同行，一路说说笑笑到了会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签，签约了（挠头）


第14章 第十四张卡
　　“撒，来尝尝吧，不要客气。”
　　苏唐刚将盛满的盘子端上来，身边立马就围了一圈孩子。
　　“啊！这些都可以给我们吃吗？”步美看着桌上各种精致香甜的小甜点喜不自禁，指着一个她没见过的点心问苏唐。
　　“那是沙琪玛。”苏唐帮步美拿了一个递给她，这才笑道：“可以哦，算是我感谢你们的。谢谢你们陪我忙里忙外，又是租摊位，又是摆东西。”
　　“哇啊！谢谢苏姐姐！”
　　“太棒啦！”
　　不妄苏唐赶了个大早，到达会场时也才八点多，最佳的摊位位置她肯定是抢不过那些准备齐全、东西又丰富的大店家，能找到一个人流量次等的位置就很好了。
　　“这里就挺好的。既然苏姐姐只是为了分享美食，不为宣传……唔，呼呼……就不用跟那些店铺争抢了。”
　　柯南咬了口柠檬派，刚从保鲜箱里拿出来的点心还冒着热气，外表的酥皮一碰到空气就变得更加酥脆，酸酸甜甜的内陷一口咬下去还略微烫嘴，在清早吃到这样一份美食，真是让人禁不住眯眼享受。
　　趴在桌上笑眯眯看他们吃东西的苏唐同意地点点头：“是这样嘞，还得感谢柯南帮我挑选的位置。”
　　她来这儿，只是为了把酥糖送出去让他人吃掉。柯南帮苏唐挑的位置在街角，虽然有些靠街里，但交通便利，旁边就是安全出口，巡逻的工作人员和保安也会常常走到这里。
　　“这个口感还挺特别的。”灰原哀拿着的正是苏唐后来改进的酥糖条，她尝了尝口中浓厚的花生香和奶香，忍不住笑道，“可不能让阿笠博士吃到这个。”
　　苏唐翘着脚，好奇地问：“阿笠博士？为什么啊？”
　　来的路上孩子们已经告诉她了，他们是组团出来玩的，但因为大家长阿笠博士临时有事，所以才约定好在会场碰面。
　　结果他们帮苏唐连展台都设置好了，这位大家长还没来。
　　步美捧着沙琪玛吃得开心，但听到苏唐的声音还是马上停下来，乖乖地答道：“因为博士他不能吃太多甜食啦！哀酱说对身体不好！”
　　苏唐摸了摸她松软的头发，笑眯眯的，“这样啊。”
　　光彦对甜食没有那么热衷，但他喜欢探究未知的东西，看着琳琅满目的展台，光彦指着其中的几个问苏唐。
　　“呐，苏姐姐，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我们好像……没见过这几种点心？”
　　柯南拿手帕擦了擦手上粘的果酱，随口道：“是中国的特色点心吗？唔，红豆酥？是这个吧。”
　　苏唐这下是真有点儿惊讶，她微微侧目：“柯南知道的真不少呢。”
　　苏唐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尽可能得准备了不同样式的甜品，有西式的饼干和派，也有几样和食，但最多的还是中式点心，沙琪玛、奶酥、梅干菜小烧饼、栗子酥、红豆酥等等。
　　朴实无华的外表混在一众光鲜亮丽的饼干和派里格外的显眼。
　　元太吃酥饼吃得满嘴掉渣，还不忘羡慕地问：“哎？柯南你都吃过吗，真好哎～”
　　柯南看大家投过来的眼神，忙打着哈哈：“哈，哈哈，我也是听新一哥哥说过啦。”
　　系统君：“出现了，经典名言。”
　　苏唐偷笑。
　　她简单地给他们介绍了一下，一边摆盘，一边把准备好的标签贴在各种点心前面。
　　光彦看着他面前盘子里放的圆圆的饼，还有盘子前苏唐贴在桌子上的标签内容：“名称：栗子酥。成分如下：……”
　　他皱着眉问道：“苏姐姐，你这样把成分标注出来好吗？这都是你做的，万一别的人学会了拿去卖……”
　　苏唐没想到这个问题，听光彦问还愣了一下，才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这些本来就不是我的原创，在我家乡很多人都会做的，我做的也是家常版本，没关系啦。”
　　灰原哀歪头微微一想就知道了，她浅笑着问：“你是怕别人误食了过敏成分吗？”
　　苏唐要不是知道这位是药理学专家，她都要给这群一年级小学生跪了。
　　但她此刻也只能适时得表现出惊讶和赞叹，“你猜到了呀，真厉害。”
　　系统吐槽：“你还能再走心一点儿吗。”
　　苏唐很无赖：“可我真的不会演戏啊！”
　　“哎，苏姐姐好贴心啊～”这下惊讶的反而变成了光彦，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外面，若有所思道，“若是在店里肯定店家会想到的，包装上也会注明，但是现在……”
　　众人随着他手指去的方向一看。
　　临近九点半，美食节快要开始了，各个摊位上都热火朝天做着最后准备，穿着各色服装甚至异服的服务员穿梭在每条路上，手上都拿着厚厚一沓宣传册，只待游客进入。
　　也有像苏唐这样单纯来交流美食的人，各自支了个摊位开始备餐，一时间整条街上充满了烟火气与香气，每个展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盘子，盛放着来自全国各地甚至全世界的特色美食。
　　步美担心地盯着不远处摊位上的一盘寿司，咬着嘴唇问：“是啊，万一有人过敏怎么办？”
　　苏唐觉得这群孩子挺有意思的，不仅思维发散，重要的是总在为他人着想，其实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没关系啦。”苏唐拍了拍步美的头，“过敏体质的人自己会很注意过敏源，吃东西前一定会仔细过问的。”
　　步美不服气地反驳：“才不是呢，元太就不记得！万一就有人像元太一样粗心大意呢！”
　　“我……我……”元太想说什么却又想不出来，只能嘟囔着，“就那一次忘了而已。”
　　苏唐噗嗤一笑，举手认输：“好吧好吧，但就算如此，这里也有医务室，一旦有人出现过敏反应，也能及时就医。”
　　光彦反问：“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摊主们，让他们把容易使人过敏的成分标注出来呢？”
　　苏唐笑着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想看他们怎么回答。
　　栗色头发的女孩儿叹了口气，认命地解释道：“首先，这世上的过敏源千奇百怪，就算店家把所有易过敏的东西都标出来，也不能保证不会出纰漏。”
　　“其次，对于有些店铺来说，菜品属于商业秘密，他们不会就这么透露出去。”
　　苏唐撑着脸听他们讨论，一边拿出准备好的小黑板打发时间。
　　“这样吗……可是，可是……”
　　灰原哀清冷的声音很快抚平了步美他们的愤愤不平，但很显然，充满童心和善良的孩子们仍然觉得心里不得劲。
　　光彦觉得一定是他们还小，想不出合适的办法，便转头求助苏唐：“苏姐姐，如果是你，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问我？”
　　“嗯嗯！”光彦点头。
　　“什么都不做。”苏唐淡淡地说。
　　“什么都不做？！”步美不相信地重复一遍，急道，“那万一……”
　　“不管他们哦。”
　　“苏姐姐！”
　　步美有点儿生气了，她不相信会温柔请他们吃甜品，会贴心到考虑别人会不会过敏的大姐姐竟然这么冷漠，一时间生气的情绪竟然压过了想不出办法的忧虑。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也侧头看过来，他们倒不是不满苏唐的答案，就是想听听她怎么解释。
　　系统幸灾乐祸：“看看，惹祸了不是？”
　　苏唐无奈地放下手里的粉笔，拍了拍灰，觉得自己刚才简直是多嘴。
　　但既然被问了，她也没有打算敷衍他们。
　　苏唐竖着一根手指摇了摇，“小可爱们，记着，没有人有义务对他人的生命负责，只有自己。
　　既然他知道自己过敏，就该牢记于心，而不是靠别人提醒。外界的帮助只能帮得了一时，若自己不长记性，早晚都会摔跤。”
　　苏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这话时眼神微黯，语气低落，但随即马上打起精神笑道。
　　“再说，如果连自己都不能对自己的生命负责，那他是有多失败。”
　　苏唐歪头想了想，“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过街口的地图。”
　　见被她说蒙的孩子们齐刷刷摇头，苏唐俯身握着步美的肩膀将她微微侧身，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有个临时搭建的帐篷，红十字的标志若隐若现。
　　“看，主办方肯定也会考虑到各种突发情况，整个会场内像这样的医务室共三处，不管是从会场的哪个地方，都能在几分钟内跑到医务室。
　　五组巡逻的工作人员和保安平均每十分钟就换一次班，还随身携带着急救药品和呼叫器……”
　　剩下的也不用说了，苏唐直起身抱臂叹道：“这样你们总会放心了吧。”
　　说起来，这个美食节的主办方也是很用心了。
　　三个孩子早已没了生气的心情，满脸崇拜地看着苏唐。
　　连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都静静听着。
　　少女温柔淡定的声音如细水涓涓流淌，不疾不徐，面对孩子们的质疑和生气没有忽视，也没有敷衍，而是用他们能懂的语言耐心解释。
　　她说的“不管”就真是不管，但却在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早已将整个会场的情况熟记于心。她甚至没离开原地，只坐在摊位上这段时间，就记住了巡逻的规律和细节。
　　可他和灰原都没发现她是什么时候去记这些的。
　　细心如此，认真如此。
　　江户川柯南眼中略过一抹深思，推了推镜架，借着镜片反光微微一笑。
　　“哦呼～好厉害啊。”
　　远处站着的几个少年旁观了全程，微微咋舌。
　　金色头发的少年一手抱着个篮球，另一手摸了摸耳钉，顺势用胳膊肘戳了戳他们中间的男生，好奇地问：“赤司，你有没有记住她说的这些？”
　　赤司征十郎嘴角一勾，红色的瞳眸仿佛流光的红宝石，却在其中若隐若现晕染着一丝金色，他低声自语。
　　“有意思。”
　　“嗯？”黄濑凉太疑惑地反问，“小赤司你刚说什么？”
　　苏唐哄好几个孩子后，阿笠博士也姗姗来迟，要带孩子们去逛逛，苏唐也正式准备经营摊位。
　　系统抽着烟：“苏苏，两点钟方向。”
　　苏唐下意识瞄了一眼，几个仿佛自带光环的少年正站在街口，似乎在讨论着该从哪里逛起。
　　苏唐一眼看到中间那个明显是核心的红发少年，不太确定地问：“是……帝光？”
　　系统笑嘻嘻：“说这么含蓄？见到老情人，苏苏什么感觉？”
　　苏唐满脸黑线，什么鬼。
　　“你别说的这么猥琐好嘛卡哥，哪里就老情人了……”
　　系统嗤笑：“也不知道是谁比赛前夕放人家鸽子，害人家堂堂赤司财阀的少爷等你等得差点儿赶不上比赛。”
　　苏唐呵了一声，扭头不再看他们，“那是我干的吗？那是‘苏唐’干的好嘛！再说那时候我哪儿知道他是赤司少爷……”
　　系统光棍地摊手：“不管是哪个苏唐，现在都是你——承认吧，苏苏，心虚吗？”
　　苏唐：“……”
　　苏唐委屈。
　　这事真不是她的锅叭。
　　当年，这个世界的‘苏唐’前往英国参加小提琴比赛，开幕式时座位旁边就是赤司征十郎，随后又被分到同一小组。他俩的确是就音乐进行了一番交流，还随口约定一起参加决赛。
　　对，就是随！口！
　　‘苏唐’就说了几句类似“期待决赛时也能碰到赤司君”“要一起进决赛啊”“也不知道闭幕式时还能不能坐到一起”这种话。
　　结果复赛时‘苏唐’……病情复发，心理自我封闭，那时候除了榊老师几乎无人能跟她交流，比赛当然是无法继续，只能中途退赛，连夜回国。
　　苏唐自己回忆完都无奈了。
　　“那就是几句客套话吧，不然两个不熟的人能说啥啊，他赤司少爷怎么还能当真了呢？！”
　　系统这时候倒是反过来安慰她了：“没事，没事儿啊崽，他又不是不知道你退赛，估计那时候也就是礼节性的等等你……最后他不是也没耽误比赛吗。”
　　苏唐也觉得是这样，他俩认识也就一个月，平时就打打招呼聊两句，算朋友吗，也算吧，但关系绝没那么亲密。
　　但到底人家是遵守了不算约定的约定等了你，这时候她就显得很理亏。
　　就，心虚。
　　苏唐破罐子破摔，随手拿起蛋挞咬了一口，“算了，估计他也不在意这种事，不至于特意过来。”
　　果然，没一会儿那几个少年就相偕走了另一条路，苏唐回过神来专注自己的事儿。
　　“这个看起来好像很有趣。”
　　听见声音，苏唐立马打起精神微笑营业，视线触及对方的头发，她立马想起了灰原哀，但与那位酷盖不同，眼前人未语已是满脸笑意。
　　不二周助屈指抵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摊位后的苏唐。本来他是被展台的小黑板吸引过来的，没想到走过来看见老板竟然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女。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实际比他大三岁的苏唐点点头，笑道：“是啊，你有什么想尝尝的吗？”
　　不二周助毫不吝啬地夸赞：“好棒啊，这些点心看起来也很赞。”
　　苏唐欣然接受他的夸赞，简单介绍了一些桌上的东西，最后说：“如果不知道吃哪种，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口味，我帮你推荐。”
　　栗发少年指着中间的酥糖条，不好意思地笑道：“啊，其实我是被它吸引过来的。”准确说，是放在旁边的小黑板。
　　商家摊主们都恨不得摆个这条街最炫彩led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这块朴素的小黑板倒是有些特立独行了。
　　更何况上面还用轻盈飘逸的字体写着：本品制作不易，仅限现场品尝试吃，不可以带回家哦～
　　荡漾的波浪线后面还跟着一个小爱心，底下一个箭头指着盘子，里面摆着五种不同颜色的酥糖条。
　　苏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干脆取了盘子和夹子递给不二周助，让他自己试吃。
　　毕竟，她总不能正大光明地说：我要亲眼看着你们吃完，才行吧。
　　系统盖章：“变态的想法。”
　　不二周助微微挑眉，低头尝了尝这“制作不易”的美食。
　　“唔，很独特的味道。”他很认真地给出评价，“入口酥脆，很甜，里面是琥珀色呢……原味似乎香味更浓郁呢。”
　　“哦？”
　　苏唐也没想到，资料里喜欢芥末的不二周助，竟然最喜欢什么都不添加的老式酥糖原味。
　　系统适时提醒：“资料是资料，现在他们都是活灵活现的人啊。”
　　苏唐会意。
　　从她进入这个世界开始，这就是真实的一切。


第15章 第十五张卡
　　不二周助微微歪头，放下手里的盘子，撑着下巴问：“小老板好像很惊讶？”
　　“我叫苏唐，今年高一。”苏唐摆摆手，笑道，“没有啦，但确实很多年轻人更喜欢其他口味，没想到帅哥你钟情原味。”
　　年轻人。
　　钟情。
　　不二周助笑意加浓，屈指抵在唇边轻笑一声，呵，小老板的用词真是很有意思呢。
　　苏唐，是中国人？
　　“没想到是前辈。”不二周助不动声色，自我介绍道，“不二周助，青春学院国三生。”
　　苏唐颔首微笑，低头给他盘子里又夹了几种甜点，不是很在意地说：“我是立海大的学生，不二君不用叫我前辈啦。”
　　“你是喜欢纯粹的口味吗？那试试这几种怎么样？”
　　不二周助听到“立海大”的时候，忍不住微微睁眼，冰蓝色的眼眸划过一丝惊讶。
　　今年的全国大赛已经开始，关东地区的强校就那么几个，他很清楚自家队友的实力，今年有手冢的带领，还有越前的加入，他们极有可能在关东大赛上遭遇立海大网球部。
　　立海大……
　　苏唐再一次抬头时，不二周助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苏唐只余光瞟见一抹蓝色的流光，微怔。
　　他刚才……是睁眼了吗？
　　说起来。
　　苏唐忍不住问道：“不二君是自己来的？”她将盘子递回给不二周助，怕太过刻意又补充了一句，“我看大家都成双结对的。”
　　潜台词，你没有和自己的好基友们一起来吗少年？
　　栗发少年先接过盘子道谢，这才在清秀俊雅的脸上露出一点儿苦恼和困惑。
　　“是和朋友们一起来的呢，但美食节人太多就走散了，哎呀，还真是头疼。”
　　苏唐看不二周助吃到心意的甜点时弯起的眉眼，还有刚才话里那一丁点儿的担心，忍不住腹诽，还真是觉得很头疼呢。
　　但两人初次相识，她便没继续问下去，只学着他的样子不是很走心地安慰了一句：“没事，这地方不大，一会儿就碰见了。”
　　两个不走心的人相视一笑，不二周助咬着蜂蜜芥末味的派开心地问：“说的对。苏学姐，我可以多带些甜品回家吗，这个很好吃。”
　　“可以啊，我还担心今天分不出去最后会浪费。”苏唐找出准备好的食品密封袋递给他，让他自己选。
　　不二周助一手拎着食品袋，一手捏着夹子，看着琳琅满目的展台随口问道：“这个……蜂蜜芥末味儿很独特呢，苏学姐怎么会想到做这个？”
　　“啊，”苏唐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其实是我做完蜂蜜芥末味的炸鸡后，剩下了不少酱，这才……”
　　系统无情地说：“骗子。”
　　苏唐恼羞成怒：“我说的也是实话！”
　　但看着不二周助似笑非笑的样子，苏唐没忍住漂移着眼神又补充了几句，“而且……而且我有朋友也意外的喜欢这个味道。”
　　比如某个笑起来跟你一样腹黑的人，和他带领的整个队伍。
　　系统呵呵：“这口味还不是被你带的。”
　　苏唐顿时炸了毛：“那怪我吗？！我是为了惩罚赤也没完成作业……就加了一点儿蜂蜜！就一，点，儿！谁知道那蜂蜜那—么—甜！而且这倒霉孩子还当好吃的给网球部分了？！”
　　系统接话道：“是啊是啊，还就这么巧，大家都觉得很好吃呢～”
　　苏唐垂头丧气：“早知道我就一整个派塞进切原赤也嘴里……”
　　不二周助看着苏唐脸上的表情几经起伏，但最后都定格为一种名为生无可恋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呵呵……咳，看来苏学姐的朋友们也很有意思呢。”
　　苏唐随便点点头，“是啊是啊，还都是跟你一样打网球的……”
　　不二周助夹点心的手略一停顿。
　　打网球？立海大？
　　他探究的眼神看了眼苏唐，笑着问：“苏学姐怎么知道我打网球？”
　　这么说起来，苏唐这个名字……也有点儿耳熟，他是在哪儿听过吗？
　　苏唐一时嘴快，自知失言。
　　“我看你手上的茧子猜的。”苏唐一笔带过，“因为我也打网球。”
　　“是吗？”不二周助微一挑眉，网球……苏唐……他越听越觉得，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但看苏唐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便体贴得不再询问，转而道：“立海大网球部很厉害，只是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交手。”
　　不二周助适时露出一抹期待又遗憾的神色，但却毫无畏惧，微微睁开的蓝眸里满是坚定和自信。
　　哦呀，还真是运动系世界，不论多么文雅的少年，提起自己心爱的运动和对手都是一副热血的样子呢。
　　苏唐勾起一抹笑容，意味深长道：“今年会有机会的。”
　　不二周助眉眼弯弯，笑容加深，“那就借学姐吉言了。”
　　苏唐知道这谈话不能再深入，便将封好的几个食品袋装进纸袋里，这么一看不二周助拿得还真不少，但一想到他家人和好友的人数，苏唐还多问了一句。
　　“就这些了吗？”
　　不二周助点点头，开玩笑说：“我总不能将学姐摊子上的东西都拿走吧。”说着又转为一种夸赞的语气，“虽然这些甜点真的很好吃，学姐手艺很赞。”
　　苏唐被他夸得笑语盈盈。
　　抛开别的不谈，她认识的几个少年似乎都有这种独特的魅力，当他们真想哄人的时候，还真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别人的善意呢。
　　“那，下次有机会再见，慢走哦。”
　　不二周助笑着回礼，提着精美的纸袋离开，苏唐目送他背影，少年人在拥挤的人群中依旧气质出众，步履平稳，肩背挺直，仿佛这世间万物的嘈杂都无法影响到他平和温柔的心情。
　　系统咔嚓又是一张照片。
　　苏唐遗憾道：“要不是太过变态，还真想把这些照片都洗出来。”有系统最精妙的拍照技术，加上作为模特的少年们太过美好，拍出来张张都是大片有没有！
　　系统打断她的臆想：“二狗，摊位又来人了。”
　　“嗯？”
　　苏唐随意转过头去，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红发少年静静伫立在那儿，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提了几个食品袋，身上罩着简单的白体恤，下身黑裤运动鞋。
　　这么简陋的一身，愣是让这位少爷生生靠矜贵淡漠的气质撑了起来。
　　见苏唐注意到了他，他也不急，慢慢踱着步走过来。离得近了苏唐才发现，他好像比上次见面又长高了些，看着瘦，但紧实的肌肉全都牢牢贴附在骨骼上，将宽松的体恤也能穿得宽肩窄腰。
　　但比起他与外在不太相符的力量，更让人觉得受不了的是他的智商和气场。
　　最操蛋的是，他不仅能控制别人，还能轻易控制自己的磁场。
　　就好比现在，苏唐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强大存在感和压迫力，她旁边卖章鱼小丸子的摊位老板还能高声吆喝着“买五送一！！买十送三嘞！！！”
　　系统啧啧出声：“牛逼啊！”
　　苏唐紧张得很想把它头拧掉，看谁更牛逼。
　　赤司征十郎站在摊位前，似乎感受到了对面小动物般的炸毛，他慢慢弯起嘴角问候道：“好久不见，苏。”
　　从他一开口，肉眼可见的对面那炸起的毛毛开始被抚顺。
　　苏唐看他表现出的一贯绅士风度和自然亲和，松了口气，身上那种被压着的感觉也没有了，她又恢复了微笑，“好久不见了，赤司君。”
　　赤司征十郎仔细端详了一番少女，温润的红瞳明摆着是在观察，但视线却并不让人觉得被冒犯，苏唐也只是回以疑问的眼神。
　　他收回视线，平和地笑道：“看起来你的状态还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赤司征十郎并没有提当初的事，就像是多年不见的同学偶然在路上碰到，便单纯而有礼地问候了一番，苏唐却觉得在这一瞬间，莫名的心虚感涌了上来，她很不好意思地说。
　　“抱歉啊，赤司君，那时候……”
　　少年微微抬手，那是一个温和的制止手势，苏唐下意识地停住话语。但可能赤司征十郎的动作太过自然，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也是个上位者对下位者作出的手势。
　　“苏今天是来参加美食节的吗？这些是你做的？”赤司征十郎微微偏头，移向展台，像是随意提起的话题。
　　苏唐感激他的体贴，神色愈发放松下来，顺着他的话题说：“是啊，赤司君有想试吃的吗？我可以给你推荐。”
　　“好啊。”他说。
　　苏唐知道赤司家常年备着各个国家的顶级厨师，也就没再提给他介绍什么的，只是费力回想那时候比赛大家在一起吃饭时赤司的口味，然后挑了几个。
　　赤司征十郎玩味儿地看着眼前温顺的少女。
　　那时候在众目睽睽下发病而崩断了琴弦的苏唐，就像是遍体鳞伤还要面对猛兽的幼崽，恐惧、焦虑、急躁，色厉内荏又楚楚可怜。
　　那时温雅亲和的他只是同情和关心她的，但现在……赤司征十郎下意识地抚了抚左眼，金色的光晕将他赤色的瞳孔染成亮橙色，却在转瞬间消失。
　　虽然他依旧不能感同身受于她的痛楚，但第二人格的出现还是让赤司征十郎稍微体会到了那么一点儿相近的……情绪。
　　不想认输，不能在人前落败。
　　骨子里的骄傲和自尊让他们即使知道自己的缺憾，仍要逼着自己去克服，去面对自己可能无法掌控的事情。
　　但他与苏唐的不同在于，苏唐不会去伤害别人，她只会硬逼着自己去适应，哪怕最后落的遍体鳞伤，也接受失败，重新出发。
　　但他赤司征十郎绝不会让自己输，一次都不行，他只会变得更加强势，为了赢……
　　苏唐将挑选好的甜品捡了一盘子，正要递给赤司征十郎，就看见他捂着左眼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怎的触动了神经，她心里突然就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苏唐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还好吧赤司君？”
　　少年放下手，温润的眼神像暖阳一样平视着苏唐，他轻轻笑了笑，“没事，就是想到走散的队友，有点儿头疼。”
　　头疼？
　　苏唐今天已经是听见第二个人如此说了，还都是用在走散的朋友/队友身上，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又无奈。
　　“没事儿，这地方就这么大，一会儿说不定就碰上了。”
　　所以她安慰的话也差不多。
　　赤司征十郎点点头，没在说什么，坐在摊位前摆放的凳子上慢慢品尝食物。
　　那凳子是主办方提供给各摊位的塑料凳，盘子是苏唐从家带的白瓷盘。少年修长的双腿随意弯伸，就这么一脚踩着塑料凳的横杠，一脚踩在地上。
　　食物有些分量，他端瓷盘的手微微用力，突出的骨节就显得格外有力而明显，他吃东西还是一贯的优雅和慢条斯理，苏唐觉得自己做的甜品放他手里都被增色几分。
　　迎着正午的暖阳，赤司身上都没怎么出汗，偶尔被阳光晃了下眼便轻轻侧身，温柔地避开贪恋他的阳光，一身清爽干净的样子，就是女生们最喜欢的校园男神本神。
　　——但苏唐总觉得哪里不对。
　　虽然他们接触的时间满打满算就只有在比赛的那一个月，但苏唐一向对人情绪敏感，或多或少还是对赤司有了解。
　　他不像其他参赛的同龄人那样张扬，每天神采飞扬骄傲自持。赤司一直都很温和平稳，就像个真正的英国绅士，优雅高贵。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急切焦躁过，但他也是骄傲的，只不过他的骄傲早已融入自信与强大，而不是浮于表面的堆砌，所以他也不需要随时彰显自己的能力。
　　但他同时骨子里也是强势的，他不主动挑衅别人，但也不允许他人触犯他的领地；喜欢的东西总是会通过各种方法得到，又让人挑不出错；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周围人的赞誉与追随……
　　只是他一向表现得亲和温雅，就连苏唐这么敏感的人，也对他提不起警惕，甚至愿意与他交流。
　　所以现在。
　　苏唐看着赤司征十郎就这么安静地吃光盘子里的甜点，还真有点儿不切实际的感觉，但双手已经很诚实得给他倒了杯茶，还推到他手边。
　　“喝点儿，解腻。”
　　“谢谢。”大概真是甜食吃多了，赤司的声音略显低哑，却变得更加贴合大提琴的低沉华丽，苏唐的耳膜都颤了一下。
　　赤司征十郎端起清茶抿了一口，拿着茶杯在手里把玩，轻笑着说：“很好吃，没想到苏你做甜品也这么棒。”
　　苏唐眨了眨眼，神色恍然，赤司要是不提，她都忘了自己还曾经给他做过食物。
　　她摆摆手说：“啊，别夸我了，我的水平可比不上你家大厨。”
　　赤司征十郎失笑，“那不一样。”
　　苏唐歪歪头，发尾俏皮地卷在肩上，她好笑道：“是啊是啊，任谁吃一个月的英国菜，都会觉得我做饭好吃。”
　　赤司征十郎眼底也泛起笑意，嘴里的话很自然就说出来了，“什么时候再给我做次汤豆腐吧。”
　　苏唐眼角一抽，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也不知道那玩意哪里好吃。”
　　赤司征十郎什么意味都没有地看了她一眼，苏唐立马闭嘴，他又随意扫了眼摊位上的东西，指了指。
　　“刚才吃的那几样，帮我再装一些吧。”
　　苏唐看了看展台上那个显眼的小黑板，又看了看赤司，试探着问：“刚才吃的……所有？”
　　赤司征十郎平静地反问：“不行吗？”
　　苏唐眨巴眨巴眼，身边小黑板上依旧是那几行字：本品制作不易，仅限现场品尝试吃，不可以带回家哦～
　　而她刚才给赤司盛的甜点自然也包括酥糖条。
　　苏唐不信赤司征十郎会没注意这一点，但他还是这么要求了。
　　苏唐只能说……
　　这他娘的还真是她熟悉的赤司征十郎。
　　“唔，称多少？”苏唐极为自然地拿起食品袋，问他。
　　少年凑到她身边边指边说。
　　系统摇头晃脑：“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苏苏，带回家不吃的酥糖可不能算在卡牌系统里哦。”
　　“不会的。”苏唐坚定地说，“他肯定会吃的。”
　　“为什么？”
　　“因为他是赤司征十郎。”
　　因为他是赤司征十郎，所以虽然不知道苏唐的用意，但他一定猜出了她是想让人“吃”掉这些酥糖条。
　　也因为他是赤司征十郎，所以他很了解苏唐，他不必拐弯抹角达成自己的目的，只要跟苏唐直说，她不会拒绝他这样的要求。
　　赤司征十郎微微眯眼，弯起嘴角说：“走了，下次见。”
　　“下次见喽。”
　　少年随意挥了挥手，提着几个袋子又慢慢离开了，挺阔的背影渐渐混入人潮不见。
　　苏唐静默半晌，突然笑了。
　　系统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苏唐叹了口气，抬头望天，“没什么。”
　　“就是觉得……生活也不过就像这个摊子一样。
　　人啊，总是在来来去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里好多小可爱没明白酥糖怎么回事，那在这里解释一下。
　　原文：
　　系统摇头晃脑：“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苏苏，带回家不吃的酥糖可不能算在卡牌系统里哦。”
　　为什么一开始苏唐写了只能现场试吃？因为酥糖必须让别人吃掉才可以，美食节人那么多，她不可能一一跟客人、外人说“这个必须吃掉”，这不合适，所以只能写小黑板提前说明，作为一个摊主身份，这是合理的。
　　那又为什么让阿征带走？首先，这是她认识的人，是朋友，其次，
　　原文：
　　【“不会的。”苏唐坚定地说，“他肯定会吃的。”
　　“为什么？”
　　“因为他是赤司征十郎。”
　　因为他是赤司征十郎，所以虽然不知道苏唐的用意，但他一定猜出了她是想让人“吃”掉这些酥糖条。】
　　苏苏只要能让酥糖被吃掉就可以，既然她选择相信朋友，她为什么不让阿征带走呢？
　　举现实例子，如果我是一个卖东西的，我就算标明了“全场不打折不讲价”，朋友来了我还是会给他打折orz
　　如果没有这点儿“特权”，怎么能叫朋友呢。
　　立海大网球部——一个活在苏唐回忆里的组织。
　　恭喜苏唐喜提“二狗”名号。感谢在2020-12-18 20:41:09~2020-12-20 10:3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中漫步 8瓶；彻底改变、柚稚少女 5瓶；清濯、宰的硬豆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第十六张卡
　　夕阳的余辉从海天一线的平面向天边放射，渐渐印染了半边天空，浪涛拍打礁石的碎花扬起又飞溅，迎着橙红色的光晕像颗颗珍珠般融入海水。
　　紧挨着大海的公路上，少女一步一跳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踏着拉长的影子走在回家路上，轻缓的歌声穿过飞扬的秀发，呼的随海风吹走——
　　“呸……呸呸！”
　　挑出吹进嘴里的头发，苏唐刚要张嘴说什么，咸涩的海风就呼呼地灌进嘴里，她面无表情地闭了嘴，伸手抚着一侧头发，勉强使自己不那么像疯子一样。
　　系统：“……”
　　它小心翼翼地收起相机。
　　“呵。”
　　系统立马诚恳地低头，“我错了。”
　　苏唐冷声问：“你错哪儿了？”
　　系统眼观鼻鼻观心，跟念经一样，“我错不该教唆苏苏提前一站下地铁还要沿海岸线步行回家吹海风看夕阳就为了拍一张少女踏浪照……”
　　少，女，踏，浪。
　　苏唐腮帮子微鼓，咬牙切齿地问：“浪呢？”
　　系统小心地瞅着她脸色，讨好道：“没浪没浪，是我浪，是我浪！”
　　苏唐重新变成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殷红的唇瓣微微启合。
　　“he、tui。”
　　系统咽了口口水，心说我刚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你也没反对啊……
　　懒得再跟系统计较，苏唐低头逆着海风艰难前行。
　　此时正是书中所写的黄昏逢魔时刻，街道上冷清的厉害，走半天就一辆救护车乌哩呜哩擦着她身边呼啸而过，本来不冷的苏唐，愣是被这大好的气氛烘托出三分悲凉。
　　系统咂吧咂吧抽着烟，沧桑的嗓音非常应景，“崽啊，往好处想，起码今天你带去的东西都分完了是吧，你又可以抽卡了呦。”
　　呦呦呦，呦个鬼啊。
　　苏唐顶了顶后槽牙。
　　“呵，说不定我再抽一次，跟上次那张NS卡一样呢？”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艰难解释：“那，那也是你自己抽的……”
　　苏唐快被气笑了，“是啊，是我抽的。”说着说着她又开始咬牙。
　　“但是是谁告诉我，它可以让我长高三厘米？！”
　　“结果呢，啊？！”
　　“结果就让我指甲长长了三厘米！！”
　　提起这个苏唐就来气。本来她没对那张NS卡报太大希望，毕竟跟它一块抽出来的【守护安全卡】已经能力很棒了，再来一个苏唐觉得不切实际。
　　是这个狗系统！指着卡牌上【提高体质】几个字！给她在那里深度分析！让苏唐满怀希望以为她真的能长高！结果蹲守了一夜！一夜！！她一夜没睡觉就盯着镜子！结果天亮时就他妈头发和指甲各长长了三厘米！！！
　　就这，要不是苏唐突然觉得刘海有点儿挡眼，她连头发的变化都看不出来。
　　苏唐剪指甲剪得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因为她不仅要剪手指甲，还要躬着身抱着脚丫子剪脚趾甲。
　　系统奋力挣扎：“这，这是个失误——”
　　“我们系统是不可能有无用卡牌的，每一张开出的卡牌一定有它独特之处，这就是我们卡牌系统的魅力呐～”苏唐冷冰冰地重复着系统当初忽悠她的话，“咔嚓”又剪断一个指甲。
　　系统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的统命也要被“咔嚓”了。
　　回到现在。
　　苏唐好不容易背着保鲜箱死回了家，瘫在沙发上的时候，觉得短裙下的两条腿已经冻得毫无知觉了。
　　柔软厚实的毛毯从沙发另一头自己飘过来，轻轻盖在苏唐身上，连脚边的空隙也被细心掖好。
　　苏唐有气无力地说：“你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卡哥。”
　　“除非今晚晚饭你来做。”
　　系统嗯嗯两声，狗腿又欢快地跑到厨房熟练操作起各种电器，一时间冰箱开合声，微波炉加热声，热水咕噜声相继响起。
　　暖光灯静静笼罩着这个小家，苏唐窝在沙发一角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儿泪花，回暖的温度从脚心向上蔓延，身边有人陪伴的安逸舒适比什么都舒服……
　　叮铃——铃铃铃——
　　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苏唐在快睡过去的朦胧中，怔愣了好一会儿才醒神，她伸出手勾着桌上的手机，在拿到的那一刻立马将胳膊连手机一起缩回了软毛毯中。
　　“喂……”
　　大概是被打扰了睡意，少女有气无力的尾音委屈地拖长，勾起了一丝甜腻和软糯。
　　迹部景吾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啊嗯，这么早你就睡了？”
　　华丽磁性的嗓音因着那点儿说不清的缘由，不自觉得放缓了一些，最后莫名沉淀成一种温柔。
　　苏唐忍不住在这种音色中又打了个哈欠，又困又饿，两眼发蒙，“啊……哈，没呢，就有点儿困……”
　　迹部景吾在那头晃着香槟杯，看了眼表，八点半。
　　他挑了挑眉，语气不明地问：“这是上哪野去了？”
　　苏唐眯着眼拿开手机看了眼通话显示，才又贴回耳边，“你这语气跟我妈一样……查岗呢？”
　　大概是夜晚的温馨和睡意的呼唤，苏唐此时说话也不再像白天那样充满礼貌，心里怎么想的就张嘴说了出来。
　　但这种埋怨吐槽在她困顿的含糊嗓音中，就显得尤为像……撒娇。
　　迹部景吾晃酒杯的动作一顿，心里啧了一声，深觉今晚打电话绝对是个错误，他修长的指节敲了敲酒杯，淡然开口。
　　“榊监督回来了要见你，啊嗯，抽空来趟冰帝，挂了。”
　　将手机随意扔在桌上，明明暗暗的光亮中，玻璃杯内淡金色的酒液轻轻撞击着杯壁，像涟漪一样荡出一层波纹，映出一双暗蓝色的眼眸，迹部景吾盯着那层浅淡的液体，许久后才端起，一口喝掉。
　　苏唐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就响起挂断的忙音，迟钝了两秒才把手机拿下来。
　　她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影子，眨眨眼，疑惑地自言自语：“榊老师要见我……为什么让迹部通知？”
　　思考无果，苏唐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将这件事随手打在备忘录上，就将手机一甩不管了。
　　“卡哥！卡哥！我饿了！！”
　　“马上！”
　　杯盘狼藉，风云残卷。
　　系统都来不及跟苏唐“共进晚餐”，眼睁睁看着她埋头一个劲儿地扒拉饭菜，只好孤独地点了根电子烟。
　　“你吃慢点儿。”系统看不下去了。
　　“唔……饿了。”
　　“你这吃饭跟打仗一样，又没人赶你。”系统吐槽了一句，却突然想起少女上一世的事情，顿时默不作声了。
　　苏唐却不在意它的沉默，就着最后的汤汁又填了半碗饭，这才郑重地放下碗筷，放松地向后靠去。
　　“吃完了？”
　　苏唐瘫在椅子里，盯着天花板吐出一个字。
　　“嗝。”
　　她今天也是饿急了。
　　这是往常养成的习惯，打网球很耗体力，球场黑心老板又不会那么好心等她的时间，她要是不赶着时间填饱肚子，很容易低血糖，晕眩恶心什么的，就连比赛中途她也要挤出时间塞两块糖。
　　系统默默将餐盘送到洗碗机里，这才问起刚才的电话。
　　“啊，”苏唐提起这个还是很疑惑，挠了挠脑壳，“迹部说榊老师想见我，让我抽空去趟冰帝。”
　　果然，系统也第一时间反问道：“你老师见你，为什么让迹部景吾通知你？”
　　“不知道啊。”
　　苏唐翻了翻手机，确定榊老师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也没发过邮件，倒是看见幸村精市晚饭时给她发的短讯。
　　“说什么？”
　　“幸村说，请我去网球部玩。”
　　“玩？”
　　苏唐哦了一声，重新说：“请我参观网球部。”
　　她看了看幸村精市的短讯，又看了看迹部景吾的通话记录，问系统：“卡哥，你说……迹部让我去冰帝，不会也是想拐……请我去网球部……玩吧？”
　　系统：“有可能哦。预选赛都快结束了，都/县大会之后就是关东大赛。”
　　苏唐啊了一声，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可是，为什么想让我去网球部呢？我又不能指导他们，倒是可以跟他们打一场。”
　　系统就像全天下我说可以别人说我孩子都怎么不行的护崽家长一样，立马反驳：“怎么不能，苏苏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在英国公开赛的时候不是帮过其他选手吗？”
　　苏唐皱着眉，纠正系统的言辞：“我没有帮他们，只是提了一点训练上的意见，都是十几岁的未成年，总不能看着他们因为训练伤害自己身体。”
　　“这就足够了，”系统非常肯定地说，“苏苏你在网球方面有天赋，只是这种天赋在上一世没有形成体系，或许……”
　　“或许什么？”
　　系统不再说了，只是道：“你慢慢就会知道的。”
　　苏唐这下也不困了，她低头沉思片刻，突然心思一动，“卡哥我们来抽卡吧！”
　　系统这次没说什么，非常痛快地展开卡牌召唤界面，经过今天一天的努力，苏唐又攒够了两张未抽卡。
　　“要一起抽吗苏苏？”
　　苏唐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便摇头表示，“先抽一张。”
　　系统不解，但它不会在这种事上拒绝苏苏，“来吧！”
　　苏唐搓搓手，屏息轻点屏幕的旋转卡牌。
　　叮。
　　【兑换卡：
　　本卡可兑换系统内部商城乙字第1032号商品。
　　限制：仅限宿主·苏唐使用
　　时限：永久
　　等级：SS级无实体
　　使用方法：略。】
　　苏唐迷茫地点了点牌面，黑色的卡牌沉默不语，多一个字都不想显示。
　　“卡哥？”
　　系统翻着内部商城，边给苏唐解释：“在找了……这是张SS级的兑换卡，可以从商城里兑换东西，有可能是某种能力，也可能是某种器具。乙字开头，那应该是实物，这次运气不错……找到了！”
　　苏唐还没消化完系统的话，眼前的卡牌便消失不见，转而从莫名的虚空中掉下个黑呼呼的东西，她下意识去接，正正好砸在她手里。
　　“这是……笔记本？”
　　苏唐捧着手里的东西疑问道。
　　眼前这个黑色皮面、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乙字第1032号商品，像极了在学校运动会得了第一名后，那随奖状发下的几十块钱能批发一捆的……笔记本。
　　系统嘻嘻笑了笑，“这不是普通的笔记本哦苏苏～”
　　这点儿苏唐是信的，好歹是SS级卡换的呢。
　　“那它的作用是？”
　　“这是【数据分析笔记本】，简单来说，它就像是个纸质版的计算机。”
　　系统还是举例子来给苏唐解释。
　　“只要苏苏你将相应的数据写在上面，合上后再打开，它就能帮你生成你想要的数据结果。比起计算机来说，他不需要复杂的算法和计算的时间，但也有缺点……”
　　苏唐好奇地翻开笔记本问：“是写完就不能再用了吗？”毕竟笔记本再厚也是有写完的时候。
　　系统摇摇头，“不是，这本笔记本不是真的笔记本，这只是它的载体而已。记载上面的数据可以添加或删除，如果苏苏你觉得纸张不够用，完全可以将过时的数据删掉，纸面就会重新变得干净。”
　　“它的缺点是，你想要得到你要的结果，就必须自己思考该输入哪些数据，如果数据不完整，它的结果就不准确。”
　　苏唐听明白了，这本笔记本就相当于数学公式，但如果你带入的数字不准确，结果就是错的。
　　系统兴奋地说：“有了这本笔记本，苏苏完全可以收集其他网球手的数据资料，到时候不管是制作训练计划还是演算比赛结果，都非常容易啦～”
　　苏唐意味深长地看着手里的黑皮笔记本，一双狐狸眼里透着深思，她喃喃低语。
　　“是啊，非常容易……”
　　她跟系统晚饭后刚讨论了那些网球部是不是想请她去帮忙——但这不过是一个猜想而已，说不定幸村或者迹部就是单纯邀请她去参观玩呢？
　　但就是这么巧，刚讨论完后她抽卡就抽出了这种东西。
　　还记得她刚抽出那张【技能增幅卡】的时候，卡哥曾无意中说过——
　　“……S级卡没有这么弱智好不好！它肯定跟你现在的情况息息相关！”
　　然后她就恢复了她一直想恢复的网球技能。
　　苏唐轻轻摩挲着笔记本的皮面，思考着，那是不是说明，她每次抽卡抽出的卡牌，一定是对应她现阶段的主要矛盾呢？要么是她接下来需要用到的，要么，是她强烈意愿想要的。
　　“你在想什么呢苏苏？”看她好半天不说话，又一幅陷入思考的样子，系统忍不住问。
　　苏唐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这些猜想以后会得到验证的，也不必现在就说出来。
　　“呦西！那就让我来试试这个笔记本吧！”
　　系统兴致勃勃，“好啊好啊，苏苏打算怎么试？”
　　“嗯……”苏唐故作深沉，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坏笑着说，“噗，那就让我来算算，卡哥统生之年能不能脱单！”
　　“好……哎，哎？！”
　　“哈哈哈哈哈哈！！”
　　“苏，唐！！！”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明天要去趟学校，dbq停更一次(つД`)ノ
　　ps：推一下自己的新文
　　（快穿）治好我的病人后
　　大家好
　　系统（握爪）：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沈絮棠（平静）：不，我的目标是退休养老。
　　容瑄（笑）：不不不，我的目标是把……
　　系统&沈絮棠：闭嘴！！
　　只要完成任务爱咋咋的就想退休养老事业心受沈絮棠×事业要搞媳妇儿也要追妄想双丰收谈恋爱脑攻容瑄
　　以下世界不分先后：
　　【现代架空】研究院倒霉医生×边境幸运特种兵
　　【星际ABO】清冷无爱Omega×没他活不成Alpha
　　【古代修真】想死死不成仙尊×想活活得了魔头
　　【末世重生】暴躁囤粮小仓鼠×宠溺护崽大脑斧
　　【漫画世界】每天心累乖乖仔×自恋闪耀资本家
　　【古代架空】和亲路上万人迷×等不到媳妇王爷
　　【都市传奇】传奇本传小老板×传奇本奇大Boss
　　……（视具体情况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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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张卡
　　立海大附中网球部休息室。
　　幸村精市披着外套坐在一侧，认真地听柳莲二分析大赛现状。预选赛已经接近尾声，和往年一样将其拿来锻炼非正选，但接下来县大赛以上的赛局他们还是会谨慎一些。
　　“……和去年一样，神奈川县各网球部人员配置上没有太大变化，也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种子选手。”柳莲二轻轻合上笔记本，做着最后总结，“立海大会胜利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幸村精市微微颔首，偏头去看放置在休息室最前方的白板。
　　那里已经贴上了一张巨大的比赛流程图，各个学校的名字在每一个流程上清晰可见，一条胜利的红线停顿在县大赛的起点，但很显然，幸村精市不会允许它的终点是立海大附中以外的学校。
　　他看着白板想了想说：“如果没什么有意思的学校，县大赛也照例安排几个非正选吧。”
　　柳莲二没意见。他们今年已经国三，这是在国中的最后一场比赛，但身为前辈的责任，不仅仅是要获得比赛的胜利，还得挑出合适的接班人。
　　接班人……
　　站在墙边的真田弦一郎一直没发言，抱臂倚着窗台闭目养神，直到这时才像心有灵犀一样皱眉道：“赤也的性子还是太浮躁了。”
　　幸村精市轻笑出声，他伸手隔空点了下副部长，调侃他道：“虽然弦一郎每天非打即骂，但明明还是很喜欢赤也的嘛。”
　　真田弦一郎对自家好友偶尔蹦出的成语已经习以为常了，听到这话竟然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子不置可否。
　　从切原赤也入学以来，他无数次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向网球部下战书却满篇错字，挑战校规校纪却每次都会被抓，考试不及格成家常便饭等——都在狠狠触动着真田副部长的神经，致使两人每次相见都鸡飞狗跳，真田副部长的怒吼和铁拳有一大半都是给了他。
　　所有人都以为真田弦一郎厌烦极了这个每天找事的小子，但只有当时的幸村精市笑语盈盈一语道破：“弦一郎还挺喜欢这个孩子的。”
　　爱之深责之切，这句话用在真田副部长和切原赤也身上一点儿也不为过。
　　就看那些真正挑事又不自量力的人，哪个能得到真田弦一郎的一个眼神了？
　　柳莲二听到幸村精市的话也露出淡淡的笑容，但他看着非正选的人员名单时又叹了口气。
　　“赤也性格跳脱又急躁易怒，几个跟他同年级的非正选要么实力不行，要么跟他关系不行，低年级更是……还真是找不出一个能压得住赤也，又稳得住大局的人。”
　　真田弦一郎依旧闭目养神，但蹙起的眉头却迟迟不见放松。
　　幸村精市敛眉不语，撑着头，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哒、哒的敲击声响了半晌后，他才道：“还有一年呢，再多观察观察。”
　　说着他又微微一笑，虽然勾着嘴角，但一双狭长的凤眼里却渐渐漫上一种冷酷和坚硬，与他温和的表面相反，整个人的气场仿佛置身于球场中一样，强势凌厉。
　　他淡声道：“而且立海大向来实力为尊，能者居上便是了。”
　　“叩，叩！”
　　话落，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三人闻声抬头。
　　这个时间，是谁？
　　听着放学铃声的悦耳音乐，苏唐眯着眼伸了个懒腰，就坐在原位写作业，直到值日生将黑板擦干净后，她才开始慢吞吞地收拾书包，踩着地板上的水渍边缘走了。
　　系统看看时间，问她：“要去网球部吗？”
　　苏唐摇摇头，“不，这个点儿去太打眼了。”
　　立海大附中网球部至今蝉联十六届关东大赛冠军，而自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掌权”后，更是带着正选接连斩获两届全国大赛冠军。
　　当之无愧的网球强校。
　　与网球部内严谨而高强度的训练相当的，其名气也在学校风头无两，但三巨头管得了部门的一切，可管不了铁丝网外叽叽喳喳热情洋溢的“粉丝”。
　　更别提这粉丝还多是骂不得赶不得的女生。
　　但凡不过分影响训练，就是真田副部长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盼望着隔壁同样拿了冠军的棒球社使点儿劲，不要成天酸里酸气，赶紧把这份“啊啊啊啊啊啊啊”带走。
　　基于此，苏唐可不打算踩着众人的目光进入网球部。她倒不是觉得自己不配，只是习惯了不将自己置于焦点上。
　　于是她穿过教学楼前的樱花林，又行过德育楼的办公室，听了几耳朵活动楼的萨克斯，最后来到……实验楼的读书社。
　　别问为什么读书社在实验楼，问就是这群喜欢搞实验的竞赛才子们和苏唐都有着一样的心思——一周交一次读书笔记其他时间不必参加社活的规定，它，太香了。
　　苏唐微笑着敲开读书社的门，面对空无一人的教室面不改色，习以为常地踏上讲台，将她花了四十分钟就搞定的读书笔记放在上面，顺手理了一下已经摞成一沓的稿纸。
　　边整理边想，啊，虽然一周一交，但大家写得还挺认真的啊，这厚厚一摞……
　　“嗯？”
　　系统问：“怎么了？”
　　苏唐摸了摸被钉子勾了一下的手指，顺手将那份误伤她的读书笔记抽出来，想把它的订书钉夯实一下，结果一瞄题目。
　　——《论亲子教育的方式方法》。
　　苏唐：“……”
　　系统：“……”
　　苏唐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五秒钟，虽然他们这个读书笔记确实范围很广泛，名著、散文、电影、戏剧等都可以写，但身为一个高中生，写出如此……清新脱俗的读后感，她还真是很想知道是哪位大神。
　　系统噗嗤一笑，“哈哈哈哈哈，这不会是把父母的读后感混进来了吧？让我看看是哪个憨——”
　　“柳莲二，国中部三年b组。”
　　“嗝！”系统硬生生收住话头。
　　苏唐轻声读着标题下的署名，声音飘忽中带着丝惊讶，惊讶中还带着点恍然，恍然中又掺杂着“不愧是你”的赞叹。
　　系统从这短短几个字的语气内仿佛看见了苏唐膜拜大神的心路历程。
　　于是憨憨本憨的它只能强力挽尊。
　　“为什么国中部读书社的读书笔记在高中部这里？！”
　　苏唐若无其事地将翘起的订书钉摁下，然后将其混入厚厚一沓笔记里，最后慢吞吞退出教室，这才轻声道。
　　“因为如果不合并的话，读书社的社员人数不够，就要被两边学生会除名了憨批。”
　　系统没听清苏唐越来越小声的话，疑惑地问：“你最后说什么苏苏？”
　　“……没什么，我们去网球部吧。”
　　虽然这不过是苏唐放学生活中一段小小的插曲，而且她和系统还不约而同地选择将此事忘掉，将其体面地埋葬在樱花树下。
　　然而当苏唐敲开网球部休息室的大门后，她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穿过笑容温和，起身相迎的幸村精市，落到了桌边淡雅如秋的少年身上。
　　苏唐：“……”
　　系统：“《论亲子教育的方式方法》。”
　　幸村精市轻轻歪头，看着眼前突然捂脸低头的少女，疑惑地笑道：“怎么了前辈？”苏唐学姐一进来就看向柳，发生了什么吗？
　　接收到好友询问眼神的柳莲二也一头雾水，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苏唐快速收拾好心情，体面地微笑道：“没事，我……刚去交了读书笔记，然后不小心就，就看到柳的作业了……不好意思。”
　　柳莲二想了想这周自己交的读后感，淡定地点了点头，“没关系苏学姐，本身读书笔记放那里就是让大家翻阅交流的。”
　　看着淡定的柳莲二，和面带疑惑的幸村和真田，苏唐打赌这二位不知道自己的好友这周写了什么玩意儿。
　　她只能暗自安慰，她和统的不淡定只是因为他们是凡人/统而已。
　　系统还带着点儿好奇，“可是为什么他会写这种读后感呢？”
　　苏唐跟他们寒暄了一阵后，看着另几位结束训练推门进来的正选，视线又不由自主放到满身大汗却精神奕奕的切原赤也身上，深藏功与名地笑了。
　　“赤也，这周的测考及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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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张卡
　　球拍还抓在手里的切原赤也来不及坐下，下意识地挺起腰杆，看着苏唐紧张兮兮又结结巴巴地说：“及，及格了！”
　　接着反应过来，摸着脑袋又问：“苏前辈怎么在这里？”
　　苏唐看了眼笑容灿烂的幸村精市，刚待张口解释，那厢这段时间被折磨不轻的少年却已经跳起脚咋呼道。
　　“不是吧苏前辈！你为了考教我都跑来网球部了？！我就一周没去补习而已……而且不是你自己说的不用再补习了吗？！”
　　苏唐眨眨眼，身侧真田副部长的拳头已经捏了起来，她闭上嘴温柔地笑了笑。
　　“切原赤也！没大没小！！训练完再去跑十圈！”
　　“啊啊啊！是！副部长！！”
　　苏唐好整以暇地看了眼垂头丧气的小海带，先跟其他人打了招呼。拜不省心的学弟所赐，他们几个之间倒是不知不觉熟悉起来了。
　　“好久不见啦，大家。”
　　“puri~”仁王雅治勾着嘴角笑了笑，“今天过来不是真的为了赤也的测考吧？”
　　苏唐眨了眨右眼，跟他紫色的眼睛相对，“你猜呢，柳生？”
　　“啊嘞，又失败了。”
　　另一道慵懒的嗓音从身侧含笑响起，仁王雅治扯了假发，又随手松开领口后，趴在桌子上凑近苏唐，帅气的少年做起这些动作来也潇洒风流，一张雅痞的帅气面孔上满是兴致盎然。
　　“小苏怎么猜到的？”
　　苏唐也不在意他的称呼，笑着看了眼同样解除便装后对她点头示意的柳生。
　　“本来你俩就是临时起意唬我吧，”她指了指仁王姜黄色的眼睛，笑道，“我可以推荐给你美瞳的牌子哦～”
　　仁王雅治同样笑起来，但他也不是情绪外放的人，便只是将嘴角的弧度拉得更柔和了些。
　　苏唐见此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不过美瞳戴时间长了也不舒服，除非必要还是别戴了。”
　　柳生浅笑着点头，“我们知道的，苏前辈，放心。”
　　几人说着话，那边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又闹了一通，这才走到桌边坐下，柳莲二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顺手将身边的毛巾递给他们。
　　“擦一下，别着凉了。”
　　桑原接过去给他们分了，几人轻声道谢，幸村和真田坐着也没有催促。苏唐看着他们之间自然流畅的动作，知道他们平时就是这么相处的，眼神不由自主微微放光。
　　系统笑嘻嘻，“羡慕啊苏苏？”
　　苏唐闻言唔了一声，不自觉歪头，迷惑地说：“不知道……我没有队友，但也不怎么想有队友。”
　　她一个人挺好的，但偶尔看人家球队间相处，也会好奇这种信任的产生。
　　系统没再说话。
　　幸村精市敏感地侧眸看了眼苏唐，想了想，起身倒了杯水推给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喝点儿水吗前辈？是不是等得无聊了？”
　　苏唐回过神来道谢，轻啜了一口，“没关系，我放学后也没什么事。”
　　系统拆台：“你还要做饭、写作业、训练网球。”
　　苏唐理直气壮：“你看着幸村那张脸，来，看着他，拒绝他一下试试。”
　　“你忍心让他失望吗？”
　　系统无言以对，羞涩地回答：“苏苏你搞快点儿！”
　　正好，切原赤也呼啦完汗湿的头发，看着苏唐身边放的纸袋，好奇地问：“苏前辈，这是什么？”
　　“你上次要的。”苏唐随口一说，端着茶杯慢慢啜饮，心里还在想，这群热血沸腾的少年人休息室里竟然有热水，而不是清一色的矿泉水？
　　“我要的？”切原赤也疑惑不解。
　　丸井文太在某些方面嗅觉可怕，他揽着切原的肩膀笑嘻嘻问他：“呦西！赤也，是不是你要的东西太多，自己都记不住了？”
　　“啊啊啊，别这样说啊丸井前辈！”
　　苏唐正笑着看他们闹，身边垂下一道阴影，接着她的手边就被放了一瓶矿泉水，仔细一看，瓶盖都贴心地拧开了。
　　她抬头看去，鸢紫色的眼眸里居高临下带着笑意看着她，“刚才是我忘了，没想到你这么渴，掺着喝吧前辈？”
　　苏唐“啊”了声，虽然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调侃，却丝毫没有被嘲的尴尬，她回道：“好，谢谢幸村。”
　　系统咬着手帕嘤嘤嘤。
　　“你再嘤嘤，我就让你真嘤嘤。”
　　“嘤嘤嘤，好贴心的少年～”
　　苏唐理智地屏蔽掉花痴的大叔统，转而将纸袋推给对桌的切原，补充道：“你上次要的录像带。”
　　切原赤也还懵懂着。
　　有句话丸井前辈并没有说错，熟悉了之后，他都不知道吃过、讨过多少苏前辈的东西了，他这种心直口快的性格，常常看到什么喜欢的就会表达出来。
　　他真的不记得自己要过什么录像带。
　　但他的前辈们不像他这么懵懂单纯。
　　柳莲二停下记录的笔，看向那个纸袋，非常直接地请求道：“苏前辈，我们可以看看吗？”
　　苏唐无所谓地点点头，“可以啊，赤也本来就说，是想给你们看的。”
　　柳莲二心有计较，先看了眼幸村后，得到示意才打开纸袋，大家也好奇地看过去。
　　切原赤也才醒神一般恍然大悟，“哦……是那个！”
　　“咦咦咦？苏前辈你带来了吗？！”
　　苏唐好笑地看了眼激动的切原，“是啊，我不是答应你了吗？”
　　丸井看着他们打哑谜心痒痒地受不了，赶紧凑过去问：“什么呀什么呀，赤也！你问苏前辈要了什么？”
　　切原赤也兴奋地说：“录像带啊。”
　　“我知道是录像带！是什么录像带？”
　　“苏苏比赛的录像带啊！前辈们不是说想看来着？”少年兴奋之下，热血上头，根本没注意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
　　“哦，比赛的……哈？！”丸井文太惊疑的声音突然上扬。
　　仁王雅治看了眼已经拿出来录像带的柳，凑近苏唐勾着嘴角叫：“苏苏？”
　　“嗯？”苏唐下意识地回复。
　　刚才切原和仁王叫的“苏苏”不是日语的发音，而是中文的发音，就像是系统平时叫她的那样。
　　银发少年手指勾着小辫子，笑容加深，“这是你小名吗？”
　　苏唐看着他懒散风流的笑容好几秒，绷着脸说：“叫前辈，或者学姐。”
　　仁王雅治：“好的，苏苏。”
　　苏唐舔了舔后槽牙，后悔不该游戏名叫这个还让切原赤也知道了。
　　那边幸村、真田和柳已经看清了录像带的标签，正是苏唐英美联合网球公开赛夺冠那场。
　　虽然心里已有猜测，但看着手里的录像带幸村精市心情还是有些微妙。
　　他看着不以为然的少女正色道：“就这么给我们没关系吗？”
　　苏唐撑着脸说：“没事，这是用来选手复盘的录像带，比电视上播的要完整清晰，不过是刻录盘，”说着，转向切原赤也。
　　“我之前不是说可以给你，但要等段时间吗，就是为了复刻录像带去了。”
　　苏唐耐心解释道：“原版不能给，要是出问题我也会有责任，但是复刻盘没事。”
　　切原赤也看着录像带两眼放光，哪会在意苏唐迟了那些时间，她能给，他就很意外了，没看见他都把讨要这件事都忘了吗。
　　一时间他只能在一边不停点头，“没关系没关系……”
　　苏唐看他们或激动或深思或不语的样子，歪头问出她一直的疑惑：“但我是女单唉，我的录像带对你们有用吗？”
　　有用肯定是有用，苏唐不否认自己的能力，但她对男网了解也不深刻，男女网球本身就有距离，所以她很存疑这个有用到底有什么用。
　　“你们还是多看看男网的吧，但不要为了追求胜利就过度模仿训练。”
　　幸村精市看着她疑惑单纯的眼神，莞尔失笑。
　　这不是有用没用的问题，单就是这份心意他们就很感动了。平心而论，立海大会毫无保留得把自己夺冠的录像带分享给其他学校吗？还是选手复盘的高清录像带。
　　另一边苏唐还在苦口婆心，想到他们平日的部活，“我们……不对，是你们都还在未成年，千万别学那些职网的训练强度，一旦伤了身体就是一辈子的事，知道吗，别不当……”
　　“苏苏。”
　　“……嗯？”苏唐呆愣地看着笑容满面的幸村。
　　不是，她这个名字很好叫吗？而且你刚才不是在看录像带吗什么时候听见她和仁王的对话了？！
　　幸村精市深深看她一眼，“谢谢苏苏。”
　　苏唐：“……”
　　苏唐下意识避开他好像在发光的眼神，又接连避开其他网球部众人的眼神，不自在地回道。
　　“没什么。”
　　“那，我们请苏苏吃饭吧？”
　　苏唐忍了忍，委婉地提议道：“我觉得大家还是要稍微在意一下这个辈分问题的，你们觉得呢？而且我成年了，你们……”
　　日本女生十六岁成年，为了维持面子，苏唐不惜使用春秋笔法试图混淆视听。
　　但马上，丸井文太嚼着口香糖不满地说：“可是赤也都可以叫你苏苏。”
　　仁王雅治举手，“苏苏只是在这上学，户籍还在中国吧，puri~”
　　“哎？我什么时候？！”
　　“那是因为……”
　　“他是我们里面最小的。”
　　“那是……”
　　“等，等等！我没有这么叫……”
　　“而且你还同意仁王这么叫了。”
　　“我没有同意……”
　　“我什么时候叫学姐这个名字了？你们不要冤……”
　　“闭嘴！”
　　“闭嘴！！”
　　切原赤也苦恼地看着天空的晚霞独自哀叹，他的地位，真的低到了尘埃里，可就是不开花。
　　他真是承受了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考试了冲冲冲！！
　　先停更三天让我搞完考试，么么么么么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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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张卡
　　“苏苏想吃什么？”
　　晚风拂过河堤，夕阳映照晚霞，汹涌的海浪翻腾着埋葬名为过去的记忆，随波逐流，奔向新的一天。
　　苏唐闻声看去，身边的少年如清风朗月般美好，渐渐棱角分明的侧脸已经看不出幼年雌雄莫辨的线条，蓝紫色的发梢微微卷起，扫在修长脖颈上。
　　她平视过去，不由自主看了眼那中间隆起的弧度，随着幸村的说话，喉结微动。
　　“吃什么？”苏唐下意识重复道。
　　幸村精市轻笑，说：“不是说好请你吃饭吗？”
　　苏唐这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不用了吧，我也没做什么……”
　　苏唐回头看了眼身后嬉笑打闹的少年们，五月份的天气还是稍有些凉意，尤其是靠海的神奈川，更是习惯了在日落时降温，但这群火力旺盛的大男孩们早早就脱了外套，单穿着土黄色的部服横穿于海风中。
　　苏唐啧啧赞叹：“年轻真好啊。”
　　系统无语：“你也才十七岁苏苏。”
　　苏唐：“我这是注意养生。”
　　说着就扯了扯外套，将自己裹得更严实点儿。
　　走在她身边的幸村精市适时地体贴问道：“冷了吗？”他顺势毫不避讳地打量了一下苏唐的穿着。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少女在外一向乖乖巧巧，在学校就着校服，既不会学那些爱美的女生将短裙的长度偷偷裁短，也不会把白衬衫的腰身收紧。
　　但大概是因为身体底子不太好，即使最近有在锻炼，少女的身型还是有些单薄，硬是将合身的校服穿出了oversize的感觉。
　　只是立海大的校服是很笔挺的西装制式，还有苏唐淡然处之一切的气质在，倒是不会显得她楚楚可怜容易受欺负。
　　就是……
　　幸村精市的视线从她黑色过膝袜上一略而过，再想想班里那些女生二月天就恨不得光腿出行的架势，他试探着问。
　　“苏前辈是不是不适应神奈川的天气？”
　　苏唐没想别的，只以为幸村是同她随便聊天，便解释道：“我在中国时长居北方，虽然冬天也冷，但并不潮湿，空气很干燥，所以……”
　　后面不用说幸村精市也懂了，神奈川靠海湿度大，虽然回暖的海风逐渐温暖，但一旦气温降低就有种透骨的湿冷。
　　他点点头，转而好奇地问：“那为什么还要来立海大读书？东京也有不错的学校吧。”
　　苏唐嘴角一抽，她能说是系统的锅吗？
　　系统听见了但不认账，“这是根据你的性格决定的。”
　　苏唐只能叹了口气，试图从“记忆”里扒拉原因。
　　“东京……当时也参考了几个学校，但感觉都不太合适。”苏唐抵着下巴边想边解释，“公立学校接受留学生少，当时就没考虑。”青春学园pass。
　　“剩下的，冰帝需要推荐信，麻烦……”
　　其实是不想天天生活在榊老师眼皮子底下。
　　“帝丹高中直升的比较多，很多学生都是从幼儿园，小学一路读上去的，我怕去了那里不好跟同学相处，融不进去。”
　　嗯，听说附近“命案”频发。
　　“帝光，帝光啊……”苏唐心里后怕，还好她当初没去那里，“帝光其他的都好，但压力太大，学习成绩和社团活动要求都很高，比立海大还变……还高。”
　　而且这两年多了一个各方面都碾压众人的大变态，在赤司征十郎读中学这几年，任何天才都别想发出萤火之光，甚至搞不好还要在赤司手上被“榨干”所有价值。
　　虽然‘苏唐’当初不选帝光中学是因为它高中还没建好，但此刻的苏唐在见了赤司征十郎后，就无比地庆幸‘自己’的正确选择。
　　“以上，综合考虑，就来立海大了。”最后，苏唐一摊手总结道。
　　幸村精市被她故作无奈的表情逗笑了，也故意开玩笑说：“哎呀，看来有一点儿意外，我们就不能相识了呢，苏……前辈。”
　　苏唐顺着他笑道：“是啊，所以我们极有缘分啊。”
　　“那话怎么说来着？所有的阴差阳错，都是命中注定的巧合。”苏唐眯着眼，竖着食指轻摇说道，刻意放低的声音仿佛在说什么堪破天机的箴言。
　　幸村精市没说话，弯着嘴角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他从柳那里知道了一些有关于苏唐的事，所以他很难想象，这种乐观积极的心态与那种精神状态……真的能在一个人身上共存吗？
　　幸村精市想到那时柳莲二对他的提醒，眸色微深，一双凤眼里划过深思。
　　但无论怎样，立海大三连霸不容有失，他想请苏唐来帮助他们也是已经决定好的事，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愿意相信苏唐的能力和责任心。
　　但如何提出请求……还需再议。
　　万般心思只在瞬间稍纵即逝，再次看向苏唐的时候，幸村精市已经恢复了温和的面容，重新提出请苏唐吃饭。
　　“真的不用了。”苏唐无奈地摆摆手，但想到不答应这茬就过不去，便改口道。
　　“改天我请你们去家里吃饭吧，算是认识好朋友后的第一次聚餐。而且我搬来神奈川，这算是乔迁之喜，也该请好友来看看。”
　　这话说出来幸村精市也无法反驳，他只能承诺到时会带大家准时到场，还会给苏唐带礼物。
　　苏唐对固执的幸村毫无办法，一对上他执着的双眼就无法拒绝，只好点头答应。
　　“那就说定了，苏苏。”这声苏苏是作为朋友的称呼，苏唐应了。
　　看幸村精市重新笑起来，仿佛置身满园春色一般，苏唐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几人道别后。
　　系统好奇地问：“你真要请他们去家里吃饭啊？”
　　它是知道苏唐的性子的，虽然看似温和善良，但其实为人处事有很清楚的界线，像请朋友来家里吃饭做客这种事，对她一个死宅真是很难得了。
　　苏唐想开了也无所谓了，“我总要交朋友的吧？为了你的契合度我也会努力的。”
　　好长时间不提契合度，连系统自己都忘了，可能是宿主一直四平八稳不紧不慢，让它也淡然了许多。
　　但它还是没忍住，说：“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咱就不请，不差这点儿契合度。”
　　苏唐当即就笑了，嘴角的梨涡既温暖又柔软，想当初系统君三催四请让她出门做任务，然而现在……
　　她温声安慰：“没事的，我不为难。”
　　苏唐伸了个懒腰，被夕阳余晖照得心里暖洋洋的。
　　“我大概知道幸村的意思，他也知道我的意思，请客吃饭只是一个过程而已。”但人与人交往，不就是需要这种看似多余，实则情感交互的过程吗。
　　虽然不理解，但她可以去做。
　　这么些年她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苏唐眯了眯眼，掩住了眼底一丝怅然，没对系统解释很复杂的事，转口说道：“而且他们几个都不缺钱，我这准备收礼物的当然乐意喽。”
　　系统关注的重点果然错乱了，它咦咦咦的感叹：“你怎么知道他们不缺钱？我看切原小朋友就天天缺钱！”
　　“他缺钱是因为打电玩买游戏机游戏卡太多了。”苏唐望天吐槽了一句。
　　“打网球的很少有缺钱的吧？”苏唐不确定地说。
　　“尤其是像幸村他们这种，一打打好几年的，你想想那些球拍球线网球，还有各种训练费用……倒不是看不起什么，只是有时候硬件条件好，确实能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系统想想，是这样的。
　　苏唐又吐槽了一句：“所以说网球也是贵族运动啊，烧钱。”
　　系统噼里啪啦打着金算盘，问她：“所以你还换球拍吗？”
　　苏唐哽住了，咬牙道：“换！”
　　她手头的球拍已经不合适了，还得准备备用球拍。
　　这么一想，发带啊防滑胶带啊护腕啊网球啊……
　　苏唐咬牙切齿地掏出了计算器。
　　系统拿着金算盘安慰道：“你有很多钱。”
　　苏唐面无表情：“但这跟我心疼钱没有关系。”
　　系统：“……”
　　被提醒要有一大笔支出的苏唐挑刺道：“而且你一个人工智能计算东西还要打算盘？”
　　系统反怼回去：“所以你口算算不出来吗非要用计算器？”
　　苏唐：“……”
　　系统：“……”
　　最后一人一统相看两厌，不约而同“啧”了一声。
　　苏唐拌着紫甘蓝准备明天去东京的行程，系统君闻着索然无味的沙拉成品，愤然将苏唐家的电闸烧了。
　　……啊，今晚月色真不错。
　　第二天周六，东京。
　　虽然计算花钱的时候很心痛，但花钱的快乐是其他事情都无法取代的！
　　苏唐坚信！
　　系统崩溃地大喊：“住手你这个女人！你……好吧好吧我错了！是我错了！！你不要再拿了！”
　　苏唐挑挑眉。
　　系统尖叫：“这个护腕你已经拿过了！就刚才！我看到了你别想驴我，就在你篮子右上角！！”
　　苏唐瞄了眼那个蓝色方块物，将手里的东西放进购物篮，不为所动。
　　“这个是红色的。”
　　系统抓狂：“难道你要一手戴蓝的一手戴红的吗？！你这个疯女人！你的钱都是我在打理你知不知道？！”
　　苏唐摸了摸耳朵，只听见第一句话，“为什么不呢？”
　　系统愤慨！系统尖叫！系统怒气冲天！！！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系统深呼吸，平静地反思，论无耻当然是人类最棒啦，它诚心诚意道歉道，“我回去就把电闸修好。”
　　这句话苏唐听见了，并心满意足。
　　她低头看了看快装满的购物篮，在导购员递给她另一个空篮子之前，将多余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往货架上摆。
　　并且和善欣慰地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且吃青菜有助于……”
　　苏唐转了个身，当场定在原地。
　　自闭的系统探头看了眼。
　　“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女人！”
　　苏唐心里暗骂幸灾乐祸的系统，表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平静样，微笑着打招呼。
　　“是赤司啊。”
　　……
　　是赤司啊！他妈的是赤司征十郎啊！
　　他妈的他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赤司征十郎穿着短袖T恤，一身利落干净，他抱着一个崭新的篮球，红色的眼眸温润如玉，视线在苏唐手里的护腕和她另一手满当当的购物篮里打了个来回，然后温雅地笑了。
　　苏唐心生警惕。
　　果然。
　　赤司征十郎勾着嘴角说：“苏，你来兼职导购吗？”
　　苏唐：“……”
　　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虽然在赤司看来，依旧很傻。
　　苏唐无视脑子里系统嚣张的嘲笑，慢吞吞开口：“赤司……怎么在这儿？”
　　赤司征十郎笑了笑，耐心地回答她显而易见的问题，“我以为这里是东京最大的综合体育用品店。”
　　所以他来买东西很奇怪吗？
　　苏唐眨眨眼，又重新看回他怀里的篮球，这才终于反应过来，然后呆愣愣地说了一个字。
　　“哦。”
　　赤司征十郎放下篮球走过来，顺手提过沉甸甸的篮子。
　　勒出苏唐手上两道红痕的购物篮在他手里好像毫不费力，短袖下坚实的小臂略略崩起，流畅的肌肉线条附着在骨骼上透着力量的美感，偏偏他外表又是这样俊秀温雅的少年。
　　苏唐有一瞬间被飒到。
　　“买这么多？”他问。
　　“啊……啊？哦，不是！”苏唐垂下眼语无伦次，“是……是……有一部分是买来送人的。”
　　好不容易想出个理由，苏唐弯着狐狸眼，像是扳回一局似的，顺势将手里的红色护腕递到他面前。
　　“要吗？我买给你。”
　　赤司征十郎微怔，低头看了护腕几秒，随后将购物篮换到左手，右手掌心向上伸到她面前。
　　苏唐疑惑地看着他，男生宽大的手掌透着健康的粉色，骨节分明，修长白净的手指微微向上拢起，是一个很放松的姿态，掌面细纹清晰流畅，一点儿也不像苏唐的那么乱。
　　就好像他的人生一样，一生目的明确，条理分明……也顺遂如意。
　　“嗯？”
　　赤司征十郎抬了抬手指，嘴角上扬，“不是说送我吗？”
　　苏唐捏着那个护腕，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缓慢眨了下眼，抬手将红色护腕撑开，顺着他的手指，慢慢套进赤司的手腕上，又抽回手。
　　赤司征十郎随意握了握拳，感受了一下，笑道：“很合适，谢谢苏。”
　　苏唐注视着他动作，暗红色的护腕衬得他手臂内侧的皮肤更加白皙，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这个护腕，她本来是要放回货架上的。
　　苏唐突然想到这点。
　　仿佛她阴差阳错拿着它，就是为了转身时，等他此刻巧合的到来。
　　红发少年轻轻侧过头，向门外示意。
　　“既然碰到了，想去看我打球吗？”
　　苏唐弯眉笑道：“来都来了，看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考完了呜呜呜！肖大大nb！就是英语……
　　但是考完了我也可以更新了耶！
　　感谢小伙伴们的支持和等待呀～我会努力更新的！
　　近期也是学校的期末日，也祝大家考试的一定顺利，学习的一定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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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张卡
　　苏唐和赤司征十郎走在去帝光的路上时，系统就在阴阳怪气。
　　“来都来了，看呗～”
　　苏唐看了眼毫无所觉的赤司，舔了舔小尖牙。
　　“你想干什么？”
　　系统哼了声，超大声委屈道：“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
　　苏唐头疼：“你想要的发带我不是给你买了吗？”
　　“呦，现在来说这个了？给赤司买护腕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计较，真是朋友不如......”
　　“晚上吃可乐鸡翅。”
　　“不如......不如......”系统开始卡壳。
　　“加番茄牛腩。”
　　“哎呀，”系统态度开始缓和，温柔地说，“这多不好意思啊。”
　　苏唐目视前方，嘴角平直地扯起，生动演绎出一个假笑。
　　“瞧卡哥你说的，咱俩谁跟谁啊，不过......回去后你得先陪我去买菜啊。”
　　“哦，”系统声音冷淡下来，“饭后甜点我要红丝绒蛋糕。”
　　“行，我给你买......”
　　“要手工制作。”系统冰冷冷地补充。
　　“......好。我，给，你，做。”
　　“嘻嘻嘻，苏苏真好～”
　　苏唐眼皮子一跳，对系统温柔如水的撒娇非常敬谢不敏。
　　然而实际情况是，大概是为了维护这段塑料面子情，一直到苏唐踏进帝光篮球馆的大门，系统君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它的花式彩虹屁。
　　也不知道一天天地都看了什么狗血电视剧。
　　绿间真太郎刚一迎上来，就对上苏唐一脸“解放了”的劫后余生，一声问候当场卡在嗓子眼里。
　　他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停在苏唐身上，又转回她身边，不知道想了什么，竟然先对赤司开口。
　　“紫原又在闹了，赤司。”
　　苏唐敏感地察觉到什么，身边赤司征十郎看向他，绿间真太郎推了推镜架，平静地回视回去。
　　“知道了。”赤司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没说别的，侧身对苏唐交代了一句就走了。
　　“我过去看看，苏，你自便。”
　　苏唐不清楚他们的机锋，乖顺地点头，等那一抹绯色走远了，她才疑惑地看向绿间真太郎。
　　她与赤司的队友见过几次，但交情不深，她想不通这位副部长支开赤司是要跟她说什么。
　　少年的十指上依旧缠着一圈圈的绷带，但今天的一只手上还托着个蓝色的小海豚，可这个毛绒绒的小可爱丝毫没有给他的气场带来一丝软和。
　　他镜片后的翠绿色眼眸平静无波，像是清晨的森林中露水坠下的湖泊，又像是生活在林间的精灵。
　　但精灵在聪慧通透的同时，又是淡漠无尘的。
　　所以绿间真太郎并没有如苏唐所想对她多说什么，但只是一句话，也已经很让苏唐摸不着头脑了。
　　他说：“你是他的目标吗？”
　　苏唐：“嗯？”
　　绿间丢下这句问话就走了，她只能迷茫地看向球场。
　　大概是被他的话所影响，苏唐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到赤司身上。
　　今天是周六，偌大的场地上只有寥寥几个人，少年们或是在场上投篮，或是腻歪在休息区偷懒，篮球砸在木地板上的“砰，砰”声与薯条“咔嚓咔嚓”的声音交替响起。
　　叼着饼干的紫发少年格外高大，但此刻却团缩着歪斜在凳子里，长手长脚无处安放，一脸的不耐烦和委屈，像是得不到想要的就发脾气任性的小孩子。
　　他身边还有个身材傲人的女孩在苦口婆心说着什么，大概劝说无效，连她梦幻的粉色长发都透着一股干燥的绝望，当她看到赤司走过去时，马上露出一种紧张又如释负重的神情。
　　这边绿间真太郎走过去后径直上了球场，站在另三个人面前劈手抢过同伴的篮球，站在场中投了一个干净利落的三分球。
　　这个举动让其他人又埋怨又兴奋，一场对抗赛就这样莫名的开场。
　　——奇迹的世代。
　　苏唐以局外人的目光，静静旁观着这热闹的场面。
　　同立海大附中网球部一样，帝光篮球社在赤司的带领下，也同样斩获了连续两届冬季杯冠军。
　　赛场上无数次碾压式的分数，强势的气场，不留情面的打击......就算苏唐不打篮球也耳闻了这个称号，可想而知这个团队给他人带来的震撼和压力。
　　但，怎么说呢。
　　苏唐冷眼旁观着球场上开场还没三分钟就突发的争执，看着赤司走过去后众人一致的沉默和压抑的不满。
　　“觉得可笑吧？”
　　苏唐神色一怔，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轻淡的声音，她侧过头去，对方没看她，视线还停留在场上。
　　苏唐没有接话，对方似乎也并非是为了跟她聊天。
　　少年仿佛喃喃自语般。
　　“仿佛一夜之间，大家就变成这样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他这个人一样，在这个可以称作空荡的场地里，没有人注意，没有人在意。
　　但苏唐却莫名从他天蓝色的浅瞳中看出了一种淡淡的哀伤和无可奈何。
　　这种淡淡的情绪似乎已经压制许久，以至于对她这个可以称作陌生人的面前，一句话里就撑不住般溢了出来。
　　但内敛的性格也让他只有这一句话了。
　　苏唐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叹了口气。
　　她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回场上，看着赤司，连黑子都能看出的问题，这个骄傲的少年又怎么会不知道？
　　但他不愿意屈就。
　　通往成功的道路有那么多条，他却偏偏选了一条快速却最难的路，并强势得要掌控全场。
　　放纵了别人，成全了胜利。
　　却是为难了别人，也难为了自己。
　　但苏唐也不打算插手，她既没有权力也没有资格，倒是......
　　她问黑子：“你的想法，有告诉过大家吗？”
　　黑子哲也平静地说：“说过，但大家......”
　　苏唐笑了笑，“都太骄傲了吧。”
　　黑子哲也微微一愣，抿着嘴不作声。
　　苏唐意味深长地说道：“骄傲的觉得一切在实力面前都不是问题，只要自己够强，就不会有问题。最后胜利来得太简单，便只能跟自己较真了。”
　　她说着又好奇地看了看身边存在感极低的少年，他浅蓝色的发梢在阳光下接近透明，像是水洗的天空，不该沾染尘埃。
　　“你要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好像已经困扰了黑子许久，他冷淡的面容被打破，眉间逐渐隆起一道褶皱。
　　“不知道。”
　　苏唐理解地点点头，她不再说话了。
　　系统沉寂半晌，此时倒是冒了出来。
　　“苏苏不打算帮他吗？”
　　“怎么帮？”
　　“嗯......比如劝赤司大少爷柔和一点？不要那么□□？劝大家和平共处.......”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小。
　　“看，你自己都知道不可能。”苏唐无奈一笑。
　　骄傲既然被称为骄傲，那就是不可任人折辱的品性。
　　人与人交往中，能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都是细水长流的感情。
　　这七个人各有千秋，但不懂得收敛锋芒，或许是单纯不懂，或许是生活中作为天才的光环太过闪亮，他们习惯了肆无忌惮。
　　最后扎伤外人的同时，也把尖刺对准了队友。
　　“我帮不了，”苏唐淡淡地说，“反正也就最后一年了。”
　　“什么最后一年？”系统疑问。
　　“他们，就最后一年了。”苏唐扫视一圈众人，心有成算。
　　系统恍然，“啊，对，帝光高中还没建好，他们肯定会去不同高中啊！”
　　苏唐不置可否，也没说即便是他们同在一高中，最后也会分道扬镳的事实，就当系统猜对了。
　　“不过到了高中他们还是会打篮球吧，”系统想了想又说，“那不是还会碰上？”
　　苏唐快速睨了眼若有所思的黑子哲也，“或许吧。”
　　如果这个少年听懂了她的意思。
　　但系统察觉了苏唐的敷衍，立马不干了。
　　“苏苏你是不是算出什么了？快告诉我！”
　　苏唐无辜地睁着略显圆润的狐狸眼，“我算什么？我又不是老天爷，我怎么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你明明......”系统愤然说到一半，又突然噎了回去。
　　苏唐眯了眯眼，勾着嘴角。
　　“不是所有故事都要经历到结局。”她迎着赤司的异瞳，轻笑。
　　“有时候别人跟你分享什么，不代表你就可以参与什么，要尊重别人的旅程，你的风景才会好看。”
　　*
　　——话是这么说啦。
　　苏唐坐在赤司家忍不住捂脸。
　　她真是……闲的。
　　“苏，你坐会儿，我去换身衣服。”
　　赤司征十郎扯了扯白体恤的领口，他微微弯腰，将红茶推给苏唐，刚运动后的热气还在从胸膛内源源不断散发着，在他弯腰时扑在苏唐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门，大雪封路，动车晚点，所以是在候车室码的，有点儿少，明天补啊～
　　天气转凉，注意保暖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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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张卡
　　少年虽然穿着宽松随意的体恤和短裤，但他的姿态却从容不迫，气质更是与生俱来的优雅高贵，站在手工缝制地毯和复古装饰壁炉之间，他的存在却比那些外物更夺目。
　　而等赤司换了身衣服回来后，这种夺目就显得更加突出。
　　“等无聊了吗？”他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苏唐放下红茶杯，闻声抬头，迎上赤司征十郎居高临下的眼神，那一双绯色如宝石般通透的眼瞳里，若隐若现闪着些金色，左眸更是灿烂如橙花。
　　他站在楼梯镂空雕栏边侧身往下看，长腿裹着剪裁合体的黑裤，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白衬衫外的黑色马甲将他的腰身紧紧束住，显出一道劲瘦的曲线。
　　金色的领立将衬衫领口牢牢竖起，衬出他脖颈的修长，一条银色的细链垂坠在他胸口，消失于上身的口袋中，苏唐猜应当是怀表一类的东西。
　　他就像一位中世纪的贵族，站在厚重奢华的大厅里，举手抬足间可见细节的精致。
　　苏唐摇摇头，眼底划过一丝深思，“没有。”
　　真神奇啊，明明还是那个人，气质也是一度的优雅从容，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苏唐敛下思绪，弯眉笑道：“管家爷爷给我端来了甜点，我并不无聊。”
　　“是吗。”赤司征十郎挑挑眉不置可否，他勾着嘴角玩味一笑，伸手示意道，“上来，苏。”
　　苏唐：“……”
　　苏唐在内心捂脸：“我能不能不去。”
　　系统恨铁不成钢：“别怂啊！上！”
　　苏唐崩溃：“我他妈感觉他那不是让我上二楼，是想让我上断头台！”
　　按她的计划，在帝光看完赤司打球他们就该分道扬镳。虽然跟黑子聊了几句，但苏唐根本没放在心上。
　　可，是！就在他们快结束的时候，好死不死她太过无聊抽了张卡，又好死不死……不是，是正好赤司征十郎又邀请她去家里做客。
　　苏唐：“……”
　　苏唐内心是拒绝的，面对赤司，她总有种“被知道了秘密那就没办法了只能鲨掉你”的紧张感。
　　然而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所以她此刻只能虚弱地笑了笑，“好。”
　　然后上去了。
　　系统是与之相反的兴奋：“苏苏别怂！干完这票我们能赚好多契合度啊！还能开启新剧情，以后的日子就是天高任你飞，生活多趣味！”
　　苏唐泪目：“求求你卡哥，看点儿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电视剧吧！成语都用错了！”
　　无论内心如何咆哮，苏唐跟在赤司身后除了有一丝紧张外，倒也没别的想法了。
　　那怎么的，她总不至于走不出赤司府邸的大门。
　　苏唐看着赤司征十郎的背影心里咋舌，不愧是赤司财阀的继承人大少爷，一个房间就比她那狗窝还大，卧室里竟然还有地方放个小型会客厅。
　　系统盯着桌上那套骨瓷茶杯打金算盘：“苏苏你看到了吗，羡慕的口水一直从我的眼角滑落，这得多少钱啊……”
　　苏唐有些不忍直视，一边在嫌弃系统，一边小心翼翼捧着茶杯。
　　……卧槽这碎一个卖了她也赔不起吧。
　　这玩意怎么比客厅的还贵。
　　赤司征十郎解开袖口挽起几道，弯腰坐下，素白的手指轻轻扣在杯耳上，茶水蒸腾而上的热气模糊了他精致的侧脸，也晕染了他泠冽强势的气场。
　　他看少女捧着茶杯的乖巧样子，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不由自主松软，他笑道：“你喜欢？但这套是我母亲留下的，不能送你。苏要是喜欢茶具，改日我再送你套好的。”
　　“嗯？”
　　苏唐怔愣地抬头看他，不明白这话题怎么如此突然，但……眼前少年的神情竟让她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
　　弥漫的雾气后，赤司的异色双瞳都变得愈发朦胧，浅淡的温柔和忧伤浸染了如玉的绯色和灼人的金赤，将它们全都化作一种温暖。
　　这种情绪的外露稍纵即逝，连苏唐都不确定刚才是不是她眼花。
　　但联想赤司刚才的话，苏唐想起来，他似乎极少提及自己的母亲，外界也说赤司夫人早就……故去了。
　　赤司先生在夫人故去后未曾续弦，这诺大的府邸，就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朝夕相对。
　　虽然未曾见过那位先生，但看赤司征十郎如今的模样，苏唐也能猜出来，他的成长必少不了父亲的严苛标准与期待。
　　更别提这个少年本身又是如此骄傲和要强。
　　一般人此刻想明白了就应该道歉，抱歉于令朋友想起了伤心事。
　　但苏唐知道赤司并不需要，他也并非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母亲对他而言，应该是想起来就很美好的存在。
　　于是苏唐莞尔笑道：“你要是真想送我，就送客厅那套吧，我觉得挺好。”
　　赤司征十郎也笑，他对苏唐的感觉有些特殊，非是男女之情，但又比旁的朋友多了三分随意和亲近。
　　苏唐聪明，也敏感。一个聪明人面对另一个聪明人时总是会不自觉提高警惕，但赤司却从未在苏唐身上得到过这种感受。
　　这个女人就像海一样，她不会过多的进入你的生活，关心也好，体贴也罢，都停留在海岸线之外，但却莫名让人感到放松。
　　她自己的秘密全都沉在海底，深不见光，却让人很想将自己的独白流泻出来，混入汪洋的海潮中。
　　赤司征十郎看着桌上的花瓶渐渐放空了眼神，眼睫在脸上洒下一小片阴影，静谧的室内布满阳光和安宁，苏唐难得见他这副模样，也不说话，默默地陪着他。
　　半晌，少年才无意识地轻喃了一句，“小提琴和插花……都是母亲教我的。”
　　苏唐摩挲着茶杯，心想，难怪当初他会特意去参加小提琴比赛，以他的实力和身家，哪里需要那些虚名。
　　“她喜欢这些柔软的东西，音乐、鲜花、茶艺、绘画……”赤司征十郎勾着嘴角，露出一种无奈而又喜悦的笑容，“父亲空闲时也会带她去看音乐会，陪她去郊外写生，可惜……”
　　苏唐看着花瓶内那几朵热烈盛开的蔷薇，它们好像将全身心的爱都融入了这种热情里，开得格外娇艳动人。
　　可惜，自她去世后，你的父亲也没了这种温柔。
　　她带走了这座府邸中唯一的温暖。
　　苏唐静静看了眼陷入回忆的少年，心里一动。
　　“卡哥？”
　　“懂～”
　　虚幻的卡牌在赤司征十郎背后一闪而过，细碎的光芒融入阳光中转瞬就消失，没有引起少年一丝注意，系统的提示音同时在苏唐意识里响起。
　　“卡牌【真心话】已使用，作用如下——”
　　【真心话卡：
　　为了帮助心思内敛又要强的朋友，有时候总要不得已用一些非常规手段，真心话卡帮您聆听朋友的真实困扰～
　　限制：需要检测到使用对象情绪波动才可使用
　　时限：一次性，即刻生效
　　等级：NS级无实体单人使用
　　提示：监测到您身边有符合条件的人选［赤司征十郎］，将此卡用在他身上可以获得更高的契合度，甚至有可能开启系统空间新功能哦～】
　　苏唐看到卡牌生效，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张卡是她在帝光篮球馆抽取的，没想到它自带“导航定位”，立马就锁住了赤司征十郎，虽然没明说，但那个提示简直是明晃晃地告诉苏唐：
　　看！就那个人！用它你不亏！！
　　苏唐还能怎么办。
　　她甚至怀疑卡牌早就生效，不然赤司怎么突然就邀请她去家里做客了？
　　系统疯狂摇头：“这锅我卡牌不背，它不可能主动生效！一定是赤司征十郎本来就要跟你说什么，这才赶巧了！”
　　苏唐挑挑眉，姑且信他，她将注意力放回赤司身上，心里也忍不住升起一丝好奇。
　　他到底有什么困扰？
　　赤司征十郎毫无所觉，异色双瞳注视着苏唐，暗光流转中好像要把她吸进去一样，专注而危险，马甲下劲瘦的腰肢隐含力量，挺直的肩背又给人一种隐隐的压迫感。
　　他嘴角微勾，整个人的气场却不见柔和，然而开口时的话语还是那么优雅淡定。
　　“苏。”
　　“嗯，”苏唐歪头笑着，用一种毫不抵触的态度面对他无形的压迫，“可我现在该叫你什么呢？”
　　赤司征十郎道：“你果然知道了啊。”
　　苏唐挑眉，“你也没怎么掩饰。”
　　少年把玩着茶杯，也不否认，他轻笑道：“随你怎么叫吧，反正不论哪个人格都是我而已，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喊我名字。”
　　苏唐从善如流，“阿征？”
　　“嗯。”少年应了一声，又沉默了，大概是在思索该怎么询问。
　　苏唐也不催他，她早有预料，即便是用了卡牌，像赤司征十郎这种意志坚定的人，想让他对别人说出心里话，也是有难度的。
　　苏唐耐心等待着，她起身坐到赤司身边，随手抱着软枕靠在沙发里，略显慵散的姿态打破了他身边冷硬的气氛。
　　赤司的身体似乎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反感，他反而倾身更凑近了她，近得苏唐都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他的赤橙异瞳与她温润的眼眸对视，认真地问。
　　“苏，你发病时……是什么感受？”
　　……
　　还真是犀利的问题。
　　苏唐嘴边的笑容不变，神情无害地回视他不容拒绝的眼神，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赤司。
　　“阿征，你想要什么答案呢？”
　　赤司征十郎没有看到少女丝毫被触碰痛点的抵触，他撑着苏唐身后的沙发靠背，几乎以一种压制的姿势遮挡了她眼前的阳光，然而就算这样，这个女人的态度还是不反抗。
　　苏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个问题，只能说不亏是赤司征十郎，就算是坦白心声也不想让对方好过，一定要用最直接最尖锐的方式剖开彼此。
　　坦诚相待？好啊，你先把心脏剖出来给他看。
　　作为朋友，她没跟他吵起来，苏唐觉得已经是自己修为到家了。
　　但赤司这种尖锐的态度也反映了他此时的状态，的确已经糟糕透了，这哪还有那个温润如玉贵公子的样子呢？
　　偏偏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人看得出来，他也太能忍了。
　　苏唐抿嘴道：“第二人格的出现，通常是人在觉得会受威胁或者伤害时，所产生的保护人格。也就是说……”
　　她认真地问赤司：“阿征因为不想输，所以诞生了如此强势的副人格吗？”
　　赤司征十郎避而不答，反而笑道：“不好吗？”
　　“如果你觉得好，又怎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苏唐摇摇头，“你现在也分不清自己是哪种人格了吧？”
　　赤司征十郎眼神幽暗，不作声看着她。
　　“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但也有共通之处。”苏唐抬起胳膊轻轻拍着赤司紧绷的后背，“有句话你说的对，无论哪一个都是你啊。”
　　“阿征，放轻松，”少女温柔的声音贴在赤司耳畔，让他胀痛的头脑也轻松了些许，“你怕伤害到别人，又不想沦为失败者，这没有错。”
　　“但你搞错了一点，”苏唐认真看着他的眼眸，“你从来都不是失败者。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但不代表这就是失败。
　　你给自己压力太大了，但无论是作为朋友的我们，还是作为亲人的赤司先生，我想，都不会允许你用这种压力伤害自己。”
　　“我认识的赤司征十郎，一直是那个实力强悍，天之骄子，却又会注意到小小的我在紧张的少年。他骄傲，但从不轻视他人。他温文尔雅，但又极有原则，宁缺毋滥。他有时候也很强势，却不会触及别人的界线……”
　　苏唐忍不住笑了笑，摸摸赤司松软的头发，“他啊，跟他的母亲一样温柔。就算是到了现在，也是会为了伤到别人而感到歉疚。”
　　赤司征十郎当即皱眉反驳，“我并没有……”却又说不出口。
　　“好，你没有。”苏唐顺着他的话，笑语盈盈，“你不必觉得困扰，越是抗拒身体的本能你越是痛苦，我相信那个温柔又秉持原则的你，不会让你伤害别人。”
　　“你问我发病时什么感受……”苏唐顿了一下，轻描淡写而过，“当然是不好的感受。”
　　“但解决问题的第一步，阿征，你要接受这样的自己，”苏唐抬头看他，“这都是你自己，不必把他们割裂开，慢慢的，你就会找到平衡的办法。”
　　“当然，我的建议是，”苏唐停了一下，“跟你父亲好好聊聊，然后去看心理医生。”
　　红发少年静静看着她，仿佛走神一样，眼神无波无澜，苏唐都有种自己说给瞎子听的感觉，还说得口干舌燥，她不满道。
　　“阿征？你听到没，家庭是很重要的因素，你不要抗拒……”
　　赤司征十郎挑了挑眉，终于有了动静，他细细看着被他困在怀里的苏唐，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灵动狡黠，妩媚的眼尾狭长上挑，本该是勾人摄魄的样貌，偏偏骨子里又有种不相符的温柔如水。
　　他优雅淡然的声音里透了丝好整以暇，盯着苏唐问：“你还要抱我多久？”
　　苏唐：“……”
　　她默默收回放在他背上的手，滚烫的温度从她身前离开，却莫名爬上了她的耳根。
　　“咳，我又……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悻悻地说道。
　　这个混蛋！她是因为谁啊！！
　　被这一打岔苏唐都不好意思再问他，她那段劝慰赤司听进去几分，不过也无所谓了，卡牌用掉她的任务完成了就行……吧。
　　苏唐伸手撩起耳边的碎发，指尖无意蹭到耳后竟是觉得烫手，她赶忙又把头发放下，掩耳盗铃。
　　心里又是一阵暗骂。
　　本来她没什么心思，这下让赤司那优雅高贵的嗓音一说，愣是让人觉得她动机不纯。
　　啊呸呸呸！！
　　系统好奇问：“没什么心思，那就是真情流露？”
　　苏唐羞红了脸，咬牙切齿反驳：“个，鬼，啊！而且刚才你跑哪儿去了？”
　　系统理直气壮：“屏蔽去了啊！隐私设置如此，只要宿主跟别人的距离小于半米，我们都要进小黑屋嘞～”
　　半，半米？
　　苏唐瞪大了眼睛，眼尾泛红，又气又羞，没想到这破系统竟然还有如此不要脸的设定，她惊讶地问：“那要是哪天有人暗鲨我，靠近我……”
　　“哎呀！”系统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怎么听不懂呢？好吧，我重说——只要宿主跟别人亲密距离小于半米，我们都要进小黑屋——这下听明白了吧？”
　　亲密二字它着重加强了咬字。
　　说着，系统又低下声翻了个白眼，“让我一个单身统说这么直白羞不羞啊不要脸……”
　　苏唐：“……”
　　苏唐，苏唐被哽得差点儿吐血。
　　房间里。
　　“那我，先回家了？”苏唐低着头试探着问。
　　赤司征十郎整理了下衣服，将褶皱抚平，又是那副清贵模样，眼眸的颜色依旧还是赤橙两色，但那种平和的气场却少了攻击性。
　　他好笑地看着鸵鸟样的苏唐，后背好像还有她留下的余韵，“那茶具你还要不要？”
　　苏唐被系统刚才那出搞得想破罐子破摔，她猛地抬头喊：“要！”
　　为什么不要！她的名誉！她的清白！一套茶杯赔她，呔，还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赤司：苏是个像大海一样的女人。
　　苏唐：？？？他在说我浪吗？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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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张卡
　　“什么？”苏唐停下手中的笔，转头疑惑地问道，“球技大会？”
　　“是啊是啊！”小泉兴奋地点头，两只手合在胸前一副非常期待的样子，她对满头雾水的苏唐解释道。
　　“大家都在讨论今年的球技大会该报什么项目，这可是我们立海大的传统节目哦～苏苏刚转过来，第一次一定要参加！”
　　苏唐理解地点点头，除了学习以外的东西果然都深受学生喜欢，难怪今天一上学就看见大家格外兴奋，一下课就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可是这里不是中国啊，立海大可有着丰富的社团活动。
　　苏唐想着，就问小泉：“但这样的话，各个社团的……”
　　小泉竖着食指摇了摇，弯起一抹“早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笑容，苏唐挑挑眉，干脆转过身，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恭敬道：
　　“看来学校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了，那我的班长大人，可以屈尊给小生解释一下吗？”
　　小泉嘿嘿笑了两声，“其实很简单啦，我不说苏苏你也能猜到，球技大会的规则就是，参赛者不能报名自己所属社团的球类项目哦。”
　　苏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她可是什么运动类社团都没参加呢。
　　系统高兴地打气道：“报网球啊！苏苏报网球啊！”
　　虽然听不见系统的声音，但小泉却与它心有灵犀般开口提议道：“苏苏不是会打网球吗？要不要报这个？”
　　苏唐想了想，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班长那里有报名表吧，给我看看？”
　　小泉会意，非常痛快地从桌洞里抽出张纸递给她，“上面有挺多项目的，也标明了各个比赛的时间，苏苏要是想报多项的话，记得一定规划好时间啊！”
　　“往年也有不少雄心大志想要斩获各种奖项的神人，结果都因为时间赶不上被迫弃权了。所以，虽然规则没有写，但我还是建议不要超过三项最好了。”
　　小泉说得很仔细，包括一些比赛的注意事项和大概的比赛时长，都跟苏唐一一进行说明，明显是照顾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转学生。
　　苏唐听的也认真，得到别人的善意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这种好心情不仅使自己开心，也能够带给说者愉悦。
　　一直到上课打铃，小泉才意犹未尽停了下来。
　　苏唐看着黑板的公式，一边记笔记一边走神，大家都在听课，周围没有人打扰，系统说起话来也更方便了。
　　它问苏唐：“苏苏除了网球还想报别的吗？”
　　苏唐笑着反问：“我为什么一定报网球呢？”
　　系统啊了一声，遗憾地表示，“你最近训练得很好了，不报比赛可惜了呀。”
　　“你就不觉得我去报名显得很欺负人吗？”苏唐无奈地说道，“女网的人都不能参加，剩下的人估计多数是业余水平吧。”
　　系统很不能理解苏唐这种顾虑，它直白了的问：“可是你又没有违反规定，比赛就是比赛，它总有输赢啊！”
　　苏唐闻言一怔，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圆珠笔在本子上打了个弯，带出一笔痕迹，她低头看着公式上那道突兀的黑线，揉了揉太阳穴。
　　“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苏唐平静地将公式划掉，重新誊写，她慢慢说道。
　　这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她打假球，输赢皆是利益而定的世界了。
　　系统粗心大意没注意她的反应，它看着黑板上的数学题自己无聊地运算，还吐槽老师的小数点点错了位置。
　　听见苏唐的话它也没在意，随口嗯了声，说：“而且不打网球你会打什么？乒乓球？篮球？？”
　　苏唐舔了舔小尖牙，无言以对。
　　她怎么说？不是每个中国人都会打乒乓球的，而且篮球……
　　苏唐心想，她周末刚见过赤司征十郎，短时间内完全不想看见篮球好不好。
　　她一想到家里那套可以作为收藏品的茶具就欲哭无泪。
　　当时她答应的是很好，但带回来苏唐就后悔了，这东西摆出来用她怕碎，不用又太鸡肋，还一看到就想起那天……
　　不不不，别想了！苏唐！住脑！！
　　苏唐当即咬牙抽出那张报名表，果断而迅速得在网球比赛上打了勾，然而怕自己后悔似的快速在最后签上名，又扔回桌洞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系统都没反应过来。但可能是苏唐动作幅度太大，讲台上的老师依靠地理优势立马将视线射了过来，酒瓶底厚的镜片后闪出锐利的光。
　　“苏唐同学！请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苏唐懵逼地抬头，下意识地站起身。同桌的小泉紧张地看过来，但这道题属于竞赛难度，她就算想帮忙一时也演算不出来。
　　好在系统给力，它立马给出答案：“x=2，y=1.4。”
　　苏唐本能地重复道：“x=2，y=1.4。”
　　数学老师的态度立马软和了过来，抬起手刚要示意她坐下——
　　系统不满道：“瞎，多大点儿事就叫人起来，他上个题小数点都标错了。”
　　思维还停留在“我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报其他项目”的苏唐立马跟进，斩钉截铁道。
　　“小数点标错了！”
　　手臂停在空中僵住的数学老师：“……”
　　震惊的小泉&全班同学：“……”
　　不可置信的系统：“……”
　　苏唐：……嗯？？？
　　一片寂静中，苏唐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彻底麻爪了。
　　她缩缩脑袋，抓着裙摆弱弱地低声补充说：“我是说……上，上个题……”
　　“咳，”数学老师清清嗓子，放下手，用再温和不过的声音说道，“很好，大家都要学习苏唐同学，有问题及时指出来……苏唐同学快请坐吧。”
　　“好，我们看下个题目！”
　　苏唐如临大赦般坐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心观笔记本，对小泉投来的佩服眼神装作视而不见。
　　自闭了。
　　系统笑的好大声。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苏苏！快快快，快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苏唐面无表情说：“我在思考未来科技。”比如如何处理一个人工智能。
　　系统：“瞎！”
　　这只是无边无涯的学习生活中一段愉快的小插曲，反正大家都知道苏唐理科好，对她的眼神也多是“能人啊这位”，苏唐自闭一会儿，自己尴尬过一阵也就过了。
　　但随之而来的球技大会却是让整个校园都沸腾了。
　　不管是参赛的参赛者，还是为了看参赛者的旁观者，皆是兴奋不已，走在路上不是在想今年会碰上什么强敌，就是在思考先看哪个帅哥。
　　据说校广播站和宣传部的摄像机、版面早一个星期就已经预定好了。
　　而对于苏唐来说，则是要面对各种问候和祝福。
　　幸村精市拉着真田特意找过来，笑得极为开心，笑得苏唐心里发毛，而且他还说：“到时候我们有空一定会去给苏苏加油的。”
　　苏唐很想告诉他真的不用了。
　　她只是想着给班级做点儿贡献挣个冠军积分，绝不是为了宣告什么她网球能力，她又不是中二的切原赤也能为了宣告自己是王牌选手而跳上校门大喊什么的……
　　苏唐抽了抽嘴角，无奈点头，“好，那就先提前谢谢幸村和大家了，你们的比赛我有空也会去看的。”
　　幸村精市微微歪头，蓝紫色的眸色加深，像饱含深意一样，他笑着问：“是吗？那苏苏知道我们都报了什么项目吗？”
　　真田弦一郎拉了拉帽檐不作声，一张冷肃的脸啥表情也看不出来。
　　苏唐：“……”
　　不，不是！这不就是句客套话吗？！
　　你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苏唐硬着头皮看了眼他的手，想到小泉的情报，猜测说：“幸村是……篮球？”
　　少年微笑不语。
　　苏唐摸摸鼻子：“呃……真田是，是乒乓球？”
　　幸村精市挑了下眉，含笑点头，他屈指抵在唇边，轻笑着给她下套：“没想到……苏苏这么关心我们啊？那一定会来看我们比赛喽？”
　　真田弦一郎抱臂在胸，淡声道：“不能松懈。”
　　苏唐微笑：“……好的好的，我一定会去看的，嗯……一定。”
　　幸村精市笑睨了她一眼，和真田离开了。
　　苏唐松了口气般鼓了鼓腮帮子。
　　老师啊，这种礼节性的话似乎不管用了呢。
　　系统叼着电子烟：“快别叫老师了，你忘了被你遗忘在冰帝的榊监督了吗？”
　　苏唐震惊：“卧槽？”
　　系统吐出一个烟圈，慢条斯理道：“没事儿，不急，等迹部景吾再给你打电话吧。”
　　苏唐炸毛了，等迹部景吾给她打第二次电话她还有命吗？！
　　她赶紧掏出手机，看到了半个月前的备忘录，崩溃地将它置顶。
　　“我错了榊老师！球技大会后我一定会去的！”
　　系统：“呵，女人。”
　　“喵～喵……咪呜～”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
　　苏唐手指一顿，将手机收起来看向树后面。
　　自从第一次来花园吃午饭后，她和系统就喜欢上了这里，但鉴于同样第一次吃饭就被天台的网球部众人看见了，她之后再来都会往花坛深处的小树林走一走。
　　幸村他们知道她的习惯，才会来这里找她。
　　但苏唐从来不知道，这小树林里还有……猫猫？
　　樱花树的花期已经到了尾声，绿色的枝叶逐渐繁茂起来，也遮住了正午逐渐热烈的骄阳。
　　阳光透过树叶照射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一个的光斑，缕缕的清风吹拂过打卷的长发，带走最后一丝燥热。
　　苏唐穿过每一道光晕形成的光柱，寻声音而去，软糯甜腻的奶猫声愈发清晰，“咪呜～咪呜～”的撒着娇。
　　“啊……”
　　转过灌木丛，苏唐终于看见了藏在树林深处的秘密，惊叹出声。
　　银白发的少年慵懒地靠在树木上，一条腿平放在草地上，另一条腿屈起，五六只体型娇小的奶猫在上面爬上爬下，偶尔一个抓不稳便咕噜噜地滚下来，然后被少年苍白的手掌轻柔捧起。
　　光线明媚洒在他身边，少年嘴边的弧度好像从没有放平过，温柔雅痞的笑容却沾染不到一点儿阳光，他身边几步远还斜斜放着袋猫粮，空盒的牛奶也已经被折叠好放置在一边。
　　苏唐看着眼前温暖的景象，也忍不住笑起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个‘吸血鬼’在躲阳光。”
　　仁王雅治好像丝毫不意外看见苏唐，他抬起手随意摆了摆，“呦～苏苏。”
　　“喵！咪咪～喵呜！”
　　苏唐叹了口气，等他把受惊吓的小猫们安抚好，这才走过去靠在他身边另一颗树上。
　　仁王雅治勾了勾唇，抬头时被阳光晃了眼，便睁一只闭一只的冲她打招呼：“puri~ 来这儿坐吗？”
　　苏唐摇摇头，她倒是很想，但，“穿裙子，不方便。”
　　仁王雅治笑了笑，低头抱起一只爬到他腹部的三花猫，挠了挠它下巴，等小猫舒服地眯起眼，这才逗猫似的放开它，往苏唐这边一放。
　　“去，陪陪孤单的姐姐。”
　　苏唐笑骂道：“谁是它姐姐！”却见那只三花猫黏着仁王的手指又蹭了蹭后，还真的往她这边爬了过来。
　　苏唐看它踉踉跄跄的模样，忍不住蹲下身从草地上抱起它，温暖柔软的重量窝进她怀里，好像连心都化了。
　　她怕小奶猫不适应高处，便一直蹲着，等苏唐反应过来后，再抬头，那边仁王雅治已经贴心地站起身，正靠在树边看她。
　　少年拽着小辫子吊儿郎当问：“怎么？”
　　苏唐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问道：“难道你真是妖精不成？”
　　讨厌阳光，挑食偏食，但聪慧通透，对他来说人心与动物都好像无所异同。
　　仁王雅治失笑，磁性沙哑的嗓音好听得直往耳朵里钻，苏唐好像有些懂cos社的那些女生为什么为他疯魔了。
　　少年身边挺立，却不好好站着，歪斜着身子，拖着长调慢吞吞说：“谢谢夸奖～”
　　苏唐横眼以对，“少来。”又问他：“你吃饭了吗？”
　　仁王雅治勾了勾嘴角，“吃了呦，puri~”
　　苏唐才不信，“那就是没吃饱喽。”
　　她放下猫咪拍拍手，掏出口袋的饼干扔过去，仁王雅治伸手一勾，就将饼干袋握在手中。
　　他毫不客气地拆开袋子，浓郁的奶香味顿时散溢出来，淡黄色的玛格丽特小巧精致，他拾起一个塞嘴里，享受般眯起了眼。
　　“唔，谢谢苏苏，手艺真好，puri~”
　　苏唐却皱着眉一脸严肃，她让系统检测了一下仁王雅治的身体状况，更是看不过去。
　　“你不能总是这样，要是饭菜不合口就让家里做点儿你爱吃的，光靠零食过活可还行？”苏唐看了眼地上的牛奶盒，和脚边打滚玩耍的猫咪们。
　　“你自己营养跟不上还喂猫？每天网球部训练量那么大，你是想低血糖吗？”
　　仁王雅治沉默地咬着饼干，苍白的脸色在阳光下接近透明。
　　“你……”
　　这种虚心听取死活不改，又默不作声的态度……苏唐也真是，气死了都拿他没辙。
　　她对他们的家庭情况不了解，但偶尔也听幸村提过，她记得仁王家里有姐姐有弟弟，父亲长年在外工作，母亲忙碌，又多照顾幼弟，恐怕也不是故意忽略仁王。
　　仁王雅治的性格也不是那种主动诉苦的人，这个成日慵懒随意的少年，内心是极为体贴温柔的，但也因此，在人际关系中最常吃亏的也是他们。
　　苏唐不能说他母亲和家人怎么样，但起码……
　　她平复心情，温声提议道：“你要不要中午跟我一块吃饭？”
　　仁王雅治收拾好饼干袋，闻言抬头，难得流露出了一丝茫然。
　　“……啊？”
　　苏唐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我说——你要不要中午跟我一起吃饭！”
　　“你总蹭网球部其他人的饭也不好意思吧？”了解仁王的性格后，苏唐都不用想都知道为什么午饭时间仁王会出现在这儿。
　　但她一时也想不到理由说服仁王，便烦躁地掰着手指，很光棍地说：“我有钱，又是自己一个人住，你不用怕麻烦我，养你一顿午饭还是可以的，怎么样？你不亏吧。”
　　仁王雅治眨眨眼，看着此刻像极了收保护费架势的苏唐，张口刚要说什么，却又被她堵了回去。
　　“你要是过意不去……听说你手工很好，过年给我缝个东西？或者……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就这么定了。”
　　苏唐站直身，抱着手臂，肃着小脸踢了踢牛奶盒，“明天中午，这里，懂？”
　　“……”
　　仁王雅治慢慢弯起嘴角，攥着饼干袋轻轻点头，再开口时又是痞气的帅笑。
　　“好，那就……麻烦苏苏了。”
　　“瞎！”
　　作者有话要说：　　苏唐视角——
　　苏苏：“我有钱。”
　　小可怜·仁王崇拜地看着她。
　　仁王狐狸视角——
　　苏苏说的：“养你一顿午饭还是可以的。”
　　他听到的：“养你#@?还是可以的。”
　　看在同族的份上，不能让她这么傻的便宜别人，所以，
　　狐狸摇着尾巴：“好。”
　　声明：以上小剧场跟正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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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张卡
　　“对了，这怎么会有这么多猫？”苏唐看着脚边晒着太阳呼噜噜睡着的奶猫们问仁王。
　　往常她在这附近吃饭，真有猫她总不可能一直没发现吧，
　　“嘘，”仁王雅治竖起手指比在嘴唇前，微眯着左眼侧头笑道，“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可能，是从学校哪个墙洞跑进来的吧。”
　　“然后你就......”苏唐伸手示意了下这片小树林，又指回他，“你就将它们养在这里了？”
　　“你不会不知道立海大不允许学生私自养动物？”她看了看皮毛柔顺的猫咪们，顿了一下，又说，“流浪猫狗都是会被送出学校的。”
　　这倒不是学校冷情，而是为了学生安全考虑，苏唐也是因此才会对仁王雅治说这个。
　　喜欢可以，但不能将这种喜爱强加在别人头上，万一真有学生就是对动物毛过敏呢？他又怎么保证所有猫狗都不会伤人？到头来，受伤害的还不是这些小可爱。
　　仁王雅治“嗯”了一声，蹲下身看着它们，眼神温柔又有点遗憾，他说：“苏苏，其实你不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哦。”
　　“柳前几天就碰到了我喂猫，也是这样提醒我的。”
　　苏唐挑眉，撑着条腿悠闲地靠在树上说：“柳应该也不是故意的，他是为了看看你中午跑去哪，吃没吃饭吧。”
　　刚才她就有点疑惑，仁王不吃午饭这件事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为什么幸村他们从来没有表示，现在她知道了。
　　仁王顺着蹲下的姿势身体后仰，就这样席地而坐，丝毫不介意地上的草屑，明明是大大咧咧的行为，他做起来却格外好看。
　　然而做出这种洒脱动作的少年对于朋友的好意只是淡淡说了句；“他们是很细心。”
　　苏唐哼了一声，如果不提仁王嘴边的笑意的话，他倒还算坦诚。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我已经联系好宠物店了，就学校门口那家，他们看了照片愿意接收。”仁王雅治懒散地说。
　　他说的轻描淡写，然而苏唐低头费力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学校附近哪有宠物店？
　　等等......
　　她抬头疑惑不定地问：“你说的......是那家猫咖？”
　　“是吗？”仁王雅治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记得门口就一家店有小动物？你说是猫咖那就是猫咖吧，puri~”
　　苏唐快要给这位爷跪了。
　　什么叫她说是猫咖那就是猫咖？你给猫找饲主都不记得人家店名吗？！
　　“你......”苏唐指着他想说什么，哽了半天又咽下去了，一挥手，“算了，放学我跟你一块去吧，而且这么多猫你也拿不了吧？”
　　“puri~”仁王雅治摸着下巴像刚想起什么来似的，说，“柳说他们会来帮忙。”
　　中午刚见过幸村和真田的苏唐：“......”
　　她现在收回她刚说的话还来得及吗？
　　这是什么人间不值得。
　　苏唐心累地站起身，拍拍裙摆，“行吧，那放学见。”她不想再跟仁王雅治交流了。
　　仁王雅治勾着嘴角挥挥手，慵懒的语调像撒娇一样，“一定要来啊苏苏~”
　　苏唐的身影一滞，然后快步离开了。
　　系统：“噗！”
　　苏唐炸毛：“你笑什么？！”
　　系统叼着棒棒糖，手速飞快地调出它的语音库——
　　“没想到......苏苏这么关心我们啊？那一定会来看我们比赛喽？”幸村精市的声音传出，清晰可闻。
　　系统淡定地说：“没什么，有就是巧合。”
　　苏唐：“......”怎么，她给别人的印象难道是言而无信吗？！一个个都要给她说这种像是承诺的话！
　　“不愧是一个组织出来的人，”她顶顶腮帮子，恨声说，“心肠不知道拐了多少弯了，啧！”
　　系统嘻嘻笑了声，又说：“顺便一提，猫咪不能喝牛奶哦，它们天生乳糖不耐受呢。”
　　苏唐眼睫毛扑闪了两下，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狐狸眼。
　　“那那那那盒牛奶？”
　　“仁王雅治自己喝的啊。”
　　苏唐：！！！！
　　“你怎么不早说！”苏唐震惊地吼完，又觉得不对。
　　“那他怎么不告诉我？！”再次炸毛。
　　苏唐想着仁王雅治那时的沉默就要气炸了，合着不是被她说中了心思，而是想看她怎么犯蠢呗！
　　系统心虚地嘟囔：“我那时候看电影去了......而且是你没问啊，人家自始至终都没说是给猫喝的......”
　　可是他那个态度！
　　苏唐咬牙握拳，很有种想折返回去冲仁王雅治那张脸挥一拳的冲动！
　　系统：“莫急，要上课了。”
　　苏唐踩着午休结束的铃声，深呼吸冷静下来。
　　“不愧是欺诈师，我记住了。”
　　系统一副看好的样子，问：“那你还给人家带饭吗？”
　　苏唐不假思索：“带啊。”其他不论，仁王雅治挑食这件事肯定是真的。
　　她挽着头发，突然温柔地笑了笑，红唇微启，轻声细语。
　　“但这两天我有点儿上火，这可不好。所以，明天我们吃苦瓜炒鸡蛋，清炒莴苣，水煮西蓝花，炸秋葵，再来个黄瓜汤，如何啊卡哥？”
　　系统看着少女温婉可亲的样子咽了口口水，它颤声道：“我觉得......挺，挺好的，仁王他，他他他肯定会喜欢的。”
　　“光喜欢怎么能够。”苏唐慢悠悠地打开课本，“既然喜欢，他一定会一，点，不，剩，吃完的，对吧？”
　　系统抽了根烟冷静。
　　“......对。”
　　*
　　即使早有预料，但等苏唐真的见到几个大男生围着猫猫“喵喵~咪咪”的呼唤时，她还是眼角狠狠一抽。
　　当然，还是有“要面子”的人的。
　　苏唐走到幸村精市身边，问道：“你们训练结束了？”
　　蓝紫发的少年怀里还抱着只白色的小猫，修长的手指穿梭在细软的毛毛里，温柔地摩挲着小猫的脊背，幼猫趴在他胳膊上，舒服得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幸村披着网球部的外套，笑看了苏唐一眼，好像在笑她明知故问。
　　“苏苏不是知道我们训练结束才结束作业过来的吗？”
　　苏唐讪讪一笑，摸摸鼻子，又转向真田和柳，也是在场的男生中唯二没有抱着猫的。
　　柳莲二一手拿着笔记本，另一只手还在不断记着什么。
　　而真田则是抱着手臂一言不发站在一边，任脚边的小猫到处爬也沉着脸目不斜视。
　　苏唐突然冒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她触及他的帽子，眼神微妙了一下。
　　系统捂着嘴：“哦哦哦~ 苏苏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
　　她面不改色地转过身，却在内心极为好奇地问系统。
　　“你说，我要是抱只猫放在真田帽子上......啊啊啊，有点萌是怎么回事！！”
　　系统臆想了一下，也兴奋了：“卧槽！上啊苏苏！”
　　苏唐思考了一下，秒怂，她疯狂拒绝，“不了不了，我还想活着。”
　　系统刚失望了一秒，真田弦一郎就突然打了个喷嚏，惊得心虚的苏唐差点儿跳起来。
　　苏唐：！！！
　　柳莲二手一顿，从笔记里抬起头，“苏怎么了？”
　　苏唐摆手摇头否认三连：“没事没事没事......”
　　幸村精市看向好友，关切地说：“最近是有点儿变天，弦一郎注意啊。”
　　真田弦一郎点点头，“啊。”
　　苏唐忙转向蹲在地上，身上还挂着好几只猫的少年们，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们走吧？别玩了，再拖下去猫咖都要关门了。”
　　切原赤也肩膀趴着一只，手里提着一只站起来，兴奋又不满地叫道。
　　“哦哦～没想到学校里还有这么多猫！仁王前辈也太不够意思了，都不早告诉我们！”
　　丸井文太狠狠扇了他后脑勺一下，吹着泡泡糖嘲笑他：“你以为这是玩具吗？”
　　“啊！”切原赤也惊呼。
　　桑原匆忙拦住他：“小心!”
　　切原猝不及防之下一个没站稳，踉跄了几步，另一侧的柳生眼疾手快接下一只从他身上滚下来的小猫。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的反光一闪而过。
　　真田弦一郎瞪着他们低吼：“太松懈了!”
　　切原和丸井立马噤声不敢闹了。
　　苏唐饶有兴致地看着，耳边突然凑过来一个声音:“搭档看中了那只三花，打算带回家呐，puri~”
　　“嗯？”
　　仁王雅治眯着一只眼凑近好奇的苏唐，装作小声实则以大家都能听见的音量悄咪咪地说。
　　“别看搭档那个严肃样，其实他可喜欢这种毛绒可爱的东西了。”
　　“......”苏唐缓慢地眨眨眼。
　　不怀好意的欺诈师点着头一脸真诚，身后的幸村精市但笑不语，而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已经憋笑到双肩不停地颤抖。
　　系统：“哦豁。”
　　苏唐：“......”所以，这是真的？
　　她眼神惊疑不定地看向柳生。
　　被好友当众编排的紫发少年依旧是一脸冷淡，好像并不在意似的，但捧着幼猫的胳膊却稳稳当当，丝毫没有放下猫的意思。
　　他注意到苏唐的视线后，淡定地解释道。
　　“家妹一直想养小动物，这是送给她的。”
　　好的好的哥，你不用解释了。
　　苏唐沉静地点点头，别开视线，假装没看到他泛红的耳根。
　　仁王雅治在一边笑得相当肆意。
　　“咳，我们快走吧。”幸村精市轻轻拍手，拉回他们的注意力，他温和地笑着，率先抬步走出树林。
　　几人相继跟在身后。
　　苏唐瞄了眼走在前方的少年，看完热闹的立海大主上不动声色掌控着场面，收放自如，这才是高手啊。
　　她刚感叹完，仁王雅治就凑过来要说什么，苏唐察觉到幸村的视线有往这边移动的趋势，她立马挪开脚步，走到柳那边。
　　打住，她可不想让幸村再想起中午的事。
　　不与幸村精市说话=她不会心塞。
　　不明所以的仁王雅治：“？”
　　切原赤也在后面左看看右看看，露出看好戏的表情，贼兮兮地上前：“仁王前辈，你怎么惹苏学姐了？”
　　满心问号的银发少年随意瞥了他一眼，不搭话。他要是知道还用得着你问。
　　切原赤也还不死心地缠着他。
　　柳莲二合上笔记本侧头看向苏唐，少女目不斜视直视前方，好像丝毫没注意身后的动静，他难得升起一丝好奇，问她：“你俩怎么了？”
　　苏唐可以不搭理欺诈师，但跟柳莲二又没仇，她想了想，仁王雅治吃饭的事他们总是要知道的，便对柳说了中午的事。
　　当然，重点是强调了她是如何好心，然鹅仁王雅治又是如何过分！
　　柳听完也不禁弯起嘴角，淡雅的笑容轻轻在脸上绽开，他安慰苏唐。
　　“这事是他做得不对，他不该瞒你。而且，他是挑食又不是厌食，纯粹是不想吃，苏不必管他。”
　　苏唐轻哼了一声，知道柳是为了安慰她才这样说，但未必是真的不担心仁王，便顺水推舟道：“算了，本姑娘好心，就帮帮他，而且……我做的他也不一定爱吃。”
　　柳莲二闻言微微睁眼，从她最后的话里听出了些戏谑，便会意地问道：“苏打算明天做什么？”
　　“苦瓜炒鸡蛋，清炒莴苣，水煮西蓝花，炸秋葵，黄瓜汤。”
　　柳莲二：“......”
　　这菜名一听，就算是口味清淡的他也有些难以消化。
　　但他只是淡淡地嘱咐道：“做点儿你自己爱吃的。”
　　潜台词就是，这些菜完全可以让仁王自己吃，她不必跟着一块吃苦。
　　军师竟然丝毫没有要同情队友的意思。
　　听这么淡雅如尘的少年给自己好友挖坑，苏唐情不自禁也笑起来，一双狐狸眼愉悦地弯成两个半月，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好啊~”
　　默默旁听了全程的真田弦一郎额角微抽，幸村精市则是抱着猫笑得愈发温柔。
　　他看了眼轻易就高兴起来的少女，突然提及：“苏苏说请我们吃饭，我们还等着呢。”
　　苏唐“啊”了一声，好怕这时候幸村再来句“你一定没忘记吧”。
　　被问上门了她也无法装作没听见，只能赶忙应答，讨好道：“没忘没忘，等球技大会之后怎么样？”
　　幸村精市挑挑眉，笑睨了她一眼道：“好。”
　　系统暗暗戳她：“别忘了去冰帝。”
　　苏唐顿觉头疼。
　　“去去去，这周先去冰帝，然后参加球技大会，最后请他们吃饭。”
　　“啊，我也太忙了！”
　　系统心想，这才哪儿到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苏唐：“我想把猫咪放在副部长帽......”
　　副部长拔刀！
　　苏唐：“我错了我错了！”
　　元旦快乐！祝大家新一年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前三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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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张卡
　　平平无奇的一周过去后，又来到苏唐最“怕”的周六日。
　　因为……
　　“快起床快起床快起床……小鸡哔哔哔哔～bi～呦，小鸡哔哔～bi～呦，小鸡哔哔哔哔～bi～呦，你看那里又有母鸡呦～你看……”
　　“啊……烦死了……”
　　苏唐艰难得从被窝里爬出来，双目无神，两眼发怔，游魂般漫无目的地四处寻看，仿佛这样就能看见起床的意义。
　　“统啊……卡哥，为什么周六日我还要早起呢……”
　　系统精神奕奕，手速飞起，“因为你今天计划要去东京啊！”
　　苏唐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说：“可我感觉我每个周六日都在早起……”
　　系统叼着烟，百忙中抽出空来翻了下过往记录，平白直叙道：“上周是去和女生们吃饭游玩，上上周是去图书馆……还有去东京买体育用品，去……”
　　苏唐听得头都大了，“好了可以了，可以了！”
　　系统幸灾乐祸：“反正也是你自己安排的嘛。”
　　苏唐认命地起床洗漱，含着白沫道：“我有什么办法，上学日哪有时间哦……话说你在干什么呢，今早吃什么？”
　　系统随口答：“三明治。”
　　“和？”
　　“没有和，”系统打断，“只有三明治。”
　　苏唐手一停顿，带着满脸水花不可置信地重复：“就只有三明治？”
　　“哎呀，你想吃什么自己做嘛，我忙着呢！”系统欣赏着界面的战绩美滋滋，根本无心和苏唐交流早餐。
　　苏唐抹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温柔贤淑的少女肃着脸面无表情道：“哦，忙着打游戏？”
　　系统一脸笑嘻嘻，得意炫耀道：“苏苏你不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呔！这群垃圾小学生！还敢骂爷爷！”
　　苏唐满心吐槽，你一个人工智能跟人家打游戏，赢了还有理了？
　　她提醒系统：“文明用语，文明用语啊。”
　　系统：“放心吧苏苏！我把主神屏蔽了！”
　　哦？
　　苏唐眉头一动，这么长时间，她再迟钝也能看出来点儿苗头，这俩，是有事啊。
　　呦呵，要是聊这个她可就不困了啊。
　　苏唐按耐着自己的八卦之心，一边拿着餐刀慢慢往三明治上抹黄油，一边故作无意地问：“吵架了？”
　　系统诡异地沉默了，半晌后，开始转移话题。
　　“瞎！能有什么事！苏苏你今天去冰帝你老师上班吗？”
　　苏唐暗道一声可惜，竟然没问出来？
　　她慢慢说道：“榊老师周末会在冰帝指导音乐社训练，而且今天去也不光是要见老师。”然后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卡哥啊，这个恋……朋友之间呢，有问题就要说出来，沟通最重要，很多误会都是沟通不利导致的，你……”
　　系统冷冰冰地打断苏唐语重心长实则八卦的话，“你今天抽卡机会没了。”
　　苏唐：“……”
　　不是，问，问题这么大吗？
　　就说一句，至于恼羞成怒嘛？！
　　“卡哥……”苏唐艰难地开口。
　　“下次的机会也……”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苏唐忙伸手投降，讨好地笑笑，不敢再招惹系统，一直到出门后也没再提这件事。
　　冰帝学院身为东京知名的私立学府，本身的建造就很富贵。自从迹部景吾入学后，董事会更是投了大笔资金用来升级学校的硬件设施，将学院直接从富贵变成了华丽。
　　讲道理，看看这精妙绝伦的雕花大门，看看这三层旋转大餐厅，看看这高级的多功能教室，看看这广阔的运动场！
　　连苏唐都觉得那广为流传的迹部景吾嚣张之开学致词都是对的。
　　——在这样的学校中学习，还不好好把握机会提升自身，增强见识？若是虚度光阴毫无追求，那真是自甘堕落了。
　　苏唐：“啧啧啧。”
　　系统：“啧啧啧。”
　　苏唐惊喜：“呦，卡哥终于舍得出现啦？”这一路上可憋坏她了。
　　系统平静地说：“仇富可以让我放下一切。”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唐忍俊不禁，站在大门口笑得直不起腰。系统嫌弃地移开视线，还好这是周末，没人注意到这个疯癫的女人。
　　等她远远看见来接人的少年后，她才勉强控制住自己。
　　“咳咳，来，卡哥，”苏唐忍着笑道，“对着这张脸，开始仇富吧。”
　　系统一秒变羞涩：“这个……难度系数有点大。”
　　苏唐：“哈哈哈哈哈哈！”
　　迹部景吾单手插兜漫步走过来，银灰色的运动服丝毫不减他与生俱来的气质，短翘的发梢微微汗湿，给这个少年平添了一丝凌乱的魅力。
　　高大沉默的桦地跟在他身后，两人隔着几步远就看见青春靓丽的女孩儿站在雕花大门前笑得格外灿烂。
　　“啊嗯，被冰帝的华丽折服了？”
　　离得近了，苏唐首先闻见他身上淡雅的玫瑰香，这才抬头含着笑意道：“是被你的光闪瞎眼了。”然后微微侧头，“桦地，好久不见。”
　　桦地：“是。”
　　迹部景吾抚着泪痣轻哼一声，对苏唐的调侃照单全收。
　　“那要不要转来冰帝？让你天天欣赏本大爷的华丽？”
　　苏唐笑着摆摆手，跟着迹部往里走，“不了不了，我觉得立海大挺好的。”
　　迹部景吾直视前方，听到这话微微勾着嘴角，眼底燃烧着一丛火焰，他傲然道：“立海大，勉强能看吧，但最华丽的一定是本大爷的冰帝，啊嗯。
　　告诉幸村，今年全国大赛的冠军一定是冰帝的！”
　　苏唐歪歪头，看他无时不刻都光彩照人、自信狂妄的样子，好笑地摇摇头。
　　“我胆小，你可别让我传话，先说好，我不参与你们的竞争。”
　　迹部景吾闻言嗤笑一声，不屑地说：“怎么？怕幸村吃了你不成。”
　　苏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不定哦，如果我要是真把这话带给幸村。”
　　迹部意味不明地看了少女一眼，海蓝色的眼眸划过一丝兴味，倒也没难为她。
　　他点点头道：“也是，这话还是放在赛场上说吧。”
　　苏唐眼眸一动，这人，还真是骄傲得过分啊。
　　但这份骄傲放在迹部景吾身上又是如此理所当然。
　　也不知道跟赤司相比谁更胜一筹。
　　她看了看近在眼前的教学楼，先迹部开口道：“先去网球部吧。”
　　迹部景吾看向她。
　　苏唐扬了扬从书包里掏出的笔记本，略带挑衅地说：“你让我亲自来冰帝不是做着这个打算嘛，怎么，不承认？”
　　她就说，榊老师让她来冰帝见他，为什么让迹部景吾传话。现在想想，“让她来冰帝”这件事就不符合老师的作风，真要有事打个电话不完了。
　　八成是迹部景吾主动说了或者问了什么。
　　看着表情得意，扬着下巴像只摇尾巴的小狐狸似的少女，迹部景吾的笑容逐渐由轻笑变成大笑。
　　“哈哈哈哈！本大爷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先说好，榊监督是同意的，你可别怪责本大爷。”
　　苏唐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是阳谋我也认了，就请少爷您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迹部景吾愉悦地抬抬手，示意她网球部的方向，“走吧，也让我们看看，被监督一度赞誉的天才少女的预判能力，到底有多强。”
　　“哦？”苏唐这次倒是很意外地抬起头，“这话是老师说的？”
　　迹部含笑道：“他是这个意思。”
　　那就有意思了。
　　苏唐想。
　　在她得到【数据分析笔记本】之后，还是卡哥告诉她，原来她这种可以评估推算他人网球可能性的能力算是种天赋，并借助笔记本，可以将其系统化、数据化。
　　那榊老师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是她想多了，老师这句话纯粹是夸赞她的网球水平？
　　心思百转也不过几息之间，苏唐顺从地跟着迹部，一路穿过玫瑰花园、林间小径，又绕过综合实验楼，这才来到人声鼎沸的训练场。
　　一踏进运动场的边缘就听见网球部两百多人的动静，动作整齐划一，口号响亮而不嘈杂，清一色的银灰色运动服遍布球场格外养眼。
　　这样强悍的领导能力和使人心甘情愿追随的人格魅力，真是让那人都生不起嫉妒之心。
　　别的不提，迹部的审美真的没话说。
　　系统冒出头来：“但他竟然没在部服上绣玫瑰花唉。”
　　苏唐：“……你这个想法很危险，迹部再怎么喜欢红玫瑰，也不至于绣在衣服上吧。”
　　系统：“为什么不呢？”
　　苏唐竟然无言以对，最后她只能说：“可能是绣在运动服上成本太高了？毕竟迹部要求那么高……而且这也不是他私服。”
　　迹部景吾打开部活休息室的门，一回头就看见少女漂移不定的眼神，他眯了眯眼。
　　“啊嗯，你这个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
　　苏唐回过神来淡定地微笑，“没有哦，这一定是你的错觉。”
　　少年不置可否，伸手相邀道：“进来吧。”
　　房间内已经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见迹部带人进来皆不约而同看过来。苏唐再一次见识到迹部与生俱来的凝聚力。
　　“哦呀，”忍足侑士推了下眼镜，噙着风流俊逸的笑容起身相迎，“原来是苏学姐，好久不见。”
　　向日岳人紧随其后，从他身后冒出头来，惊讶道：“咦？是那天……”
　　“岳人。”忍足侑士轻轻皱眉打断他，给他打眼色，“前几天迹部和监督不是提过吗？苏学姐来的事。”
　　向日一下子就收住口，看到自家部长不善的眼神，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苏唐倒真不是很在意，但她感激迹部和忍足这份贴心。
　　她拉了下迹部的衣袖，对他们温和地点头问好：“没关系，好久不见啊，大家。”
　　其实上次她晕倒后再醒来，自始至终就见过迹部景吾罢了，但估计他们都与失去意识的她接触过，苏唐就顺水推舟当自己还记得他们。
　　凤长太郎见气氛稍有凝滞，赶紧出来打圆场，“苏学姐，初次见面请多指教。”说着，这个腼腆的少年便微红了脸。
　　“那个，其实榊老师跟我们提过好多次学姐，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苏唐稍一想就明白了，榊老师不会无缘无故提她打网球的事，那就是……
　　“是凤学弟吗？老师也对我夸过你，他说你的音乐感情非常细腻。”
　　是她以多少技巧都学不会的东西呢。
　　苏唐看了眼他身上的部服，又补了一句：“网球也打得很好呢。”
　　苏式交往法则之一：管他有没有说，你夸一句总是没错的。
　　果然，凤长太郎脸上顿时露出一种激动又不好意思的表情，他慌乱摆手，“不，没有没有，跟前辈们比我还差得远呢。”
　　苏唐温柔地笑了笑，怕再说下去他就冒烟了，便转向其他人。
　　除了睡不醒的芥川慈郎打了个招呼就眯瞪过去了以外，苏唐和众人也算是正式见过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唐对风的态度格外不同，但这也没什么好置喙的，两个同为榊监督的学生，算是直系师姐弟了，亲近点也无可厚非，
　　反而是苏唐这样的态度，一下子就拉进了大家的距离。
　　迹部景吾等都寒暄完了，这才打断说道：“行了，交流感情等部活结束以后再说吧。”他又转向苏唐，“你知道本大爷的意思吧？”
　　少女温婉地侧头看他，栗色长发乖巧地披在身后，眼神无辜清澈，笑得非常人畜无害。
　　她说：“不知道呢。”
　　垃圾迹部，没叫过她一声学姐或者前辈，请求人还不好好说话，她又不是他下属，哼。
　　迹部景吾黑着脸瞪她，苏唐笑得不为所动。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一秒，然后……宍户亮别过头去试图掩饰自己的笑意，日吉若低着头闭眼当没看见，凤一脸想劝又不敢的样子。
　　忍足侑士站在一边，正大光明地看迹部笑话，弯着嘴角，顺便挡住肩膀一耸一耸的向日。
　　啊嘞，没想到学姐是这样的性子。
　　他悠哉悠哉地开口：“小景啊，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不跟学姐……”
　　然而后半句话还是在迹部冷酷的眼神中消失了。
　　苏唐微笑着欣赏够了迹部的眼刀，刚要给他个台阶下，就听见迹部突然笑出声，用他那华丽的声线悠闲道。
　　“啊嗯，本大爷差点儿忘了，会所那张黑卡……”
　　苏唐：！卧槽？
　　她忘了这茬？！
　　“大家准备去训练场上吧，”她赶紧打断迹部景吾的后话，无视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淡定道。
　　行，你腹黑你赢了。
　　“最好是进行对打，把自己的球技都展示出来，我会根据你们的情况调整后续的训练菜单。”
　　苏唐说完停顿了一下，瞄向迹部景吾，见他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又咬咬牙道：“啊，还有下一步比赛的建议，以及可以提高的地方。”
　　“对吧，迹部？”苏唐深呼吸，笑眯眯地问，脸上清晰地写着五个大字。
　　你，别，太，过，分。
　　迹部景吾倚着墙与她对视，手指点着眼下的泪痣，直到少女的笑容都快僵在脸上了，他才勾起嘴角，慢条斯理得对忍足他们道。
　　“啊嗯，没听到？还不快去。”
　　“嗨，嗨。”忍足侑士耸耸肩，失望地收回看戏的姿态起身往外走，顺便扯着还要问什么的搭档。
　　“哎，等等侑士！”
　　“快走了，等迹部吼你吗？”
　　剩下的少年陆陆续续离开，走在最后的凤长太郎担心地看了苏唐一眼，换来少女一个安抚的笑容。
　　等人都走了，苏唐才抱着手臂挑剔地看着迹部，挑眉道：“我怎么感觉，大家的意思是觉得你会吃了我似的？”
　　迹部景吾冷嗤一声，“本大爷挑的很，不是什么都往嘴里放。”
　　“那你还拿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威胁我？！”要不要脸。
　　“本大爷从不做亏本买卖。”
　　你还很骄傲？！
　　苏唐气竭。
　　“所以，你还想对我说什么？人都走了。”她没好气地问。
　　迹部景吾深深看了她几眼，又露出他那副张扬的笑容，他俯身凑近苏唐耳边，不怀好意地吐息道：“啊嗯，太聪明的女人一般都不太好过。”
　　苏唐不明所以，听到这话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少爷您夸我聪明呢。”
　　少年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蓝色的眼眸在阴影处仿佛沉淀成了幽不见深的海底，随时会吞噬掉被他吸引的人。
　　但等苏唐再仔细看过去时，他又是一脸“你知道就好知道了就该感恩戴德”的嚣张样。
　　迹部抄起放在苏唐身边的球拍，夹在胳膊下，单手插着兜，转身招了招手。
　　“走了，再不过去他们就结束了，啊嗯。”
　　苏唐一时没动，靠在窗边静静看着他的背影，阳光照进室内，洒在她蓬松的长发上，泛起毛绒绒的光。
　　可能是阳光太强烈，她眯起眼，顺势藏起眼底的疑惑，等他走出休息室后，她才喃喃道：
　　“所以，他刚刚到底想说什么？”
　　是她年纪大了？怎么越来越听不懂这群少年的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我苏苏终于可以打网球了呜呜呜
　　元旦第二天，继续快乐！感谢在2021-01-01 14:58:06~2021-01-02 11:3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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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张卡
　　清晨总是活力四射的少年人的时间。
　　冰帝网球场占据了整个运动场的半壁江山，作为学校最大的社团，不管是设备还是场地都是最好的，更别提迹部经常自掏腰包给网球部升级。
　　这要是个游戏，迹部景吾这种氪金玩家一路爽但最后不赢，估计就是开发商仅剩的良心了。
　　起码苏唐看着整一套的发球器就很眼热。
　　系统：“苏苏你要是喜欢我们下次抽卡就要这个？”
　　苏唐果断拒绝：“不要，能用钱买到的东西为什么要耗费抽卡机会。”
　　“话说现在抽卡系统这么智能了吗？我想要什么就抽什么？”
　　“那当然，”系统回答得也很爽快，“是不能的啦～”
　　苏唐大怒：“那你说什么？！”
　　系统笑嘻嘻地回避她的怒火，“快快快，你的迹部少爷找你来了。”
　　“谁是我少爷？”
　　“哎呀，你不是正给人家打工嘛。”
　　苏唐鼓了鼓腮帮子，好气啊，这打工机会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不要钱那种。
　　啊，好气！
　　迹部景吾看着气成仓鼠的少女好笑道：“你又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给你增加训练项目。”苏唐冷冰冰地回答，绘图笔狠狠在纸上又划下一道。
　　迹部景吾拿着球拍大笑道：“哈哈哈哈！你尽管来，本大爷来者不拒！”
　　苏唐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这种狗男人为什么有那么多女生喜欢？
　　迹部景吾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实在可爱，一时手痒，拍了拍少女的头，径自热身去了。
　　苏唐一个没反应过来竟让他得逞，事后惊怒：“他还敢碰我头？？我他妈还想长高呢！”
　　系统：“瞎！你迷信这个还不如早上好好喝牛奶。”
　　苏唐充耳不闻，咬牙切齿道：“迹部景吾果然克我！ ”
　　忍足侑士安排好非正选的训练后，看少女一个人站在场边孤零零的，便推推眼镜凑过去。
　　“学姐在思考什么呢？看出什么来了？”他对监督提及的少女的能力也很好奇。
　　“不喝牛奶！”苏唐下意识脱口而出。
　　忍足侑士：“？”
　　苏唐回过神来看藏蓝发少年一脸憋笑的样子，无力地闭了闭眼，重新组织语言道。
　　“在记录你们的数据。”
　　忍足侑士勾着唇角，贴心地不提她刚才的乱语，他低头看向少女手上的笔记本，苏唐见状也没隐藏，往他这边推了推。
　　这次是苏唐问：“看出什么来了？”
　　笔记本上散乱的线条或是实线或是虚线，或是直线或是弧线，好像并没有规律，但又奇迹地自成逻辑，摊开的纸张上左页和右页很明显是不同的两幅图，但合起来又像是……
　　忍足侑士迟疑地看向场中。
　　苏唐正对面的网球场地上，凤与宍户正同向日和日吉进行双打比赛，但明显是凤和宍户这对双打组合更具优势，长期配合的默契让他们的比分遥遥领先。
　　而苏唐笔记上这些散乱的线条……
　　忍足重新看向凤长太郎，他的高速球在这场比赛中几乎所向睥睨，速度快，而且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网球的最终方向。
　　但这些轨迹路线却被清晰地定格在苏唐的笔下。
　　“这两张分别是长太郎和宍户的网球路线？”忍足侑士虽是在问苏唐，但语气却像是已经肯定了一样。
　　苏唐打了个响指，“bingo~ ”
　　“只是可惜，向日和日吉被完全压制，而且日吉是单打选手吧，这场双打他束手束脚的。”
　　忍足侑士惊讶地看了眼侃侃而谈的少女，虽然他已经猜到了，但听本人承认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竟然只靠肉眼就能在瞬间记下这些无形的轨迹路线？
　　“监督说得没错，学姐果然厉害。”惊讶过后，他绅士得将笔记本还给苏唐，他笑着说道，“虽然还没亲眼见识过学姐的网球，但就这个能力，完全可以去当教练了。”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呢，而且是帅哥夸你，
　　苏唐勾起嘴角笑得开心，刚被迹部景吾折腾出的郁闷一笑而散，但她也没忘记正事。
　　苏唐道：“凤这一组可以自由训练了，我需要再去看看其他人的。”
　　忍足会意地点头，他上前叫停了场上的比赛，换日吉和桦地单打。
　　另一边，迹部热身回来后就拉着芥川慈郎去空余的球场，苏唐为了更好地同时看两组比赛，只好往正选的休息区走去，几个台阶上去，视野立马就开阔了。
　　凤长太郎擦着汗，好奇地看过来，“学姐要同时记录两场比赛？”
　　苏唐活动了下手腕，摊开笔记本纠正道：“准确说，是三个人的数据。”
　　“你家部长的能力没那么容易暴露出来。”她看着场下聚焦了众人视线的少年，弯着嘴角说。
　　凤长太郎也笑起来：“是啊，迹部部长很厉害的。”
　　苏唐安慰她的学弟道：“你也很厉害，你的高速球算是我见过的学生里面很快的了，方向上的一点儿小问题等会跟你说。”
　　“真的吗？”凤毫不怀疑苏唐的能力，摸着后脑勺惊喜道，“太好了，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改进，谢谢学姐！”
　　苏唐随口道：“没事。”手上忙着开始画图。
　　宍户亮的视线在自家学弟和这个看着不太靠谱的女人之间来回两次，一言难尽，摇摇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算了，等会看看她是不是真有能力吧，要是敢骗长太郎，哼。
　　苏唐对宍户的心理活动毫不知情，她正认真记录着繁杂的数据，到这一步她才知道为什么系统说她这种能力算是种天赋。
　　当她拿起笔记本，专注想要看清什么的时候，那些网球的活动路线就像是慢倍速在放映一样，跳跃在她的视网膜上，大量的数据在脑海中自行运算。
　　但与之相继而来的，就是眼睛的酸胀和头脑的晕眩。苏唐几次狠狠闭眼再睁开，保持着眼神的清明。
　　等把芥川慈郎的最后一笔记完，她的眼前顿时一花，一切的景象如光怪陆离般扭曲着，五颜六色的光斑轮流在眼前闪现。
　　苏唐放下笔，静静感受这种眩晕恶心的感觉，“卡哥，计时间了吗？”
　　系统：“在计，已经过去一分半了。”
　　迹部景吾刚把睡着的慈郎扔到长椅上，球拍还没放下就遥遥注意到苏唐的不对劲，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台阶，到苏唐跟前，弯腰一看她眼神空茫的样子蹙眉道。
　　“啊嗯，你们怎么看的人？”
　　周围的少年都愣住了，他们刚才都在看比赛，没有打扰苏唐工作，此时完全不知道迹部在生气什么。
　　还是忍足侑士最先反应过来，走过来查看苏唐的情况，还想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她眼睛照。
　　苏唐赶忙制止他。
　　刚才迹部突然的一声把她也给整蒙了，此时被忍足手电筒的光一闪，她终于找着机会开口。
　　“我没事！”她寻着玫瑰香气侧头“看”去，无奈地解释道，“就是眼睛用久了有点儿累，休息会就好了。”
　　不会以为她跟初次见面一样晕过去了吧。
　　听到她条理淡定的声音，迹部景吾脸色这才好看一点儿。他问监督借的人，总不能在他手上再出问题。
　　“你是笨蛋吗？不舒服不知道说？”他没好气地责问道。
　　苏唐还没叫冤呢，就被他吼了一句，她无辜地眨眨眼，一双狐眸隐含委屈。
　　“我这不还没说你就来了嘛。”
　　迹部景吾：“……”
　　“而且凤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他们都坐我后面，怎么会知道我眼睛不舒服，你别生气嘛。”
　　大概是视觉缺失，少女的声音不自觉放轻了很多，带着一点被吓到的委屈，微扬着头乖巧解释什么的时候，听起来就像是撒娇一样。
　　迹部景吾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一旁的忍足侑士见危机解除，轻咳了一下，适时地递上热毛巾，“敷一下吧，会好受点儿。”
　　“谢谢。”
　　凤长太郎也终于敢凑过来关心苏唐：“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苏唐捧着毛巾覆在眼睛上，她倒是很看得开，“正常情况啦。要是我一点不舒服都没有，我这能力放比赛里岂不是逆天了，谁还打得过我。”
　　这倒是。
　　见过她绘图的忍足侑士心想，要是这种开了挂的buff还没有冷却期，还跟她打什么比赛。
　　迹部景吾挑眉问：“那你现在还要继续吗，啊嗯？”
　　苏唐：“继续吧，就还剩你和忍足了。”她不喜欢把事情拖到第二天。
　　“好。”
　　苏唐察觉到淡淡的玫瑰香离去，她又等了一会儿，再拿下热毛巾的时候眼睛果然好多了。
　　系统：“苏苏还好吧？现在正好十分钟。”
　　“没关系，还在意料之中。”苏唐慢慢眨眼适应着光线，回道，“但还是建议以后把这种副作用标注在卡牌里。”
　　系统愧疚地说：“其实之前就想说了，自从上次苏苏对赤司用过真心话卡之后，系统空间又再次进行了升级，以后解锁的卡牌会更完美。”
　　苏唐会心一笑，“啊，所以今天你取消了我抽卡的机会，实际是因为现在在升级无法抽卡对不对？”
　　系统别扭地说道：“没有，是因为我生气了！”
　　苏唐耸耸肩，“好吧，那我也要接着努力工作了。”
　　迹部景吾在场边喝水，苏唐等忍足侑士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叫住了他。
　　“忍足。”
　　“嗯？”
　　苏唐眨眨眼，“我今天能不能顺利完工而不用费力，就看你够不够给力啦。”
　　藏蓝发少年轻轻一笑，镜片后的笑容绅士而优雅，他说：“让女士受累可不是绅士所为，看来我要尽全力了啊。”
　　苏唐与他相识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系统疑问：“什么意思？苏苏你和他在打什么哑谜？”
　　苏唐重新打开笔记本，反问系统：“今天的比赛顺序全是忍足侑士安排的，你有发现什么吗？”
　　“什么？”
　　苏唐看着场下那个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也没什么斗志的少年，微微勾了下嘴角。
　　“第一场凤和宍户不用说，向日和日吉下场后，忍足安排日吉接着和桦地单打，让向日休息，是了解日吉耐力强，而向日体力弱。
　　桦地又是重量型选手，能更好地展示日吉的应变能力，看来，这位学弟就是迹部属意的接班人了。”
　　“芥川是天赋型选手，很难评价他的网球水平，如果短时间内让他兴奋不起来，很可能又会睡过去。所以让雷厉风行的迹部直接操练他，很合适。”
　　系统听苏唐分析到这儿，也渐渐摸着边了，“咦，忍足侑士全程没上过场啊。”
　　苏唐仔细观察着忍足和迹部之间的试探，“我说了啊，因为迹部不好对付。”
　　系统敲拳道：“啊，所以他要保存实力与迹部对打！”
　　苏唐饶有兴致地看着忍足的网球，这也是个模仿型天赋选手啊，和仁王有点儿像。
　　“他实力很强，又心细如发，还具有掌控全场的能力。我从来没有明说需要什么数据，但他却把所有数据都送到我面前来了……”
　　“哎呀，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啊。”苏唐开玩笑道。
　　系统侧目道：“苏苏对他评价很高啊，你们才交流多久。”
　　“可别。这种可以封闭自我内心，但却能轻而易举看透他人的人，我可敬谢不敏。”
　　苏唐有自知之明，某种程度上，忍足比迹部还深不可测，她天生就对这种人苦手，一次两次还行，再多就不想接触了。
　　“那迹部景吾呢？”
　　“他啊……”苏唐视线转向另一侧，紫灰发的少年高高跃起，手里的球拍举重若轻，网球飞射而出击中忍足的球拍后，又反弹回来，立马就被空中的少年截住扣杀。
　　“就像他的网球一样咯。”苏唐边看边记，越看下去，她手里的笔就渐渐停下来。
　　“华丽、张扬，极具美感和力量，本人也骄傲自大的不行，是那种，认定了就不管他人看法，执意前行的人呢。真让人……”
　　凤长太郎正聚精会神地看比赛，怀里突然被塞过一个笔记本，他茫然抬头，就见学姐站起身。
　　“苏学姐？”
　　“哦，没事，你帮我拿下东西。”苏唐弯弯眉眼，伸手挽起自己的长发，用签字笔当发簪固定住，她定眼看着网球场，眼底升起一丝兴奋。
　　“你忍足前辈快输了，我去帮帮他。”
　　凤长太郎听着少女轻描淡写的话，惊愕地瞪大眼睛，周围的队友闻风赶来。
　　“哎哎？苏学姐要上场吗？跟迹部打？”
　　“这女人疯了？”
　　苏唐充耳不闻，慢悠悠晃下台阶，走到场边等他们一局结束。
　　“Game won by  Atobe 4-2 ！”
　　忍足侑士收回球拍，低头调整着呼吸，看着对面同样微喘的迹部苦笑一声，“小景今天怎么这么兴奋。”
　　迹部景吾不满道：“啊嗯，别叫本大爷这么不华丽的名字，还有，是你今天太慢了！”
　　忍足侑士讨饶般摊摊手，看向场边的苏唐：“啊嘞，看来今天不能让苏学姐休息了呢。”
　　苏唐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希望忍足你是真的尽力了。”
　　老狐狸。
　　少年闭眼耸肩，好似听不懂她的话，再睁眼时又是那副淡然的绅士模样，他弯着嘴角走下场。
　　“那我给你们做裁判吧。”
　　苏唐：“等等，球拍借我用用。”她虽然为了方便穿了运动装，但没带任何网球的东西。
　　他没说什么，直接将握在手里的球拍递给她，还贴心得用衣角擦去了握柄上的汗迹。
　　“谢了。”苏唐接过来扬了扬球拍，适应了一下。
　　男生用的果然跟她习惯的很不一样，不过问题不大，忍足本身的风格是偏于技巧型，他的拍子没有想象中的重。


第26章 第二十六张卡
　　迹部景吾凤眸一眯，看着苏唐和忍足的动作面色不显，直到苏唐站在场上之后，才露出一丝兴味，开口提醒她。
　　“啊嗯，本大爷可不会因为你是女生就心慈手软。”
　　苏唐伸手勾了勾球拍线，试探着弹性，脸上还保持着无害的笑容，整个人的气场却变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状似无奈道：“算上和我还未开始的这场，迹部你今天至少打了三场比赛了吧，要不我们加快点速度，免得你等会体力不支，怎么样？”
　　“……”
　　迹部景吾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被挑衅的愤怒，或者其他任何表情，但场边观看比赛的人却隐隐感觉到一股寒意，顿时大气不敢出。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掩饰住自己的嘴角，坐在裁判凳上问：“谁先来？”
　　苏唐笑看着迹部，“就按照你们的比赛进度，继续吧。”
　　忍足会意，那这一局就是苏唐先发球，他看向迹部。
　　迹部挑挑眉，微躬下身摆好姿势，眼神坚定道：“啊嗯，本大爷无所谓，反正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本大爷的！”
　　苏唐站回发球线，抛着网球道：“那你先来试试这个？”
　　扔球，挥拍。
　　“啪！”短促的触拍声后，轻巧的网球过网落地，马上就被迹部挥拍击回，苏唐在球落点等待，同样快速地击回网球。
　　几个来回后，苏唐轻声道：“要来了哦。”她手腕微微倾斜，绿色的网球在拍面上略一滚动，接着就被带出去。
　　轻飘飘的网球好像花瓣一样，不是飞过来的，而是飘过来的。
　　迹部不敢放松警惕，紧绷的神经紧紧盯着网球，身体自然而然做出反应。
　　然而刚一击中网球他就暗道不好。
　　果然，力道太轻太慢，他完全没感觉到球拍与网球相碰的力量，连声音都没有。
　　等迹部再抬眼看去，便见苏唐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接球的意思，而他眼前的空中却炸开了一朵花。
　　无数个网球的虚影像花瓣一样，以他的击球点为中心，像四面八方盛开，最终消失殆尽，而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却在他身后响起。
　　“啪。”真实的绿色小球骨碌碌在地上滚开。
　　迹部景吾眼神微微一动，以他的敏锐和绝佳的动态视力，他竟然一时无法确定刚才他到底击没击中网球。
　　苏唐也没有继续发球，歪头问道：“怎么样？看清了吗？”
　　迹部景吾站直身，饶有兴致地笑了。
　　“有意思，它有名字吗？”
　　苏唐被问的微微出神，然后带着丝怀念轻声回道：“繁花。”
　　“嗯？”少年一时没听清。
　　苏唐重新笑了笑，道：“这招叫繁花，一路繁花相送的【繁花】。”
　　一路繁花相送，尽看世态炎凉。
　　也算是对她上一世的真实写照了。
　　迹部景吾低声重复了一遍，“挺贴切的。”
　　“……”
　　真是莫名其妙，苏唐想，不是要打比赛吗，迹部这语气像跟她聊天似的。
　　她拉回正题：“我看你比赛中一直试图看清对方的弱点和防御缺陷，想法很好，你也有这个实力。
　　我这一招倒是能陪你玩玩，不过想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也没什么捷径可走，只能靠你平日多练，然后总结了。”
　　迹部景吾早有成算，听这话也不意外，反而提议道：“那你就多打几次，看本大爷能不能破解，啊嗯！”
　　苏唐哼笑一声，还真的不跟他客气，她不放水，迹部也没有就此认输的打算，他一直试图在幻影中找到真正的网球位置，然而哪怕是闭上眼也会掉进苏唐的陷阱。
　　这一发球局苏唐靠【繁花】一举拿下。
　　“Game won by  Su 4-3 ！”
　　天气逐渐变得燥热，换场时苏唐抹了把汗，对裁判椅上悠哉悠哉的忍足侑士挑剔道：“你倒是挺清闲的啊。”
　　被大太阳照得烦躁的迹部景吾同时说了句：“这么闲，就去给本大爷搬水去！”
　　忍足侑士无辜地看了看这二位。
　　您们有事吗？他招谁惹谁了？
　　然而一个刚被他坑过，一个他惹不起，最后只好从裁判椅上爬下来，老实得去搬水了。
　　看在他还知道给她专门带运动饮料的份上，苏唐倒是不对忍足挑刺了，另一边迹部可没那么好心，趁着喝水的时候指挥得忍足团团转。
　　等再次上场时，苏唐直觉迹部的心情好了很多，这让她想起了在幸村手下“讨生活”的真田。
　　啧啧，不要小看主上的恶趣味啊。
　　苏唐噙着笑回击迹部的发球，不过一时走神就被他的二段扣杀摁在地上摩擦，迹部赢了一球却极其不爽得冲她喊。
　　“喂，女人！专心点儿！”
　　——得，她又变成“女人”了。
　　听不到迹部一句前辈或学姐的苏唐认命地跑动起来，狠狠抽击回网球，将迹部封在发球线上。
　　只要不上网，管你是迈向破灭的圆舞曲还是探戈呢，我看你怎么扣杀！
　　苏唐越打越兴奋，她已经好久没有打过比赛了，这种热血沸腾又极度冷静的状态真是刺激，而且她不得不承认，这种刺激感很大程度上是迹部带给她的。
　　这个少年绝佳的球技和广褒的可能性，让他常常站立在掌控球场的高端，偏偏苏唐自己也是个控场型选手。
　　这种针锋对决和将要把对方从云端拉下的兴奋，让她后背冷不丁泛起酥麻的电流感。
　　而且迹部景吾拥有的缜密头脑和坚强信念，实在是个好对手。
　　“啊嗯，试试这个，唐怀瑟发球！”
　　迹部也同样很兴奋，汗湿的发梢凌乱地贴在侧脸上，然而他精致的眉眼和闪耀的笑容却让这种凌乱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更加惹眼。
　　强有力的手腕微微鼓起，将网球从高处向下切削击出，苏唐快速上网，然而强大的力量使她完全握不住球拍，网球擦着她的拍面坠地，然后贴地急速滑行而出。
　　“啪！”
　　“啪嗒！”
　　网球和拍子同时落地，苏唐揉了揉手腕，刚才那一瞬间要不是她果断松手，手腕就该伤着了。
　　迹部景吾也回过神来，收敛了兴奋，走到网前问：“没事吧？”
　　“没事。”苏唐捡起球拍，“没伤着，继续吧。”
　　迹部看着她细软的手腕，皱了皱眉头。
　　在网球界得名的女运动员不在少数，青少年里也有天才的存在，但像苏唐这样的体形也算是少见了。
　　本身亚洲人的体质就有限制，能在英美联合公开赛踢馆成功并获得冠军的几乎没有，苏唐偏偏做到了。
　　但是，看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就知道，在发育期必是营养不良，缺少必需的动物蛋白，所以才会怎么都无法形成多余的肌肉。
　　迹部一时间意兴阑珊，放下球拍道：“啊嗯，今天就到这儿吧。”
　　苏唐茫然地看他：“啊？我真没事……”
　　然而对方根本没听她的，他摆摆手径自往场下走去。
　　“哎喂！”
　　“本大爷累了！”
　　苏唐：“……”
　　你闹呢你？刚才那球可一点儿也没看出您累哦！
　　而且她也没说错，她是真没事，而且也有办法对付迹部的唐怀瑟发球。
　　不过……
　　她无奈地摇摇头，不打算白费力去劝说那个固执的男生，她把拍子还给忍足侑士，还很好奇地问：“你家部长怎么了？”
　　藏蓝发的少年优雅地推推镜框，将水拧开递给苏唐，温声说道：“可能，不高兴了吧，你知道，男生每个月也有那么……”
　　苏唐：“噗！——咳咳咳咳！”
　　“忍足侑士！”远处传来迹部景吾暴躁的声音，“给本大爷滚过来！”
　　少年对目瞪口呆的苏唐耸耸肩，贴心地掏出丝绢手帕递给她，这才拖着长调向迹部那边走去。
　　“嗨，嗨，小景不要这么暴躁嘛，对皮肤不好……”
　　“不，要，叫本大爷这么不华丽的名字！”咬牙切齿的声音道。
　　“嗨，嗨……”
　　苏唐愣愣地接过手帕擦了擦水渍，眨眨眼问：“他俩，什么关系？”
　　系统满头雾水，“没关系啊。硬要说，就是队友、亲友关系。”
　　苏唐缓缓挑眉。
　　亲友……还是家属啊。
　　系统：“？？？腐女看人基？”
　　“呃……”
　　苏唐暗自低头自省，不应当不应当，她怎么能误解好朋友之间的感情呢？！
　　然后她再次靠近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眼神微妙了一下下。
　　真的只有一下下哦。
　　迹部景吾疑惑地看着苏唐，“本大爷问你话呢，啊嗯，累傻了？”
　　苏唐赶忙摇摇头，庆幸迹部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古板的，察觉不到这方面的玩笑。
　　她说：“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你和忍足，咳，我觉得我的建议对你俩作用不大，除了在训练菜单上帮你们修改一下，其他的，还是要看你们自己努力了。”
　　迹部刚一下场就拉着苏唐做队员的分析，衣服都没换，头上还搭着干燥吸汗的毛巾，此时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苏唐的笔记本，静静听她说。
　　苏唐对他的用心和对网球部的付出是佩服的。
　　“问题比较大的……其实迹部你应该能看得出来。一个是芥川，”苏唐看看他的脸色，继续道，“我不清楚他的情况，但现阶段要想支撑下一场比赛，恐怕有困难。”
　　迹部景吾微微蹙眉，指尖点着桌子，半晌道：“慈郎是先天性原因导致的嗜睡，但他有天赋，实力也是大家都认同的。”
　　苏唐嗯了一声，笑着说：“我没别的意思，你心里有数就好。”她只是基于专业角度提出问题，正选人员的配置是迹部和队里的决定，她不会去置喙。
　　不过。
　　“这么可爱的孩子，又是真心喜欢网球，碰上你，也算是他的幸运了。”苏唐感叹道。
　　虽然这话很难听，但以芥川慈郎的情况，放在别的组织里可未必会有迹部这般的“溺爱”。从某种角度说，迹部也是个相当心软的人啊。
　　“呵，你才多大就叫人家孩子？”迹部景吾嗤笑苏唐，却没在慈郎的身上多说什么。
　　苏唐心想，算上前世今生，要是不论记忆光算年龄，加起来叫你一声孩子我都觉得可以好吧？
　　她顺着迹部的话岔开道：“另一个问题，可以说是宍户的问题，也可以说是你们整合队伍的问题。”
　　苏唐正色地说：“迹部，他们都太依赖你了。”
　　迹部景吾正在擦头发的动作稍一停顿，手指微微攥紧，被毛巾遮盖的半张脸在阴影中晦涩不明。
　　苏唐无声地叹了口气，“你是如此骄傲的人，在网球部，甚至整个冰帝都是无坚不摧的king，是当之无愧的王，所有人都觉得跟着你无论做什么都一定会成功，所以大家也理所当然的骄傲。”
　　她放软了神情，温柔地看着这个少年，试图用不那么伤人的话表达自己的意思。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迹部，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苏唐有时候会对这种执着的人感到无力，不是所有坚强的人会一直坚强，赤司征十郎难道不够优秀，信念不够强大吗？可他还是硬生生把自己逼成那样。
　　现在迹部景吾看着没什么问题，以后也或许不会有问题，但谁也说不清明天会怎样。
　　苏唐希望光彩四射的他们，能一直光彩四射。她知道从高处跌落的痛苦，也知道从底层摸爬滚打的卑微。
　　迹部或者赤司不会像她这样无能，他们决不会让自己跌入如她那样的境地，但心里的落差和痛苦未必会少。
　　天生活在聚光灯下的人，人们对他们的要求总是苛刻的，一点儿瑕疵都会被放大百倍，无形的压力迫使他们做到最好，甚至连退缩的想法都不能有。
　　这也太残忍了。
　　苏唐端起杯子抿了口水，将心里的想法全都压到眼底，再抬头时又是笑着面对迹部。
　　“我说的有些多，你不要介意。”
　　迹部景吾慢慢擦着头发，等差不多了才一扔毛巾，靠回沙发里，他慵懒地眯着眼，好像在看苏唐，又好像没看，海蓝色的眼眸中涌动着一些似有若无的思绪。
　　“啊嗯，这是你劝说赤司征十郎的经验吗？”他撑着头道。
　　苏唐惊讶地看向他。
　　“别这么看本大爷。”他动了动唇角，眼里泛着淡淡的打趣，“这个圈子也没什么秘密。”
　　苏唐摸摸鼻子，尴尬地“啊”了一声，“也，也不是了……”
　　迹部景吾若有所思盯着她，随手敲着沙发扶手，苏唐被他看得一阵头皮发麻，那修长的指节像点在她忐忑的心上一样。
　　好一会儿后，他才无所谓地点头道：“行，本大爷知道了。”
　　苏唐懵逼地对上他的凤眸。
　　你知道什么了？
　　我他妈说什么了？？
　　然而迹部景吾没理会她的茫然，他微抬下巴，吩咐道：“训练菜单修改后直接发本大爷邮件吧，你那些分析不妨碍的话就影印一份一块发过来，有问题吗？”
　　苏唐持续掉线中，“没……”
　　“很好。”
　　他满意地颔首，正事解决完他也终于可以去洗澡了，迹部起身走到衣柜前拿出自己的私服，这才像想起什么来，略一停顿，回头看向还坐在沙发上的苏唐。
　　苏唐：？
　　迹部景吾点着泪痣，意味深长地问：“你要待在这儿？”
　　苏唐眨巴眨巴眼，视线往下一移动，看到他手上的白衬衫和……
　　苏唐：！！！
　　“哦哦哦，我，我我我手机还在忍足那呢我去找他！！”
　　少女慌乱地起身抱起自己的笔记本，卷翘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她像慌不择路的兔子一样绕过沙发“嗖”得跑出去。
　　迹部景吾：“……”
　　行吧，什么善解人意聪慧通透都是假象，还是那个傻的。


第27章 第二十七张卡
　　苏唐跑出休息室老远, 才敢把胸腔里那憋着的一口气呼出来。
　　“太吓人了……”她微红着耳根喃喃道。
　　系统毫不留情嘲笑她：“苏苏你刚才那样好傻！”
　　苏唐咬着后槽牙，“你闭嘴吧，我哪知道他要……”之后的话她就闭口不言了。
　　忍足侑士提着她的书包找来的时候, 就看见少女靠着墙, 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
　　短短时间，又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了？
　　苏唐察觉到有人走过来, 机敏地抬头看去, 见是他, 便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是你啊……”
　　……不然？
　　忍足侑士挑眉。
　　苏唐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谢谢啊。”
　　“没事，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忍足侑士微笑着眨眨眼，“不过刚刚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学姐还是快看看有什么要紧事吧。”
　　“是吗？”
　　苏唐疑惑地掏出手机, 果然看见好几个未接来电, 名字清一色显示着：切原赤也。
　　小海带给她打这么多电话干嘛？
　　但她又查看了一下邮件和短信，都没有新的内容, 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
　　忍足侑士见她重新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便问：“不回一个吗？”
　　苏唐无所谓地摆手, 说：“一个不省心的小孩，估计就是叫我上线游戏什么的……不打紧。”
　　“我还是先去见榊老师。”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休息室大门, 果断跟忍足说，“迹部那里你帮我说一声吧，后续的资料我会邮件给他, 我先走了。”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饶有兴趣地看少女略显慌乱的离开, 对她和迹部在休息室里发生什么更加好奇了。
　　然而苏唐才没义务满足他的好奇心。
　　她顺着地图指引, 迷路了两次, 期间还差点踩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树林睡觉的芥川慈郎，这才七拐八拐走到音乐室。
　　“所以冰帝为什么要修那么多花园呢？”苏唐无语地表示。
　　虽然好看是好看，但也不至于每幢建筑之间都要有吧，原来校董事是如此爱绿化的吗？
　　系统：“是迹部喜欢吧，你想想他的玫瑰庄园。”
　　苏唐无言以对，她敲敲门，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钢琴声暂停，榊老师醇厚磁性的声音同时传来。
　　“苏唐？进来吧。”
　　“是。”苏唐推开音乐室的大门，扑面而来就是一阵清淡的香气，那是保养乐器常用的护木油的味道，她浅笑着鞠躬，“日安，老师。”
　　榊太郎站在休息区微微颔首，即使是非工作日也穿着笔挺的西装，一脸不苟言笑，但见到自己的学生脸色还是柔和了许多。
　　“过来坐，你身体好点儿了吗？”
　　苏唐在沙发上落座，笑着接过他递来的咖啡杯，“多谢老师挂念，已经好多了。”
　　她面对榊老师比面对网球部的人轻松多了，对这位在她困境时施以援手的老师，苏唐是尊敬的。
　　而且严格算，榊老师并没有真正教过她什么，但苏唐叫他一声老师，这个面冷心热的男人却从没有否认过，并真心关怀她。
　　“是学生不好，这么长时间不来见老师。”苏唐低着头自责道，咖啡的浓香渐渐盖过护木油的味道，熨帖的温度松软了身心。
　　榊太郎温声说：“我知道你的情况，你能走出来已经很努力了，不用说这个。”
　　苏唐闻言低低地应了声。
　　她一直不来见榊老师也是有原因的。
　　人总是下意识地逃避那些见过自己式微、或者犯错误的人，但苏唐又心知老师并不会看不起自己……种种复杂的情绪让她很难平静地面对他。
　　但真的像现在这样坐到老师面前时，苏唐又是感觉无比的轻松。是啊，他见过自己狼狈的样子，也知道自己走错的路，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待她，像对待其他学生一样，她有什么不放松的呢。
　　她苦笑着自嘲：“是我还不够豁达，我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那些……”
　　榊太郎抬手打断她，淡淡说了一句：“你也只是个孩子而已，何必苛责自己一些成人都做不到的事。”
　　苏唐愣愣地看着他。
　　老师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坚毅冷硬的下颌线仿佛能显示出他做事的果决，但熟悉了以后就知道，他的内心又是如此开明和温暖。
　　他会对她说：“苏唐，你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勇敢了。”
　　苏唐眼眶发热，心里一阵酸涩一阵难受，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她为自己那点儿小心思而感觉羞愧，又贪恋这样的温声劝导。
　　榊太郎像没看见一样，又说道：“而且你现在过的挺好，不是吗？我看你跟迹部打比赛的时候，很开心。”
　　苏唐的情绪顿时破了口，情不自禁笑出来，现在想想刚才自己和迹部那些事，竟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她不好意思道：“老师看见了呀。”
　　“你不知道从这间屋子的窗户，能直接看到网球场吗？”
　　苏唐：“……”她还真不知道。
　　来的路上光看地图就够头疼的了，她哪有精力再考虑三维立体结构。
　　但是想想也很合理，榊老师同时作为音乐社和网球部的监督，这个地理位置确实很好。网球部八成的事务迹部景吾自己就能处理，他只需要在音乐社专心搞音乐就可以了。
　　榊太郎见苏唐迷糊的样子，摇摇头，从一侧书架上抽出一封信递给苏唐，“看看这个。”
　　苏唐放下咖啡杯接过来，一看信封的署名就惊讶地抬头：“U-17？”
　　榊太郎淡定地点头，示意她打开看。
　　苏唐摸着信封口是已经裁开的，便直接将信倒出来。打开一看，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U-17官方邀请她参加集训的通知。
　　但这简单的内容却让苏唐感觉匪夷所思。
　　U-17，Under 17 World Cup 集训营，是日本网协集招十七岁以下的青少年网球运动员，以世界赛场为目标进行的集训选拔，最后选出的选手将作为国家队的代表征战海外。
　　所以它还有另一个称呼，即职业网球选手的摇篮。
　　苏唐疑惑地看向老师：“……叫我去？我怎么记得这几届U-17不要女生的？”
　　榊太郎慢慢饮着咖啡，说：“是叫你去，但不是作为选手。”
　　苏唐更觉得莫名其妙了，她刚要继续问，突然之间，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口问道：“老师……是知道我有推算他人网球可能性的能力吗？”
　　她还记得迹部曾说过的，榊老师评价她为“有预判能力的天才少女”。
　　榊太郎没否认，只是道：“在英国的时候，偶然间看你曾指导过其他人训练，所以有些猜测。”
　　苏唐眨眨眼，期待他下文：“然后？”
　　“然后？然后经过今天上午的观察，我确信了这一点。”
　　“……”
　　苏唐惊疑不定地看着老师。
　　所以，她以为是迹部主动向监督借了她去“干活”，实际是榊老师顺水推舟想近距离观察她的能力？
　　……这是什么一波三折的剧情。
　　迹部景吾知道他差点儿被自家监督坑了吗？
　　苏唐无力吐槽，她扬了扬手里的信纸，“那这封信？”
　　榊太郎温和地说道：“既然知道你的能力，总不好让珍珠蒙尘，所以我向U-17推荐了你。”
　　苏唐眼皮子一跳，她可不信老师是今天才发出的推荐信，然后U-17又如此高效率得今天回寄了封邀请函。
　　老师啊，她万一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呢？她万一就是条咸鱼呢？！
　　苏唐忍了忍，最终委婉地表达道：“榊老师，真的很信任我啊。”
　　可她真的只想苟着。
　　榊太郎伸出两指指向前方，鼓励她道：“去吧！年轻人就是要大胆追逐梦想的！”
　　苏唐艰难地笑笑，走出音乐社的时候，整个背影都写满了“人生艰难”四个大字。
　　系统撒花：“恭喜恭喜，开启新地图～”
　　苏唐警觉：“这事不是你搞的鬼吧？”
　　系统打开屏蔽仪，吹着口哨打游戏去了。
　　苏唐：？？？
　　U-17的邀请函打乱了苏唐的计划安排，她只能重新返回网球部，跟迹部他们说明了情况。
　　“集训营是封闭式管理，虽然我不是选手，但也不可能随意进出，”苏唐摸着下巴思考道，“所以之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就给我视频吧。”
　　向日岳人瞪圆了眼睛，“好厉害啊……U-17，我们能去吗？”
　　被苏唐描述的U-17所吸引，讲得一干少年热血沸腾。
　　日吉若握着拳：“以下克上。”
　　忍足侑士无奈地拉住要跳起来的搭档，冷静地说道：“U-17只招收高中生，而且必须有一定成绩才会被发邀请函，我们想去，首先就得在全国大赛上好好表现才行。”
　　苏唐点头，“是这个意思。U-17近年来招收的学员，基本都是以网球部为单位的，全国大赛前几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内选。”
　　凤长太郎摸摸后脑，可惜地叹道：“那也得等我们高中以后了啊，说不定前辈们会比我早去。”
　　迹部景吾抱着胳膊冷哼一声，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啊嗯，都给本大爷收起好高骛远的心思，眼下全国大赛的冠军才是我们首要目的，明白？”
　　苏唐浅笑着看他，虽然是这样说，但迹部你的斗志已经完全被激发起来了呢。
　　看到他们一脸期待的样子……她虽然没仔细研究过U-17，但借助这两年网球界的形势还是能推算出一些。
　　苏唐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是没可能……近些年，世界网协越发重视青少年运动员，连带着你们这个年龄的选手也会备受瞩目，其中不乏职网人士在国中生中选择好苗子。”
　　“看今年的全国锦标赛吧，一定会有新改变。”苏唐竖着食指，神秘地眨眨眼，“如果大家比赛足够亮眼，我想U-17也不是没有可能哦～”
　　“真的吗？！”
　　苏唐谨慎地说：“只是有可能。”
　　没谱的事不宜多说，苏唐留下信息给他们自己消化，就准备告辞了。
　　迹部景吾一挑眉：“不留下吃饭吗？”
　　苏唐微笑：“不哦，我还要回立海大呢亲。”总不能帮了冰帝网球部，把自家学校网球部置之不管吧。
　　话赶话，正想着立海大呢，苏唐的手机就响了。
　　忍足侑士好笑地问：“又是‘不省心的小孩’吗？”
　　苏唐看了屏幕一眼，投给他一个“你猜对了”的眼神，想着切原赤也也没什么正经事，就直接将电话接起来了。
　　“喂，赤也……”
　　“苏苏！！你怎么才接电话？！你这一天都在干！什！么！！”
　　苏唐的手臂顿时像弹簧一样，噌得就将手机拉远，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
　　对面切原赤也兴奋又不耐烦的声音大得出奇，仿佛是这边刚一接电话他就吼了出来，清越的少年音直接炸响在整个休息室里。
　　“苏苏你在哪儿？我们聚餐你来不来啊？！再不来好吃的就都让仁王前辈挑没了！！！”
　　忍足侑士重复道：“苏苏？”
　　被吵醒的芥川慈郎趴在沙发上嘟囔着：“苏苏……谁啊……”
　　连迹部景吾都遥遥投来眼神，似笑非笑的样子好像在嘲讽苏唐：你想让别人喊你学姐，结果背后一个小孩就能叫你小名。
　　苏唐嘴角抽搐，恨不得直接挂了切原赤也的电话，果然是不省心的小孩！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话筒里又响起一声温雅磁性的男声：“苏苏？你那边有朋友？”
　　苏唐：“……”
　　怎么的，她的电话是喇叭吗？一个两个的，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啊。
　　“我……”
　　苏唐叹了口气，无力地收回手机，贴在耳边再次想说话，结果刚一开口，就听见身边迹部景吾脱口而出的疑问。
　　“幸村精市？”
　　“……”话筒那边沉默了。
　　苏唐：“……”我他妈也沉默了。
　　幸村精市在周围一片安静中拿过赤也的手机，停顿了几秒后，嘴角勾起一抹说不清意味的笑容，他道：“是迹部君啊。”
　　苏唐彻底死心，想把手机直接给迹部，让他们王见王，幸村的声音又适时响起：“原来苏苏周末见不着人，也不接电话，是去冰帝了啊……”语气相当的意味深长。
　　苏唐啊啊啊啊啊内心崩溃，主上您别啊了，您啊的我心慌啊！
　　迹部景吾看了眼正捂脸崩溃想原地消失的少女，主动从她手中抽出手机，在她满脸震惊中，开口对着话筒就是一阵输出。
　　“是啊，苏苏她来帮本大爷修改网球部的训练菜单，怎么，幸村找她有事？”
　　苏唐都快他妈震惊“死”了。
　　瞧瞧这语气，真是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三分漫不经心中又透着两分嚣张，嚣张中又透露着一分炫耀，多么迹部景吾，多么欠揍！
　　还有。
　　苏唐迟疑道：“你刚叫我什么？”
　　然而不管是迹部景吾还是幸村精市都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听完迹部的话后，另一边的幸村在队友们“瑟瑟发抖”的背景下笑得更加温和灿烂，切原死死抱着丸井，完全不敢说那是他的手机，
　　他就听见他亲爱的部长说：“既然是帮忙，到了吃饭时间总要让人回来了，你说呢，迹部君？”
　　紫灰发少年轻轻笑了声，撩了下头发，用他那华丽的声线悠闲地叹道：“是啊，本大爷正要打算去带苏苏吃法国大餐，以感谢她一天的辛苦。”
　　苏唐：？？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你这一天对我说过谢谢吗？！
　　幸村精市摩挲着手机壳，不动声色：“我想苏苏更愿意跟我们一起吃烤肉，是吗，苏苏？”最后又将话头递给了苏唐。
　　苏唐欲哭无泪，在迹部又要开口前猛地跳起身抢过手机，噼里啪啦说道：
　　“我这就准备回去了幸村你们在哪儿吃饭给我发个定位不用给我留饭我一会就到啊马上！”
　　系统啧啧赞叹：“你这话也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胡言乱语。”
　　苏唐：“he、tui！”
　　迹部景吾收回手，单手插兜，神色不善地看着她，苏唐也毫不畏惧地回瞪他。
　　看什么看，要不是你添乱至于最后成这样吗？！
　　少年嗤了一声，转身摆手，“行了，赶紧走吧，本大爷晚上还要开会，就不送你了。”
　　苏唐收拾着书包嘟嘟囔囔，“本来也用不着你送。”
　　忍足侑士直到这个时候才悄摸摸凑过来，“留个电话啊苏苏。”
　　苏唐眼皮都不抬将手机递给他，已经对称呼这件事躺平了。
　　爱咋的咋的吧。
　　忍足侑士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机，等苏唐走后就跑迹部面前搞事去。
　　而等苏唐火速赶到烤肉店的时候，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张卡
　　忙碌了两个小时的陈师傅……
　　错了, 重来。
　　忙碌了一天的神奈川在傍晚时分变得更加安静，街道边时不时传来饭菜的香味，那是独属于家的温暖。然而等走至商业街一带, 灯红酒绿, 繁华喧嚣，就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叫卖声, 拉客声, 滋啦滋啦的烤肉声, 热气腾腾的拉面卖相诱人, 圆咕噜的小丸子串成一串，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享受一周难得的家庭聚餐，下班后的白领直奔小酒馆放松买醉。
　　烤肉店的生意也相当不错, 靠近几个学校的地理位置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客源, 又正值周末, 店里无一虚座，到处弥漫着烟火缭绕的烧烤味。
　　“……事情就是这样。”
　　苏唐端坐在长桌一侧, 面前摆着成套的杯盘筷勺, 手里拿着刚进来时柳生给她沏的、但她到现在都没来及喝的大麦茶。
　　“所以, 之后我可能要在集训营待上一段时间啦，归期未定。”
　　幸村精市边听着她的叙述, 边从烤架上时不时夹几块烤肉放她盘子里，这时听到苏唐的结语，才开口：“嗯, 先吃点儿，要凉了。”
　　苏唐抿了口茶, 看了看另一侧乖巧的切原赤也, 惊讶他竟然不抢食, “你们不吃了吗？”
　　“puri~”仁王趴在桌上眨着眼道，“都吃过一轮了，苏苏不用管我们。”
　　切原赤也瞅了眼微笑不说话的幸村部长，对苏唐猛点头。柳莲二给她续上水，将烤肉酱推过来，“这是给你留的，吃吧。”
　　“啊，那我不客气了？”苏唐试探着拿起筷子，眼神不禁放光。
　　她是真饿了，这一天又是打球又是分析数据，赶车过来怕他们等急了也没顾上喝水就解释今天的事，闻着这味都快忍不住了。
　　“唔，好吃！”烤得焦黄的牛肉薄薄一片，在瓷盘里泛着喜人的油光，独属于明火的炭烤味顺着热度浸染了烤肉的全部，不加其他佐料，单是它本身的味道就足矣惊艳。
　　“谁手艺这么好？”苏唐咽下嘴里的东西，随口问道，然后就看见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他们沉默冷峻的副部长。
　　……没看出来啊。
　　苏唐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在其他人几乎已经吃饱，现在就是偶尔动动筷子的时候，真田竟然一直在吃。
　　难怪才国三就长得这么……壮，平日里剑道和网球两不相误，这饭量真不是虚的。
　　丸井文太插着蛋糕，笑嘻嘻地说：“没想到吧，真田的烤肉技术可是我们公认的！”
　　苏唐毫不犹豫竖起大拇指，“太赞了！”
　　真田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手下动作不停，烤架上的食物在他手里仿佛定了时，随时保持在最适宜入口的熟度。
　　幸村精市端着茶杯慢慢啜饮，微微侧眸看向苏唐，见她吃得差不多了，就问：“所以苏苏今天去冰帝其实是为了见老师？”
　　苏唐点头，说：“去U-17也是老师推荐的，时间紧张，下周回学校就要请假，不过你别担心，大家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
　　说着，苏唐掏出手机点了点，幸村、真田和柳的手机同时响起，她说：“这是我预估后，未来两个月内大家训练菜单的修改意见，你们做参考就行，有柳在，一点儿小偏差我想不是问题。”
　　立海大和冰帝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没有教练——榊监督的存在更像是顾问，平日里训练计划还是迹部他们自己做——但立海大幸运的是有柳莲二这位master。
　　幸村三人掏出手机查看邮件，附件果然是苏唐手绘图的电子版，还有一系列修改条目。跟冰帝的一样，每个正选的球技路线都被清晰地记录下来。
　　柳莲二将手机递给其他人传阅，讶异地睁开眼，褐色的眼眸里笑意一闪而过，他问：“什么时候……”
　　“瞎！”苏唐扬着下巴，眉梢的小得意雀跃不已，“我在立海大这么长时间，可不是光给赤也补习功课的！”至于电子版，当然是系统的功劳啦。
　　系统叼着烟，“低调，低调。”
　　无故被cue的切原赤也猛地抬起头，眼神迷茫，不明白他怎么就被点名了。
　　仁王他们挤在一块看柳的手机，嘴里时不时发出两声赞叹，连真田也惊讶地挑起眉。幸村精市温柔地看着少女，眼底的笑意和开心根本掩藏不住。
　　“让苏苏费心了，你真是给了我们好大的惊喜。”
　　真田也点头，正色道：“前辈的心意我们收到了，一定会加倍努力的，不能松懈！”
　　“没事没事。”苏唐忙摆手，不好意思道，“别人先不提，幸村你的网球风格……关于精神压迫方面实在不好数据化，所以只能在训练方式上加几种，其他的，还要看你自己了。”
　　毫不夸张地说，幸村精市已经站在国中网球界的巅峰了，苏唐觉得，他的技术方面无可指摘，再想进一步，恐怕就是修炼心性等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然而这些东西连苏唐自己都说不清楚，网球界传说中的三道大门她在越前南次郎之前听都没听过，何谈厚着脸皮给幸村提意见。
　　幸村精市的反应倒是跟迹部差不多，他平静地颔首表示自己知晓，然后反而笑着宽慰苏唐：“本来请苏苏来帮我们就是额外的惊喜，你不要刻意放在心上。”
　　苏唐知道他这话是客气了，应该说，请她帮忙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事，要不然，他们随便去请个专业教练难道不比她靠谱？
　　但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答应的事要尽力做到最好是苏唐自己的原则，就算是幸村还没有正式提出请求也一样。
　　不过，不管是幸村还是苏唐，都不是跟朋友一定要分个计较的人，所以苏唐只是笑笑，说：“就是可惜答应你们的那顿饭，看来又得推后了。”
　　柳生在一边倒茶，淡然地插话：“苏请我们也是一起吃饭，今天这顿不也是聚餐吗？”
　　苏唐眨眨眼，与幸村相视一笑，她道：“柳生说的对，那今天这顿，请务必让我请！”
　　幸村精市端起茶杯，遥遥举起，“还是我们请吧。苏苏，欢迎来到立海大。”
　　苏唐神色一怔，其他人也不约而同举起茶杯道：“欢迎苏苏！”
　　“欢迎哦～”
　　“欢迎前辈。”
　　“欢迎，以后请多多指教。”
　　“啊，如果苏苏不总是盯着我作业我会更欢迎你哦～”
　　听着这些或是浅笑、或是淡定、又或是嬉笑的话，苏唐忍不住弯起嘴角，炭火的温度熏得她白皙的小脸微微泛红，眼里细碎的光好像天边的星子，温柔细腻，她优雅地端起茶杯。
　　然后她一开口——
　　“哟西！吃完这顿我们去打球吧！”
　　“……”
　　“蛤？”
　　苏唐兴奋地两眼放光，耳根发红，她对着大家停滞或茫然的脸再次重申：“我说——我们去打球吧！吃撑了不得消化消化嘛。”
　　幸村哭笑不得，他放下茶杯无声叹了口气，“你不是今天刚跟迹部打了吗，不累吗？”
　　“啊，”苏唐无所谓地转着勺子，反射的银光照在她娇憨的脸上，“那才哪儿到哪儿，而且一局打一半他就跑了，说自己累了。”
　　她顿时皱起小脸一脸嫌弃，“我都没累他吆喝着累，真是……”后面的话可能不好听，所以苏唐自己消了音。
　　真田等人默默放下茶杯，心想，以他们对那位大爷性格的了解，事情的真相一定不是这样。
　　桑原非常实在地建议道：“我看行，这个时间回家也有点儿早，附近也有街头网球场，不如……”
　　苏唐看向主上，眨巴眨巴眼，“不如……”
　　幸村精市莞尔一笑，点头道：“那就走吧。”
　　沉寂了一下午的小海带终于欢呼着跳起来，握着拳大笑：“哈哈哈哈太好了，看我今晚怎么打败你们三个大魔王！！”
　　苏唐看了眼微笑的幸村、额角抽搐的真田和淡定的柳。
　　唔，大魔王？
　　“嘭——切原赤也！公众场合给我安静一点儿！”真田背起网球包狠狠捶他。
　　“啊！！”切原捂着头眼泪汪汪，雄起不过两秒就被铁拳制裁镇压，整个人丧丧地被柳带走一块去结账。
　　苏唐温婉地笑着：“啊～好久不见这一幕，还真有点儿想念。”
　　系统冷眼看着这个女人对结账回来的小海带嘘寒问暖，再一想她刚才的话，啧，女人啊。
　　转过喧嚣的闹市，视野顿时就沉暗下来，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商牌，只能听见隐隐的蝉鸣和车辆驶过的风声。
　　但再往前走，公共运动场上依旧是热闹非凡，活力旺盛的年轻人们吃过晚饭后，抱着篮球、足球就出门以武会友了。
　　网球场上巨大的灯头照得整个场地亮如白昼，苏唐他们来得巧，旁边篮球场还需要两三队人换着玩，他们这里却空无一人。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苏唐这样想着，就感叹了出来，“那我们双打还是单打？”
　　仁王雅治一条胳膊搭在柳生肩上，装模作样地哀叹道：“白天部里魔鬼训练还不够，晚上还得让苏苏折腾，奴家真是太惨～了～”
　　苏唐斜眼过去，“你给我好好说话哦。”
　　柳生往旁边挪了一步，重心不稳的仁王立马一个踉跄，最后硬生生靠他自己运动神经又站住了，然后他幽怨地看着柳生，“搭档啊……”
　　柳生推推眼镜，在反光下冷静地说道：“你作死不要拉着我。”谁让他俩是双打搭档呢，拔出萝卜带出泥。
　　苏唐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晚风吹起她的栗发，露出一只小巧精致的耳朵。
　　柳莲二打开笔记本，状似无意间提起：“既然是苏提出的打网球，不如第一场你先来？”
　　“好啊。”苏唐没意见，她用笔挽起头发，眼神在众人之间一个来回，想着该挑谁做对手。
　　恰好幸村精市歪着头问：“苏苏好像没带球拍，用我的吗？”
　　苏唐心里想着事儿，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不行。”
　　蓝紫发少年身形一顿，正往外掏球拍的手停滞在半空，然而苏唐压根没注意他，还在自我做着分析。
　　她快速想了一遍大家的球拍属性，问道：“我得用丸井的球拍，丸井，能借我用一下吗？”
　　丸井文太抽着嘴角，连泡泡糖都不嚼了，他艰难地瞄了眼自家部长，快速抽出自己的拍子递给她。
　　“用吧用吧！”但是你能不能回头看看部长的脸色啊！他笑得好让人发毛！
　　“谢谢。”苏唐弯着笑，专心致志适应着球拍。
　　当然，她要是知道幸村此时的笑容，绝对会回到过去摁着她头，让她自己把那句话——“你的球拍不适合我用所以不行”——说完整的。
　　然而傻里傻气的少女根本没注意周围的气氛，也没看见仁王躲在柳生身后笑得快要抽过去了，更没接收到切原和丸井的眼神示意。
　　所以，在幸村再一次温和地问道：“要我陪你热身吗？”的时候，苏唐再一次拒绝了他，并且说。
　　“嗯～我想试试真田的网球。”少女跃跃欲试地盯着戴帽子的老成少年。
　　嗯嗯嗯，嗯个鬼啊！丸井缩在仁王旁边崩溃地想，就算是个带破浪线的语调，也不能掩盖它是个否定意味啊！
　　真田弦一郎处在众人目光焦点上，拉了拉帽檐，在好友意味深长的注视下拿起球拍，眼底燃烧起一丝战意。
　　“那就请前辈多多指教了。”
　　苏唐挑起眉头，站在他对面的球场上抬起球拍对准他，笑道：“呐，也请你，多多指教了。”
　　真田没回话，但冷肃的神色让整个球场上，顿时蔓延开一种针锋相对的紧张感。
　　一方是素有雷霆之风的真田副部长，一方是不知实力深浅的柔弱少女，这样的对决顷刻间吸引了众人的眼光，不少路人也闻风围过来。
　　仁王雅治眯着眼，懒散地呢喃：“puri~有意思……”
　　切原赤也站在幸村身边既兴奋又紧张，捏着拳头好像上场的人是他一样，他咂舌：“真田副部长可不会怜香惜玉啊。”
　　幸村披着外套抱臂坐在场边，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听见赤也的话，他不禁一笑，“没事，你苏学姐也不是省油的灯。”
　　柳莲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球网一侧，自觉充当起裁判的角色，他问：“转球拍吗？”
　　苏唐说：“不，真田先发球吧。”
　　真田毫不客气地转身走到发球线，扔起网球，“那就不客气了。”
　　苏唐微微眯眼，头顶的白炽灯过于晃眼，照在视网膜上形成一片片光晕。
　　但即便没有光线的干扰，真田的挥拍也依旧快得出奇，像是重复过成千上万次的动作一样，不需思考，一出手就干净利落，几乎看不见拍子，网球在这如挥剑的姿势下飞速得向她袭来。
　　场边观看的切原惊呼：“风！副部长一上来就用风吗？！”
　　柳生轻声道：“真田认真了。”
　　苏唐几乎同时低声道：“其疾如风。”真田的成名技之一。
　　她曾在网球部多次内部比赛中看过这一招，还做过数据分析，但真正面对面体验还是第一次，果然是赤也口中把基础功练到极致的大魔王。
　　她轻轻勾起嘴角，不妄她特意选了他做对手。


第29章 第二十九张卡
　　苏唐这一分析却慢了脚步, 但她并不着急，在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快速将球拍换到左手, 同样是干净利落的挥拍动作, 眨眼间就将这一球回击了回去。
　　“啪！”真田侧头看着脚边滚动的小球。
　　柳的声音迟了一秒响起：“15-0。”
　　“……哎？”丸井惊讶地看着那个收拍换手的少女，如果他刚才没眼花, “这是……二刀流？”
　　二刀流, 由“武士”越前南次郎开发的、左右手同时可以做到自如打网球的流派。听起来很简单, 但要做到“自如”二字, 这其中耗费的可不止是双倍的精力和努力。
　　苏唐看过来，见幸村也饶有兴致地挑起眉，便笑着摇头, “不算, 也就会挥拍而已。”
　　毕竟当初在地下球场教她这一招的少年, 早就如风一般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真的只是会个理论和一点点诀窍。
　　真田冷静地回到发球线, 刚才那一点惊讶丝毫没有动摇他的斗志, 他重新扔起网球。
　　少女手持球拍, 微躬下身，面对又一个“疾如风”, 这次她果然是用右手接的球，稳扎稳打回击了回去，随后就是一段时间和真田有来有往的拉锯战。
　　“厉害啊……和副部长坚持这么长时间。”切原赤也双眼放光, 眼尾不自觉开始泛红。
　　第一次亲眼看见苏唐的网球，简直是超出他们所有人的预料, 或者说, 一直到刚才苏唐挑了真田作为对手的时候, 他仍然以为她是想打着玩。
　　毕竟男生和女生的体力、力量皆有天生的差距，哪怕是看过苏唐获胜的录像带，他们还是很难想象自己和苏唐打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
　　“真想和苏苏打一场。”他说。
　　苏唐在球场上为了收集情报，有时候是被动地接收一些信息，街头网球场本就不大，赤也的声音很容易就被收进她耳朵里。
　　她看了眼白炽灯，又感受了一下晚风的流向，高高扬起笑容冲切原喊：“想跟我打？那你看这一招你能不能接下！”
　　她对切原喊，真田自然是听到了，他下意识地提高警惕，然而在挥拍击回苏唐的球时，仍然毫无余地得坠入她的陷阱。
　　空中的幻影如巨大盛开的花朵，开得热烈，又在转瞬间衰败而消失，仿佛刚才那几秒钟的时间便已轰轰烈烈地燃烧完自己的生命。
　　真田晃了一下眼，再次垂眸时便听见网球落地的声音，只不过是在他这边落地。
　　苏唐摸着下巴笑道：“繁花落地，静等故人。真田，你宿命的故人快要见到了，有什么感想？”
　　高大冷峻的少年没有答话。
　　切原赤也满头雾水，转头问自家部长：“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幸村精市也没有搭理他，他静静看着场中自己的好友。是啊，关东大赛全国大赛相继而来，真田势必会碰上手冢，也不知道多年夙愿能不能得到好结果。
　　真田一直没说话，直到苏唐下一个“繁花”打过去，他才猛地抬起眼，冷峻的眉目仿佛在冰里燃烧的火焰，他快速在场中移动，伸展开的胳膊像翅膀一样，精准地截取到那颗盛开在幻影中的网球，狠狠抽回。
　　“那就等他走到我面前再说吧！”
　　“嘭——”
　　苏唐轻巧地侧身躲过这一球，发尾被风轻飘飘带起，她没有回击的意思，却丝毫不显狼狈，给人感觉有种她故意不回的错觉。
　　然而事实也是如此。苏唐并不是不能回，只是要对付真田的“不动如山”，不是打回一球就能解决的。
　　“啊嘞，还真是头疼。”她轻声说。
　　苏唐只是想提醒一下真田，但没想到手冢的名号这么管用，一下子激起了他的怒火和隐藏的斗志。
　　面对火力全开的真田副部长，就算是她，也有些吃力啊。
　　苏唐这样想着，神情却很放松，她转手又是一个“繁花”，这次却在真田击回的瞬间就根据预判跑到了落球点。
　　她反握着球拍，以肩肘作为支点，用腰腹和腿的力量带动全身，将握柄的一头对准网球用力抽击了回去。
　　平平无奇只是回击姿势有些奇怪的网球自然也被真田轻松打回，但几次来回后，苏唐仍不改击球姿势，施加在网球上的力量和旋转不可挽回地成数倍增加。
　　场边观看这一场白热化比赛的众人也逐渐神情凝重起来。
　　“不是，苏苏要干什么啊？”丸井开始有些慌乱，“这样下去她会受伤的！”
　　真田常年练剑道和网球的力量哪是苏唐那小身板能抗衡的！
　　“可是，是苏自己主动往网球上加旋转和重量的吧？她是不是有别的想法？”桑原迟疑地说。
　　仁王和柳生在一边默不作声。幸村虽然也没说话，但却直接站起身靠近苏唐这边的球场，似是准备随时叫停比赛。
　　苏唐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她专心盯着来回飞舞的小球，真田的力量果然强悍，她完全没法注意幸村他们的反应，只能小心又谨慎地应对每一回合。
　　但幸村他们的动静苏唐听不到，真田的声音她却没法屏蔽。
　　“苏学姐……”
　　——苏唐有一瞬间不合时宜地想到，竟然只有真田老实地叫她学姐或者前辈。
　　“继续！”察觉到对面的力量有所收敛，苏唐沉声喊，“你放心我有分寸！”
　　真田紧皱着眉头，隐隐猜出她要干什么，但对视上苏唐此时认真坚持的眼神，他还是没说什么。
　　苏唐数着节拍，数到第七回 合的时候，额头的汗已经止不住得往下流，系统几次欲言又止，一边监测着她的状况，一边刚要开口，就看见苏唐没有预告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让我试试吧。”像是对系统说，又好像在对自己说，她笑着迎上再次飞来的网球。
　　她抬起手，细腕上的青筋猛地绷紧，手指却虚虚放松，给球拍最大的活动空间，往常温柔的眼神也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瞳孔骤然紧缩。
　　绿色的小球刚一接触球拍，苏唐就拉着球拍往后放，但很快又倾斜拍面，利用网球打在球拍上瞬间的反弹力，反向增加其旋转，然后急速往斜下方切削！
　　网球几乎被球拍和空气挤压成橄榄形，就这么蹭着苏唐的拍面“唰”地飞出，宛如一道无形的影子，正面迎着它的真田来不及思考，几乎是在迎面的瞬间就遵从身体本能闪开头。
　　“嘭——”破空声紧贴着真田的耳朵尖利响过，绿色的小球旋转出幻影贴地飞行，最后猛地撞上铁丝网，卡在网隙中徒劳旋转着发出一声烧焦的刺耳“滋——”声。
　　“……”
　　苏唐刚来得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就立马撑着腿大口喘着气，手腕颤抖个不停，最后脱力垂下，球拍也“啪嗒”掉在地上。
　　场中一片寂静，幸村几不可见地呼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他捏着汗湿的手心，最后才收回刚迈出一步的脚尖。
　　真田低头看着脚边留下一道黑色印迹的地面。
　　苏唐也注意到这个，喘着气道：“不会……不会让我们清理……吧？”
　　真田抬头，对面的女生没心没肺，一脸的苦恼就只担心地面清洁问题，他拉了拉帽檐，转身提着球拍走了。
　　苏唐：？？？
　　仁王雅治轻笑了一声，上前把虚脱的苏唐搀扶下来，“puri~ 苏苏好厉害啊。”
　　“嗯？你说刚才那招？”苏唐把大半身重量移到他身上，趴在他胳膊上兴奋地呲出小虎牙。
　　“其实之前就有想法了，但一直没机会完成，上午迹部又不肯跟我打，我还以为要耽搁到U-17去了，没想到真田这么给力。”
　　仁王摸了摸她汗湿的头发，瞅了眼真田，给力的真田副部长听到苏唐的话，又拉着帽檐。
　　看样子快自闭了。
　　“呵呵。”
　　苏唐疑惑问：“你笑什么？”
　　雅痞的少年牵着嘴角弯了弯，笑得开怀又带着点儿不怀好意，他说：“笑你真厉害，为你开心呢。”
　　苏唐满脸写着不信，然而走到她面前的幸村又再次转移走了她的注意力。
　　他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苏唐，清俊温雅的眉间皱起一道褶皱，低声斥她：“太乱来了，万一受伤怎么办？”
　　苏唐放开仁王的胳膊，原地转了一圈，说：“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她不能说有系统一直在帮她注意身体状况，只能半开玩笑半撒娇糊弄过去。
　　然而幸村哪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抓着苏唐的胳膊不让她再乱动，外套下，他伸出的手臂上流畅的线条微微隆起，没让她觉得疼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幸村轻睨了苏唐一眼。
　　“真受伤你就开心了？”
　　苏唐讪讪一笑，不敢再作妖，顺着他的力道往长椅走去。
　　仁王雅治在后面晃晃悠悠地跟着他们，银白色的碎发下一双狐眸若有所思地看看幸村，又看看苏唐，悄无声息地勾了勾唇。
　　切原和丸井一左一右扑上来，又停在苏唐面前不敢碰她，最后只能傻傻地伫在她面前像堵墙一样。
　　苏唐好笑道：“干嘛？”
　　看她精神尚好，丸井文太兴奋地指着自己的球拍问：“苏苏怎么会想到这一招？是临时想的吗？好厉害，感觉对付真田的‘火’也可以了！”
　　又一次被提到的真田弦一郎这次终于看了过来。
　　他的问题太多，苏唐忙摆手，然后再一一解释：“不是临时，是之前就有想法……女生的力量天生就有不足，但总不能因为这一点儿就却步不前，所以我就想，如果有能借力打力的办法就好了。”
　　她并没有硬刚真田的力量，而是选择在网球四周通过摩擦切削的方式改变它的运动方向……反正，网球比赛最简单的形式，不就是比别人多打回一次吗。
　　“跟迹部打的那一场，他的唐怀瑟发球给了我启发，但他……”苏唐耸耸肩，丸井立马露出一脸“懂懂懂”的表情。
　　她又转向真田笑道：“真田应该刚才就察觉到我的意图了吧，所以才那么配合我。这一球的威力完全是他的力量，其实跟我没太大关系啦。”所以要清理地板的话……能不能她和真田平分啊呜呜呜。
　　话是这么说……丸井纠结地看着苏唐，但见部长还站在她身边，不敢打扰苏唐休息，他闭嘴退开两步后，扯着切原凑到一起去窃窃私语了。
　　……
　　“没想到苏苏平时那么温柔的女孩子，网球风格这么……猛。”这是丸井的唏嘘。
　　“平时……温柔吗？”这是想起揪着他写作业的苏唐后，切原赤也的迟疑。
　　“她还不温柔吗？！”震惊。
　　“啊……是，是吧。”迟疑的肯定。
　　走路无声的仁王雅治这时候悄悄地凑过来，无缝衔接地吐槽：“puri~，温柔是真温柔，对自己也是真狠啊，我看她刚才腿都软了。”
　　“啊啊啊！仁王前辈不要这么吓人啊！”
　　“哈！我还以为是幸村……”丸井拍着胸脯也被吓了一跳，但看到是仁王的时候就放松了下来，他感叹道，“真期待和苏苏打一场啊。”
　　“我也是我也是！打败第四个大魔王，我就是立海大的王牌了！！”
　　……
　　苏唐狐疑地看向幸村，对笑容满面的他问道：“你说，他们真的不知道我们能听见吗？”
　　幸村精市又恢复了平日从容淡定的笑容，眼神无波无澜地扫了角落里的几人，说：“看来还是训练太轻松了。”
　　站在一边休息的真田睁开眼道：“太松懈了！明天训练跑三十圈！”
　　苏唐听着幸村轻描淡写的话，忍不住弯起嘴角，半月状的狐狸眼中透着股狡黠。
　　爱是什么？大魔王才没有爱。
　　苏唐笑过后，也没忘了正事，但她越过幸村和真田，直接对走来的柳莲二说：“柳，你得看好这两人，别让他们超额训练哦。”
　　柳莲二轻轻歪头，看了眼同样疑惑的好友们，问：“为什么这样说？”
　　苏唐说：“这不是怕真田副部长碰见手冢国光，就不自觉的对自己提高要求吗。”
　　“那幸村呢？”
　　苏唐瞄了眼好整以暇做倾听状的少年，眼底划过一丝担忧，她垂下睫毛轻松地笑道：“啊，他总给自己加训，也是不好的习惯。”
　　柳顺势看向幸村，见他挑了下眉却没否认。
　　“好，知道了。”
　　苏唐听着耳边柳莲二淡然的声音，心里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感觉。
　　系统没忍住说：“该来的总是逃不掉，苏苏你别多想。”
　　苏唐难受地说：“可是你都告诉我他身体有……我却不能告诉他。”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
　　“有些事……我们只是外人，不能随意更改。”
　　苏唐双目无神地看着场上肆意打球的少年们，轻轻喃道：“所以即使我赚再多的契合度，再怎么融入这个世界，我们终究是外人，是吗？”
　　系统被她说的也有些难受，这也是它第一个任务啊。
　　它鼓了鼓腮，非常小声地提醒苏唐：“你忘了系统空间升级了吗？”
　　苏唐面色不改，心里却微微一动。
　　系统好似神神叨叨的来了句：“卡牌总是有各种作用的。”


第30章 第三十张卡
　　“所以你真要请假？”小泉托着腮, 另一手拿着小银勺随意搅着咖啡，她疑惑地问，“什么集训, 要请这么长时间假？”
　　苏唐放下红茶杯, 说：“一个网球集训营。”她没多说什么，小泉不打网球, 对这些并不了解, 苏唐只能简单解释。
　　“其实需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我也不知道, 但这是U-17官方给学校请的假, 假条上是这么写的。”
　　小泉失望地叹口气，“那还请的真不是时候，要真这么长时间, 苏苏你就要错过海原祭和修学旅行了！”
　　苏唐本来感觉还好, 听她这么说倒是觉得那是挺可惜的, 她也没想到立海大有这么多活动，还能不上课去国外玩。
　　“没事没事, 这才高一, 明年还有机会呢。”苏唐安慰小泉也是安慰自己。
　　明年U-17应该不会再邀请她了……吧？
　　小泉故作叹息：“哎, 你刚转学过来，凳子都还没坐热呢就出去这么长时间, 回来会不会忘掉我啊？”
　　“噗哈哈哈……咳咳，”苏唐被她一通打趣逗笑了，此时她们正在食堂的二楼茶餐厅里, 大部分学生都是吃完饭来这里休息的，她赶忙放低声音怕打扰其他人。
　　“不会的啦, 虽然集训营位置有点偏, 但就在东京附近, 你有空就去东京找我啊。”此时的苏唐并不知道U-17的偏是何等的偏，她这样劝小泉。
　　小泉也不是真的生气，她也笑了笑，玩着自己头发说：
　　“不过好在球技大会你还能参加，话说苏苏你准备好了吗？我可听说，不少报了网球比赛的女生，那都是冲着网球部经理人位置去的，这几天私底下训练可认真了。”
　　立海大的球技大会是国中部和高中部合办的，参赛选手不论年级一起比赛，只有最后公布成绩的时候会分开公布。
　　也就是说，苏唐不仅要跟高中部的打，还得跟国中部的打，只不过前者记录成绩，后者会根据胜负给赢者奖励，不记录成绩。
　　但有一条例外，那就是，如果她是整个中学部的全胜，还是可以为班级加丰厚的积分。
　　苏唐饶有兴致地问：“哪个网球部？”
　　小泉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道：“那当然是高中部和国中部的男子网球部了！ok，你知道重点是……”
　　苏唐偷笑道：“懂～”高中部的男子网球部早就有经理了，而且正是部长的女朋友，两个人感情好得很呢，哪个女生会想不开贪图这个位置，那只能是……
　　“哎呀，就是不知道幸村他们愿不愿意接受这份惊喜哦～”苏唐喝着红茶乐呵呵笑道。
　　小泉本来也在笑，但笑了一会儿后，看到苏唐时却又渐渐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那是什么眼神？”
　　小泉摸着下巴说：“我感觉幸村学弟他们不一定会担心这种事哦？”
　　“嗯？为什么？”怕不能看幸村笑话的苏唐很不解。
　　“为什么？”小泉仰头翻了个白眼，却笑得很是幸灾乐祸，“因为你也参赛了啊！你会输吗？你不是说上周末还跟他们打过球吗？”
　　少女说着说着笑容越发放肆，她上下打量着苏唐，仿佛已经看见她在幸村精市碗里的样子，邪肆地说：“苏苏啊，你说你要是输了会发生什么呢？”
　　苏唐一脸呆滞：“……”
　　完犊子。
　　她周末一天内连续跟迹部和真田打过球，这会儿胳膊还酸着呢，幸村他们又不瞎，记忆不可能比她胳膊的酸痛消失得还快。
　　她要是真输了……
　　苏唐抽着嘴角，挣扎道：“可我是高中部的……”
　　“只要最后全胜的是你，你觉得以幸村学弟的脑子，他会想不出来拒绝国中部那些小女生的说辞吗？”
　　苏唐丧丧地趴在桌子上。
　　所以，她是看戏看到自己身上了吗？呵，她就说这群狗男人怎么一点儿没提过这件事。
　　苏唐起身敛裙，正色道：“人间不值得，我还是收拾收拾东西去U-17吧。”
　　小泉在后面笑的好大声。
　　因为这个事，苏唐连着两天在路上碰见真田他们也没个好脸色，弄得网球部的少年们满头雾水抓心挠肝，只有幸村看看日历，像是想到什么，笑了。
　　“呐，苏苏，希望你没有忘记来看我们比赛的约定啊……”
　　苏唐当然没忘记！被这么隐隐坑过一次后，她怎么可能还会给幸村精市留下把柄，何况那是她答应过的事。
　　她的比赛在第二天，所以在首日，她如约去看了仁王和真田的兵乓球比赛、柳生的高尔夫比赛等。
　　虽然柳生那场苏唐觉得真的没必要。
　　他当初为啥会被仁王雅治说服，退了高尔夫球社加入网球部？还不是因为社团招不齐人已经在解散边缘了嘛，这就足以看出立海大学生群体里会对高尔夫感兴趣的廖廖无几。
　　所以这比赛竟然还会有人报名苏唐也是觉得很惊奇，她还以为柳生会因为没对手直接获胜呢。
　　“不会的，没有对手的话，这一项赛事大会就直接取消了。”陪着看比赛的小泉显然很了解这些东西，她无所谓地抬抬下巴，“跟柳生学弟比赛那个人呢，其实也是他们班的。”
　　？？？听完之后苏唐都他妈震惊了，还能这么玩吗？找个同班的报名比赛，只为了不让这一项取消，完了不论谁获胜，都给班里加分？？
　　小泉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淡定，“这是符合规定的，因为大会不仅评班级优胜，也会评个人优胜啊。最后每个人都会合计积分，算出个排名。”
　　苏唐一脸敬佩地看着淡然的紫发少年，不愧是能当上学生会长、又能跟仁王雅治那货长期混在一起的人呢。
　　仁王雅治：？什么货？
　　苏唐一脸纯良，睁着狐狸眼夸他：“恭喜仁王，真厉害。”
　　银灰发少年眯着同款狐狸眼，痞气地回敬她：“哪里哪里，苏苏不是中国人吗？改天我们试试啊？”
　　苏唐微笑。
　　再他妈说一遍，不是所有中国人都会乒乓球的。
　　“明天就是苏苏的比赛了吧？”柳莲二“一尘不染”地站在旁边，他一个项目都没参加，全程都不知道在记什么资料。
　　苏唐点点头，就看master捧着笔记本轻笑道：“今年报网球比赛的人数比去年增加了百分之二，苏苏加油哦。”
　　她掏掏耳朵，好久不听柳的数据，一听她竟然有些耳鸣了，她问：“你说增加多少？”
　　她怎么记得立海大整个国中部有三千多人来着？
　　柳莲二静静看着苏唐，弯起嘴角给她换了个说法：“参加网球比赛的人数比去年增加了七十七人，其中女生的人数是……”
　　“四十二人。”
　　“四十二人啊。”
　　柳的声音和系统的重合在一起，轰地炸在苏唐脑子里，她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是冲着系统喊：“我没让你计算！”
　　系统叼着烟邪气一笑，丝毫没有歉意地说：“哦，不好意思，这是身为高级AI的本能，以后我控制一下。”
　　苏唐对着柳莲二淡雅如莲的脸说不出什么来，又被系统气得一个仰倒。
　　这狗系统升级以后更气人了！
　　“puri~”仁王雅治眨着眼飞了wink，贱兮兮地笑道，“苏苏明天别打那么快，决赛千万等我们到了再开始，我们给你去加油啊！”
　　好的。
　　苏唐想，明天她就拿出所有干劲，必须尽快结束比赛！！
　　第二天。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如此着急的原因吗？”小泉拿着矿泉水递给她，大拇指指了指苏唐对面跑下场的女生，调侃道，“你看看，人家学妹都快哭出来了。”
　　苏唐仰头灌了口水，塞得腮帮子满满的才慢慢一口一口往下咽，她这个习惯被好多人说过，这样喝水很容易呛着，但苏唐缺水的时候仍然会忘记。
　　小泉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跟她聊天，直到她咽下去才再次开口：“你看你累的，也不至于这么拼吧。”
　　苏唐摇摇头，“我不累，就是有点儿热。而且慢悠悠跟她们打，耗下去我更累。”还不如快点结束比赛。
　　小泉说不过她，只好嘱咐她注意别受伤。苏唐扬了扬眉梢，小得意的表情有些可爱。
　　“没事儿，我就算左胳膊一块儿酸，对付她们业余的也没问题。”甚至偷懒的时候，她可以直接用左手打，不过那样就有点儿太招恨了，万不得已最好不要。
　　苏唐沉浸在“升级打怪”中，另一边幸村的篮球比赛和切原的足球比赛也很顺利。
　　运动后的少年们虽然汗湿了衣服，但满满的荷尔蒙气息已经关不住得往外冒，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接近成年的青涩魅力，吸引了一波又一波观众，整个比赛中不停有跑来围观的，间或夹杂着尖叫和抽气声。
　　其实昨天仁王他们的比赛也同样如此，但幸村精市的人格魅力太过有毒，眉眼精致且温和的少年，在赛场上又强势狠戾，这样的反差实在让青春期的女生们无法抵抗。
　　连单纯不开窍的切原赤也都唏嘘：“这情景，都快赶得上情人节了。”
　　丸井文太嚼着口香糖笑嘻嘻地捅他，“毕竟幸村快毕业了嘛，看一眼少一眼哦～”
　　真田黑脸，什么叫看一眼少一眼！
　　“太松懈了！”
　　幸村精市擦着头发，对这胡言乱语的评价不做任何评论，他转头问柳莲二：“苏苏的比赛？”
　　清俊少年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他微微睁眼，说：“因为昨天雅治的话，苏苏今天在赛场上火力全开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根据时间计算，还有八分钟就是她的决赛了。”
　　仁王雅治承受着众人的目光，慵懒地笑笑，深藏功与名。
　　柳生拍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推推眼镜道：“那走吧，走过去就差不多了。”
　　一众各具特色的少年浩浩荡荡穿过绿茵地往室内体育馆走去，直接把迎接他们的小泉搞懵了，再一看他们身后带来的众多观众。
　　小泉：“……”苏苏的愿望注定实现不了了呢。
　　“小泉学姐，日安。”
　　“日安，幸村君，还有各位学弟。”
　　小泉看着蓝紫发的温雅少年，他照旧披着外套，明明刚赢了比赛，眉眼却平和冷静，像是收敛掉了在球场上的所有锋芒，却又沉淀为另一种动人的风姿，一样吸引眼球。
　　少年里面还穿着篮球运动服，一看就是还没来的及换衣服就过来了。
　　想到这儿，小泉的眼神不自觉变得意味深长了些，但她没说什么，只是将这群发光体带到了看台最前面。
　　以至于苏唐刚从后台上场，就一眼看到了他们，问题是看热闹的小泉还双手合拢在嘴边，成喇叭状冲她喊：
　　“加油——苏苏！大家都来——给你打——气——了！！”
　　一瞬间成为焦点的苏唐：“……”
　　你怕是想哀家死。


第31章 第三十一张卡
　　虽然是白天, 但高悬在天花板的照灯还是开得马力十足，照得苏唐有些晃眼。
　　室内体育馆占地面积很大，上下两层分了好几个运动区, 因着诸如网球部、剑道社、棒球部等多个社团每年都能给学校挣回荣誉, 学校很能往这方面砸钱，并且对学生的体育锻炼很重视。
　　像这次的球技大会。
　　大会由学生会主办, 从策划到前期准备历时一个月, 用苏唐的话说就是排面很大, 选手的毛巾矿泉水等用品全都是学生会出钱, 还有校广播站专门跟进比赛做专访，作为吸引新生的宣传资料之一。
　　但这些出名的好处苏唐一概不知，小泉当初给她解释大会的时候, 她的印象依旧停留在类似于国内中学开运动会那种草率的情景。
　　而小泉为了不让她有压力, 从比赛开始就替她推拒了所有的采访, 只说全部比赛结束后再问苏唐，这就导致现在的她……
　　内心非常目瞪口呆。
　　苏唐握着球拍扫视了一圈“发光体”, 和满座看台上的众人们, 面色沉静地点点头, 暗地里却对小泉使眼色。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还有，他们怎么都来了？
　　小泉歪歪头, 这得问你自己哦，噗。
　　问我什么？？
　　苏唐一边走到裁判面前登记信息，一边陷入人生迷惑, 她控制不住得往幸村他们那里瞄，像偷窥主人工作又非要表现得漫不经心的猫, 结果瞄着瞄着, 一不小心就与幸村对视上了。
　　！！！
　　她先是下意识一躲避, 撇开头，然后又不服输地舔了舔牙，瞪着大眼睛大大方方看回去，却倏然见那双鸢尾色的眼眸里满满都是笑意。
　　笑得苏唐心里直发毛。
　　场馆内开着循环风，流通的新鲜空气带走了群体集聚的热浪，然而苏唐在他的视野笼罩下，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是煲在砂锅里的粥，在文火慢炖下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幸村精市隔着看台的栏杆和半个场地与少女遥遥相望，他的视线像是有实质性一般，从她额角的汗珠滑到她茫然紧张的眼神，最后落到苏唐握着球拍的右手上。
　　然后他抬手，用指尖隔空轻轻一点她。
　　“……”苏唐在这无声的动作中，竟然莫名看懂了幸村的意思，她略显心虚地移开视线，再不敢回头。
　　她又不傻，非要每场比赛都跟那晚一样，非要脱力才算完，真是……
　　“选手准备——”
　　裁判的声音唤醒了苏唐，她回过神来做了个深呼吸，低垂眼睫，沉下心来，呼吸间便将所有杂念排斥在外。
　　不管对手的实力如何，都要怀着全力以赴的心态去面对，这才是对彼此、对比赛的尊重。
　　“Game won by Su ！3-1！”
　　“苏苏每次站在球场上的时候，像是在发光。”小泉坐在看台最前方，怀里抱着苏唐的衣服和水瓶，全心全意做一个尽职的后勤人，比赛中场时，她看着赛场上神采飞扬的少女，突然说道。
　　整个体育馆人声鼎沸，乱哄哄的声音在四壁环绕的会场里回响，小泉的声音并不大，轻而易举就被湮没在众人的喧哗中，然而离她最近的幸村精市和柳莲二还是听见了。
　　“我不懂网球，但今天跟了苏苏一天，也能看出她是真的喜欢。”她轻轻笑着，没有在意被她的话所吸引的少年们，像是有感而发兀自说道，“苏苏刚转来的时候，佐藤老师——就是我们的班主任，曾找过我……”
　　小泉转头看向幸村精市，说：“她让我多照顾一下新同学，还说，平时要带着她多跟同学们交流，多带她参加校内活动。”
　　“我当时虽然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只觉得老师的意思就是让我多多关照她。后来跟苏苏熟悉了之后……才慢慢理解佐藤老师的意思。”
　　被班主任信赖的女班长眼里，闪着睿智柔和的光，她轻声说：“因为苏唐，是个心理有障碍的女生。”
　　幸村精市微敛着眸，神色未明，他静静听着小泉的话。
　　“她跟班里的所有人都不温不热，没有人找她说话，她就可以自己待一天也不觉得有问题。班里的事从来都不主动也不积极，但你找她帮忙，只要不过分她都会答应。”
　　“她好像自己有独自的世界，并对此怡然自得。而和他人的交往，就像是笨拙的小孩，会根据一套普罗大众的流程来应对社交。”
　　“也只有提到她感兴趣的话题时，她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态度……比如网球。”
　　柳莲二听着，笔下的字迹慢慢变得迟缓，他看着这本属于“苏唐”的数据本，上面不知不觉已经记了好多。
　　他有很多笔记本，身边的队友、比赛的学校或对手、感兴趣的书籍或者领域……但属于苏唐的笔记本又有些不同。
　　他们在天台上最开始看见苏唐的那天，仿佛还是昨天的事，他曾跟队友们分享过她的资料，还与幸村提过，他查询不到苏唐在中国的任何比赛记录。
　　对于一个刚刚获得英美联合公开赛冠军的选手来说，这是不正常的。
　　后来他们相识变成了朋友，出于对朋友的尊重，他们不曾问过苏唐这些事，渐渐的就忘了。
　　柳的笔记本里关于她的记录，就变成了一些琐事：苏唐喝水的时候总是喜欢满满一大口，哪怕是呛过好几次也屡教不改；吃饭的时候先挑拣高热量的食物，然后才是自己喜欢吃的；
　　她会拉小提琴，也获过很多奖，但家里却没有小提琴；她跟冰帝的榊监督关系匪浅，即使对方似乎没有真正教过她，但苏唐却对他很尊敬，以至于先行帮迹部景吾的忙，而不是立海大。
　　她给赤也补习了一段时间，却把这件事仿佛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即使不补习也会督促赤也学习，包括当初她给上课的其他学生，也会在群里时常收到她的复习资料。
　　……
　　这些看似无聊的事情，组合起来却总是有种违和感。
　　苏唐的生活不奢侈，但依旧是不缺钱的，那她那些不良的生活习惯……仿佛是长期经历缺衣少食一样的习惯，又是怎么形成的？
　　还有诸多矛盾的地方，在苏唐身上像是组成她这个人的成分似的，与她分不开又莫名契合。
　　然而不等幸村和柳思考出什么，小泉就像是随便讲了个故事，既然故事讲完了，又该说回比赛上，她伸了个懒腰，调侃道。
　　“哎呀，我们苏苏可太累了！本来今年报网球比赛的人数增多，学生会那边是安排了两天赛程的，结果苏苏凭一己之力大大缩短了时间——隔壁男网还在复赛呢。”
　　幸村精市顿时轻笑出声，不管他内心如何思绪沸腾，表面上还是神色自然地说：“苏苏是决定目标，就会拼命去做到最好的可爱类型。”
　　小泉侧目，把这种拼命十三郎的做事风格说成“可爱”的幸村学弟也是很魔王了。
　　用苏苏那话怎么说来着？是个狼人。
　　柳生坐在看台上，边看比赛，边正大光明地掏出手机处理学生会事务，此时推推眼镜，像是刚听见小泉学姐的话一样，淡淡点头，说：“谢谢苏苏替我们减轻工作负担。”
　　而且，少一天比赛，场地的用电费、清理费、人工费……能省下好多钱呢。
　　精打细算的柳生会长今天也为学生会操碎了心，然而刚结束比赛下场的苏唐好巧不巧听了这话，只想发自内心地问一句：
　　您有事儿吗？！你忙成这样还坐在这里看我比赛？？
　　柳生，你要是被幸村威胁了你就推推眼镜。
　　柳生推推眼镜，问苏唐：“学生会的活动部干事说要感谢你，苏苏，你想要什么？”
　　我他妈想你们消失在这里。
　　少女拿起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温柔得冲场边的工作人员笑了笑，只把人家学妹笑得脸红才对柳生说：“学弟学妹的好意，送什么我都喜欢呢，不过心意领了，就不要破费了。”
　　仁王雅治趴在搭档肩膀上，看着他家搭档八风不动地颔首，趁苏唐跟幸村说话的时候，问了柳几句，然后在手机上打下好长的一串：
　　苏唐学姐最喜欢的甜点是学校门口猫咖的黑森林，和东京米花町波洛咖啡厅的三明治。
　　确认，发送。
　　“……”
　　苏唐看着突然背过身，肩膀一耸一耸，抱着肚子笑得快要抽过去的欺诈师一脸懵逼，指着他问大家：“他……？”
　　然而除了不拆穿他的柳生之外，没有人知道仁王怎么了，最后还是他自己强忍着笑意清清喉咙，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抹去眼角的泪花，脱口而出问：
　　“咳，苏苏啊，你喜欢什么吃的啊？”
　　苏唐皱着眉，满头挂着小问号，莫名其妙，这话题也太跳跃了吧？
　　“都行啊，我不挑。怎么，你要请我吃饭吗？”
　　仁王雅治痞气一笑，懒散地趴在看台栏杆上，拽着小辫子说：“puri~ 也不是不行啊，不过你去了东京以后就难从U-17出来了吧，有机会我再请你，或者给你带也行。”
　　柳莲二静静写着资料，不动声。
　　倒是小泉听到“东京”和“U-17”以后，遗憾地说：“啊，是呀，苏苏马上要去集训营了……虽然是东京，但好长时间都不能再跟我们去波洛咖啡厅，也吃不到安室先生做的三明治了！”
　　“三明治？”听到吃的，丸井文太的雷达上线，疑惑地问，“什么三明治这么好吃？”
　　小泉闻言，立马弯起一抹花痴的笑容，两双星星眼闪着期待的光，双手合十在胸前说：“安室先生做的三明治可是一绝哦～而且，还非常、非常帅！”
　　众人看向苏唐，少女也罕见地点头，表示出赞同的意思。
　　不过她的关注点比较歪，“安室先生似乎也会打网球呢。”
　　小泉两眼蚊香状看着她：“是，是吗？”
　　苏唐屈指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道：“好像还打得不错吧，安室先生的手上……有厚厚的茧子。”
　　就是不太像网球、拳击单纯磨出来的茧子。
　　系统突然冒出来：“枪茧。”
　　苏唐吓得一惊，“什么？！”
　　系统非常简言：“嗯。”
　　苏唐一瞬间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中，咖啡厅楼上有个侦探社也就算了，后来知道工藤新一住那里也……也没什么，怎么她偶尔光顾的店里还有危险人物呢？！
　　“那，那他什么身份？”
　　“不能说。”
　　“……”
　　小泉拽了拽突然愣住的苏唐，问：“怎么了？突然这幅表情？”
　　苏唐迟了半拍才看向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迷茫地“啊”了一声。
　　系统及时提醒：“你不能告诉小泉有关于安室透的事，我也不能过多透露给你，总之，表现得像正常顾客一样就行，别的不要管。”
　　“……也是。”苏唐震惊以后慢慢就淡然了，她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像拯救日本甚至拯救世界这种事怎么着也轮不着她。
　　“没事，就是想起点儿事。”苏唐安慰小泉，随口糊弄了过去，“比赛结束干什么？”
　　她说着，下意识看向幸村。
　　蓝紫发的少年刚才除了照常问候苏唐有没有累有没有受伤外，就没怎么说过话，这时对上她的眼神，才抿了抿嘴角，却是说：“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两天你也累了，不是还要收拾行李吗？”
　　“……嗯？”苏唐微微一愣，但性格使然，她没说什么，点点头应了，“好。”
　　外围的切原赤也左看看右看看，又陷入欲言又止之中，不是部长说等苏苏结束比赛就一起去吃饭的吗？
　　“苏……”
　　然而他在再次张嘴之前，就被没眼看的丸井拉走了——干嘛干嘛，你想质疑幸村的决定？！
　　“没事没事，苏苏回去好好歇歇吧～”丸井挥着手跟看过来的苏唐道别，然后转头对着亲学弟就是一顿义正言辞的说教。
　　“赤也！苏苏已经很累了，你怎么还想着拉她去吃拉面呢？！”
　　“……”切原不可置信瞪着丸井前辈，却被对方“痛心疾首”的眼神定在原地，他……
　　小海带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得让前辈拎走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张卡
　　“运动服, 笔记本，梳子……网球包，这个单独背着, 防晒……”
　　苏唐抱着大堆东西，边往行李箱里塞, 边努力想自己有没有落下什么, 嘴里碎念念着, 整个人一会儿像陀螺一样在屋子里转, 一会儿又呆立在原地思考。
　　系统“咔嚓咔嚓”吃着“薯片”旁观她。
　　“还有什么没处……”在房间四处游移的视线触及餐桌一角时，苏唐凝视，然后摸着下巴恍然道：“还有这些酥糖！”
　　系统一头黑线, 嘲讽她：“你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太晚了点儿？早就让你上心你不上心，你看看！都积攒了多少了！”
　　这个女人的社交圈实在狭窄得不行, 能每天面对面接触的人就更少了, 从同班同学到网球部全都被她霍霍了一遍，甚至有段时间非正选和学生会的干事们，也在幸村和柳生的示意下像做任务一样吃过, 当然, 美名其曰“团建”。
　　后来被苏唐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制止了。
　　她在这里生活的时间越长, 契合度越高，兑换出来的酥糖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只能堆在餐桌边边上。
　　系统很有证据证明这个女人是想眼不见为净。
　　苏唐对系统的控诉充耳不闻, 她想了会儿，找了些新的包装袋和纸盒, 开始打包酥糖, 并且胸有成竹地说：“没事, 我这就寄出去！在集训营还不知道待多久，不能让它们在这里落灰……浪费。”
　　系统提醒她：“你寄哪儿去？如果别人不吃的话，可不记录在系统兑换中哦。”
　　苏唐随意“嗯“了一声，一一数过去，“给赤司送一份，幸村他们留一些，然后再给柯南他们几个孩子送几份，”最后说，“就当送给朋友的普通糖果，至于他们吃不吃……随便吧。”
　　随便？
　　系统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它问：“你不想兑换卡牌了吗？”
　　苏唐正在一个个下单“上门取送”快递，闻言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说：“想啊，但也没必要这么急切啊，不是前不久才抽过卡吗。”
　　“可是，可是……”系统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听出它是真着急了，苏唐无奈地放下手机，但习惯性的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最后她静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般叹口气，说：“正好，有些话我也想说很久了，趁这机会，卡哥，我们聊聊吧。”
　　系统看着正襟危坐的少女，疑惑道：“什么？突然这么正式……苏苏你说。”
　　虽然系统给出了耐心倾听的态度，但少女还是几次张口又闭上，眉眼间的愁绪渐渐浮上来，她迟疑着，像是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最后干脆一闭眼，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
　　系统静静听着。
　　“我……上一辈子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几年，但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享受过，颠沛流离的逃亡我也经历过，也为如何挣钱而烦恼过……
　　我记得我有段时间，会时常回想起小时候，那个时候我虽然没有父母，但也过得很自由，周围的邻居和学校老师因为我没爹没娘，所以格外怜惜我，同学和小孩儿都不敢轻易惹我……”
　　苏唐说到这儿轻轻笑起来，因为那段幼稚又纯真的记忆，眼里泛着细碎的光芒，她说：
　　“虽然我因为同学们不带我玩有些难过，但终归是平安长大了，甚至因为没人管又拥有大笔的钱，就可以在其他小朋友的家长不让干这干那的时候，我无聊得成天考虑今天是学钢琴还是学画画，以至于后来……”
　　她顿了一下，嗓音微微颤抖。
　　“所以我一度觉得后来发生的事，都是我过于肆意享受这种便利而带来的惩罚。”
　　“你带我来这个世界，相当于给了我一条新的生命，我很感激你，也愿意全力配合你完成你的任务……但任务的过程……却出乎我意料？”
　　少女的声音越说越有些犹豫，似乎已经为一件事疑惑不解许久，这种不解导致的茫然让她的话开始有些混乱，失去了最开始的条理。
　　“卡哥你从没有真正逼过我去做什么，我每天……这段时间我真的很自由，也很快乐……但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也许是我胡思乱想，或者是我……太怕过太好的生活，所以，当各种卡牌带给我一些便利……或者其他人赞誉的时候，我也偶尔会感觉惶恐、害怕……”
　　苏唐第一次在系统面前剖析自己的心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有些沉甸甸的东西已经在她心头积压了很久，尤其是与系统的关系越来越融洽熟悉之后，理智常常与情感搅得她内心不安。
　　她尽量冷静下来，勉力去表达自己的理智、或者冷酷的想法。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获得什么就会失去什么，这个道理我已经很清楚了，但现在……当你获得一些超过你自身能力所拥有的东西，但又不用付出代价的时候，这种梦幻的幸福真的会让人迷失，甚至变得……肆无忌惮。
　　这是人性使然，明知是虚幻的泡沫，还是会被阳光下七彩的表面所迷惑。而我怕我自己成为这样的人，所以必须在清醒的时候就时刻警醒自己。”
　　苏唐又突然转口道：“我也猜过，为什么修复世界的任务不是由什么“救世主系统”来完成，而是你这种卡牌系统，所以我猜，你修复世界的方法，应该就是通过这些卡牌吧？”
　　系统呆愣了半天，准确地说，它在听苏唐之前的话时就愣住了，心疼得眼泪汪汪，又焦虑得满心惆怅，此时听到她的猜想，系统很想解释什么，又显得顾虑重重，欲言又止。
　　苏唐笑了笑，会意地说：“卡哥你不用说话，也不用解释，我只是突然很想把自己的想法和感受说出来，毕竟……你是我的朋友，很亲密的朋友。”
　　系统郑重地说：“当然，苏苏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少女不断点头，笑得很开心，也很温柔，一口气说出自己挤压在心头已久的事情，她的内心一层轻松，一层酸楚，冲得鼻子都酸了。
　　她最后请求道：“我刚才说了，我会努力配合你完成任务。如果你的任务需要这个，我也会不断地抽卡牌，但我……希望这个过程可以稍微放慢一点儿，同时，我也是个普通人，我需要卡哥你时不时地提醒我。
　　你……明白吗？”
　　系统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把鼻涕一包眼泪地擦，说：“我明白，苏苏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对你不好的事，你可以相信我！我不逼你做任务是觉得真的不用逼你，我们也不是什么无良的资本家非要压迫宿主才算敬业……”
　　“呜呜呜……苏苏是很好的，你值得这些，不要觉得自己受不起……”
　　苏唐没想把它惹哭，听着脑子里三百六十度回旋的哭声，还夹杂着抽噎的嗝声，她突然就很想笑，连喉咙里的酸涩都减轻了不少。
　　“我可以欣然接受你的好意，但不该觉得理所当然，该有的内省还是要有的……这并不冲突，对吗卡哥？”
　　“呜呜呜……对，苏苏说什么都对！”
　　苏唐耐心地劝慰它，并提出自己终极目标：“嗯，卡哥也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所以，现在我可以把这些个酥糖寄出去了吗？”
　　“嗯嗯！寄吧寄吧！苏苏我帮你填写地址啊～”
　　苏唐温婉地撩了下耳边的头发，轻轻笑道：“好。”
　　……
　　这个事情过去很久很久，久到苏唐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一出之后，系统突然在某一日惊醒过来，问苏唐：“你当时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自己别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家吃你糖是不是？！”
　　苏唐正在给球拍缠防滑胶带，听到系统的问题，很无所谓地反问：“是吗？谁知道呢。”
　　系统大怒，委屈吧啦地喊：“！！你这个狗女人！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苏唐不耐烦地“嗯嗯”两声，“行，那你屏蔽一会儿自己玩去，别打扰我工作。”
　　就在她脑子里哪儿也去不了只能自我屏蔽的系统：“……”
　　它有一瞬间很想去抱抱赤也同学并一起抱头痛哭一场。
　　……
　　然而现在的系统君还是怀着一颗怜惜苏唐的心，为她尽职尽责寄快递。
　　苏唐拍拍手上的灰，继续自己的收拾行李大业，最后将家里卫生重新打扫一遍，容易落灰的就盖上防尘布，然后把行李箱和网球包放到大门口，这才关灯准备休息了。
　　系统温柔的嗓音富满感情，低沉磁性，它说：“苏苏，要我为你念睡前故事吗？”
　　苏唐本来舒舒服服躺在被窝里，眯着狐狸眼迷迷瞪瞪就要睡了，闻言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她：？？？大晚上的您有事吗？
　　“……你想念就念吧。”
　　系统摩拳擦掌，干劲十足，“好好好！”
　　“从前，海洋的深处有一座美丽的宫殿，那里住着漂亮的小……”
　　“呼……zzzZzZZZ……”
　　刚念了开头的系统：“……”
　　没事没事，苏苏今日情绪波动太大，还得收拾行李……看，都累成这样了。
　　系统劝说好了自己，意犹未尽地合上童话电子书，也进入了休眠模式。
　　一夜正好，月圆人往。
　　谁知道苏唐自己说的真话假话呢。


第33章 第三十三张卡
　　翌日清晨。
　　苏唐站在路边等自己叫的车, 将将脱离春意的天气还有些清凉，此时六点的城市还没有完全苏醒，街道边只有成双成对的麻雀在陪着她, 叽叽喳喳的，倒也别样凑趣, 也很快“唤”来了车。
　　苏唐刚上出租车就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 一看司机师傅的体格就是个阳盛体质, 初夏的天儿早早开了冷气。
　　不过司机大哥热情又热心，听见苏唐的动静就把冷气关了，降下车窗通风, 还不忘跟她唠嗑。
　　“呦呵，姑娘, 这么早去东京？还提着行李。”
　　苏唐的行李箱不大, 她就直接放在后座地上了，听见司机的问话她笑了笑，只说：“工作啊, 这年头谁不是打工人呢。”
　　司机大哥笑呵呵的, 也不问她了, 顺势说起自己：“是啊是啊！你看我一天到晚开着车跑来跑去的，其实……”
　　苏唐撑着脸看向窗外，太阳渐渐升高，风向也变了, 车子远离住宅区后行人多了起来，马路上执勤的交警也开始上路巡逻, 晨风吹过, 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早餐的味道。
　　新的一天开始了。
　　一路跟司机大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苏唐也不觉得无聊，但想想集训地的偏远，就有些感叹。
　　之前跟小泉说以后在东京还可以见面，哪成想，U-17虽然在东京地界，但离市里实际“百八十公里”，她昨天收到教练给她发的具体位置时，都有些担心自己会在深山老林里迷路。
　　不过司机师傅看导航的功夫还是挺靠谱的，就是……责任心也很强啊。
　　“姑娘，你确定是这里？”
　　司机大哥停下车，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眼前跟监狱一样的大铁门，满脸写着“震惊！深山之中还有这种地方？！”
　　苏唐提着行李箱下车，莞尔一笑：“是这儿，您不是看到山脚下的公交车站了吗？谢谢您了，回去的路上是下坡，小心一点。”
　　司机迟疑片刻，见苏唐坚持的样子便没说什么，直到他走后，苏唐才摇摇头，站在门口的摄像头处挥手。
　　厚重的铁门徐徐打开，像是童话故事里旧城堡的大门。苏唐再次直观地意识到，自己又要在一个陌生地方生活上许久。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
　　大，干净。这是苏唐进门后的第一印象。
　　她快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U-17占地面积广阔，中间大片大片的网球场上全都有人在训练，苏唐屏气凝神，尽量屏蔽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眼神，直直得往办公楼走去。
　　听榊老师说，这个地方之所以规模这么大，格局这么高，除了网协的大力支持，还有很多财阀的注资。
　　苏唐一下子就想起三个人，总觉得这个世界和钱、投资扯上关系的，也不外乎迹部、赤司和铃木财阀。
　　不过也可能是她想多了。
　　“二楼……112房间，112……108，110……这里。”
　　苏唐拿着手机在窗明地净的走廊里转，根据斋藤教练发的短信边走边找，最后才在标着“中控室”字样的门前停下，敲门。
　　“请进。”
　　豁亮的屋内除了工作人员外，就只有三个男人没有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想来便是教练。
　　然而苏唐一进门的注意力却先被别的吸引了过去，这不能怪她，实在是遍布整个墙壁的监控显示屏太过震撼。
　　——巨大的屏幕上被分为了大大小小的“网格”，清晰记录着整个集训营的各处动向，从学员们的练习到营地的前后门死角，都一览无遗。
　　而且苏唐还注意到，有些监控角度很奇怪，不知道摄像头安在了哪里。
　　而因为屏幕太过巨大，散发出的蓝幽幽的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房间，与窗边投下的阳光分庭抗礼。
　　“震撼吧？”大概是注意到苏唐的神色，一个穿白大褂的长发男人笑着问。
　　苏唐赶忙鞠躬，“失礼了，我是苏唐，三位老师好。”
　　U-17其实有四位教练，各有所长。面前三位——战术教练黑部由起夫，精神教练斋藤至，混合练习教练拓植龙二，苏唐想着榊老师给她介绍的情况，结合教练的自我介绍，很快就将他们的资料对上号。
　　至于那位传说中的三船教练，连榊老师也了解不多，苏唐见教练们没有要提三船的意思，便也不问。
　　不过教练们看着严肃，相处起来却很随和，苏唐猜，可能因为她不是“受虐”的学员吧。
　　“苏苏来了之后，可是这里唯一的女孩子呢，多少年了，集训营竟然出现了一位女助教，看来会有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哦。”斋藤摸了摸又撞在门框的脑袋，感叹道。
　　苏唐却是听了眼皮子一跳。
　　别说的这么惊奇啊，这个助教不还是你自己招进来的嘛？！
　　是的，她在这里的身份是教练的助理，简称，助教。虽然她觉得这两个名词并不是一个意思，但鉴于这是斋藤教练自己的解释，苏唐只能认了。
　　想到斋藤至的“属性”——精神教练，苏唐嘴角抽了抽，说这位教练“童心未泯”都是她对长辈的尊敬，应该说斋藤教练“唯恐天下不乱”才对，助教的名头也是他安给她的。
　　而且，三个教练虽然看着年纪轻轻魅力不凡，或优雅或健硕，然而实际都三四十岁了，这其中一个明显要看好戏，拓植和黑部老师竟然也不制止。
　　她只能无奈地笑笑，“斋藤老师说笑了，我能做的微乎其微，当然，我会尽全力的……希望我给学员带来的是好的刺激吧。”
　　斋藤至闻言顿时笑出声，哎呀，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而苏唐在内心腹诽，真魔鬼啊，这座集训营里从教练、学员到工作人员，清一色的男性，想到这里苏唐就忍不住有些酸，怎么，女网就不配拥有这种待遇吗？
　　黑部教练等他们聊了几句后，放下红茶，声质清冷却很温和地说：“苏就跟我们住一栋宿舍楼吧，等下你自己去挑个房间。”
　　苏唐没意见，她一个女生住哪儿都不太合适，相对而言，跟教练们住一楼反而安全，也合理一些。
　　“那我带你先去休息吧。这几天你熟悉下环境，等新学员来了，苏你再正式工作。”拓植教练主动提起了苏唐的行李箱，嘱咐她道。
　　苏唐也没有拒绝，刚才她进来的时候黑部和斋藤教练都在忙，只有拓植教练在一边举着哑铃锻炼身体，想来这个时候并不需要他负责学员的训练，而她正好需要了解一下U-17的情况。
　　拓植教练看起来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但苏唐却并不觉得难相处，反倒觉得与他一问一答比较轻松。
　　她点点头：“那就麻烦拓植老师了。”
　　“不用客气。”
　　集训营的生活比苏唐想象得要好，她很快就适应了。
　　可能是因为U-17工作压力大，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很忙，谈论的也多是公事，苏唐对这种人际关系简单的“职场环境”非常满意，每天就是帮教练整理整理资料，找个避静处打打球，时间过得很快。
　　而新一批的学员也已经在路上了。
　　开在山路上的大巴摇摇晃晃，穿过树林的阴蔽，又拐过崎嶙的山石，轮胎偶尔碾着个小石子，整个车厢就咯噔一下，然而这样颠簸的路途，车上的人竟然几乎没有动静，连声抱怨都没有。
　　昏暗的车厢里，有人闭目养神，有人无聊地玩着手机，却皆是年轻力壮的男生，而单独坐在最后排的金发少年格外引人注目，除了因为其他人若有似无瞥向他的视线外，还因为他皱着眉周身烦躁的气场。
　　车里其他座位上，也有几个或笑或平静的少年，脚边放着网球包，各自心思不一。山脚的公交车站，也不断有新的公交停下，有不同的少年下车。
　　……
　　苏唐还不知道她即将迎来怎样的一群人，现在的她也只是单纯地期待未来工作而已。
　　这两天除了熟悉集训营外，苏唐也在想，她是不是该穿得正式一点？虽然教练们说不用，但苏唐看看黑部和斋藤，又看看拓植，最后还是心情复杂去了趟后勤。
　　拓植教练天天背心长裤穿着，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教练，冷峻的气势在那里，还有那身体格，四十多岁的男人还能天天坚持锻炼，那股二头肌估计没哪个崽子会惹他。
　　而苏唐看着镜子里面容温婉的少女就有些发愁，本来自己就年轻看着不靠谱，新一批学员到了后，她是要参与工作的，啊这……
　　后勤拿了工作人员的黑运动服套装，和白大褂让苏唐挑，她纠结半天还是选了白大褂。
　　“我也觉得白大褂适合你，”后勤了然地道，“这运动服是不太符合女孩子的审美。”
　　苏唐尴尬地笑笑，然而她只是觉得夏天要到了，黑色太过吸热，到时候出了汗，体恤太透，她这外套脱也不是不脱就……热啊。
　　但后勤的话她也不否认，感觉衣服上的经费都用在学员的运动服上了，明明他们的红白配色就很好看，质量也耐磨。
　　苏唐拿着前日修改好尺寸的白大褂回宿舍，第二天上岗日就穿上了。
　　她在这里的工作说是助教，但教练并没有给她具体的任务，苏唐也理解，这里有专业器材和专业人士，她的预判能力又没有实质概念，老师们不会一上来就让她制定训练计划。
　　苏唐并不失望，反而有点儿期待她的【数据分析笔记本】与现代科技结合的效果。
　　迄今为止她只给两个网球部的人做过数据分析，还都短时间内看不出效果，而U-17聚集着整个日本最精英的青年网球运动员，想想苏唐就兴奋。
　　“苏苏这么好看，新来的学员有福哦～”斋藤看着穿上白大褂非常干练的少女，满脸戏谑地说道。
　　经过几日相处，苏唐已经很了解三个教练的脾气了，此时听见斋藤的话她也没有害羞的情绪，反而扬着马尾辫，抬手做了个挥拍的动作，同他说笑。
　　“敢招惹我，就把他们抽回去哦抽回去。”
　　斋藤被她直白的话逗笑，而拓植也放下哑铃，说：“有心思不纯的就告诉我。”至于告诉了之后，结果会怎样已经能预见了。
　　苏唐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她是开玩笑，没想到教练如此认真。
　　虽然工作人员都评价三位教练很严格，做事雷厉风行且不留情面，但苏唐却觉得他们似乎对女孩子比较偏疼。
　　起码对她是这种感觉。也不知道是榊老师说了什么，还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女儿控，所以才会这样——黑部和斋藤老师都有女儿，而拓植老师虽然还没孩子，但听说对妻子很温柔。
　　苏唐觉得自己很幸运，走到哪儿都能碰到极好的老师。
　　系统对此表示：“可能是因为你招长辈喜欢吧。”
　　苏唐：“我就不招年轻人喜欢吗？”
　　系统咬着烟，冷酷无情说：“是比较招打吧。”您真是不轻易坑人，但每次坑都笑着坑人家……
　　咦？所以说苏苏还有天然黑的属性吗？
　　苏唐满头雾水：？？？我看你欠打。


第34章 第三十四张卡
　　一上午苏唐都在中控室里看监控, U-17的大门口不断进来穿着各校衣服的少年，而他们一进来就会被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捕捉，接着身边的工作人员就开始识别对方身份, 调资料。
　　苏唐就这么坐在一边看了一上午的资料，都有些佩服U-17的情报系统了。
　　每个人的姓名、年龄、血型等基本资料齐全就不说了, 打过什么比赛最后结果如何也被列得清清楚楚, 甚至还有教练初期预测的五维值：速度、力量、体力, 技术和精神力。
　　五维值的计算很复杂, 但如果单独有一项数值超过5，就有成为职业选手的可能，而苏唐就在这过程中发现了好几个“可能”。
　　“嗯？这人, 精神力……6？”她略微有些惊讶，该说不愧是U-17吗, 这些高中生真可怕。
　　在来集训营的第一天苏唐就看过自己的资料, 斋藤教练给她的评定为精神力7——虽然她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查到她过往比赛记录的。
　　苏唐自认自己的精神力算很高的了，并且在比赛中能够自由掌控，就像与迹部和真田的那两场比赛, 她其实都没有运用精神类技巧。
　　准确地说, 像精神力这种外人听起来很玄幻但其实存在的东西, 已经不能称为网球招式了，而是作为一种打球类型。
　　幸村的灭五感就属于此类。
　　不过苏唐有自知之明，她的“7”里面其实是有问题的，在实际比赛中她发挥出“5-6”是正常的。
　　所以, “入江奏多……”苏唐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估计斋藤教练会很“喜欢”他。
　　不过教练的喜欢, 一般人遭不住啊。
　　……
　　下午时, 斋藤教练果然也不负众望, 新学员集合后的第一面，行李都没让人放下就送了“大礼”。
　　抱着平板围观的苏唐：“……”
　　“哈哈，苏苏感觉怎么样？”斋藤关掉扩音器转头问她，摸着磕疼的后脑勺笑得非常灿烂。
　　苏唐看着场下心智还算稚嫩起码玩不过老狐狸的高中生们，或震惊或愤怒的目光，内心无力吐槽。
　　你让人家先抢球后自由组队，抢不到球的直接走人，而在大家组队都以为要进行双打比赛的时候，告诉他们其实是彼此间进行对决从而淘汰掉作为队友的另一方……
　　我不感觉怎么样，但感觉他们想鲨了你。
　　然而，苏唐平静地说：“很好的精神修炼方法。”开心与喜悦都是暂时的，只有痛苦才会历久弥新。
　　斋藤眯着眼慵懒地笑。
　　胜者为王，优胜劣汰。U-17的规则不会因为你不满就打破，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
　　这是教练给他们上的第一课。
　　在经历过残酷的对决后，苏唐的平板上汇总人数也只剩下了一半，而还能留下的学员们仍然没有被放过，在送别队友后，全都在日落时分迎着晚霞，被繁重的基础训练压榨着。
　　最前方的看台挂了长长的白布，大写的黑字在黄昏的柔光里清晰可见，一项项训练条目像是鞭子一样抽在这些失去一半队友的少年身上。
　　苏唐看着满头大汗的他们，垂眸敛去眼底的所有情绪。
　　她跟着拓植教练一起监督，在两个小时后，掐表淘汰掉完不成任务的学员。不过差那么一两秒的人苏唐有没有对他们放水就谁也不知道了。
　　“训练结束！”
　　拓植教练的声音像是一记钟声，响起的瞬间便抽走了他们剩余的体力，一帮累得半死不活的男生，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喘息。
　　苏唐从横七竖八的他们中间穿行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在意，偶有几个眼神看过来，在苏唐看回去前又消失了。
　　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有人快速反应并咬牙坚持，有人沉溺在一时得失里萎靡不振，前者会不断爬升，后者早晚也会出局。
　　苏唐看着平板，这才短短几个小时，这群少年的体力、毅力、精神力等，在教练们猝不及防的攻势下，就已经有了明显的层次分别。
　　相对的，人数也少了一多半。
　　坐在明亮的餐厅里，狼吞虎咽的少年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今天一天的经历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身体累，心更累。再亮的灯也照不亮心里的阴霾，再好吃的食物也味同嚼蜡。
　　今晚的U-17注定沉默。
　　苏唐都忍不住在想，这样的训练和选拔是否有些不近人情，对他们这些惯常团队合作、一起输赢的男孩子会不会太严格。
　　结果她抬头一看，与她同桌的三个教练皆无动于衷，正专心致志享受着美食。
　　苏唐：“……”
　　变态！
　　不过说起美食，就不得不提U-17的优质环境和待遇。不愧是财阀注资的地方，营地不仅面积广大，还配备了顶尖的训练器材和专业设备，连生活区宿舍区都极为豪华。
　　餐厅上下两层全都是落地窗，覆盖着透明的薄膜，白天可享受和煦阳光，夜晚可观赏静谧月色。
　　三餐全部是自助餐方式，近到各地特色美食小吃，远到国外西餐，二十四小时水果供应不断，还有专业营养师配备的运动型饮料，甚至宿舍楼里就有自助售卖机。
　　除了室外十几个网球场，还有室内的，休息室，图书室，健身房，其他球类运动室……全网络覆盖。
　　苏唐住的教练宿舍更是像个小套间一样。
　　这么想着想着，苏唐突然就有点酸了，日本的女网怎么就不能努力一点？！她也好想作为选手进U-17，嘤。
　　“苏苏对今天的训练有什么想法？”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斋藤笑眯眯地问苏唐。
　　还在酸里酸气的少女鼓了鼓腮，面无表情地说：“挺好的，我看这些男生很能抗压，或许之后的训练还可以更严格。”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酸呢？
　　少女的表情太严肃，语气又截然不同，斋藤没忍住笑得双肩抖动，连黑部和拓植都忍俊不禁。
　　黑部端起红茶润了下嗓子，沉静温和的眸子看着苏唐，像是无意间问道。
　　“那你觉得，中国的U-17怎么样？”
　　少女闻言一愣，眼神有霎那间空茫，仿佛没听清黑部的问题，然而她手里的筷子却微微一抖，磕在餐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苏唐眼睫轻颤，回过神来放下筷子。
　　“我不了解……教练们怎么突然问这个？”她低垂着眼眸，小声问。
　　坐在身边的斋藤抬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发，总是精准抓住他人心理弱点并以此为攻击的男人，这时候却很温柔，他依旧抓住了苏唐的心理，却是安慰道：
　　“我们只是随便问问你……没关系，小女孩儿，谁不会在年少时犯错呢？何况那也不是你想要的，对吗？”
　　苏唐抿了抿嘴角，迟疑地抬起头，身边的长发男人轻轻拍着她，两米多的身高坐在椅子上依旧具有压迫感，但他的举止又太自然温柔，肩背被有规律轻拍着，好像这样她就能有勇气一样。
　　而苏唐也的确在这动作中感受到了力量，对面的黑部老师和拓植老师虽然沉默寡言，但柔和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他们的态度。
　　苏唐张口欲言，又被嗓子的一团酸涩哽塞住，“抱歉。”她几乎是慌乱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三个老师很耐心地等待她平静下来。
　　苏唐缓了缓，说：“我……我的确不了解中国的U-17。我那时候其实、其实接到的不是U-17的邀请，而是U-17机构下的少年集训营。也就是说，我十一岁的时候进入的，其实是招收年龄更小的少年班。”
　　“比起U-17的正规和严格，这个少年班管理更松，不管是取得成绩的学员，还是有浓厚兴趣的孩子，都可以加入，只不过后者要交一笔钱。”
　　“我是有正规比赛的成绩而被邀请进去的，但……我父母留下的遗产出了点问题……”
　　这个世界系统修改了原因，苏唐继承的财产没有问题，但她还是顺理成章地说出了真实的经过。
　　对待任何以真心待你的人，隐瞒也是一种伤害……
　　窗外明月高悬，清辉的光照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即使被诗词歌赋寄托了再深重的情感，它也高挂天边无动于衷，然而月色却又那么柔，柔得欲滴。
　　苏唐捧着水杯回忆着，刚开口时的艰涩过去后，表述就慢慢变得流畅起来，只是相比起快乐的时光和荣誉，她说起之后的生活反倒更平静。
　　“简单来说，我相当于欠了一笔巨额的债款，是我当时绝对还不起的。对方找到了我，天天去U-17和学校闹，学校还好，我的义务教育没有结束，出于社会责任学校无法退掉我，但U-17……”
　　后面的话不用苏唐说，黑部他们也能想得到，任何一个机构都不能容忍有污点的学员，没爆出来也就算了，但一旦公众知道……哪怕她当时只有十一岁。
　　苏唐深呼了一口气，像是把那几年的郁气都吐了出来，她强提起精神说：“后来我去打假球挣钱，这事儿瞒不住，U-17因此对我过往的成绩存疑，就把我所有比赛记录……全部取消了。”
　　少女疲倦地笑笑，“再后来……我想重新开始，但已经无法在国内立足，我就只能跑海外了。”
　　任何一个领域都接受不了类似造假抄袭欺瞒公众的事情，这也是苏唐对过往讳莫如深的原因。
　　她并不怪U-17，也不怪任何人，因为这件事她确实做错了，不管年纪多小，这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然而人一旦犯了错，再想重新开始，就难上加难。
　　桌上一时没人说话，餐厅里逐渐变得冷清，遗留的杯盘狼藉仿佛那些扔掉的过往，痛苦的、不堪的总是会被人最先想遗忘，然而兜兜转转，留下最深刻印的也是那些眼泪。
　　只不过幸运的人总会遇见愿意为它拭泪的人。
　　黑部抬手给苏唐续上红茶，温热的温度透过骨瓷茶杯氤氲着她的手心。他听了一个不算好听的故事，却还是沉稳平和的样子，时刻冷静的内心让他强大，但这种强大并没有让他丢失温柔。
　　他屈指弹了少女额头一下，说：“都过去了。”
　　苏唐因为他与众不同的安慰莞尔，轻而果断地点头，“嗯，其实我已经很久不想这些事了。”她如果不坚强，又怎会破釜沉舟非要在网球这条路上死磕。
　　少女抬头看了眼老师们，失笑道：“大概是因为，我总是遇见温柔治愈的人。”
　　拓植肤色深，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看起来最吊儿郎当的斋藤不太适应地摸了摸头，自己调侃道：“哎呀，恨我的骂我的话，我倒是常常听到，这夸赞的话，还真是稀罕啊！”
　　苏唐勾着嘴角，眼底的笑意一层一层漫上来。
　　您这不是对自我认识很彻底吗？
　　拓植不自在地握拳抵在唇边，清清嗓子，“明天还要早起工作，早点儿回去休息吧，苏苏。”
　　老师们好像并不觉得刚才的故事有什么值得深入讨论的必要，苏唐也因为他们的态度觉得轻松，她点点头，看他们还要谈工作便也不久留，起身走了。
　　今晚的U-17还真是沉默，苏唐想。
　　不过也好，安静地疗完自己的伤，明天才能重归战斗。
　　这个世界残忍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又良善于安排诸多形形色色的人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不至于孤独。


第35章 第三十五张卡
　　不过苏唐倒是很意外在晚上收到幸村的短信。她本来的打算是看一部电影然后睡觉, 现在看好像没必要了。
　　［苏苏应该适应新环境了吧，U-17怎么样？］刚看到前半句苏唐就笑了，幸村还真是掐着时间给她发信息。
　　［很好, 这里的确汇集了众多优秀的年轻运动员，我已经在想象你们来时会是什么样子了～］
　　［哦？看来苏苏已经很确信我们会去U-17了？听你的语气, 说不定是今年末？］
　　苏唐吐吐舌头, 她跟幸村聊天没戒心, 对方直觉又太吓人, 差点儿不小心把跟教练商量的事透露出去，她改口道：［这不能告诉你，得看你们全国大赛的成绩。］
　　然而她没否认的态度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幸村精市看着苏唐前后矛盾的话，弯起嘴角, 同时也敏锐察觉到少女的好心情, 他并没有直接问，而是说：
　　［苏苏不相信我们吗？那可真是太让人伤心了，看来得把这话告诉大家, 督促大家努力训练才行～］
　　“……”苏唐忍不住捂脸为正选们道歉, 有这样的腹黑部长, 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没有不相信……那就提前恭祝大家优胜了～］
　　优胜。
　　苏唐把这话发过去，却没有喜悦的心情，想到幸村的身体状况……
　　［你也不要过多给自己加训，适可而止知道吗？］她还是没忍住加了一句。
　　以苏唐的性格来说, 这句话已经有些直白不客气了。不过幸村并没有抵触的情绪，反而为好友的关心而觉得熨帖, 甚至因为对象是苏唐而开心, 他做的决定不容置疑, 但也会欣然接受朋友的好意。
　　［好，苏苏也不要累着自己，好好吃饭！］
　　［我不累，这里吃得好环境好，嗯，教练也很温柔，我已经喜欢上这里了。］
　　短信提示音一声声响起，幸村再次拿起手机，夜已经很静了，他干脆合上今晚没看进去的诗集，半靠在床头上想象对方的生活。
　　温柔的教练？这个形容还真是有意思。
　　［苏苏是乐不思蜀了吗？打算抛弃立海大的我们了吗？］
　　苏唐看完后笑出声来，主上偶尔调皮的成语和幽怨的语气，真是令人无奈又头疼。
　　她毫不示弱调侃回去：［我已经觅得新欢，旧人就得靠边站了哈哈哈哈！］
　　哦？幸村挑了挑眉，今晚发生了什么？苏苏这么活泼，胆子大了啊。
　　［那苏苏，我也算旧人吗？］
　　然而苏唐皮了一句就后悔了，看到这句话更是不知道怎么回，感觉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果然跟腹黑交锋是一点儿便宜也占不到，她鼓了鼓腮，装模作样地道：［咳咳，幸村早休息吧，我也要睡了，晚安～］
　　幸村玩味地笑了笑，还是别逗了，万一真逗狠了就圆不回来了，他说：［好，晚安～］
　　苏唐躺在床上盯着最后一条信息发神，盯得手机屏幕都暗了下去，映出一张慢慢收敛笑容后，面无表情带点忧愁的脸。
　　“怎么才能……”她不禁喃喃出声。
　　系统沉寂了一天终于冒泡了，它关了游戏开始关心自己的宿主，“苏苏怎么了？心情不好？”
　　“嗯……你这一天干啥去了？”
　　“玩游戏去了呀！我不是收徒了吗，不过苏苏放心，你有事叫我我一定听得见！”
　　苏唐听到系统的声音冷不丁想起什么，眼神微动。
　　她记得之前自己的猜测：每当她抽卡的时候，卡牌的作用似乎总是对应她当下最需要，或者最迫切想要的东西。
　　那么……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不，她的猜测一定要是对的！
　　苏唐猛地坐直身对系统说：“我是不是可以抽卡了？”
　　系统：“嗯？对啊早就可以了，只是苏苏你不是要拉长抽卡时间吗？”
　　苏唐言简意赅，说：“我现在想了，抽吧。”
　　系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少女神色没有什么异样，连狐狸眼都是一如既往的澄澈发亮，只是看着有些严肃。
　　它打开了抽卡界面，“那来抽了哦！”
　　叮。
　　苏唐第一次如此紧张卡牌的内容，她牢牢盯着旋转出来的绿色卡牌，心里不停地重复默念自己想要的效果，不敢有丝毫分神，手心里的汗一层层冒出来，十指指甲紧紧掐进肉里。
　　直到最后看到牌面才渐渐放松下来。
　　系统首先惊讶地道：“咦，这次竟然是对牌！”
　　卡牌结束旋转后并没有停止变化，而是一分为二，变成两张小的卡牌，象征着生命力的绿色图腾隐隐发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其中静静流淌一样，苏唐心里隐隐有了预测，但还是问系统：“什么是对牌？”
　　“就是两张牌共同起一个作用，但分别对应着两个人，这种就叫对牌。对牌出现的几率很少，但一旦出现等级最低也是SS级。”
　　系统简略地带过对牌的定义，还是以具体实例给苏唐讲解，它指着卡牌牌面，“就比如这张卡。”
　　【痛觉转移卡：
　　本卡可以将一个人（卡牌A）的痛觉转移到另一个人（卡牌B）的身上。
　　限制：被动技能。卡片生效后，在卡牌A携带者情绪波动激烈时，痛觉将被动转移到卡牌B携带者身上。
　　时限：三个月，宿主苏唐可随时取消。
　　等级：SS级无实体。
　　使用方法：手持卡牌A默念想要使用的对象，再手持卡牌B默念承受转移的对象。备注：本卡只转移痛觉，并不能对双方的身体状况产生实质性影响。】
　　等苏唐阅读完之后，系统开始解读：“举个例子。如果卡牌A是苏苏你，卡牌B是我，那只要这三个月内苏苏你感觉到了疼痛、难受等，并且情绪波动很大时，这种痛觉就会转移给我。”
　　“之所以说转移而不是传递，是因为一旦这种感受到了我这里，苏苏你的感受就会降低。但这种转移，转移的只是感官，并不会对你我身体有任何实质性伤害。”
　　苏唐拿着卡牌若有所思，再次确认道：“也就是说，除了A要有痛觉外，还必须是在其情绪波动剧烈的情况下，卡牌才会生效？”
　　系统：“对，一般这种情况就是A的身体承受不了巨大痛苦，才会被动转移到B的身上。像普通的针扎一下啊，腿撞一下啊，卡牌不会起作用。”
　　苏唐听完点点头，伸手就抓住了卡牌。
　　系统愣了一下，连忙劝阻：“等等！苏苏你要现在用它吗？可是给谁用啊？”
　　“幸村精市。”
　　苏唐毫不犹豫启动了卡牌，冷静地分析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听别人的话乖乖停下不加训，身体出状况就是这早晚的事，不差前后几天。反正卡牌作用三个月，现在就用了吧。”
　　系统无意识地“啊”了一声，它呆愣愣地说：“你果然还是很在意幸村的病情啊。”
　　苏唐淡淡地说：“他是朋友。”
　　少女的神情太过理所当然，系统直到她完成卡牌启动才后知后觉醒悟过来，顿时脸色大变。
　　“等等！不是！苏苏你，你你你要转移到自己身上吗？！”
　　苏唐耿直地反问：“不然呢？”
　　系统看着绿色卡牌生效后消失，感觉自己头都大了，它知道结果已经无可挽回，却因此更加暴躁，只能急切地重复道：
　　“你知道幸村的病情有多严重吗？！那种痛苦以他的意志力都承受不住，你要转移到自己身上？！”
　　“再说了，他的比赛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转移到真田或者柳身上不行吗？他们肯定愿意！”
　　“他们愿意肯定是会愿意的。”苏唐毫不怀疑幸村与他们之间的友谊，如果能让幸村生病不那么痛苦，他们，尤其是真田，肯定愿意、甚至是主动去做这件事。
　　启动卡牌似乎只是一件小事，苏唐如往常一样伏案整理着工作资料，不受影响，一边还有心有条不紊地说服系统。
　　“但你也说了，发病的痛苦连幸村都遭不住，凭什么要让同样准备比赛的真田或者柳去承受呢？退一万步讲，就算可以，我又怎么解释卡牌的出现和作用？”
　　书桌的台灯很明亮，照在她的脸上发出冷白的瓷光，本是多情的狐狸眼一点儿也没有为未来的痛苦而动容，在白茫的灯光下有种不近人世的淡漠。
　　然而这样一个女孩子，既能毫不犹豫为了朋友去忍受疼痛，也能冷静地分析所有利弊。
　　苏唐的话条理清楚，也平静无波，系统突然觉得跟她生气就是种错误，这姑娘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很好，只是把自己放在了最后考虑。
　　可你也说不出她不对，她选的方案也是最优选。
　　系统内心复杂，它是个高级AI，能模拟真人情感的高级AI，但终究不是真正的人类，它可能永远也理解不了人类的复杂。
　　苏唐合上笔记本，温柔地笑笑：“好了，不要为我担心了。要真是为我好，就帮我尽快把数据整理好，毕竟，谁也不知道幸村什么时候发病。”
　　新学员的资质很高，具体的训练计划有教练他们把关，但人数众多，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苏唐的工作说轻松也轻松，就是对每个人做针对性的微调，还有就是根据学员的招式提出问题和修改意见。
　　这些事并不是苏唐自己在做，还有工作人员配合她，但要做完最后的汇总和总结，依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系统：“好，凡是运用电脑的事苏苏都可以交给我。但我这边也会时刻监测你的身体状况，苏苏要听话，我让你休息的时候必须休息！”
　　苏唐笑眯眯地点头，人只有闲下来的时候才会想东想西。
　　“工作愉快。”


第36章 第三十六张卡
　　U-17的节奏很快, 不管是训练还是生活，十六个球场每天都有练习赛进行，并伴随着教练的魔鬼训练。
　　最有意思的是, 在来到U-17的第一天，教练们让学员“自相残杀”淘汰掉自己的队友, 而规则下的团体替换赛, 却是要求两个球场之间进行正规的综合比赛, 即两场双打三场单打。
　　挑战成功的话, 两个球场的人将交换场地，数字越小的场地代表实力越高。
　　苏唐饶有兴致地坐在看台上，腿上放着平板和笔记本, 上面的资料一日日丰富起来。
　　教练的策略每日都在更换，头一天让他们单打独斗, 后一天又让他们团队合作, 她就天天坐在这里看着他们从心累变得淡然，然后燃起斗志。
　　而这种斗志在迎回穿着黑色外套的失败组后，愈燃愈烈。昔日的队友变成对手, 这种兴奋紧张是最好的催化剂,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失败组的实力提高了一大截的时候。
　　“看来大家都很高兴啊。”
　　苏唐正观看场下的比赛, 后面突然出现一道声音，紧接着，来人便在她身边屈身坐下。
　　她歪头看去，笑着说：“入江倒是看不出来开不开心。”
　　身边的少年也笑, 弯曲的卷短发下架着一副圆眼镜，镜片后的眼眸轮廓略微圆润, 显得有些可爱, 但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却与这种可爱并不相搭。
　　入江奏多食指抵着下巴, 温柔地道：“我当然是高兴啊。”
　　苏唐微微动了动嘴角，没说话。看他双手撑着身后的地面，一条腿伸长踩在下一级台阶上，迎着阳光眯了眯眼，他动作随性洒脱，然而性格却又是那么令人头疼。
　　苏唐在这几天的工作中，觉得最难搞的就是入江奏多，她看不透他。
　　如果说种岛修二是做事由心的云，入江奏多就是缥缈虚无的雾，相比较而言，平等院凤凰最多弄坏几个设备就显得很粗暴简单了。
　　她每次预测了入江奏多的数据，对方就会在下一次练习或者比赛中更新她的数据，如果不是知道入江的性格，苏唐都觉得他是故意的。
　　苏唐是拥有预判能力，但不代表她有透视眼，她做的所有推测都是有迹可寻的，如果对方故意隐藏实力，苏唐也没办法，只能更细致地推算和挖细节……
　　就，令人头秃。
　　对这位直线增加她加班次数的戏精影帝，苏唐很难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撇开这些不谈，入江奏多想真心与他人交往的时候，还是很让人愉快的。
　　入江在少女身边静静看了一会儿比赛，突然问：“苏苏最近还有遇见不长眼的人吗？”
　　苏唐在德川和也的数据下记了几笔，随口回他：“谁敢当着教练的面惹我，这里都是监控。再不济不还有你们吗？”
　　不是所有人能力和品德是相配的。U-17召集了全日本的优秀青年网球运动员，这中间出现几个思想幼稚的人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批学员刚来的时候被教练们操练了一场，累得什么也思考不到，后来慢慢适应了集训营的生活，可不就是注意到苏唐了吗？
　　一个不管年纪还是年级都不比他们大的女孩儿，在他们头上做助教，还要管他们训练，如果是能力出众的天才少女也就算了，偏偏他们查不到苏唐任何比赛记录。
　　仅有的一个英美联合公开赛少年组的冠军，他们还不放在眼里，更何况还是女网冠军，凭什么管他们男网的事？！
　　不过大部分人要么当看不见苏唐，要么就是性格温和对苏唐没什么意见，聪明人都不会在U-17惹事。
　　苏唐自己也很注意，平时基本就是做后台工作，低调得不行。她也着实没想到，就这么低调还会有傻子找上门来。
　　苏唐也觉得很好笑，这些人一边看不起她是女生，觉得她弱，一边还想欺负她这么一个“弱”女生，甚至觉得他们的队友被淘汰，而她正大光明站在U-17是种不公平……
　　反正苏唐懒得搭理他们，她也不想给教练添麻烦，但这件事不巧，她正要抽球拍的时候，正好让入江奏多他们看见了。
　　卷短发的少年轻轻笑了声，用柔和的声音说着冰冷的话：“现在想想，当时还是手软了。”
　　苏唐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她不是圣母，但对此她的确要说：“你让他们一分拿不到，6-0结束比赛，平等院抽得他们差点拿不起球拍，鬼教训得他们……可以了，真的。”
　　入江和鬼的做法苏唐不意外，但当时平等院出手她还是有些惊讶，毕竟对方平日里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碰到了也是不屑地嗤笑，没想到性格竟是如此嫉恶如仇。
　　虽然这位大爷不耐烦地说是看那些人不顺眼，但这个情，苏唐还是领了，所以就算是平等院收不住力量毁掉了多个设备，并且不好好配合训练，苏唐还是一直容忍他。
　　即使她觉得三位少年的行为有些多余。
　　苏唐转向入江，平静中带点遗憾地说：“其实我是想亲手教训他们的。”
　　可惜了，没享受到抽人的快乐。
　　入江奏多猛地转过头去，笑得双肩抖动，长长的睫毛扑簌簌地颤，他忍不住哈哈笑出来：“我就知道苏苏不是那种心软的女孩儿！”
　　苏唐：“……”
　　虽然但是，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少女抬了抬眼皮，反问入江奏多：“那你后来干了什么？”
　　“嗯？我干什么了？”对方装糊涂。
　　苏唐正视着少年盛满真实疑惑的眼眸，他微微歪头，连唇角也抿平，微表情控制到最佳，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要不是了解他性格，她都要被骗过去了。
　　苏唐抬手拿起平板划拉了两下，将界面展示给他，上面正是那天找她麻烦的几个人，此时的头像已经变成了灰色。
　　“他们在那之后的几天里，陆陆续续因为各种原因退出了U-17……但我记得除了最开始的淘汰赛之外，之后的比赛失败或者成功只影响排名，没有提过要逐出U-17。”
　　“而且，他们是自己提出退出的。”她探究地看向少年，问：“所以是你干了什么吧？”
　　入江奏多勾了勾嘴角，无辜地笑笑，“我没干什么，只是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教练们而已。”
　　苏唐抬抬眉头，狐疑地看着他，“就这样？”
　　“嗯……鬼找他们打了几次球算吗？”卷发少年屈指抵着唇边，故作沉思后，慢吞吞地说，“哦，后来修二他们好像也知道了这件事。”
　　“……”苏唐无语凝噎，睁着狐狸眼同他大眼瞪小眼，最后在对方笑意盈盈的眼神中收回平板，无所谓地挥挥手，“算了。”
　　入江奏多注意着少女的前后态度，反而有些迟疑，他小心地问：“苏苏是觉得我们做的不对吗？”
　　苏唐疑惑地歪头，不明白他的脑回路。
　　“我为什么要觉得你们做的不对？”他们这么做是因为她，任何人都能说他们行事乖张，唯独苏唐没资格。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起因是我，那我总得知道有谁在这过程中帮了我。”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我仍然想说，这次是因为我受了委屈，教练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你们做事得小心点儿，不要这么光明正大。”
　　入江奏多闻言微愣，进而温柔地笑起来，侧头充满兴味地打量着苏唐，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番一样。
　　苏唐在他的眼神下撇过脸补充道：“这不是不满，只是作为朋友的忠告。”
　　“呵呵，”少年温和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温顺地应道，“好。”
　　不过苏苏竟然觉得教练们会因为他们耍手段而不满……那三个男人，可一个比一个理性，平等院打伤人他们都不曾制止，又怎么会管这种“小事”。
　　嘛，也是因为教练们对苏唐是真的好吧。
　　入江奏多撑着头，看着认真工作的少女想。
　　……
　　这些事情只是苏唐生活中的小插曲，在新一期学员开始角逐海外征战队的名额时，就意味着集训选拔已经接近尾声，U-17的节奏反而放慢了下来。
　　苏唐的工作也越来越少，倒不是说她不忙了，只是现在那些少年们的能力都有所提高，已经到了瓶颈期，再往上走更多是靠他们自己多训练、多积累经验，去突破自己，她只是偶尔提提意见。
　　苏唐每天就是喝茶，看书，整理数据，再找人少的时候出去打球，简直跟休假一样。
　　但这种轻松自在的生活她也没享受多久。
　　在某一个晚霞铺满天际的时间——
　　幸村忽然晕倒了。
　　最开始苏唐只是觉得自己心跳乱了，怦怦怦得又快又慌，紧接着就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受，像是从骨髓里钻出来的痛麻。
　　她当时正在餐厅吃饭，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立马意识到了什么，系统也紧接着发出预警：“苏苏！”
　　“我知道。”
　　苏唐冷静地放下筷子起身，将颤抖的指尖握紧手里，对同桌的人说：“抱歉，我有点儿事，先回宿舍一趟。”
　　“苏苏？”
　　苏唐没理会，她说完转身就走，入江惊讶的声音和起身的动静都被她抛在身后，等一出餐厅避开人群的视线后，苏唐拔腿就往宿舍跑。
　　餐厅里，种岛修二呆滞地看着苏唐的空座，还没回神，“这是……怎么了？”
　　入江奏多皱着眉没说话，一个人吃饭吃到一半突然急匆匆走掉……会是什么急事？
　　他抬头在餐厅巡视了一圈，定在一个方向，然后抬步走过去，“教练……”
　　入江奏多或者种岛修二什么反应苏唐已经没空去想了，幸村精市的病情就像一个定时炸  弹，在苏唐使用卡牌后，这个炸弹就被种在了她身体里。
　　她很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对接踵而来的疼痛心里并不慌乱，但身体上的反应苏唐却无法控制。
　　她没想到神经炎的病发会他妈的如此快！
　　苏唐死死咬着牙，奔跑的双腿不停打颤，她自己感受不到，然而呼吸已经变得越来越粗重，冷汗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流，也无法思考什么监控的问题，只能低着头尽量避开摄像头。
　　只要……只要她能到达宿舍，后续的问题她都能解释……
　　系统也焦急万分，恨不得变出实体去帮她，但此时它只能不断得和苏唐说话，让她保持清醒，“马上到了苏苏！再坚持一下，房门已经帮你打开了！”
　　她……在坚持……
　　眼前模糊不清，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只能靠系统的指引走，耳朵里轰隆隆的一阵嗡鸣，最后苏唐几乎是踉跄着扑进了屋里，回身锁上门的一瞬间她就失去了意识……
　　“苏苏——！！”


第37章 第三十七张卡
　　“嘟——嘟——抱歉,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
　　柳莲二再一次挂断电话，对真田轻轻摇了摇头。
　　冰冷的医院走廊里, 真田弦一郎皱着眉头，脸色特别难看, 他看向手术室大门上方“正在手术”的红灯，攥紧了拳头。
　　网球部的正选都在这儿，或是坐在长椅上, 或是倚着墙, 但都一言不发, 仔细看去，神色皆是凝重和慌乱。
　　从幸村晕倒在车站到被送来医院急救，已经三个小时了。
　　三个小时里，他们就这样又担心又焦灼地等待着，内心一遍遍猜想着什么，又不停说服自己去否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手术室的红灯就愈发刺眼。
　　切原赤也一脸恍惚，往日最为活泼的他现在却像是被人从背后打了一闷棍，疼痛还是次要的, 最强烈的感受还是不可置信。
　　“怎么……怎么可能呢？部长身体一直很好……他, 他都不生病的……”他喃喃着，自言自语道, “他怎么能生病呢？”
　　换做是平时，这个时候柳就会站出来教导赤也一番, 但今天他也没这个心情, 站在手术室门口默不作声。
　　真田沉着脸, 帽檐遮下的阴影里，向来坚毅的眼神也出现了动摇，他的害怕不明显，却又那么突然。
　　是啊，他也想问，幸村怎么会生病呢？
　　他跟幸村几乎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他的身体状况，在学校也是形影不离，如果……如果幸村真的有不舒服……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儿看出来？！
　　“冷静点！”柳生眼疾手快，及时抓住真田往墙上砸的拳头，“医生还没出来，没有结果不要自己吓自己。”
　　“……”真田弦一郎闭着眼深呼吸几次，勉力压着声音问：“还没有联系上苏学姐吗？”
　　柳生其实心里也悬着，作为这里唯一有医学家庭背景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急救三个小时意味着什么，但同时他也知道，在医生下诊断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他必须冷静。
　　“没有，”他看了柳一眼，替他答道，“苏苏一直不接电话。”
　　柳生又问：“为什么你和柳会觉得，苏苏早就知道幸村身体有问题？”
　　这个疑问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大家都看过来。
　　这次真田没说话，是沉默已久的柳莲二，低哑着嗓子说：“因为在这之前，她不止一次提醒过幸村不要过量加训，还……还让我和真田监督他。”
　　说到最后一句话，这个淡雅温和的少年再也掩藏不住露出了一丝自责和懊恼。
　　但柳生依旧没明白，“这有什么问题吗？就算是身体康健，也不宜过量加训吧？”
　　而且幸村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他这次也是太想和大家一起实现立海大三连霸，才最近几个月加训的。
　　柳生的想法很正常，他曾经也是这样想的，但……
　　柳莲二紧捏着笔记本，指骨突起，他维持着表面的冷静，脑中不断推算着各种可能性，说：“那如果，是不停地重复这一点，连去了U-17也隔三差五嘱咐幸村呢？”
　　当时幸村……他们现在躺在急救室的部长、好友，像聊天一样跟他说起这件事时，笑得无奈又温柔，还宠溺地调侃说——
　　“呵呵，也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跟个小管家婆一样。”
　　想到这儿，柳的心里就跟翻山倒海一样难受。
　　其他人，包括真田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竟然不知道是先惊讶部长是否对……有了那样的心思，还是先震惊疑惑难道苏唐真的早有预料？
　　……
　　“铃——铃——”
　　“叮咚，叮咚——”
　　夜色如水，慢慢倾泻进黑暗的房间里，却吵不醒房间里的人。
　　少女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已有些时间，四肢一动不动，只有身体还微微起伏，轻缓的呼吸打在地面上便形成一小块白雾。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和宿舍的门铃相继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在这种情形下，彼此相映成趣又无端荒谬，这也是苏唐最先感知到的外界动静。
　　先是声音，然后是觉得冷，其次是手指的颤动，和四肢的僵硬。
　　发自骨髓的疼痛如潮水般退却，神经末端残留的痉挛和抽搐却令人抽吸，苏唐从地上艰难地爬起身，无力的感觉渐渐从脊柱间抽走，身体慢慢恢复了知觉。
　　她挪了挪发麻的腿，不禁吸了口凉气，然后喊道：“卡哥？”她还记得昏迷前系统的尖叫，怕是着急坏了。
　　想到这儿，苏唐微微勾起嘴角，抹黑靠坐在墙边缓了缓，她下意识地四处看，黑灯瞎火的屋里伸手不见五指，这时迟钝的思维才后知后觉系统是没有实体的。
　　“怎么晕了一次感觉还傻了……”苏唐自嘲了一句，却迟迟没听见系统的声音。
　　“……”
　　不是吧……难道系统君怕她疼死在这里……跑路了？
　　不会吧不会吧？？？
　　塑料友情，呸！革命友谊的续集这么仓促的嘛？
　　苏唐胡思乱想着，身体四处游走的酸麻劲倒也不难熬，只是等她终于回过劲来的时候，手机铃声也抱憾地停下了，只有门铃声还在锲而不舍。
　　而这种锲而不舍在苏唐开了灯，屋内透出亮光之后，伴随着敲门声，马上转成了催促。
　　“叮咚叮咚叮咚！”
　　“嘟嘟嘟！”
　　“……”苏唐抽了抽嘴角，只扒在猫眼上看了一眼，就默默地缩回脑袋，顿时产生了退缩的想法。
　　天要亡我。
　　苏唐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她突然从餐厅离开是有些奇怪，也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但是为什么是入江奏多和黑部老师凑一块来了？
　　不行，“还是得想个理由……”苏唐眯着狐狸眼想。
　　她嘀咕的声音非常小，但没想到门外立马响起一声惊喜的尖叫：“苏苏苏苏！你醒了？！”
　　接着苏唐就感觉系统回到了自己身上。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苏唐惊讶过后也很开心，冷不丁没有系统陪在身边还真不适应，她问：“嗯，你去哪儿啦卡哥？”
　　系统的声音听着都快喜极而泣了，它解释道：“你吓死我了！你晕过去后我没办法，想帮你又没有实体，只好借助道具暂时抽离你身边，附身到宿舍外的监控上。”
　　“我让监控停掉了几秒，其他人查监控录像的时候注意到你的不对，就告诉了教练们。不过黑部教练在来之前，入江奏多好像就找过他，所以才一起过来了，这是我附身到他们手机上听到的。”
　　苏唐微微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要改一下说辞了。
　　系统得意地说：“你放心，我是卡着时间吸引他们过来的。”
　　苏唐闻弦歌而知雅意，“那他们刚来 ……”
　　“十分钟。”
　　明白了。
　　苏唐和系统交接“情报”用了两三分钟，这次不仅门铃响，手机也响了，她赶忙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尽量让自己稍微整齐一点儿，然后打开了房门。
　　“黑部老师？入江？”苏唐装作惊讶的样子道。
　　黑部在少女出现的瞬间快速扫视了她一圈，见她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好，这才放松了些神情，关切地问：“是有什么不舒服吗，苏苏？”
　　他身后的入江奏多一直盯着苏唐，随手挂断手中的通话，就这么静静站着，只是脸上自始至终没有笑容。
　　苏唐瞄了他一眼，硬逼着自己低垂眼眸，对黑部老师装出一副不好意思又害羞的表情，说：“没什么事，老师……就是，就是有点儿肚子疼，一回来我就戴着耳机在睡觉，所以一直没听见门响。”
　　黑部自己也有女儿，听到这儿就不问了，只是嘱咐道：“那你好好休息，如果实在难受就去医务室，不要强忍着。”
　　苏唐乖乖点头，“是，黑部老师。”
　　“好。”黑部点点头，转身看向入江，用眼神示意。
　　卷短发的少年这才弯起笑容，温和地看了眼苏唐，说：“教练先走吧，苏苏刚才没怎么吃东西，我等会去给她从食堂带点儿。”
　　黑部想了下，竟然没说什么，点头走了。
　　苏唐直觉不好：？？？等等！
　　把这妖孽带走啊老师！！
　　入江奏多目送走教练，这才转头看向强自微笑的少女，然后用和煦温柔的嗓音说：“呵呵，苏苏，你知道自己刚才演技有多差吗？”
　　苏唐：“……”你不说没人知道。
　　“你还在这儿干嘛？”她头疼地说，“我要睡觉了，入江你也回去吧。”
　　少年竖起食指煞有其事地摇了摇，眼里掠过一丝疑惑，笑着问：“那你先告诉我，下午你到底怎么了？”
　　苏唐面不改色心不跳……啊不，脸不红心不乱，淡定道：“我来大姨妈了。”
　　“嗯？”
　　少女言简意赅，矜持地颔首，“生理期。”
　　“……”
　　入江奏多迟疑地打量了番苏唐，她确实脸色不好，苍白无血色，但一个女孩儿，会穿着在餐厅吃饭时的那身运动装上 床睡觉吗？
　　他不太相信。
　　苏唐迎着入江意味深长的目光，非常霸道地横在门口不让他看，还抱臂倚着门框，懒散悠闲地勾唇又来一刀。
　　“不饿，不聊，不行。”
　　她知道自己的演技在入江奏多这个“影帝”面前不够看，但她就是光明正大地敷衍，浑身上下写着“不，想，说”三个大字，他又能怎么着呢！
　　入江奏多果然没说什么，他推推眼镜，深深看她一眼，走了。
　　啧，小狐狸嚣张的架势很有活力，看来他不必多管闲事了。
　　苏唐冲着他背影挥挥手，暗自松了一口气，管入江信不信呢，只要他今晚没问出实情，以后就都别想了。
　　而系统憋笑了半天终于破功了：“哈哈哈哈哈！虽然但是，苏苏你刚才那个样子真的好无赖啊！！”
　　苏唐返身回屋后翻看手机，闻言无奈地耸耸肩，“弯弯绕绕我玩不过入江，还不如直接……点儿。”
　　“怎么了？”
　　苏唐沉默了一会儿，说：“柳说，幸村住院了。”
　　系统收住笑声，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啊……这……”
　　柳莲二联系不上苏唐，就只能给她发了条短信说明情况，并问她，是否对幸村的病情早有预料。
　　苏唐就盯着这条简短的信息看了半天。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柳莲二的直觉或者分析能力，但现在，她什么也不能解释。
　　最后苏唐只动动手指，发了条“知道了。”就把手机往旁边一扔。
　　系统察觉到她心情不好，小心翼翼问：“苏苏不打算回个电话问问吗？”
　　“问什么？”
　　“嗯……就是你说的，作为朋友，关心一下对方的情况？”而不是冷漠简单的一句“知道了”。
　　系统有些不解，这感觉不太像少女的性格。
　　苏唐闭着眼向后仰倒，把自己扔在床上，横过胳膊搭在眼睛上不说话。
　　她突然觉得很累。
　　问了又怎么样呢？柳的问题她能说清楚吗？网球部其他人又会怎样看她？她要说什么？安慰还是劝说？
　　苏唐不知道，甚至是抗拒知道。
　　想想就难受。
　　她的沉默不语让系统也很难受，它难过地问：“苏苏……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不让你插手幸村的病情？”
　　苏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睁眼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像是自我惩罚般剖析着、假设着：“如果我们只是陌生人，我不会去想这些，但如果是作为朋友……从友人的角度……
　　但凡我早一点告诉幸村……哪怕就提前一个月让他去做检查呢？他的病情还会这么严重，恶化得还会这么快吗？”
　　她自问自答：“可是我没有告诉他。”
　　系统急了，它真怕苏唐会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忙打断她说：“没有那么多如果！这是规则决定的，生在一个地方，就必须要遵守该有的规则，不论是在天地间还是在社会上……”
　　“我知道，”苏唐没有反驳，她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所以我没有告诉他。”
　　但她接着又说：“也因此我用了卡牌，将这种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一部分……多少算是我和他一起承担，我……不欠他什么。”
　　系统都快急哭了：“苏苏你不必这样！”
　　“你也不必这样劝我。”苏唐叹了口气。
　　“想要融入一个世界，首先就要把这一切当作是真实存在的，而他们也的确是真实存在的。既然我们都是真实的，生活就不该抱有侥幸心理，我更不能以玩游戏的态度去面对生活。”
　　系统觉得苏唐是关心则乱，但苏唐明白自己非常清醒。
　　命运已经对她够玩笑的了，她再不清醒一点儿才会被玩进去。
　　“你想想，我之所以有底气，而且不那么愧疚于没有告诉幸村这件事，不就是因为我知道最后他的病一定会好吗？不论这中间有多痛苦，起码最后的手术是成功了不是吗？”
　　系统迟疑着点点头，这也是为什么它劝苏唐不要插手的原因，反正最后结果是好的呀！
　　“那如果我不知道呢？”苏唐问，“就像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一样。”
　　她没别的本事，对他人的善或恶感知却是灵敏的。
　　“你有想过，或者见过真田、柳、仁王他们的反应吗？自己的朋友、队友、战友生死无知，没有未来地躺在那里，他们是什么心情？”
　　苏唐嘲讽一笑：“都是生而为人，我有什么比他们更高贵，更有优越感的？就因为多了一条烂命吗？”
　　“面对束手无措的局面，我们都是一样的，这与我知不知道所谓 “剧情”没有任何关系。”
　　苏唐说：“卡哥你是做任务，而我是每天都真实地生活着。”
　　系统并不能完全理解这种太过复杂的感情，但它从来都愿意相信苏唐，所以即使心里不好受，只要苏唐坚持的事情，它就同意。
　　但是，系统忧心忡忡道：“这才是第一次发病你就疼成那样，那以后……”
　　苏唐疲倦得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真是操蛋，系统在担心她承不承受得住，而她竟然在第一时间想到，如果她这部分疼痛全都加诸于幸村精市身上的话……
　　要不，改天还是去看看他？
　　偷偷的那种？


第38章 第三十八张卡
　　之后的一段时间内, 苏唐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如既往地工作、休息，只是要忍受隔段时间就“上身”的疼痛期。
　　不过很奇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住院后幸村开始治疗的缘故，苏唐有几次感觉并没有第一次那样疼了, 她也不用非得跑去宿舍隐藏，通常是找个地方默默忍了忍就过去了。
　　系统：“也可能是幸村精市自己的原因。”
　　她问：“为什么？”
　　“你忘了？卡牌要起作用，不仅要有痛觉的先决条件, 还得幸村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二者缺一不可。如果他自己意志力坚定, 有勇气去面对，肯定就有心理准备了。”
　　“那天你觉得疼得厉害，只是因为那是幸村第一次发病，他晕倒得那么突然，肯定没反应过来。”
　　“……”
　　苏唐因为系统这番话搅得一整天心神不宁，发球时差点把球砸自己头上，内心想法相当复杂。
　　她本来以为卡牌这一限制作用是为了不让外界发觉异样, 毕竟发病时要是一点儿都不疼也太不合常理，结果没想到最大的bug是幸村精市自己。
　　搞得苏唐有种做好准备迎接狂风暴雨结果兜头只给她泼了盆冷水的……无用武之地感觉。
　　但是她又没有办法，她总不能跑幸村面前说, 你别那么坚强了, 老娘抱抱你！
　　——呸。
　　苏唐丧丧地趴在桌上，小脸半埋进臂弯里, 不自觉地抿起嘴角，她的视线偷偷从桌子上移到手机上, 那个方方正正的小东西安静地躺在那里, 不声不响。
　　……还是没有信息。
　　从幸村发病那天起, 苏唐一次都没收到过他的电话或者短信，U-17海外组都已经选□□了，被设为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却就此死寂。
　　她一边暗自唾弃自己，不回柳他们的信息却偷偷期待着幸村的，一边又忍不住失落，丝丝缕缕的难过像蚕丝一样慢慢将她包裹。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什么？你要提前离开U-17？”斋藤教练惊讶地问。
　　“是。”
　　苏唐坚定地点头，她已经想了好几天了，她痛苦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也因此，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幸村他们。
　　U-17是一座温室，她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这里简单的日子，这会消磨掉她本就逼着自己多与现实交流的初心。她在这里一日，就会给自己找一日理由不迈出去。
　　榊老师是好意，是希望她能在U-17更好得发挥自己的所长，而不是让她再做回那个封闭自我、清高孤僻的苏唐。
　　与其这么自我折磨，还不如痛痛快快面对，她不该是畏惧不前的人，也不能就这么没有责任心地逃避一切。
　　有误会就要说清楚，情感内敛和“我担心你”并不冲突，这不是什么无法启齿的丢脸事，而是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的内心。
　　你不说我不提，所谓的“相互理解”就会在这样的沉默下产生隔阂，就连血亲彼此之间都会产生误解，你凭什么要求另一个具有独立思想的人，对你毫无理由付出全部信任？
　　苏唐自问自己是个俗人，她没有高山流水的淡然和高尚，也没什么值得别人高看她一眼的品德，所以她不奢求“完全信任”，她要用俗人的法子解决问题。
　　“U-17的工作其实已经不太需要我了，剩下的一点儿小尾巴我也已经处理好了，海外组马上要启程比赛，后面的赛程我也不用跟进。”
　　就算要走也不能撂挑子走，苏唐将自己整理的材料递给黑部教练，然后才说：“所以我想提前回学校，这段时间落下的课程有点儿多，需要补补，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我朋友住院了，我想去看看他。”
　　三个教练皆露出理解的神色，斋藤还笑言：“难怪这段时间看苏苏心事重重，原来是因为这个。”
　　苏唐倒是被说得一愣，原来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黑部颔首道：“去吧，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是，谢谢老师们，很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
　　苏唐从中控室里出来后一身轻松，她弯起笑容再一次转了遍U-17，这才提着行李往外走。
　　站在熟悉的大铁门前，少女回身，像来时一样对监控挥了挥手，她轻声说：“再见。”
　　黑部看着监控显示屏里苏唐的背影，又转向另一个屏幕。
　　身边的斋藤同样饶有兴致看去，“哎？这就是被苏苏紧张的孩子吗？”
　　单独的屏幕上赫然是幸村精市的基本资料，如U-17学员一样，各种比赛的记录和奖项一一在列，同样在最后有预测的五维值。
　　“如果现在的国中生都有这个能力，那苏苏的提议不是不可以考虑啊。”斋藤摸着下巴说，“还真是一代比一代强，这可怕的天赋……”
　　……
　　“呕——”
　　苏唐眼角一跳。
　　“唔……呕——”
　　苏唐使劲摁住自己抽搐的额角。
　　“唔嗯……OU—”
　　“你他妈能不能别在我脑子里吐！！”
　　苏唐终于忍不住炸了，她死死抓着前面座椅的靠背，免得自己一个控制不住选择“脑死亡”顺便搞死系统。
　　“你怎么回事今天！”
　　系统虚弱的声音隔了会儿才响起，看来是在很努力地抑制了，它说：“我这不是……一直不太理解你的感情吗，正好内部商城上新，我就买了一个可以高度体验人类感情的小道具……”
　　说到这里，系统的声音开始打颤，用一种哭腔说：“道具说明上是有说，有可能随机附带人类的某种特性……我也没想到它就给我随机了‘晕车’属性啊！”
　　要不是系统在她脑子里吐，苏唐听着它气若游丝的声音还真的会笑出来。
　　这是什么沙雕道具！
　　“那怎么办？”苏唐看着窗外的密林，此时她正坐在下山往市区走的公交上，坑坑洼洼的山路使得车厢颠簸不堪，这才导致系统晕车。
　　“等下还要坐车回神奈川呢。”她无奈地说。
　　系统现在听见“车”的字眼就反胃，它用着沧桑浑厚的大叔音哀求道：“啊啊啊不要跟我提任何交通工具求求你！我不想坐车呕——”
　　就这样，还颤着手坚强地发了张跪求.jpg的表情包。
　　苏唐抽了抽嘴角，捂着脸叹息，这道具不仅附带了晕车属性还掺杂了别的属性吧？
　　“行吧，那下了车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会儿，顺便解决午饭，这样行了吧？”
　　“行行行！”
　　苏唐翻了翻自己的行李箱，她虽然不晕车，但临走时斋藤老师还是给她塞了俩橘子，希望对系统有用吧。
　　“唔唔唔，再来一瓣！”
　　苏唐面不改色，将橘子瓣慢慢分开，然后左右看了看，趁车里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让系统“吃”掉，两个大橘子就这么一点点被“蚕食”没了。
　　但是系统在她脑子里，所以直到苏唐下了公交，按照导航到达波洛咖啡厅的时候，她的嘴里还是一股浓郁的橘子味，甚至脑子里都在想橘子橘子橘子。
　　至于为什么来波洛咖啡厅，纯粹是苏唐对东京不熟，下意识选了自己常去的地方而已，结果——
　　“苏桑想吃点儿什么？”
　　店主梓小姐的笑容阳光灿烂，她热情地给苏唐推荐今日特供，“要不要尝尝安室先生最近研究出的新品，‘夏日橘香’？是用最新成熟的一批南非橘制作的蛋糕哦～很受……”
　　“不用了不用了！”
　　苏唐听到某个字就摆手拒绝，她艰难地微笑，婉拒道：“我刚在车上吃了两个橘子，现在……一份三明治，一杯摩卡就好，谢谢梓小姐。”
　　梓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反而偷笑了两声，转头向在料理台俯身忙碌的安室透调侃。
　　“哎呀，这还是今天第一个，听到是安室先生做的蛋糕却拒绝的女生呢～”
　　小麦色皮肤的男人闻言抬头，毫不介意地笑道：“新品大家喜欢当然好，但也不能忽视其他人的口味啊。”
　　他穿着普通的围裙也能显出肩阔窄腰，里面白衬衫的袖子被细致地挽起几道，露出健壮的小臂，拥有帅气的外形，性格又开朗阳光，对待女生还绅士风趣，难怪在这家咖啡厅有超高人气。
　　这个男人既能摸枪，又能做出好吃的料理，还真是难以想象他的身份。
　　安室透对还站在前台的苏唐笑了下，说：“苏小姐去坐会儿吧，今天阳光很好，你来得早，窗边还有位置，等下三明治做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拜小泉她们所赐，苏唐也算是熟客了，她一个人不需要太大的地方，窗边相对安静的双人桌的确合适，她点点头，随便找了张就坐下了。
　　没想到系统突然说：“有人在监视这边。”
　　苏唐刚坐下就听见这句话，身体顿时僵硬了一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什么情况？”她还没忘记这楼上是什么地方，不会是柯南的死神体质又？？
　　系统说：“放轻松，别有太大反应，应该不是针对你。”
　　苏唐冷静地抽了张餐纸，慢慢擦着桌面，顺势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淡然地收回视线。
　　“外面那辆黑车？”
　　“对。”系统也有些摸不清现状，但该有的预警它必须提供给宿主，“一直在看着窗边，等下你小心一点，虽然我没检测到对方有伤害你的意图。”
　　“好。”苏唐想了下，从兜里掏出手机，侧身对着窗户假装自拍，但当看到镜头里玻璃上的反光时，她猛然反应过来——
　　她为什么会坐到窗边来？
　　现在不是饭点，也不是下午茶时间，咖啡厅里明明有很多空位，而她没有位置的偏好，吃饭也不需要太长时间，就算是占了张四人桌，梓小姐也不会说什么。
　　“……今天阳光很好，你来得早，窗边还有位置……”
　　是安室透。
　　他的建议自然而贴切，对一个独身女性提议坐在窗边享受一餐，这很安全也很浪漫，所以苏唐并没有觉得不对，而且下意识地“遵从”了对方的安排。
　　但是，为什么？
　　苏唐心里疑惑丛生，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还随手修了修图发到社交圈里。
　　系统咬着烟：“我就喜欢你做戏做全套的周全。”
　　苏唐：“少看谍战片，谢谢。”
　　不论什么原因，对方既然没有恶意，苏唐也就不打算探究到底，只是安室透来送餐点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他的手。
　　应该没下迷药吧。


第39章 第三十九张卡
　　苏唐敏感, 安室透同样敏锐，他注意到苏唐的眼神，笑着问：“怎么了？我手上沾什么东西了吗？”
　　男人紫灰色的眼瞳里布满笑意, 端着餐盘绅士而优雅，然而苏唐却不敢相信他, 只是笑笑，“没，只是在想安室先生的手艺怎么这么厉害。”
　　安室透调皮地眨眨眼, 把餐盘放在桌子上, 一一端给苏唐三明治和咖啡, “可能是我非常有这方面天赋吧。”
　　这一点上苏唐不得不承认，他做的三明治确实好吃，而且是复制不出来的好吃，不过当她看到咖啡的时候，眼神微微一滞。
　　“抱歉，”她指着小巧精致的咖啡杯对安室透说，“这个可能上错了。”
　　男人疑惑地歪头, 又看了眼手里的餐单，问：“咖啡有什么问题吗？”
　　苏唐暗自观察他的神情，最后泄气地承认自己没有做侦探的潜能, 她实在看不出安室透的意图, 只好把话说明。
　　“我记得我点的是摩卡，不是拿铁。”
　　安室透先是微愣, 接着露出一脸恍然的样子，然后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苏小姐, 刚才出餐单有点故障, 可能是那时候不小心点错了, 我这就去换。”
　　说着他就要端起咖啡重新放回餐盘，苏唐有心试探，便拦了一下，说：“算了，拿铁也行，我不挑的，就别麻烦啦。”
　　男人很明显迟疑了一下，又问了一遍：“没关系吗？”
　　苏唐温和地摆摆手，“没关系啦，不然梓小姐也会觉得过意不去，这只是个意外而已。”
　　而且八成是你自己制造的意外，什么出餐单有故障，骗鬼呢？
　　安室透听苏唐这么说，还真的把拿铁又端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弯起爽朗的笑容。
　　“那，真是太感谢苏小姐了。”
　　苏唐看着他假模假样但也挑不出毛病的表演，非常捧场地微笑，“不客气。”
　　他走后，苏唐端起拿铁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才送到嘴边，奶香味浓厚的液体滑入口中，带来舌尖的享受，这个男人做咖啡的手艺也无可挑剔。
　　她问系统：“怎么样？”
　　系统犹疑地说：“啊……其实你说出‘是拿铁不是摩卡’那句话后，车就开走了……”
　　苏唐：？？？
　　“咳咳！”她差点儿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什么意思？原来这句话就是对方的目的吗？暗号？情报？安室透绕了个大圈就为了传递这一句话？？不是吧！！
　　满头的问号围着苏唐的脑袋转，她用端详的目光审视了一番手里的咖啡，又喝了一口，确定就是普通拿铁后，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难道安室透传递情报的关键在于……我是否能分得清拿铁和摩卡？！”
　　要不要这么儿戏啊！
　　系统也摸不着头脑，但它的重点在于：“所以你是怎么分得清拿铁和摩卡的，它们明明看起来差不多！”
　　苏唐随口回道：“我在咖啡店做过兼职，还为了工资能高点儿去考过助理咖啡师。”
　　系统：“……”它的宿主真是多才多艺。
　　“也许安室透知道这一点呢？”
　　“他上哪儿知道去，这都是我上辈子的事情了。”
　　系统摊手，说：“他既然要传情报肯定有他的办法，不是你也是别人，别想了。”
　　苏唐一想，也是，她就是个工具人，何必想这么多，楼上还有个真正的侦探呢，安室透真有问题，绝对瞒不过。
　　“那我们这就回神奈川吧。”苏唐拍拍手，擦掉嘴角的面包屑，拿起手机，“叫个车好了。”
　　“呕——”
　　“……”
　　“对不起对不起苏苏！可我真的忍不——呕！”
　　苏唐面无表情地拿起餐刀，在阳光反射的银光中说：“打车或者地铁，你选一个。”
　　系统崩溃地大哭：“我选择走路！”
　　“滚！”
　　……
　　忍了系统一路“想下车想下车苏苏我们下车吧”的碎碎念和反胃，出租车在苏唐也快反胃之前到了家，一人一统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嘤呜嘤呜，”系统恢复过来后嗷嗷待哺，“苏苏我们晚上吃什么！”
　　苏唐举着菜刀“嚓！”将案板上的绿色植物剁开，然后分成小块，淡然说：“水煮西兰花。”
　　“不要啊！！”
　　系统不满地嚷嚷：“你明明还煲了鸡汤！”
　　苏唐冷呵一声，“嚓！”又是一刀：“那是明天带给幸村的，你要不要脸，想抢一个病号的饭！而且我吃西兰花是因为谁？！”
　　系统瞬间乖顺如鹌鹑。
　　苏唐晚饭的确没胃口，倒不全是因为系统，而是她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又发病了一次，只不过当时系统正身处晕车的痛苦中，罕见得没发现苏唐的异样。
　　当然，准确说，是幸村精市又发病了一次。
　　一次又一次，不管是幸村还是苏唐仿佛都已经对这种疼痛麻木了般，但这不代表就不痛苦。身体的疼痛还是次要的，最难熬的是对于疾病能否治愈的未知，和难明的病情方向。
　　苏唐有心想拿到幸村的病历，看能不能让系统分析一下，但这需要幸村或其家属的同意——后者太过冒昧，前者也太难了。
　　这导致她现在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相当纠结，手里的鸡汤已经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上，又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但就是踏不出这一步。
　　把系统都看急了，它说：“你就是去碰一下医生的电脑，一下就行！剩下的我来！”
　　“可是这样……”
　　“哎呀，不是你想帮忙的吗？找到解决方案后你就去对幸村道歉。”系统补充道，“我的大数据可以筛选全世界各地医生的诊疗记录，总比幸村父母去找有经验的医生来得快吧！”
　　苏唐被说动了，她悄悄推开办公室的门，借由系统屏蔽监控的一分钟里，碰到了幸村主治医生的电脑，和相关纸质资料，然后快速撤退。
　　“太刺激了太刺激了……”她拍着心口和发烫的脸唏嘘不已，“我这他妈是在道德底线上大鹏展翅。”
　　“你又不拿着去干坏事。”系统快速将幸村的病情输入计算机，然后让程序自动检索全世界范围的数据，“行了，现在就等着了。”
　　苏唐循着方向往病房区走，问她最关心的问题：“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系统摇摇头，“不好说，找出格林-巴利综合征的相关病例是第一点，然后还得看哪个医生治疗成功率高，最后还得问对方有没有时间，幸村的病情也随时在变化……后面的两点不可控因素太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些还在预料之中，苏唐没有太多失落感，她嘱咐系统：“那卡哥，就拜托你了，你多盯着点儿。”
　　“没问题。”
　　幸村精市入院不到半个月，却已然成为整个神经科病区内最受欢迎的人，苏唐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从他病房里传出来的孩童笑声。
　　房门开着，她放慢了脚步，轻轻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隔着一堵墙，少年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
　　本就是温雅柔和的嗓音，又因为读故事而刻意放缓，再加上对方俊秀出众的容貌，这种视听真是种享受。
　　也难怪小女孩憧憬害羞地说：“长大以后，我要嫁给幸村哥哥当新娘！”
　　“呵……”苏唐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走廊上路过的护士闻声看过来，她赶忙站直身体摆手。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是……”
　　护士看了眼少女手里的食盒，又扫了眼病房号，一脸了然地点点头，抬步冲屋内温柔地呼唤：“孩子们，自由活动时间结束了哦，快回自己房间去～”
　　“诶？”“不要啦……”“还没听完故事呢！”
　　“等……”
　　苏唐伸手还没来及阻止她，护士就指着她这个方向，满脸笑意得对幸村说：“有漂亮女孩子来看你了哦，幸村君。”
　　“……”苏唐尴尬得从旁边走出来，对上那双含笑的鸢紫色眼眸，霎那间手足无措，只会呆愣地举起手摇了摇。
　　“嗨。”
　　幸村精市笑意更甚了。
　　……
　　嗨个鬼啊。
　　孩子们走后，病房就变得格外安静，护士临走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一时间屋里就只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苏唐坐在幸村对面低埋着头，恨不得下巴戳进自己胸口，她的手指都快把食盒抠出洞来了，整个人只想原地消失就此不见。
　　幸村屈指抵着下巴，面前的小狐狸一脸羞愤尴尬，看起来，如果他不先打破沉默的话，对方很可能就要在地上兀自打个洞跑了。
　　他轻笑了声，终于慢条斯理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见我。”
　　少女立马紧张地抬起头，张口要说什么，却又在他温和包容的眼神里咬唇沉默下去。
　　“还好，比我想象中要早。”
　　明明幸村的嗓音还是那么好听，像他给孩子们讲故事一样舒缓，但苏唐却觉得有一把刀隐隐插进了她的心口。
　　“抱歉……”她低声道。
　　幸村好笑地拍了拍她头，“道什么歉，小傻子。”
　　“柳跟我说，苏苏可能早就知道我的身体有问题，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我不要加训。”幸村放轻了声音，“他还说，拿这件事问过你，只是想问清楚具体情况，但你并没有给他答复。”
　　苏唐迟疑地抬起头，却见幸村竟然露出一点苦恼的神色，说：“他担心是不是你误会他们的意思了，觉得是他们不相信你，还说自己和真田都很自责，没有监督好我……”
　　他无奈地笑笑，眼神温柔，“总之，他们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就问到了我这里。苏苏，你说我怎么办？”
　　苏唐感觉心里一涩，比吃了七八个橘子还酸，她知道幸村并不是真的问她怎么办，而是想告诉她，不用那么害怕，只要她说，他们就会信。
　　可是她却迟迟没有领会到柳和真田的意思。
　　是啊，从他们的角度来说，她一个外人都能看出幸村不对劲，而网球部众人们朝夕相处却丝毫没察觉……还有谁会比他们更自责的吗？
　　而幸村精市，他的反应就像是因为一个朋友和自己另一个朋友发生了矛盾，而为此苦恼的普通少年一样，而不是一个病人，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幸村说完，起身接过苏唐怀里的食盒放到桌子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很自然地打开，然后闻着味儿惊喜地问她：“鸡汤是给我带的吗？嗯……好香！”
　　他的侧脸在阳光下白得如纸，苏唐静静看着幸村瘦了好多的身体，突然就忍不住了，她的喉咙不禁滚动了一下，眼睛不停地眨啊眨，眨啊眨，硬是把眼泪逼回去，她知道幸村绝对不想看见她这样。
　　但是……抱歉，这么晚才来看你。
　　她在幸村转身之前把所有的哽咽吞了下去，然后笑着回答他：“是啊，我慢火煲了好久，你要都吃完。”
　　少年开心地点头，宽大的病号服掩住了他的病体，但他的温柔却没有限制，明明今早还又疼过吧，怎么就……
　　苏唐逃避般移开视线，落到他整洁的床上，即使是在住院，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也没有褶皱，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
　　不管内里是多沉重的痛苦，他总是表现得轻描淡写，不会轻易示弱。他的温柔无可比拟，却是另一种强大。
　　苏唐慢慢平静下来，她一边陪着幸村喝鸡汤，一边给他讲她在U-17的事情。
　　“……现在想想，以前也是过于执着了。”
　　她淡淡地笑出来，对倾听的少年说：“我总觉得过去的事情该埋葬在过去，同时也对过往讳莫如深，我偶尔也想过，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我没有比赛记录的真相怎么办？却从没想过自己主动说出来会怎样。”
　　“但我忘了，记忆和过去都是组成一个人的成分，又怎么可能真的分隔开呢？”
　　苏唐看向幸村，他的眼里除了最初一丝惊讶之外，没有任何异样的眼光，她就笑了：“跟教练们说起这些的时候，我有些不知所措，可我真的说完的时候，我发现我没有任何感觉。”
　　“轻松或者痛苦，全都没有。”
　　她叹息着，话语里带着丝恍然，“然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就释然了，只是我自己给自己圈了个牢笼。”
　　幸村精市抿了下唇，眼神温柔，安慰她：“你比你自己想象中要坚强。”
　　苏唐注视了他一会儿，说：“你也是。”她笑着感叹，“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坚强。”
　　他表情微微有些疑惑。
　　“我是想说，”少女半垂着眼眸，眉眼带笑，像只狡黠的小狐狸一样弯着嘴角，“你看你，天赋这么可怕，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幸村顿时失笑，看出她的故作调皮，便装作要教训她的样子站起身，少女忙向一边躲。
　　“过来！我看你还能胡说出什么来。”
　　苏唐鼓了鼓腮，酸里酸气道：“请神之子给我们凡人一点儿活路吧～”
　　“苏苏！”
　　幸村难得跟人胡闹一场，他笑着抓住少女的胳膊将她拉过来，要摁在椅子上敲她头，却不想被顺势圈住了腰。
　　他当即怔愣住，眼里的温和包容全都化作错愕。
　　苏唐轻轻抱着他，这才实际感受到了幸村的瘦削无力，短短几日，病魔没有怜惜他，苏唐眼圈的红晕在他怀里渐渐显露出来，她小声说：
　　“我很担心你。”
　　“你这么执着胜负的人，一定要赢啊。”
　　实在无法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苏唐只能用这种方式，而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后，她反而有些难过。
　　鼻尖还萦绕着幸村身上的药味，苏唐松开手挽了下碎发，眼尾还有点儿红，但瞳眸澄澈透亮，她对静默不语的幸村平静道别。
　　“失礼了，我过几天再来看你，记得早休息啊。”


第40章 第四十张卡
　　见过幸村后, 苏唐终于卸下一桩心事，也给柳他们回了信息。
　　真实原因她不能说，只能解释成, 是之前记录幸村运动数据的时候隐隐觉得不对，但因为没有医学基础所以不敢确定, 也不好直接说让他去医院，这才耽搁了下来 ，为此觉得很抱歉。
　　苏唐发完信息后, 又发邮件约了东京的医生, 想问问幸村这个情况转院会不会更好。
　　“我记得, 东京综合医院是忍足家的？”苏唐不确定地问。
　　系统：“嗯呐，院长就是忍足侑士的伯父。”
　　苏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如果以后有需要她是不是可以联系忍足侑士？不过这样就欠了大人情了。
　　“算了，先去咨询下情况吧。”
　　苏唐知道幸村的父母肯定也会去问，但是她还是想自己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内容，不管是为了幸村也好，未雨绸缪也好, 总是没坏处。
　　然而医生的话却让苏唐有些反应不能。
　　“……拖的时间有些长了，他应该早有感觉才对，就没去医院查过吗？”
　　她懵了一会儿, 才问：“您的意思是……他之前就感觉疼过？”
　　医生拿下片子, 点点病灶处说：“神经炎性的疼痛不是瞬发性的，它必定有一个过程, 这期间他肯定是会感觉疼的啊。”
　　医生说完自己又想了会儿，补充问：“不过你刚才说, 这孩子是网球运动员？”
　　“啊, 是, ”苏唐愣愣地答，“而且……嗯，打得很好。”
　　“那倒是有可能。”医生喃喃了一句，对疑惑的苏唐解释。
　　“他可能是训练过程中以为这种疼痛是一时过度训练导致的，就像肌肉拉伤、肌肉酸痛似的，所以没有引起重视，认为上上热敷休息会儿就好了。”
　　“很多运动员都有这个通病，包括肱骨外上髁炎，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网球肘，在确诊之前，运动员自身都不会意识到这是疾病。”
　　苏唐走出医院的时候，不由自主捂了下自己的右臂，刚才医生见她也背着网球包，就硬是给她科普了一通日常训练注意事项，和保养方法。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热敷”“贴膏药”“涂药酒”“推拿”什么什么的。
　　苏唐敬佩地说：“专家不愧是专家，太负责任了。”
　　系统认真保存好笔记，点头赞同道：“是啊，看来我以后得多注意你的身体，不能等有症状出现了才引起重视。”
　　苏唐置若罔闻，她打开手机搜了一下最近的街头网球场，抬脚往那边走去，嘴里还念叨着：“看来我得练练我的二刀流，万一哪天右手不行了我还能用左手……”
　　“是啊是……嗯？！”系统陡然一个激灵，惊恐地看着少女。
　　什么玩意儿？你说得这是人话吗？！
　　现在网球运动员都这么疯魔的吗？？
　　苏唐疯不疯魔她自己不知道，但她看着迹部景吾，觉得对方是挺“疯魔”的。
　　她微微一挑眉，站在街头网球场的入口停下脚步，视线在紫灰发高贵少年身上，和被他攥着手腕的橘发可爱少女身上转了个来回。
　　然后迎着全场的目光慢慢开口道：“我来得可能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扰什么了？”
　　比如，霸道少爷爱上我？
　　场内静默了一秒。
　　迹部景吾嗤笑一声，松开手插回自己口袋里，毫不在意橘发女生和她同伴们的怒视，对苏唐抬抬下巴，矜贵地发问：
　　“啊嗯，你怎么来东京了？”
　　苏唐似笑非笑地睨了眼他这幅傲然的样子，感觉抽球拍的手蠢蠢欲动，她也抬了抬下巴，回他：“东京你家开的？我来不得？”
　　东京虽然不是他家开的但家族产业遍布东京一半可能还多的迹部大少爷：“……”
　　苏唐怼了一句，见好就收，脸上重新弯起温婉的笑容，看了眼迹部身后的桦地，问：“你们这是要双打比赛？”
　　“打完了。”迹部瞥了眼橘杏等人，没说后文。
　　苏唐见那个女孩儿和她的同伴们一脸愤愤不平，但又似乎顾忌什么没说话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不会下了什么赌注吧，迹部？”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脸色不自然了一瞬间，苏唐就明白了。
　　她没说什么，放下网球包抽出拍子，对迹部说：“正好，我想来练练球还愁没有对手，来吗，迹部？”
　　“啊嗯，本大爷有什么不可以的！”
　　少年弯起张扬的笑容，眼底升起一丝兴奋，跟苏唐打球可比跟刚才那些人有趣多了，两个人连桦地一个人都打不过，还想让他出手，呵。
　　苏唐挥了挥拍，活动了下手腕就往场上走，“那来吧，热身就放在比赛里一起吧。”
　　橘杏他们不认识苏唐，但看她跟迹部景吾相识还要打比赛，就迟疑着往场边退，看样子是要观场。
　　苏唐不在乎，迹部更不会在意这种事，他接过桦地递来的球拍，脱了外套潇洒一扔，就悠闲地站在对场，挑眉说：“这么着急？”
　　苏唐微笑：“我可太着急了。”想抽你啊。
　　……
　　“啪！”
　　少年勾唇一笑，“3-2。”
　　苏唐收回拍子停下脚步，调整了下紊乱的呼吸。别的不说，迹部景吾这体力和耐力，在男生中也是绝佳的了，要跟他打持久战就是苏唐脑子有问题。
　　但很明显迹部也清楚这一点，他一点儿没有要让着女生的意思，热身结束以后就调着苏唐满场跑，势要消耗她的体力，并且打持久战。
　　而苏唐更不客气，她满场跑接迹部的球，就打回让他眼花缭乱的幻影，旋转和切削玩得贼溜，就是也不让迹部的眼睛和手腕好过。
　　而且……她浅笑着转了转球拍。
　　等两人打成平局3-3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但不管是苏唐还是迹部，都不急不躁，注意力全在比赛上。
　　场边又来了两个人。
　　“咦？越前，还有人会二刀流啊！”桃城的大嗓门也没打扰到场上的两人，倒是他身边的矮个子揉着耳朵淡然道。
　　“桃城前辈别这么大声……”越前龙马看着苏唐，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而且左右手都能打球不算什么，部长不也是吗？”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生每次用左手接球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一丝熟悉，奇怪。
　　桃城武摸着后脑勺哈哈大笑，“是啊是啊，手冢部长也是呢！”
　　似乎某个字眼刺激到了对面的少年，苏唐的狐狸眼狡黠一眨，趁迹部走神的瞬间，反手将网球打回对方的死角。
　　她扬了扬眉，“4-3。”
　　迹部景吾看着脚边的绿色小球，若有所觉，他抬头，一双凌厉的凤眼紧盯着苏唐，勾唇问道：“啊嗯，厉害。不过刚才就想问了，你是不是一直……压着本大爷打？”
　　他的问题没头没脑，苏唐却听懂了，她笑叹道：“你竟然发现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迹部眯起眼，神色未明。
　　桃城懵然地问越前：“他们在说什么呢？”
　　墨绿发的少年微微抬眸，然后长长的“诶”了一声，猫眼饶有兴趣地扫视着场上的两个人。
　　他没回答前辈的问题，而是问道：“他们打了多长时间了？”
　　橘杏闻言看了眼手表，“从开始热身都现在，两个多小时了吧。”说完，她自己先愣了下。
　　“是啊，两个多小时了。”越前龙马提了点儿声音问苏唐，“学姐体力真好啊，不累吗？”
　　苏唐将球拍竖在身后，垫着脚尖笑眯眯地回答：“我不累哦～”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两个小时，一个女生跟迹部景吾打了两个多小时？！
　　“是迹部自己没用全力，便宜我了。”少女笑语盈盈，但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有用意。
　　迹部景吾直接问：“怎么回事？”
　　“哎呀，哪有直接问的，还打不打了？”苏唐不满地说。
　　迹部冷哼一声，“你当本大爷傻吗？继续打下去有意思吗？”
　　苏唐无辜地说：“有啊，再打下去我就赢了。”
　　“……”
　　看迹部景吾的黑脸，苏唐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不得不说，逗迹部也太有成就感了。
　　她清清嗓子，开始顺毛，“行行行，告诉你。”
　　“你见过幸村的灭五感吗？”苏唐见迹部点头，接着说，“我这个跟他属于同一种网球类型，也就是，精神力技巧的运用。不过我的要比他的朴素多了。”
　　“简单来说，我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球技，只要控制住节奏，稳稳压对手一线，让对方无法突破就行了。”
　　苏唐说到这儿就放他们自我消化去了，总不能真的都让她自己说出来，那她也太没面子了。
　　“我看你是怕被打吧。”系统啧啧出声：“迹部知道自己被当成猴子了吗？”
　　苏唐否认，“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每天给猴子两个香蕉，挂得低的那个任由猴子摘走，但只要猴子试图够挂得高的那个，就给予电击惩罚，久而久之，就算没人监督，猴子也不会再去碰挂得高的香蕉了。”
　　系统说完，又是啧啧一番，“你这招精神压迫就跟逗猴子一样，我看没什么区别。”
　　苏唐笑而不语。
　　这是她在U-17琢磨出来的，这招精神压迫很像朴实无华的网球打法，但却给对手一个她好像永远不会用出全力的错觉，只稳稳压对手一线，却让对手无法突破。
　　久而久之，对方就会陷入被自己圈住的牢笼里，永远也不会触碰她这条“线”。
　　说起来挺简单，但成功与否，完全取决于苏唐对对手的情报了解和预判，还有扎实的基本功。
　　迹部想将她拖入持久战里，其实正和苏唐的心意。比赛时间越长，精神压迫的效果就越明显，如果对手心理脆弱，很可能因为“无法获胜”的心理压力而弃权。
　　不过这已经比幸村的灭五感，或者平等院的修罗场温和多了，不是吗？
　　系统不是很懂，它非常耿直地问：“不就是硬刀子和软刀子的不同吗？鲨人于无形这很温和吗？”
　　对此，苏唐温柔地说：“你知道吗？原来有一个人，特别特别喜欢说实话。”
　　“后来呢？”
　　“后来它死了呢。”少女平静地微笑。
　　系统顿时安静如鸡。
　　苏唐哼笑，“我真没有要耍迹部的意思，而且我也知道，他那么高傲的人，如果不是那女孩和她朋友真冒犯他了的话，迹部是不会搭理他们的。”
　　“不过呢……”她叹了口气，“他这样不屑解释的性格有时候也是挺吃亏的，虽然他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但就这么听着还真是不爽，所以我就没忍住。”
　　系统也没忍住，它插话道：“你不爽别人的评价，却没忍住想抽迹部？”
　　这逻辑错了吧。
　　“因为是他自己不想解释的啊，不还是他自身的原因。”苏唐不耐烦道，“算了，说了也没用，改了这性子他就不是迹部景吾了，而且他再怎么样也不能调戏女孩子吧。”
　　“你就当我是单纯不爽吧。”
　　系统差点儿给她跪了，正话反话她都说了，还莫名其妙地逻辑自洽，服。
　　苏唐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却被猫眼小王子拦住去路。
　　越前龙马问：“学姐，我们以前见过吗？”他还是觉得苏唐的左手打法有些眼熟。
　　苏唐眨眨眼，看着他帽沿下的墨绿色头发手有点儿痒，她坏笑着说：“小孩，现在搭讪已经不流行这种问法了哦。”
　　越前龙马无语地撇过头去，低声嘟囔了一句：“……还差得远呢。”
　　苏唐的眼角不经意瞄见他帽沿下淡粉色的耳朵，感觉有些好笑，还真是性格迥异的兄弟啊。
　　照顾矮子的心情，她只拍了拍越前龙马的肩膀，慢悠悠走了。
　　远远抛来一句：“下次见到你哥，就提醒他记得还！钱！”
　　“……哈？”越前龙马不明所以，大大的猫眼里满是迷惑，他低声问：“我哥？”
　　“……谁啊？”
　　走远的苏唐要是看见这一幕绝对会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越前龙雅你就浪吧！浪不死你！等你回来看你弟都不认识你了我看你怎么办！
　　迹部景吾站在来接他的私家车旁，照常问苏唐：“啊嗯，送你回神奈川？”
　　“算了，冰帝不是刚输给不动峰吗？你不着急给部里加训？”苏唐好奇地问。
　　少年轻哼一声，佯装不悦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哪里哪里，”苏唐谦虚地笑了笑，眼里却透着调皮的意味，“这么新鲜的事早就传开了，哪儿还用得着我特意打听。”
　　“不过，既然是迹部少爷自己算来的这个结果，想必也是不怕外人说道的吧？”
　　迹部景吾对视上苏唐含笑的眼神，微挑眉头，指尖轻点着眼下的泪痣，华丽的嗓音里听不出生气与否，说：
　　“能猜出来的人不多，当着本大爷面儿说出来的，你还是第一个。”
　　苏唐知道他这就是变相承认了，心里也不由得佩服迹部的狠戾和远见。
　　对网球部和自己的名声下这么大狠心，看来迹部野心很大，今年的全国大赛应该会相当精彩。
　　苏唐摆摆手，“那就祝你一帆风顺，得偿所愿，走了。”
　　迹部景吾目送着少女远去的轻快背影，啧了一声，“啊嗯，还真是不爽啊。”


第41章 第四十一张卡
　　从U-17回来后, 苏唐恢复了上学的生活，幸村也很快被安排转院去了东京，她就只能抽周末的时间去看望他。
　　关于专家说的, 在病发前的一段时间内，幸村就应该有所痛觉, 但并没有引起重视这一点，苏唐想了想还是没有问他。
　　医生肯定会把情况告诉幸村精市，他自己知道, 以后引以为戒就行, 如果苏唐这个时候去问, 反而有点儿戳人伤疤的意思。
　　人有好奇心，但并不都适合得到满足。
　　而网球部这边，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尤其是关东大赛在即，真田弦一郎的铁拳制裁简直是正选们的噩梦。
　　“副部长他就是个魔鬼！不，是大魔王！！”切原赤也哀嚎着扑进苏唐的怀里……的便当盒，一边飞速掏出筷子, 一边跟她吐槽真田这几日的低气压。
　　“只要输一场比赛就会被狠狠揍一拳！提起幸村部长他就想给我们加训！魔鬼！！”
　　撕心裂肺的控诉冲天而去，惊起树林一片鸟鸣振翅声。
　　苏唐怜悯地看着赤也脸上残留的红痕，估计是昨天刚被真田揍了一拳。少年说起这段时日的经历满含热泪, 满腔忿懑, 就差捶胸顿足了。
　　啧啧，看把孩子都逼成什么样了。
　　“这……真田可能、可能也是着急吧。”苏唐干巴巴地说。
　　人家部里的训练和规则她又不能插手, 顶多就是像现在这样，听赤也抱怨抱怨, 然后多做点儿好吃的安抚他幼小受伤的心灵。
　　没办法, 谁让整个网球部最招打……不是, 最容易接受真田“疼爱”的就是切原赤也呢。
　　苏唐揉了揉他的脑袋，无奈地笑。
　　而且小孩儿一直也只是口头上抱怨而已。
　　在他心里最强大不可打败的部长突然重病，就像是他一直仰望、视为目标的高山坍塌了一样，赤也心里是难过的，也是难以接受的。
　　懵懂的他未必有什么想法，但在行为上却下意识地挑起更多的重担，不管真田和柳制定的规则或训练有多魔鬼，不还是咬牙坚持下去了吗？仁王他们也是啊。
　　苏唐理顺他卷曲的头发，温柔地说：“赤也，像个真正的王牌一样了。”
　　“嗯？”切原赤也冷不丁被夸，刚才还气红的脸上立马露出一种懵然，但又掩饰不住惊喜的样子，“是，是吗？！”
　　说完，他马上又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嘟囔着：“苏苏也不比我大多少，不要用这种长辈的语气说话啊……”
　　苏唐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系统装腔作势，“阿姨～”
　　“闭，嘴。”
　　虽然赤也用一顿午饭的时间就恢复了活力，但苏唐还是忍不住叹口气，想着，真田现在肯定是听不进劝的，柳都劝不动这个固执的队友，不然，她还是提醒一下幸村？
　　过钢易折啊。
　　系统问：“所以，又要去东京了吗？”
　　听到“又”这个字，苏唐抽了抽嘴角，她这几个星期跑东京的次数直线上升啊。
　　“那你还要不要去看赤司征十郎的比赛？”
　　“去啊，都答应了。”
　　前几天赤司给她发了Inter High的门票，邀请她去观赛，苏唐答应了。
　　篮球与网球的赛程不同，中学阶段每年会有两次全国大赛：Inter High和Winter Cup，即夏季联赛和冬季杯，二者激烈程度不相上下。
　　今年是“奇迹的世代”第三年参加联赛，几乎已经可以预见结局，但不管各方人马怎么想，比赛这天，体育馆内依旧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走到决赛这一步的学校都是有实力的，面对气势强大的帝光也没有不战而退的胆怯。
　　但即便如此，同样拥有天才级实力的“无冠的五将“已经升入高中，现在的国中生中几乎没有人可以匹敌“奇迹的世代”。
　　苏唐坐在帝光看台这边，整场比赛都在“欣赏”赤司他们的炫技，甚至到了最后，青峰几人在场上玩起了自家人比拼，比谁获得的个人分更高。
　　听着耳边女生们的花痴尖叫，和众人的喝彩声，苏唐：“…………”
　　看来即使赤司的性格有所改善，这追逐胜利的渴求一点儿也没减少，不过，几个少年之间的氛围好像是没那么紧张了。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看向那个隐在众人光芒下的蓝发少年，虽然黑子的存在感还是很低，但苏唐根据篮球的运动轨迹，倒是比在日常生活中更容易找到他。
　　黑子的神情很认真，透蓝色的眼瞳纯粹干净，偶尔看向队友的时候，会露出淡淡的无奈，但比之前的忧伤要好看多了。
　　他身体比不上其他队友健壮，也还没有表现出特别出挑的天赋，却丝毫没有放松自我，淡色的眼睛无时不刻都在盯着篮球。
　　黑子在尽全力，享受比赛。
　　苏唐微微勾起嘴角。
　　场上另一个耀眼的红发少年则与他相反。
　　赤司不论何时都镇静自若，脸上神色未明，看不出兴奋或者激动，他一如既往地站在队伍之中发号指令，敏锐而果断，是出色的司令官。
　　运球的右手腕上还戴着绯色的护腕，苏唐依稀能看出来是她送给他的那一只。
　　而异色的双瞳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分神秘和妖异，当赤司用这双眼瞳盯着对手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头脑空白跌倒在他脚边，无法阻挡他势如破竹的攻势。
　　苏唐看着这些性格各异的少年，内心有些动容。
　　无论本心如何，大家都是在很努力得为梦想而奋斗啊！这就是青春的魅力！这就是体育竞赛的魅力！
　　系统却突然做作地感叹道：“啊，这该死的胜负欲，竟如此甜美～”
　　“……”
　　苏唐内心刚扬起的小浪花顿时拍死在了沙滩上，她极其敷衍地说：“闭嘴，油腻大叔。”
　　系统：？？？
　　篮球比赛，是一项不管是选手还是观众，都从头紧张到尾的赛事，因为不到最后一秒，谁也无法说定比分。
　　场馆一侧的巨大电子屏幕上，只有秒钟的数字还在随心跳变化，当它停为“0”时，全场呼吸一滞，接着比赛结束的长哨声吹响，观众席上几乎同时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和呐喊声。
　　“啊啊啊啊帝光！帝光！帝光！！”
　　“帝光！帝光！帝光！！”
　　苏唐跟随人群起身，由衷得为他们鼓掌，身边无数激动的声音中还掺杂着几声讨论。
　　“今年联赛也太有看头了吧！”
　　“啊啊啊啊也太帅了太帅了！！”
　　“可怕，这真是国中生的实力吗？明年等他们升入高中……”
　　“诶，不过帝光没有高中啊！”
　　“哦嚯，那不就是……啧啧啧。”
　　领奖台上的少年们在鲜花和奖牌的围绕下更加夺目，张扬肆意的笑容在这种高光时刻只会让观众更加为之尖叫和疯狂。
　　整个会场都在为胜利者欢呼雀跃，天花板像是要被人声炸响轰翻一样。
　　系统第一次在现场观看比赛，它震惊地说：“啊，这样看，真的好帅啊大家。”
　　苏唐盯着赤司手里的奖杯，目不转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烈，少年微微抬眼向她看来。
　　苏唐对上他的温润红眸，下赛场后的赤司征十郎又变成了温和的性格，她张开嘴，在人声鼎沸的会场中，隔着人群和闪光灯，无声说：
　　“祝贺你。”
　　赤司轻轻颔首，举起护腕晃了晃。
　　系统久违地“咔嚓咔嚓”拍照，边拍边不停重复赞叹：“帅气的少年，强大的实力，啊好厉害！赤司真的太上镜！太好看了！”
　　“嗯，奖杯也好看。”
　　“嗯嗯——嗯？”
　　系统的尾音突然上扬僵住，看向它思路清奇的宿主。
　　苏唐撑着下巴认真思索，自言自语道：“要不我也去报个比赛？家里该有新的奖杯了。”
　　体育赛事带来的刺激和兴奋是持久的，苏唐感觉自己体内的多巴胺在极速分泌。
　　这个女人的语气自然得好像在说“我的化妆台上该有新口红了”，让系统一瞬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你别想一出就是一出啊！”系统尽职尽责地劝阻她，“你才回学校多久，又要请假吗？”
　　苏唐不以为然，说：“马上就放暑假了，不用请假，等假期出去玩……打比赛就行。今年如果还不参加赛事，就基本没有机会了，我总得有成绩才有底气。”
　　她身为一个运动员，怎么可能不向往荣誉和奖牌。
　　系统就听见前一句，指着她大声控诉：“所以你就是想出国玩！”
　　“那你屏蔽我别去啊，玩你自己游戏去。”
　　系统斟酌良久，含蓄道：“……去英国怎么样？”
　　苏唐毫不客气笑出声，“哟，这就计划上了？”
　　“不过再怎么样，我也得等幸村做完手术再走。”她说着，低声喃喃道，“也快了。”
　　赤司安排好赛后采访等事宜后，换了身衣服就和苏唐从会场后门“溜”了。
　　“你不管他们了？”苏唐笑着问。
　　她是想问赤司不跟队友一起回去吗，结果没想到他很平静地点点头，果断道：“不管了。”
　　苏唐挑眉，这语气不太像表面意思。
　　红发少年漫步走在林荫道，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的睫毛上，在脸上投下一片剪影，夏日的炎热和酷燥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赤司还是像玉一样温凉通透。
　　他说：“能走到今天已经是个好结局了，不必再强求。”
　　苏唐闻言也有些惆怅，虽然她没有参与到他们的友情中去，但光是想想，一段友谊的尽头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很让人唏嘘。
　　不过，她对赤司说：“也许暂时的分开对你们都好，大家现在都太骄傲了呀，慢慢的，总会找到相处的方式。”
　　赤司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我已经能想到他们会去哪个高中了，未来在赛场上还会再见的。”
　　苏唐忍不住笑了笑，说：“所以你还是很期待的不是吗？”都想好这种事了，说明赤司内心里并没有表面上这么洒脱啊。
　　这是好事，有在意的人和事，才能活得有滋有味，而不是刻板模型啊。
　　赤司微微侧头，主动提起自己做的事，“我跟父亲聊过，他同意减少我部分家族事务的学习，去做我自己喜欢的事，相对的，必须要做出成绩。”
　　苏唐略感意外，她惊讶地看着少年，在她印象里，赤司对父亲一向是恭敬大于亲近的，她当初劝说的时候，没想到他会真的走出这一步，不容易。
　　“那，有没有感觉，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没有那么难？”她笑着问。
　　赤司征十郎没有答，反问她：“这是你的人生哲理吗？”
　　少女一扬眉，说：“这分明是生活体验。“
　　是的，苏唐想，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自己困住了自己罢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张卡
　　苏唐和赤司在路边林荫道上一边走一边聊, 倒也没有具体的目的地。
　　东京市区内有好几个体育馆，相互之间的距离都不算远，占地面积广大, 一年四季经常举办各种赛事，偶尔也会承接演唱会、签售会等交流活动。
　　夏天更是各种体育项目的赛事旺季, 所以苏唐在路上走着，经常能看到举着各种手牌，或者身穿各种球队同款运动服的行人。
　　但一连看到两三辆警车从身边“呜哩呜哩——”地呼啸而过,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苏唐疑惑地看向警车开往的方向,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是附近最大的场馆, 东都体育场。”赤司也顺着方向看去，不远处那座庞大的椭圆形建筑物下，已经围了不少人，他微微皱眉，“我记得，足球联赛是今天在那里举办。”
　　“足球联赛？”
　　“对。”赤司拉着苏唐停下，不再往前走, 他掏出手机边查阅什么，边简单解释道：“其实你所知的Inter High是错误的，它并不是单指篮球联赛。”
　　“Inter High是日本全国高校综合体育大会的简称, 但这几年因为体育项目的冗杂, 已经渐渐不再主导所有高校赛事，而是将举办的事宜交给其他组织。”
　　“比如, 由网协主办的全国高校网球锦标赛，也就是你熟知的全国大赛, 严格意义上讲, 它也是属于Inter High的。“
　　这还是苏唐第一次听说, 平日里大家都是“全国大赛”“全国大赛”的称呼，很少有人知道这背后的组织演变这么复杂。
　　她津津有味地问：“那为什么现在提起Inter High，大家都认为是篮球联赛呢？”
　　赤司收起手机，他带着苏唐往东都体育场的相反方向走了一段距离，这才停下脚步说。
　　“因为属于篮球的全国大赛一年有两次，为了与Winter Cup区分，这才沿用了Inter High的名号。”
　　马路边的夏花开得繁盛，攀沿着竖条栏杆形成一道长长的花墙。苏唐注意力全在赤司的话上，她无意识得跟着他往这边走，听到这番解释还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那，现在这里面就是在举行高校的足球联赛吗？”
　　“嗯。”
　　苏唐屈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这警车加足球的组合，她就很容易联想到一个人。
　　“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苏唐喃喃道。
　　赤司征十郎在观察场馆附近的情况，警察已经在广场最前面拉起了警戒线，不断疏散周围的人群，将他们与东都体育场隔离开。
　　但后面闻风而动的记者，和来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警方似乎又顾及着什么无法大声通告，只能靠劝说说服大家离开，夏日炎炎，身穿制服的警察们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看表。
　　赤司冷静地注视着那一团乱局，缓缓开口道：“因为里面有炸/弹。”
　　“哦，有……什么？！”
　　少女惊愕的表情在脸上差点崩不住裂开，一双狐狸眼不禁瞪圆，嘴微微张开，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硬生生吞下那两个字，赶紧往四周看。
　　还好还好，这附近只有她和赤司，没人听见。
　　苏唐后怕地看了眼赤司，少年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好像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吓人的话。
　　似乎是错觉，当赤司说完这里有炸/弹之后，她仿佛在空气中都能闻见硝磺的味道，花墙上的雏菊在这紧张的氛围中轻微颤动，他精致白皙的眉眼间却镇定自若。
　　难怪赤司要把她拉远。
　　苏唐遥遥望着此刻已被警戒线围为孤岛的东都体育场，眼神凝重。
　　“场馆里有炸/弹，警方却已经到达现场，看来是把整个场馆的人都当成了人质。”
　　苏唐没有问赤司哪儿来的消息，连记者都到了，这事马上就是社会新闻，他能查出来也不奇怪。
　　“拿几万民众当人质，这么丧心病狂的人，他要干什么？”
　　赤司也蹙着眉头，金色的流光在眼眸中冷冷闪现，他沉声道：“不是几万，按照现在的情况看，观看足球联赛的观众起码有十万人。”
　　“十万？”苏唐瞳孔紧缩，“体育赛事应该有人数限制，按规定，几万的人群聚众都需要向政府报备了，他哪儿来的十万观众？”
　　“今年的足球联赛是十场比赛同时进行，观众除了在现场观看，还可以在体育场内特定区域，同时观看十场比赛的转播。”
　　赤司征十郎重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优雅的嗓音也有些凝滞。
　　“现在只在足球联赛场馆发现此事，但附近的其他体育馆，已经开始暂停正在进行的赛事，进行安检。”
　　他抿了下唇，继续道：“看来还是引发舆论动荡了。”
　　苏唐的心跳不自觉地乱了一秒。
　　她明白赤司的意思，这事到底是犯人针对足球联赛，还是随机挑选的地方，他们谁也不知道，而他们刚从篮球联赛的场馆走出来，到现在也才半个小时。
　　现在信息都是零碎混乱的，加上人对未知事物的本能恐惧，若是普通选手或者观众得知，自己刚刚所在的地方可能存在危险品……
　　她突然惊醒，猛地抬头看向东都体育场，声线紧绷道：
　　“那里面的人——？！”
　　“别担心。”赤司拍拍她捏紧的手，沉稳的嗓音安抚在苏唐耳边，“观众按照规定是不能把手机带进去的，警方也用了信号屏蔽仪，里面的人，暂时是不知道外界消息的。”
　　苏唐深呼吸一口气。
　　两人一时没说话，苏唐也打开手机翻了翻，网上铺天盖地的报道和评论果然是混乱无序的，警方也没有公布有价值的信息。
　　她看得心烦意乱，干脆又关了手机。
　　这种事如果出现在新闻上，大家基本就是看个热闹。
　　但真正有十万人在你面前不远处面临危险的时候，有一个挟持了十万人质的凶犯可能在你附近的时候，那种本能的排斥、恐惧、后怕，还有一丝丝的庆幸、兴奋，全都翻天覆地搅在心里。
　　在面对可怕人性的时候，人的本性和本能也跳跃得如此剧烈。
　　苏唐缓缓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一辆私家车低调地停在两人身边，赤司示意她过去。
　　他亲自替苏唐打开车门，异色的双瞳温和地看着她，说：“等下司机会直接把你送回家，别担心他们，苏苏，警察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苏唐没在意后半句，反而敏锐地抓住了赤司话里的重点，她没有往车里看一眼，盯着少年反问：“那你呢？你是要去哪儿？”
　　赤司征十郎垂眸想了会儿，似是觉得也没什么不可告诉的，便微勾着嘴角说：“我要去警方那里走一趟。”
　　苏唐疑惑地重复：“你去警方那儿？”
　　少年颔首微笑，松开车门，随意把手插进裤兜里，以一种很放松的姿态说：
　　“啊，他们要了场馆的地图，把负责人也叫去了。我既然在这附近，去一趟也是应该的。”
　　苏唐慢慢眨了眨眼，她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又因为太过震惊而有些迟疑，这导致她几次欲言又止，才终于开口问：
　　“所以……这件事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
　　在夏日灿烂的花墙下，赤司财阀年轻且唯一的继承人少爷很淡定地点点头，说：
　　“因为东都体育场是我家建的。”
　　“……”
　　？？？！！！？？？
　　苏唐懵了。
　　赤司征十郎站在车边，身形挺立，背后是成孤岛的东都体育场，外围乌泱乌泱的人群喧闹嘈杂，他却看着少女眼神茫然成狗狗眼的狐眸轻笑出声。
　　“我从没提过吗？那是我的错，不好意思。”
　　苏唐呆呆地看着他，睫毛都不会动弹了。
　　她果然还是社会主义的思想，竟然没想到这看着极像公家建筑的体育馆，在日本是财团投资修建的。
　　虽然不合时宜，但她还是很想问：
　　不是，既然那是你家的产业，你咋能一点儿都不着急呢？万一真炸了那得——？！
　　东京有名的财阀都是这个“德行”吗？比如铃木？？？比如赤司？？？
　　苏唐现在就一个字。
　　闹心。
　　赤司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问迟迟不肯上车的苏唐：“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她下意识地点头。
　　“可能会有危险啊。”虽是这么说，赤司却像是早有预料般，毫不意外地将车门重新关上。
　　“啊……”苏唐回过神来，犹豫道，“其实我刚才就想说，我的朋友可能现在在里面，但我也不好去打扰警方工作……如果能跟着你进去看一眼也好。”
　　赤司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他定眼看了苏唐几秒，眸色微动，这才平静地转身，率先往东都体育场走去。
　　“那走吧。”
　　“？”苏唐被他那一眼弄得莫名心虚，她狐疑地看着赤司的背影，慢吞吞跟上，在心里问系统：
　　“他刚才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他好像生气了？又好像不是……”
　　系统对她已经绝望了，它敷衍地说：“可能以为你是要说担心他或者不放心他，才要跟着的吧。”
　　“我有什么担心他的？”少女陷入迷惑之中，“赤司只是去看看情况，又不是进去拆/弹，真要炸了警方也会保护他撤到安全范围。”
　　反而是某个小学生，身矮胆大好藏匿，也不知道此刻在哪里，按他的性格，不会真跑进去了吧？
　　这边苏唐跟在赤司征十郎后面，真心实意得为柯南担心，另一边，系统沧桑地抽起电子烟，唏嘘着借用了迹部景吾的名言：
　　“太聪明的女人一般都不太好过啊。”
　　东都体育场外。
　　越靠近里围，就越发感受到气氛的凝重，苏唐看着身边神色匆匆的警察，直觉里面的情况会很棘手。
　　“……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
　　她和赤司跟着高木警官到场时，几个身穿便服的警察正围在一辆警车的车头处，听西装革履的负责人介绍场馆的内部结构。
　　车身上还铺着一叠有些年代的地图。
　　负责人明显也知道了炸/弹的存在，他额头的汗珠已经密密麻麻渗了出来，却还在强自镇定。
　　赤司扫了眼地图，直接越过警察问：“没有电子的吗？”
　　清越优雅的少年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身后的苏唐也被捎带着成了焦点，猛然对上众多警察的犀利目光，她忍不住眼角一抽。
　　然而身处其中的赤司却面不改色，淡定的气场把一边温和的高木警官都比成了陪衬。
　　高木也没想到这少年刚到就突然说话，他对上目暮警官和同僚的询问视线，忙过去解释。
　　“这是赤司家的……”
　　“少爷！”负责人转头一见到赤司就惊呼出声，明明是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却在见到少年时，神色明显出现了喜悦和松口气的放松。
　　这一幕有些好笑，又发生得理所当然，苏唐在一边看得不禁侧目。
　　“少爷你……”
　　赤司见负责人还要说什么，抬起右手对着他随意一压，这是个“制止”的手势，他异色的双瞳静静注视着某个人的时候，总会让对方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负责人瞬间噤声。
　　他又问：“没有电子地图吗？”
　　这个问题显然也是警官们想问的，赤司雷厉风行的作风让他们多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他和苏唐在场。
　　佐藤警官咽下原来想问的，转而解释道：“现在我们无法进去，如果有电子地图，我们能更好地建立场馆的三维立体结构，这便于我们了解里面的情况。”
　　还有炸/弹的位置，苏唐默默补充。
　　负责人苦笑着擦了擦汗，说：“不是我们不想有……东都体育场已经建了几十年了，在建造之初，设计师们还是惯用手绘图。
　　后来场馆经过多次修缮和改建，都是根据原版的手绘图来更改的，图纸越来越复杂，再加上平时也不需要用到完整地图……就没有将它转为电子版。”
　　这话一出，赤司和警官们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这不能说负责人的做法有错，但是一旦发生像现在的重大公共安全事件，绝对是个麻烦。
　　苏唐计算了一下时间，几十年前计算机技术并不发达，手绘设计图的确是主流。
　　东都体育场之大，能容纳十几万人，完整的图纸、草稿和细节图加起来怕有几百斤重，如果没什么事发生，将它们全部转为电子版，的确是件既耗成本又耗时间的事。
　　目暮警官果断下令：“那就启动B计划。现在各个球队的前锋都在尽力，只要比赛不结束，犯人一时半会就不会启动炸/弹。”
　　“A组继续查犯人的位置，务必在炸/弹解决前找到他，B组根据地图，寻找能不惊动犯人进入场馆的线路，C组……”
　　前锋？
　　被众人无视的苏唐在后面默默听着警官的话，突然灵机一动，她脱口道：“炸/弹是在球门上吗？”


第43章 第四十三张卡
　　苏唐从进入警戒线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 警官们都当她是陪着赤司的朋友，见她安静也没有赶她。
　　此时她突然发声，不仅警官, 连赤司征十郎都脸色微妙地看过来。
　　身着白色西装的白鸟警官扫视了苏唐一眼, 确定从表面看这就是个普通的学生, 他警惕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唐从脱口问出那句话之后就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但既然话已出口，她干脆整理了下思路，解释道：“我是听目暮警官的话, 猜的。”
　　“前锋是球队进攻的第一线, 主要任务就是进攻, 争取得分。目暮警官刚才提到‘前锋在努力’，说明炸/弹在球场上, 并且前锋能做到什么, 去暂停炸/弹。
　　……而能够在不引起观众怀疑的情况下, 接触到炸弹，前锋能做的就只有射门。”
　　苏唐停顿了一下, 从这个角度继续发散思维, 边想边说：“那么炸弹的位置，必须在球门上方横梁上, 最好在正中间。”
　　“因为其他地方都不合理，一旦前锋多次冲着一个偏僻的角落射门, 肯定会引起观众或者队友的注意。”
　　”……“几位警官听得面面相觑，现在高中生都这么恐怖了吗？一句话就能推理出这么多。
　　苏唐没在意他们的反应, 她说完后, 自己先皱起了眉。
　　她是根据警察现在的行动反推的, 当然容易, 但最一开始的时候，如果没人猜出犯人的意图，或者犯人不自己说出来，又或者，犯人故意在比赛快结束的时候挑衅地说出来，那该多可怕。
　　“疯子……”她暗骂道。
　　“这的确是个疯子。”佐藤警官沉声道。
　　她一条胳膊横在胸前，另一手撑在胳膊上，素白的手指轻轻捏着下巴，耳畔是干净利落的短发，一双清亮而凌厉的眼睛看着图纸，冷静地分析道。
　　“我们没有证据，但基本可以确信，犯人手里一定有遥控器，也就是说，哪怕我们停止了炸/弹，他还是有办法引爆。”
　　佐藤警官说着沉重的话，却一把收起图纸，拔出枪打开保险，又插回腰间，巴掌大的脸上丝毫没有动容。
　　她说：“但我们没有退路，这里是十万民众，绝不能有一点意外，准备行动！”
　　苏唐被她平静却又坚定的背影震慑了几秒，眨了眨眼，缓缓地问高木：
　　“刚才不好打扰警官们……虽然是纸质地图，但体育场里应该有监控，就找不到进去的办法吗？”
　　高木警官刚从他女神的飒爽英姿中拔出眼神，闻言便愁皱起了眉，解释道：
　　“犯人在通过某种手段监视场馆，一旦警方有停止比赛或者拆/弹的意图，他就威胁要引爆炸/弹，我们怀疑监控已经不可信，所以才想要寻找一条监控少，又不让观众察觉的路线。”
　　苏唐若有所思，她嘴唇微动，刚要说什么，高木的警用手机就响了。
　　他歉意地点头，然后顾不得走远，直接急忙接起电话。
　　“……真的吗？六个球场的炸/弹都停止了？！”
　　“嗯嗯……嗯，好，我会告诉目暮警官……嗯。”
　　苏唐原本站在一边非礼勿听，打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她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禁凑过去。
　　“柯南？”
　　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一道稚嫩的童声迟疑地传来：“苏……姐姐？”
　　苏唐心里一喜，她也不顾礼貌不礼貌了，直接将高木的手机拿过来，在他“诶诶诶？苏小姐……”的惊呼中，对柯南说：
　　“就你一个人在里面吗？”
　　柯南愣了下，反应快速道：“不，元太他们在转播厅。”
　　苏唐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那一直隐隐的担心还是成了真，她暗暗咬了咬牙，问：
　　“长话短说柯南，赶紧问问你的新一哥哥，犯人还有多大可能会关注已经停掉的六个炸/弹？”
　　正站在东都体育场某比赛场地上方高空横梁上的江户川柯南，实则工藤新一：“……”
　　他抓着伸缩背带艰难攀爬道：“我……新一哥哥说，他已经猜到，犯，犯人的最终目标是第十一个炸/弹所在地，所以现在场内的十个炸/弹停掉后，应该是安全的。不过，对方手里应该还是有遥控器。”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去拆/弹的话，还是有危险的对吗？”
　　“是……新一哥哥说，最好等他找到犯人，吸引住对方注意力后再安排人拆/弹。”
　　“行，那你和你新一哥哥一定要小心！”
　　苏唐耐着性子，假模假样得跟他来了一通“你新一哥哥”“我新一哥哥”的交流，然后把手机还给听愣的高木，向目暮警官那里走去。
　　赤司征十郎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敛了所有存在感，变成了她的“跟班”，见苏唐走，他也慢悠悠得跟在她身侧。
　　“看来你已经有办法了？”他问。
　　苏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一双狐狸眼里满是笑意，说：“原来我在你心里评价这么高吗？高智商天才少女？”
　　“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对破案一窍不通。”
　　她说完，上前两步跟目暮警官交流，赤司礼貌地停在两步远的地方。
　　“什么？你说你朋友可以将图纸直接转为三维立体结构？”目暮警官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
　　背对他们的红发少年眼神微动。
　　“只是到达十个球门的最近路线的话，可以试试，但我不保证绝不会让犯人发现。”
　　苏唐并不托大，她作弊已经很“过分”了，要真是在这种重大公共安全事件中，把所有监控屏蔽掉，按系统的说法，她就要被天道“清除”了。
　　“你现在这样掺和进去我就已经很头疼了好吗？！”
　　系统一边咆哮着，一边手速飞快成虚影，它内心既崩溃又无力，只能冲它的无良宿主不断怒吼。
　　“你搞清楚！我的义务只是保护你！！要是苏苏你现在在东都体育场里，不用你说我就可以把那安炸/弹的孙子找出来暴打一顿！但你现在在吗？在吗？！”
　　“你他妈现在安全得很！这是不符合规定的你知不知道！要是被发现了，咱俩谁也逃不了！”
　　“谁也逃！不！了！！！”
　　苏唐拿着手机假装在给“朋友”传图纸照片，听着系统炸得脑子嗡嗡的怒吼，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极力安抚它。
　　“淡定，淡定卡哥，我现在离东都体育场直线距离都不超过一千米，四舍五入也是在里面了嘛。”
　　“那你他妈的在爆炸范围里面吗？！”
　　“啊……这。”
　　系统暴躁得完全不想说话，它将路线图按照苏唐答应目暮警官的，一张张传给摸进场馆内的佐藤警官，然后——
　　闭麦自闭了。
　　苏唐自知理亏，摸摸鼻子不敢再打扰它。
　　心里却在吐槽，明明就是心软，还偏要嘴硬。
　　赤司征十郎刚才接了个电话，这时候才回来，他似有若无扫了眼苏唐的手机，清润的声音问她：
　　“既然你的……朋友，已经把图纸传给警方了，你是要在这里等，还是先离开？”
　　苏唐对上他红橙双色的异瞳就没来由地不自在，这双眼睛在球场上给对手无可逃避的压迫，在场下也常常让人觉得，任何“妖魔鬼怪”在他注视下都无可藏匿。
　　她忽略那点儿不自在，转过半边脸，侧对着赤司看向东都体育场。现在不仅警车，消防和救护车也已经到达现场，看来离最后的“总攻”不远了。
　　苏唐内心还是担心孩子们，但理智告诉自己，她留在这里已经做不了什么了，万一真出什么事，他们在这里只会分散警力，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
　　她沉默了一会儿，走到赤司身边，果断道：“走吧。”
　　红发少年一直静静等着她，听到她的答复，也是面色如常地颔首，“车已经在外面等了，司机直接送你回家，我去公司。”
　　苏唐往前走了几步，又缓缓停下来，她抿了下嘴唇，眼尾微微下垂道：“抱歉，让你等我这么长时间。”
　　如果不是她开口说话，赤司本来在看完这里的情况后，就可以留下负责人自己先离开的。
　　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的。
　　听着少女真诚温软的道歉声，赤司轻笑道：“既然把你带过来，总要再把你平安带出去。”
　　“分内之事，不必歉疚。”
　　“……”苏唐勉强笑了笑。
　　窗外的风景不停倒退，花墙横断，东都体育场的轮廓也渐渐消失在后车镜里，平稳行驶的车身外，是夏日燥热的风。
　　车里，是寂静的冷气在运转。
　　苏唐握着手机坐在舒服的后座里，闭眼，睁开，再闭眼。
　　又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就再无法强迫自己闭上了，系统默默在自闭里晕车，苏唐也无心聊天，她将视线投出车窗，滑过不知道多少建筑或红绿灯，却没有一个能印在眼睛里。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着扣在手机壳上，似乎冻结了一般。
　　直到视线里突然出现一抹蓝。
　　大片的蓝。
　　波光粼粼的浪花泛着细碎的白光，在阳光下翻腾着，跳跃着，沉入海中又变成一片灿烂又孤独的蔚蓝色，盈盈地蔓延向天际。
　　苏唐突然陷入茫然，她低声问：“到哪儿了？”
　　司机大叔乐呵呵的声音传来：“苏小姐，到神奈川了啊，呵呵，别着急，就快到家了！”
　　手机“嗡——”的震动声赶在司机的话尾响起，苏唐冷不丁手心一颤。
　　她慢慢低头，手机屏幕自动跃出来一张色彩绚烂的照片：孩子们穿着，或戴着球队的衣服帽子，开心得在博士家切蛋糕，身边放着一个签满球员名字的足球。
　　下面是一段文字：
　　【大家都到家了～苏姐姐放心吧。
　　ps：新一哥哥说，非常谢谢你的帮忙。
　　——江户川柯南】
　　苏唐静静看了几秒。
　　司机大叔打着转向灯，就听闻车后座传出一声长长的喟叹：“到家了啊。”


第44章 第四十四张卡
　　“呵呵, 没想到苏苏还有做侦探的潜质啊！”
　　清晨的露水还没有被蒸发掉，垂坠在花瓣尖上滚圆可爱，衬得叶片更加鲜嫩欲滴, 但比花草更好看的是浇花草的人。
　　蓝紫发的少年笑语盈盈地站在窗台前, 披着单薄的外套, 手里提着一个小喷壶，稍一倾斜便在茉莉上方洒出一道雨中的彩虹。
　　苏唐手一抖，本来能连成一条的苹果皮“啪”断裂在地上，她无奈地放下水果刀, 看看“罪魁祸首”, 又看看苹果皮。
　　然后把削好的水果塞在了自己嘴里。
　　“我再重申一遍, 我是根据警部的话反推的，并不是最开始就分析出来的。”
　　苏唐“咔嚓咔擦”啃着拳头大的苹果, 揉着发酸的腮帮子郁闷地说：“我不是侦探, 而且……后来我就走了。”
　　幸村精市放下水壶, 擦了擦手，自己拿起水果刀, 从果篮里重新挑了个梨削起来。
　　“你是为了不妨碍警察公务, 有什么错，而且不是担心了一路吗？”
　　“话是这么说……”苏唐纠结地皱起小脸。
　　她自己明白道理, 但就是一时钻了死胡同，今早来看幸村的时候不自觉就抱怨出来了。
　　“好啦, 你是能抓犯人还是能拆/弹？”
　　幸村将梨切开，递给她一半, 换过她吃不下的苹果, 轻描淡写地说：“知道自己不是多聪明的人, 为什么还要纠结帮不上忙的事, 好好保护自己就是不添麻烦了。”
　　苏唐捧着半边梨，狐疑地看着一脸淡然的幸村。
　　话没错，可怎么听着就这么气人呢。
　　幸村精市垂眸，拿布仔细地擦过水果刀上的果汁。
　　东都体育场的事他前几天就在新闻上看到了，却没想到这件事还跟苏唐有关系，刚才少女在讲述的时候，他就有种莫名的火气往嗓子眼里涌。
　　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要凑上去？
　　那些孩子们对她很重要吗？至于越过警戒线去亲自看？
　　那个赤司也不阻止。
　　她是哪来的底气觉得自己不会受伤？
　　幸村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迁怒了，但那一瞬间，这些念头就是不受他控制地冒出来，猛烈而迅速，虽然最后他的理智压制住了自己，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快。
　　这种“不爽快”落到行为语言上，就是那些让苏唐觉得不对又捉摸不透的话。
　　但苏唐有个优点，她对于朋友很少会去计较什么，所以哪怕她觉得有不对也不认为是幸村故意的。
　　基于这种心理，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手里沉甸甸的大鸭梨上。
　　苏唐咬了口水润淡黄的果肉，想起什么，她咽下梨肉笑道：“说起来，在我们那儿有个说法，就是苹果可以分着吃，但梨不行。
　　因为汉语中的‘梨’，跟‘离开’的‘离’是同音字，人们就觉得这不吉利，哈哈哈哈是不是挺有意思？”
　　幸村精市：“……”鸢紫色的眼眸无波无喜地盯着她。
　　苏唐：“哈哈……哈？”她看着幸村，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干笑，然后就不敢再笑了，汗毛冷竖，内心逐渐一阵抓狂——
　　怎，怎么了？
　　等等！发生了什么？！
　　苏唐伸五指保证！她真的是莫名其妙想到了这一点，跟他开玩笑而已，哪成想，幸村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连原本温和的笑意都浅淡得不行！
　　啊啊啊啊啊所以刚才发生了什么？！
　　幸村精市看着懵逼得恨不能团成一团的少女，很想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被她的狐狸毛全塞满了，一点儿情商都没有。
　　他敏锐的目光在苏唐手里的梨身……的牙印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拿起桌上的另一半梨，抓着她的手放上去，还“贴心”得把自己的手垫在她下面，确定她拿稳了才松开。
　　苏唐瞬间感觉手背暖暖的，手里沉甸甸的重量却多了一倍。
　　还不敢动。
　　她用眼神询问幸村。
　　蓝紫发的少年抱臂打量着少女双手捧梨的姿势，似是终于满意了般，奢侈地点点头，弯起一点儿笑容，温柔地笑。
　　“我突然不想吃了，苏苏自己可以吃完……”
　　幸村直视着她的狐狸眼，一字一顿说：“一整个梨，没问题吧。”
　　苏唐：？？？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幸村，在触及他温柔和煦的笑容时，又立马瞪回手里的大鸭梨。
　　苏唐的第一反应是，她为什么要想不开送幸村特意从中国邮来的水果，买点儿医院门口的青果它不香吗？！
　　日本的水果又小又贵又精装怎么了？她有钱啊！！
　　悔不当初！
　　苏唐到现在都没明白幸村怎么就生气了，但也能猜出大概是因为那句关于梨的玩笑，她现在就很悔不当初。
　　看着沉重的大鸭梨，她心里的“鸭梨”也好沉重。
　　苏唐感觉刚才啃苹果的那边腮帮子还酸着呢，她挣扎着顾左右而言其他，试图让幸村等会儿忘记这回事。
　　眼角瞄到窗台的茉莉花，她灵机一动，说：“那盆茉莉花，开得好好看。”
　　幸村眉头一挑，静静看着她“作妖”。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学校的天台给你挖出来，”苏唐扬着下巴道，“又特意挑了开花最漂亮的一株，然后一路‘护送’它来医院的！”
　　少年淡定地点头，似笑非笑说：“嗯，原来是这样，难怪真田跟我说，天台的花被人偷了好几株，挖得坑坑洼洼，他可是很生气。”
　　“要不是这个‘小偷’还知道把土填回去，顺便给其他花儿除了草浇了水，他非得找出来，是谁在损坏校园花草。”
　　说完，幸村好整以暇地看着苏唐。
　　苏唐：“……”
　　过分了吧副部长！她还特意学了学如何移植花草，这才动的手，怎么就坑坑洼洼了！还有，他怎么还能有时间去管幸村的花儿呢？
　　她鼓鼓腮帮子，泄愤般狠狠咬了一大口梨肉，使劲咀嚼。
　　“真田学弟太不可爱了，”苏唐嘟嘟囔囔，转而说起正事，“对了，他在网球部推行铁拳制裁，凡是在正规比赛中输一场，就要接受他的一记拳头。”
　　“所有正选几乎没有一个逃过制裁的，关东大赛已经开始了，现在，大家的弦都绷得很紧。”
　　“这事你知道吗？”
　　幸村精市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关了窗。
　　热烈的骄阳肆无忌惮地烘烤着大地，连风都要退避一射，因为生病的缘故，幸村的病房里不怎么开空调，他也更喜欢自然风，所以朋友来的时候，他们经常去天台聊天。
　　今天他和苏唐待在屋子里，苏唐也没觉得热，大概是幸村身上的那种淡然和心境足以抵挡外界的浮躁，所以每次在他身边，就会不由自主心静下来。
　　然而随着病情的进展，苏唐隐隐觉得，幸村心乱了。
　　甘甜的梨肉有些食之无味，吃到最里面还有些苦，但苏唐还是慢慢把一整个都吃完，然后将果核扔掉，扯了纸巾擦干净手。
　　幸村一直站在窗边没说话，苏唐也不是要跟他分析真田的规则合不合适，她只是说：“别急，专家不是已经在联系了吗？”
　　“赶不上关东大赛，全国大赛肯定可以的。”
　　幸村转过身平静地问：“你是这样认为的？”
　　苏唐肯定地点头，认真地说：“当然。幸村，你从来没离开过网球部，我说的这些你肯定比我知道的多，因为真田和柳他们不是在一直跟你共享信息吗？”
　　“他们在等你回去，你也要相信他们。”
　　幸村精市微垂着眸子，低声叹息：“我相信他们会拿到胜利……”
　　“我不是说胜利。”苏唐突然打断他。
　　她站起身靠近幸村，对神情惊讶的他正色道：
　　“胜利是很重要，立海大三连霸是很重要，但它为什么重要？是因为那个奖牌那个奖杯吗？你扪心自问，你真的缺这一块奖牌吗？”
　　“不，是因为这个荣誉是你们一起获得的。因为你们的存在，它才变得很重要。”
　　“它承载了你们的青春，你们的回忆，你们的友谊，你们整个三年的一切，所以它才变得弥足珍贵。”
　　当局者迷，苏唐身为一个外人反而看得很清楚，所以更不想他们因为追逐胜利而变得偏执。
　　她轻声说：“不要再说什么没有你他们也会取得胜利了，没有你，或者说，缺少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这个荣誉你拿得会开心吗？他们会开心吗？不会遗憾吗？”
　　“你现在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痛苦？”
　　少年被一句句问题问得额角直跳，死死攥着手，骨节都在发白，苏唐不忍心，将他不知何时冰凉的手指掰开，握进自己手里，她叹了口气。
　　“你和真田都是内心强大的人，还都怕对方担心，总是要表现得一切都好，一切没问题，我自己也可以……别这样。”
　　“别这样幸村，别再跟他们说‘我相信你们’这种空话了，去告诉他们，你很想和他们一起获得胜利，你非常渴望最后一年画个圆满的句号，非常非常想和他们一起打网球……”
　　苏唐说着说着，喉咙动了一下，哽塞的那口气慢慢顺下去后，她才平复下来。
　　“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自己内心的想法。”她捂着幸村的手，氤氲的温度渐渐融化在他们手中，甚至冒出了汗。
　　“你要相信他们与你想法相同，说出口的‘部长放心养病，没有你我们也会取得胜利’的背后，都是在说‘我需要你’。”
　　苏唐温柔地摸了摸他近在咫尺的蓝紫色发梢，跟他说悄悄话：“赤也那个胆小鬼，在你面前装坚强，其实背后都偷偷哭了好几场了。”
　　幸村低头深深看着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湿痕，轻柔的声音好像清风一样，卷走她心里的酸涩。
　　他问：“那你也是胆小鬼吗？”
　　苏唐盯着他看了几秒，眼都不眨。
　　然后干脆利落得“啪！”把他的手打掉，面无表情说：“一口气吃完一整个梨，我当然是勇士啊！”
　　少年莞尔一笑。


第45章 第四十五张卡
　　苏唐花了一天的时间, 将筛选出的世界各地神经科专家资料和联系方式整理好，全都邮件给东京综合医院的医生——也就是她之前去咨询的专家，现在幸村的主治医生。
　　由对方把这份名单交给幸村父母, 并给予专业的建议, 她想会更好。
　　系统问：“你就不打算告诉幸村这件事？”
　　“没必要。”苏唐关掉电脑后, 活动了下酸胀的颈肩，下意识得就摸向自己的脊柱。
　　幸村现在但凡发病，她都或多或少有感觉，根据频率能推测出, 对方现在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
　　但稳定只是稳定, 一日不除病灶, 他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崩溃。
　　“我上次去的时候碰上他吃药，他现在服用的药物, 有缓解疼痛的, 有松弛肌肉的, 有营养神经的……”
　　各种颜色的药片倒在手里满满一把，她看着都替幸村觉得难受, 从医院回来后, 苏唐一度不想看见维生素片。
　　原先能在球场骄傲奔跑的神之子，现在每天都是无力、软弱、昏沉的, 吃药像三餐一样准时，不能剧烈运动, 不能吹风，不能久坐久站, 看书都要被限制时间……
　　医院的生活枯燥无味, 又令人压抑看不见尽头, 日复一日撑下来全靠幸村自己意志力坚定。
　　当别的病人卧床休息的时候, 他坚持每天浇花看书；在其他人跟家属抱怨发脾气的时候，他主动安慰父母和幼妹，时不时还要操心有关于网球部的事情。
　　心思太重太细不利于养病，所以。
　　“等专家到了他好好配合治疗就行，没必要再费心记我一份人情。但拿他病历的事等他好了还是得告诉他……”
　　夜月爬上天窗，悠悠荡荡地拨开云雾，响应潮汐的期盼，露出朦胧皎洁的月光。
　　苏唐疲倦地合上眼，“我休息会儿，等下叫我，卡哥。”
　　她一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看，眼睛就会发涩发干，这本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但在拥有【数据分析笔记本】并强化预判能力后，她眼睛的这种敏感程度似乎更严重了，有时候还会头晕。
　　在U-17的时候苏唐比较注意，一般到哪儿都是抱着平板和笔记本交替着用，没想到今天多看了会儿电脑就受不了了。
　　系统挠挠头，它对这种情况也是始料未及的。
　　“要不我再给你买点儿眼药水吧苏苏，舒缓一下也是好的。”
　　苏唐不想动，就瘫在那里闭着眼懒散地回它：“嗯……那你买吧，密码你知道。”
　　提起这个系统就想吐槽她：“都什么年头了还拿阳历阴历生日做密码，这要不是我在，你银行卡让人盗了钱去你也不知道。”
　　“你也说了，这不是有你在吗卡哥。”
　　系统翻了个白眼，自己在苏唐手机里下单了晋江牌眼药水，输入“613504”结账。
　　“行了，醒醒。”它戳戳快要睡过去的少女，“快点快点，起来抽卡，抽卡啦！你昨天自己吆喝着要抽的，不能耍赖！”
　　苏唐窝在沙发角落里着实不想动弹，她眯着半只眼，脸颊在靠背的绒毛上蹭了蹭，抱着软枕撒娇地说：“那就这样抽嘛，就点一下而已～”
　　系统面对娇软黏糊的声音不仅不为所动，还调出一双死鱼眼盯着她，阴森森地开口：
　　“系统空间升级以后，抽卡过程也会有影响，不尊重抽卡仪式的人，会遭到卡牌之神的不满，还会……”
　　苏唐撒娇不成，索性摊平任嘲，无所谓地道：“那就让它报应我吧——还抽不抽了？”
　　系统：“……”
　　它面无表情地调出抽卡界面，还“体贴”得将缓慢旋转的卡牌移到少女手边，点起电子烟，准备冷眼旁观她如何作妖。
　　苏唐丝毫不知系统在暗搓搓干什么，她迷瞪着眼打了个哈欠，在泪眼矇眬中，伸爪冲着旋转卡牌随手一点——
　　叮。
　　【随机选择卡：
　　面对多重计划无从下手？面对两种方向左右为难？使用本卡，替你作出人生的选择了！
　　限制：宿主·苏唐
　　时限：一次性
　　等级：NS级无实体
　　使用方法：即刻生效。】
　　系统叼着烟，在看到卡牌名字的一瞬间，立马“哦嚯”一声。
　　“哈……怎么……”苏唐还没来得及看完卡牌的内容，就见红色的牌面上突然模糊一片，像是冬天玻璃窗上浮起的冰雾一样。
　　等她再定眼看去的时候，卡牌下方又突兀地多出一段文字：
　　【检测到宿主近一个月的计划，随机选择其中一项，请您查收～
　　任务要求：在幸村精市手术后赴英国参加职业网球联赛，并获取一定积分。
　　任务时间：手术后24小时内启程，以航班时间为准。
　　任务道具：机票*1，地图*1，酒店预订包间*1。
　　任务惩罚：扣除契合度1999点。】
　　看完的系统：“……”
　　它默默掐了烟，背过身去，代表它真身的小光团一会儿不停地闪烁，一会儿又抖动得停不下来。
　　慢半拍看完的苏唐：“……”
　　真他妈刺激啊。
　　这她可就不困了。
　　苏唐从沙发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深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去，捂着心口平静地说：
　　“来，别憋死自己，笑吧。”
　　“噗唔……咳……噗！”
　　系统原本在死死忍着，极力跟自己说“宿主气死了它也活不成”“一定要忍住一定要忍住”，结果听到这句话顿时控制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对哈哈哈不哈哈哈哈起哈哈哈哈！！！”
　　少女抓着胸口的衣服重新闭上眼，额角的血液咕咚咕咚得往上涌，她按耐着自己的心火，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
　　“所以，抽卡前你说的话是真的？”
　　系统憋着笑，故意问她：“什么话？”
　　苏唐瞬间发射出死亡凝视，两团漂亮的火焰燃烧跳动在狐眸中，衬得棕色的瞳孔更加漂亮。
　　“哈哈……咳咳咳！”系统不敢再惹她，忙收敛了些，装着刚想起来的样子，“哦哦哦那个啊……”
　　“不尊重抽卡仪式的人，会遭到卡牌之神的不满，还会……”它顿了下，忍笑说完后半句，“受到无法拒绝的惩罚。”
　　苏唐幽幽地叹息：“是真的。”
　　系统重复道：“嗯，是真的啊，我都告诉你了。”
　　苏唐跳起脚，站在沙发上掐着腰，怒气冲天：“你那个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吧？这么重要的事不应该用很正经的态度说嘛？！”
　　系统知道她只是一时因为这个惩罚卡牌而懵住了，也不生气反对，顺着她哄：“是是是，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我一定正儿八经告诉你。”
　　“……”果然，听到系统的顺毛哄，少女顿时没了劲儿，泄气地坐下身来，揪着软枕的毛嘟囔：“算了，本来就是我没听……”
　　可是这个卡牌的任务。
　　去英国倒是不要紧，但在幸村手术结束后24小时内走？？？
　　连关东大赛全国大赛都不让她看吗？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苏唐疑惑地问：“我来这个世界的任务是提高契合度吧？现在剧情都不让我走的？直接把我隔离去英国……卡哥？”
　　“要不怎么说是惩罚卡牌呢。”虽是这样说，但系统想了想，确实苏唐说得在理。
　　抽卡流程的存在，根本还是要辅助宿主和系统完成任务啊，就算是惩罚，也不该阻断苏唐接触主要人物，除非……
　　“有两种可能。”系统沉思后说，“根据前辈们的经验，出现这种情况会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你最近动作太大，还是让天道规则注意到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抽卡系统自动安排你离开一段时间。”
　　苏唐想想她因为幸村的病情和东都体育场，而依赖系统所做的事，隐隐有些不安。
　　难道她这么小心，还是会被发现吗？
　　系统安慰她：“别怕，也可能是第二种。”
　　“什么？”苏唐急切地问。
　　“就是通过计算，抽卡系统认为你去英国是必须的一件事，这有利于你之后的任务和生活。”
　　系统补充道：“我说过吧，我们不是压榨员工和宿主的公司，既然让苏苏活在这个世界，就不会把你当消耗品，利用完了就丢，绝对会为你安排好以后的生活的。”
　　“而且，去英国参加比赛也是你的计划，只不过任务要求你直接参加职网比赛而已。”
　　苏唐揉了揉额头，从桌上拿过笔记本翻看自己的数据，叹了口气：“十七岁去参加职网比赛……不是不行，只能说你们系统太看得起我了。”
　　她都没想一步跨这么大，本来打算稳扎稳打的。
　　“哪有！”系统突然激动起来，它一改严肃正经，拉过一个小黑板化身人生导师，激情演说着。
　　“苏苏为什么在U-17遭人无视？凭什么亚洲女网就不能奋起！总有人觉得你打不过他们，轻视你的能力，说你一个女孩子……”
　　“停停停停！”苏唐头大地拦住它，好笑地问，“这都什么什么？”
　　系统顿了一下，鼓着脸生气气，声音闷闷的：“这都是有些人背后说你的坏话。”
　　苏唐无奈地笑了笑，温和地抚慰它。
　　“我只要自己有生活的底气就好了。打网球是我的爱好和梦想，未来能不能成为职业和工作还要再看……但这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怎么比我还在意那些外人的看法？”
　　“说得官方一点，我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就很开心。独立自主的活着，不代表我要偏执得让所有人必须看见我，处处跟人家比，找存在感，我会累死的。”
　　系统很郁闷，它就是看不惯有些人酸里酸气的样子，明明它的宿主超努力的！
　　苏唐倒是很看得开，十几分钟前她还在生气惩罚卡牌的事，现在已经开始思考去英国的前后事宜。
　　还安慰系统：“人有亲疏远近，卡哥你生气是因为与我亲近。像U-17那几个被赶出集训营的人，他们生气是因为自己的队友没有留下，而我却站在那里。”
　　说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低头抿唇笑了下，轻声叹道：“幸村也会因为我参与东都体育场的事而生气，这换做是我们认识之前，也不可能吧。”
　　“还有我和……”
　　苏唐在举例子劝说系统，然而系统的重点早就在某个瞬间偏移了。
　　它猛然惊醒，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幸村精市那天生气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苏唐话头一滞，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她舔了舔嘴唇，掩饰般说：“我……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的。”
　　系统嗅觉敏锐，不肯轻易放过少女，它紧跟着问：“所以你是怎么猜到他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苏唐：“……”
　　少女耳根发烫发红，她面无表情地收起了笔记本，起身往卧室走去。
　　“我困了，晚安卡哥。”
　　“喂喂喂！不要逃避啊少女，太明显了吧？”
　　“明天见卡哥。”
　　“……”
　　系统瞪着少女哑口无言，喂喂喂，它在你脑子里诶，你逃避就算了，蒙着被子是要闹哪样？！


第46章 第四十六张卡
　　关东大赛前夕, 幸村与真田谈了什么苏唐并不知道，她也没有刻意去探寻网球部的事情，只是幸村的状态一日日好了起来, 总算不是那种压抑着什么装轻松的姿态了。
　　在立海大和青学决赛当日, 她一早就来到医院, 陪幸村准备手术。
　　早晨的病区还很安静，苏唐推开窗户，清新凉爽的晨风一阵吹进来，带走一夜睡眠的倦怠和惺忪, 让发蒙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过来。
　　她手扶着窗棱, 目光被窗下摇摆的小雏菊所吸引, 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身后靠过来一个温暖又带着清香的身体, 苏唐才抬起头。
　　“这边风大, 你还是离远一点吧。”
　　七月仲夏的天气, 幸村精市却在病房里披着针织外套，浅蓝色格子的病号服熨帖得穿在身上, 衬得他有些削瘦。
　　他也确实清减了不少。
　　“没关系, 你在我前面挡着呢。”幸村笑着开玩笑。
　　苏唐无声地动了动嘴角，他再瘦也是男生, 一米七多的身高她怎么也挡不住风。
　　但她没说什么。
　　眼前半开的玻璃窗清晰反映出了两人的身影，和背后的钟表。
　　8：23。
　　“十点的手术吧。”
　　“嗯。”
　　苏唐是看过幸村的手术日程的, 但她还是又问了一遍，在她自己不知情的时候, 以重复问时间这种方式掩饰她的紧张。
　　病房的空气已然焕然一新, 苏唐又关上了窗, 不敢再让幸村吹风。鸟鸣、风声、花香都闻不见了, 房间突然变得很安静，两人站在窗边，谁也没有动。
　　蓝紫发的少年今天有些少言，温雅风趣的笑容中似乎也添了一些沉重。
　　他站在她身后不足半米远的地方，苏唐看着玻璃上的倒影想，谁说不是呢。
　　面对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十的手术，她很想问幸村是以什么心情签下的手术知情同意书。
　　但这个问题不适合本就沉重的今天，所以苏唐叹着气说：“没想到你的手术和比赛是在同一天，真田他们要怄气了吧。”
　　幸村精市听到自己的好友，不禁露出一点无奈，又很开心的微笑，说：“弦一郎你还不知道吗，怄气也不会表现出来……”
　　“不过他们有很郑重得跟我说，会尽快结束比赛，争取赶上我做手术。啊，大家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啊。”
　　苏唐转过身，微屈一条腿倚着窗台，微微抬头面对他，看见幸村脸上忍俊不禁的笑容，她调侃说：
　　“是啊，因为你转院来东京，每次他们来东京比赛都打得很激烈，平均每场不超过十二分钟，就是想省下时间一起来看你啊。”
　　“不过说他们可爱……”苏唐故作恶寒地抖抖肩膀，“还是算了吧。你是没见他们比赛的时候，因为赤也听不懂英语，就故意给他翻译成挑衅的话，气得赤也当场就红眼了。”
　　“这哪是可爱，是魔鬼吧。”
　　幸村精市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柳他们就只会跟他说“今天赢了”“今天又赢了”，听得他好生没趣。
　　他挑挑眉，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似的，说：“是吗？啊，身为前辈却这么欺负赤也，真是太不应该了，下次我说说他们。”
　　苏唐忍不住侧目，您真的不是要拿这件事去逗真·可爱的小孩儿吗？
　　幸村笑眯眯地看了眼苏唐，仿佛看透了她内心的想法一样，拍拍她松软的发顶。
　　“苏苏也很可爱，我听柳说了，赤也能顺利参加比赛，苏苏的补习功不可没——明明没有谁去请求你吧。”
　　苏唐无所谓地摊手，“顺手之劳而已。”
　　她装模作样地说：“而且，身为立海大的学生，要是看着网球部劈天开地头一回，下一任部长因为考试不及格不能参赛，说出去也太没面子了。”
　　少年闻言笑得愈发灿烂，温声说：“赤也的成绩确实需要抓一抓了。”
　　苏唐与他相识一笑，弯成狭长的狐狸眼中不停闪动着看好戏和狡黠。
　　没办法啦赤也，谁让你在补习中那么气人，网络课堂又不能上手揍人，只好攒着让你部长收拾你了～
　　“我们苏苏真是善良又能干。”幸村把话又转回苏唐，蓝紫色的瞳孔中透着欣喜和宠溺。
　　苏唐没注意他眼神中藏匿的感情，她见幸村的心情终于开朗了些，便摸摸鼻子，不太自然地问道。
　　“那，如果善良又能干的苏苏能在手术期间一直陪你，能……稍微抵消一下你，你队友可能晚到的失落……吗？”
　　苏唐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了，而且自觉大言不惭。
　　没想到幸村的敏锐力和洞察力一如既往，他直言道：“是苏苏预判到什么了吗？决赛会很棘手，因为青学？”
　　苏唐被问得低下头，她缓缓解释说：“今年青学新加入了一名正选，越前龙马，想必柳已经跟你说过了。”
　　“嗯。”幸村并没有什么紧张或凝重的情绪，还是一脸淡然，“柳说他实力不错，在新一代里很难得。”
　　意思就是不足为惧。
　　苏唐听懂了，她点点头，“没错，实力不俗，但要比起你或者真田、手冢等人，还是差一截。”
　　“但越前龙马最令人注意的不是他的实力，而是他的成长力和天赋。”苏唐感叹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每场比赛中学到什么或领悟什么，但他能。”
　　“甚至，他会在比赛中进化并直接作用于当下的比赛。按我的说法就是，对方的数据随时在变化。”
　　她仔细跟认真倾听的幸村分析着：“比如你，幸村，你的数据就不会时刻在变化，因为你已经足够强了，甚至到了瓶颈期。”
　　“像你和真田迹部他们，通常是在某一瞬间得到了一些灵感，然后不断完善，才最终完成自己的进化。但越前，是突然在某个瞬间就跨过了这道坎。”
　　“不知道这样说你能不能明白。”
　　幸村抵着下巴，凝眉沉思，说：“意思就是，对方遇强则强，对吗？”
　　“对。”苏唐认同这一点，然后补充道，“当然，个人的能力强很重要，但在团体比赛中并非是决定因素。正选的总体实力，上场顺序的排兵布局，甚至当天的天气都会是影响。”
　　“但青学还有一位部长。”
　　“手冢国光。”幸村精市正色道，这个让真田一直念念不忘的宿敌，是个他也不确定能否打败的天才级选手。
　　苏唐想着自己收集的资料，眼神露出一丝复杂，她对幸村说：“一个看似清冷不近人情，实则对自己狠起来不遑多让的部长。”
　　她注意到幸村微露疑惑的眼神，大概能猜到，柳没有告诉他手冢胳膊有伤的事。
　　苏唐说：“关东大赛青学对冰帝那场，是迹部和手冢对决。手冢有严重的网球肘疾症，旧伤一直没好，承受不了剧烈运动，但他还是上场了。迹部知道这件事，却为了冰帝的胜利，毅然决然将他拖入持久战。”
　　“两人最后平局。”
　　她看着幸村怔忡的神色，语气复杂：“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运动部的部长都对自己这么狠，可以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或名声……起码我见过的，每个带着自己队伍闯出一片天地的部长，都是这样的。”
　　“柳的数据更关注数字化的东西，而我的分析还要参考人文化的因素。”
　　“一位部长对一整支队伍的影响，就大大超过了所有因素，幸村，加上这一点，你能想象现在的青学是什么样子吗？”
　　苏唐没有等他回答，又笑着说：“当然，你肯定也想象不到自己现在对立海大的影响，也无法预知网球部现在是什么样子。”
　　幸村精市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他也是不会轻易动摇信念和信心的人，而且马上要面对一场左右人生的手术，任何事在他面前，可以很敏感，也可以很淡然。
　　“所以，苏苏在手术前跟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苏唐一时没有说话，她用眼神静静描摹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幸村真的很好看。
　　这种形容或许对一个男孩子来讲有些过分，但他精致的眉眼，笔挺的鼻梁，清晰端正的五官，就像是用工笔细细勾勒出来的一样。
　　但他温和淡然的气质又是那么强大，一双深色的眼眸轻轻望着你的时候，就把你网进了他的世界，让你看见其中的灿烂和广褒。
　　苏唐想，他的世界应该有花，有诗集，有甜甜的柠檬蜂蜜味，而不是充斥着消毒水和药。
　　她温柔地看着他，棕色的瞳孔在阳光的反射下有些浅淡，像是不沾染泥尘的琥珀，由又像是容纳一切却依旧澄澈的湖泊。
　　“我只是想告诉你，精市，现在你对未来的一切设想都是毫无意义的，”苏唐轻声说，“只有你亲眼看到它才知道……啊，原来它是这样的。”
　　“你会想亲眼看见它的，对吗？”
　　幸村深深凝望着苏唐的神色，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其中的伤心和期待，但他不能再明白她对他的担心和祝福，所以他很认真地回复她。
　　“嗯，我会亲眼看见她的。”
　　你的那个“她”。
　　苏唐鼻腔一酸，不敢开口只能不停地点头，再点头，好半晌才哑着声音道：“手术过程会打麻药，我不能陪你，你自己加油，我在外面等你。”
　　她的话有些意有所指，但幸村一时没注意，只是“嗯”了声，他在思考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说：“手术成功的话，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苏苏。”
　　苏唐这才冷不丁想起自己那个“手术结束后24小时内赶赴英国”的任务，她尴尬地笑了笑，说：“我……我也有话……你你你先去准备手术吧！什么话结束后再说！”
　　少年温和笑着，点头应好。
　　九点半一过，护士就来叫幸村去准备手术，苏唐在此期间不能跟着，便提前去到手术室门外等着。
　　再次见到躺在床上被推来的幸村时，苏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走廊尽头一阵慌乱且急匆匆的奔跑声。
　　“看来大家还是赶上了。”她若有所觉，笑着说。
　　幸村身上盖着被子，似乎提前注射了药物，已经有些困倦，只能费力露出一只手拉她，苏唐反握着他的手，对护士说：“抱歉，能等一会儿吗？”
　　护士小姐理解地点点头，但手术时间不能等，“最多两分钟哦！”
　　苏唐俯下身靠近幸村，把他被子掖好，轻声跟他开玩笑：“够了，两分钟都跑不过来的话，我就让真田给他们自己加训。”
　　少年微垂着眼眸，偏过脸浅浅地点头。
　　“部长！”
　　“部长部长！”
　　“太好了！赶上了！”
　　几个大汗淋漓的少年一窝蜂涌上来，既激动又紧张，幸村没法说话，便一一扫过他们的脸。
　　“幸村，”柳紧紧攥着一件部服外套，喘着气递到他眼前，“真田在这儿了。”
　　苏唐抿了下唇，见幸村只是笑着点头，并没有遗憾的情绪，便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温声嘱咐道：“好了，手术时间要到了。”
　　“部长加油！”切原赤也红着眼握拳，这次是要哭了，“我们在外面等你！”
　　其他人均紧张地点头，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最后还是护士小姐安慰他们：“没事的，幸村君身体底子好，手术会很快结束的。”
　　苏唐最后凑到快昏过去的少年耳边，低低细语：“希望你醒来不要难过……如果能让你手术百分之百成功，我宁愿自己以后比赛都不会赢。”
　　幸村精市的睫毛轻轻颤动，却没有睁开眼，苏唐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起身退开一步，目送他被推进手术室。
　　走廊上顿时陷入一片安静，只有切原赤也看了看站在最前面一动不动的苏唐，偷摸摸地问丸井前辈：“刚才……苏苏是亲了部长一下吗？”
　　丸井文太：“……”
　　其他装听不见的人：“……”
　　苏唐身体一僵。
　　切原赤也，你他妈懂不懂悄悄话的声贝范围？


第47章 第四十七张卡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又亮了起来, “正在手术”几个字像是一条时间的绳索，一下子就把几个少年拉回到幸村晕倒发病的那个黄昏。
　　短短一月，天翻地覆。
　　苏唐是头一次站在手术室外等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父母去世的时候她还小, 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就天人永隔了, 他们的音容在记忆里早已模糊。
　　然而幸村却是她亲自送进的手术室。
　　难怪人会在这个时候难过，苏唐想，站在这条走廊上，等着现在正在手术的人, 就会控制不住得去想这个人的点点滴滴, 这个人的过往音容。
　　就算有天大的仇, 再淡漠的情，在这种回忆美化下也会变得生动而深刻。
　　更何况那是不用美化就足够好的幸村精市。
　　苏唐靠着墙壁发呆, 身边仁王他们情绪也不高, 与青学的决赛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艰难, 对方的实力不知不觉中已经能坚定地站在他们对面。
　　桑原在摆弄着电台，但因为是在医院无法公放, 只好跟丸井挤在一起一人一个耳麦, 边收听边转述真田对越前的最终比赛。
　　然而交替上升的比分却让他们脸色更加难看，想到此刻躺在手术台上的部长, 这种难看就变成了难堪。
　　听着耳边一声声比分报数，苏唐无声叹了口气, 拍拍仁王的肩膀，劝他们：
　　“真田还是急了点儿, 应该是担心幸村的手术……不要紧, 放宽心, 你们现在这样的情绪, 只会让幸村更难受。”
　　少女温软镇定的声音稍稍安抚了他们的心情，起码对于切原赤也等人来说，宁愿相信副部长是自己关心则乱，也不愿相信是对方那矮个子实力胜过真田。
　　比赛最激烈的时候，桑原没忍住拔掉了耳机，调到最小声公放出来，广播员的声音越激动，走廊上的气氛越沉默。
　　而最后也如大家所想，青学赢了。
　　虽然听到比分的时候就有推测，然而这个结果还是让大家萎靡不振。
　　苏唐没再说什么，有些事还是要自己消化才好。
　　“嗯，路上小心。”柳在窗边挂断电话，紧捏着笔记本走回来，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淡然的声音一如往常，“真田说马上就过来。”
　　没人应答。
　　苏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无奈地问：“这个点堵车……他不会要跑过来吧？”
　　柳莲二轻轻一笑，他转头看向窗外，神色怅然，叹道：“让他跑吧。”把心里的郁气和自责都发泄出来，才不至于让这股火把自己烧尽。
　　苏唐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了他的意思，眼神若有所思，她转向沉默不语的众人，好笑地问：“你们等会儿谁对真田铁拳制裁？”
　　“……”
　　？？？？
　　苏唐这句话像一记钟声一样，“duang——”的一声就把木偶似的少年们惊醒了。
　　切原赤也结结巴巴，”铁，铁拳制裁？“
　　苏唐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嘴边的坏笑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
　　她说：“对啊，这规定还是真田自己定的呢，理所当然他自己得遵守啊！”
　　丸井文太也开始结巴，“可，对啊，那是，那是真田啊，副部长啊……”
　　苏唐故作不解，挑眉问：“有什么问题吗？”
　　柳莲二淡定点头，“我觉得没什么问题。”然后话头一转，“那么，你们谁来？毕竟平时被揍得最多的就是你们了。”
　　立海大网球部军师侃侃而谈，气质淡雅如兰，清高如竹，而且话说得也没错，他就几乎没被真田揍过。
　　这么一看，好像是真心实意要给他们一个“复仇”的机会。
　　起码切原赤也的拳头已经握起来了，眼睛也亮起来了，蓄势待发的样子好像真田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连丸井文太也摸着脸，一副意动的样子，他旁边的桑原眼角抽着，死命拉他，生怕一个不留神放了手，就会被“单纯”的搭档连累。
　　柳生无动于衷，推推眼镜说：“真田肌肉太硬，揍他手疼，我免了。”
　　柳没什么反应，苏唐闻言倒觉得有点儿可惜，她还真想看看绅士是如何揍人的。
　　这么想着，脸上就不自觉带出了点儿遗憾的神情，被仁王注意到后，他眯着眼“puri~”一声。
　　“苏苏很遗憾搭档不打人哦？”白毛狐狸摇着尾巴开始唬人。
　　“没有。”苏唐义正言辞，“我怎么会期待看有人揍真田呢。”
　　神色慵懒的少年哼笑一声，拽着小辫子自顾自玩，刚才眉眼间的颓废好像不存在一样。
　　苏唐没搭理他，视线一直在赤也身上留恋，默默计算着有多大概率小海带会“奋起”。
　　然后她可惜地叹了口气。
　　算了，再给赤也十个胆子，真田站在他面前让他打，赤也也不敢，说不定还会被吓哭急哭。
　　这出戏看来看不到了。
　　但是当真田跑到医院，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平复下呼吸之后，真的站在队友面前请他们“制裁”他的时候，苏唐还是没忍住一挑眉。
　　看来他们信念坚定，执着不屈的副部长，在跑来医院的路上，已经接受了自己输掉比赛的事实，并做出了什么决定。
　　然而看着真田冷峻锋利的眉眼，还有因为自责背后燃起的熊熊烈火，没有人敢在他面前举起拳头，赤也直面着自家副部长坚定催促的眼神，真的快要急哭了。
　　苏唐看看时间，幸村的手术快结束了，她移步到柳莲二身边，刚要劝他“勉为其难”意思意思去揍上一拳，好结束这场“对峙”时，就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啊！”
　　苏唐赶忙回头，就见真田的脸“啪！”被人揍歪到一侧，脸颊嘴角顿时红起一大片，帽子也被甩掉在地上。
　　她惊讶地张开嘴，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喉咙吞咽了一下，看向真田面前、背对她的人的身影。
　　……卧槽。
　　系统：“卧槽！”
　　柳莲二只是在最初动了动眉头，接着就很平淡地转头对苏唐说：“你看，不需要我了。”
　　苏唐又张着嘴呆愣愣地看向他。
　　好的好的是不需要你了……但为什么你会这么淡定啊柳？！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语气里的笑意啊喂！
　　……卧槽卧槽。
　　苏唐盯着仁王雅治的后背，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死死盯着，但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少年揍完人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慵懒样，连站都不好好站，非微微弓着背，好像没骨头似的，身后的小辫子晃啊晃的，还是那么想让人上手拽。
　　……原来是这么莽的勇士吗。
　　意识里的系统惊慌失措，像是天塌了一样吓出鸡叫：“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立海大网球部被仁王谋权篡位了吗？我的老天鹅啊，他敢揍真田了都！！”
　　苏唐：“……”
　　“跪安吧，小统子，看你的天鹅去。”
　　苏唐缓缓冷静下来，但在仁王雅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后退了一小步，让他给看见了。
　　少年勾着薄唇痞气一笑，“puri~ 苏苏，你躲什么？”
　　“我没有！”苏唐大声反驳。
　　“……”没有就没有你这么大声干嘛？
　　仁王雅治揉了揉耳朵，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少女突然谦卑恭训地低头说：“对不起，我错了。”
　　系统嗷嗷叫着猛点头，“是的就这样，他连真田都敢揍诶！”
　　反被苏唐被吓住的仁王雅治：“ ……倒也不必。”
　　就，古里怪气的。
　　苏唐见他讪讪离开，自己也摸了摸鼻子，她刚才让系统那嗷的一嗓子震住了，没反应过来……她他妈都干了什么事。
　　苏唐丧气地说：“你去玩你的游戏吧。”
　　系统：“好的好的，我闭麦。”
　　网球部其他人都震惊得回不过神来，真田自己却很平静得把帽子捡起来，拍拍灰戴好，往苏唐这里走过来。
　　“今天麻烦苏学姐了。”少年微微欠身。
　　苏唐摆摆手，“没什么。”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真田的神色，还好，有失落有自责，但这都是正常的，刚才发泄那一通，应该也能控制自己情绪了。
　　苏唐劝慰道：“只是一场比赛而已，幸村……难免会对你们有影响，不过别担心，他不会失望的。”她笑着拍拍真田的肩膀，“你要相信他。”
　　苏唐看了一圈围过来的少年，认真地说：“而且往好处想，这只是关东大赛，但马上，幸村他就可以跟你们，一起，参加全国大赛了。”
　　她的嗓音温软平和，在这低靡的气氛里一直协调着大家的情绪，有她在，就连这难挨的时间都过得快了些。
　　连他们自己都有时候会迷茫，会陷入茫然，但她却一直这么坚定着，无论何时都是这样自然而然的态度，认为幸村一定会醒来，会同他们一起奔赴胜利。
　　真田诚恳地鞠了一躬，致谢道：“谢谢前辈一直以来的鼓励，我们都会等幸村醒来。”
　　柳莲二轻笑道：“幸村那里，我们会好好说的。之后的比赛，绝不会再输了。”
　　“呦西！”切原赤也举着拳头兴奋起来了，“有部长在，那些学校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不错啊，赤也现在成语用得很好啊～”
　　“啊啊啊，丸井前辈！”
　　苏唐被真田郑重的态度搞得麻爪，她赶紧拉起他，尴尬地说：“啊，不，其实，其实我正好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是这样的……”


第48章 第四十八张卡
　　夏日的蝉声此起彼伏, 隐藏在午后的树叶中锲而不舍地鸣叫，隔着一扇窗户，反倒衬得走廊凉爽又安静。
　　几个少年神色各异, 柳莲二的情绪则要更加复杂一些, 他是隐约知道幸村的心事的, 若是......
　　苏唐没来得及注意他们的反应，因为差不多她刚说完自己的话，手术室的红灯就“喀嚓”灭了。
　　她最先发现，立马精神一震, 快步走到门前等待, 身后是因为她的话而慢半拍的少年们。
　　“医生, 幸村他......”苏唐微蹙着眉，隐隐有些紧张, 她试探着问了半句话。
　　专家摘掉口罩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 欣慰地说：“手术很成功, 病人的求生意识很强，再观察观察, 24小时以后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24小时......
　　苏唐刚扬起的笑容微微凝滞, 她赶忙低头鞠了一躬，“真是麻烦您了, 非常感谢！”
　　“辛苦医生了，谢谢您！”真田等人也相继道谢, 等待许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放松、激动的笑容。
　　“分内之事。”专家不在意地摆摆手, 身后的助理递上来手术流程单请他签字, 苏唐不好打扰, 便和真田退到一边等, 没一会儿就见躺在病床上的熟睡少年被几个护士轻手轻脚推了出来。
　　“幸村......”真田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叫着。
　　护士连忙隔开他们，压低声音嘱咐道：“病人还需要观察，现在还不能探望，麻醉药的药效也没过，他听不见的，你们还是先去休息会儿吧。”
　　苏唐拍拍真田的肩膀，又拉住激动兴奋的赤也，对护士说道：“我们明白的，您放心，我们在外面等。”
　　护士急匆匆点了点头，推着病床一路送进观察室，又熟练得给幸村精市挂好点滴，接好心电图之后，才又退出来。
　　切原赤也趴在观察室面向走廊的玻璃窗上，一直看着护士动作，然后失望地叹了口气：“还以为能马上去看部长呢。”
　　丸井文太拆了个泡泡糖扔进嘴里，笑嘻嘻地跳起身揉他头，“哎呀，幸村麻醉还没醒，现在进去他也睁不开眼，乖啦乖啦，明天就能看到部长了~”
　　“不要揉我头啦丸井前辈......”少年一脸不耐，不满地嘟囔着，却始终没使劲挣脱丸井。
　　“puri~”拽着小辫子的欺诈师神出鬼没，从他俩身后冒出来贱兮兮地感叹，“赤也真像没断奶的孩子啊，这么离不开部长吗？”
　　“啊啊啊啊啊仁王前辈！”
　　柳生推了推反光的眼镜，淡定地说：“雏鸟情节吧。”
　　“？？柳生前辈你怎么跟......”
　　苏唐被他们的动静所吸引，从玻璃窗上转移开视线，看到炸毛的小海带一时没忍住，低头轻轻一笑。
　　“嗯？苏苏笑什么？”柳莲二问。
　　苏唐抬眼看向他，沉稳淡雅的少年也终于舒展开了眉间的愁绪，她笑着说：“好久没看见这一幕了，还真是有点儿怀念。”
　　柳莲二微微侧头，看向自己的好友们，叹息道：“是很久了。”
　　从他们的部长入院之后，嬉笑打闹都仿佛成了一种被束缚的权力。输掉一场比赛就要被真田铁拳制裁，但这么久以来，没有谁真心反对过这条规则，因为他们内心都觉得，这一拳揍下去，他们反而好受一些。
　　苏唐若有所感地看向真田，沉默冷峻的副部长拉了下帽檐，遮住半张脸，他嘴角边还带着红肿的伤痕，却自顾自闭目养神，对队友们的打闹假装看不见。
　　她欣慰地想，想必幸村醒来看见大家活力四射的样子，也会很开心吧。
　　“关东大赛的失利只是一时的，后续幸村的复健会很辛苦，全国大赛的备赛，恐怕还是你们俩挑大梁。”苏唐转而说起正事，她跟真田和柳嘱咐道，“保持自己的节奏就好，戒骄戒躁。”
　　“如果有需要，可以给我视频，不要客气。”
　　真田点了点头，眉心皱起一道小山，有些犹豫要不要替幸村问一下。
　　柳反而毫无顾虑，很轻松地问道：“苏苏要去英国参赛是好事，但是一定要走的这么着急吗？”
　　苏唐揉了揉手腕，心道，我也不想啊。
　　“职网那边等不了，如果我要参加这一赛季的比赛，就必须尽快出发。”她抿了下嘴角，“因为幸村的手术。我已经推迟了半个多月，不能再迟了。”
　　真田疑惑地问：“职网这个时候还有比赛？”
　　苏唐解释道：“四大满贯你们知道吧，其中，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虽然是在英国举办，但它并不是由英国网协主办的，而是来自一个俱乐部，其参赛资格是按选手前一年在各种重大比赛中获胜的得分累积而确定的。”
　　“我如果打算明年参赛，今年就必须积累一定的积分，但现在已经快八月份了。”苏唐摊了摊手，无奈地说，“所以我讨了个巧，这次我参加的比赛是由英国网协举办的，同一个地方，积分会......”
　　她眨了眨眼 ，没再往下说，真田和柳却懂了。
　　地域优势、地区保护这种事到哪儿都一样。
　　苏唐面上沉稳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在发苦。
　　卡牌系统只是给她发布了一个任务——当然，这个任务，首先肯定是能被完成的，才会发布出来——然而具体怎么操作却是要苏唐自己来办，光是想办法搞到参赛资格就让她欠了个人情，更不用说还要在比赛中获取一定积分。
　　她都不知道，如果一会儿真田或者柳问她，既然决定进军职网，为什么今年这么晚才开始参赛的话——她该怎么解释。
　　还好，今天发生的事一波接着一波，两个少年光顾着想接下来的训练计划怎么安排，又该怎么跟幸村说苏唐出国的事，就有些耗费心神了，一时也没深究她比赛的事。
　　苏唐暗自松了口气。
　　系统实时提醒：“离你的航班启程还有18个小时。”
　　“我建议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幸村的观察期是24小时，别说他现在没醒，就算是醒来了你也没法见他或者跟他说话。而你一落地英国，就会被经理人和教练接走进行魔鬼训练，所以，休息好很重要。”
　　苏唐对这样的安排虽然有些微词，但也没意见，不过，她狐疑地问：“我哪儿来的经理人和教练？”
　　系统微笑：“我请的，相信我，比赛期间你会需要的。”
　　苏唐一挑眉，张口就要说什么，却立马被早有预料的系统打断，它淡淡地说：“很贵的。”
　　苏唐：“......”
　　系统叼着烟，吐了口虚拟的烟圈，像是一位体贴的霸道总裁一样，安慰道：“放心，签了严格的保密合同的，就算你有什么异常表现他们也不会说，还有我监测他们呢。”
　　“而且其他选手要么都有教练或经理人，要么就是签了俱乐部，你哪个都没有，会显得很奇怪的。”
　　苏唐叹了口气，你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啥。
　　“别的都无所谓，就是我在虚拟网球场的时候，别让他们发现就行。”
　　“明白！”
　　苏唐最后看了眼观察室。
　　大块的玻璃窗明亮透明，清晰映出了病床上那个身影，许是麻醉剂隔绝了疼痛，幸村现在睡得很安静，做手术时戴的帽子已经取下，蓝紫色的头发略显凌乱地铺散在枕头上。
　　眉眼柔和，气质温雅，少年似乎只是累了要睡一觉而已，没有什么疾病，也没有什么手术，他的道路该是布满阳光和鲜花的。
　　她把手轻轻抚在玻璃窗上，冰凉的触感沾染了指尖的温度，在玻璃上晕出一小圈白雾，少年就在白雾中间。
　　“好梦。”
　　苏唐无声动了动嘴唇。
　　“行了，别送了。”苏唐好笑地停下脚步，站在路边对柳莲二说，“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而且我已经叫了车，马上就到了。”
　　柳也不强求，他点点头，抱着笔记本说：“落地之后，记得给我们发个消息。”
　　“嗯。”苏唐点点头。
　　她从柳手里接过行李箱，刚要说让他回医院吧，临了却又说不出口，粉白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行李拉杆，犹豫了半晌，她又慢慢说：“幸村那里......”
　　柳耐心地站在原地，看着少女一番纠结惆怅的神情，不禁低头笑了声，微扬唇角道：“我还真以为你走得那么洒脱。”
　　苏唐摸了摸鼻子，眼神游移。
　　“有什么话要我带吗？”他善解人意地提示道，“信也行。”
　　“啊，信......信，”苏唐突然有些磕巴，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嗫喏道，“没，没写。”
　　“......”柳莲二摩挲了下笔记本的皮面，好整以暇地问，“是没写，还是没写完？又或者，是觉得自己没写好？”
　　苏唐被问得偏过头去，修剪过的指甲短短一点，抠行李拉杆都抠不过瘾，她没什么底气得跟军师辩论：“我这不是......这不是觉得他没醒我就走......不太好嘛。”
　　你现在说这个？柳莲二没说话，眼神却在她手里的行李箱上停留了一下。
　　苏唐看懂了他的意思，烦躁地抓抓头发，“哎呀，你就跟他直说吧，估计等你们全国大赛结束的时候我就回来了，让他......让他复建加油，有事就给我发邮件嘛就这样。”
　　她像是终于说出了天大的事情一般，如释负重地吐了口气，然后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对柳说：“劝着他点儿，复健重要，也别不顾自己的身体。”
　　柳莲二郑重地颔首，“这次你就放心吧，我和真田不会再让他胡来了。而且幸村的父母也快回来了，之前是因为有急事要处理才不得不离开，以后有家人看着他，比我们管用。”
　　苏唐忍俊不禁，说：“可别，我看你们的话比他父母管用，他那么执着的人......”说着摇摇头。
　　“好了，我真该走了，你回医院吧。”
　　“嗯，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大家也保重，全国大赛，加油。”苏唐握着拳，睁着大眼睛给他们打气。
　　“尊敬的旅客，您乘坐的航班Z1045......”
　　飞机划过天际，拖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尾巴，高空万里晴云，朗朗日空，像是苏唐现在的心情。
　　她靠窗看着下方地面上一个个小小的影子，情不自禁笑起来。
　　他们都要奔赴自己的未来，带着伤痕或是笑。


第49章 第四十九张卡
　　英国, 伦敦。
　　苏唐飞机落地时是当地的凌晨五点，天还只是蒙蒙亮，淅淅沥沥在下着小雨, 整个雾都水汽弥漫, 烟雾缭绕，给这个古旧的城市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但这些对苏唐而言都是一掠而过的风景，她昏蒙的脑子里就只记得经理人樱见风的名字, 然后就在这位长发红唇、身材高挑的女经理车后座上, 一歪头睡过去。
　　——倒时差。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醒了？”樱见风停下敲门的手，将木质托盘放到桌子上，浅笑着招呼苏唐去洗漱, “苏小姐快洗个脸, 来吃早饭吧。”
　　“哈……直接叫我苏唐就好。”
　　苏唐磨磨蹭蹭得从床上爬下来, 还有些没睡醒，含糊着说完这一句后, 拖拉着脚步往套间的洗手间走去。
　　卡牌虽然给她发布了一个艰难的任务, 却没在物质上亏待她, 五星级豪华酒店的顶层套房直接给她包了一个月, 连带着三餐和出行酒店都能解决。
　　苏唐对这一点谢天谢地, 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尝试英国的土豆泥和所谓新式菜品。
　　所以当她走到餐桌前, 一眼看到面包果酱火腿肠旁边, 还摆着一盘小巧玲珑、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时, 就感觉格外亲切。
　　“樱见小姐也太贴心了！”苏唐眼神放光，欢喜地惊呼道。
　　樱见风正坐在餐桌另一侧, 闻言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又拿起手帕轻轻拭了拭嘴角, 这才说道：“酒店早餐是自助，我听说苏唐小姐是中国人，所以就让服务员拿了盘……小笼包。”
　　她总要了解一下高薪聘请自己的雇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樱见风想。
　　但她没想到的是，花了大价钱又让她签了一堆严格保密合同的“雇主”……不仅是个年轻女性且独身一人，性格还这么随和。
　　甚至一点儿也没有对外人的警惕心，在她车上就能毫无防备的睡过去。
　　一边暗自疑惑着，樱见风的态度却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之前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以后可以告诉我，我提前准备。”
　　女人优雅温和又体贴的言行举止很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而成熟大姐姐的魅力让苏唐更是无法自制的笑容满面。
　　“直接叫我名字，或者苏苏就行。”苏唐再次强调，“我不挑食，只是实在吃不惯英国的冷餐和简餐。”她眨眨眼，悄咪咪说，“樱见姐懂的～”
　　樱见风忍不住笑出声，点头应好，“明白明白，”她学着苏唐的样子眨眨眼，“我也不喜欢吃那些。”
　　女人的调皮动作不仅没有损伤她的气质，反而充满了小魅惑，细长的眼线衬得这双猫眼更加妩媚动人。
　　苏唐垂涎地看了眼樱见风的美貌，啊啊啊明明是同样的动作，为什么人家做出来就性感撩人嘤嘤呜呜。
　　”咳咳，“苏唐移开视线，强令自己转移话题，“三餐交给酒店就好了，樱见姐是职业经理人，这种小事就别费心了。”
　　樱见风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怎么会，你忘了吗苏苏，等你训练开始，就不能随意胡吃海塞了。”
　　她眼神在小笼包上微一停顿，微笑着说：“我已经联系好了营养师，从明天开始给你配餐，当然，还是会稍微考虑你的口味的，嗯？”
　　苏唐夹着一个小笼包，当场呆滞在餐桌前，手里的筷子颤颤巍巍，“营，营养餐？不，不用了吧……”
　　“不行。”女人轻柔地吐出拒绝的话，此时她身上的干练果断才初露端倪，“职网拼的可是运动员的综合素质，体力、技巧、心理，全都缺一不可。”
　　樱见风搅动着杯中的咖啡，醇厚微苦的香气渐渐盖过了她身上浅淡的香水味，她冷静地劝诫苏唐：“哪个年少成名的选手不是伴随着枯燥乏味的训练，和常人难耐的自律生活。”
　　“苏苏，我看过你的资料，你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苏唐沉默地咬下最后一口小笼包，心里不禁泪流满面，她知道当然是知道，但是要踏出这一步就不能让她挣扎挣扎嘛！扑腾一下也是好的嘛！
　　呜呜呜樱见小姐原来是这么严格的人吗？
　　樱见风可能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转而放松地笑道：“放心，我会跟你一起吃营养餐的，除了训练不能替你，你在职网的任何事我都会陪你。”
　　苏唐这才意识到什么，她扫视了一圈餐桌，除了她的小笼包之外，剩下的全都原封不动待在原地，连餐刀都是光洁如初。
　　她问：“樱见姐不吃早饭？不合胃口？”
　　女人淡定地端着自己的黑咖啡，“我减肥，早餐只喝咖啡，其余时候不吃主食。”
　　“？？？”苏唐的目光控制不住得往她胸前瞄。
　　樱见风注意到小家伙的纯稚眼神，却是弯着红唇，撩起耳畔头发，一条修长笔直的长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优雅得半坐着任她看。
　　苏唐看过她黑色职装下傲人的曲线，又滑过她裙摆下白得发光的美腿，再扫过她手臂小腿上流畅却不明显的肌肉线条。
　　……樱见小姐这种身材都需要节食运动自律。
　　行，不是说会陪她嘛？这颗甜枣她吃了还不行吗？！
　　苏唐，完败。
　　几天后。
　　“哈哈哈哈！营养餐好吃吗，啊嗯？”
　　苏唐抱着自己盆里剩下的紫甘蓝和花椰菜，幽怨得看向视频那头。
　　紫灰发的少年正坐在餐桌前大笑，上身白衬衫的银色绣线隐隐发光，却比不上他张扬的笑容灿烂夺目，那颗眼角的泪痣在微微颤动 ，尤为迷人。
　　然而苏唐此时却无视他的美貌，全神贯注于他身前色泽诱人的烤牛排，在肉食的勾引下，连约克郡布丁都得往一边儿靠。
　　“你特、意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嘲笑我的紫甘蓝和花椰菜吗，迹部？”
　　苏唐幽幽得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狐狸眼里的控诉和委屈快要扎破屏幕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英国？”
　　“啊嗯，”迹部景吾点着泪痣轻笑，“这种可爱的小问题你是怎么问出口的？你仔细看看你住在谁的酒店里，本大爷为什么不能知道？”
　　苏唐还真没发现，但这不妨碍她回讽迹部，“哦，我说这种毫无品味的设计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原来是您家的啊！”
　　“你这个女人……”迹部景吾不满地瞪她一眼，随即嗤笑道。
　　“补充一句，本大爷不是为了嘲笑你的紫甘蓝和花椰菜，只是为了让你看看享受假期的本大爷是如何享用晚餐的哈哈哈哈！”
　　苏唐紧紧攥着叉子，面无表情地叉起一颗圣女果，吧唧扔嘴里，咬牙道：“隔着九个小时的时差，我在吃午饭，你吃哪门子晚餐？！”
　　吃晚饭吃到夜里九点，故意的吧你！
　　迹部景吾也不解释，兀自啜饮着红茶，听着少女控诉的声音反倒愉悦地眯起眼，仿佛在听一场歌剧，站在他身后的老管家无奈地笑了笑。
　　明明是担心苏小姐在英国不习惯，才特意视频过去想看看对方的状态，听说她要参加职网比赛，又嘱咐酒店给她开放单人的网球训练室。
　　就是现在……也是今天下午网球部的训练结束后，少爷又处理了许久公事，这才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吃顿饭。
　　哎呀，景吾少爷也太别扭了。
　　苏唐和迹部两个人可不知道老管家的心思，他们也不知道是吵累了还是吵完了，莫名在一个时间同时安静了下来，开着视频各自享用美食……或沙拉。
　　英国的天气果然是孩子的脸，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晴天，转眼间又下起雾蒙蒙的细雨，行人不约而同举起了手中的伞，路上忽然变得很安静，只听见河上的船桨在撩着水声。
　　而日本却是晴朗夜空，连月亮都没有云舍得遮掩，八月的晚风比白日稍微凉爽些，吹拂过纱帘带走一整天积攒的燥热。
　　过了一会儿，迹部景吾放下刀叉，拿着手机起身回房，苏唐清洗掉餐盘，他们才又重新坐下来聊天。
　　“说吧，怎么会突然去打职网？”少年撑着脸静静看她，海蓝色的眼眸里含着几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笑意，无端让人紧张。
　　迹部的问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恰好还是苏唐不知道怎么解释的事，她低头削着水果，避开迹部的视线装作烦躁地说：
　　“哎呀你问那么多呢——全国大赛你们准备的如何了？”
　　迹部景吾“嗯？”了一声，拖长的尾音有些意味不明，但他却没再深究苏唐回避的问题，反而哼笑道：“那还用说，胜利绝对是属于本大爷带领的冰帝！”
　　苏唐浅笑着点头，她就喜欢迹部景吾这种自信，别提能不能成功，既然我有这个实力，为什么不能争上一争？
　　抱着一百分的信心去做一百二十分的努力，才能夺得九十分的成功。
　　就是这个道理。
　　“行，有需要帮忙的你说，看在老师的份上我也会尽力的。”她故意拿乔，说，“我不会厚此薄彼啊，立海大我也是会帮忙的。”
　　迹部景吾勾着唇点点头，看着少女弯弯带笑的棕瞳，心想，以他对幸村真田的了解，大赛开始后他们绝不会寻求苏唐的帮助。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有他们的骄傲，自己的胜利，还是要自己赢得才痛快。
　　“知道了，”迹部并没有说破，他轻摇着香槟，反过来对苏唐说，“你找的教练还不错，本大爷就不给你换了，训练小心不要受伤，啊嗯，休息吧。”
　　苏唐眼里最后的画面就是迹部景吾微扬的下巴，她盯着黑屏的手机感觉莫名其妙。
　　“谁需要你给我换教练了……”她举着拳头对着手机挥了挥，嘀咕着，“自恋狂。”


第50章 第五十张卡
　　一个月后。
　　“邀请函？”苏唐将手里的卡片翻来覆去看了两遍, 疑惑地问，“给我的？”
　　“嗯，给你的。”樱见风说着, 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她, “英国网协近期会组织一场大会，邀请世界各地的青少年网球高手们共聚一堂，进行友好交流, 最后总决赛的场地就定在温布尔登。”
　　“这是日本代表队的名单。”
　　苏唐接过浅蓝色的文件夹翻开, 里面赫然是立海大、青学、冰帝和四天宝寺等学校的正选和教练名单。
　　看到一长串熟悉的名字, 苏唐不禁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一个月来，她几乎屏蔽了所有外界的信息，职网残酷无情, 也刺激非凡, 节奏非常紧张, 每天仅是比赛和训练就足以让她筋疲力尽。
　　八月来的苏唐已经比别人慢了一步，为了不让外部的因素打扰她, 樱见风收缴了她的手机、电脑等通讯设备, 一心让她准备比赛。
　　就连立海大附中夺冠全国大赛的消息, 她也是半个星期之后才知道的。
　　彼时苏唐攥着一周才能摸到一次的手机, 看着大家来自各方的短信, 开心, 激动, 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也是在这一个时刻, 她再次清楚地认知到……她终究是错过了朋友们的盛宴。
　　她并不后悔自己在这个时候去追逐属于她的梦想，但想想, 心里多少还是有遗憾的吧。
　　苏唐从往事中回神, 眼神恍惚了一瞬, 手指轻轻抚摸着白纸上字迹清晰的一个个名字，收敛了异样的情绪，抬头平静地问道：
　　“大会集结的都是男网选手，所以邀请我是……去暖场？”
　　樱见风坐在她身边慢慢抚摸着少女的头发，柔软蓬松的卷发在她手里温顺服帖，然而它的主人，性格里却是有与之相反的刚烈和强硬。
　　这一个月她见证了苏唐的成长，也将她的理智和坚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樱见风有时都会觉得自己很多余，职网的环境单纯又混乱，但就算没有她，这个年纪轻轻，却已知晓社会规则和戒律的少女，也会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
　　最开始她认为的苏唐的随和，其实并不是真单纯，而是在通晓世界游戏规则后，也愿意坚持自己的淡然。
　　樱见风轻叹了一口气，将苏唐的手机放回她手心，温和地说：“别多想，网协暂时没精力同时兼顾大会和职网比赛，所以，干脆给所有适龄的职网选手都发了邀请，男女都有。”
　　“但这并不是强制，你们愿意去玩就去去，愿意自己训练就自己训练。”
　　“不过我建议你去。苏苏，不说见见朋友，这段时间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去放松放松也好，就当休息了，好吗？”
　　……
　　因为下午经理人的话，苏唐今晚难得失眠，凌晨两点，她睁着眼在黑暗中发呆。
　　若是强逼着自己闭眼，没一会儿耳边就回响着樱见小姐的劝说，一会儿又想起幸村他们发的短信，她好像还能看见自己发出那句“恭喜”时，脸上的笑容。
　　房间里太过安静，安静得都能听见窗外的水流声，苏唐一阵心烦意乱，干脆起身下床，随意抓了件外套跑出了门。
　　“呼……”
　　苏唐深深呼吸着。
　　凌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缥缈的雾气成群结队得在城市里游逛，这种混合着粉尘和水汽的雾一向不招苏唐喜欢，但今夜感受着鼻腔中的湿润，她却觉得还可以跟它们共存。
　　迹部家的酒店就建立在寸金寸土的泰晤士河岸，苏唐漫无目的，顺着河畔慢悠悠地走。
　　“哗啦——咻——”
　　河流的涌动声混杂着远处街道上的嘈杂，苏唐隐约耳听到但并没有在意，城市的夜里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人在躁动，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她只是想散散心，免得明天或者后天见到幸村他们会“近乡情怯”，但实际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
　　河灯散发着橙黄色的微弱光芒，与大本钟的明亮灯光遥相呼应，都比少女的心情明媚，随之敲响的浑厚钟声更是连绵不绝，欢快至极。
　　她循声望去，巨大的表盘上时针与分针正成九十度直角。许是晚风水汽重，苏唐等钟响结束才后知后觉，已经是夜里三点了。
　　——更深露重，该是酣眠时刻才对。
　　但就是在这大多数人正睡得香甜的时候，安静的泰晤士河边就出现了新风波。
　　苏唐双手收紧薄薄的外套，身后的头发迎着晚风肆意飞舞，一点儿都不顾及主人的冷热，她站在河岸的人行道上想。
　　三分钟前她就应该掉头回酒店，而不是听到越来越近的奔跑声，还有网球的破空声后，选择好奇地观望。
　　现在可好。
　　苏唐微微抬眼，看着不远处正在对峙的双方。伤痕累累的黑发男人依靠着栏杆，痛苦地捂着右肩，一身尘土泥泞，显然是已经穷途陌路。
　　另一边，淡金发的男人站在黑暗中，表情淡漠，无悲无喜，右手的网球拍垂直向地，暂时还没有要攻击的打算，但身边围绕的其他人却是或嘲笑，或蠢蠢欲动。
　　这种一看就是以多欺少的霸凌场面，苏唐一个女生此时就应该尖叫着捂嘴跑掉，而她本心也的确是不想管这件事的。
　　但她目光触及到栏杆边男人的黑发时，还是在内心无声给自己翻了个白眼。
　　看在同胞的份上，苏唐想。
　　“林修。”她叫了一声，又转向淡金发男子，“基斯。”
　　苏唐抱着双臂冷眼看了他们一眼，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你们克拉克内部要篡权夺位了？”
　　林修，也就是伤痕累累的男子苦笑一声，偏头对苏唐急声说：“苏唐，你赶紧走，这事跟你没关系！”
　　苏唐冷哼道：“你以为我很想管你？”
　　基斯没作声，他身边的暗紫发少年却忍不住，彼得握着手里的网球冲苏唐扬了扬，叫嚣着：“喂！女人！赶紧滚，小心我们连你一块儿揍！”
　　苏唐站得笔直，丝毫不为所动，懒得看彼得一眼，她神情淡淡地说：“我不觉得以克拉克组织背后打伤、甚至摧毁其他网球运动员的行为，能比打女人高尚到哪儿去。
　　那些人就此丧失打网球的信心，我无话可说，但你们重创他人身体，导致他们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后遗症，这一点，难道不是更卑劣？！”
　　说着，苏唐忍不住厌恶地皱起眉。
　　克拉克的遭遇她同情，但这并不是伤害他人的理由，尤其是见过幸村精市和手冢国光等运动员，受病痛折磨的样子后，她更是厌烦所谓的暴力网球。
　　更别提，这还不是在正式比赛上光明正大的对决。
　　“你他妈——啊！”彼得涨红着脸，扬起网球拍就要砸过来，却在刚踏出一步的时候被人从背后狠狠拽住，然后像块破布一样被甩出去。
　　苏唐当即瞪向基斯。别的不说，那好歹是他的同伴吧！
　　林修见状撑着身体要走过来，左手中指的银色戒指反出一道碎光，他急躁地劝说少女：“苏唐！别闹了，快回去，天亮你的经理人找不到你……唔啊——咳咳咳！”
　　话没说完，一个棕黄色的网球像闪电一样快速从苏唐眼前划过，在她怔愣的神色中，重重打击到黑发男人身上，他当即跪地咳出一口血。
　　苏唐立马脸色大变，“林修！”
　　她紧握着拳头，眼神犀利地盯着无动于衷的基斯，男人无视她的存在，慢慢收起球拍，淡色的眼瞳像是无情的神一样，居高临下静静看着林修。
　　不对。
　　苏唐冷静地想，基斯和林修是同伴，虽然从林修那里得知，他们的理念好像出现了一点偏差，但苏唐几次碰见克拉克，两人分明一直待在一起。
　　她还以为刚才只是一点儿小摩擦，由她这个外人介入，转移转移“火力”这事就过去了，毕竟基斯心情不好就对同伴出手也不是首例。
　　但看现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对。
　　彼得得意地大笑：“哈哈哈！叛徒，我看你能逃哪儿去！”
　　叛徒？
　　苏唐神色微妙，她难掩惊讶地转向林修：“你脱离克拉克了？为什么？”
　　明明之前她劝他还没用的。
　　林修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脸色苍白，明明基斯伤他如此深，他看向基斯的眼神还是很温柔，温柔中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坚定。
　　“别问了。”林修低声说，“这件事我会解决，你安心准备大会比赛就行。”
　　苏唐心里划过一丝不安，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她质问道：“你刚才提到‘明天’，现在又说‘大会’，克拉克不会打算像职网那样，又要提前毁掉大会参赛选手吧？！”
　　苏唐来英国之后，第一次听说克拉克的名字，就是在训练的时候听人提及，隔壁男网的几个选手，莫名其妙在比赛前夜受到了攻击，导致身体受伤，无法出赛。
　　女网虽然无人受伤，但谁知道那个组织的意图？苏唐因此那段时间被樱见风约束着哪儿都不能去，训练都是在酒店进行的。
　　后来因缘巧合认识了林修，她才知道一些克拉克的事情。
　　“你们疯了不成？”苏唐见林修闭口不言，心头的火气霎时“噌——”就烧了起来，天边的日光开始微微发亮，苏唐的心却一沉再沉。
　　“职网选手好歹能力在那里，顶多受点儿皮外伤，可这次大会来的都是什么人？那都是比你们年纪还小的学生！”
　　苏唐咬着牙扫视了一圈，除了基斯淡漠无声，其余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嘲讽样子，丝毫不觉得他们的行为有什么错。
　　她使劲闭了闭眼，无心再劝，转而对林修说：“对不起，林修，如果事情到那一步，我们的约定就此作废。”
　　黑发男人苦笑着点点头。
　　苏唐不待见基斯，基斯也未必待见她，她说完转身就走，完全当基斯不在一样。
　　既然知道这件事，她就不能什么都不做。
　　少女离开的动作很果断，甚至都不打算再管林修，然而这次林修没有阻止她，反而是沉默的基斯突然伸手扣住了苏唐。
　　苏唐的身形一顿，缓缓转头看他，手腕虽然被箍在男人手里但并不疼，只是无法挣脱而已。
　　她也没有挣脱，而是冷漠地说：“我以为，我说不说出去这件事，你该不在乎。”
　　苏唐有时候都搞不懂，基斯做那些事是为了搞事情，还是为了搞死他自己。
　　基斯面色平静，高大劲瘦的身体牢牢堵住她的去路，嗓音清淡，又似乎有些疑惑地说：“我以为我们该是同一类人。”
　　同一类人？同一类堕落的人吗？
　　苏唐微微抿唇，眼神复杂地注视着他，男人背对着朝阳周身像渡了层柔光，她仿佛看到了什么人似的，眼皮轻微一跳，垂下眼眸。
　　“或许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也不会是。”这一点，苏唐无比确定。
　　林修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不想少女牵扯进来，他刚要张嘴让基斯放走苏唐，就见他昔日的同伴竟然毫不客气地出手——
　　打晕了她。
　　“基斯！！”林修怒吼。
　　“你……”苏唐震惊地看向淡漠的男人，却很快眼神涣散，软倒在他怀里。
　　基斯伸手稳稳揽着少女，轻轻弯腰，健壮的小臂将她单手抱起，少女闭目昏迷顺势靠在他颈侧，无知无觉，男人半长的发丝遮盖了她半张脸。
　　林修惊怒不定，拉着基斯的胳膊低声喊：“你要干什么？！”
　　“我不会伤害她。”基斯面无表情地说，眯了眯眼，“倒是你……”
　　林修忍不住摇了摇头，放开他退后几步，后腰很快抵在河岸栏杆上，无路可退。
　　他伤心地看着同伴，最后说：“我一定会把你拉出来的！”然后翻身跳进了河里。
　　彼得跑到栏杆边向下望了望，不满地嘟囔：“叛徒跑得倒是快……”但在基斯的气压下又怕得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基斯微垂着头，眼底划过一丝自厌。
　　“走吧。”


第51章 第五十一张卡
　　网球大会前夕, 来自世界各地的青年网球运动员陆陆续续抵达目的地，集训营地也逐渐热闹起来。而对于这些网球少年来讲，来到英国就不得不去的一个地方是——
　　“这里就是......温布尔登的中央球场。”
　　“曾经诞生过无数天才选手和传说的网球圣地。”
　　几个少年穿着统一的黑色校服, 背着网球包站在球场入口处, 面对绿茵场地情不自禁感叹着。
　　“真好啊，”菊丸英二双手握着拳头，满脸笑容对搭档大石秀一郎说, “希望我们有一天也能在这里比赛, 这么想着......就忍不住紧张起来了呢喵！”
　　乾贞治抱着笔记本对队友解释说：“中央球场只有英国公开赛决赛时才会启用, 在这之前，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几个少年斗志昂扬，队伍后面站着他们的部长, 听闻这话, 遮掩在镜片后的凤眼扫视了一圈球场周围形形色色的队伍, 清冷的声音一如往日沉稳。
　　手冢国光说：“后天在这举办的虽然不是官方比赛，却是聚集了世界一流青年选手的比赛, 不要大意。”
　　“是。”
　　“明白～部长！”
　　温布尔登中央球场虽然是网球圣地, 但也是标准的场地面积, 他们参观一圈并没有花费很多时间, 但从出口往场外走的时候, 不想却碰到了“老相识”。
　　“冰帝, 四天宝寺, 还有立海大, ”不二周助一一看过，笑眯着眼同大家打招呼, 温声叹道, “大家都来了啊。”
　　“啊嗯, 连你们青学都来了，本大爷怎么会迟到！”
　　迹部景吾站在冰帝网球部正选的前方，微扬着头，眼底的骄傲和笑意不禁溢出眼角。
　　身边的忍足侑士推了下眼镜，含笑调侃他：“小景国中之前是在英国读书的吧，看到温布尔登有没有很怀念？”
　　“真是抱歉，”紫灰发的少年伸手抵着额头，扬着嘴角状似无奈地叹道，“本大爷现在只看得见自己站在大赛场中成为世界之王的英姿。”
　　忍足侑士浅笑着歪头，啊嘞，他们部长还是这么自信啊。
　　越前龙马嘴角抽了抽，低头拉着帽檐，还不等吐槽什么，背后就有一个“人形炮弹”猛地冲击过来，直直扑到他身上。
　　“超前——”
　　“唔！”越前闷哼。
　　红发小个子扬着大大的笑容，趴在他身上大声喊他，因为过度兴奋，两颊都不禁泛起红晕，“我好想你啊超前！太兴奋了！我们竟然能在温布尔登比赛！”
　　“哦......呃，”越前龙马一时反应不过来，被远山金太郎牵着手一起手舞足蹈，对这位热情单纯的朋友毫无办法，叹了口气，“兴奋过头了吧......”
　　“太松懈了！”真田看着阶梯下众人打闹的场景，厉声训斥，“我们可是代表日本来的，就不能再有斗志一点儿吗？！”
　　幸村精市苦笑着揉揉被震到的耳朵，嘛，话是这么说，真田你不是也很兴奋吗？
　　“你们这些人，可不要给日本拖后腿哦。”切原赤也睥睨着众人，墨绿色的发丝也像泛着冷光一样，表情虽冷淡，语气却极为挑衅。
　　柳莲二在一边淡淡补刀：“与其等你们打一场狼狈的比赛，不如让我们立海大先击败你们。”
　　身为国中时期连续三年夺得全国大赛冠军，一点儿也没给其他球队机会的队伍，立海大众人出现在其他三个学校面前说着这种话，简直是妥妥地拉仇恨。
　　“你说什么？！”果然，各校里急性子的几个少年已经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一副马上就要冲上来打一场比赛的样子。
　　幸村精市迎对几位部长投来的目光，温和回视，蓝紫色的眼眸中不骄不躁，沉稳带笑，他对其他人的怒视既不生气，却也不制止自己的队友们。
　　“啊嗯，幸村，看来你的身体彻底恢复了？”迹部景吾率先挑眉问道。
　　全国大赛前夕，立海大网球部部长重病的消息不胫而飞，整个国中网球界都在观望，猜想今年立海大的结局。
　　却不想，少年经历了残酷的手术和复健后，短短时日又重新站回到球场上，风采手腕不减当初。他就像现在一样，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解释，一直站在立海大的核心。
　　最后对战越前龙马时，只需精湛的技术和绝佳的心性就足以向所有人宣告——神之子还是神之子。
　　他幸村精市依旧还是国中界那个强大不可战胜的神话。
　　就算被提及疾病幸村也没有抵触情绪，他礼貌地点头，温声回道：“多谢迹部君关心，身体已经康复了。”
　　迹部神情有些似笑非笑，海蓝色的眼眸隐藏着波涛暗涌，手指轻点着泪痣，挑眉道：“那就好，不然在英国碰上苏苏，她可是会担心的。”
　　幸村精市闻言脸上的笑意不着痕迹浅淡了些，冷冷回视迹部。真田默默退后一步，身边的切原赤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眼角抽搐瞪着笑容嚣张的少年。
　　啊啊啊啊这猴子山大王怎么回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
　　“阿嚏！”苏唐揉揉发痒的鼻子，这一早上咋回事，谁在不停念叨她啊。
　　基斯单手撑着地板做完最后两个俯卧撑，起身时气息都没有乱，唯有薄汗浸湿了贴身的黑色背心，隐隐显出精壮的胸膛和腹肌，掐出一道劲瘦腰身。
　　他拿毛巾慢慢擦拭着淡金色的头发，水珠从发梢滴落，又顺着脖颈滑下......
　　然而这里唯一的观众却不解风情。
　　苏唐拉扯着自己的手腕，盯着上面缠绕的黑色丝带无语凝噎，她再次举起手冲基斯挥了挥。
　　“喂，基斯，我再说一遍，你这样是违法的。”
　　苏唐咬牙蹬踹着身下的椅子，然而被绑缚在一起的双脚并不能给她平衡，她不仅没有成功表达自己的愤怒，还差点儿从椅子上翻过去。
　　基斯熟练地伸手稳住红实木的椅子，掩藏在毛巾下的淡色眼珠轻轻看了少女一眼，扯过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
　　这体贴的举动苏唐并不领情，她瞪着基斯。
　　男士外套上清淡的香气沾染了基斯本人的强悍，侵略般包围在她周身，这非但不能让少女感到什么狗屁安全感，反而因为这陌生的气息离自己太近，而本能地感觉有些“窒息”。
　　“KISS，”她郁闷地挪动下身体，无奈地叹气，“你名字这么浪漫，怎么性格这么奇怪。”
　　“别乱动。”
　　基斯无动于衷，他手臂的肌肉微微隆起，单靠臂力就将苏唐连带着椅子一起移到墙边，确认她怎么折腾都不会翻过去，就自己提着网球拍去一边练球去了。
　　“喂，你这是人、身、监、禁啊。”
　　苏唐被他这沉闷的性子磨得彻底没了脾气，从昨晚把她拎到这个地方开始，除了叫她吃饭，基斯就没怎么开口说过话，也不知道林修怎么忍得了。
　　她蜷缩在布绒椅子上倒没觉得不舒服，反而因为整个人窝进里面而犯困，但一想到克拉克的计划，苏唐就觉得自己头疼欲裂，睡也睡不安稳。
　　她劝也劝了，骂也骂了，一上午说得口干舌燥，此刻只能没精打采，徒劳重复着：“人、身、监、禁知不知道？要坐牢的啊！”
　　——“啪！”
　　回应苏唐的只有网球击打在墙面的沉闷声响。
　　苏唐：“......”
　　“啧，你这个人！”
　　啊，好气！！！
　　临近中午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苏唐吵了一天基斯终于觉得烦了，还是另有计划，他解开苏唐手脚的束缚，允许她活动一会儿，但还是不能离开房间。
　　基斯端进一份饭放在地上，也不管她吃不吃，顾自冷淡地说道：“明天就让你走，别闹了。”说完，他就离开房间，让其他人看守上锁的门口。
　　苏唐没理他，低头揉着血液流通后酸麻的手腕，用眼角目送他离去。
　　棕瞳温润的狐狸眼中悄悄划过一丝精光，她拿筷子拨拉着饭菜，直到锁门声沉寂下来，又轻手轻脚凑到门边听了一会儿，这才回到椅子边，在脑海中呼唤她最忠诚的伙伴——
　　“卡哥卡哥！干活了干活了！”
　　“来了来了！”系统兴奋得摩拳擦掌，它都好久没出场了，苏苏打比赛期间可憋它了！
　　“我马上就把门——”
　　“等下等等等！”苏唐连忙制止。
　　“怎么了？”
　　笨啊！苏唐恨铁不成钢地说：“门口还有人啊卡哥！”
　　“哦哦哦！”系统反应过来，收回蠢蠢欲动的爪，但它马上又傻眼，“不是，不从门走，那从哪儿走啊？”
　　被提问的少女微笑着，目光狡黠地看向天花板。
　　苏唐不知道自己被基斯带到了哪儿，但系统却能搜索到，这里就是选手集训营附近的一家酒店，也因为靠近集训营，酒店内设有专门的网球训练室——只有门没有窗。
　　苏唐就在这其中一间。
　　但训练室没有窗户，却有中央空调管道和换气通道，所以，苏唐勾着嘴角，眼神兴奋地搓手手。
　　“卡哥你看着办，随便给我搞一个，让我能爬出去就行！”
　　系统看着离地面足有五米多远的天花板：“......”
　　行，莽还是它家宿主莽。
　　半个小时后。
　　“哦妈呀卧槽！这他妈也太高了！”
　　手脚打滑的苏唐吓出一声尖叫，双手扶着中央管道口，颤颤巍巍得往下面看，刚才她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崩溃。
　　“什么情况啊！那在屋里管道不就离地板五米高吗？这怎么出了酒店反而更高了？！这他妈得有七米了吧！”
　　“七米二。”系统安慰着自己麻爪的宿主，“别怕苏苏，以你的身体素质跳下去顶多崴脚，跳吧！”
　　苏唐气得差点儿泪流满面，哆嗦着手指指着虚空，好像这样就能指到系统头上。
　　“你康康你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顶多崴脚？？”
　　“那怎么办，他们已经发现你不在房间里了！”系统也愁啊，它和苏苏都低估了这中央管道。
　　虽然它搞到了酒店完整的管道地图，但却忘了此刻正值夏天，中央管道里不仅全是水气，还他妈打滑，苏苏爬出来没顺着管道一骨碌滚下去已经是幸事了。
　　“怎么办？我哪儿知道怎么办。”苏唐暴躁输出，一边抱怨着，眼神却快速掠过周围的地形，试图寻找借力点。
　　“欸，卡哥你看看我的左下方有什么。”苏唐死死扒着管道口，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湿了一半。
　　系统快速察查过去，疑惑地说：“一颗歪脖子树，怎么了苏苏？”
　　苏唐眼神一亮，急切问：“你看，它能撑住我一跳吗？”
　　“！！！”系统被她的大胆发言震惊了，随即又觉得这也是个好办法，但是，“树杈太多，肯定会刮伤啊苏苏！”
　　“那都是小伤，只要不破相就行。”苏唐无所谓地说，她俯低身子，扒着管道口仔细观察下方，计算该怎么减少震荡和反作用力。
　　“好，我准备好了！”苏唐抿唇握爪，给自己打气。
　　“嗯？等等苏——”
　　“我跳了！”
　　“苏苏——”
　　伴随着系统的惊叫，苏唐松开手纵身一跃，灵活的身体自由翻转，在半空中调整好姿势，然后刚刚好双脚向下踩中一根突出的枝丫上。
　　紧接着她屈腿下蹲，双手抱头，在树枝断裂的一瞬间再腾空跳起，翻身顺着树干滚下，直至垫脚触到地面，顺势前滚，在几米远处卸力起身。
　　“啊~完美。”苏唐拍拍手，得意地甩甩头发，丝毫不顾及一身的尘土落叶，掐着腰望天自叹，“体操界失去我，简直是失去了一颗明星。”
　　系统听着少女臭屁的发言，再看她脸上的血丝和额头的撞伤，又心疼又好笑，再打眼一扫她浑身上下……刚才为了减小阻力，苏唐把宽松的袖子也挽了上去，此时露出的胳膊腿上全都是细碎的刮伤。
　　它也就庆幸苏唐头天晚上不是穿裙子跑出来的。
　　“你......你还是赶紧去处理处理伤口吧！”系统捂着脸说。
　　“不急。”苏唐放下外套衣袖，又使劲往下扯了扯，试图遮住手背的划伤，“你不是说这离集训营很近吗？我们先去那儿。”
　　“可......”
　　“安啦，集训营肯定有医务室。”苏唐信心满满地说，她顺着小路试探着往前走，除了脚踝的刮伤有些刺痒之外，其他活动并没有受限，她也就放松了。
　　“但是我们溜进去以后，得先找身衣服换了。”苏唐转着眼珠吐了吐舌，心虚得跟系统说。
　　她这幅尊容去见朋友肯定会吓到他们，解释起来也费劲，而且......
　　“嗯，绝不能让他们看见。”苏唐想。
　　然而事与愿违。


第52章 第五十二张卡
　　英国网协划定给大会选手的集训营地在一处较为偏僻安静的地方, 按照国家地区的不同安排食宿。
　　作为日本代表队的几个学校——立海大，冰帝，青学和四天宝寺, 这还是继全国大赛之后第一次聚这么齐, 如此强大的阵容实为难得，也让人不禁热血沸腾。
　　少年们刚一到集训营，就三五成群迫不及待地约战网球场, 与相宜的对手打得酣畅淋漓, 一直到晚饭后还都停不下来, 各自寻地方做基础训练。
　　苏唐从营地后的小树林悄悄摸进来，路过好几个网球场都看见不同肤色，不同国家的男生在认真比赛,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 按照系统的指引抄小路往日本集训地而去。
　　“这地方跟U-17完全没法比啊, 竟然让外人这么轻易就溜进来，这安保不行啊！”
　　“外人”拨开眼前的树枝如此说道, 一边走一边吐槽集训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偶尔看见一两个选手的基础训练, 还停下来站在原地点评几句。
　　系统眼角抽搐：“......”它默默给自己点上一支电子烟, 安抚自己这一天被苏苏震碎的三观。
　　“啧啧啧, 真是精力旺盛啊, 大会后天不是就开始了吗？”苏唐往路边随意瞄了眼, 一时没忍住, 停下来摇头叹息。
　　“就剩一两天，要这么拼命？看他们累的。”
　　她浑身带伤站在路边的树下, 却好似来游玩的人一样, 远远看着一处球场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少年, 还有散落满地的网球，如是感叹道。
　　忽亮忽暗的路灯混淆了她的视线，晃得苏唐眼花，她心里记挂着克拉克的计划和朋友们，就只是从高处扫了一眼，见穿着都是他国学校的选手，便没有多事劝说，摇摇头走了。
　　系统本以为又是苏唐无所谓的吐槽，一时没注意，直到她离开球场后，它才后知后觉哪里不对劲。
　　那些男生......看起来不像是累得瘫倒在地上......但距离太远，它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系统这么想着，犹豫要不要告诉苏苏。但苏苏这一路吐槽归吐槽，行进速度却不慢，要不是身体有伤她也不会停下休息，很明显内心还是着急的。
　　这万一是它看错了，耽误苏苏时间……
　　然而还没等系统做出决定，苏唐在路过第二个类似的网球场时，自己察觉到了异样，她迟疑地放慢脚步。
　　若说第一个是巧合，那总不会所有选手都选择在大会前两天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
　　而且同样散落的网球，同样躺到一地的选手......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重复出现，隐隐触动着苏唐敏感的神经，好像她曾在什么地方听别人这样描述过。
　　“不会吧……”
　　苏唐低喃着，警惕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什么人，她想了想，迈步走出树下的阴影，往第二个球场而去。
　　场地一侧的照灯正“滋啦滋啦”乱响，频繁闪烁，控诉着被坏人剪断电线的委屈，乌云遮蔽月光，水汽开始在空中弥漫，无端给静谧美好的环境渲染了阴森的气氛。
　　苏唐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脚尖轻轻踢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看去，一个圆滚滚的物体正沉闷地向她相反的方向滚去，但因为体积过重，一两秒后就停在了原地。
　　“这是......”苏唐弯腰捡起，将它放到眼前。
　　这是一个比寻常网球大了一圈不止的球状物，外面是用粗线紧紧扎裹着的棉布，捏一捏，还能感受到里面包裹的硬状物块，像是石子或是铅块，整个球体放在手里沉甸甸的，比她的手掌还大。
　　苏唐惊疑不定，“real tennis？怎么会出现在......”她自言自语中，恍然顿悟了什么，眼神霎时犀利起来。
　　“是克拉克。”
　　“什么？”系统没明白。
　　苏唐望了眼球场内昏迷的青年选手们，毫不犹豫转身就跑，途中跟系统解释道：
　　“他们行动了——用暴力网球打伤各校强手，致使他们身体受伤，昏迷，甚至就此丧失对网球的信心，而无法参加正式比赛，这是克拉克组织惯用的手段。”
　　“之前他们都有胆子挑衅职业选手，现在将目标对准后天的大会......想想也不意外。”苏唐喃喃着，平淡的语气中却含着一丝伤心，“还以为林修能阻止他呢。”
　　系统惊讶地问：“这么嚣张的吗？警察不管？”
　　苏唐这次沉默了许久，急促的呼吸从胸腔里不断喷出，又消散在雾都的夜里，脚踝的小伤口在剧烈奔跑下愈演愈烈，存在感愈加明显，渐渐崩裂凝固的结痂，流下一点猩红的液体。
　　她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唇瓣，从酒店跑出来后她一点儿水没喝，身体在八月的天气里叫嚣着缺水，但它的主人却顾不上它。
　　苏唐咽了口唾沫，简言问：“还有多久？”
　　系统明白她的意思，在脑海中给她指最近的路：“快了，转过弯去就到了！”
　　转过弯......
　　苏唐从鼻腔中“嗯”了一声，加快速度往前冲，却不想一转弯就碰见——
　　*
　　切原赤也觉得今日有些倒霉，早上满心欢喜得去参观温布尔的中央球场，结果冰帝那个部长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谁不行，非要提来到英国后就“与世隔绝”的女人。
　　偏偏这个女人在他们部长做完手术后的几个小时内就跑了，都不等他睁眼，嘿！
　　切原赤也想到部长醒来却没看见苏唐时那种表情，还有副部长和柳前辈提及苏唐赴英国参赛时，部长的笑容......哎呀我艹!
　　他心里陡然一慌，手一抖，使劲挥出的球拍成功与网球擦肩而过。
　　切原赤也暗骂自己走神，踉跄几步后稳住身体，郁闷地捡起网球，刚待集中精神重新开始他的基础训练，身后“咻——”传来一声急促尖锐的破空声，直冲他的后脑飞来！
　　切原瞳孔骤缩，来不及想来人是谁，运动神经的绝佳反应已然指挥他扬起球拍，狠狠抽回这个偷袭的网球。
　　“啪！”
　　“谁啊？”
　　在网球落地的声音中，他快速回身看去，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被一伙身份不明的人包围，四方去路皆被堵住。
　　“……嗯？”
　　拉长的尾音暴露了切原赤也的疑惑不解，然而被人偷袭挑衅的火气却烧得更盛，并且迅速压倒这种疑惑占据主导地位，他扫视一圈周围，眼角开始微微泛红。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兴奋起来了呢。”他表情恶劣地舔了下嘴角，攥紧球拍。
　　藏在黑暗中的人同样咧开戏谑兴奋的笑容，无声招呼同伴行动，绿色小球接连从他们手中飞出，冲向切原。
　　少年面对四周来自各路方向的网球轻蔑一笑，抬手快速挥拍，像每一次训练一样，干净利落得将球一一抽回去。
　　然而黑暗中的人似乎打定主意要跟他杠上，流水般的发球前仆后继涌向他，几轮过去后，切原的体力开始急速消耗。
　　“哦？不愧是强手啊。”黑暗中一人意味深长笑了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啧。”切原赤也喘着气，相当不耐烦地皱眉。
　　这些人都是哪个学校的？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副部长！好好教训他们！
　　满腔怒火烧得小海带眼睛愈加猩红，抽回网球的力道也越来越大，眼看就要进入“恶魔化”的时候，一个不同寻常的网球重重向他鼻梁打来！
　　“让你尝尝这个哈哈哈哈！”
　　切原敏捷地后撤一步，下意识举起球拍回击，却不想，这个球的力道远远超过他的预期，在他咬牙抵抗了几秒后，网球直接击穿他的球拍，叫嚣着冲他额头而去。
　　“啊！”
　　苏唐在听见空气中频率不正常的发球声时就意识到了什么，随之传来的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更是让她心头一揪。
　　她猛地抬头看向前方，转弯过后的一处墙角前，那个捂着头跪倒在地上的熟悉身影，不是切原赤也是谁？！
　　“赤也——”她惊叫。
　　切原赤也单膝磕在地上撞出一声闷响，死死咬着牙，脑袋的晕眩让他有些神识不清，耳朵里的嗡鸣声轰隆隆的，让他陷入一瞬间的死寂中。
　　刚才......他好像听见了苏苏的声音？
　　“赤也！”苏唐此刻顾不上周围任何事，她穿过克拉克那些因为她出现而愣住的人，兀自疾跑到赤也面前蹲下身，捧着他脸仔细查看，急切问道，“赤也，赤也能听到我说话吗？”
　　切原赤也的神情有些茫然。
　　她轻轻抓下赤也的手，拂开他墨绿色的碎发，几缕汗湿的发丝黏在一处红肿的伤痕处，显得他白皙的脸有些苍白。
　　苏唐强忍着怒火，放下他乖乖的碎发，转身挡在赤也面前。黑暗中的人在惊讶过一瞬后，又是一副戏谑看好戏的嘴脸。
　　“哎呦，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还有点儿能耐，竟然能从基斯那里跑出来。”
　　队伍里一个胖子嬉笑着说道，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扔着网球，这种悠闲的姿态让苏唐更加愤怒赤也的受伤。
　　“够了吧，我已经报警了，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就赶紧滚！”她紧握着拳头低吼道。
　　虽然很想抽他们一顿，但苏唐还有理智，她一个人对上一群手段卑劣的混子，别说保护赤也，把自己搭进去都是早晚的事，现在就只能拖延时间，等其他人发现这里。
　　而胖子听到“报警”的字眼，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就是一种被人威胁的屈辱和恼怒，他目光阴鸷紧盯着满身伤痕的苏唐，胸膛急促呼吸了几下。
　　但到底是顾忌基斯对她的“友好”态度，他狠声道：“你一个女人还想跟我们对抗？！你给我等着，哪天基斯厌烦了你我看你怎么办！我们走。”
　　什么乱七八糟的，有毛病！
　　苏唐对这种“放狠话”的行为嗤之以鼻，恨不能翻个白眼，见他们真的要走便不再搭理他们，回身又去查看赤也的伤。
　　“呼……”好在，除了额头那处可能会造成轻微脑震荡之外，其他的都是皮外伤。
　　她缓缓松了口气，温和地拍拍他肩膀，哄他：“快清醒一点，我可扛不动你啊赤也。”
　　切原赤也的眼神逐渐清明，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循声看向她。
　　苏唐正蹲在他面前耐心等待，系统突然发出预警：“小心后面苏苏！”
　　“什......”
　　苏唐神色一凛，听到脑后不远处的风声，四肢肌肉瞬间绷紧，腰部用力眼看就要弹身避开，但就在她要起身的前一秒，她看见了自己前面的切原赤也......
　　苏唐硬生生忍住身体本能的反应，使劲闭上眼，十个指甲无意识得狠狠掐进手心里，心头如坠冰地。
　　但就在她闭上眼的下一瞬间，浑身发冷的僵硬身躯突然被卷进一个潮热的怀里，然后腰身被带着一扭。
　　她一下子惊醒——“赤也？！”
　　“唔。”墨绿发少年闷头低哼一声。
　　苏唐怔愣着抬头，少年被冷汗浸湿的眼瞳更加水润，即使后背承受了重击，他的眼神里却还是充满着欣喜和纯真。
　　“真的是苏苏……”他艰难地扯起嘴角，忍痛小口呼气，“太好了，要是让部长……副部长知道，呃嗯……知道我在场还让你受伤……会骂死我……我的……”
　　“等……赤也！”苏唐霎那间束手无措，费力撑起他的身体，也顾不上追林间仓皇逃跑的小人。
　　少年说到最后再也撑不住昏迷过去，沉重的身躯一下子软倒，也不知道刚才哪儿来的劲，非要扑上来跟自己位置对调……保护她。
　　苏唐红着眼，咬着下唇轻轻抚摸他头发，眼底的泪花含着狠厉泛上来，“睡吧……不管是我还是你的前辈……绝对会给你报仇的。”
　　“赤也！”
　　“切原君！”
　　远处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唤，苏唐闻声望去，正对上众人焦急的目光。
　　“苏……苏？”


第53章 第五十三张卡
　　“苏苏？”
　　“赤也！”
　　“找到了！在这儿！”
　　苏唐揽着赤也虚软的上半身, 循声抬头，急速跑来的幸村和迹部等人脸上均带着不同程度的惊怒。
　　她轻声说：“你们来了啊。”
　　她先转向真田，将怀里的赤也轻轻拉远一些, 露出他昏迷的脸颊, “真田，先背赤也去医院。”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峻沉稳的少年紧握着拳头，额角青筋绷起, 锐利的眼眸盯着满身是伤的两个人, 内心压不住的怒气和担心像火山一样不断喷发出来。
　　苏唐忽然感觉喉咙一阵发痒，她偏头咳了咳，才哑着嗓子安慰他：“没事, 我都检查过了，皮外伤，赤也只是晕过去了。”
　　“什么人......”真田控制不住地踏出一步，冲口而出还要问什么, 身边的柳莲二一下子伸手拦住他，褐色眼眸睁开的瞬间划过冷寒的光。
　　“先送赤也去医院。”他坚定道。
　　真田看了眼赤也苍白而布满冷汗的脸，终究还是沉默地蹲下身。
　　柳莲二的眼神瞄过正死死闭着眼拼命调整呼吸的幸村，无声叹了口气, 温声对苏唐说，“苏苏也是, 你这身伤......”
　　“啊嗯，他们还打你了？”
　　柳话说一半就被另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打断, 他停顿住，缓缓转头看了眼脸色奇差, 眼神晦涩暗沉的迹部景吾, 选择闭口不言, 弯身帮真田把赤也扶到他背上。
　　苏唐正关注着赤也，听到这话怔愣住，反应迟钝地抬眼，对上迹部的冷凝目光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
　　她苦笑着摇头，解释道：“没有......不是。”
　　“哦，没有？”
　　听着他状似平静实则质疑的问话，苏唐不自觉回避那双海蓝色的冰眸，头脑有些混沌。
　　“真不是......这都是小伤。”
　　“小伤？”幸村精市在一边强自镇定，听着这里却再也忍不住。
　　他大步跨过来抓住她手臂，几乎贴着她的脸，恨声质问她：“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大伤？非要跟赤也一样晕过去才算受伤是吗？！”
　　苏唐被他吓了一跳，直面幸村精市森寒的脸色她情不自禁地后退，却又被手臂上的坚固力量牢牢箍在原地。
　　她哑着嗓子低咳，“幸，幸村......你，咳咳，轻点儿......轻......”
　　“你觉得疼？”
　　幸村凝视着她，忽然轻笑一声：“呵。”
　　他紧攥着苏唐的胳膊凑近，居高临下将她笼罩在自己的身影里，甚至不受控地越矩抚上少女的侧脸，微咬着牙，气音紊乱道：“那你就没想过自己受伤别人也会觉得疼吗，你......”
　　他脸色突变，“你的脸怎么这么烫？”
　　啊？苏唐眼神茫然地看着他，幸村乱七八糟说什么呢？
　　“你......”
　　幸村精市语塞，抬手摸上她的额头，触手滚烫的温度险些灼烫了他的心。
　　他蹙眉直视着苏唐的狐狸眼，微垂的眼尾无辜又可怜，乖巧仰望他的时候又平添一分呆萌，水润晶亮的瞳眸清晰映出他神情中的着急和担心。
　　“你发烧了，笨蛋。”
　　苏唐脑子乱哄哄的，都怪英国的水汽太重，眼前仿佛蒙上了水雾一般，渐渐模糊，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谁的轻叹——这是她最后的意识。
　　幸村精市静静揽抱着昏睡过去的苏唐，挫败地闭了下眼。
　　不远处的迹部景吾点着泪痣，意味不明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无声勾起嘴角。
　　啊嗯，有意思。他还是第一次见幸村发这么大火，一向沉稳淡然的神之子突然爆发，真是让人不得不称奇。
　　*
　　半个小时前。
　　幸村精市正和柳、真田在活动室里商量网球部换届的事，就听见窗外集训营里一阵骚乱，紧接着活动室的门就被敲开，仁王和柳生一脸严肃地问他们知不知道赤也在哪儿？
　　“不清楚。”柳和幸村对视一眼，摇摇头，“吃完晚饭后，他说要找个地方完成今天的基础训练，就自己离开了。”
　　真田看两位队友脸色不好看，皱眉问：“怎么了？你们这么着急找他？”
　　柳生推推眼镜，声音有些冷凝：“刚才各个学校的球队皆有人匆匆离开，还有救护车的声音，听他们说，是营地里不知何时混进了一波身份不明的人，正在外面袭击落单的网球选手。”
　　幸村三人顿时脸色一变。
　　仁王雅治摇了摇手机，补充道：“我们刚才联系文太，他和桑原待在宿舍里没有离开过，但赤也怎么也联系不上。文太去柳的宿舍敲门，发现赤也没带手机。”
　　集训营以两人为单位，柳莲二和切原赤也住在同一个宿舍，这也是立海大网球部合宿时惯常的组合，所以仁王才想来问问柳。
　　柳闻言轻轻蹙眉，“赤也训练的时候的确不带手机。”这是他的习惯，就算带了也是静音。
　　“太松懈了！”真田沉着脸怒声道，“竟然让外人混进营地！”
　　“之后再谈这个，”幸村一把拎起外套往外走，冷静地说，“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
　　“我已经让文太和桑原过来了，等下大家一起行动。”柳适时地放下手机，“赤也自己训练，应该是在哪处墙角，我们绕着建筑物找。”
　　另一边，凤长太郎和穴户亮在从健身房回宿舍的路上也遭到了袭击。
　　穴户为保护学弟和搭档，在网球拍断裂的情况下，用身体独自承受了real tennis的攻击，瞬间倒地陷入昏迷，迹部景吾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带人来接他们。
　　两队人马恰巧在路上碰面。
　　“迹部？”真田一眼触及冰帝部长眼里的锋芒和怒火，微微惊讶，随之反应过来，沉声问，“冰帝也有人受伤了？”
　　“啊嗯，立海大也是？”迹部景吾眯眼反问，挥挥手让背着穴户的桦地和日吉若等人先行去医院，只留下忍足侑士在身边。
　　“我们没找到赤也。”柳莲二简言道。
　　凤长太郎满脸焦急地陪在穴户前辈身边，听到这话才猛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远远喊道：
　　“部长！刚才那些人攻击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两句，他们好像偷袭了一名女孩儿，但被一个红眼睛的男生挡住了！你们找向日前辈的时候要是碰见了就帮一下，拜托部长了！”
　　他急匆匆说完，转身又去追桦地他们。
　　红眼睛？
　　立海大众人立马警觉，“赤也......”柳莲二低声喃道。
　　“女孩儿？”丸井文太疑惑地问，“集训地还有女孩儿？”
　　“没听说啊。”桑原摸摸脑袋。
　　女生吗......幸村精市低垂着眸，轻轻抚上心口，这里的跳动似乎有些不安。
　　他敛下异样的情绪，面色沉稳道：“走，先找到再说！”说着又转向迹部景吾，“迹部君和忍足君跟我们一起吧，顺路找你的部员，现在落单不太安全。”
　　忍足侑士看向自家部长，迹部很干脆地颔首，率先带路往发现穴户亮他们的附近走去。
　　“啊嗯，跟本大爷来！”
　　——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幕。
　　幸村精市紧紧抱着苏唐，少女的侧脸和呼吸一并贴在他颈窝里，只要微微侧首，脸颊就能触到她的额头，轻柔而热烫的温度仿佛顺着血液滚进了他的心里。
　　“我先带她去医院。”他低声对迹部说。
　　紫灰发少年点点头，同样轻声说：“啊嗯，医院那边本大爷已经打过招呼，就不送了。”他们还要找自己的队友。
　　忍足侑士看了半天戏，这时才“哦呀”一声，扶着眼镜含笑说：“忘了说，岳人刚给我发过消息，他手机没电，正跟慈郎在集训营外面甜品店呢。”
　　迹部景吾神情稍稍松缓下来，却又马上挑眉，凤眸微眯发散着危险的光射向忍足，“他们不打招呼就跑出营地？”
　　这可不是我的锅。忍足侑士耸耸肩，唇边的笑意无害可亲。
　　迹部冷哼一声，转而说：“那就一起去医院吧。”
　　幸村精市已经用外套将苏唐裹得严严实实，弯下腰打横抱起她，心情的压抑让他不欲多言，连往日的温和笑容都欠奉，只是道：“走吧。”
　　柳莲二等人在医院安置下赤也，看到医生的检查结果才放下心来，苏唐说的没错，只是些皮外伤，睡一觉人就醒了。
　　“但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呢？”丸井文太双手抱在后脑上，倚着墙闷闷不乐地说，“其他学校的选手也有受伤的，但都不太清楚对方的底细。”
　　仁王雅治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深夜的困顿并不影响他的思考，但今晚大起大落的情绪着实让人心生疲累。
　　“puri~”他躬着腰恹恹地说，“不论是谁，欺负到我们头上这事就不能算了。”
　　柳生伸手扒拉下肩膀上的仁王，淡淡点头，“没错。而且集训营如此容易溜进外人，主办方本身就有责任。”
　　“哈！这营地的安保跟筛子一样……”丸井不满地嘟囔道，“找到那些人非要狠狠揍一顿才行！”
　　柳莲二转向一直沉默不发一言的好友，“你怎么看，真田？”
　　端坐于病床边闭目养神的真田弦一郎睁开眼，滔天的怒火已经被压制到了理智之下，然而冷峻的眉目间蹙起的小山却迟迟没有平复。
　　“等天亮我就和幸村去找大会负责人，”他看着昏睡的赤也道，“如有必要，就直接报警。”
　　虽然借助外人，但这也算是正规办法，柳莲二赞成地点头，正好桑原从病房外走进来，他问：“幸村和苏苏呢？”
　　桑原担忧地说：“苏苏发烧了，在隔壁输液，部长在陪着她。”
　　“什么？发烧了！”丸井“噌”站直身体，一脸焦急，“哪儿呢？我去看看！”
　　“哎哎哎，”桑原忙拦住他，“别闹，苏苏她需要休息！”
　　柳生抬头间，镜片一阵反光，他仔细问道：“医生怎么说？”
　　“说她不久前应该曾从某高处跳下，脚踝有轻微的软组织损伤，身上其他伤口都是细碎的刮伤，撞伤也不严重。但受寒加上剧烈运动，还有低血糖，这才导致高热。”
　　桑原一字不落地复述着，最后补充道：“不过医生说她长期锻炼，身体素质还可以，明早应该能退烧好一大半。”
　　病房里一时陷入安静。
　　苏唐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这种冷热持续半晌后，手背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紧接着有冰凉的液体不停灌进自己身体里，让她冷得直打哆嗦。
　　她难受又烦躁，很想蜷缩起身体窝进什么里，然而四肢却沉重得如同铅汞，只能嘤呜着低泣。
　　幸村精市刚提着水壶接满热水回来，就看见病床上的少女在小幅度地挣扎，凌乱的头发盖住半边脸，被子歪斜到一侧，连手背的留置针都要被拽出来了。
　　他连忙上前轻轻握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隔着被子拍抚她身体。
　　“乖，马上就好了。”
　　“呜呜……不打了……不想打了……”少女浅浅呓语着什么，额头的汗珠层层泌出。
　　“什么？”幸村疑惑地歪头，凑近她轻声询问，然而昏睡的苏唐毫无所知，也没有清醒的迹象，只是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
　　他没办法，只能小声哄着她：“好好好，不打了，苏苏睡一觉病就好了，乖啊……”
　　少女抽噎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渐渐消失，堕入无声无息的梦中。


第54章 第五十四张卡
　　伦敦的清晨充满着悠闲和安逸, 这个城市的点滴角落都在无声诉说着时空的交错，漫步在大街上，可以同时看见头戴棒球帽、脚踩滑板的少年, 和西装革履、手持长柄黑伞的绅士。
　　然而集训营的前夜并不太美妙, 导致今晨的时光有些沉默压抑。
　　各个学校的部长副部长和教练，一大早就结伴去找大会负责人交流情况，其余的少年们在房间坐也坐不住, 纷纷聚在网球场外, 一边等待结果，一边讨论着昨晚的事。
　　“他们看着年龄跟我们差不多，是哪个学校的吗？”
　　“不像。”乾贞治和柳莲二在一起互相交换情报, 整合后对大家说。
　　“根据昨晚遭遇袭击的目击选手说，对方似乎是个有组织的团伙，看样貌成员来自不同国家，网球招式也很毒辣。唯一相同的是, 他们每个人的左手中指上都带着一个银色戒指。”
　　坐在石桌边的不二周助忍不住感叹道：“还好，大家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但这种行为真是......”
　　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说完后面的形容词，但冰蓝色的双眸已然微微睁开, 想到昨晚找到被围攻的桃城和越前时的场景，眼底的冷光一闪而过。
　　“听说还有女生受伤？”向日想到那个传言, 悄声问向同伴。他昨晚和慈郎在外面甜品店，得到消息后立马就赶回来直奔医院, 苏唐的事他还不知道。
　　日吉若低声回答：“是苏学姐。”
　　但几个学校的人都聚在一起，再如何压低声音周围人也能听到, 向日闻言陡然一惊, 下意识看向立海大。
　　果然, 这话一出，柳莲二他们的脸色均不太好看。
　　“什么？”桃城武惊讶地瞪大眼睛，他摸向自己右手腕的绷带，声音控制不住地上扬，“他们竟然还打女生？一群混蛋！——哎不对，集训营哪儿来的女生？不是只有我们吗？”
　　“嘶，”海堂薰嫌弃地斜眼瞪他，“你问题太多了。”
　　“喂海堂！你想打架吗？”
　　“受伤还不老实。”
　　“你......”
　　不二周助抵着下巴无声叹了口气，没管队友的打闹，他担心地问柳：“苏学姐怎么样了？烧退了吗？切原学弟呢？”
　　他和手冢也是今早才知道苏唐的事，谁能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集训营里，还是以那样的姿态......但因为幸村说她还没醒，他们便没去打扰探望。
　　柳莲二温声说：“今天清晨烧就退了，不过医生说苏苏需要好好休息，就没有叫醒她——赤也已经活蹦乱跳去照顾她了。”
　　切原赤也昨晚伤得更重，头上那一记带来的轻微脑震荡持续了一整晚。
　　但年轻力盛的少年今早就生龙活虎地爬起来，跪在病床上信誓旦旦得跟部长副部长保证，绝对会在他们开会的时候照顾好苏苏，就差指天发誓了。
　　说实话，柳对赤也笨手笨脚的“照顾”并不care，但他和幸村一致认为有这个活宝在，苏苏住院总不会无聊。
　　不二周助理解地点点头，转而问：“学姐怎么会在这儿？”
　　柳莲二一时没说话，立海大的其他人也沉默着。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当事人那个浑身是伤的样子，很难让人不猜测她和这背后组织的“恩怨情仇”。
　　见他们沉默，栗发少年有些疑惑地歪头，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也没寻出答案。
　　倒是站在青学外侧的越前龙马，他刚才一直在想昨晚的事，和那个后来出现的人，身边突如其来的安静才让他稍稍回神。
　　他抬头看了眼柳他们，墨绿色的猫眼一眨，慢半拍道：“哦，我知道，除了我们参赛人员，网协还邀请了适龄的青年选手来大会串场，苏学姐也是其中之一。”
　　少年清越淡然的声音一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而话中透露出的信息量更是让他们侧目。
　　越前龙马迎着诸多前辈意味不明的目光，拉住帽檐，淡声问：“怎么了？”
　　怎么了？
　　你问怎么了！
　　立海大的少年们惊疑不定，他们都不知道的事/苏苏没有告诉他们的事，一个外校的小子怎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青学的少年们同时在沉默，卧槽/不得了，他们的亲亲学弟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跟一个女生混这么熟？
　　而冰帝和四天宝寺两支队伍则是面面相觑，作为在场知道内情不多的学校，也不了解苏唐具体情况的人......他们好像只有默默吃瓜的份哦？
　　疑问、质疑和好奇不断充斥于众人的眼里心里，想问的问题太多，现场竟然又诡异地陷入一轮安静中。
　　越前龙马瞄到桃城前辈八卦的眼神，和抵在他左肋间蠢蠢欲动的胳膊肘，无奈地闭眼，向右后方退了一步，避开他的“威胁”，解释道：
　　“苏前辈去参加职网比赛前，问我要过......我哥的电话。”
　　谈及自己那个浪到爪哇国的所谓的哥哥，少年神情更冷淡了，他一言带过前因后果：
　　“她说，越前龙雅有渠道报名今年的比赛，但因为之前拉黑过对方，一下子找不到他的电话了，这事说起来尴尬，所以来问我。
　　来英国前我就向她询问了有关于大会的消息，在那时苏前辈说，她有可能会去玩。”
　　——没错，越前龙雅就是苏唐当初“欠了好大的一个人情”。
　　此时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龙马卖了，甚至于，这个“人情”什么时候能还，在她心里概率跟越前龙雅什么时候不到处乱跑一样低来着，结果......
　　竟然又出现一个新人物，立海大网球部的少年们不自觉开始替自家部长提高警惕，然而越前龙马却毫无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帽子一拉，嘴一抿，多一句都不想提，就差竖个牌子指着越前龙雅上书“此人与我无关”。
　　不二作为处理过兄弟感情问题的“过来人”，此时轻轻勾动嘴角，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那苏学姐怎么大晚上溜进营地里呢？还带着那样的伤？”
　　他温和清润的声音刚落下，从远处就传来一声略显低沉沙哑的惊诧声：“你们说谁的伤？”
　　“谁？！”
　　黑发男子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众人，然而他的神情却比少年们明显更惊愕，两方相对，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到惊吓刺激的人。
　　“你们说苏唐受伤了？”林修快速整合了一下不二的话，急切问道。
　　“啊！”有少年指着他的左手大喊，“银色戒指！”
　　林修的手不自觉一颤，戴在他中指上的指环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冷光，晃出众人瞬间绷紧的神情。
　　“哦？看来你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了？”
　　桃城听闻立马开始撸袖子，眼里冒着火星子就要冲上去，却被越前龙马一把拉住，“等等桃城前辈！”他仔细看了眼林修的身形，肯定道，“他是昨晚救我的那个人。”
　　“啊？”桃城一懵，身体比意识更快地放下拳头，傻傻重复着，“他是救你那个人？”
　　越前点点头，微扬下巴看着林修，问出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喂，昨天那个人说我捡回了一条命，什么意思？你又为什么救我？”
　　基斯……林修紧握着拳头，执拗地问他：“你先告诉我，苏唐受了什么伤？”
　　越前龙马眼神微愣，进而转向立海大众人，对啊，他们刚才一直没说苏学姐怎么受的伤。
　　仁王雅治眯眼打量着这个黑发黑眸的男人。
　　明知他们的敌意，他孤身站在对面却毫无惊慌，是对自己极度自信？周身虽然没有咄人的气势，但仅仅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是一个……实力不浅的人。
　　“puri~”他含着慵懒而讽刺的嗓音，羽睫下姜黄色的眼睛仿佛无机质的玻璃珠一般，冷冷扫了眼林修手上的银色指环。
　　“医生说苏苏全身上下有多处刮擦，脚踝轻微软组织损伤，应该是从某个高处跳下来才导致的。昨天她既没休息好，也没吃饭，受伤加上剧烈运动，到了晚上引发低血糖，进而造成高热……今早才退烧。”
　　仁王雅治每说一句，林修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他眼底划过一丝痛色，低声喃喃着：“基斯……他不会……”
　　而除了立海大，其余人也是第一次听到苏唐完整的伤情，虽然不如那些选手的伤严重，但首先对方是一个女孩子，再者……
　　他们又不是傻子，看这个手上戴戒指的男人和苏唐认识，苏唐的伤又搞得像是从哪里逃出来的一样，猜也能知道这里面是有事儿啊！
　　众人默契地不发一言，把场合交给立海大。
　　柳生推推眼镜，有条不紊而又坚定地道：“既然我们的队友和朋友皆因此受伤，我想，我们有资格知道这中间的故事，对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林修在众人面前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我叫林修，跟苏唐一样是中国人。昨天攻击你们的组织，叫克拉克……”
　　“抱歉，”他抬眼看向不二周助身前石桌上的球拍，有礼地点头示意，“靠说的说不清楚，我能借用一下那个吗？”
　　不二伸手轻轻抚摸了下拍身，抓住握柄起身递给他。
　　“谢谢。”
　　＊
　　苏唐从噩梦中挣扎出来的时候，胸腔先是急促的呼吸，接着四肢抽搐了一下，像是大脑在确认机体的存在，然而却被牢牢禁锢在原地，整个人还未睁眼便觉得——热。
　　她费力地掀开眼皮，还有些模糊不清的视野里晃过一个墨绿色的脑袋，还有……
　　谁他妈九月天给她盖棉被？
　　谋 杀吧。
　　苏唐伸手就摸了一脑门的汗，认真想。


第55章 第五十五张卡
　　苏唐起身, 嘴角抽搐地看着床边。
　　墨绿发的少年正四仰八叉地靠坐在座椅里，手脚无处安放，肆意耷拉在扶手外, 嘴角还残留着一点儿可疑的液体——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苏唐好笑地摇摇头, 拉开身上死沉死沉的棉被，低头见左手背还粘着输液后的医用胶布，她顺手撕了, 翻身下床。
　　将运动鞋提在手里, 苏唐轻手轻脚离开病房，没有惊动睡梦中的切原赤也。
　　走出大门她才认出来这是集训营里的附属医院，也是她最开始溜进营地的目的地之一——虽然过程颇有些跌宕起伏, 但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达成目标喽？
　　系统咬着烟：“你开心就好。”
　　“友情提示，你可是被幸村抱到医院的哦。”
　　苏唐闻言身体一僵，脚步一个错乱差点儿自己绊着自己，而后她稳住身子, 沉重地叹口气道：“早知道躲不过还不如大大方方从正门进来，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但这样一来，她也就碰不到赤也了，这祸福之事还真是难说。
　　苏唐安慰自己：“算了, 还是先解决克拉克的事情再说吧。”
　　系统：“林修来了。”
　　“嗯？在哪儿？”
　　“去找少年们了，现在正在网球场比赛呢。”从监控摄像头观察到这一幕的系统说。
　　苏唐深呼吸一口气, 给自己打足精神，顺着路标和系统的指引前往网球场。
　　此时的网球场上。
　　林修利用“双子星”打法, 在真正网球的前面造出一个用“气”形成的新网球，如此, 对手在回击真正网球时, 球拍就会先碰到“气球”, 从而阻滞拍体的运动，使对手错过最佳击球时间。
　　苏唐到场的时候，林修已经用“双子星”打败了海堂，正在跟越前龙马对打。
　　她没有凑近，远远地看着。
　　球场看台的外侧，刚刚结束会议回来的四校部长和副部长也正在观看这场比赛，仔细观察林修不同寻常的打法。
　　白石疑惑地问：“这是谁？看起来不像是参赛选手？”
　　“双子星……”忍足听到场下柳和乾的分析，饶有兴致地说，“有意思。不过越前这么快就找到回击的方法也是很厉害啊。”
　　苏唐听到系统的实时转述默默地点头。
　　猫眼少年只听了前辈们那点儿分析，加上林修和海堂几个来回的对打，就能在第一次面对“双子星”的时候准确把握住两球之间的距离和时机，精准回击。
　　这种领悟力和快速接受新鲜事物的理解力也是绝佳。
　　苏唐到目前为止，只在U-17的入江奏多身上见识过所谓的“理解力”，但他的理解力在于不动声色地掌控每场比赛的旋律，与越前龙马这种能具体表现出来的，又有所不同。
　　林修在确定越前龙马的确有实力回击“双子星”之后，就收起了球拍，任由网球从他身边飞过。
　　而且对方扬拍发球的标准姿势……很熟悉，熟悉得让他想到自己还沉溺在过去伤痛中的友人，如此对比，眼下这场本该精彩且享受的对打，就有些索然遗憾了。
　　林修黯然地收起怅然，终于露出今天见面后第一个笑容，温声感谢道：“谢谢你们，我打得很开心，各位真不愧是各校的强力选手，祝你们好运。”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但就算是林修如此真心实意的夸赞，也没能抵挡住少年们探究真相的执着。从双子星的对决中抽出心神，众人再一次拦住林修。
　　球场另一侧的越前龙马还没打尽兴就见对方要走，还是这么突然，他微愣着喊他：“你去哪儿？”
　　林修被迫停在球场内，虽然没有生气的意思，但也颇感无奈，他认真地解释道：“克拉克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请专心准备明天的大会就行。”
　　“啊嗯，既然已经将我们牵连其中，本大爷觉得，我们起码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迹部景吾和幸村等人从看台上走下来，闻言说道。其他人虽没开口，但四校部长和副部长皆在场，此刻站在少年们面前等同于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林修一一扫视过众人坚定的神色，一时没说话。
　　“回来了，”不二浅笑着微微侧头，询问手冢国光，“大会怎么说？”
　　淡茶色发色的少年冷静地看着林修，是回答也是说给他听，道：“大会已经知晓此事，会立刻加强安保，必要时候也会申请警方介入。”
　　林修当即叹了口气，对他们这种软硬兼施毫无办法。
　　也对，毕竟是自己的队友受了伤，换做是他也不可能不管不问，大气地放过。
　　“克拉克是个街头组织，成员全都是惹了事被赶出去，再也无法参加正规比赛的网球选手，每天干的事，无非就是游走在英国学校社团之中，用网球肆意伤害青年选手。”
　　林修客观地讲述着，眼底却藏着隐隐的波动，黑色瞳眸黯淡无光，显然内心深处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其中……不乏有选手被打击得从此离开网坛的，也有被打得遍体鳞伤，留下后遗症的。”
　　“既然这是你曾经的组织，那你怎么退出了？”注意到对方愧疚的神色，不二周助问道，他示意林修左手的戒指，“退出后却仍然带着克拉克的信物？”
　　林修艰难地扯动嘴角，退出？对基斯而言，这是背叛吧……
　　“因为我，后来意识到这样是错的……”林修痛苦地低喃，“放任并不能让他们好过，只能是陷入更深一轮的绝望而已。”
　　说到这里，他又抬头，表情非常严肃地说道：
　　“总之，这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事情，请不要插手，认真准备大会就好，我会亲自打垮克拉克！”
　　“如果我明天早上没有回来，随便你们报警还是怎样。”反正那个时候他也不能阻止了，无论哪一方。
　　林修泄气地想。
　　幸村精市抱着双臂静静站在一侧，忽然开口：“那是你曾经的同伴吧，为什么不惜与自己同伴为敌，也要亲自打垮克拉克？”
　　林修不自觉握起拳头，垂下眼眸抿着嘴道：“因为，只要克拉克还在，就永远浮不起来。不论是我，还是他。”
　　——“我看你们就是闲的。”
　　少女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场中。
　　苏唐听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走到场边直视着林修，开启冷嘲热讽模式。
　　“分明是你们两个人闹别扭，好好沟通什么事儿过不去，非要搞成这样！”
　　听到从苏唐嘴里说出的“沟通”，蓝紫发少年眉头一动，看向少女的眼神颇具深意。
　　黑发黑眸的男人苦笑着抬头，神情却温柔欣慰。
　　“苏唐，看来你的伤好了？”
　　少女浑然不知自己被人“盯”上了，单手叉着腰，面对林修的关心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我受伤是因为谁啊。”
　　林修顿时一脸歉意，不善言辞的他有些无措，“抱歉……我以为基斯他应该不会……”
　　苏唐忍不住捂脸，很想翻个白眼给他，“你道什么歉啊。”
　　“你打算自己去找他？”她又问。
　　林修坚持地点头，“这是我和他的事，理应我自己来解决。”
　　苏唐淡然说道：“可他伤害了我的朋友们，这就不是你俩之间的事了。”
　　“等等，”忍足侑士推推眼镜，磁性低沉的嗓音打断他们的对话，却并不让人反感，他彬彬有礼道，“二位能否，顺便，也给我们解释一下？”
　　他们还在场啊别自说自话啊亲。
　　“啊嗯，本大爷也想听听。”听听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迹部景吾哼笑着道。
　　苏唐和林修瞬间面面相觑，竟然同时沉默了。
　　幸村精市在两个隔着他们遥遥相对的人之间巡视了一圈，轻轻动了下嘴角，态度温和地提议道：“既然你们不说，那就我们来问？”
　　苏唐对上他意有所指的视线，人都傻了。
　　蓝紫发少年眼中含着深深笑意，在她忐忑不安的祈祷下，悠悠开口道：“那就苏苏先解释一下，你和这位朋友，是什么关系吧。”
　　苏唐……苏唐僵住了。
　　你不是说是问问题吗，这是个陈述句吧是吧，而且幸村你问林修啊问我……干什么嘤。
　　少年浅笑着看她。
　　“啊那个……呃……我，”她踌躇着张口，试图组织起条理清晰的语言，“我来英国后在街头网球场碰见了林修，因为是同胞嘛……后来就慢慢熟悉起来了。”
　　“是之后才知道了克拉克的事情。”苏唐强调这一点，她可不想被划为基斯他们那样的人。
　　说完，她自己都被自己的精悍短小震惊了，怎么样？够清楚了吧！
　　幸村正耐心等待着，却迟迟不见下文，他挑眉看着少女眨啊眨的狐狸眼，歪头问：“没了？”
　　啊？还有什么？剩下的都是林修和基斯之间的事儿了啊。
　　苏唐茫然地看着幸村和他身后的林修。
　　林修对上立海大众人不善的目光，知道少女在某些方面就是迟顿得不行，他摸了摸鼻子，强行替自己辩解：
　　“认识苏唐的时候，我们还是学校网球部的正选，没被……逐出去呢。”那时候是“好人”啊。
　　所以别看我了啊！我真的没有恶意要拐走你们的少女！！也不想拖她下水！更不是坏人也没有坏心眼！！！
　　“？”苏唐收到林修暗中求救的眼神恍然大悟，连忙帮着解释：“这个是真的，我后来也劝过林修，是他自己非要跟着基斯一起走错路——他也拉不住基斯！那人太别扭了！”
　　“劝过……非要……一起……走……错路……”
　　少女的声音回荡在球场里，也振荡在林修脑子里。
　　林修：“……”
　　行，心凉了，同胞爱呢？
　　让他社死吧。


第56章 第五十六张卡
　　日落时分的天空像泼了油彩的画布似的, 浓墨重彩地描绘着夏末的故事，晕染了泰晤士河的流水。
　　苏唐背着网球包蹲在河岸边，双手合拢在嘴边“哈”了一口, 一团轻缈的白雾就从口中飘出消散在空气中。
　　伦敦的黄昏开始降温, 她体恤外只穿着一件淡黄的薄外套，此刻被夕阳的余晖映成了暖橙色。
　　等到分针转动过小半圈时，苏唐起身跺了两下脚, 把周身等待的酸麻和凉气全都震掉后, 一抬眼，终于看到了自己守株待兔的对象。
　　她忍不住勾起嘴角，眼中露出一种“料事如神”的小得意, 伸着懒腰走下河堤，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哈……你够慢的啊，林修。”
　　黑发黑眸的“兔”震惊地回头，看到一身运动装, 扎着高挑马尾，单肩背着网球包的少女，差点儿失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少女一双盈盈狐狸眼上，眉笔勾勒出的线条微微上扬, 带起英气的弧度，她理所当然且相当无所谓地摊手, 笑道：
　　“别叫这么大声——我不是说了吗，既然伤害了我的朋友, 这事就跟我有关系了。”
　　“兔”头疼地抓抓自己的头发，一脸不赞同地看着“狐狸”, “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吗你就要跟着！万一基斯……”
　　“他敢。”苏唐交叠双臂抱在胸前淡定道, “我之前不跟他彻底翻脸, 就是觉得他还有救，只是放任克拉克底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为非作歹这一点，太过冷漠了。”
　　“他若是还有心，看在过去我……我就当帮你一把，若是没心，”苏唐顿了一下，冷冷地睨了眼林修，无视他的隐藏的伤心和自责，“你就自己陪着他吧。”
　　“没问题。”
　　林修紧握着网球包背带，温柔的黑眸中闪着坚定的信念，轻声说：“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就算要沉下去，我也要跟他一起沉下去——但现在，我想跟他一起浮起来。”
　　苏唐撇撇嘴，一言难尽地摸摸自己的胳膊，生怕鸡皮疙瘩硌着自己。
　　然而她表面上嫌弃林修啰嗦肉麻，嘴上说着：“赶紧的，要不那些尾巴就要跟上来了。”心里却隐隐羡慕这种无论对方怎样都愿意相随的感情，更羡慕基斯在深海中也有林修愿意跳下去拉起他的好运。
　　林修拿她没办法，只能认命地上前解开小游艇的绳索，一边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尾巴？对了，你等会儿就在城堡外面等着，别进去知道吗……”
　　苏唐站在栈板上等他，男人无奈的劝说和脚下波浪起伏的流水声交织在她耳里，她却仿佛只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河水川流不息，一直到枯竭都有鱼的陪伴，然而它们是互相依偎生存的关系，若是人呢？
　　没有谁会离开谁真的活不下去吧。
　　但生存之余，这个世界的孤独、寂寞、渴望，幸与不幸却又清晰被人类感知着，所以，如果遇到一个在逆境中还愿意伸出手拉住你，任你伤害他也要把你从泥潭中拉出来的人。
　　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你是被爱的。
　　——不是运气是什么。
　　“走了，苏唐！”林修在喊。
　　“来了。”苏唐敛眸回神，转身扶着林修伸来的胳膊跳上游艇，浪白的小花随着引擎开启，从游艇尾巴处咕噜咕噜往外冒，划开一道长长的波痕，显得有些喜人。
　　水浪声中，苏唐忽然侧耳倾听了什么，低头会心一笑。
　　林修刚好指定完前进方向，正弯身坐回艇身内，一偏头就注意到苏唐脸上的笑容，好奇中随口问她：“你笑什么？”
　　少女惬意地伸伸腿，两手扣住游艇边缘稳固好身体后，懒散地笑着说：“笑你傻。”
　　林修郁闷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怼他。
　　他刚要开口细问，就听闻从头顶上方的空中传来一道风声，紧接着一个潇洒的身影就径直跳到他身旁，把刚出发不久的游艇直接震得晃荡起来。
　　“哗啦——”
　　“喂……”
　　林修匆忙抓住艇身，在翻起的浪花中直愣愣地抬头，有细碎水珠飞溅到脸上，他下意识侧头回避，然而那一片扬起的蓝白色衣角却在刹那间留在了眼里。
　　直到它慢慢垂落，林修才心怀不好的预感睁开眼，看清来者是谁。
　　少年单手拉着网球包，另一手扶着帽子，左脚踩在座椅上。墨绿色的碎发从帽沿边露出，半遮半掩了一双同色猫眼，狡黠的笑容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最终在嘴边留下浅浅的印记。
　　他望着游艇上的两个人。
　　林修早前的震惊给了苏唐，然而此刻他依旧控制不住自己，惊愕地问：“你怎么在这儿？下去！”
　　越前龙马施施然坐下，听到林修的低斥反而乖巧地看了眼水面。他刻意等林修他们出发才跳上来，此刻游艇已经乘风破浪跑出好远的距离。
　　少年捏起拉链把外套拉起，遮住自己的下巴，无辜地眨眨眼，对着林修陈述事实：“下面是水哎。”
　　林修：“……”
　　苏唐拼命咬唇忍住笑，实在忍不住了就赶紧转头眺望远方，河对岸的高大建筑物此刻在林间若隐若现，夕阳的光芒从侧方给它雄伟的轮廓渡上一层柔光。
　　那就是林修所说的，克拉克组织如今的大本营——King of Kingdom。
　　苏唐默念一遍这个地名，心理有些微妙。
　　怎么说呢，这么……自大的名字，真的不容人不多想。
　　她舔着小尖牙笑盈盈地转过头来，正对上林修不知所措的样子，和越前龙马悠哉悠哉的神情。
　　苏唐挑挑眉。
　　林修捂着肚子感觉自己头更疼了，他看着越前龙马有恃无恐的态度很想一脚给他踹下去，但内心的道德底线还是制止了他这股劲儿。
　　他眼不见心不烦地侧过头，心想等会儿就让他和苏唐一起等在外面好了，反正苏唐……等等。
　　苏唐？！
　　林修“唰”地转头，黑眸紧紧盯着暗自看戏的少女，她一副被吓到的无辜可爱表情很有迷惑性，但是不知怎的，林修就是从她微微瞪大的狐狸眼中，看到了深层的似笑非笑。
　　他一阵晃神，少女几分钟前的笑言犹在耳边——
　　“你笑什么？”
　　“笑你傻。”
　　颅内循环这段对话，林修再看苏唐，少女左右两只眼就差没直接给他标明两个字了。
　　“傻”，“蛋”。
　　林修：“……”
　　他气急，却又有气无力，问：“你早知道他会跟过来？”
　　苏唐和越前龙马对视一眼，后者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样，假装看风景般故作自然地瞥过脸。
　　苏唐忍笑反问林修：“你以为他们答应你不会插手就真的不会插手？”
　　“那可是他们队友同伴受了伤。”
　　她侧身而坐，伸手理顺风中凌乱的碎发，眼神往游艇后方的栈桥方向望了眼，咬着字意有所指道：“你还真觉得他们会乖乖的，什么都不做的，等着你回去？”
　　林修烦躁地闭眼，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他能拒绝吗？真把这俩踹下水？
　　算了算了。
　　林修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接受现实情况，睁开眼却又想到什么，怔然问：“等下一下，你说……他们？”
　　苏唐“唔”了一声，转头问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少年，让他自己思考：“你觉得你偷跑出来，手冢他们会发现的几率是多少？”
　　越前龙马低头拉着帽檐，嘟囔了什么，苏唐没听清，估计又是什么“还差得远呢”吧。
　　她冲林修耸耸肩，近距离打量着丧气的男人，转口又宽慰他：“别想了，你身上已经有很多伤了吧？就算对上基斯，你还能举起球拍吗？”
　　林修抚着右肩默然不语。
　　“他们来也能帮你啊，而且克拉克的事情早一日处理，就早一日让痛苦的人解脱。”苏唐随口乱诌，“你也别觉得过意不去，能打网球他们正乐意，就让他们当团建了呗。”
　　团，团建？
　　林修和越前龙马闻言双双一僵。
　　您还真敢说啊。
　　哪个学校的网球部会把清扫当地黑/势力当团建啊少女！
　　苏唐：我啊（笑）。
　　她浅笑着摆摆手，撑起脸看着近在迟尺的目的地，语气轻松愉快，眼神却透着淡淡的认真。
　　“如果是怕他们受伤，那就让我们早点儿解决这件事吧。”
　　苏唐眯眼远望暮色渐消的天边，那里黑夜的帷幕已经悄悄拉起，给海天一际的边缘染上雾蓝，她回想起那晚——
　　淡金发的男人很执着得跟她说：我以为我们应该是同一类人。
　　后来把她带到酒店后，又为什么不问了呢？
　　苏唐胡乱想。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故事吗，基斯？
　　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们不是同一类人。
　　＊
　　“喂喂喂，本大爷的摩托可乘不了这么多人。”迹部景吾跨坐在自己豪华双人水上摩托艇上，看着岸边越来越多的人无奈地说道。
　　他只是尾随手冢出来找那个不省心的小子，这一群人凑过来干什么？
　　栈桥的尽头站着几个少年，或背着网球包打算着什么，或跟同伴们在嘱咐什么。
　　手冢国光劝阻自己的队友：“明天大会就要开始了，我们都走了比赛怎么办？”
　　不二周助不为所动，笑眯眯地回视手冢，好像在说，你这个部长都跑出来找自己队友兼学弟了，我跑出来又怎么了？
　　两人相持不下。
　　“你们就放心去吧。”最后还是副部长大石紧随其后赶来，无奈地表示，“大会有我在呢，把越前平安带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一旁的白石拍拍手冢的肩膀，安慰他：“交给他们吧，”他说着回头看向自己身后，那里忍足谦也挥了挥手。
　　白石转头自信而爽朗地笑道：“而且说不定，明天在大会开始前我们就回来了呢！”
　　手冢国光点点头，同不二对视一眼，眼神柔和轻声应道：“啊。”
　　“你给我滚回去！挥拍八千次一次也不能少！！”
　　众人纷纷循声看去，与青学和四天宝寺的温情不同，立海大的风格堪称雷霆现场。
　　真田弦一郎沉着脸，一只手上扯着切原赤也的后领口不松开，冷声训斥他，身边还站着轻笑不语的幸村精市。
　　“啊啊啊副部长！”小海带急切地挣扎，又万分诚恳地解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睡着让苏苏自己跑出去！”
　　切原双手合十举到头顶哀求着：“真田副部长！你就让我去吧，我一定要亲手教训那个偷袭我的人！而且而且，他最开始是想打苏苏的！我必须报仇——部长！你劝劝副部长啊！”
　　本在抱臂看戏的幸村精市，脸色在听到某一句的时候突然变得很差，他盯着自己的学弟，淡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啊？”小海带被问得一脸茫然，双手停在空中，“我，我说什么了？”
　　真田也皱起眉，松开手中的衣领让切原转过来正对着他们，沉声问道：“偷袭之人最开始是想偷袭苏学姐的事——你怎么从来没提过？”
　　看着自家部长副部长冷凝的脸色，快吓哭的小海带哆哆嗦嗦，陷入自我怀疑。
　　“我我我我没提过吗？！”
　　真田和幸村静静看着他。
　　他惊恐地重复：“我从来没说过吗？！”
　　难道他和苏苏就没一个人提过吗？？
　　刚走到城堡门口的苏唐忽然打了个寒颤，“啊，阿嚏！！”


第57章 第五十七张卡
　　“阿嚏！阿嚏！阿——嚏！！”
　　？？？不是, 我招谁惹谁了我？
　　苏唐一脸懵逼地捂着口鼻，站在城堡面前和林修大眼瞪小眼。
　　林修被她那“大眼”看得嘴角直抽搐，勉强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夺笋啊, 您打喷嚏就打喷嚏呗，看我做什么？
　　视察完附近地形回来的越前龙马掏掏口袋, 默默递过来一张纸巾, 苏唐迅速从他手里抽过去，背过身擤鼻子, 动作间充满了愤懑。
　　肯定就是他在心里背刺她！
　　苏唐捏着纸团转过身来又狠狠瞪了林修一眼, 无视他苦笑的表情，开始遍地找垃圾桶。
　　“这什么破地方, 连个垃圾桶都没有！”无果后, 她郁闷地对着灌木丛嘟囔, “懂不懂保护环境啊。”
　　越前龙马仰头打量着眼前挡住去路的高大石拱门，和城堡墙壁上那一对造型威严的虎头石雕。
　　大概是里面的人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在听闻一阵沉闷的机栝声响后, 两侧石雕的嘴里就各吐出一条长而粗壮的铁链, 将竖在空中的通往城堡的桥板缓缓放下。
　　这本是中世纪贵族为了抵御森林中的外敌和野兽，才在所居住的城堡外围加装的设计，辅以桥梁底下暗礁丛生的护城河，就可以做到安全防护。
　　但放到现代社会就很少见了。
　　越前毫不客气地吐槽道：“是啊, 这审美也是……真令人一言难尽啊。”
　　林修难得赞同地点头应和：“啊, 没错。”
　　苏唐闻言眼皮子一跳，King of Kingdom，听到这名字时她就有种预感, 等真的目睹这座城堡的古朴奢华时, 她基本就能确认这是谁家了。
　　怎么说呢, 即使有这些防护装置不还是让外人溜进了城堡里，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迹部家门口有这种设计，也是很有必要的哦？
　　但看到越前和林修在真心实意吐槽，苏唐还是把这话咽了下去，免得在他们心里抹黑迹部景吾的形象。
　　“走吧，看来基斯他们应该也已经等不及了。”林修看着面前通畅的道路，意味深长地说。
　　苏唐点点头跟在越前身后，迈步踩着结实的桥板往里走去，一路穿过城堡大门，经过豪华楼厅、古典庭院等地方，才最终来到基斯所在的大厅。
　　刚借助比嘉中学网球部打工用的船筏达到河对岸的少年们，正在远距离观察城堡的地理位置，走在最后面的迹部景吾突然感觉鼻子发痒。
　　“阿——嗯……”他侧头，使劲抑制才忍住了这个有损形象的喷嚏。
　　在其他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中，紫灰发少年自信地点着泪痣，勾唇嘲笑背后议论他的人：“要是有人觉得本大爷会做出那种可爱的小动作，那还真是让他失望了。”
　　“你在说什么啊迹部，”白石无奈地表示，除了你谁会在意这个，“快带我们去你家吧，越前他们应该已经进去了。”
　　本来以为会因为没有交通工具过河铩羽而归，没想到这么巧，他们在栈桥边碰到了迷路到英国的比嘉中学网球部，木手他们几个人因为没钱回家，只能在河上租了两条船打工赚钱。
　　但要论钱，谁能敌得过迹部景吾钻石.国王卡的诱惑呢？
　　白石等人因此成功乘船达到目的地，但这中间拖了太长时间，恐怕是赶不上越前他们了。
　　“也不知道苏苏到底是不是跟越前和林修在一起……”幸村精市低喃着，蓝紫色的眼眸中暗藏焦急和担心。
　　如果说他在听闻切原赤也诚恳的请求后，或许会同意他跟真田一起来找克拉克，但在知道克拉克里竟然有人曾对苏唐动手后，幸村无法坐视不管。
　　他要亲自报仇，顺便带她回去。
　　幸村现在最担心苏唐不是跟林修一起走的，而是有别的事让她离开，那……
　　“哼，跟我来吧兄弟们！”迹部也知道轻重，他一挥手，大步跑在前面。
　　另一边，苏唐站在墙角看林修和彼得对打。
　　从刚刚一见面起，两个昔日好友就开始针锋相对，没说几句话，林修就抓起球拍，而基斯则是默许彼得去教训林修，自己坐在椅子上，双肘压在膝盖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唔……”林修身上本就有伤，敏捷度下降，一个反应不及就被“气球”所伤，当即痛苦地捂着肚子，他震惊地看向沉默的男人，“这……不是双子星……”
　　彼得嚣张地大笑：“哈哈哈！这当然不是，这是三子星！你如果想尝尝，我还有四子星五子星……哈哈哈哈这可是基斯亲自教的哦！”
　　林修自始至终没有往彼得那里看一眼，他对着基斯难掩失落地喃喃道：“你完成了……”
　　短时间内快速形成多个“气球”，在真正网球前击出，对手相当于要接连面对球拍被阻滞的局面，别说回击真正网球了，这些无规则运行的“气球”，就像现在这样，一个躲闪不及就会被打伤。
　　林修忍不住难过地想，为什么基斯要把天赋放在这些伤人的网球技术上呢？
　　对比他的神伤，淡金发男人就很冷漠，他只是冷淡地看了林修一眼，就又转过视线。
　　苏唐在一边看得心情复杂，她心想，难道是她腐眼看人基？为什么觉得这两人气场怪怪的，彼得对基斯的感情也怪怪的。
　　而林修连续受伤除了让彼得笑得更加开心外，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都没有感觉有什么值得笑的，空旷的大厅里不断回响着网球和彼得自己的声音，显得有些诡异。
　　越前龙马已经旁听了一切过往，他扶起跪倒在地的林修，纳闷地冲基斯喊：“喂，这真的不是你自己在闹别扭吗？”
　　苏唐听得差点儿笑出来。
　　不愧是你，小王子。
　　其实林修和基斯的事情在她看来，说简单也简单，说唏嘘也确实让人为之动容。
　　某一场双打比赛中，对手因为比分过低而愤恼，故意打伤了林修，基斯看同伴被打得遍体鳞伤，一怒之下，也将网球打到对方选手身上，致使对方重伤昏迷，无法继续比赛。
　　赛后网球委员会因为对方选手家里的势力，只判定基斯一人有故意伤人的嫌疑，任他怎么辩解也坚决不改审判，这导致基斯被所在的学校网球部直接开除。
　　而林修因为愧疚一直陪着他。
　　后来，没有一个组织愿意接受两个“污点”学员，林修和基斯从此失去了在正式比赛中打网球的机会——这相当于斩断了一个天才极网球选手未来的职业生涯。
　　基斯因此心灰意冷，甚至翻栏杆跳过海，又是林修将他救了上来。
　　失去实现梦想的路径，基斯内心无法原谅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因此成立了克拉克，专门收留同样犯错误被逐出正式组织的选手，然后……以同样的手段报复英国各学校网球部。
　　苏唐走到男人身边，边看比赛边好奇地问他：“别的不说，我不明白，这个故事里林修对你有什么不好？你要这么对他。”
　　基斯缓缓转头直视她，淡色的眼瞳波澜无惊。
　　少女一身运动装，也不嫌脏就直接抱臂靠在墙上，微屈一条腿单脚撑着身子，一副很轻松自在的姿态，仿佛前几天把她“关”起来的人不在眼前似的。
　　她本人好像也完全没在意这件事，反而更关注别的问题，比如：“有一个人愿意从深渊中拉住你不让你掉下去，多难得的事，你竟然不珍惜？”
　　基斯淡淡地反问她：“你是这样觉得的？”
　　“不然呢？”苏唐纯然的眼眸中露出一点儿似笑非笑，尖锐的问题猛地刺穿他漠然的神情。
　　“跟你讨论林修是不是背叛你？一定要陪你变成连自己都讨厌的人，你就觉得不是背叛了？你开心了？”
　　“如果我前一个问题你认同的话，林修就不存在背不背叛的问题，不是吗？”
　　苏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是搞不懂基斯的想法，但也能察觉到他情绪低落和内心的波动。
　　也曾是天之骄子，何必让自己堕落如此。
　　基斯做这些事，让自己变成自己厌恶的人，他就不痛苦吗？
　　网球场上，林修的肩膀已经痛得举不起球拍，却还想坚持，越前直接拿起他掉落的球拍。
　　林修捂着肩膀着急地说：“等等……”
　　然而越前龙马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径自上场对战彼得。
　　“你的对手现在是我。”
　　苏唐看着他布满兴奋和跃动的猫眼，轻笑着问基斯，像是对待普通朋友一样，“你看越前，有什么感觉？”
　　基斯眼底微微一动。
　　墨绿发少年扬着球拍，张扬的笑容在大厅璀璨灯光下格外引人注目，虽然略带挑衅，却又让人不自觉被他吸引，深蓝色的地板平滑而光可鉴人，模糊映出他跳跃奔跑的身影。
　　比起林修强忍痛苦和悲伤的挣扎，越前只专心于眼前的比赛，他的专注和享受，让这死气沉沉的大厅仿佛也有了活力。
　　“基斯，打网球你开心吗？”
　　少女轻轻叹口气，起了个很俗的开头，但她并不在意基斯的回答，而是自顾自说下去：
　　“你打网球是因为什么？喜欢？热爱？”
　　“我不是。”苏唐平静地否定基斯心里的答案，“至少后来有段时间不是。”
　　她看着男人略带疑惑的眼神竟然笑了。
　　“你不是说，我应该跟你是同一类人吗？我不知道你收集了我多少资料，又是因为什么收集这些资料，但我可以跟你说，那些都是真的。”
　　基斯情不自禁蹙眉，声音有了些波动，他迟疑着问：“所以，那些消失的比赛成绩……”
　　“啊，是真的。”出乎他意料，苏唐没有丝毫要辩驳的意思，很爽快就认了，她重复道。
　　男人忽然气势骤变，凌厉地直视她，冰冷的眼神像针一样扎过来，微抿着唇问：“那你应该更明白那种感受，为什么还要阻止我？那些人……你不恨吗？！”
　　“可是基斯，”苏唐冷静地陈述道，“我还在打网球。”
　　基斯闻言一愣，恍然想起来了什么。
　　“是的，甚至此刻我还在参加职业比赛。”她轻轻歪头，狭长的狐眸微眯，细碎的水光从眼尾拖出一点儿诱惑的感觉，她问：“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对啊，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受到不公平待遇，她能自信而不心虚地站在球场上，他们却要靠这些不堪的手段，才能勉强维持自己可悲的自尊？！
　　基斯咬着牙沉默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用力握成拳头，骨节泛白，左手中指的戒指时而反出银色的亮光。
　　苏唐也一时沉默着。
　　她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去的事情了。
　　她的眼神飘渺无定处，不易察觉地有些茫然和不耐烦，搞不懂自己在这里自揭伤疤有什么意思，她又跟基斯不熟，他是死是活与她苏唐有什么关系？
　　但是……
　　或许是看到了自己依稀的一点影子，苏唐总忍不住窥探这背后的故事，然后在得知林修所做的事情后，无可自制地产生了某种名为羡慕的情绪。
　　她想，如果她现在拉住了基斯，那是不是也可以拉住过往的自己。
　　就当……给过去的自己一个圆满的结局。


第58章 第五十八张卡
　　城堡入口处, 不二和木手留下要给大家守住退路，意料之中得被两个克拉克的人拦下，“被迫”进行双方向的双打比赛。
　　桥梁之上, 沙子铺就的网球场地不仅打滑，扬起的风沙更会干扰运动员的视线。
　　然而比嘉中学网球部常年在沙滩上训练, 对这种场地, 身为部长的木手堪称如鱼得水，而不二绝佳的反应力和轻盈的脚步也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只是这双方向的球场太过麻烦, 不二和木手身处同一个球场内, 却要分别应对相反方向的对手，一个不小心, 自己人就会先撞到一起。
　　“身骑白马出场, 不二真是抢走了所有的焦点啊。”木手没有对眼前的不利局面过多苦恼, 反而略带笑意地调侃不二。
　　他本来以为自己要独自对战两个人，没想到在桥梁升起的最后一刻, 不二周助竟然骑着白马, 腾身跨越高空的栈板出现在这里。
　　还真是现实版的白马王子啊, 可惜他不是公主。
　　栗发少年手握球拍与木手背身站立，闻言笑眯眯地回复他，嗓音温和自然，还带着点不起眼的无奈。
　　“我也没想到, 木手那么无情地说要离开, 最后却是要给大家守大门。”
　　明明当着大家的面说什么“既然送到了我的任务就结束了”，实际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啊，而且本身的理智也让他考虑事情更全面——他们所有人都关心则乱, 完全忘了后路的问题。
　　木手推了一下眼镜, 轻笑着没说话。
　　不二真想不到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吧, 还真是心思细腻的少年。
　　紧接着，在城堡四面围墙的庭院处，迹部景吾留下应对这天然的“永不出界的网球场”；而手冢和白石则在一处大厅碰上了那晚袭击他们的人，自动留下组成双打应对“边界时刻在运动的投影球场”。
　　幸村和真田顺着声音一路往里走，在快要到达苏唐林修他们所在的大厅前，在走廊上被两个人拦住去路。
　　其中一个胖子嬉笑着，表情像见到什么有趣好玩的玩具一样兴奋，他戏谑道：“哇哦，看来你们运气不好！”
　　幸村精市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大圆脸，小眼镜，一头小脏辫，欠揍的表情。
　　他伸手摘下肩上的网球包，抽出球拍，活动了下手腕，淡声问真田：“是他吗？”
　　高大冷峻的少年同样拿起球拍，犀利的眼神将胖子从头看到尾，将他看得心底莫名发凉。
　　真田瞬间握紧拍柄，冷哼道：“如果赤也没描述错，就是他。”那个偷袭他们的小人！
　　比起副部长外放的怒气，幸村精市听到后，却不是很在意般随意地点点头，褪下衣袖将部服外套披在肩膀上，顺便理正额间绿色的发带。
　　一双蓝紫色的眼眸在这期间轻轻扫过胖子和他的同伴，像扫过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子。
　　他对着伤害朋友和他的女孩儿的对手，态度堪称彬彬有礼，嘴边甚至还着些笑容，礼貌颔首道：“碰上我们，的确是你运气不好。”
　　胖子的表情微微凝滞，不明白刚才还看着软和好欺的少年怎么突然就变了气势，他在走廊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仿佛看到一束蓝紫色的冷光，却在定眼看去时什么也没发现。
　　惹到硬茬了。
　　这是胖子的第一反应，然而他很快就想起他们的“秘密武器”，反而张狂地笑出来，“说大话谁不会，想赢过我们？哈哈哈那就来试试看吧！”
　　话音刚落，从他们两两之间的天花板上落下一扇半圆形的雕花大铁门，与大理石地板发出一声巨大的“砰——”金属撞击音，在空旷的室内不断回响。
　　胖子抓起一个网球就扬拍冲幸村和真田攻击而来，绿色小球精准地穿过雕花大门上不规则的空隙，毫不停歇地“咻——”飞过二人之间，重重砸在地上。
　　幸村和真田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就听闻胖子在叫嚣着“想打败我们，就先把网球打过来吧你们这些垃圾！”
　　“看来我们也不需要留手了？”蓝紫发少年浅笑安然地说。
　　而真田皱眉看着眼前充当球网的雕花铁门，心里计算着用多大的力量才能把它击穿打倒——没错，副部长打一开始就没想遵循对方设定的规则。
　　“给我好好按规矩打网球啊！你们这些人！”少年暴躁地吼道。
　　大厅里，苏唐若有所觉地抬头。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闸门还是铁门的声音？
　　说起来，迹部这座城堡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抵御外敌的陷阱和机关啊？！
　　一旁基斯正抓起球拍起身。
　　球场上的彼得已现颓势，在越前龙马掌握了“气球”形成的原理和时机后，不论是三子星还是五子星都无法阻止他的攻势，而彼得本身的网球技术也比不上越前，输只是早晚的事。
　　苏唐冷静地说：“你还是让他打完吧。”她发现了，克拉克好像都有这个毛病，打网球也不好好按规则打，说停就停，说走就走。
　　太不行了。
　　三番四次不让越前龙马打完比赛，她真得怕猫眼小王子会炸毛。
　　基斯也不着急，冷淡着脸站在苏唐身旁，反过来问她：“你说后来不是因为喜欢才打网球，为什么？”
　　这才是他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哪怕他落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他自问仍然不能放下球拍，就算是背负嫌恶和谩骂你，也想继续打网球。
　　那苏唐呢？
　　他见过少女在球场上肆意朝气的模样，那种开心不是假的，旁人都能看出她沉浸在比赛或者训练之中的专注和享受，哪怕满身汗水狼狈不堪，一双狐狸眼中的笑容都仿佛要融化人心一样的温暖。
　　苏唐轻笑一声，抬肩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微眯的眼眸中闪着湿润的碎光，她叹息道：“啊，那个啊……”
　　“或许最开始是喜欢的，甚至不那么谦虚地讲，我自认还有些天赋，但十几岁以后，网球就变成了我的赚钱工具。”
　　苏唐歪头看向怔愣的基斯，“很难想象吗？但其实是很简单的事。”
　　“我背负着巨额债款，但作为一个未成年找不到正规赚钱的办法，那时候打网球对于我而言，就是唯一的出路。”
　　基斯不赞同地蹙眉看她，浅淡的金眸中晦涩难懂，他忽然变得话多了起来，“我听林修说过，中国的福利机制很好，学校里还有各种奖金，起码学费这一部分……”
　　“我的成绩的确可以在竞赛上为我换取奖金，但是……“
　　苏唐打断基斯的话，实在不欲多说，提起学校她总是有种复杂的感觉，那里是她最无助的时候能短暂停留的地方，也是遭受流言蜚语最多的地方。
　　她闭了闭眼，才接着说：“但那是杯水车薪，或许未来在某个学科上继续深造下去，我还可以更进一步，去参加规格更高的比赛，但我没有这个环境，基斯。”
　　少女当初无法平静地接受现实，到如今却可以平静地述说一切了。
　　“他们，我是说那些追债人，只要保证我能活着还债就行了，他们不在乎我是残了还是废了，一个女孩子，能为他们换钱的方式可太多了……”
　　幸村精市喘着气收回球拍，扶起脱力的真田往墙边走去，“还好吗弦一郎？”他叹了口气，“你也太执着了。”
　　就算遵从克拉克无理的规则，他和真田难道还不能赢对方吗？偏偏他的副部长执着又严肃，最终在雕花铁门在他“雷”与“火”攻势下倒地的瞬间，他也脱力了。
　　最终的比赛还是幸村自己一人对付对方两个人。
　　真田拉了拉帽檐，虚弱地动动嘴角，没说话。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后，幸村扶着真田慢慢往里走，路过胖子和他的同伴时，连个眼神都欠奉。反倒是刚从灭五感中脱离出来的胖子，狼狈趴在地上也难掩神情上的惊恐。
　　这真的是国中生的实力吗？！把铁制的大门打变形，让人的五感消失？！
　　大厅里，苏唐的声音如流水一般，潺潺清凉。
　　“你们赢得一场比赛，是开心，是荣誉，但对我而言，赢一场比赛，就意味着我能活得久一点，可以稍微那么轻松的……生活一段时间。
　　我每天的生活都是网球，网球，网球，我没有时间说累，也没资格说不打就不打。”
　　少女说着说着眉头紧皱，仿佛对那段时光生理性厌恶，也丝毫没注意大厅入口处悄无声息站立的两个人。
　　“现在你所看到的，我的网球能力也好，技术也好，都是被逼出来的。你们在上学的时候，我在还债，你们有家长做好吃的作为奖励，我就直接买葡萄糖喝维持体力。”
　　“为了活命，我可以不顾一切。”
　　苏唐静静看向基斯，笑着问他：“基斯，你有被逼到这种地步吗？”
　　“我有时候很羡慕你，无论向往光明还是沉沦黑暗，都有林修陪你……”
　　“我大言不惭说能打赢比我厉害的人，不是说我觉得我的能力有多强，而是……我觉得既然我能从那段时间里走过来，我自认我是强大的，既然我走出来了，就没有什么再能打倒我。
　　最难堪的日子也不过就是那样了，还能怎么坏呢。”
　　苏唐故作放松地耸耸肩，无奈地说：“你现在就觉得没有希望了，那我呢？”
　　淡金发男人眼底波动着什么，直视着她，手指微微蜷缩扣在球拍上，低哑的嗓音艰涩地问：“所以你……为什么还要继续打网球呢？”
　　过去那些事一旦被扒出来的话，你也会陷入非议不是吗？
　　苏唐闻言低头笑得很开心，话里似有释然、不甘和挣扎，却最终归于一种对命运妥协的叹息。
　　“那虽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或者说某种程度上，网球承载了我最痛苦不堪的回忆，但是到最后……兜兜转转，我还是喜欢网球。”
　　“所以我又重新回来了。”
　　从地下，回到阳光下。
　　苏唐说完上前两步，站到基斯背后轻推了他一把，他对面的球场上，越前龙马已经抄着球拍在等待。
　　基斯侧头看向她，身后的少女讲完一个故事，脸色转而变得正色而严肃，她斩钉截铁道：
　　“你们用网球去伤害别人，这不叫报复，借用克拉克组织的名头在黑暗里肆无忌惮地打压对手，这也不叫勇气。”
　　“真正的勇气是，你经历过这些后，还能不能去正视自己的错误——哪怕怕得要死，也要死在阳光下。”
　　她眼里似有碎成一片片的星星，并诱惑他轻声说：“基斯，别在这里了，去抬头看看真正的银河。
　　广褒宇宙下，我们已经如此渺小，如果你自己都不在乎你自己，没有人会把你放在心上。”
　　苏唐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墙角的黑发男人，弯唇对基斯示意说：“想要别人一直爱你，得先自己爱自己啊。”


第59章 第五十九张卡
　　言尽于此。
　　苏唐说完那些话后就自觉退到一边去, 基斯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后，他握着球拍, 坚定地走到场中。
　　有些道理有时候人并非不明白，但当选择来临时就是这么做了。
　　听起来很没道理是吗？
　　可不是所有的选择都能说出个一二三为什么, 可能就是在某一个瞬间心里的那一点儿微动, 导致他迈向未来的方向偏差了一些。
　　就像人之所爱一样，你说不出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人, 也说不出他具体哪点儿好, 他甚至比不过其他追求你的人，但你就是在那一瞬间莫名想要他。
　　或许最后事实应证他并非良人, 或许他很好但你们不合适, 或许你还会后悔因为他而放弃了更好的人……但在最初做选择的那一刻, 你是自由的。
　　不考虑他人的看法，你是遵循那时的内心做出的抉择, 虽然不那么完美, 但一定是那时的你觉得会很美好的一条路。
　　那种期待、权衡、憧憬或忐忑……这一刻的微妙感受混杂了理智与情感, 会带给人思想上的自由快乐，所以不管最后结果幸与不幸，人都不应该放弃自己做决定的权利。
　　麻痹于他人为你做选择的懒惰中，人会丧失精神上的自我。
　　苏唐劝归劝, 却不会强硬地抓着基斯告诉他“你这样是错的”, 她理解基斯的某些感受，所以也知道他选择克拉克这条路一定也曾痛苦挣扎过。
　　他是想自我救赎的，只是方法用错了, 最后伤害了别人。
　　她不能全盘否定他的立场, 这相当于否定了他这个人, 也否定了他要救赎的心。
　　她会告诉他外面天很大，星河很美，你现在有另一条布满荆棘但光明正大的路，你要不要走？
　　苏唐推了他一把，但要不要迈步需要他自己决定。
　　……
　　基斯的内心是否有所动摇旁人看不出，但他的网球技术却无可挑剔，名为“万有引力”的绝技让“气球”变成了一堵“气墙”，牢牢将真正的网球藏在气体后面。
　　越前龙马对上他强悍的力量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迎面冲击而来的“气墙”直接腾空拍到身后的铁栏杆上，紧接着随之而来的网球毫无停顿地撞击到他身上！
　　“唔！”他仰头压抑地哼叫一声，来自腹部深层的疼痛向身体四面八方辐射，让他一瞬间就捂着肚子痛弯了腰。
　　“万有引力……越前！”林修从怔愣中回神，上前几步焦急得要去扶他，却被越前伸手轻轻拂开。
　　“没事，”猫眼少年慢慢从铁栏杆滑到地面上，双脚触地的时候还踉跄了一步，他低哑着嗓音从地上捡起棒球帽，挑衅地笑着戴回到自己头上，“这样不是更有意思吗？”
　　“拉倒吧。”
　　从旁横出一道不客气的声音，紧接着扎着高马尾的少女就从他手里夺过球拍，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扬声对球场对面的基斯喊：
　　“我差点儿忘了，这家伙白天可还要参加大会，要是因为受伤失去比赛资格就不好了——不如我先陪你打会儿？”
　　淡金发男人探究地看向苏唐，少女一边说还一边活动着手脚腕，显然不是在说笑。
　　但她的神情过于自然，温润的棕眸中竟然浅浅带笑，仿佛他们只是一群朋友在休闲时间打场比赛玩玩而已，而不是什么秉持着正义讨伐黑暗势力的屠龙现场。
　　基斯淡声说：“随便。”
　　越前龙马的角色转瞬间成了那个累赘的公主，他难得有些紧张，赶忙拉住一本正经要往球场走的苏唐：“苏前辈……”
　　“哎呀！”
　　苏唐被猝不及防拉得一个趔趄，不耐烦地回身，指指越前龙马，“这件事呢，骑士，”又指指一脸茫然无辜的林修，“和公主，就好好待在原地。公主已经负伤，至于骑士，等需要你上场的时候再上场，啊。”
　　所以我的角色是骑士而不是公主吗……墨绿发少年闻言猫眼一滞，在那一刻恍惚地想，随即又在心里猛摇头——
　　都什么跟什么啊？！
　　少女伸出右手大拇指，狠狠一抹下唇，然后反手指着自己，笑得痞里痞气，“现在呢，是我小仙女的时间！”
　　她用球拍把挡路的越前龙马往旁边一拨拉，“起开起开，别耽误我施展法力！”
　　林修接住越前弱弱地说：“这又是哪家童话……”
　　苏唐置若罔闻，路过时随手拍拍身高151cm少年的头，随口道：“欠你哥的人情就当还了啊！”
　　基斯静静看着少女行云流水的“演绎”，眼神平淡如初，却在她站到发球线时微微挑眉，忍不住开口道：“看来我好像被你当成了恶龙。”
　　“哪能啊，”苏唐微笑着反驳，不带任何冒犯意味地仔细端详男人的长相，稍稍张大的狐狸眼给人一种特别真诚的感觉，她摸着下巴认真说，“你顶多算是失落人间的黑暗精灵。”
　　基斯：“……”
　　林修&越前龙马：“……”
　　苏唐面对冷场顾自耸耸肩，抬手扔起网球，“开玩笑，我们开始吧！”
　　远处大厅入口的旁边，站在灯影处的真田弦一郎默默拉着帽檐，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的比赛，假装不知道身边的蓝紫发少年笑得如何灿烂多情。
　　幸村屈起食指抵在下巴前，浅笑着发出一声感叹：“啊，原来苏苏喜欢基斯这种长相吗？”
　　说着他略带忧郁地叹息：“差得有点儿远啊……”
　　真田捏着拳头直视前方，差点儿没忍住额角的抽搐。
　　虽然他对他人的样貌并不怎么在意，也没有特别敏锐的审美，但也能知道自家好友的容貌可是从小精致到大，到哪儿都是被人夸赞羡慕的对象，少女们钦慕的焦点。
　　但这个人却在这儿说？？？
　　苏唐对身后的暗潮涌动毫不知情。
　　从天花板抵到大理石地板的巨大铁栏杆将整个大厅分成了一大一小两个部分，里间小的部分只有球场大小，还伴随着网球撞击时不时的回响，她在精神专注下根本无暇顾及外界其他动静。
　　吊顶的装饰灯造型像朵花一样，散发着璀璨而明亮的光芒，但却在两人中间的头顶上，没有偏向谁。苏唐失去位置优势，室内没有风，又是封闭的环境，球技“繁花”的效果因此大打折扣。
　　虚幻四散的花瓣在空中绽放，却在触到大厅墙壁的瞬间夭折殆尽。基斯只是在最开始晃了一下眼，之后就能精准地回击。
　　而他多少有照顾苏唐是女生的缘故，回击的“万有引力”虽然力量同样强劲，但伤害力却降低了些——呃。
　　“啪嗒！”
　　“嘶……”苏唐倒吸一口凉气，将手腕抱在胸前死死咬牙忍着，生理性的眼泪已经含在了眼里，却就是倔强地不肯掉，她调整呼吸慢慢转动手腕，确认没有骨折这才重新捡起球拍。
　　——哦，是的是的，她该庆幸基斯手下留情没直接把她糊到栏杆上揭不下来。
　　挺好的。
　　基斯在地上弹着网球，轻声问：“还好吗？”
　　“嗯，挺好的。”她微笑着说，“继续。”
　　苏唐舔了舔小尖牙，眼神专注地盯着基斯的动作，淡蓝色的气如有实质般萦绕在男人周围，最后在他挥拍时一聚而出！
　　在“万有引力”贴地冲到跟前时，苏唐手背上青筋瞬间绷紧，将力量聚集在球拍的顶部劈手迎对上“气墙”——用“面”对“面”硬抗只能拼力量，但用“点”对“面”就轻松多了。
　　“嗯？”远处观望的幸村精市再一次眨了下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带着些微惊叹道，“苏苏身上那是……红色的气？”
　　真田表情凝重地看着场内。
　　就见少女“戳破”那扑面而来的气之后，迅速后撤两步，拉回球拍，让飞来的网球贴在拍面上翻转卸力，然后倾斜球拍，反方向增加网球的旋转——
　　紧接着苏唐急步上前，利用基斯加持在网球上剩余力量的反弹力，用腰部带动肘臂、手腕，最后聚集在球拍之上幻化出绯红的气，爆发般将绿色小球切削出去！
　　“这是……”他喃喃道。
　　“惊鸿。”苏唐微喘着气，笑意盈盈地说出它的名字。
　　伴随着她的声音和尖锐的破空声，网球转瞬间重重砸在基斯脚边，“砰——”一声停顿后，贴地旋转出看不清的飞影，狠狠在地面刮出一层黑色的、宛如烧焦后的痕迹，最终“哐！”撞到墙面上砸出一个坑！
　　……场面一时安静。
　　只有苏唐后知后觉补充道：“忘了说，撇开这层气不谈，基斯你的力量虽然强，但我也不是没见过……对，这招还是在他的帮助下完成的哦。”
　　幸村精市闻言轻笑出声，嗓音柔和温暖，“原来它叫‘惊鸿’，很形象的名字。上次我们都忘了问苏苏它的名字，弦一郎，看到这招有没有感觉很怀念？”
　　真田双手抱臂打量着墙上那个圆形小坑，冷静说道：“啊，而且学姐刚才又完善了这招吧。”
　　基斯也眼神凝滞地盯着脚边的黑迹，迟疑地问：“你……在网球后面加了气？为了增加它的速度？”
　　“嗯，有什么不对吗？”苏唐不明所以，她勾着唇笑笑，“这还要感谢你，基斯，给我们开创了一个新的网球方式。”
　　“我发现气还挺好用的。”少女像得到了一个新玩具似的充满好奇和热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勾弄着球拍线玩，“对于我这种力量和速度不够的选手来说，是个很好的借力办法。”
　　“你……”基斯似是想说什么，淡色的眼瞳微微缩动，却又在几息后妥协一般叹了口气，“算了。”他露出一个不太熟练的笑容，浅淡而温柔，“我不跟你打了。”
　　“……诶？”苏唐傻眼了。
　　“换下个人吧。”淡金发男人看向越前龙马。
　　“等等，不是，”苏唐傻站着没动，“怎，怎么了？”
　　“你一个女生我不好下手。”基斯淡淡地说。
　　而且对上你这种纯然真挚的心性，我自愿认输。
　　越前龙马立马露出兴奋的笑容，这次换他从苏唐手里拿过球拍，推着少女下场了。
　　“等，等下——”
　　“好了好了，苏前辈别闹了，”猫眼小王子借用桃城的话说，“男人之间的事情就让我们男人自己解决吧。”
　　苏唐：“……”这人真是越前龙马吗？
　　林修默然拉住苏唐的胳膊，顺手检查了她手腕的情况，还好心安慰她：“没事，该骑士上场了嘛。”
　　“我……”苏唐刚待张口说话，就听闻身后轻飘飘传来一句：
　　“呵呵，看来我们小仙女法力有限啊。”
　　苏唐怔然，回身，蓝紫发少年正歪头看着她，笑得春意浓浓。
　　“……”
　　这是什么社死现场。


第60章 第六十张卡
　　“是, 是幸村啊。”苏唐讪讪地笑道，打从看到少年开始，她就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也不知从何而来。
　　幸村精市不由得挑动眉头，从鼻腔深处发出一声低闷又磁性的“嗯？”, 牵动着苏唐那颗摇晃的小心脏。
　　“那苏苏觉得是谁？”他缓缓问道, “或者说，你想看到谁啊？”
　　我能说我谁都不想看到吗？！
　　苏唐欲哭无泪, 她尴尬地转移视线, 举起爪无力地冲另一个沉闷的少年挥了挥，打招呼道, “嗨, 真田也在啊哈哈……”
　　面容冷峻的少年礼貌地点点头, 接着就毫不客气地训斥她：“前辈真是太松懈了！竟然自己偷偷跟着林修跑到这儿来！”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林修：？？不是，这种时候就别提我了啊大哥！
　　苏唐眼神游移着摸了摸鼻子, 本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精神, 信口说道：
　　“我没偷偷啊, 那时候在网球场你们不是都看见我了吗？后来我也听你们的，跟着赤也回医院……”
　　少女理直气壮地说 ：“我走切原赤也应该是知道的啊！”
　　“哦？”幸村精市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松软的发顶手感好极了，“那赤也怎么说, 是苏苏支走他去买饭, 他一回来就不见了人影呢？”
　　苏唐闻言双目瞪大，震惊地看向幸村，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心底陡然一凉, 头上也感觉凉凉。她马上合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表情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痛心疾首, 她大怒道——
　　“赤也怎么能撒谎呢？！”
　　真田：“……”
　　林修：“…………”目瞪狗呆。
　　少女看着天花板，唏嘘着摇头。
　　“太不应该了太不应该了，回头我好好说说他——幸村啊，”
　　苏唐转向八风不动的少年，似是说到动情处不禁抓起他的手轻拍，宛如一位慈爱的长辈一样宽容地劝他，“幸村，你也别太生气，赤也他也是担心我！你看看这……”
　　林修扭曲的神情已经不能用“你怎能如此厚颜无耻”来形容了，偏偏幸村精市不仅轻笑着点头应和，还坦然道：
　　“嗯，我也担心你啊。”
　　面对他满是真挚的眼眸，苏唐的“慈爱”笑容当即僵在脸上。
　　她：“……”我他妈，戏演过了？
　　苏唐干咳几声，慌张地松开幸村的手，结结巴巴道：“要，要不，我们看，看看比赛吧。”
　　“呵呵，好。”少年温柔的笑容不变，一副你怎么说我都应，你怎么样我都好的态度，就这么看着苏唐，随她闹。
　　苏唐僵着脖子若无其事转过脸，假装要认真看比赛的时候，表情差点儿上演尖叫鸡版惊恐大片。
　　林修在背后默默冲幸村精市竖起大拇哥。
　　高。
　　要不怎么说温柔刀——刀刀毙命呢。
　　林修悄声打量着眼前比他还小几岁的幸村，眉眼间容貌精致，侧脸轮廓分明，接近成熟男人的复杂气息混合着少年人的青涩，简直是人际场上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这还没提对方的强悍淡然的心性和凌厉多变的手段。
　　再看看另一位……就跟见鬼似的好像只长了年龄。
　　明明也是历经艰难几许，见识过人间繁复，阅历不缺，经验也有，只是缺少那么一点各类感情的积累。
　　但这一点就让她像个孩子一样，执着地保护着自己内心的自我，任你现实搓磨也不改头破血流的性格。
　　她相信这个世界属于红色的不只有血，还有人心，却难以与人类繁杂的思想为伍，所以更青睐于单纯的人。
　　这样的苏唐打动她一时很简单，让她动心一辈子却很难。
　　但不巧，她有最致命的一点，便是愿意用单纯的想法去相信朋友，而一旦“朋友”不只想做“朋友”……她未必能及时发现。
　　林修看看苏唐现在的状态，还有幸村精市这织网的速度，估计故事的大结局……嗯，应该跑不了了。
　　想到这儿，他反而有些同情苏唐。
　　被这种大魔王相中，哦嚯，生活多姿多彩啊。
　　看比赛的苏唐无意中迎对上林修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不由得一愣，他这一脸看闺女出嫁的表情是要闹哪样？！
　　她冷着脸提起球拍，“你那什么眼神……你想死？”
　　林修：……
　　黑发男人捂着脸低下头，嘴角抽搐，心里的同情跟喂了狗一样转瞬即逝。
　　他发誓他再操心苏唐的事就让他变成狗！
　　幸村好笑地看着他们打闹，探身拿过苏唐举起的球怕，牵过她的右爪，叹道：“刚才都忘了问，手腕还好吗？疼吗？”
　　“哦，这个啊，还好，不疼了。”苏唐慢吞吞地回答道。
　　空旷的厅堂里只听闻网球的“砰砰”声，间或传来两声巨大的嘈杂，不知是基斯还是越前爆发了小宇宙。
　　头顶吊灯垮塌的声响顺着四周墙壁回响着，然而苏唐却觉得幸村灼热的呼吸声近若可闻，两人的交谈也丝毫不受影响。
　　而比起听觉和视觉，昏暗的视野里更直观更敏感的是……触觉。
　　感受着男生有力的手指轻重适宜地点揉在她手腕的触感，一股酥麻感顺着薄薄皮肤下的血管汩汩流淌，她痒得手指控制不住蜷缩起来，指尖轻轻扫过幸村的掌心，又把这股痒意传回到他心里。
　　幸村单手捧着少女的手，纤白的五指搭在他宽大的手掌中，在若隐若现的灯光下形成鲜明的对比，轻若无骨，又重如珍宝，似乎只要他稍稍使劲便能将她完全掌握。
　　他忽然有种将这一幕画下来保存的冲动。
　　少年微垂眼眸，喑哑着声音蓦然说：“回去后我还是给你买个护腕吧，以后常带着，可以保护手腕。”
　　他说得那么自然，苏唐都没反应过来，盯着他小扇子似的长睫毛随口就应答：“好啊！”
　　答应后她才倏忽回身，眨眨眼，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抬头却见幸村正认真地颔首，似乎已经将此事记在了心里的备忘录里。
　　苏唐默默咽回将要说出口的话。
　　算了，他买就他买吧，大不了，她回赠点儿东西就好了。
　　幸村的审美……应该是可信的吧。
　　而就在苏唐和幸村在这大厅一角各怀心思的时候，球场上，越前龙马也已经掌握了“万有引力”的诀窍，几乎完美复制了基斯的球技。
　　只是与苏唐一样，他选择将“气”形成在网球之后，作为加速的动力。
　　“你们还真是……”男人恍然又无奈地低喃一声。
　　城堡的天花板开始摇摇欲坠，裂缝在二人疯狂的对打下逐渐变大，往下掉落着石块。
　　基斯脚下一个不稳绊倒在地上，随即又快速摸爬起来，回击越前的球，淡金色的头发变得灰扑扑的，沾染了灰尘和碎石，狼狈地在脸上留下一道印记。
　　但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起，他放弃了“气”，只是单纯的、拼命的、发自内心得去追逐飞动的绿色小球。
　　“基斯……”林修紧紧握着拳头，目不转睛直勾勾盯着他，眼底涌动着激动和怀念，手指间的银色戒指温柔地闪着碎光。
　　“好啦，没事了。”苏唐也长舒一口气，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刚觉得这件事终于可以落下帷幕的时候，就敏锐注意到猫眼小王子动作间掩饰不住的雀跃。
　　他跳起身——
　　“等，等等越前！”苏唐连忙喊他，暗道不好，这让他打尽兴了迹部家还能留下一砖一瓦吗？！
　　“可以了可以——”
　　“哈！”越前龙马充耳不闻，呐喊一声，动作流利地扬拍，将网球携带着“气”全数往基斯打去，苏唐无语凝噎，就看见身边的林修惊叫着“基斯！”就冲了过去！
　　“……”
　　啊啊啊啊啊神经病啊这些人！！！
　　苏唐想骂人！


第61章 第六十一张卡
　　“嘭——轰——”
　　天花板大片大片地塌陷, 墙壁和房梁也轰然倒塌，迸溅的灰尘石砾中，苏唐崩溃地抱着脑袋蹲下身, 却在转瞬间被人拦肩卷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她身子倾斜着倒入对方身体里，清淡的香气从头顶的外套中散发出来，又蒸熏在苏唐脸颊贴着的胸膛里，此时此刻幸村的嗓音竟然还含着笑意，他安抚地轻拍她的腰背，温柔笑叹着：“怎么这么胆小啊。”
　　苏唐嗫嚅着，很想告诉他其实她并不怕, 系统君都没预警有危险，她只是嫌灰脏……
　　但在黑暗中抓着自己发烫的耳朵, 苏唐还是将自己的脸，悄无声息得往膝盖里埋进去。
　　“咚, 咚, 咚……”听到耳畔沉稳的心跳声愈加清晰，外界的声响重归宁静, 她才轻轻点了点幸村的肩膀, 小心翼翼问：“好，好了吧？”
　　“……嗯, 好了。”
　　幸村精市迟了半秒才遗憾地放开环抱的手臂，将少女从外套里“摘”出来, 动作自然地理顺她的头发, 带着她起身，然后将外套披回自己肩上。
　　“……”苏唐本来还有点儿不自在, 心里像有只小尾巴在轻飘飘扫着心尖, 又痒又难受, 她撇开眼想着该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大厅现状时立马就忘了一切，表情逐渐变得凝固恍惚。
　　我的老天鹅啊……
　　她抬头看着大窟窿里的满天星月和云雾，眨巴着眼直愣愣问：“这，要赔钱吗？”在场之人都要平摊那种？
　　“啊嗯，你赔得起吗？”
　　紫灰发少年老神在在地站在大厅入口处，手指轻点眼下的泪痣，悠然地扬眉道，身边正是从各路对决现场赶过来的手冢、不二他们。
　　“啊……”苏唐总觉得这个对话有点儿耳熟，但先不说她和基斯林修的交情还不够她替他们出这一大笔修缮费用，就看城堡的破损程度和价值，她也说不出来“试一试还是赔得起的”。
　　所以苏唐这次果断闭嘴了。
　　身边幸村精市宠溺地揉揉她的秀发，想起上次在街头网球场少女也是这样，不停确认着球场的清理需不需要她和真田平摊……
　　这时刻思考自己是否要担责任的古怪思维也是幼年生活形成的吗？
　　蓝紫色的眼眸中露出些许若有所思的暗光。
　　迹部景吾嗤笑一声，故作无奈地说：“行了，这本来就是本大爷在英国读书时的住处，反正最近也不用，就让它慢慢修吧。”
　　少女立马严肃地摆出一脸”您真伟大您真善良“的神色，看得迹部莫名想敲她脑袋。
　　废墟中，基斯和林修相继清醒，对视一笑，天边的流星划过夜空，拂晓前，一切尘埃都变得温柔安定下来。
　　不二和手冢倾身接住脱力的越前龙马，扶着他肩膀笑眯眯得对他说：“你看，我们之间也是有属于同伴的羁绊啊。”
　　猫眼少年迷糊地“唔”了一声，弯起嘴角。
　　苏唐闻言心累地摆摆手，捂着脸后怕地说：“这种羁绊还是少点儿吧，可没有第二个King of Kingdom 让他拆了！”
　　大家看看彼此，哈哈笑起来。
　　基斯靠在废墟中情不自禁跟着笑起来，随之收敛笑容，侧头看着林修，愧疚地轻声说：“抱歉，让你等这么久，还有……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
　　“哈哈哈！”林修黑眸中绽放出闪耀的光芒，笑着给他一个拥抱，在他耳边不断念叨着，毫无芥蒂，“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搭档啊，最好的双打组合……”
　　他温柔坚定的声音充满力量，像一直以来实际做到的那样对基斯说：“别怕，我们一起面对，去跟那些选手道歉，请求他们原谅……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陪你的。”
　　——天光大亮，古旧城堡的每一处都在阳光下诉说着时空里的故事，在某一时刻，我们交付了彼此的孤独，又用信任填补了它。
　　一夜的激情退去，迟来的困倦慢慢袭上心头，苏唐不停打着哈欠，在混沌中听闻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越来越近，从城堡上空传来，拂开舒卷的白云。
　　属于切原赤也的大嗓门远远传来：“喂——苏苏！幸村部长！真田副部长！我来接你们了——”
　　苏唐被他叫得陡然清醒，好笑地摇摇头，抬头指着他悬在舱门外的身子笑骂他：“你慢点儿！小心掉下来！”
　　“啊！太讨厌了苏苏！”少年不满地叫喊，还挥舞着手臂表示抗议，“你自己偷跑还害得我被部长副部长罚！我要——”
　　“你要干嘛？！”真田从闭目养神中睁开眼，怒视着他吼。
　　“啊啊啊对不起副部长！！！”少年人听到熟悉的怒吼声条件反射地道歉，吓得差点儿手滑抓不住舱门，惨叫声惊飞了一行麻雀。
　　这一幕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苏唐背着手摇头晃脑，啊，年轻真好。
　　*
　　年轻真好啊。
　　这帮男生通宵打网球外带解决当地黑/势力组织，搞了一夜后，竟然还能在早上准时参加大会比赛，而且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困得两眼发木的苏唐：“……”是她年纪大了，熬不动了。
　　苏唐抬手又打了个哈欠，哪怕心里想着事儿，一回房间还是马上扑在床上睡死过去。
　　快要见到周公的时候她还在迷迷糊糊想，有各校队长不计前嫌一同向大会申请，允许基斯林修参加正规比赛，想来也算是个好结局了
　　——网球引发的事端还是用网球解决，这才比较符合运动员的理念。
　　但基斯和林修当初被赶出网球部是因为违规判决不公平，克拉克组织其他人是否是真的有隐情还要再调查，不能让他们浑水摸鱼过去。
　　犯过的错就是犯了，你可以做努力去弥补去争取，但绝不能试图掩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然这才是哈……不公……平……
　　苏唐：“zzZzZZ……”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与周公正进行友好会晤的少女睡得香甜可人，脸颊都睡出两朵红晕，只剩下躺在地板的手机徒劳地一下下亮着屏幕，试图叫醒一个逼疯经理人的梦中人。
　　“怎么不接电话……”
　　樱见风叉着腰站在看台后面，裹着黑色高跟鞋的脚尖在地上不耐地点着急促的拍子，“哒，哒，哒哒”，大会的热闹场面与她内心的郁闷形成强烈对比。
　　半晌后她咬牙切齿挂断电话，美艳的脸上浮起一层薄怒，攥着手机低吼道：
　　“又静音，这丫头不会睡过头忘了大会吧？！”
　　在距离会场一公里的集训营某个房间里，卷发少女若有所觉般砸吧砸吧嘴，趴在被窝里蠕动了一下。
　　“唔……蛋挞……好吃……”
　　一天后。
　　“蛋挞好吃吗？”樱见风斜倚在健身房的某个器械上，慢慢吹着刚涂完指甲油的手指，拉长的眼线微微一挑动，便是多情妩媚。
　　苏唐艰难地举着哑铃，扯动嘴角看着她，“我……你没让我吃我怎么知……”
　　“哦？”
　　“不好吃不好吃！”少女满含热泪地看着桌面上经理人特意放在那里的炸鸡蛋挞和奶茶，闻着这美妙的气味，手里的哑铃就变得格外沉重。
　　呜呜呜就离她两步远！这两步远却成了最遥远的距离！！
　　——错过大会的结果就是苏唐又被美艳动人实则手段雷霆的经理人压着高压训练了两天。
　　而且她！还故意买一些苏唐现在不能吃的高热量或者油炸食品放在她面前，让她！看着它们！训练！
　　魔鬼啊！！！
　　“我错了樱见姐……”少女眨着狗狗眼可怜巴巴地求饶。
　　其实苏唐知道樱见风为什么生气。
　　大会比赛本身就是英国网协让她们去放松的，去不去全凭自愿，苏唐真不去也不会怎么样。樱见风是生气于她答应的事情却没有做到，这一点是诚信问题。
　　就算是有特殊情况，难道一天一夜的时间都不够苏唐找个手机给她发个消息的吗？
　　樱见风气就气在这儿，她是苏唐的职业经理人，只要苏唐有正当理由，哪怕她临时出尔反尔放大会鸽子，她也会二话不说安排好一切。
　　但现在呢？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
　　“我为什么一直严格管束你的行程你不知道吗苏苏？”女人皱着眉正色说道。
　　“克拉克再不济，是你一个人对上就能讨得了好的吗？！那么多职业选手，难道就没有一个能打败基斯的？都知道明哲保身，怎么就你那么头铁地冲上去！”
　　苏唐默默地缩着脑袋，瓮声瓮气地解释：“对不起嘛……如果不是他们要对我朋友下手，我也不会……就是知道你会生气才不敢跟你说嘛。”
　　“你还有理了？”樱见风立马竖眉冷对。“朋友？那林修你不当他是朋友了？”
　　苏唐哑然，多说多错。
　　“我错了。”她态度诚恳地垂着眼眸，开始目不斜视地举铁，乖巧如兔。
　　看她这样经理人一肚子火当即泄了大半，郁闷地别过头不看她。
　　她讲一堆道理有什么用，苏苏自己又不是不明白，可她就是那么做了，那还能怎么说？！
　　安静了半晌，自我开解完毕的樱见风懒懒地指着她，“行了行了，后面没有职业比赛了你努力做戏呢？放下吧。”
　　苏唐绝口不提明明是她要她这么做的，她乖巧地放下哑铃，笑得像只被撸秃毛也不反抗的兔子，坐在樱见风身边，双手搭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樱见风：“……”
　　她掏出公文包里的信封递给苏唐，然后眼不见心不烦地起身，“你自己看吧，我回去睡觉了。”
　　苏唐疑惑地接过去，低头一看，漆封处印着一个熟悉的logo，还有那行熟悉的字迹，一下子把她的记忆带回到冰帝音乐室的那个下午。


第62章 第六十二张卡
　　她捧着薄薄的信封傻傻抬头, 不可置信问道：“U-17？今年的？这么快？”
　　樱见风轻哼一声，撩了下头发，眉眼闪着狡黠的光, 假装向信封伸手道：“不想要啊？那还给我吧，趁着还有时间我去把机票退……”
　　“啊啊啊啊啊！！”少女突然炸起，像被谁踩着尾巴似的，猛地跳起身扑到女人身上，双腿夹着她腰叫喊，“想要想要想要！！”
　　樱见风神色陡然一变，扭曲着脸捂住后腰, 往下“撕扯”少女这块膏药。
　　“苏唐你给我下来！！”
　　“啊啊啊对不起！”
　　听到她话里隐藏的痛苦，少女赶紧手忙脚乱地爬下来, 抱住踩着高跟鞋摇摇欲坠的经理人迭声问她，然而狐狸眼中跃动的兴奋却掩盖不住。
　　“没事吧没事吧？啊？”
　　气若游丝的经理人躬身扶着老腰, 颤抖的手指指着她, 头发散乱，红唇轻启：“你……滚。”
　　“好嘞姐！我马上姐！”
　　苏唐老老实实地扶着她坐下, 确认樱见风腰没什么事休息会儿就能好之后, 抄起信封就恭敬得往外退。
　　“那小的不打扰您了您好好休息啊！”
　　说着就一溜烟跑了。
　　樱见风：“……”这他妈是什么鬼见愁。
　　回到自己房间的苏唐轻轻摩挲着信封上黑部老师的字迹，收件人“苏唐”二字老师特意用了中文书写, 横平竖直的方块字在他手下也变得华丽淡雅。
　　她愉悦地拆开信封，发现里面除了有一张U-17的邀请函, 还有一封简短的书信。
　　“诶, 真的成了！”苏唐一目十行看完，惊喜得在原地转了个圈圈。
　　“什么什么？”好奇的系统闻声上线, “什么成了？”
　　苏唐举起黑部教练写的信摇了摇, 笑眯了眼, 说：“U-17今年打算招收国中生，就从全国网球锦标赛的队伍里选。”
　　“咦？那不是说，幸村他们也可以去U-17了？”
　　“嗯嗯，“苏唐一个劲儿点头，感叹道，”之前看到来信的时候我就有预感，没想到真的是。“
　　系统也跟着感慨：”那只能说，这一届少年们也的确优秀，才会提前一两年就收到U-17邀请，这算是他们迈入世界网球和职业网球的关键一步啊。“
　　苏唐对此不置可否，却比系统更理智：“不过，未来真正打职网的还是少数，眼下更多的还是想青春不留遗憾吧。”
　　说着，她又抽出邀请函看了眼，今年的集训时间定在了十一月份，与往年无二，凉爽宜人的秋天，尤其适合户外的高强度训练。
　　“今年我的任务没有变，还是助教。”说到最后两个字，苏唐不禁脸色无奈，随之想起斋藤教练的“恶趣味”，“看来他们要受苦了呀。”那些男生们。
　　系统试探着问：“苏苏要提前把训练内容告诉他们吗？这样会降低淘汰率哦？”
　　“不行哦，”少女果断拒绝，“先不提教练们对我的信任，就是我这样做，大家也会觉得无地自容吧。”
　　“而且训练就是训练，如果不能熬过去，学不会取舍和自我开解，未来的路只会更难走。技术上的问题可以慢慢提升，强大的心理却是要自己把握，脆弱的人是无法更进一步的，还不如早早退出。”
　　苏唐平静又怅然地说着残忍的话。
　　系统满意地点点头，它的宿主是有原则的。
　　说完正事苏唐倏然反应过来，问它：“对了卡哥，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系统吐槽着：“哪里突然了？别说得我跟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样。”然后解释说，“之前那个惩罚卡牌的任务你完成了，我这不是来通知你一声嘛。”
　　“任务？”苏唐微微一愣，恍然地拍拍额头，“哦对对对，我差点儿忘了。”
　　她之所以提前来英国参加职网比赛，都是因为那个【随机卡牌】的原因，这让苏唐不仅在幸村手术完成后不等他醒来就离开，还让她欠了越前龙雅一个人情。
　　诶？这么说起来，好像不管是她还是幸村，在英国见面后没有一个人提及她当初匆匆离开的事情哎？
　　苏唐冷不丁想到。
　　她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下意识地忽略了，那幸村精市呢？
　　是他也忘了还是觉得没必要问？
　　那她还要解释吗？
　　解释又说什么呢？好像也没什么要……
　　“苏苏，苏苏……苏苏！”系统大喊。
　　“啊？啊？什么？”苏唐惊醒，忙问道。
　　系统狐疑地看着猛然回神的少女，“你刚发什么呆呢？说着说着就走神了。”
　　苏唐想到幸村临走前留下的“我们在日本等你啊苏苏”，不由捻动了下指腹，眨眨眼，迟了半秒才收起繁杂的情绪回答道：“哦，没事——你刚才说什么卡哥？”
　　“我说——你要不要继续抽卡啊？”系统耐心地重复一遍，拖着长音问。
　　“抽卡啊，”苏唐想了会儿，这个惩罚卡牌的任务做了一个多月，是有点儿久了，虽然一时不知道自己现在最想要什么，但她还是点点头，“那就抽吧。”
　　那就抽吧，呵。
　　系统冷淡地咬着烟，慢吞吞说：“哦，现在没法抽呢。”
　　？？？苏唐微微瞪大眼，满头问号，“你耍我呢？”
　　“我耍你？”
　　系统震惊地看着她，宛如一个碰瓷老大爷般瘫在电子游戏前，脸上冷淡的表情一扫而空，全部化为无边的愤懑，它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发问道：
　　“我耍你？！苏苏你个没良心的崽！你看看你的契合度，看看！看到了吗？你自己说说！你他妈多久没有兑换酥糖了？！”
　　“还想抽卡？崽！你还记得被你遗忘在大明湖畔的任务吗？”
　　苏唐被问得不禁汗颜，原来系统故意这么问是这个意思。
　　她尴尬地搓着手解释：“我在职网这不是，这不是封闭式训练吗，忘了忘了……我马上就换！这就换！全换！”
　　系统一秒收起所有外放的情绪，吐着烟圈，淡淡道：“好。”
　　“哎你……行！”
　　苏唐翻着白眼哑口无言，顿时有种真正被耍的憋屈感，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刚才那一段行云流水的表演她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少女想不通。
　　系统微笑着表示，拿宿主她自己的表演去怼宿主，真的很爽。
　　然而说归说，日本学校代表队早就在大会结束后赶回了日本，苏唐在英国认识的人寥寥无几，除了现在一见她拿着酥糖转身就走叫也不回头的经理人，她也就能“欺负欺负”林修他们了。
　　泰晤士河边，黑发男人双手插兜，嘴角抽搐，无力望天暗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看看躲在他背后表情淡然，实则动作写满了“避之不及”的基斯，再看看眼前笑容满面，呲着小虎牙，活似晃着狐狸尾巴的少女。
　　就，心累。
　　“那个，苏唐啊，”林修深呼吸，艰难地开口道，“要不我帮你分了这些糖好不好？我真的……”
　　感受到来自腰后另一人轻微的戳动，林修立马半途中改口，“我和基斯真的……”吃够了，“对糖的兴趣没有那么大。”
　　黑发黑眸的男人尽量委婉地说道，还一边强自真诚地微笑着，试图用这幅样貌唤起面前无良少女为数不多残存的同胞情。
　　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它也腻的慌啊，再这样下去，他们二人也要对“唐”设为拒绝往来户了。
　　苏唐深知薅羊毛不能逮着一只薅的原则，非常善解人意地掏出一塑料袋的酥糖递给林修，塞进他手里，嘴边的笑容温婉又羞涩，说：“那就拜托你了啊林修！”
　　系统啧啧摇头，“太假了。”
　　苏唐捂着嘴装不好意思，内心只回给它一个字，“滚。”
　　林修提着沉甸甸，足以在他手心勒出一道红痕的塑料袋，虚弱地保证着：“你放心，我保证一点儿不浪费，全都给你分出去。”
　　昔日克拉克的同伴们啊，展现你们剩余价值的时刻到了！敢不从？上基斯！
　　基斯单肩背着网球包，心有灵犀地摩挲了下肩带，从林修背后露出脑袋，坚定得对苏唐点头，“嗯。”
　　少女心满意足得跟他们道别：“那真的真的真的就拜托你们了啊！太好了！我晚上的飞机回日本，要是没有你们，我就得提着它们过安检了！”
　　林修心想，这重量，怕不是得办托运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和地笑道：“那就祝你一路顺风，未来，说不定我们会在国际U-17的赛场上相见。”
　　苏唐笑着点头，握拳冲他和基斯举了举，得意地扬眉。
　　“一定。虽然我没法直接参加比赛，但我别的能力也是不可小视的哦，那些少年肯定会惊艳你们的！”
　　淡金色男人想起什么，忍不住从林修背后走出来，说：“下次碰到，我不会再输了。”
　　苏唐和林修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你是说越前龙马吗？”
　　小孩还真有魅力，每个跟他打过比赛的选手都对他念念不忘啊。当然，他的天赋和在网球场上挑衅的态度的确使人印象深刻。
　　“好，这话我会传达给他的。”苏唐忍笑点头，“不过想教训……呃，想跟他打比赛的人太多，基斯你得慢慢等了。”
　　基斯嘴唇微抿，林修拉着同伴的胳膊低声劝他：“你跟国中一年级的小子计较什么，乖啦，等会儿我们去打球。”
　　苏唐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心里却想这两人实在太好逗了。
　　“咳，那我走了啊，别送了！”少女转身跑远。
　　“落地跟我们说一声啊！”
　　“知道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张卡
　　苏唐没想到自己说过的话到头来一语成谶。
　　她年初参加前一届U-17集训营之前, 就遗憾没能赶上立海大的各项特色校园活动，回校请假的时候还安慰同桌小泉说“下一次U-17不一定还会邀请她”。
　　结果转眼间就收到了邀请函。
　　这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她请假赴英国打职网比赛，这可好, 才回国休整没两天，就又要请假去U-17。
　　这频率，快赶上直接休学的工藤新一了。
　　苏唐从校长办公室里退出来，一直到出了校门，走在回家路上都有些心虚，她忍不住想，还好立海大的老师比较通情达理, 只要她成绩过得去，其他的都好说话。
　　而且这次是和国中高中两个男子网球部一起请假, 因着今年全国锦标赛的成绩都非常圆满，校长批复得也很痛快。
　　只是这么想想, 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系统看着脚下这条熟悉的回家路, 感叹道：“是啊是啊，眼瞅着我们来到这这个世界都快一年了呢, 假如现在说让我走, 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道路两旁的排排樱花树此时只剩下了树叶，那一树樱粉繁花, 漫天飞舞的景象仿佛就是在昨天。
　　树上的狸花猫慵懒地趴在那里假寐，一如往日, 到点儿就眯着眼伸个懒腰, 起身，踩着轻盈的猫步在人家墙头上徘徊, 也不知道今日该去谁家蹭饭了。
　　苏唐听到系统的话点点头表示赞同, 脑海中却忽然冒出个有关于“时间”的问题, 她问：“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藏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什么疑问让你这么纠结？”系统好奇地问。
　　苏唐用手杵着下巴，看着前方头戴小黄帽，唱着歌牵手过马路的小学生，故作沉思道：“你说，某个万年小学生的时间跟我们是一个维度的吗？”
　　系统：“……”
　　少女意味深长地说：“那可是全年三百六十天无休息日，每天不是在凶案现场就是奔赴在凶案现场的路上的江户川柯南啊，就算他不吃不喝，一年也解决不了那么多案子吧。”
　　系统完全没领悟到少女只是在单纯调侃，它身为人工智能，像是第一次才想到这个问题一样，磕绊了好几秒，才组织起通俗的语言给苏唐解释说：
　　“平面动漫转化为真实世界后，肯定会根据自有逻辑完善其中细节的……我们，我们身为外来者，看起来已经很不合理了不是吗？但存在即真理，既然这个世界还在平稳运行着，就说明它没有问题。”
　　苏唐微愣着“唔”了一声，眨巴眨巴眼，没想到会听见系统如此认真的答复，她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下意识疑惑地问：
　　“那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问题，需要你和我在这里做任务？卡哥你也从来没说过，你的任务是什么，你又怎么修复这个世界。”
　　系统被她连续的几个问题问得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少女平日里看似漫不经心，随性生活，实际一些不经意的事情，不知何时就被她全都记在了心里，只差一条线就能将它们串联在一起，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
　　苏唐又随口反问系统道：“卡哥，你自己没发现，最近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你并没有时刻在我身边吗？虽然我叫你你还是会及时出现，但总是来去匆匆，话也少了——你在忙什么？”
　　”不是，我没……“系统急得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似是着急想要向她解释什么，却又顾虑着什么。
　　“苏苏你，你相信我！我我我肯定是没有恶意的啊！！”
　　苏唐被它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她无奈地笑笑，收起刚才略显咄咄逼人的态度，安抚它：
　　“这个我绝对相信，你别急，若是现在不能说就算了，以后总有机会我会知道的，对吗？”
　　从过往的一切观察，系统和它背后的公司的确是没有恶意——起码在这快一年的时间里苏唐没有看出来，而且在一些事情上，也会为她以后的生活做打算，可谓是很贴心，很有人情味了。
　　既然如此，让苏唐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最终目的，或者说，系统跟来这个世界的根本诉求，大概率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可能是基于某种考虑，暂时不能告诉她罢了。
　　这么一想，苏唐反而有些后悔顺嘴问出的这些问题，虽然系统说自己只是一个AI，但她依旧觉得对方有自己的想法和喜乐，与人类无二。
　　她不应该这么随意，就把好像自己在怀疑对方不怀好意的问题抛给朋友。
　　关系亲密不代表可以口无遮拦，是她一时任性了。
　　少女叹了口气，弯下眼眉温柔而歉疚地说：“抱歉，我不该这么问你，明明之前就答应过卡哥，等你能说的时候再说……让你难过了吧？”
　　系统听到苏唐的安慰和道歉立马松了一口气，它是真心拿这个人类女孩当朋友的，若是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怀疑让他们感情出现裂隙，它会很伤心的。
　　系统情不自禁有些情绪低迷，低声道：“苏苏不用道歉，我难过是因为我无法现在就告诉你实情，甚至……有一部分的细节连我自己都无权知晓。”
　　“但我可以保证！”系统突然大声喊道，“一旦哪天我知道全部事情又可以说的时候，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苏苏！”
　　苏唐揉揉耳朵，感受着脑子里嗡嗡的回响好笑地摇摇头，补充道：“还得是你自愿说才行。”
　　“好了，我们回去收拾行李吧？”苏唐没等系统接话，迅速转移了话题。
　　系统“嗯嗯”着不住点头，开始给苏唐列举要带走的物品。
　　“十一月份天气就凉了，苏苏，你得备点儿秋天的衣服。虽然日本秋冬不是很冷，但集训营不是在山上吗，肯定气温低啊。”
　　苏唐闻言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衣柜，“她”转校来日本的时候是今年春天，因为想着缺少的东西可以直接在当地买，所以就轻车简行地来了。
　　而系统给她准备的房间，除了手机电脑这些必需品之外，剩余的全都是符合当时季节气候的东西。
　　她好像……没有秋冬的衣服啊？
　　系统搓搓手，兴致勃勃提议道：“那我们去逛街吧！去东京银座！买好看的小衣服！现在就走！！”
　　“小……衣服？”苏唐眉头一跳，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关键词，脸色古怪地问道，“卡哥……你最近是不是又玩什么乱七八糟的游戏了？”
　　“哎呀怎么能说乱七八糟呢？”
　　“所以你玩的是……”
　　“奇迹换装！我发现那些小游戏也很有意思啊！那些首饰衣服和包包我之前怎么没发现那么好看呢！”系统提及自己最近新发现的宝藏，叽叽喳喳地说道。
　　苏唐深呼吸一口气，嘴角抽搐，语气轻柔地问：“冒昧问一下这位 ……你们系统有性别吗？”
　　“嗯？我们是人工智能，不区分你们人类的性别哦苏苏。”系统不明所以，很认真地说，还补充了一句，“动物的性别也没有。”
　　倒也不用这么贴心。
　　苏唐扯起嘴角，微笑着叹道：“原来咱们是姐妹啊。”
　　系统一脸笑嘻嘻，点起电子烟作势要掐灭，“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意有所指哦苏苏。”
　　苏唐内心腹诽，什么人工智能，该懂的不懂，不该懂的搞那么敏感做什么？
　　“买衣服附近转转就好了吧，再有一会儿就天黑了，”苏唐假装无事发生，转到最开始的话题，“跑东京做什么？那么远。”
　　系统一个劲儿地诱惑她。
　　“去嘛去嘛，好歹脱离了经理人的魔爪，也不用担心比赛，苏苏你不想好好逛街吗？你不想吃炸鸡喝奶茶做美甲吗？你不想！花！钱！吗？！”
　　“咱有钱啊苏苏！银座那么大，逛起来才带劲啊！”
　　哦嚯，奶茶……炸鸡……夜店……
　　苏唐羞愤地捂住脸，他妈的，她竟然可耻地意动了。
　　就这样。
　　无良的系统将无良的少女拐上了去往东京的地铁，在这个晴朗明媚的下午……黄昏。
　　正值下班晚高峰期，在像沙丁鱼罐头的地铁上，苏唐凭借灵活的身手，费劲找到一个角角将自己塞进去，任旁边人再挤也不动了。
　　车厢里人太多，又闷又热，苏唐只穿着一件小外套都热得鼻头冒汗，但想脱又伸展不开手，无奈之下，她只能跟系统聊天解闷，转移注意力。
　　“话说，日本有那么多罪犯让工藤新一抓吗？我没看完那个动漫，重要人物都没记住，卡哥你知道吗？酒厂最后怎么样了？”
　　系统沧桑地抽着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青山老师他更新慢得要死，到现在大结局都没出来，有的案件杀机跟开玩笑一样，明显在注水，磨磨唧唧的……我有什么办法？”
　　说着系统来了兴致，暗搓搓问：“你说，未来柯南世界里会不会有个死法是作者更新太慢，被读者硬生生抱怨死的？”
　　苏唐：“……”
　　她艰难地吞吞口水，“不，不至于吧，没断更……已经是作者有良心了。”
　　系统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无所谓地说：“哎，你不懂，有些作者你逼一逼她还是可以的。”
　　“不过苏苏你别担心，你的世界重心都在杀网上，真碰上柯南的重要人物，避不开我会告诉你的。”
　　系统如此说道。
　　此时的苏唐对此非常的欣慰且感觉心里熨帖。
　　但在几个小时之后，当她满足地吃完一大碗肥牛饭，开开心心挑选了一家女士精品服装店，拿起一件裙子进试衣间换好，刚走出来就听闻一声惊恐的尖叫声之后——
　　事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系统吐着烟圈，在翻云腾雾中指着前方那个人，对浑身僵硬的苏唐淡定说道：
　　“呐，重要人物，世良真纯。”


第64章 第六十四张卡
　　苏唐站在试衣间门口踌躇, 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现在是这样的，在她右手侧的另一个试衣间里，被发现了一名倒地身亡, 已然停止呼吸的女士, 而她的两个女伴正在悲伤无措地抹眼泪。
　　导购小姐站在那个试衣间门口吓得花容失色, 看样子要瘫软在地上了，刚才的尖叫声也是她发出的。
　　而刚才在使用苏唐左手边的试衣间的, 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她的同伴们——另一个女孩子刚报完警回来, 剩余两个，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则是跑到了案发现场。
　　大、高的那个，是个头戴蓝色渔夫帽的小伙, 他摸着下巴巡视了一圈精品服装店的周边地形，做出判断。
　　“死者所在的试衣间没有后门, 由此推断，凶手就是从唯一的正门进入，将其杀害。而除了我们之外, 这期间导购小姐一直在店里走动, 没有其他顾客进出。”
　　他犀利的眼神扫视着现在在这家女装店里的所有人, 着重在苏唐和死者的两个同伴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斩钉截铁道：“也就是说，犯人此刻就在店中！”
　　苏唐从对上他的眼神开始，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丧气地靠在试衣间门口的墙上, 听着他的下文。
　　果然, 蓝帽少年指着他自己和他的同伴说：“我们几个和死者素不相识，案发时不是在店中走动，就是在与死者相隔的试衣间里试衣服，所以没有嫌疑。对吧，小兰，圆子？”
　　苏唐眼皮子微微一动，低头看向还蹲在隔壁，正认真检查死者周身的小矮子。
　　喂喂喂，你再不抬头看看我，我就沦为嫌疑人了啊！
　　毛利兰听懂了世良的画外音，迟疑地点头，“是这样没错，但是……”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正倚着墙，身穿淡红色连衣裙，皮肤白皙，身材姣好的少女，心里想，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对方？为什么看着这么眼熟？
　　铃木园子“啊”一声，右手握拳敲击在左掌心里，心领神会道：“所以，排除我们之后，有作案嫌疑的就只有这两个女人，”她指了指死者的同伴，又转向苏唐，“和这个……女孩儿？”
　　世良真纯笑着点点头，唇边还露出一点虎牙尖尖。
　　死者同伴之一的胖女人听到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带着蕾丝手套的手一抹眼泪，指着最无辜的导购小姐不满地叫嚣着：
　　“什么啊！你们说没有嫌疑就没有嫌疑了？那还有这个女的呢？她可是中途给我们老板送过衣服！”
　　“我，我我不是！我没有……”导购小姐惨白着脸拼命摇手，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撞到前台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世良真纯安慰她，顺便解释道：“我也觉得不是导购姐姐，她给死者送衣服的时候我看见了，进出试衣间不过两分钟，这个时间，杀人是不够的。”
　　导购小姐扶着桌台松了一口气，稍稍冷静下来后，勉强笑着补充道：“对，我只是送了个衣服……而且我根本不认识她啊。我在自己店里杀人，店主绝对会解雇我的！”
　　然而死者的同伴却不依不饶，愤愤嘟囔着：“谁知道杀人犯是怎么想的，不是有很多服务员就因为客人的一时刁难，而激情杀人吗？！”
　　“我没有！”
　　苏唐没有理会她们来回的“唇枪舌战”，她靠站在自己那个试衣间的门口，偏头仔细打量了一番死者。
　　这位女士体型略胖，大腿的脂肪比较丰厚，身高也不高，身上却穿着一条亮紫色的包臀裙，吊牌垂坠在衣摆处，应该是店里的衣服。
　　如果不是这家店的导购眼瞎且审美缺憾，那就是这位女士自己执意要试这件衣服。这么看起来，死者是个性格独断，爱表现自己又听不得别人坏话批评的人。
　　她的两个女伴虽然脸上有哭过的痕迹，但神情中恐慌多过悲伤，看样子死者人缘也不好，女伴们只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嫌疑犯或者事业的问题，并不为她的死感觉有多么遗憾。
　　甚至……因此会感觉轻松？
　　哎，女人之间的嫉妒心啊，真麻烦。
　　系统套用她很久之前的话，调侃她：“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是啊，”苏唐大大方方地承认，“因为我自己也是女的啊，有时候心思细腻敏感也不是好事，确实会多出一些不必要的事端来。”
　　系统又问：“那你看这个案子，谁的嫌疑最重？”
　　苏唐随意瞄了一眼，说：“那个瘦的吧。”
　　“什么？”系统没听明白。
　　苏唐和系统正胡乱猜测着，走神间就忽然听到了一句对她的指控。
　　“那这个人呢？”死者同伴中那个瘦高的女人指着苏唐，似乎看不惯她置身事外的样子，冷声问世良，“她就在我们老板隔壁，谁知道她又干了什么？”
　　啥玩意？
　　苏唐茫然地瞪大了双眼，对上蓝帽少年的狐疑眼神，就感觉自己舌根发苦。
　　殊不知世良真纯也在犹疑不定。
　　这个穿着淡红连衣裙的女孩儿，外表看着跟她们一般大小，看情况应该也不认识死者，嫌疑不大。
　　可她也太冷静了。
　　身处与案发现场一墙之隔的地方，被怀疑后却不发一言，淡然自若，甚至还走神？？
　　看看现在还腿软的导购，这才是直击死亡现场又遭怀疑的普通人的反应，恐慌、担心、气愤，还有一点点兴奋……然而这些她全都没有。
　　难道又是个不普通的女高中生？
　　苏唐看着世良真纯愈发凝重的神情，就他妈感觉离谱，她叹了口气，当即开口：“少年啊，我根本不认识她啊，杀她干嘛？”
　　毛利兰&铃木圆子：“……”
　　世良真纯眼角抽搐，指着自己，“少，少年？”
　　虽然在日常中的确经常被误会为男生，但这里是女装店啊！女装店！谁一个正常男高中生会来逛女装精品店啊喂！！
　　苏唐疑惑地看着他，这灰扑扑的褐色衬衫，没有版型的宽松牛仔裤，毫无美感的蓝色渔夫帽……有什么不对吗？
　　系统惊恐地提醒她：“苏苏！她是女孩子啊！世良真纯这个名字会是男生吗？！”
　　“？？？——！”
　　苏唐：“……蛤？”
　　反应过来的她“腾”得红了脸，连忙道歉道：“抱歉抱歉！对不起啊这位……这位同学，我，那个……”
　　“啊，”漂亮的小姐姐道歉，世良反而不好意思了，她伸出食指挠了挠脸颊，“没事，我都习惯了…。”
　　“苏姐姐？”这时，迟到的小学生终于赶到了现场，他走出试衣间惊讶地看着苏唐，“还以为听错了……苏姐姐怎么在这儿？”
　　苏唐心累地挥挥手，“你终于看见我了吗柯南？”她扯扯自己的裙摆，艰难微笑着，“如你所见，买衣服。”
　　柯南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哦。”可是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啊。
　　“啊，我想起来了！”毛利兰惊喜地指着苏唐，随即觉得不礼貌又马上放下，温柔地笑道，“是上次美食节帮忙照看柯南他们的小姐姐啊！”
　　铃木园子疑声问：“哎？你们原来认识啊？”
　　“嗯，是啊，一面之缘。”少女叹息着点头打招呼，为防尴尬补了一句，“我也才刚想起来，毛利同学，好久不见。”
　　感谢二位，但若是能早一点发现她就更好了，真的。
　　“那我的嫌疑就解除了吧？”苏唐摊开手表示，“当然，为了公平起见，我还是会待到警察来之后再走的。”
　　一句话堵死那两个女人的不满。
　　苏唐自顾自找了个沙发坐下，开始欣赏世良和柯南的双侦探探案模式，磕着瓜子好不惬意。
　　“原来她也是侦探啊……”她喃喃道。
　　“什么侦探？”
　　苏唐倏然一惊，回头看去，就见许久未曾谋面的红发少年正单手插兜站在她身后，一双异色眼瞳中盈盈含着笑意。
　　他温润的嗓音低缓而沉稳，问：“苏苏坐在这儿干嘛呢？”
　　苏唐先是一愣神，接着，脸上便不可自制地扬起惊喜的笑容，那是偶遇很久不见的好友时，无法遏制的喜悦。
　　“赤司？”
　　赤司征十郎轻笑着颔首，“原来苏苏见到我这么开心？那怎么去英国也一声不响的，嗯？要不是碰见迹部提及这事，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苏唐站起身摸摸鼻子，讨好地笑笑。
　　“我这不是想着很快就回来了吗？就没跟大家说。”哪成想该知道的现在都差不多知道全了。
　　迹部景吾你个大嘴巴。
　　苏唐指了指店里，小声说：“我在这买衣服，结果……呃，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赤司抬眼扫过试衣间前拉起的警戒线，微微蹙眉，先问苏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一会儿就能走了。”苏唐交代完自己的时间线，顺便告诉柯南，她在隔壁并没有听见死者很大的动静后，就自己闲着了。
　　少年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却是弯身坐在苏唐刚才坐的沙发上，拍拍身边的位置，说：“我和黄濑他们约在银座吃饭，他们还没到，我就随便走走。”然后看见了你。
　　知道他这是要陪着她，苏唐没有拒绝，坐下身后，反过来调侃他：“看来你和你的队友现在……嗯，相处融洽？”
　　“还好吧。”赤司淡淡地回道，红色的眼瞳温润如玉，却比玉石更温暖。
　　“没关系，时间总会告诉我们答案。”苏唐轻笑着说，“适不适合做朋友，适不适合做知己，适不适合……这些问题着急也没用，都会变的。”
　　闻言，赤司眉眼微弯，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倒是看得透彻。”
　　“唔，我不是看得透彻，我是懒。”少女眯着狐狸眼，感叹道，“我在英国遇到了一些事，有的人似乎也变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索性……顺其自然吧。”
　　过去我从未触碰过爱情，也像只荆棘鸟一样被感情束缚。
　　如果哪一天能够重回蓝天，解开我顾虑的那个人是你，我会不会开心呢？
　　——幸村精市。


第65章 第六十五张卡
　　最后试衣间的案件当然是圆满解开了。
　　只是一想到, 因为一些明明可以用其他方式解决的事情，人就能对自己朝夕与共的同事下狠手，也不知道该说“冲动是魔鬼”还是“做个好人”更重要。
　　苏唐远看着被警察拷走的瘦高女人, 忍不住叹气。
　　大概是少女唏嘘的表情太明显, 赤司征十郎神色淡然地站在她身边, 慢慢说道：
　　“人是情绪动物，有时候因为一时气愤, 对某个人生出‘要是杀了他就好了’的想法再正常不过, 但一旦付诸行动, 就是将自己属于人性的理智和底线全然抛却。
　　既非激情杀人，也非有家仇国恨，但凡在做这些所谓杀人准备的时候，她能有一点悔过之心，就不会抱有‘可以逃脱’的侥幸心理去动手。”
　　“这样的人, 实在没什么值得可怜的。”
　　苏唐因为他的话而怔愣，随之摇摇头笑道：
　　“我不是可怜她们……有些人, 只是想要寻一片安宁的生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在他们努力想安稳活下去的时候，还有人却随意践踏生命, 不尊重他人……有什么好可怜的。”
　　赤司转头静静看着少女, 眼神不自觉变得幽暗。
　　虽然话是这么说, 但苏唐的脸色却不是那样不平。
　　淡红色的衣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 在灯光下泛着一层瓷白的光，但仔细看去，少女露出在外的胳膊或腿上还有一些浅淡的伤痕, 因为刚愈合不久而呈现淡淡的粉色。
　　赤司刚才的言论是猜着苏唐的心思, 站在凶手角度说的, 她却没觉得奇怪，反而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表面是在说“没什么值得可怜的”，实则处处透露着为凶手这不智的选择而感到惋惜。
　　简单来说，她的确是在可怜这个凶手，而不是横死在试衣间的死者。
　　即使这个死者蛮横无理，对待下属像仆人一样随意使唤，还威胁、勒索、敲诈家境贫寒的下属的钱财，但她终究是丧命了。
　　死者的做法触犯了法律，但罪不致死，凶手却并不顾惜，既没有选择报警也不是辞职，而是直接动手杀掉自己的上司——苏唐却可怜她？
　　赤司心里悄然升起一种莫名违和的想法。
　　这是一个头次遇见凶案现场的正常女孩子，会思考的角度吗？还是说她太过理智了，只是在正反两面思考问题？
　　这么一想，结合案件两个当事人往日的性格和做法，似乎苏唐刚才的话别有深意。
　　既可以对应生活艰难的人和凶手，也可以对应凶手和死者——对死者而言，凶手也是只想要安稳度日的人啊。
　　抱着这样的心思，赤司抬眼再去看苏唐，在灯光的照耀下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微光，将她与世间尘嚣隐隐隔绝开来。
　　就像他刚碰见她的时候似的，对凶案不好奇、不参与、不讨论，对着一条逝去的生命漠然得像在看一场话剧，坐在一边嗑瓜子，也不着急差点儿将自己牵连进去的命案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继续留在这里等待警察的到来，无非是基于自己出现在现场的“责任心”，并非真的像围观群众那样关注案情的发展。
　　此时案件解决，少女感叹过后就将其抛之脑后，看起来比两个侦探忘得都快。
　　她似乎很满意身上的裙子，随手拿起店里的剪刀将吊牌拆下后，就准备向惊魂未定的导购小姐付款走人。
　　“真没想到就是因为嫉恨上司，就杀了人……”
　　导购小姐帮苏唐装好来时她穿的衣服，还在心有余悸地念叨着，“我得让店长把那些塑料头套全扔了，就算衣服会沾上口红粉底我也认了——谁能想到会有人往里投毒啊，还是剧毒！”
　　“嗯，是啊。”少女随口应和着，抽出银行卡递给她。
　　赤司征十郎垂下眼眸，苏唐和导购的对话清晰从身后传进他的耳朵里。
　　看，在场听完所有故事的导购，事情过后依旧只会对杀人的凶手感到后怕，这才是普通人的正常反应。
　　他单手插兜，耐心地站在店门口等苏唐，异色双瞳里映出的是商场人潮涌动的热闹景象，心里却如明镜般冷静思索着。
　　这一年里几次遇见少女，对方都是活力满满，积极乐观的态度，让他险些忘记当年比赛现场她突然发病，在众目睽睽之下崩断小提琴琴弦，那惶恐不安、排斥一切又封闭自我的样子。
　　榊老师也提过，她在刚到日本后不久也曾发病过一次。
　　是啊，赤司暗暗吐出一口浊气，他真的差点儿忘了，苏唐是个有隐藏心理疾病的女孩儿。
　　“想什么呢？”
　　正想着，苏唐拎着纸袋走出来，在店门口拍拍他的肩膀，笑容满面，“你不是和绿间他们有约吗，还不走？”
　　赤司看着她的笑容，眼神轻微波动，没有表现出异常，温和的嗓音一如往常，“不急，我走下去就到了。你呢？还去哪儿？”
　　苏唐闻言不好意思地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说：“本来是要来买秋装的，结果没忍住买了条裙子……所以现在，我要继续去购物咯。”
　　赤司点点头，举腕看了眼时间，“那我就不送你了，早点儿回去，到家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行，你快去吧，我继续逛。”苏唐很爽快地摆摆手，转身走了。
　　赤司目送着少女活泼跳动的背影，沉吟半晌后，顺着扶梯往下层而去，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你好，我想咨询一下……”
　　夜晚的风舒爽而清凉，路边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在商家各色各式发光的招牌下，映出一道道长长的影子，偶尔一阵风吹过，影子还会轻微晃动，像是趁天黑出来游逛的暗色生物。
　　“病人这种情况很复杂，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伤害他人的举动，也没有自残的行为，一切都是心理上的自我创伤……”
　　“……按照她之前的心理评估看，患者应该自己有意识得在调整心态，积极治愈自己，但深层的伤害还是会压在心底……”
　　“只是她不会呈现明显的自闭状态，但因为过往的伤害已经形成，所以她想忘也很难忘却。
　　……一旦外界有类似的事情触发到她这种‘疼痛’‘难受’‘痛苦’的记忆，她会下意识地选择阻止自己共情。”
　　”这在我们本能会趋利避害的人类身上很常见。就像有人曾经被火灼伤，他以后就会主动远离火源，面对烧伤的患者，甚至会表现出厌恶的情绪，因为他有意识保护自己，不让自己‘感同身受’。“
　　“而对于赤司少爷提到的这个人来说，因为本身性格比较理智，所以她表现出来的就是对事物反应冷漠。”
　　“……至于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发病，一发病就很突然……我只能说在这种状况下，病人不清楚自己的承受阈值在哪里，她根本无法自控。
　　通俗点儿讲，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发病。”
　　“这样说，少爷能明白吗？”
　　心理医生在电话里说得口干舌燥，然而身为家庭医生之一，面对自己最大boss的儿子，他就算是在给孩子喂奶，也得放下奶瓶先解决对方的疑惑再说。
　　“明白了。”少年的声音沉稳而有礼，仿佛真的是突发奇想问了个学术问题，问完就礼貌地道谢，“谢谢森田医生，抱歉打扰您宝贵的晚间时间让您加班，辛苦了。”
　　加班=有加班费！
　　心理医生内心乐开了花，手里握着奶瓶忍不住上下晃荡，但基于职业准则他还是快速镇定下来，尽职尽责地提议道：
　　“如果少爷不放心，可以让对方来做个心理疏导啊，顺便看看她的心理阈值在哪里，有什么会引发她的病情，以后好避开。”
　　然而刚才还一本正经跟他讨论问题的赤司少爷，这次却明显迟疑了，他停顿了几秒后问：“那样会让病人感觉痛苦吗？”
　　赤司一手拿着手机站在窗边，外面已经是漫天星辰的夜晚，他的信箱里还留着十分钟前苏唐发过来的报平安短信，然而他却无法真正的放心。
　　“呃……”这问题问的。
　　心理医生隐约察觉到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尽量委婉地说道：“这就像是个测试，需要……呃，需要患者回想起那些，那些事，我们才知道什么会触发她的……她的病发。”
　　“当然，这之后肯定会进行心理疏导的，只是治疗过程不会短。”森田想了想，补充说。
　　“但看患者已经能够做到长期不发病，说明她自我控制得还不错，若是能有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渐渐淡忘过去的事就最好了。
　　——不是她自己觉得无所谓、已经忘了就ok，而是生理上不再表现出任何异样的反应才可以。”
　　森田医生说得比较隐晦，但赤司很快就领悟了他的意思。
　　“真正忘却吗……”
　　他心思流转间已经做出了决定，说：“心理辅导就先不用了，既然她自己能控制，也没必要非将她控制在治疗室里，以后有需要再麻烦森田医生吧，谢谢您。”
　　“没关系没关系，有什么问题少爷你随时电联我就好。”森田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给孩子喂奶去了。
　　而赤司征十郎则是站在窗边看了许久的夜景，别墅区格外安静，排排树木的枝叶茎杆在影色下张牙舞爪，仿佛要执意捕捉到天边的月色。
　　“别的事情……网球吗？”
　　少年暗自忖度着，想到今晚苏唐提过她要去U-17集训营封闭工作一段时间，他微抿唇，重新拿起手机。
　　*
　　第二次来U-17，苏唐已经非常熟门熟路。
　　因为还是担着助教的身份，她并没有跟着立海大网球部的男生们一起来，而是提早两天到达，做些准备工作。


第66章 第六十六张卡
　　山上空气清新, 晨起一推开窗，就有林间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再深吸一口气, 微凉的温度让人“嘶”一下头脑清醒, 苏唐伸伸胳膊蹬蹬腿, 倦怠整晚的身体就慢慢苏醒过来。
　　“呦西！今天也是要努力的一天鸭！”
　　苏唐精神奕奕地握爪给自己打气，换好运动装出去跑步, 她也没什么规划路线, 就顺着宿舍楼往外的小路慢悠悠跑, 出去后又绕着中心网球场加速跑了两圈，再降速拐弯，一直跑到最后的目的地。
　　她刚踏进大门，就听见——
　　“噗，”一道戏谑的轻笑声从旁边传来, “每天苏苏的运动终点，都是食堂呢～”
　　苏唐甩甩凌乱的头发, 听到这话也不羞赧，扬着眉从入口处的消毒柜里取出餐盘，对刚才说话的少年理直气壮地回道：
　　“因为我饿啊, 而且也到时间了, 科学研究证明, 七点之前吃完早餐才不影响人体的正常消化。”
　　短卷发少年同她一样端着餐盘, 在自助餐台前挑选自己心仪的食物，闻言还不忘煞有其事地点头，叹道：“是的, 如果苏苏七点以前吃不完早饭, 可就影响十点的加餐了。”
　　苏唐：“……”
　　她歪头冲少年笑笑, 呲着自己的小虎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有意见啊，入江奏多？”
　　入江奏多失笑着退后一步，俏皮地眨眨右眼，“我哪儿敢啊苏苏？”他拿起餐夹选了一个刚出锅炸得酥脆的天妇罗，放在她餐盘里，体贴道，“吃这个，这个好吃。”
　　苏唐对他的殷勤仅仅冷哼一声，劈手将自己的餐盘和他空的餐盘交换后，微扬着下巴像只傲娇的小狐狸，一扭头走了，浑身上下写着几个大字——
　　晚了，你哄不好了。
　　入江端着手里只有一个天妇罗的餐盘站在原地轻笑，种岛修二从身后走上来故作失望地叹息：“看看，你怎么惹咱们小公主生气了，奏多？”
　　少年推了下自己的圆框眼镜，无辜地看着好友，说：“我只是委婉地提醒她，不要吃那么多零食而已。”
　　白发深皮肤的少年意味深长地“哦？”一声，伸出食指挠挠自己脸颊，摆出同款微笑。
　　哦嚯，你这不就是在说苏苏吃得多吗？
　　入江温和地弯起眉眼，哪有，他真的只是关心她身体而已。
　　“哈啊哈哈啊哈哈！苏苏别听他们的，你还长身体呢！”
　　斋藤教练听闻此事笑得前俯后仰，就差捶桌子了，两米多高的身体坐在餐桌旁，笑起来整个桌椅都在颤动。
　　他伸手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边说还边拿起筷子给她夹食物，笑意根本掩饰不住。
　　“咳咳，多吃点儿苏苏，你太瘦了哈哈……咳，职网很辛苦吧？来来来，好好补补！”
　　苏唐面对着眼前堆起小山的餐盘，一脸的生无可恋，尤其是估算后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吃光后，就更加颓丧了。
　　她有气无力地道谢：“谢谢斋藤老师……不用给我夹了，真的。”
　　她就是为了不让入江他们调侃，才跑到二楼跟教练们一起吃饭，结果……
　　说真的，苏唐没想到自己去职网转了一圈后，成绩怎么样先不说，饭量倒是翻了一番，明明经理人成天给她塞营养餐的！怎么会这么能吃呢？！
　　她回国后都是自己吃饭，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还是在刚来U-17的那个晚上，跟许久不见的好友们一起吃晚饭，种岛他们在后期神色异样地问了她无数次“你吃饱了吗”“你别吃撑了”，就连清冷的德川和也也问了句“你还没吃饱吗”。
　　苏唐这才隐隐觉得事情大条了。
　　这……
　　苏唐后来端着鬼大哥亲手制作的消食汤吨吨吨喝的时候，心里就在泪目。
　　虽然她不觉得女孩子饭量大点儿怎么了老话都说了“能吃是福”，但这件事是被男生戳穿的时候……
　　就，他，妈，尴，尬。
　　也因此，离开职网后的苏唐开始在U-17自己给自己加训，虽然晨练最后的目的地永远是饭堂，但是木问题，只要她体重保持住，身体健康没问题……吃就吃呗，教练都没说什么呢……
　　呜哇——
　　苏唐内心流着泪，愤愤地夹起今天早上第十五个小笼包，“啊呜”塞嘴里，鼓起来肉呼呼的腮腮，让斋藤有些手痒痒。
　　他克制住自己的手指，悄悄跟同事说：“虽然但是，苏苏的饭量确实大了好多啊。”
　　说大自然是比不上集训营里那些如狼似虎的男孩子的，但想想上次苏唐在U-17时的饮食习惯……果然还是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同桌的黑部教练沉稳地放下咖啡杯，快速扫了眼对面女生的餐盘，想想还是跟苏唐说道：“等会儿去医务室走一趟，再让营养师给你配餐吧。”
　　苏唐弱弱地应声：“……是。”
　　*
　　因为在医务室进行了一番详细的体检，苏唐来到集合地点的时候，U-17新一届的一百多名高中生和国中生学员已经都到齐了。
　　斋藤教练摸着又磕到的脑袋，笑容满面地宣布出“没有抢到网球的学员即刻淘汰”的规则，场地上方同时缓慢滑过一个飞行器，洋洋洒洒抛下成堆的网球。
　　下方的男生，尤其是国中生们，在经过短暂的惊愕后，立马就开始各显神通抢夺起网球。苏唐远远还能看见几个格外跳跃突出的身影，正挥舞着球拍试图网住更多的网球。
　　啊啦，大家几日不见，还是这么有活力啊。
　　少女轻弯着嘴角想。
　　她踏进中央球场，离学员们隔了一段距离站定，没有过去打扰这场“淘汰”。
　　然而事不遂人愿，一个被漏掉的小球调皮地窜过众人的球网，咕噜咕噜滚到了她的脚尖处。
　　苏唐默默地抬头，果然看见十几个反应慢半拍，身手也不灵活，想抢网球却已经遍地找不到网球的高中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
　　哦嚯。
　　“咦？”远山金太郎蹲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堆成三角“网球山”的球拍，好奇地看向苏唐，像是想起什么，指着她冲自家队友大喊，“啊！是那个，在英国碰到的姐姐！”
　　听着他活泼可爱的声音，苏唐立马无视了高中生，笑着冲红发少年眨眨眼，把小孩儿顿时逗红了脸，而其他人也陆续发现了她。
　　“金酱该叫苏学姐哦。”白石闻声看来，无奈地拍拍金太郎的头，抬头道，“好久不见，苏前辈。”
　　“你这女人，是故意姗姗来迟不成，啊嗯？”
　　紫灰发少年眯着眼故作不满地说道，嘴边却弯出张扬的笑容，一手托着同样装满网球的球拍，一手点着他标志性的泪痣。
　　“日安，白石，大家。”苏唐先跟看见她的少年们打招呼，这才叹息着回复迹部，“几日不见，迹部你还是光彩照人啊。”
　　“哼，”迹部景吾冷冷扫了眼那些蠢蠢欲动的高中生，对毫无所知的少女低声说，“啊嗯，快过来。”
　　过去干嘛？苏唐疑惑地回视他，“我还有工……”
　　“喂你们！”被无视已久的高中生终于忍不住了，更别提还看见迹部等人那满满一球拍的网球，当即打断苏唐的话愤怒地喊道，“不要拿那么多网球啊混蛋！还有你这个女人，哪来的？快点把网球扔给我们！”
　　苏唐无语地看着色厉内荏的他们。
　　您们有事吗？看我好欺负？
　　她挑挑眉，弯身捡起网球抛在手里玩，眼底划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你们想要……这个？”
　　入江和鬼、德川正站在看台高处围观新届学员的表现，看着这一幕莫名有些想笑。
　　“哎呀，这是把我们小助教当软柿子捏了吗？”入江撑着下巴浅笑道。
　　“哼，真是丢人现眼！”鬼十次郎冷声道，打量着下面的高中生已经在想怎么“训练”他们了。
　　而德川和也瞄了眼隔壁高台上笑意盈盈的斋藤教练，没有作声。
　　苏唐还不知道自己无形中成了老师测试中的一环，她无害地笑笑，眼神戏谑，正打算把网球“扔”过去——
　　“呵呵，规则也没说一个人只能有一个网球吧。”
　　——一个熟悉的温暖嗓音吸引了她的所有注意力。
　　苏唐微微一怔，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扣在网球上。
　　披着立海大网球部的土黄色外套，额间缠着绿色发带的少年稳步上前，缓缓走出自动分开的人群，一直走到苏唐面前，站定，然后自然地伸出手搭在她的拳头之上。
　　苏唐对视着他蓝紫色的眼眸，神情一阵恍然，手指不自觉地松开，让他轻而易举就“截取”了那颗调皮的网球。
　　幸村精市静静看着她，随着她乖顺的动作，眼含的笑意愈加浓厚，半晌后，他才将网球移到唇边，慢条斯理开口道：
　　“那么，这个……我就收下了。”
　　“……”
　　少女忽然低头，眼神飘忽不定。
　　莫名其妙就受到暴击的高中生：“……”
　　人干事？？？？
　　*
　　因为各校学员离U-17远近不同，集合时已经接近中午，淘汰完一轮后，教练们就让大家先去吃饭，却没安排宿舍。
　　苏唐知道他们的“淘汰”并没有结束，但大家似乎都以为是要根据现有人数再分配宿舍，对此并无异议。
　　而除了脑子实在没那根弦的，在场的所有人基本都察觉到了幸村精市和苏唐之间暧昧的气氛，但两个当事人均一脸淡然，大大方方，实在让他们不好调侃。
　　而立海大网球部的正选们又都是一副“佛曰不可说”的高冷姿态，对此等八卦讳莫如深，其他少年也不好意思再问。
　　殊不知立海大正选内部——
　　“苏苏啊，”切原赤也小心翼翼看了眼围坐一桌的前辈们，悄声凑到苏唐身边问，“你和部长，到底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苏唐一脸淡定地切着牛排，顺手将花椰菜拨拉到一边去，卷起意面“啊呜”塞嘴里。
　　切原赤也顾忌着同桌的部长不敢大声说得很明白，急得抓耳挠腮，连饭都没兴趣吃了，“就是，就是你怎么……”
　　正纠结着如何组织语言，小海带吞吞吐吐间却无意发现了另一个事情。
　　他迟疑地看着苏唐面前的第二盘牛排，“苏苏……你很饿吗？”
　　这话是用正常音量说的，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丸井文太觑了眼幸村的脸色，小心地问：“对我刚才就想问了，苏苏你怎么突然吃这么多？”
　　幸村也蹙眉问：“你很饿吗？U-17工作太累？”
　　“哦，”少女淡定回复，“是职网太累了，所以回国后饭量增大了点儿。”
　　这是……一点儿？
　　众人默契地看向她刀叉上的牛肉，却在注意到女生眼中大写的“别，问”之后，又默契地低头不作声。
　　只有切原赤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一会儿看一眼苏唐，一会儿看一眼，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把少女惹烦了。
　　“啧，”苏唐皱着眉看他，“你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呢？说！”
　　“这，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小海带期期艾艾。
　　“说。”苏唐放下刀叉洗耳恭听。
　　切原赤也咽了口唾液，小声说：“我就想起来我二姨妈家的姐姐原先吃得很少但怀孕的时候就特能吃……”
　　“噗！！！”
　　“咳咳咳咳！！！”
　　仁王雅治手忙脚乱地抽着纸巾捂着嘴巴，水喷了一地，柳生也忍不住眼角抽搐地看着自家学弟，其他人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连真田也瞪大了虎目情不自禁看向自家好友。
　　蓝紫发少年正笑得灿烂多情。
　　苏唐：“……”
　　苏唐默默举起了刀叉，银色的光刃在赤也惊恐的眼里一下下闪着光，咬牙切齿阴森森地说：
　　“你，他，妈，在说什么呢——？！”


第67章 第六十七张卡
　　因为切原赤也不走心的一句“直言直语”, 苏唐整顿饭都没有吃好。
　　且先不提因为这一桌的动静而从其他方向明里暗里投来的视线，光丸井桑原他们若有似无看她和幸村的眼光就让苏唐逐渐陷入暴躁，就连柳莲二都在笔记本上唰唰唰写着什么......写个毛啊！
　　动动你们的小脑袋瓜想想啊喂！这怎么可能？！
　　然而考虑到在饭后还有一场对少年们而言相对残忍的“淘汰”, 苏唐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把惊慌道歉的小海带彻底锤到地上去。
　　她兀自埋头吃饭, 偶尔对上幸村精市温和的眼眸也是毫无波澜地移开自己的视线。
　　......虽然按规定而言她不能告诉他们淘汰的具体内容，也并不为此感到什么愧疚或羞愧, 但在事情发生前像现在这样坐在一桌上吃饭, 还是会让苏唐感觉有些不自在。
　　不过少女这点儿“不自在”全被立海大正选们理解为, 是因为刚才赤也口无遮拦的玩笑，所以倒是默契地没有问她什么。
　　——但再迟钝的人，在午饭后不久就收到让全体学员带着球拍集合□□球场的消息时，也能察觉到不对了。
　　远山金太郎穿着他的豹纹马甲小外套，抱着网球拍一脸懵然, “呐呐白石，我们刚吃完饭哎, 这就要训练了吗？那行李怎么办？我好困的说......”
　　“金酱忍一忍啊，”白石抬手安抚地揉揉他的红发，脸上的神情却隐隐带着一丝凝重, “看来等会儿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啊？”红发少年懵懂地问。
　　另一边, 苏唐正沉默地站在中央球场的入口等大家, 脖颈身前还坠着一个小哨子——刚才在食堂下达集合通知的也是她。
　　入江奏多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站到她身边，扫视着面前经过的形形色色的少年轻笑一声，评价道：“这一届的学员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苏唐的思绪被打断, 她一挑眉, 看入江一副朗月清风, 仿佛局外人的样子就想笑，她开玩笑说：
　　“哪一届学员不是？没有点儿实力怎么能被选来U-17，入江你这是变相在夸自己吗？”
　　闻言，卷短发少年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角唇边的笑意像是丈量好的一样，一分不多一丝不少，精致到细节得像随时登台咏唱的歌者。
　　他意味深长地说：“苏苏知道我说的意思啊。”
　　入江的眼神直接滑过高中生落在后面的国中生身上。
　　那里面可是有几个人，让黑部教练他们从半年前就开始关注了。
　　而且说实话，高中界顶尖的青年网球运动员，在前两届就差不多都被选进U-17了，不到一年时间，想再出现几个惊才绝绝的人，几率不大。
　　哪怕是比他们晚一些入集训营的德川和也，也是受邀从留学的德国回来的，而不是从日本高中生中选的。
　　与此相比，第一次破例被招收进来的国中生们就有看头多了。
　　苏唐一脸淡然地说：“嗯，他们是很厉害。”
　　“看来苏苏很相信他们啊。”
　　苏唐无奈地抚额，入江奏多这个人，就是有本事把好好一句陈述句说得格外有深意，让人......听了想打他。
　　但她还是耐心地解释道：“我相信他们，不仅因为我们是朋友，也是因为了解他们的心性和实力哦。”
　　苏唐后来自己也想过，这个时候教练选择让国中生进U-17，看似是为了他们的实力而不惜提早招收，却也是最好的时间。
　　网球少年们虽然之前各自为学校、为网球部在全国网球锦标赛上争取胜利和荣誉，但在大赛结束之后、升入高中之后，每个人的道路都是不一样的。
　　诸如手冢国光，他走上职业网球的道路只是早晚的事，甚至要苏唐分析，国三这一年就已经足以让他入门了，只是为了球队的责任，手冢没有走，甚至为此将德国俱乐部的邀约一压再压。
　　还有迹部景吾，难说他高中之后，家族企业和网球在他生活中的比重，又该如何平衡。
　　除此之外，也有高中后不会再打网球的男生，或者只是把网球当作兴趣爱好，却不会再像国中三年一样，选择为之付出一切，拼尽全力。
　　远的不说，只说切原赤也，高中的学业和升学压力就够他喝一壶的了——苏唐真的很担心他未来会是立海大历史上，因为考试不及格而被禁赛的第一位网球部部长。
　　正想着呢，脑海中的身影就蹦哒到她面前，好奇又直白地问她：“呐，苏苏，你知道教练让我们集合要干什么吗？”
　　苏唐：“......”
　　顶着身后入江奏多笑眯眯看戏的眼神，苏唐捂着脸直想叹气。
　　不是她说，小海带啊，你可长点心吧！这么多人都想知道的问题，怎么就偏偏你过来问了？！
　　”这个......”苏唐抽搐着嘴角，拨拉开眼前赤也那无辜的一张脸，垂头叹气道，“我......”
　　“赤也，回来。”
　　离着两步远的蓝紫发少年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肩披队服外套，抱着双臂率先打断苏唐的话，沉声叫道。
　　苏唐缓缓抬眼与他对视，只看到了他神色的包容和......名为强大的淡然处之，似乎无论给他抛下什么难题，他都会无比坚强而淡定地面对，长身直立不退缩。
　　”欸？怎么......啊啊啊，副部长......”
　　切原赤也摸着脑袋一头雾水，不明白部长为什么打断他的话，明明他们也很好奇的。紧接着他的后衣领就被真田揪起，像只鹌鹑一样被拖回了队伍里。
　　柳莲二伸手摁住“鹌鹑”的头，把他固定在自己身边，轻而淡地说：“别让苏苏为难。”
　　苏唐对上大家不约而同理解且轻松的神色，又感激又无奈。
　　切原在前辈的话里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乖乖不再问了——但他的脑回路显然与常人不同，因为苏唐随即发现，他看向她身边的入江奏多的眼神……
　　嗯，相当不善。
　　也不知道这货又脑补了什么。
　　苏唐目送他们离去后，自己拐着胳膊肘戳戳入江，眼神促狭，坏笑着说：“看，你非要站在这儿，让人家小孩都误会你了。赤也肯定觉得是因为你在场，我才不好告诉他们实情的。”
　　入江笑着推推眼镜，不为所动，甚至还以此为荣道：“那不挺好的嘛，就当为苏苏的铁面无私背黑锅了，免得人家小孩儿怨怼你。”
　　而且他站在这儿是因为谁啊，若不是教练怕苏唐自己搞不定那些高中生，此刻他应该是和鬼在训练好吗？
　　“赤也才不会......”苏唐下意识反驳，转而才反应过来他前半句话，转头假装怒视他，“喂喂喂，什么叫替我背黑锅？你不在这儿我也不会说的好吗。”
　　“好好好，你最公平公正了。”入江略略睁大了眼眸，举起手作投降状，然后绅士地微微弯腰，问道。
　　“那，请问我们公正廉明的小助教，咱们可以移步高台了吗？学员都走光了。”
　　少女撇过头轻哼一声，这才伸出手搭在他的胳膊上，骄矜地颔首后，晃悠悠得跟在他身侧。
　　两人来到侧方高台，就见几个少年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下。
　　趴在栏杆上的种岛修二还抽空回头，看见他俩这一前一后的姿态，忍不住吐槽入江说：“也就苏苏愿意配合你每天演一出，不累啊你。”
　　少年笑而不语，而少女终于把内心的白眼翻了出来。
　　正方高台处，满面笑容的斋藤教练正举着大喇叭，很随性得对学员们说：“那......大家就先组队吧，两人一组。”
　　苏唐打眼一扫，注意到各校的几个双打组合，已经掩饰不住兴奋地讨论起来。
　　而斋藤教练虽然身高两米多，但气质温和而有亲和力，还是个出门头都会撞到门框上的“糊涂蛋”，哪怕斋藤已经说明自己是U-17的精神力教练，但在场的学员对这个名词都很陌生，竟无一人怀疑他的文字陷阱。
　　“哎呀，还是太年轻啊。”毛利寿三郎笑嘻嘻地说，“这才是U-17最可怕的教练啊学弟们。”
　　种岛抱着肚子哈哈笑着：“那三船教练呢？”他边说还边看向清冷的少年。
　　德川和也听到这个名字就控制不住地攥起拳头，额角青筋直跳，想起在后山被对方训练的那段时光，一向洁癖且接受精英教育的他就很崩溃。
　　为此种岛他们还偷偷分析过，觉得德川对平等院凤凰如此敌视，未必没有私心——如果不是败落于平等院，他也不至于沦为失败组而去后山。
　　“三船教练......”毛利的脸上顿时呈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对种岛“痛苦”地表示，“他不是最可怕，他是最魔鬼啊！”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哈哈哈哈！”
　　苏唐顿感心累地看着他们，眼神中流露出名为“疲惫”的神色，“不是我说......毛利，这里面可还有你的亲学弟啊。”
　　毛利寿三郎，立海大高中部一年级学生，昔日的国中部网球部正选，等幸村、真田和柳入学后强势地上位后，毛利就退出了网球部。
　　倒不是因为屈居于自己学弟之下觉得丢人现眼，立海大本身就是看实力的，只是毛利自身性子懒散，原先在网球部的时候就疏忽于部活，如果不是实力过硬，天资聪颖，他也成不了正选。
　　但后来在三巨头的管理下，网球部的训练逐渐走上正轨，也越发有章程，作为经常逃训的毛利适应不了这种环境，也不愿意被拘束，就主动退出了，升入高中后也没有再加入任何组织。
　　说起来，幸村精市可还当过他短暂的小部长哦。
　　苏唐到现在也不知道，教练是从哪儿把这位深海沉珠捞上来的，还让他心甘情愿参加U-17的训练。
　　毛利寿三郎随手卷卷自己酒红色的中长发，翘起来的发梢调皮地贴在他的脸颊边，露出嘴边若有所思的笑意。
　　他对苏唐说：“哦？看来苏苏是想让我好好‘关照’一下自己的学弟啊~”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少女眨眼歪头摊开手，把入江的无辜学了个十成十。
　　“但我不说，毛利就不觉得，不跟他们打一场很可惜吗？”
　　少女晃着狐狸尾巴狡黠地提议着。
　　在学校苏唐基本碰不到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前一届U-17之后，毛利出征海外，她回学校上课，后来毛利回来了，她又去了英国。
　　但U-17学员的资料都过过苏唐的手，因着同校生同级生的情分，她对毛利寿三郎了解稍多一些。
　　虽然这个大男孩看似性格懒散，还逃训，但骨子里的骄傲，和对胜利的执着一点儿也不少，也不知道是真实内在就是这样，还是得益于立海大附中的“常胜教育”。
　　苏唐更愿意将其归结于少年人的别扭——既想随心所欲的生活，还不想把自己的辉煌成绩拱手相让。
　　“哼，”大男孩对苏唐的话不置可否，看到场下的分组已经告一段落，几乎是在斋藤教练宣布“马上进行单打比赛，对手即自己挑选的搭档”的同时，他不服气地说，“这里面可不止我这一个‘前辈’啊。”
　　苏唐顺着他的话想到另一个高个子少年，忍不住笑道：“你的搭档吗？”
　　啊啦，那事情一定很好玩。
　　不过眼下。
　　苏唐平静地看着球场内的混乱想，还是先完成这一场必经的淘汰吧。


第68章 第六十八张卡（今日二更结束）
　　“什么……单打？输了就要……淘汰？！”不二裕太惊愕过后, 马上看向自家大哥，脸色难看，“这, 这怎么……”
　　而不二周助微微怔愣后, 反应过来，垂头捏着下巴低喃, “所以才是精神教练吗？”冰蓝色的眼眸中若有所思。
　　立海大正选们在短暂的惊讶后，除了有即将“自相残杀”的复杂感觉外，也终于明白了苏唐一中午的沉默, 和刚才面对他们一脸的为难，到底是为什么。
　　切原赤也控制不住地抬头去找苏唐的位置, 却在视线触及到她在一众男生中略显瘦弱的身影时, 马上克制着又收了回来。
　　柳前辈说的对，这事从头到尾跟苏苏没关系。
　　但心里的不忿和难受还是让他捏着拳头低吼：“这都什么破规定啊！”本来以为大家可以一起参加训练的, 现在却要他们自己淘汰一半队友？！
　　“切原赤也！”真田立马皱眉呵斥住他。
　　事已至此。
　　柳莲二合上笔记本，清淡的声音一如往常，“赤也，尽全力便是。”
　　“柳前辈……”小海带低低叫了一声，在那双睁开如秋水般凉润的褐色瞳眸注视下，又慢慢恢复活力，他深呼吸一口气，扬声道, “是！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也请前辈你，全力以赴。
　　幸村精市倒是轻笑一声, 仿佛不受影响般, 对真田感叹道：“仔细算来, 咱俩也好久没有对打过了吧。”
　　“啊。”真田拉着帽檐, 被遮掩的眼底战意和怀念之色交杂着，逐渐烧成两团明亮的火，将他整个气势陡然燃烧上去，“不能松懈！”
　　幸村收敛笑意，认真地点点头，“好。”
　　苏唐从少年们进入指定的十六个球场，分组开始准备比赛之初，就抱着平板和笔记本选定好位置，开始做她身为工作人员的任务。
　　不过苏唐刚坐下来，一道影子就从前方牢牢遮在她头顶上，让她不得不抬眼看去。
　　迹部景吾正点着泪痣，充满兴味地俯视着她。
　　“……你不去准备比赛看我做什么？”苏唐很是无语地问。
　　看就看吧，还不说话，什么毛病？
　　“啊嗯，你怎么不去看立海大的比赛，跑来本大爷这儿？”少年眼眸中暗藏深蓝色的戏谑。
　　“我在工作。”苏唐假笑着扬扬手里的平板，然后低头公事公办道，“只是记录你们的数据和比赛结果而已，跟别的工作人员没什么两样，看哪一场都行。”
　　所以你别自作多情啊。
　　谁知，“所以你为什么不去记录立海大的比赛呢？”迹部景吾还在执着地问。
　　“……”
　　苏唐一仰头就看到他嘴角的弧度，莫名感觉对方在光明正大地嘲笑她。
　　这能忍？！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怕我哭出来行了吧！怎么，迹部少爷羞于见人怕我看？你要是说出来，我可以考虑照顾一下你的情绪，去别的地方。”
　　“哼，本大爷怎么会有那么不华丽的想法！”
　　面对她“张牙舞爪”的态度，迹部嗤笑着扬头，一手握着球拍，另一只手随意拍拍少女松软的发顶，像抚摸他家伊丽莎白那样，顺带怜悯地看着她。
　　“那你就在这里好好欣赏本大爷的美技吧，啊嗯！保证让你觉得华丽到不想哭，哈哈哈哈哈！”
　　苏唐被他扔来的外套盖了满头满脸，一把拽下衣服后她头发都乱了，差点儿恼羞成怒地上去挠他，“滚！”
　　“顺带一提，”迹部无所谓地耸耸肩，噙着笑回头，“一位合格的淑女是不能翻白眼和骂人的。”
　　“哈！”苏唐都给他气笑了，攥着他的银灰色部服作势就要往地上扔，呲出小虎牙挑衅地扬眉。
　　“淑不淑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再不上场，你面前这位Lady就要给你判零分了！”
　　“啧，”迹部景吾摇摇头，转身上场前还要刺她一句，“真是不可爱。”
　　苏唐看在迹部虽然方式相当气人，但也是有心安慰她的份上，只是轻哼一声，没跟他计较。
　　——其实她只是心里有一点点别扭而已，就一点点。毕竟看着大家这么痛苦，她一个知道一切的人……再怎么心大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将只是抱了一会儿，就沾了她满身清淡玫瑰香的外套放在一边，苏唐心无旁骛地开始观看两场比赛。
　　是的，两场。
　　严格来说，她在看台的位置正冲着两个球场之间，可以同时兼顾到前方左右两场比赛的动向，她也只是负责记录四名选手的综合实力，具体的比赛数据还有别的工作人员管。
　　但比较有意思的是，这两场比赛，一场是迹部景吾对战日吉若，另一场是手冢国光对战海堂薰，如果苏唐没猜错的话，皆是部长对下一任接班人的比赛。
　　两位部长风格不同，两个接班人性格也不一样，但无论是迹部还是手冢，都在下手毫不留情的同时，最大程度得将对后辈的期望和要求，好好传达了呀。
　　“啊嗯，迈向破灭的圆舞曲！”
　　紫灰发少年高高跃起，身影迎着阳光是如此骄傲张扬，他张狂的行为举止轻易吸引着众人的眼球，但对球技和网球部的良苦用心却更让大家心甘情愿追随他，信任他。
　　日吉若自诩有学习古武术的体力和耐力，对上自家部长却还是力不从心，明明他比迹部有更多时间训练的……不甘、颓然、沮丧、敬佩……身体的疲累让他无法理清自己复杂的心情。
　　然而即便气息粗喘，汗水顺着发梢滴进眼里，刺痛到模糊，到最后一刻，他还是紧紧看向半空的身影，恍惚间若有所感，“部长……”
　　“部长的手……”另一个球场的海堂薰同样被手冢的毅力所打倒，他怔愣着看向手冢国光的左手，“零式……”
　　昔日还会加重他左手旧伤的零式削球，现在在手冢手中很轻松就使用了出来，可海堂不会忘记，这两年他们部长在背地里承受了多少痛苦，才把青学网球部带到今天。
　　泪水含混着汗水一并狼狈地流下来，对上这样沉默寡言，却责任心极重的男人，海堂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声音。
　　他打不过的。
　　越是了解，就越是敬佩手冢的强大，他打不过的。
　　“海堂。”清冷的嗓音随着网球的落地声传进他耳朵里，海堂薰愣愣地抬头，发现早该结束的比赛竟然还在继续。
　　部长……漏球了？
　　不……不不……他是故意的。
　　海堂薰对上手冢平静而坚定的凤眼，恍然间仿佛从中读懂了什么，那种无形的力量让他又重新握紧了球拍，浑身的疲累好像也稍稍退却，他吞咽了下酸涩的东西，哑声答道：“是！”
　　苏唐无声叹了口气。
　　果然，比赛结束后还是跟手冢谈谈吧。
　　迹部景吾注定有他自己成为King的路，但不会是网球。手冢国光却不一样，日本的U-17再厉害，也比不过德国网球的精英式教育。
　　U-17是为了培养青年选手为国争光，但放在职网里，只是很小的一步，像手冢国光和越前龙马这种，以后肯定独闯江湖的职业选手来说，在这儿，屈才了。
　　还有幸村，他对未来什么想法，苏唐完全不知道。
　　之前他神经炎疾病的消息一出，几乎是半葬送了他的职业生涯，但好在，最后结果是完美的，这段时间他也有定期复查，暂时没发现复发的可能性。
　　苏唐原本以为，像幸村这样，生死之际还不忘记网球，手术后复健不过短短数日就重回赛场的人，该是非网球不可的。
　　但幸村精市后来的态度却又有些让苏唐捉摸不定，感觉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不达目的不放弃，只是刚好发病的时候，立海大三连霸还没有实现而已，他也没有表现出对职网特别的在意……
　　还是说，幸村已经在心里有计划了？
　　苏唐想得头疼，索性两位部长这边比赛快结束了，数据记完她就起身去立海大那边，准备看看情况。
　　但没想到，最先得到的消息却是柳莲二自动弃权。
　　“……军师好魄力。”苏唐半晌后吐出这么一句话。
　　她自己是知道此时的“淘汰”并不是真的淘汰，但柳他们不知道啊。
　　苏唐默默站在原地。
　　眼前褐发少年正浅笑着安慰哭成狗的小海带，这么一对比，仿佛赤也才是那个被淘汰的人。
　　柳神色间最后一丝遗憾和怅然也被很好地隐藏起来，淡声规劝学弟“既然留下就好好加油”“以后我还会有机会的”“你的路还远”等等的话。
　　苏唐听着就……难受。
　　或许身为前辈的祝愿和期待，就是这么一代代传下来的，最后成了后辈精神上的支柱。
　　柳莲二不像其他人，他收集数据，用数据分析网球、打网球，内心极度冷静。他会在平时为了操练后辈下狠手，也会在面临重要的选择时，分析利弊。
　　他觉得，既然只有一个人能通往世界赛场，那么从长远来看，赤也比他更合适。
　　所以也就毫不犹豫放手了，甚至因为对方是他的亲学弟，他连比赛都没有打完。
　　苏唐不知道是不是他怕自己再打下去会后悔，但还是由衷佩服他此刻的勇气。
　　“U-17第一个这么干的人出现了……”她喃喃着。
　　对这个结果不能说唏嘘，但对于刚看完冰帝和青学两个部长的比赛的苏唐来说，心情着实有些复杂，难说哪种方式更合适，哪个更有利。
　　再看幸村和真田的比赛，两个好友彼此互相了解，一上场就没有后手，都知道对方是骄傲到不允许自己放水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不拼尽全力不罢休的人。
　　幸村精市天赋绝佳，在生死线上徘徊一圈后，对精神力的理解和应用，远比坚持正面对决，性格坚毅的真田要透彻。
　　但长期被压于好友实力之下的真田，竟然也靠着不甘和战意，强势挣脱了幸村的灭五感。
　　一直默默背负着“常胜”称号，在幸村入院期间，独自支撑着绝对王者的立海大，他是孤高的皇帝，也是绝对的武士。
　　“真田副部长这是……”被吸引过来的赤也惊疑不定地问。
　　苏唐看着少年身上的黑色气焰，也在心里暗暗吃惊。
　　修罗场？难道真田也已经……
　　不，不像。
　　苏唐微微握紧拳头，冷静分析着，真田心中一直都是正面的能量，就算是不甘于现状，也是积极奋起和加倍努力，不应该……
　　再看燃烧在他周身的气焰，虽然是黑色的，但并没有诡谲复杂的气息，气势强大如烈焰一样灼烫，直来直往，并不让人有恐惧的感觉。
　　不像平等院那种杀器也不像她……
　　苏唐心神一惊，连忙垂下眼眸，手指不自觉扶上胀痛的脑袋。
　　不……别想……


第69章 第六十九张卡（一更）
　　秋风时而仓促, 时而温柔，给集训营带来了别样的浪漫，吹拂掉比赛中的感动和悲伤, 让人相信别离不仅可以忍受, 而且可以带给人力量。
　　“好好加油。”真田轻轻勾动嘴角，眼里难得有些怅然若失, 但也有释然和平和。
　　知道他不需要苍白的安慰，幸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头, 然后看向柳、仁王和桑原，比较担心他们的情绪。
　　军师还是一副淡雅如初的样子, 旁边除了叽叽喳喳说“要带着他那一份加倍努力”的倒霉孩子赤也, 还有柳的发小兼难兄难弟，青学的乾。
　　再观仁王和桑原, 他俩倒是对这个结果接受良好，相比较而言，把他们亲手送出淘汰赛的柳生和丸井，看起来更难受。
　　幸村无声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是。
　　教练们还没有彻底得“失去人性”，虽然要求失败的人即刻离开U-17，但还是留了一定的时间允许学员之间送别。
　　而“代表U-17送别学员”这个活落到苏唐头上的时候，她就有点儿浑身不得劲。
　　此刻她站在道旁，身边停靠的是即将送失败组“下山”的大巴车, 面前是各校少年们依依惜别的场面。
　　秋风无情地扬起她的秀发，将她所在的这一片地方吹成了真空地带, 只有落叶悠闲得从她脚下卷过去。
　　明明前一届她也干这个活来着, 那时候就没有这么多复杂的感觉, 真的是面对的人不同, 心境也不同。
　　苏唐沉默而耐心地等他们话别。
　　想想也是，大家满怀期盼和高兴前来，刚一入门就见识到教练的“阴险”和U-17的残酷，不到几个小时，甚至他们行李都没有安置下……就要提着包袱离开了。
　　而且这个淘汰赛规则甚至都不是合理的：选手是自己选择的搭档，一盘定胜负没有抢七局，也就是说，他们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想留下去就得全力以赴淘汰掉对方。
　　要不是知道有后山和三船教练的存在，苏唐也会觉得这个规则不近人情且无礼。
　　……
　　等等。
　　拓植老师刚才给她塞小纸条的时候是不是说，让她等学员都坐上大巴后，立刻，马上打开？
　　不会是……
　　苏唐心里一咯噔，被自己的猜想弄得六神无主，下意识地摸摸口袋，内心的小人开始尖叫“不是吧不是吧”。
　　“苏学姐，”手冢见苏唐一直等在旁边，也不催促他们，便上前几步礼貌地跟她打招呼，“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怕自己表情失控，少女故作正经地板着脸，捏着衣角淡定地说，“要是大家都说完了就上车吧，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这个词在众人心里滚了一圈，留下淡淡的痕迹后，转瞬又消失在萧瑟秋色中。
　　“puri~”仁王雅治率先提起行李走过来，雅痞的笑容挂在脸上，自比赛后，终于是有了点儿真实的笑意。
　　他路过苏唐身边上大巴的时候，使劲揉了把她的头发，揉完就跑。
　　“苏苏别说这么深沉的话啊，不适合你。”从车上懒散地抛下来一句话。
　　苏唐无语地瞪着车玻璃。
　　“呵呵，”不二周助站在手冢身边目睹了全过程，轻轻笑着，“谢谢苏前辈来送我们，还等这么久。”
　　“没事。”苏唐深叹一口气，这俩个字最近出现在她口中的频率急剧上升，问题是她还得好好演完这一出。
　　“大巴会把大家直接送回市区的地铁或是公交站，别担心。”
　　手冢和不二又道谢一声，回身送自己队友上大巴。而苏唐应付完他俩，又接着应付白石，说的话也差不多。
　　“……嗯，下山路上不用担心安全。”
　　等到幸村精市站在她面前的时候，苏唐整个人都木了。
　　她心累地看着他，“你不会也要我再重复一遍，他们的安全是否有保障？”
　　“呵呵，这个我不担心，”蓝紫发少年屈指轻轻敲了她额头一下，开玩笑道，“有真田在，谁会那么不长眼。”
　　那还真说不好，苏唐心里嘀咕着。
　　法外狂徒自然不会这么不长眼，但要是真田心甘情愿把自己送进教练们的圈套里呢？
　　少女的神色有点儿古怪，幸村稍稍感觉疑惑，但他没作多想，再如何天才他也没法无凭无据猜到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他来只是想说……
　　“今天幸苦了，苏苏，你做的很好。”
　　苏唐愣愣地看着他。
　　少年安抚又带着鼓励的话语摩挲在她耳畔，温柔得让她的心尖都微微一颤，划出一道不稳的波线。
　　今天发生的事……大家可能是无意识的，但无论是不二或是手冢，还是白石，刚才客气礼貌的话总归是让苏唐矫情地感觉有一丝丝别扭。
　　她知道他们都是有礼貌懂礼仪的，但放在今天这个情景下，总像是在一遍遍提醒苏唐，他们立场不同，观点不同，所认同的规则也不同。
　　然而无论是教练还是苏唐，此刻都无法解释。教练们身经百战不会在意这种事，所以就只剩下苏唐留有心里那一点小别扭。
　　苏唐又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在英国面对克拉克的时候，那时他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现如今，她和他们的确是立场不同身份不同。
　　所以她也默默地打算，自己要抓紧时间调整心态，好尽快适应新情况。
　　但没想到——
　　幸村作为朋友的安慰或许只是一句话，但他这一句话，就足以抵消苏唐今日一整天的消极情绪。
　　大巴外的少年都凑到车玻璃窗处跟同伴告别去了，苏唐脚下这片真空地带，却在有了幸村之后，变得“热闹”起来。
　　秋风和落叶相继吹过，少年眉眼带笑，明明还是一派萧瑟的景象，她却觉得有说不出的舒爽和畅快，心里的郁气悄然涣散，只剩下片片紫色的花开在心间。
　　“嗯，我明白幸村你的意思。”
　　不论是仁王还是幸村，其实都是在告诉她，不用特意考虑他们的感受，这成长该走的一遭，谁也替代不了。
　　苏唐浅笑着，棕瞳中闪着细碎的光，她小声说：“你们先回去吧，后面不是还有训练吗？”
　　“那你？”
　　“我还有别的任务。”
　　幸村精市确定她心情转好后就放下心来，闻言也不做过多停留，点头应道：“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你自己也多注意，小心不要受伤。”
　　说着就带队友走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跟上。
　　看着少年们逐渐远去的背影，苏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撇开私人情绪，她始终记得自己还有一个步骤没有完成。
　　在身后大巴车启动的“突突”声中，她掏出口袋的小纸条，打开——
　　【亲爱的苏苏，请你直接把失败组带到后山，然后告诉他们上山的路，剧本你知道的～
　　顺便，有几个不听话的小子我一并扔过去了，同失败组一样处理哦。
　　司机会直接把车开到目的地再停下，结束后带你回来。——斋藤】
　　“……”蛤？
　　她去带他们去后山？？？
　　这这这！
　　苏唐满心懵逼地看看纸条，又转头看向身后，大巴司机发动好引擎后，就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好像在说：年轻人，别挣扎了，事已至此还不上来吗？
　　再往后看，靠车窗坐的那排少年们，投来的好奇和疑惑视线都快要扎破玻璃了——她怎么还不走？
　　苏唐：“……”
　　她嘴角抽搐地爬上大巴，一抬眼直呼——好家伙，我他妈好家伙。
　　立海大的武士，网球部的皇帝，真田弦一郎先生，正交叉抱着手臂，大刀阔斧地坐在车厢的最前方，听闻动静，那双犀利锋芒的眼神“咻——”就直直与她对上了。
　　苏唐的心啊，顿时就凉了半截。
　　她可咋在他眼皮子底下撒谎隐瞒？
　　而他身边空着的位置也同时吸引到了她的注意。
　　毕竟是全车剩余不多的空位之一。
　　“……”苏唐迎着满车厢、众少年直白和热切的视线，强忍住捂脸的冲动，咬咬牙，淡声打断他们隐晦的期盼。
　　“我就送你们一程。”
　　说完，顺势在真田身边坐下来——让她穿过少年们如有实质般的眼神，搜寻之中剩余的空座，然后坐在他们包围圈里？？？
　　不不不，她还是宁愿忍受着身边源源不断传来的冷气，和随时投来的探究眼神，来换取一时的安宁。
　　不过真田没有开口。
　　“puri~”先说话的是后座的仁王雅治，“还以为苏苏是来给我们宣布好消息的呢～”
　　慵懒的语调千转百拐，从后面传来，牵扯着她的小心脏在天上飘忽不定。
　　但欺诈师自有分寸，这句话只让他们周围几个立海大的人听见了。
　　苏唐觉得自己平视前方的眼神中，此时此刻一定是充满了疲惫，她才能如此平淡无波地说出：
　　“那真是不好意思打消你的期盼了。”
　　被她不痛不痒刺了一句，仁王轻哼一声，眯起了同款狐狸眼，倚靠着座椅思索着什么。他身边的柳莲二则是静静看着窗外的景色，若有所觉。
　　而真田更习惯直来直往，见苏唐不问不说话，干脆压低声音直接了当问她：“学姐真的只是来送我们下山的？”
　　苏唐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觉得自己撒谎就会被看出破绽，所以她只能谨慎地拿捏着用词。
　　“的确是来送你们的。”然后又像锯嘴葫芦一样，不动声了，表情那叫一个讳莫如深。
　　殊不知她心里在叫苦。
　　呜呜呜，这个训练项目不是为了锻炼青年网球运动员，是教练们为了锻炼她的吧？！
　　汰！心太黑！
　　明明这个节目往年都是黑部老师自己来的，为什么这次要换成她？！
　　还有剧本。
　　天地良心，她就是在知道有三船教练这个事儿后，好奇地问了问斋藤老师，往年都是怎么把学员“忽悠”上山的啊，这么精彩的剧本又是谁编写的啊。
　　……可她！绝对没有想要亲，身，演，绎的想法啊！！


第70章 第七十张卡（二更结束）
　　真田：“……”
　　见前辈一副简言慎行的样子, 他着实不好再问下去，这要是个男生他还有办法，女生可咋整。
　　但少年拉下帽檐闭目养神的时候, 苏唐那两句“我来送你们一程”“的确是来送你们的”的话, 却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出现，总觉得哪里有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然而立海大正选是因为了解苏唐, 所以面对她的态度虽然心里各有猜测，但不会出口逼问她，其他少年可不一样。
　　随着窗外的树木逐渐茂盛, 行路愈加颠簸，大家也再一次清晰认识到, 他们真的是被淘汰了, 他们离集训营越走越远了，他们没有机会了……
　　他们的队友还在U-17享受着高精尖的训练, 未来或可驰骋世界赛场，可他们却要灰扑扑地回校。
　　寂静的车厢里逐渐人心浮动。
　　“喂……我说，你们真的甘心吗？”从后排某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犹豫的，充满挣扎不屈的问句。
　　这是某个少年在问自己，也是在问大家。
　　“不甘心又如何？”有人苦笑着说，“我们已经淘汰了啊。”
　　“可是……”有人偷偷打量着最前方闭目休息的少女，对方不知道是不是真睡着了，恬静柔和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可是, 那个淘汰赛的规则本身就不合理吧？”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旦开口便是不吐不快, “换做另一个人, 哪怕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绝对不会输的！”
　　“啧, ”宍户亮不耐地皱起眉, 被他们说得满心烦躁，但冰帝的教育从来没有教给他们扭捏，“输了就是输了！哪儿那么多叽叽歪歪！”
　　“啊啊啊！回去我一定要忍足那家伙好看！”向日兀自沉浸在刚才的比赛中，握着拳头咬牙切齿说。
　　“你说的倒是轻巧……”
　　有人伤心地捂着嘴说：“我们不像你们全国大赛前四强的学校，是全员选拔U-17，队里就我们这两人参选，还就都这么回去……我，我怎么面对队长？”
　　宍户亮也一时没了话说。
　　比起自身的失利，他们也怕面对队友的失望。
　　“助教不是在这里吗？”有人直指苏唐，虽然觉得丢人现眼，但还是咬着牙冲她喊，“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你帮我们求求情，教练说不定会答应呢？！”
　　“对啊对啊，司机先生！苏学姐！就把车开回去，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察觉到后排竟然有人站起身向车前走来，仁王和柳立马警惕起来。
　　抱怨归抱怨，他们管不着，但要是想牵扯到苏苏或者让她为难，那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管了啊！
　　桑原赶忙回头冲对方喊：“快坐下！山路颠簸！小心侧翻！”
　　“你答应我们……”
　　“太松懈了！！！”
　　突然暴起的一声惊天怒吼，彻底终结了车厢的混乱，冷硬的少年挺直身，在晃荡的车厢里如松柏一样稳当。
　　真田沉声道：“老老实实接受现实，输了的人……可是我们。”
　　“是啊，”大石秀一郎闭眼叹息道，“是堂堂正正比赛输掉的。”
　　“我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啊……但是……”
　　苏唐揉揉额头，沉闷的车厢让她也有些不好受，她慢慢调整着呼吸，睁开眼，认出大巴此刻行进的地方后，她淡声道。
　　“姑且不论输赢，如果单单一场选拔就让你们丧失理智，为了一时斗气不顾整车人的安危……我现在就把你们踹下去。”
　　“给我坐好，系上安全带。”
　　少女清甜却冷淡的声音像一瓢凉水一样，浇在热血上头的男生们身上，冲劲一过，再加上刚才真田和大石的警言，闹腾的几个人自知理亏，皆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位置上。
　　“还有，”少女抓稳扶手后，暴躁地说道，“不论后面还有没有机会，就像真田说得那样，给我接受现实啊小崽子们！知耻而后勇，但若是没有承认失败的勇气，你们干脆也别爬起来了！”
　　柳莲二闻言一怔，这话……
　　然而不等敏锐的少年们想出个所以然，大巴车就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引起车厢里此起彼伏的惊呼。
　　“啊！”
　　“哦妈呀！慢点儿！”
　　“司机先生！！”
　　苏唐死死咬着下唇，一手抓着扶手，另一手摁着胃，生怕自己一个反胃吐出来，在她拼命深呼吸调整自己气息的时候，就听见柳的声音。
　　“这不是下山的路，苏苏，我们要去哪儿？”
　　我，们去哪儿？
　　苏唐狠狠地心想，要不是斋藤老师心血来潮……艹，她至于受这山路晕车之苦，跟你，们一并遭罪嘛。
　　她艰难地扯着嘴角，硬是挤出两句话。
　　“我准备……进，进山……卖了你……们。”
　　“卖……给一个……油……腻大叔……唔呕——”
　　柳、仁王等人：“……”
　　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呐。
　　在大巴司机停车的一瞬间，苏唐就从座位上抽开安全带，弹起身冲到门口，急促拍着车玻璃让他赶紧开门，然后弯腰挤开门缝，捂着嘴快速跑出去，消失在丛林中。
　　晚了一步想扶她的真田：“……”
　　“呕——”
　　苏唐埋头干呕了两声，吐掉酸水就好受多了，头一次庆幸自己中午因为赤也那孩子没吃太多。
　　呼吸着山林间清冽的空气，胸腔中的浊气也被排挤出去，头脑一片清醒，她拍着胸口唏嘘：“老天鹅啊，总算是活过来了……”
　　就是她本来打算在学员们面前装装AC扮扮人生导师讲讲心灵鸡汤的想法，可能要破产了。
　　苏唐拿纸擦擦嘴，望天哀叹，果然还是朴素路线更适合她吗？可她真的很想像黑部老师的剧本一样，来个高端的人生指引演讲啊。
　　越前龙马拉着远山金太郎从树林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蹲在草丛边，不知道在摇头晃脑，长吁短叹些什么的少女。
　　“啊～又见面了姐姐！”远山冒出头来惊喜地叫道，笑嘻嘻地凑上去。
　　“……”越前看着这俩，貌似哪一个都不算正常，叹气问，“苏前辈？你怎么在这里？你自己吗？”
　　苏唐闻言抬头，因为刚才干呕难受，她眼角还在不自觉发红，眉尾微垂，好好的狐狸眼愣是弯成了狗狗眼。
　　她就用这双狗狗眼扫视了一圈灰头土脸的俩人，下意识打招呼，“是越前和远山啊……”然后眼神下滑，就定格在他们怀里不动了。
　　苏唐情不自禁咽咽口水，眨着眼，可怜巴巴地小声问：“虽然刚见面这么说不太好，那看起来是你们来之不易的劳动成果……但你们可以分给我两个橘子吗？”
　　越前龙马：“……”
　　“好啊！”远山扬着明媚开朗的笑容，学苏唐的样子蹲下身，将豹纹马甲包着的一兜橘子放到她面前，“姐姐随便吃！这有好几棵橘子树呐！吃完我们再去摘！”
　　少女感动得眼泪汪汪，“金酱～”
　　“姐姐！”
　　越前龙马对着他俩，就，心累。
　　“龙马？”少女捧着一个黄橙橙的橘子，歪头征求他意见。
　　墨绿发少年拉着帽檐，淡声说：“你吃。”
　　“耶！”
　　酸甜的橘子瓣爆汁在口中，一下子就把那股残留的反胃压下去，苏唐大大咧咧得也不在意那些丝丝缕缕的白络，一个拳头大的橘子三两口就被她消灭了。
　　越前直到她开始剥第二个的时候，才再次问她：“苏学姐怎么在这儿？自己一个人吗？”
　　“不是啊，我是带那些淘汰的少年们来……”苏唐不以为意地解释道，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猛然转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后方，傻眼了。
　　不是，她那么多学员呢？？？
　　全丢了？！
　　另一边，司机大叔无奈地下车，和少年们开启搜寻“苏唐”的行动。这可真是他工作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跑丢的教练/助教。
　　“苏学姐！”
　　“苏苏——”
　　“苏前辈！！”
　　“这丫头，就这么把我们丢下了？”仁王对此表示惊叹不已。
　　因为之前跟柳生比赛时，仁王腿上受了点皮外伤，柳为了照顾他，两人就在大巴车附近搜索。
　　此时柳淡淡地纠正道：“按照我们人数的比对，应该是我们弄丢了她。”
　　“puri~”银白色少年痞里痞气地说，“小姑娘怕羞呢，想吐不得跑远点儿——不过真田都没追上她，这速度，可真跟炸毛的兔子似的。”
　　“有时候看着挺机灵，有时候却迷糊得不行。”柳也浅笑着说。
　　仁王吐槽道：“我看不如等她来找我们，这样还快一点儿。”
　　“是的，这样是快一点。”柳莲二转头静静看着同伴，说，“如果她不是个路痴的话。”
　　“……啊？”仁王懵然，“苏苏是路痴？”认识这么长时间他怎么不知道？
　　柳莲二想了下，严谨地说道：“跟赤也不一样，她算是隐形的吧。只对没有到过的地方，或者不熟悉的地方路痴，有地图、导航也分不清方向，辩不清南北那种。”
　　“但她聪明，只要走一次她就能记住，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出错。”
　　仁王饶有兴致地“嗯？”了一声，“她是不是记不住路名啊，只记得熟悉的建筑物。”
　　“可以这么说吧。”
　　“那这山林里……”仁王看看天色，认命地拄着一根木头当拐杖，好笑道，“我们快找吧。”
　　……
　　“所以，苏前辈带失败组来这里是因为有任务，但……”越前拨开眼前的树杈，回过头不可置信地问，“你把他们弄丢了？”
　　苏唐老实地跟在他后头，另一只手还牵着活蹦乱跳好奇心十足的金太郎，没什么底气地反驳：“按人数算，怎么也是他们弄丢我吧？”
　　“……”这样说，好像也对。
　　越前摇摇头，再次反驳她：“那还不是因为前辈自己乱跑。”
　　“我乱跑？”苏唐指着自己瞪大了双眼，愤愤不平，“谁都有资格说我，就你俩没有！说，淘汰赛的时候你俩跑哪儿去了？”
　　“呃……”越前拉着帽子，闭嘴不说话了。
　　但他还有一个“好”伙伴啊，金太郎兴奋地攀着苏唐的胳膊说：“是和一号球场的哥哥打球去了！还有一个长相可怕名字也可怕的大叔！”
　　苏唐挑挑眉，哥哥和大叔？
　　金酱你的称呼是看脸的吗？
　　她温柔地复述道：“所以是和德川以及鬼打的吗？”
　　“对对对！是这个名！”金太郎猛点头，眨着星星眼问苏唐，“他们好厉害啊！在U-17是老大吗？”
　　“要是跟他俩打的话，你俩来这儿也不亏。”苏唐先是说了这么一句，注意到前方小少年竖起的耳朵，又忍笑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他们啊，不是老大——U-17的老大可是个很可怕，很可怕的人哦～”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苏唐故意压着嗓子阴森森地说，把金太郎吓得一哆嗦。
　　“哎哎哎？！”红发小孩跳起脚，惊恐地问，“比鬼大叔还可怕吗？”
　　鬼大叔，噗。
　　苏唐捂着嘴直乐呵，直到金太郎催她，她才说：“是啊是啊，比鬼大叔还可怕。”
　　“不过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凤凰。”
　　“凤凰？”
　　苏唐耐心地解释道：“在我们中国，凤凰象征着远古传说，也是个古老的图腾。每一只凤凰都有灭世和救世的力量，但它们的成长，通常都伴随着烈火的重生……”
　　林间清冷，但女声温暖。
　　金太郎不解地歪头，他心性单纯，却有野兽般的嗅觉，他直言问：“姐姐也想当凤凰吗？”
　　苏唐微怔，转而眼神有些复杂，她轻轻摸了摸金太郎的头发，坦然道：“不想哦。”
　　我不想当凤凰，但如果烈火焚身，我也不介意从灰烬中爬回来。


第71章 第七十一张卡（一更）
　　苏唐原本想得很美好。
　　虽然过程……呃, 有点儿小意外。
　　但不要紧，按照黑部老师的剧本稍微改动一下，她马上就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少年们面前, 迎来大家的诸多疑问，然后这时候, 她就会迎着落日余晖说出对应的台词——
　　“呦西呦西, 接下来才是我真正的工作。”注：此处要适当得给自己拍掌。
　　“少年们啊, 你们真的甘心就这么退出吗？如果不想与胜利组的距离越拉越大的话, 那就试试爬上我身后这座山如何？”
　　注：这里语气要激昂但不失神秘, 带有诱导意味却不能油腻，说到最后要大手一挥，示意自己身后的山。
　　“山顶有什么？撒～谁知道呢？”
　　“但此刻胜利组正在进行特制版的训练计划，身为失败组的你们, 与队友的实力只会越来越悬殊——要不要爬山，就看你们自己的意志了……”
　　注：这里注意！注意！注意！要保持神秘，做到谆谆教导, 最后可以对着大家的背影来个“Good luck ”的飞吻，一定要洒脱又随性！
　　——以上, 即是苏唐小姐在内心中的彩排。
　　然而事实却是。
　　“哈，哈哈哈……大家好啊……”
　　终于被越前龙马带到大巴集合点的苏唐，灰头土脸地站在大家包围圈中，强自镇定地挥手, 被少年们拉长的影子所覆盖，整个人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弱小可怜还能骗”。
　　“真，真田……”苏唐抬眼, 故作淡定实则心虚地觑着学弟的脸色, “不好意思, 我不小心……迷路了。”
　　“迷路了？”真田抱臂站在车旁，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笔直冲苏唐而去。
　　“真的真的。”苏唐努力睁大自己的狐狸眼，以示无辜。
　　而同她站在一起的另外两个少年也没有逃脱众人的追责。
　　“越前！”桃城一上来就用胳膊肘勒着他的脖子，又是高兴又是不满，大声冲他耳边吼，“你这家伙，跑哪儿去了？害我们在U-17好找！”
　　“桃，桃城前辈……”越前龙马被他大嗓门震得耳鸣，被迫仰着头艰难地喊他。
　　大石也松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可算见到你了，我们联系不上你又不知道你在哪儿，可真是……以后擅自行动记得要打招呼啊。”
　　“金太郎！”
　　金色小春见到红发少年立马扑过去，双臂缩在胸前作扭捏羞涩状，满怀欣喜地抱怨着，“去哪儿了哇，真是的，不要让我们担心啊！”
　　“哈哈哈哈！我和超前在集训营里探险结果不小心迷路了！”金太郎摸着后脑勺打哈哈，自己现编了个理由还要向难兄难弟确认，“对吧超前？”
　　他隔着苏唐问她右手边的同伴。
　　被锁喉的越前龙马没有说话，兀自勾着唇角，笑意深深。
　　而苏唐却是在中间更加心虚地搓搓手，果然，就听见仁王像个背后灵一样，拖着长调，发出一声充满兴味的调侃：“三个人迷路到一起了呀，puri~”
　　苏唐讪笑着摆手摇头，忙解释。
　　“不是不是，我是在树林里迷路了和他们不一……也不是，就……哈哈哈，赶，赶巧了，耽误大家时间真的很对不起QAQ……”
　　好好的剧本让她一个晕车给搞砸了，她也很心痛的说。
　　不行，她得拿回主动权！
　　面对神情紧张，充满歉意的苏唐，柳莲二浅笑着点头，“无妨，人没事就行。”
　　真田略微有些无奈，但别校的学生他管不着，关于她迷路的问题也不想纠结，他直接环视了一圈周围环境，示意苏唐：“那现在苏学姐可以说了吧，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儿？”
　　“或者说，”柳抱着笔记本，轻声接过去问：“是训练还没结束吗？”
　　苏唐正斟酌如何开头，听闻此话，下意识地看向军师，“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立海大军事淡定地回答：“苏苏你在车上明确表达过要送我们‘下山’的语句是百分之零，偶尔两句提及，也是模糊不清混淆了目的地，说明你早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然而你面对真田的表现却谨慎又紧张，那么百分之七十八以上的概率，你是临场发挥的新手。”
　　“让我猜猜，”柳莲二视线在她右口袋上一掠而过，“是你上车前才知道自己要送我们来这里，或者，是那时候才知道这个任务的引导者是你，对吗——那张小纸条？”
　　“你看见纸条了？”苏唐难掩惊讶地问，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微了。
　　“推测的。你在车上总是不自觉去摸自己平扁的右口袋，但手机却在左口袋，想来想去，也只有纸条或书信一类轻薄的东西，才合适。”
　　军师面对众人惊叹的眼神依旧淡然，用“猜”“推测”这样不确定的词语说着肯定的话，从容不迫地指出苏唐的一切漏洞。
　　“既然是纸条，就不可能有太多的内容，所以答案只有一个，”柳微微扬起嘴角，“苏苏你对教练们的下一步计划了如指掌，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教练却是要你亲自送我们。”
　　“啪，啪，啪！”
　　苏唐轻轻拍掌，苦笑着摇头道：“本来这掌声该是给我自己的……不愧是王者立海大的军师，分析的几乎没有偏差，精彩。”
　　然而这次她真诚的夸赞却并没有获得少年们的附和，反而因为这其中蕴含的庞大的信息量，导致大家神色各异。
　　紧张，烦躁，不安。
　　真田眸色渐深，不自觉捏紧了拳头，冷声问道：“所以教练们到底要我们干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戏耍他们，再好的耐性也要被磨没了。
　　提及正事，苏唐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她单手插兜，面对满腹疑惑的少年们，轻缓而坚定地道：“我不能说，起码，现在不能说。”
　　不等众人提出抗议，她又接着笑言：“不过如果你们不想和自己同伴的距离越来越大，那就试试翻过这座山如何？”
　　苏唐转头望向远处的山坡，夕阳映衬着山脚下的岩石树干，给冰冷的它们蒙上了一层温暖的橙光，这条上山路虽不是特别陡峭，但打眼看去也难以下脚。
　　“爬山？”宍户亮不由得疑惑地问。
　　“对，爬山。”苏唐向他点头确认，示意她没有开玩笑，到这一步，她才慢慢拿回自己的主场。
　　“山顶有什么？”真田沉声问。
　　来了，这个问题她会答！
　　苏唐想到被自己差点儿葬送的剧本，一双狐狸眼里笑意隐隐加深。
　　“不知道哦～”她耸耸肩，很无赖地摊手，光明正大得表示，自己不能告诉他们。
　　“苏前辈你……”
　　“要不要去爬山，取决于你们自己的意志。”她强势打断道，“想现在立马就回家也可以，司机随时待命。”
　　苏唐竖着食指晃了晃，在少年们面前一本正经地胡扯，而他们身后的司机大叔，立马就向她投来震惊狐疑的眼神。
　　喂喂喂，这可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啊！
　　安啦，放心啦～
　　苏唐左眼微眯，右眉轻挑，暗地里使了个眼色，示意司机别说话，然后看着若有所思的大家扯起笑容，慢悠悠地补上一句：
　　“当然，我建议你们去爬，反正结果也不会比淘汰更差了，不是吗？”除了新的训练方式和生存环境魔鬼一点。
　　苏唐隐去山顶的实际情况，轻描淡写地“挑唆”真田他们：“但是现在胜利组的大家，可是在享用着量身定做的私人菜单，加班加点地训练呀。”
　　深知留白的重要性，苏唐就此打住没有多说什么，静静站着，留下时间让他们去思考，去做决定。
　　但其实真田他们也没有思考太久。
　　少女的语气就像是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内容是吊在小毛驴前头的胡萝卜，每一句话都戳到了他们的痛点和痒点，哪怕前面此刻是巨坑陷阱，他们也要跳下去。
　　想通之后，最先行动的是越前龙马，除了因为苏唐的劝导，他始终记得德川和也在比赛后对他提的建议——“如果想变强的话，那就去见见三船教练吧。”
　　虽然不清楚对方何方神圣，但他有预感，爬上这座山，应该就离所谓的三船不远了。
　　墨绿发矮个少年拉下帽檐，沉默而坚定得往前走去，行动之快让其余人都慢了半拍。
　　直到远山金太郎叫着“等等我超前！”追上去，他们才反应过来咬牙跟上。
　　苏唐笑着给他们让路。
　　不过在柳莲二扶着仁王经过她身边的时候。
　　“稍等，”她伸手拦了一下，掏出之前准备好的医疗喷雾递过去，“带着这个，强效的，一天最多用两次。”
　　仁王低头看看自己早就包扎好的伤腿，伸手接过巴掌大的喷瓶，故作苦恼地叹道：
　　“苏苏都把这个给我了，那岂不是在说，山顶连医疗用品都没有？那我们也太惨了，puri~”
　　“不止。”柳顺口接道，“有百分之九十三的概率，我们接下来的运动量会很大。”那才会导致伤口崩裂。
　　知道这两人心思敏锐且心细如发，苏唐压根就没想完全瞒过他们，但具体的不能说，她也只能懒懒地挑眉回道。
　　“随你们怎么猜吧，把它收好……没事别拿出来显摆。”
　　说到最后她略微不自然地撇开头。
　　对，她就是私心怎么了……而且就一小瓶而已，还是她从集训营费劲“偷渡”出来的，柳发现了纸条，都没发现它。
　　苏唐抿抿唇，小声含糊地说：“有纱布绷带的……这个就是效果更好而已……”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情不自禁笑起来。
　　苏唐红着耳根恼羞成怒，趁司机还没注意到这边赶紧催他们：“笑什么笑赶紧走！掉队了知不知道！”
　　“哈哈哈哈！”
　　“哎你……手拿开！”
　　雅痞的少年憋不住笑了几声，大手盖到苏唐头上使劲揉搓了两把，这才在她怒视下拄着树干一瘸一拐地往前“逃”，远远抛下一句——
　　“知道啦操心鬼！”
　　谁稀罕操心啊！
　　苏唐没好气地整理着头发，见柳还没走，疑惑地问：“还有事儿吗？”
　　“不，我没事。但是……”柳莲二背好自己和仁王的网球包，示意苏唐去看静候多时的司机大叔，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有些古怪。
　　“你可能要有事了。”
　　苏唐：？？？？
　　她满心懵逼得对上实名工具人·司机大叔笑成菊花的老脸。
　　喵喵喵？生活终于要对我这只弱小可怜还能骗……呸！还能吃的狐狸下手了吗？


第72章 第七十二张卡（二更完成）
　　苏唐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狐眸一瞪, “唰唰”退后两步躲到柳莲二身后，只露出个脑袋警惕地看着司机。
　　“你要干什么？你别……你手里提的是什么？”
　　司机大叔转身从大巴车上提下一个登山包放在脚边，面对她显而易见的警惕, 一张忠厚老实的脸上笑出灿烂的菊花纹。
　　随后他掏出手机不知道摁了什么，几秒钟后, 就从手机里传出斋藤教练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一段语音。
　　“嗯……苏苏啊, 现在你应该告诉失败组上山的路了吧？那么, 就麻烦你把一些生活物资一并送上去吧, 都是些不重的东西，送完之后你再跟司机回来啊，麻烦你了呦！”
　　“——就是这样。”司机大叔收起手机，把登山包提起来晃了晃, 笑眯眯地说，“苏助教下一个任务就是，把这个包背上去交给上面的人, 就可以了。”
　　就可以了？
　　苏唐从柳身后走出来，一言难尽地盯着这个足有她整个后背一样大的登山包, 难掩嫌弃地问：“里面……不会是酒吧？”
　　柳闻言微微侧目，苏唐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是暗自思索着。
　　说得好听叫“生活物资”，还交给上面的人。
　　——上面的人不就是三船教练吗？这位的爱好可是人尽皆知啊。
　　司机大叔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说：“反正是会需要用到的东西啦。”
　　什么鬼啊！
　　苏唐内心咆哮着，这真的不是老师们给她的训练吗？为什么要她背上去，交给失败组不是更能达到目的嘛？！
　　“我怎么上去？”苏唐还抱有一丝幻想, 她期待地问, “有绳子吗？”
　　“这个……教练没给我呢。”司机大叔用憨厚的语气说着令苏唐心死的话, 他为难地想了想，从自己口袋里翻出一副棉质手套，跟登山包一并递给她。
　　“这有一副手套，你凑活一下吧。”
　　苏唐接过去无语凝噎，这算是女生的优待吗？连绳子都没有，这是要她跟失败组一样，徒手爬上去啊。
　　她抽着嘴角问：“那你呢？在这儿等？”
　　“是的哦，我会在这儿等你回来。”司机大叔说。
　　“别等了。”苏唐果断拒绝地挥手，“我会走回去的，你把包给我，你走吧。”
　　既然上都上去了，那她还想那么多干嘛，直接走回去啊！还省得山路颠簸再晕车一次。
　　司机大叔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没事，你尽管回去就行。而且我又没有绳子，万一三……山上也没有绳子，我怎么下来？跳下来啊？”好歹顾及到柳莲二在场，苏唐半途中硬生生改口，隐晦地说道。
　　而她说的也是实情，上山容易下山难，万一三船教练那里就是没有足够长的绳子，她难道还不回去了？
　　这么一想，苏唐忽然觉得自己捕捉到了老师们的真实意图——我擦，他们不会就是想让她走那条隐蔽的小道吧？
　　说到这里就要提一下后山与集训营的地理位置了。
　　其实这座山明面上看与集训营无关，但在地图上就能明显看出来，集训营就在这座山的阳面，而失败组上山的地方，是在山的阴面。
　　来的路上大巴车刻意绕了远路，所以不熟悉地形的少年们，没有发现这一点。
　　而司机大叔听苏唐的话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掏出手机道：“好，我给教练打电话报备一下。”
　　“嗯。”
　　苏唐表面上没意见，但心里却在嘀咕，这次她以为只是在停车场送送学员，所以也没带手机，结果……现在看，啊哈？不会也是老师们提前设计好的吧？
　　陷入“阴谋论”的苏唐开始看什么都要怀疑一下。
　　柳莲二在一边旁观了全过程，虽然有些地方并不是完全明白，但也注意到苏唐这大半天的忙累。
　　他若有所感地问：“教练他们是不是有意在训练你？”
　　苏唐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连柳你都这么觉得的话……那看来八成就是了。”
　　柳思索了半晌，反而浅笑道：“那这也是好事，苏苏你不是今年的职网比赛结束了吗？趁此机会，也能多加训练，准备明年的赛事。”
　　“话是这么说……”
　　苏唐轻轻蹙眉，她并不是拒绝老师们的好意，但真要训练也可以提前打声招呼，像今天这样突然开始……还真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还是说这是属于她的精神力训练吗？
　　司机打完电话回来，“好了，黑部教练同意了，但要求你上山返回途中，戴好定位器。”至于定位器在哪儿，他想，不用说对方也知道。
　　苏唐会意地点头，深深吐出一口气，弯身提起登山包掂了掂重量，还好，保守估计就两瓶酒。
　　柳问：“沉吗？要不把东西放进我的网球包里，我背着吧。”
　　“你都两个网球包了，安分点儿吧。”苏唐佯装生气地凶他，“而且我也没那么娇气，哑铃都举过的。”
　　她快速固定好背带，边戴手套边对柳说：“走吧，耽误这么久，希望还能追上他们。”
　　柳莲二稳步跟在她身边，淡声道：“以山路的崎岖程度看，他们不会爬那么快，都背着网球包，还有几个淘汰赛时受了伤，走不远。”
　　网球包……
　　苏唐恍然间想起什么，冷不丁吸了口凉气。
　　柳警觉地问：“怎么了？难道还会有别的事发生？”
　　她没有回答，只是再度叹气，重复道：“你说得对，他们走不远。”
　　“我们赶紧爬吧。”
　　走到山脚处，苏唐刚说完，就干净利落地大跨步跳上一方相对平整的石台，然后倾身抓着上方的石块，用手臂的力量将自己带上去，脚顺势踩到略靠下的石壁凹陷处。
　　柳因为她刚才略微难看的脸色怔愣了一下，然后才跟上她灵活的身影。
　　心无旁骛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他们就爬到了三分之一的地方，抬头就能看见大队伍的尾巴。
　　而此时柳也终于明白了苏唐的意思。
　　在陡峭斜坡的山路上，一仰头就能看见上方正在努力攀爬的队友和伙伴们，每个人都试图找到手脚下最稳当的基石，来更进一步。
　　但总有松动的石块零零散散从山壁上坠落，不仅给攀爬的人带来瞬间的惊吓，也会给后方的男生带来危险。
　　好在运动系少年们身手敏捷，暂时没有出现重伤的情况。
　　这些小意外都是登山在所难免的，没有人会因为这个生气不满，大家也不约而同地错开半臂距离，既避免误伤，也能在身边的人没踩稳时帮扶一把。
　　然而突然从山顶处抛下的网球却无遗给他们增加了风险，更点燃了少年们久久压抑的怒火。
　　“混蛋！”真田冲山顶大吼，侧身避开劈头盖脸往下滚的网球，大声给下方的同伴预警，“都小心点儿！”
　　“啊啊啊！”
　　“什么玩意？网球？靠！哪个没有公德心的家伙往下扔东西！”
　　桃城慌里慌张地趴在海堂背上，被当头砸下的网球吓得哇哇大叫，一条手臂不自觉地用力，另一条手臂在他们头顶到处挥舞着。
　　海堂被他胳膊勒得差点儿闭过气去，仰着头拼命喘息着，满头的大汗哗哗倒流，实在憋不住，就嘶哑着嗓子骂他。
　　“崴脚还不省事！别再乱动了！我要抓不住滑下去了！”
　　“我靠！”桃城立马收回手臂老老实实抱在他肩膀上，“你可别啊蝮蛇！我不想跟你死在一起！”
　　“谁他娘的想跟你死在一起！”
　　就这点儿他俩是有共识的。
　　海堂死死咬着牙，发巾早已湿透，两条手臂上青筋鼓动，带着两个人的体重艰难得往上爬行，粗重的气息喷洒在冰凉的石壁上。
　　“小心。”柳莲二眼疾手快，抬手挥开苏唐头上的网球，嘱咐她道，“不然你等等，我先爬，你跟在我身后。”
　　他们在队伍的最下面，掉落的网球在重力加速度加持下，砸在身上只会更疼。
　　“没事，”苏唐摇摇头，冷静地说，“没有了。这一波网球过后就没有了，我们慢慢爬就行。”
　　褐发少年轻轻一笑。
　　苏唐好奇地问：“你笑什么？”
　　“感觉有苏苏在身边，就像是游戏开挂一样。”柳莲二笑言。
　　“什么啊……”苏唐软下眉眼，“这些是我听前辈们说的，经验所得而已。”
　　“U-17的前辈吗？”
　　“嗯，德川他们，都来过这个地方。”
　　柳莲二点头，意味不明地说：“那还好。”
　　苏唐疑惑地转头，“什么那还好？”
　　“这说明，只要苏苏自己注意点儿，是可以避免受伤的。”少年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样我回去也可以跟幸村交差了。”
　　“……”
　　苏唐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他们现在跟壁虎一样难受得挂在崖壁上，什么时候上去都还不知道，柳竟然说什么“可以回去跟幸村交差”？
　　不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苏唐迟疑着问：“为什么这么说……等等。”
　　她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一个可能，不可置信地轻呼：“你不会这大半天关注我，跟着我……全都是因为幸村精市提前委托过你吧？什么时候……”
　　柳莲二但笑不语。
　　苏唐被自己的想法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神色间惊疑不定，“是在停车场的时候？可不对啊……我没告诉他我要随队走啊？”
　　“呵呵。”柳莲二控制不住笑起来，伸手敲敲她的小脑袋，扔下一句话跑了。
　　“自己猜去吧，啊。”
　　“哎不是……”
　　苏唐：……
　　你们都什么坏毛病啊这是。


第73章 第七十三张卡（二合一）
　　虽然苏唐有心想再问问柳莲二, 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深想下去，她和幸村精市的关系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样问下去得到答案又怎样呢？
　　不管是关心她还是关注她, 幸村精市从来都没有对她遮掩过，他的感情一直如他这个人一般, 温和又强大, 坚定又体贴, 是大大方方盛开在阳光下的。
　　既不会过多地干涉她, 也不曾远离, 总是在她一回头就能发现的地方站着，但偶尔也会强势入镜让她必须看见他。
　　反观苏唐呢。
　　她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两人关系开始发生改变了，好像就是一转身, 一念想的时候，懵懵然发觉事情出现了偏差。
　　幸村精市的温柔渗进了她的生活里，因为太过细水长流, 所以她努力回想都想不起来，到底这种情况是从哪个剧情开始的。
　　她唯一知道且确定的是, 对方是她很重要的人。
　　不论是什么关系。
　　……
　　此后的一段山路，苏唐和柳莲二皆默契得没有提幸村，而是就现在的训练聊了两句。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刚才司机大叔在……到了山顶你们就会碰见U-17另一位教练, 不过，对方的训练方式有些……呃，野兽派。”
　　苏唐尽量在不过多剧透的前提下, 给柳介绍这位五大三粗的野汉子教练。
　　“具体的训练内容我不能说, 但总之, 对方做出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都不用特别惊讶，据前辈们所说，这都是常态。”
　　虽然苏唐说了一堆好像有的没的，但柳莲二还是细细地将这些点记在心里，有利于之后的数据分析。
　　“看来这位三船教练，很特别。”他听完后，只能用这样的形容来评价。
　　苏唐要不是在山壁上挂着，此刻就会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奈，叹道：“应该说，U-17的每一位教练都不同凡响。”
　　“我提前说这些还有一个目的，”她蹙眉提及另外的事，“你和乾是队伍里的数据高手，命运竟然让你们凑到了一起，除了训练情况，你们也要多关注大家的心理状态，千万别走偏激。”
　　柳莲二稍稍正色问：“为什么这么说？难道训练方式很残酷吗？”
　　“也不能说残酷吧。”苏唐斟酌着字句说，“我虽然没有亲身经过那样的训练，但据我跟前辈们接触的情况看，他们在一定时间里或多或少会有些不太……嗯，不太良好的心理状态。”
　　“当然，这个跟多种因素有关，我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不好说。”苏唐抓抓头发，略显烦躁地说，“多注意吧。”
　　U-17的学员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执着。
　　执着是好事，但一旦被刺激过了头或者变了性质，成了“钻牛角尖”“偏执”，就会有很大的问题。
　　本身实力不敌胜利组的失败组，为什么会在短时间内赶上，甚至赶超另一方，除了两方本身能力差距并不悬殊外，还要靠加倍的努力和心性的打磨。
　　而受屈辱的感觉总比受鼓励的感觉要深刻，打磨好了出奇才，打磨不好，出废材。
　　这就像实验一样，熬过去的胜者为王，熬不过去的……爱去哪儿去哪儿。
　　苏唐不好说这种训练方式对还是错，但既然不能成为主流，那就一定存在某部分违背其科学性。
　　U-17这几年也在探索这中间微妙的平衡关系。
　　苏唐只是想这中间的过程，可以尽可能得不要带给学员过多心理伤害。
　　柳莲二注意到苏唐闷头爬山，情绪低迷，便不再问训练的事情，转而道：“我们快到终点了，可惜还是没赶上大家啊。”
　　“倒是我耽误你时间了。”苏唐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
　　她的体力终究是不敌男生，中间柳陪她休息了好几次，不然按他的速度，还能追上大家的尾巴。
　　“苏苏的耐力和体力已经很好了，看来一直没少锻炼。”少年调侃她，“饭也没白吃。”
　　苏唐立马叫道：“哎哎，不提这茬我们还是朋友啊，打住。”
　　她蹬脚一窜，快速掠过山顶的最后几米，拉着之前失败组留下的绳子，爬了上去，柳莲二轻笑着紧随其后。
　　“这绳子看来是给你留的。”苏唐笑着说。
　　少年微微挑眉，不置可否，“别人不提，我给仁王背着网球包，他要是不给我留绳子……”
　　苏唐好奇接口：“三倍训练菜单警告？”
　　“也可以，”柳莲二麻利得将绳子收上来卷好，“三倍U-17的菜单吧。”
　　“太狠了吧军师，”苏唐装作后怕地拍拍自己胸口，“你知道U-17的训练菜单有多长吗？写在布条上能挂满整条看台的那种哦。”
　　“是吗？”立海大网球部的军师如此说道，“那还真是很遗憾没有体验到。”
　　苏唐面带微笑，背靠浅蓝的夜幕，指指集训营的方向，坏笑着说：“没关系哦，赤也他们肯定乐意替你享受的。”
　　……
　　U-17中央球场内。
　　送别自己的队友们之后，胜利组也没有得以喘息，全都通通被压在球场中做基础训练。
　　白布黑字的训练菜单就挂在看台的栏杆和底墙上，长长一条，连晚霞都不能融化它们的字迹。
　　“这么多！”菊丸英二一行行从左看到右，惊叹道，“做完会死吧喵～”
　　“不会，顶多是生不如死。”丸井文太有气无力地说道。
　　体力训练什么的，真的是他们这些技巧型选手的坎啊。
　　“高中生两个小时都能做完，因为你们是国中生，特例给你们四个小时已经是优待了。”
　　拓植教练站在看台上，抱着双臂严厉地说道，“四个小时之后完不成的学员，即刻淘汰！”
　　“凭什么我们是四个小时，我看两个小时呜……”
　　白石眼疾手快地捂住切原赤也的嘴，将他不屑的嘟囔摁回去，苦笑着摇头，“切原君，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哦！让教练听见我们就完了。”
　　难说这些魔鬼会不会真的缩短时间啊！
　　切原赤也郁闷地扯下他的手，心想他也没说错啊，这U-17的训练菜单打眼一看，跟苏苏后来给他们特制的菜单很像嘛！
　　虽然两个小时是有点儿紧巴……但像他们部长副部长这样的狼人，可都是在两个半小时到三个小时之间徘徊的。
　　“原来立海大的训练都是这样高强度的吗？”
　　聪明人不用切原说完心里的话，单看他的表情就已知晓一切，忍足侑士推推眼镜，看向身边意味深长地说。
　　“啊嗯，真是太不华丽了！”此话一出，身为部长的迹部景吾立即暗自不满，果然冰帝的输是有原因的！回去就加训！
　　“好了，没有时间给你们磨蹭，马上开始！”拓植打断下方的窃窃私语，示意工作人员开始掐表。
　　少年们纵有千百种疲累，只要不想被淘汰，就得就地躺下开始漫长的基础训练，争分夺秒。
　　另一侧看台上。
　　种岛修二叼着棒棒糖，惊异地发现拓植教练身边换了人。
　　“咦？苏苏人呢？不是她跟拓植教练一起监督吗？”
　　“在中控室吧。”毛利寿三郎猜道。
　　“不可能，我刚还去中控室拿我们的训练计划，没看见她。”
　　“她不是去代U-17送失败组吗？”正专心看国中生训练的鬼十次郎随口道。
　　“胜利组都回来了，她送……”种岛反驳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哈？她去送失败组进山了？？”
　　“进山？”鬼转过头疑惑地问。
　　“……你不是这个意思？”
　　“……”
　　“……”
　　“所以，”毛利左看看右看看两位面面相觑的同伴，真诚得为自己的同学感到悲哀，“苏苏她真去后山了？”
　　种岛默默举手，“她手机还在奏多那里呢。”
　　“那她是事先不知情，临到头被教练们……骗去的？”毛利差点儿憋不住笑。
　　种岛也捏着棒棒糖纸棍笑：“非常有可能哦～”
　　鬼十次郎挑眉。
　　正说着话，入江奏多就从看台入口处拾阶而上，直直往他们这里走来，手里握着一个手机，面带担心。
　　种岛和毛利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苏唐的可能去向，就听他问：
　　“你们看见苏苏了吗？我刚去停车场，大巴车都送完失败组回来了，她却一直不见人影。”
　　种岛三人顿时愣住了，车都回来了，人没回来？
　　鬼皱眉问：“司机呢？”
　　“应该是回家了，没见他。”
　　入江摘下圆框眼镜，捏了捏鼻梁，一双仍然澄澈圆润的眼眸不见丝毫属于近视眼的空蒙，他叹息道：“她不会是去后山，要从那儿再走回来吧。”
　　“嗯～”种岛修二拖着长音伸了个懒腰，嘴角的笑意明媚又带有深意。
　　“这个问题，问问教练不就好了。”
　　*
　　苏唐把登山包送到小木屋，三船教练果然一刻都等不及，打开包掏出两瓶酒当场牛饮而尽，然后舒坦地一抹嘴，表情相当惬意。
　　她无奈地弯下眉眼。
　　还真是不感觉意外呢。
　　“哈哈哈哈爽！小妹妹！要不要留下来多玩几天再走啊！”
　　苏唐：“……”这是什么鬼畜发言啊。
　　“不了不了，”她婉拒道，“回去还有工作呢，我这就得走，三船老师。”
　　“行，那老夫就不留你了。”
　　三船爽快地一挥手，然后弯腰从他坐的箱子里，掏出一个运动手坏似的东西抛给她，“戴好东西再走啊！”
　　“好，谢谢老师，改日再来拜访。”
　　苏唐拿着东西挥挥手。
　　走出木屋的时候，天际的浅蓝色已经逐渐晕染了整片天空，星子也若隐若现探出头。
　　而少年们正在专心致志地……挖坑。
　　苏唐没有过去打扰他们，只是远远得朝柳莲二点头示意，对视一眼后，转身从小路走了。
　　她走后。
　　真田停下挥舞铁锹的动作，喘着气在原地稍事休息，问道：“苏学姐走了？”
　　“走了。”
　　柳莲二浅笑着回答，心里有些好笑，在他和苏唐爬上山顶的时候，她就跟他说，她要悄悄去见三船教练，不要打扰他们训练。
　　结果山顶总共就这么大地方，她动作再轻巧也还是会被人注意到，偏偏她就掩耳盗铃，装作若无其事地溜进木屋。
　　“她怎么也上山来了？”仁王皱眉问，“还是跟我们一样爬上来的？”
　　早说他和真田、桑原就等等他们啊。
　　柳轻声说：“我们猜，教练是要借此机会锻炼她。虽然苏苏没有明说，但根据她和司机的对话推断，这座山上百分之八十有小路直通集训营——她要从那里走回去。”
　　“反正我是不太相信苏苏要按我们来时的原路走回去。”
　　“等等，现在？！”仁王一下子没控制住声音，注意到其他人投来的好奇目光，连忙低下头压低声音说，“喂喂喂，这可是要天黑了。”
　　“她戴着定位器。”
　　“那也……”
　　真田沉默半晌，重新拿起铁锹，沉声道：“那是属于她的训练，谁也替代不了，既然她自己选了这条路，那就相信她吧。”
　　柳莲二也点头。
　　仁王叹了口气，重新扬起笑容，懒散地说：“行吧，希望日后幸村知道了，不要找我们秋后算帐，puri~”
　　真田和柳霎时僵硬了。
　　*
　　“啊啊啊，这是要荡过去吗？”
　　苏唐一手拽着树藤，一手盖在眉目上方努力地眺望溪涧对面。
　　昏暗的树林里，只有溪水在夜色下隐隐反射着银光，还有她装有定位器的手环上，只能照亮眼前方寸之地的手电筒，这是她唯一的光源。
　　“早知道应该问三船教练要个火把，”她神色发愁地看着自己手腕间，“这玩意要是一会儿没电了可咋整？”
　　她倒是很想快速到达集训营，奈何这也是她第一次实地亲临这条隐蔽的山路，里面的沟沟绕绕太多，没有迷失方向全赖于手环会显示她和集训营的实时方位。
　　要是真没电，她也就歇菜了。
　　“不过我真的要荡过去吗？”
　　苏唐再次打量着眼前的溪涧，远近十几里地看起来都没有别的路，也没有桥，如果不想浪费时间绕远，那就只能游过去，或者借由横跨两岸的树枝上的藤蔓，和河中的石块荡过去。
　　游泳……十一月份哎。
　　她望了望天上的星星，欲哭无泪，平日也就算了，傍晚她刚爬完山，这会儿后劲上来，胳膊腿已经开始发酸了，她真的不会半途中掉下去吗？
　　这么想着，苏唐拼命往自己腰上缠树藤，多缠，死缠。
　　掉下去她就认命吧！
　　“走你！”
　　深呼吸，一鼓作气，助跑跳起，苏唐踩着湿滑的石块在溪流上腾跃，中间几次差点儿滑下去，腰身愣是使劲把自己扭回来了，在“哗啦啦”的流水之上尽现高难度的体操动作。
　　这样的结果就是，等终于跳到河对岸的时候，不等解开树藤她就捂着腰，呲牙咧嘴地跳脚，整个人痛得眼泪汪汪。
　　“嗷嗷嗷！抽筋了抽筋了！我的腰！！”
　　任平时涵养再好苏唐此刻心里也只有悲愤的一句话——
　　狗逼教练！不共戴天！
　　啊啊啊啊啊！
　　在无人的树林子里崩溃地发泄一阵后，苏唐勉强平复心情，抽着凉气把藤蔓解开，淌着湿泞的裤脚，一瘸一拐得继续往前走。
　　随后她又经历了疑似狼叫的洗耳，奇形怪状树木的恐吓，爬狗洞，钻隧道，漫长的上坡下坡后，才终于得以窥见集训营的一点儿灯光。
　　苏唐由起先的崩溃怒骂，惊恐害怕，到最后的心平气和。
　　情绪起伏之大，连寒冷和疲累都忘了，一心就想回集训营把拓植的哑铃，黑部的红茶，斋藤的咖啡统统锁进抽屉里！
　　她原本很怀疑这是教练们给她的训练，现在她明白了，这分明是试胆大会啊口胡！
　　*
　　“哎呀，小家伙怨气很重呢。”斋藤眯着眼倚在沙发里，端着飘香四溢的咖啡边啜饮，边感叹道。
　　如果忽略他四肢摊开的舒服姿势，和满脸不怀好意的笑，旁人还真当他是真心实意在担心少女。
　　他对面的黑部正静静注视着监视屏。
　　U-17后门，眼里装有监控摄像头的两只电子狗，很明显吓了少女一跳，瞪大的狐狸眼里满是“想逃”，然后在发现眼前是只假狗后，倏然松了口气。
　　这些细微的神态全被放大在监视屏上。
　　黑部撑着头轻轻笑了声：“看来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喝不到苏泡的红茶了。”
　　“还有我的咖啡。”斋藤抱着杯子叹气。
　　“那你俩何必要逗她。”
　　拓植结束俯卧撑后从地上起身，拿着毛巾擦汗，对同事的“恶趣味”表示无奈。
　　“这不是怕万一那些国中生真有完不成基础菜单的，让她亲手淘汰心里会难受吗？”斋藤笑眯眯地说。
　　“让她跟着失败组去后山，一路上不能告诉他们实情就不难受了？”拓植拧开水瓶，抿了一口。
　　“但小家伙不是很好得自我调节过来了吗？”斋藤摊摊手，指着监视屏幕道，“看，活蹦乱跳的。”
　　少女正往宿舍楼方向走。
　　出门前好好的一身运动装现在变得灰扑扑的，全是土和泥，裤脚还没干，马尾辫失去了活力，蔫哒哒地垂在脑后，头上也乱糟糟的，疑似还沾着草屑。
　　拓植挑挑眉，你管这叫活蹦乱跳？
　　斋藤忍俊不禁。
　　黑部起身将红茶杯放回清洗台，说道：“好了，今晚天色也不早了，数据分析就放在明天吧。”
　　“想今天开始也不成啊，看苏苏，压根没有要来办公室的意思啊。”斋藤故作头疼地说。
　　“都累一天了，让她先睡一觉吧。”拓植好笑地道。
　　一回来就往宿舍跑，不是困的就是实在忍不了自己那一身脏。
　　苏唐的确两个原因都有。
　　就算是去找教练报道也不能穿着这一身去，反正定位器在自己身上，门口电子狗的那两双红眼就盯着她瞧，老师们肯定知道她回来了。
　　而且她现在又累又困，背后的怨气都快要化为实质了，已经打定主意，他们不召唤，她就不过去，哼。
　　“那你晚上可以抽卡了哎！”突然的声音道。
　　苏唐抓着门把手，身体僵在原地。
　　“……你如今上线都没有前奏的吗，卡哥？”
　　认出声音后她慢慢放松下来，打开宿舍门进去，拉窗开灯。
　　灯火通明的城市与山区无关，透过玻璃窗向外看去，U-17远处的山峦和丛林像是巨大的屏障，在黑黝黝的长夜中无言伫立着。
　　但今晚她见识到了另一面的山林。
　　黑夜里的它并不沉默，鸟叫声，水流声，呼呼的风声，除了天空是寂静的，其他的都是另一番的热闹。
　　“哎嘿，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系统高兴地说，“你在英国留给林修那一大兜酥糖你还记得吗？真的被他们吃完了哎！”
　　“所以我又可以抽卡了是吗？”她平淡无波重复道，洗完手，从衣柜里拿好换洗衣服走进浴室，“那你先帮我看看能抽几张，我先洗个澡。”
　　涉及到不宜画面，系统自动被屏蔽进小黑屋，它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反应这么平淡？苏苏今天干嘛了？”
　　……
　　热水澡果然是消除疲倦的好方法，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苏唐真的很想泡个温泉，但洗完之后就很容易昏昏欲睡。
　　“我回来了。”她从浴室出来后直接扑倒在床上，闭着眼有气无力得跟系统打招呼。
　　系统悄声说：“晚上好……你很累吗苏苏？”
　　“还……好。”苏唐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就是困，但闭上眼一时半会还睡不着。”
　　这时候才九点，不到她的睡眠时间，苏唐干脆爬起来跟系统接着聊天。
　　“我能抽几张卡了？”
　　“一共三张，苏苏要一起抽出来吗？”系统说。
　　她想了想，最近确实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要不……
　　“一张一张抽吧，看能抽出什么！”
　　说着她搓搓手，打起精神来，想要体验一次刮彩票的感觉。
　　系统也陪着她玩，高声说：“好，那就来了哦～”
　　“第一张！”
　　“第一张！”苏唐跟着喊。
　　叮。
　　光屏上的卡牌慢悠悠转了两圈，最终停在她的手指尖处，一股冒着热气的白雾迅速从牌面涌出，向四面八方蔓延，缭绕在她身边。
　　“哎？不会是……”
　　【温泉卡：
　　内附小型庭院式温泉池，让您随时随地享受户外温泉的快乐！
　　限制：仅供宿主·苏唐使用。
　　时间：永久性
　　等级：NS级无实体
　　使用方法：意念控制。
　　备注：为了身体健康，每次泡温泉注意不要超过二十分钟哦～】
　　“哇哦！”
　　苏唐不禁眼神放光，捏着卡牌可耻地心动了。
　　随身温泉哎！赚大发了！
　　系统也不住地点头：“不错不错，竟然又是一张空间类型的卡牌，看来跟【虚拟球场】是一家呢！”
　　苏唐闻言心思一动，“你说，这两张卡牌可以融合成一个吗？直接在网球场边建一个温泉！”
　　那她就可以训练完直接扑进温泉里了！
　　系统卡了一秒，迟疑道：“你确定？倒不是不可以……”
　　“要不你试试再抽一张卡牌？”
　　苏唐：？！
　　“可是这样你就相当于浪费一次机会了啊，”系统提醒她，“合不合在一起其实也不重要啊，卡牌都在你身上，意念一动就可以控制了。”
　　苏唐点着下巴：“说的也是。”
　　啊，以后她还是努力赚钱给自己建一个实体的吧，这样也可以满足幻想了嘻嘻。
　　系统调侃地问：“那还要继续抽吗？”
　　“抽啊！来，继续！第二张！”
　　她点向光屏——
　　叮。
　　【引爆你的暗能力】
　　“……”
　　苏唐疑惑地眨眨眼，捏起纯黑色的卡牌甩了甩，却见牌面上就只有这几个字。
　　“卡哥，这张卡是不是坏了呀？”
　　系统从恍惚中醒神，神色凝重地说：“没坏，它就是这样的。”
　　“……啊？”苏唐懵然地问，“可没有介绍……你知道它是什么作用吗？”
　　系统皱眉道：“它不是没有介绍，是隐藏起来了，只有我们系统能看见。”
　　“苏苏，这是张……不太好的卡。”


第74章 第七十四张卡
　　“不好的卡？为什么这样说？”
　　苏唐高举起手里的卡牌对准灯光。
　　这张卡难得是张实体卡, 黑色的牌面上只有一个名称是用白色花体写成的，通体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卡牌的质地像是纸，又带有某种柔软的手感, 折叠不会有痕迹，甩起来“唰唰”作响, 明明是纯黑的颜色，却还能隐隐透过光, 感觉......像是黑宝石一样通透......让人……
　　“别看了！苏苏！”系统突然大喝一声。
　　苏唐打了个哆嗦，猛然惊醒, 眼神逐渐恢复清明，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 已经将卡牌拿到了眼前, 离她的鼻尖就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我......”她悚然松手，卡牌轻飘飘地落下, 无害地躺在床单上，面对她惊疑不定的视线。
　　“不用怀疑，这就是黑暗卡牌的作用。”系统正色道。
　　“所以我刚才确实是被它......吸引住了？”苏唐想到自己刚才莫名奇妙升起的“想要探索卡牌”的想法，后怕道。
　　“是被诱惑住了。”系统纠正她的用词，“这是这一类卡牌自带的特效，它们会放大注视者心中的欲.望和负面情绪，你越是盯着它看, 就越是受影响深, 直到你拿起它, 使用它。”
　　“这一类？还有很多这样的卡牌吗？”
　　苏唐之前抽取的卡牌都是正常的, 这是她第一次碰见自我携带“诱惑”功能的卡牌。
　　系统解释道：“当然有。如果把苏苏你之前抽取的卡牌都算作是属性光明的卡, 那这个就是属性黑暗的卡。”
　　“但就像是世间万物皆分阴阳一样,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暗’。并不是说暗属性就一定不好或者不该存在, 如果能够合理利用，通常这些黑暗卡牌也能发挥其出其不意的效果。”
　　“比如说，有一些攻击卡牌就属于暗属性，但拿它来对付坏人不就挺好用的吗？”
　　苏唐恍然地点点头，有了系统的解释，再去看床上静躺的卡牌时，她就没有那么多抵触情绪了。
　　“我明白了，那我抽到的这张卡呢？卡哥你要不要给我讲讲？”她好奇地问。
　　“我把牌面信息用文字转给你。”
　　系统重新拉了一个光屏放到苏唐面前，开始一字一行转述起来。
　　【引爆你的暗能力卡：
　　生活中总有不如意的时候吧？
　　有没有特别让你崩溃的瞬间？
　　有没有让你想哭却哭不出来的事情？
　　有人温暖过你吗？
　　在没有人温暖你的时候，你都是如何解决的？
　　忍耐吗？尖叫吗？
　　可人的忍耐总有尽头，有情感就会有界限，适当的发泄是有必要的！
　　运用这张卡吧，在合适的时候转化为你的力量，带你体验引爆暗能力的苏爽！
　　限制：仅限宿主·苏唐使用。
　　时间：到宿主能够自我掌握这股力量的时候。
　　等级：SSS级实体卡
　　使用方式：卡牌可附身于任意物体（例如拳击手套、刀剑、热水壶等），在时机来临时以此为媒介，引爆宿主的能量。】
　　“好长的内容……”苏唐慢慢看完这大段文字，不禁感叹道。
　　尤其是“限制”之前的介绍，这是她目前为止看过的最长的引言了。
　　也是……很有煽动性的前言。
　　系统同样感叹着：“是啊，苏苏看到这张卡牌的等级了吗？这可是卡牌空间里，唯一一张用【女巫的心头血】制作而成的卡牌。”
　　“传说中，女巫的心头血只有一种情况下可以取出，就是自己自愿用银刀扎进心脏中引出来。而一名女巫一生只有一滴，取出后寿命当场减半，可珍贵了。”
　　“啥？！”苏唐吓了一跳，差点儿从床上蹦下来，“什么玩意？你怎么不早说，我刚才拿着它甩了好几次！”
　　她连忙跪趴着，从床单上颤颤巍巍捧起那张纯黑卡牌，却还是不敢拿正眼多看它。
　　“这这这，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制作卡牌啊！”她欲哭无泪地问。
　　搞这么血腥，她能安心去用吗？
　　“嗯……我具体的忘了，那都是考试时候背的了。”
　　“原本的前言也不是这样，比这个压抑诡谲多了，看了就让人头皮发麻，是卡牌空间经过检测后，觉得不符合三观，才将它优化成现在你看到的文字。”
　　系统努力思索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好像是女巫的爱人因为光明教廷圣女背叛了她，甚至将她的家园屠戮殆尽，所以女巫在亲手将爱人挫骨扬灰之后，弥留之际制作的这种卡牌吧？
　　我记得空间里还有【女巫的肋骨】【女巫的眼泪】制作的……”
　　“停，停停停！”
　　苏唐闭着眼急声打断它的话，情不自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表情又是扭曲又是不忍，对系统刚才的话细思极恐。
　　她最终嗫嚅半天，小声而纠结地问道：“……所以这是个真实的故事吗？”
　　系统愣了一下，忙安慰吓到的少女，“就算是真实发生的，那也是另一个面位几千年前的事情了。苏苏别怕，我们收录的卡牌都是制作者自愿给的，而且都备有底稿，你不用担心用完卡牌会消失。”
　　苏唐悄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真的消失，那就还好。
　　之前她只听系统提过天使羽毛制作的【守护安全卡】，但一对天使翅膀有那么多羽毛呢，她当然也没在意。
　　其他的卡牌制作成分，她没问过，系统也没说，现在想想，如果那些东西都像女巫的心头血一样珍贵而……忧伤。
　　她怕是今晚睡不好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提那些，说说这张卡吧？”系统立马转移话题。
　　“好，卡哥你说吧。”苏唐正襟危坐，认真地点头。
　　从今天开始，无论日后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抽什么卡，她都得严肃对待才行。
　　“那我就说了。”系统拉过光屏开始讲解，“这张卡的重点其实已经标注出来了，就在于它是可以附身于其他物体的，而举的例子也很有代表性。”
　　“如果你喜欢打拳，那就可以将卡牌附在拳击手套上，在合适的时候，拳击手套就会引出你的负面情绪，将其转化为强大的力量，带你打出去。”
　　“苏苏你换作是打网球也是一样的。”
　　“我？网球？”
　　苏唐指着自己疯狂摇头，“不行不行，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把对手打残怎么办？那不就是暴力网球了！”
　　“不会的。”系统义正严辞地反驳，“我们的卡牌除非具体标明有‘强攻击性’，是不会给他人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的。”
　　“真——的？”她狐疑地挑眉，指着光屏上某个名词问，“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是什么意思。”
　　“哦，这个啊。”系统很是无所谓地说，“女巫不是因为爱情而受罪嘛——如果你将卡牌附身在热水壶上，那说不定哪天渣男来你家做客，你就可以一壶水泼过去……”
　　她抽着眼角，侧目道：“这还不算是强攻击性？”
　　“那谁规定热水壶里的水一定就是热水啦？”系统理直气壮地说道。
　　“……”
　　我靠！你说的竟然好有道理。
　　然而就算是如此，苏唐仍然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使用这张卡牌，而系统因为卡牌属性的问题，也让她想好再说。
　　这一想，便是合不上眼了。
　　*
　　夜里十点半。
　　明明今日又爬山又过河，苏唐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落日余晖，一会儿是黑.色.童.话，干脆一起身，抓抓头发跑出来散步。
　　深夜的U-17只剩下了风鸣鸟叫，偶尔隐约听见打网球的“砰，砰”声，倏忽又觉得是幻听。
　　山上的星空也格外晴朗、明亮，群星和弯月在深蓝色的天幕中约会，勾勒出一个个令人遐想的神话。
　　走啊看啊，面对广褒的星空，最后和系统的对话却悄然回响在耳边——
　　“卡哥你能不能计算一下，要是我把卡牌附身在网球拍上，我最大可能会触发多大的威力？”
　　”网球拍啊……按照我的保守估计，和你过往的经历来看，苏苏你可能会就此开启属于你的‘修罗场’吧。“
　　“……平等院凤凰那种？”
　　“大概吧，你别冲着人家身体打不就好了。”
　　“那我要是控制不住……”
　　“为什么苏苏你总是在考虑自己控制不住的问题？”系统终于忍不住了，“你又不是有暴力倾向的人，怎么可能……”
　　这时，不知注意到她什么表情，系统忽然停住，转而温声说：“算了……别担心苏苏，卡牌一旦检测到你有这种倾向时，它的效果就会自动消失的。”
　　“是吗……”
　　“对，我保证！”
　　……
　　耳边的对话慢慢散去，苏唐站在夜色中的网球场，静静看了很久。
　　这里的白天非常热闹。
　　U-17训练紧张，但习惯后也可以很空余，除了教练们安排的基础训练和比赛外，其余时间都是自己的，图书室还是健身房，随便挑。
　　但总有人会选择来网球场打球，这里无一例外，每天都是满人的。
　　然而到了夜晚，白日喧嚣终归静谧。
　　“要是情绪能像白天黑夜一样规律调换，也就不用担心能不能控制的问题了吧。”她对自己喃喃说道。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晚风微凉，苏唐双手合拢，轻声呵出一团白雾，连带着愁绪一并吐出，转身打算离开，却在不经意抬头间，瞄到二楼的小天台。
　　脚步立时停住。
　　……
　　“你们这一个宿舍的人，是打算不睡觉，看一晚上的星星吗？”
　　苏唐双手扶在天台栏杆处，迎着风垫脚往远处看。
　　登高而望远，上面的风景果然更加清晰。
　　那草坪上躺着的可不就是不二和白石，看那在天空上比划的手势，可能是在聊星座吧。
　　天台的另一侧，一直站在那里的身影忽然笑了笑，温雅的嗓音在夜晚中平添几分缱绻。
　　“苏苏不是也没睡？怎么，心里有事？”
　　苏唐俯身趴在栏杆上，歪头看着那边，身后的长发随风飘起。
　　“我心里有没有事不知道，但我猜……你现在心里肯定在想真田，对吧，幸村？”
　　顽皮戏谑的话引得另一个人当即挑眉。
　　蓝紫发少年从阴影处走到月色下，隽秀的脸庞被风轻轻拂过，发梢微动，轻缓的声音像擦在耳边似的说：“为什么不能是在想你啊苏苏？”
　　苏唐脱口而出：“我就在这儿啊。”
　　“……”
　　幸村哑然失笑，刻意压低的笑声带着磁性的震颤，传进后知后觉开始不自在的少女耳中，还有一声充满别样意味的喟叹：“对，你在这儿。”
　　苏唐把脸悄悄往胳膊肘里埋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红了脸，听闻幸村的叹息，不知怎的突然感悟了其中一丝慰藉。
　　仿佛她的存在……可以稍微抵消一下他因为队友淘汰的失落。
　　她抿抿唇，含糊着说：“你不用担心他们，自己训练好就行。”
　　幸村没有回答，但看向她的眼神睿智而通透，他只是伸手将她从栏杆上扶起，体贴地说：“别爬着了，凉。”
　　说着，他又从肩头扯下自己披着的外套，搭在她身上，拢好，这次是真的叹气道：“晚上也不知道加件衣服，多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苏唐双臂被拢在衣服里，无法动弹，她借着月色，低头看了眼外套上属于立海大网球部的标识，恍然觉得，幸村可能已经猜到真田他们的去向了。
　　他都关心她的身体，却没问她一下午在哪儿。
　　她忍不住问：“你……真的不好奇真田他们……”
　　嘴唇被微凉的指腹抵住，她一下子噤了声。
　　眼前的少年离她颇近，有诱惑她的黑色卡牌离她那么近，一手拉着部服外套的开口处，一手……近在咫尺的眼眸因为在暗夜中微微散发着深蓝色的光，而他的眼里也的确有璀璨的星河。
　　他一笑，星河就流动了。
　　“傻丫头，你知不知道……这有监控的？”
　　宠溺无奈，还带有些许戏谑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响起，直接把意识混沌的少女带入童话故事的梦境中。
　　然而没等她混沌几秒钟，其中两个字眼就像是一支箭一样，“咻——”地穿刺过暧昧的气泡，“啪！”惊醒她的神智。
　　监，监控？！
　　苏唐眼睫一颤，肩膀缩了缩，猝然往后退了两步，瞪大着眼彻底清醒了。
　　幸村顺势松开自己的手，站直身，抱起双臂看着她笑。
　　指尖轻轻捻动着。
　　“啊……那个，我，”苏唐双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什么，手足无措，“哦对！我明天还有工作，还得，得去教练那里走一趟，我我我先回去了……”
　　她用手指指天台楼梯口，越说越小声，悄悄抬眼扫着幸村。
　　幸村笑着“嗯”了一声，绅士得让开路，温柔地嘱咐她：“天色的确不早了，回去早睡觉，别玩手机。”
　　“好，你们也是。”
　　苏唐故作自然地回道，然后迈步就往前走，走过幸村身边后，心跳和呼吸才逐渐趋于平稳。
　　——直到她走到楼梯口，身后又忽然轻飘飘传来一句。
　　“部服明天还我就行，不急。”
　　“……”
　　苏唐闭眼一阵懊恼，伸手捂着疯狂跳动的小心脏，感觉身上的外套此刻就像是在发烫一样，躁得她脸红。
　　她颤抖着手揪紧衣角，五趾抓地，拼命抑制着自己的脚，这才没有立马转身递还给他。
　　她僵硬着身体微微点头，从喉咙里硬是憋出一声“嗯”之后，才像是落荒而逃一般，一溜烟跑了。
　　秋风飒飒，天台重归寂静，许久后才响起一声轻笑，又散在风中，飘向远方。
　　苏唐一下楼就把外套给脱了，哪怕瞬间被风吹得一哆嗦也不管，把衣服团巴团巴，抱在怀里就往宿舍冲。
　　而科学告诉我们，人啊 ，在最怕什么的时候，它就会来什么。
　　苏唐正闷头往前跑的时候。
　　“苏学姐？”
　　好家伙！
　　她连来人是谁都没看清，第一反应就是把衣服往身后藏，然后才挂着瞬间扬起的笑容抬头迎对来人。
　　“晚上好啊……不二，白石？”
　　苏唐差点儿就没绷住声音，她艰难地弯着嘴角，找话题。
　　“呃，你们回宿舍啊？”
　　“对啊。”不二周助笑眯眯地点头，视线在她身后扫了一眼，“该熄灯了，前辈还在跑步啊？”
　　“跑，跑步？”苏唐双手背在身后，结巴道。
　　白石好奇地眨眨眼，伸手指指自己的脸颊，关心道：“苏学姐的脸好红啊，大晚上还是不要跑太快哦。”
　　苏唐下意识就想摸摸自己的脸，然而手中的布料感却立马打醒她！
　　她马上哈哈笑着：“啊对对对，我刚才跑步来着……这不是一时没注意速度，跑热了都。”
　　不二抵着下巴，闻言歪头笑道：“那我们送前辈回宿舍吧，都这么晚……”
　　“不用不用不用！”
　　苏唐立马打断他的好意，使劲摇头表示自己的拒绝，并且隐晦地赶人。
　　“真不用，你们在草坪上躺那么久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才行啊，小心着凉啊！”
　　“……”白石迟疑地问：“学姐怎么知道我们刚才在草坪？”
　　“……啊？”
　　完犊子。
　　“那个，”苏唐攥着衣服眼神游移，绞尽脑汁想怎么圆回来，他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啊对！跑步，我刚才跑步，经过那里来着！”
　　“跑步经过……”
　　“哎呀！快熄灯了！”她赶忙打断白石的发散思维，握紧手里的布料，急切地说，“你们先回宿舍吧，一会儿可是要查寝的！”
　　“嗯？”白石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不二拉了一下，他疑惑地看向好友。
　　栗发少年拉着他的胳膊，笑如清风朗月，温声道别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前辈也早点休息啊。”
　　而苏唐则是微笑着点头，目送他们走后，才如逢大赦般松了口气，赶紧跑向宿舍。
　　等她终于筋疲力尽地瘫在床上，才拍着小胸脯直呼：
　　太刺激了，真是好他妈刺激了！
　　学员201宿舍里。
　　白石洗完澡回来，还在纠结刚才苏学姐说的话，他转头问毫不在意的不二：
　　“你觉得学姐真有可能在漆黑的夜里，从草坪外那条小路跑过时，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就看清躺在那里的人是我们俩吗？”
　　不二轻轻笑了声：“为什么不相信？”
　　白石苦恼地摸摸头，“可我还是觉得这不可能啊。”
　　“如果你把今晚她说的话都当作是谎言，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不二慢条斯理地说。
　　“哈？谎言？”白石懵逼地看着室友，迟钝地问，“可她为什么要撒谎啊？”
　　不二故作沉思半晌，盯着对铺空荡荡的墙上说：“可能是为了不想让我们注意到，她背后藏着什么吧。”
　　白石敲着手掌心边想边说：“好像是哎！学姐的手一直背着，我以为这是她的习惯。”
　　“可是她藏什么不让我们看见？”
　　不二周助弯腰看着自己的小仙，笑眯眯地说：“撒，谁知道呢？”
　　白石直觉他猜出些什么，但却不说，只好满头雾水，自己对着毒草思考去了。
　　可直到幸村精市回来他都没想明白。
　　幸村一进门就看见端坐在书桌前，抚摸着毒草花盆陷入沉思的白石，笑着问他的对铺室友：“白石君怎么了？”
　　“碰到想不明白的问题了呢。”对铺室友抱着仙人掌温声说。
　　“什么问题？”幸村放下东西，提起喷壶给自己的矢车菊浇水，好奇地问。
　　栗发少年眉眼弯弯，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他直接开口：“今晚我们碰到了苏学姐。”
　　幸村的手微一停顿，淡声说：“然后呢？”
　　“然后？就发现她好像藏着什么不让我们知道。”少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小仙的刺，歪歪头轻松说道。
　　白石迟了半拍，抬头看向幸村，后知后觉道：“对啊，幸村你和苏学姐熟，你觉得会是什么呢？”
　　藏什么东西？不让人看见？
　　蓝紫发少年稍一想就明白了，唇边的笑意不自觉加深，嘴上却道：“我也不知道啊。”
　　“是吗？”
　　不二周助起身安置好小仙，倚着窗台狡黠地说：“那你的外套呢，幸村？”
　　只身着立海大网球部短袖的幸村精市不由得挑眉，脸上与不二几乎同款的笑容纹丝不动，淡定回击。
　　“不如不二猜猜？”
　　“嘛，幸村自己知道就好了嘛～”
　　两个少年相视一笑，只有白石茫然得对着自己两个室友。
　　不是，就没人来解释一下吗？
　　他的毒草不配知道秘密吗？


第75章 第七十五张卡
　　第二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呢！
　　……才怪。
　　苏唐站在中控室前踌躇了一会儿, 想着教练们应该不至于还会查看头天晚上的监控吧？
　　虽然她也没干什么事，但想想还是好尴尬，她在U-17待了这么长时间, 竟然还要幸村来提醒她注意监控，话说那附近周围监控的角度……
　　停, 不能再想了！他们没干什么事！
　　苏唐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下自己又要燃起来的温度, 推开门进去。
　　“早上好，苏苏！”斋藤教练转头, 扬起手笑容满面地打招呼。
　　“早安，斋藤老师。”苏唐浅笑着, 微微躬身, “还有拓植老师，黑部老师, 早。”
　　“早，苏苏。”黑部教练招招手，示意她过去，“正好，来看一下自己的数据。”
　　“这么快就出来了吗？”
　　苏唐走到电脑屏幕面前查看，上面的确是根据她昨天的“运动轨迹”所做出的数据分析。
　　她也是今早仔细检查过那个运动手环才搞清楚，原来那还是个小型检测设备。
　　“可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苏唐无奈又不解地说, “要是为了测试我的新五维值, 我可以配合的。”
　　黑部教练解释说：“这不一样, 我们要看的, 是你在没有任何准备情况下, 能够发挥出的数据, 而不是精心准备后的。”
　　苏唐想了想, 问：“就像那些学员一样？出其不意的淘汰，然后又是无缝衔接的基础训练，都是为了在生理和心理毫无准备下，更真实地测试他们的能力？”
　　“对，也如同实际比赛一样。”斋藤教练说，“你永远也无法预知自己打比赛时是否处于最佳状态。你面临的对手，又是些什么样的类型，就算是提前收集情报，也总有误差的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王道。”拓植教练简言道。
　　苏唐回忆着U-17的各项训练，和自己在英国时的比赛，若有所感。
　　“所以……我们虽然是在选手的最佳数据上设计训练计划，但实际看的，却是他们应对各式各样比赛中，能够表现出来的综合实力，或者叫平均实力？”
　　黑部教练赞许道：“看来去职网转一圈是好事，成长了不少啊。”
　　苏唐笑道：“还是三位老师耐心教导得好。”
　　此前她的训练角度全都是从选手身上出发，看到的自然只有数据高低，输赢多少，技巧能力够不够。就算是有意识要测自己的综合实力，也很难做到毫无准备，并将其量化。
　　那现在再从一位教练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就又是不一样的体验。
　　【数据分析笔记本】能够帮助提高她的数据分析准确度，但也同时是制约。
　　她习惯了把所需要的数据一并填上，交给【笔记本】自我运算，但这其中的道理，和所需要权衡的因素，她却一直没能明白。
　　苏唐转而想到一个问题，“那我们现在所测的学员的五维值岂不都是虚高？”
　　她在这之前，以为整个U-17都是看五维的，随便打开一个学员的资料，底下挂着的都是五维值啊。
　　“没关系，这个数值本身就只代表了一种可能性，并不是绝对的，从某种程度上讲，也可以将它当成选手的最佳数值来看待。”黑部教练说。
　　“但身为教练或者助教，我们自己要有意识，这个数值并不是绝对考虑的因素，也不能以此轻易判定一个选手的成就高低。”
　　“比起冰冷的数字，我们更要挖掘他们内在的潜力，探索背后更多的可能性，从而给学员提供不同的道路，这才是U-17存在的意义。”
　　苏唐扎扎实实上了一课，回去就推翻了自己所有关于学员的数据记录，重新复盘了一遍。
　　在胜利组训练的时候，她就跟在旁边观看，但不再像原先一样事无巨细地记录，也不再关注资料上五维值那些数字大小，而是靠自己的实际观察，在她觉得选手薄弱的地方记几笔。
　　她曾经最头疼给全场型选手做训练计划，因为要做到面面俱到很困难，所以也更关注他们。
　　而如今，黑部老师最后一句话尤响耳边，她也想开了，专挑单一类型的选手盯着拿来练手。
　　嗯，盯着。
　　盯——
　　丸井文太抽着嘴角，从跑步机下来，小心翼翼地问：“苏苏啊，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啊？”
　　“没有啊。”苏唐很自然地道，顺手把水瓶递给他，见他喝完，又将毛巾递过去，还体贴地问，“要休息会儿吗？”
　　“不了不了！”丸井匆匆擦了把汗，又爬上跑步机认命地迈开腿，内心逐渐陷入崩溃。
　　先不说苏苏两个眼睛专注得像在观察什么重要实验一样盯着他，让他如何休息，就是部长从另一头时不时飘来的眼神……他也不敢停下啊！！
　　救命啊搭档！仁王！！
　　……好，都不在。
　　柳生！赤也！拜托随便来一个啊！！
　　他嘴里使劲嚼着泡泡糖，实则心里泪流满面，一边坐在小马扎上的苏唐还在认真严肃地问他：“现在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你让人盯着跑两个小时跑步机你试试！
　　“就……累。”丸井虚弱地说。
　　身体累，心也累。
　　苏唐马上低头奋笔疾书。
　　丸井紫色的眼眸里不自觉透着股渴望，瞄了几眼笔记本，弱弱地开口：“我能问问，苏苏你都在记什么吗？”
　　“记你的体能数据。”苏唐头都不抬地道，“虽然丸井你的体力比之前好多了，但还是你个人的短板，我看看极限条件下你还能坚持多久。”
　　说完她手不停，却还抽空抬头附赠他一个充满鼓励的笑容。
　　“加油。”
　　——对，没错，很好，丸井选手快到临界值了，是记录数据的好时机！坚持住！
　　丸井文太闻言不可置信地瞪着她，脚下一个错乱差点儿把自己别着。
　　他坚强地关掉跑步机，扶着把手两腿颤颤巍巍，然后深吸一口气，扭头大喊：
　　“部长！你快来管管这里！”
　　苏苏疯魔了！！
　　“哎？”狐狸眼少女茫然地歪头。
　　健身房一角的热闹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大家循声好奇地围过来。
　　等苏唐后知后觉自己确实有些过分，并对躲在幸村身后的丸井诚恳地道歉后，切原赤也那声笑就再也憋不住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苏苏你是什么品种的魔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极限条件噗哈哈哈跑步机哈哈哈哈哈！！”
　　他边笑边弯腰抱着肚子拼命拍墙，整个人像是要笑抽过去一样。
　　苏唐撇过头扁扁嘴，又转回来，假笑着对他“和蔼可亲”地说：“圣诞老人型的哦～”
　　“咦——！圣诞老人才不是这样的！”切原赤也不服气地叫道，“你别侮辱圣诞老人！”
　　侮辱？苏唐瞬间气结，当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哼，也就这小孩还在相信真的有圣诞老人的存在。
　　围观的少年们也尽力忍着笑，实在忍不住就赶紧背过身去，憋得双肩抖动。
　　“咳，”看半天戏的幸村精市清清嗓子，委婉地说道，“苏苏要记录数据，可以跟我们说啊，不用……”把孩子逼成这样。
　　苏唐自己也觉得很委屈啊，她乖乖提着小马扎看了丸井文太一眼，低声嘟囔：“我以为他是自己要训练那么长时间的啊，我还问了他要不要休息会儿……”
　　丸井无语地指着自己，迎对自家部长的询问眼神疯狂摇头。
　　他是疯了才一口气在跑步机上跑两个小时？！
　　幸村无奈地笑笑，开口安抚这两个幼稚鬼：“好了好了，只是没有提前沟通好罢了，下不为例，嗯？”
　　苏唐和丸井双双点头。
　　这时，从门口传来一声华丽疑惑的嗓音。
　　“啊嗯，都凑在这儿干嘛呢？”
　　迹部景吾正单手插兜，脖子上挂着白毛巾，另一只手拿着水瓶，刚走进健身房就看见扎堆的众人，不由地挑眉问道。
　　凤长太郎在外围看见他，先叫了声“部长”，然后转向苏唐，摸着后脑勺腼腆地笑起来。
　　迹部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人群中间，正对上女孩儿无辜的狐狸眼，他看看她手里的马扎和笔记本。
　　“……你又作什么妖呢？”
　　苏唐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睁大眼反驳他：“我什么时候作妖了？”
　　迹部没说话，指尖轻点泪痣，凤眸微眯，海蓝色的眼瞳里透露着大写的“不相信”。
　　幸村精市拉住作势咬牙要撸袖子的苏唐，好笑地摇摇头，替她解围，顺便问迹部：“鬼前辈不是找你和手冢吗？什么事？”
　　“哦，是说五号球场和三号球场比赛的事情。”
　　苏唐神色一凝，这么快？
　　她脱口问：“团体替换赛？鬼提出的？”
　　迹部轻轻勾起唇角，眼里的兴味愈发明显。
　　“啊嗯，看来你更清楚其中的规则啊……助教？”
　　苏唐不置可否。
　　U-17明面上一共有十六个球场，按照数字大小排布，数字越小的球场，其学员实力越强，像德川和也，种岛修二就在一号球场。
　　学员可以向数字小的球场内的选手挑战，挑战成功则二人互换所在球场，失败则不变。
　　经过几天的自由比赛，现在国中生基本都分布在前十号球场内，迹部景吾，手冢国光等人在鬼带领的五号球场，而幸村精市对此热情不高，现在和柳生在六号球场。
　　除此之外，U-17还有一项规则，即团体替换赛，是两个球场之间根据正规比赛——两场双打三场单打——的胜负，来进行的换场赛。
　　苏唐若有所思地看着每日光彩照人的少年，轻笑道：“看样子，已经能确定你和手冢会是五号球场的出场选手喽？”
　　“哼，这种需要冲锋陷阵的事情，本大爷自然当仁不让，啊嗯。”迹部单手扶在鼻梁上，摇摇头，状似无奈实则狂妄地说。
　　苏唐眯眯眼，故意开玩笑说：“难说你和手冢会不会组成双打啊。”
　　迹部微抬下巴，对她的挑衅高傲地表示不屑：“你以为本大爷会怕？就算是双打，本大爷和手冢也是最华丽的双打，啊嗯？”
　　华丽，你最华丽。苏唐懒得跟他争，摊摊手，表示你赢了。
　　“行，那你们好好训练吧，我这就去找教练。”
　　“找教练做什么？”切原赤也眨着眼问。
　　苏唐深深叹口气，回身使劲摁着他的脑袋揉搓，恶狠狠地说：“商量你们和三号球场打比赛的事啊，小混蛋！”
　　切原被迫低着头，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惊喜地叫道：“哎？对啊，我也是五号球场的人哎！苏苏苏苏！我能出场吗？”
　　苏唐冷酷无情地收回手，吹掉指间的几根海藻似的头发。
　　“不知道。”
　　“哎？！别这样嘛……”小海带腆着脸凑到她面前撒娇，“苏苏苏苏～”
　　苏唐被他抓着袖子走也走不了，一时很想敲敲他脑子，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水。
　　“你是不是从不听讲啊赤也，”她心累地解释，“团体替换赛的出场顺序及人员安排，全是由球场内部自己决定的啊。”
　　切原茫然地抓抓头发，“是，是这样嘛？”
　　苏唐一巴掌推开他白皙单纯的脸，冷漠道：“是啊是啊，与其求我，你不如去问问鬼大哥哦。”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小海带握着拳头，丝毫没在意自己的俊脸在苏唐面前一文不值，兀自激动兴奋道，“我现在就去找鬼前辈！”
　　说着，转身就夺门而出。
　　“哎等……”
　　苏唐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拉，没拉住，手指在空中徒劳地抓了把空气。
　　她一言难尽地问幸村和迹部：“他知道鬼在哪儿吗？他找得到路？”
　　迹部嚣张地勾起嘴角，故意说道：“你们立海大的人路不路痴，本大爷怎么知道？”
　　幸村还没来得及说话，听闻此言笑容愈加灿烂。
　　苏唐左手“玫瑰花”右手“黑百合”，默默缩回脑袋吞了下口水，暗自怜悯。
　　请你自求多福吧，小海带。
　　被迹部三言两语上升到学校之间，主上的胜负心可是很强的哦。
　　中控室内。
　　“这是两个球场各自递交的出赛选手名单，你先看看。”黑部教练递给苏唐一张纸。
　　她接过去，一眼就看到几个并排的名字，当下便要暗暗咋舌。
　　这光看名字，就能想象到是如何腥风血雨了啊。
　　黑部教练感兴趣地问：“如何？”
　　苏唐蹙眉，指着一行迟疑片刻，伸过去问：“是……学长自己主动要求的吗？”
　　“是的，”黑部教练看到这个名字，语气也多有遗憾和惋惜，“他说，完成这场比赛，他就能真正放下心事，好好地离开了。”
　　苏唐低声道：“那还真的是很遗憾……”
　　黑部教练无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监视器里活力四射的少年们，略带惆怅地感叹道：“打败一个青年运动员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无法控制的病痛。”
　　他停顿了几秒，又对苏唐笑言：“所以这么来看，你的少年还挺幸运的。”
　　“……啊？”苏唐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黑部的意思，“说什么啊老师……”
　　她在这个话题上，还有这个时候，完全笑不出来。
　　黑部教练反倒笑了声，轻轻拍着苏唐的肩膀，安慰她道：“好了，谁说换种生活方式就一定是不好的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只是在不同的时刻，做出不同的选择而已。”
　　“你只是太年轻，到我们这个年纪你就看得多了。”
　　苏唐听到这句话倒是忍俊不禁，打起精神调侃道：“谁说的，什么这个年纪，我觉得三个老师都挺年轻的！”
　　这话是她的真心话，她曾一度怀疑教练们有没有四十岁，明明看着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保养的也太好了。
　　当然，三船教练不算。
　　黑部教练见她还能有说有笑就放心了，索性把手头的工作一并交给她，免得多愁善感的少女自己多想。
　　“苏，这些学员的资料你回去摸熟，明天两个球场的比赛你去镇场，遇到裁判处理不了的事你就随机应变，顺便将数据分析做出来，可以吗？”
　　“我？”苏唐猛地接到老师“便宜行事”的旨意还有点儿受宠若惊，抱着一大摞文件夹高兴地说，“可以，没问题！黑部老师你放心！”
　　“好，那就去吧，今天没有安排比赛，你就专心研究这些就行，交给你了啊。”黑部教练端起红茶杯，遮住嘴边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
　　好！交给我了！
　　苏唐弯弯的狐狸眼里全是满足，忍不住握爪举拳，兴高采烈地奔回宿舍，结果一翻开资料……笑容僵在脸上。
　　傻眼了。
　　她迟疑了足足半分钟，拿起文件夹试探着晃了晃。
　　不，这怎么可能呢？这么一大摞夹子不应该有很多资料的吗？
　　为什么只标明了这些选手在U-17的什么时间打了什么比赛呢？
　　不会是……黑部老师要她挨个去看他们的过往录像吧？！
　　不会吧不会吧！
　　苏唐难以置信地盯着这几张A4纸，随手抽出一张，恰好是入江奏多的，只见能力分析那里就只有寥寥几句话——
　　【特技：心里洞察能力。
　　详见11月2日，一号球场，与德川和也练习赛，第四局。
　　11月13日，一号球场，与鬼十次郎练习赛，第三局。】
　　没了。
　　这就没了？？？
　　她捏着A4纸嘴唇不禁颤动着，内心急剧想喷涌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虽然她知道录像和视频会更直观。
　　但她只有一天哎！
　　难道要她在这一天一夜里，靠一条条录像视频，彻底摸清楚两个球场十四名出赛选手的情况吗？！
　　——苏唐，卒。
　　……
　　最终她还是登陆上U-17的工作电脑，认命地对着资料一点点扒视频，做笔记，认真程度堪比在苦情剧里找糖的磕cp少女。
　　她甚至到最后连笔记都不手写了，嫌慢，直接把系统召唤回来，用语音转文字。
　　系统一边任劳任怨，一边吐槽着：“苏苏你还真是自己主动往坑里跳，拦都拦不住那种。”
　　苏唐摁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面无表情道：“闭嘴，干活。”
　　系统无奈又心疼，提议道：“要不我给你分析出来好不好？我保证把他们的特技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你描述出来，让你一看就产生画面感。”
　　“不行，”她直接拒绝，连犹豫都没有，“我不是自己亲眼看见的，都无法正确理解，更无法自己做出数据分析。”
　　“可是你的眼睛本来就敏感……”系统一下子想到什么，催促她道，“快，不是给你买了眼药水了吗？先去休息会儿，不差这十分钟。”
　　苏唐鼓了鼓腮，虽然很不想离开书桌，但系统的话有道理，硬撑着只会让效率降低。
　　但是她翻箱倒柜，把自己来时的行李箱都搜遍了，依旧没找到眼药水。
　　“不对啊……”
　　系统狐疑地问：“你是不是用完了扔了？还是直接没带？”
　　“呃……”她摸摸自己的小脑袋瓜，陷入自我怀疑中，“是这样吗？”
　　“不会是打扫卫生的时候扔了吧？”
　　“我不，不记得了。”
　　“……”
　　知道跟她生气没用，系统点着根电子烟，很是沧桑地吐了口烟圈。
　　“去医务室开一支吧。”
　　苏唐吐吐舌，低眉顺眼地表示：“我这就去。”
　　工作的时候时间就像不值钱似的。
　　她记得从中控室刚出来时还是暖阳袭秋，这一转眼，再出门时已是披星戴月。
　　清凉的晚风吹过，酸胀的眼睛和昏蒙的头脑也开始降温，但同样酸软的腰背却在抗议突然受到的寒意。
　　苏唐跺跺脚，加快脚步，迎着风直穿小路往医务室而去，没注意路旁灌木丛的抖动。
　　因她出现而受到惊吓的越前龙马等人，你捂着我的嘴，我盖着你的鼻，大气不敢出，直到少女的身影渐渐消失才倏然松了口气。
　　“我的天，好悬……”田仁志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带着沉重的身躯呼哧呼哧喘着气。
　　“这么晚，苏前辈出来干嘛？”忍足谦也抚着胸口后怕地问。
　　越前摇摇头，“先不管她，我们赶紧去拿肥皂和网球！”
　　“走！”
　　深夜的医务室没有值班人员，不过有监控在，所以夜间一向都不锁门，以防学员有需要。
　　但这里运动药品居多，苏唐翻了半天才从仓库角落里找到眼药水，打眼一看没过期，就直接拧开滴进了眼里。
　　“啊……舒服了……”
　　她闭着眼瘫在椅子上喟叹道，但精神上放松下来后，某些方面的需要也慢慢开始占据主位。
　　“咕噜噜……咕咕……”
　　系统警惕起来，“什么声音？”
　　“呃……”苏唐一下子坐起身，捂着胃，有些难受地哼唧，“我饿了。”
　　“能不饿吗，”系统反应过来，好笑地问，“你吃晚饭了吗？”
　　苏唐茫然，“我没吃吗？”
　　系统：“……”


第76章 第七十六张卡（6000字）
　　为了祭奠五脏庙, 苏唐从医务室出来后，又绕远路去食堂。
　　这个时间大堂肯定是没有饭的，所以她目标明确, 一来就直奔后厨和储藏室，打算翻点儿现成的东西吃。
　　却不想, 碰到了“盗窃事件”。
　　“一个放食材的地方，要不要安保这——么严密。”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如此说道。
　　“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吧？我们会死的！”另一个声音崩溃地说。
　　“嘘, 小声点儿！别把其他人招来。”
　　远远听见这些模糊不清的对话，苏唐脚步一顿, 停在弯道拐角处惊疑不定。
　　难道U-17……破天荒头一遭混进了小偷？
　　“谦也前辈，你快靠你的‘大阪浪速’冲过去。”
　　谁？苏唐听到熟悉的名字, 悄悄竖起耳朵。
　　“你疯了吗越前, 这全都是红外线啊！碰着一点儿就触发警报了！”
　　……
　　哦豁。
　　破案了。
　　噗。
　　苏唐咬住唇默默缩回脑袋，背靠在墙上使劲捂着嘴, 身体抖抖抖个不停，眼角的泪花不断溢出来。
　　系统无奈地提醒她：“小心你的影子，露出来了，往回收收脚。”
　　她赶紧又往后退了两步，尽力放轻呼吸，贴在墙上像壁虎一样安静，心里兴奋地叫着：“天啊天啊, 他们怎么回来了？”
　　“如你所见, ‘偷’东西。”系统猜想道, “毕竟那山上除了树叶和石头, 啥都没有。”
　　“老师们竟然也没发现？”苏唐对此表示极度好奇, 她可是知道U-17的监控密集到何等地步。
　　“应该发现了吧, ”系统分析道, “你看，储藏室虽然没有监控，却有连接警报的红外线，怎么看都像是教练故意的。”
　　“那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与三船教练不宣于口的约定？特殊训练？”
　　苏唐想到后，又差点儿笑出声来。
　　“越前他们一路上肯定特辛苦想要避开监控，结果老师们就坐在屏幕后头看着，怎么办，光是想想就……噗。”
　　系统调侃她：“你不是也在暗中观察吗？”
　　“哈哈哈哈！卡哥你说，我要是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会怎样？”
　　系统理智地分析道：“他们会触发警报，然后整个U-17就都知道了。”
　　苏唐在内心疯狂大笑，肩膀剧烈颤动，偏偏两只手还得死死捂着嘴，憋得呼吸都乱了，还不忘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错过“好戏”。
　　储藏室前，由四周墙上射出的红外线交叉错布在通道里，从一头远远看去，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就算是柔韧度较佳的忍足谦也，在两个同伴强势的生凹硬造帮助下 ，连头两条红外线都迈不过去，下来后扶着自己的腰直吸气，好悬没被他们折腾抽筋。
　　三个人对着近在咫尺，又远隔天边的储藏室哀叹发愁。
　　而躲在他们背后的苏唐看得快要笑抽了。
　　越前龙马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试图寻找别的办法，在注意到他们映在墙上的影子时，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再去仔细观察红外线之间的距离，笑着惊呼：
　　“我想到了，就用切原前辈的咒语！我们就可以过去了！”
　　哟，这里面还有赤也的事儿呢？
　　偷听的苏唐来了兴趣，悄悄探出头去。
　　接下来，她就前排观赏了一番足以被列为“U-17年度超级迷惑大赏”的表演。
　　只见越前和忍足两个人口中念念有词，一边重复着“传说中遇见U-17的武士幽灵后，必须念完才会安全的咒语”，一边做出相应的动作，在红外线阵中一会儿下腰滑行，一会抬腿跨越，时不时原地旋转三百七十度，再小碎步踮脚。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如艺术体操般兼具美感和力量，还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红外线，除了苏唐看着觉得有些扯胯外，真得很值得给这段表演鼓掌。
　　起码她笑得头都要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捶着自己的键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什么沙雕行为哈哈哈！”
　　苏唐整个人蹲坐在地上，笑得腿软肚子疼，费劲捂着嘴还要给自己擦眼泪，比越前和忍足还狼狈。
　　好在他们到达储藏室后就被美食迷惑了双眼，像掉进米仓的老鼠一样乐不思蜀，还有田仁志时不时的询问催促声，她的小动静都被遮盖了。
　　但苏唐能忍着肚子饿耐心等他们拿完食物离开，因为体型庞大，而被伙伴们留在红外线外的田仁志可忍不了，尤其是越前和忍足竟然过分得当场吃了起来。
　　“喂我说，你们给我留点儿！”田仁志焦急地说道，闻着远远飘来的香肠味饥肠辘辘，“先给我送点儿过来！”
　　“你等等田仁志前辈，”越前龙马塞得两个腮帮子都是鼓的，抓着汉堡两眼放光，抽空就往包里倒罐头，随口回复，“我们马上了。”
　　“对对对，你等等，”忍足谦也抱着火腿恶狠狠地咬下一口，“我们拿完就回去！”
　　他们在上山没什么可吃的，又打不到猎物，成日就是蘑菇和青菜饱腹，还有一个魔鬼教练！好不容易吃到一口肉，这可是肉啊！怎么能轻易放下呢！
　　田仁志急得抓耳挠腮，“那你们倒是快点儿啊！”
　　越前和忍足充耳不闻，疯狂进食。
　　苏唐闻着这香味慢慢也有点儿笑不出来了，俯身捂着痉挛的胃苦笑，她本来就饿，刚刚还笑了那么一大通。
　　“我这是受什么罪啊。”
　　系统心疼她，也感叹着：“所以说不能轻易看人家笑话啊，报应来的太快。”
　　苏唐轻叹，耸耸肩道：“我现在就期盼他们能手下留情，好歹留点儿给我，别把储藏室搬空了。”
　　“这个肯定会的。”系统理智安慰道，“你看这个红外线阵的密集程度，背那么沉那么大的包，他们能出来嘛。”
　　“也是。”
　　苏唐刚燃起一些希望，就听见外面的小胖子要生事。
　　“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田仁志等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哐啷”扔下自己背的麻袋，大堆肥皂和网球滑出来散落一地，他也不管，怒火冲天地站起身，抬脚就要横冲红外线。
　　“我不管！我也要吃东西！啊啊啊！”
　　“我去！”苏唐大惊失色之下，直接叫了出来，“这么莽的吗？”
　　在储藏室的忍足和越前也惊慌失措，连忙冲出来阻拦道：“别别别！不要！被发现我们就完了！”
　　“快快快！卡哥卡哥，这里的红外线开关在哪儿来着？”
　　“就在你身后的墙上！”
　　苏唐顺着系统的指引，眼疾手快地扣开墙砖上的伪装装置，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用自己的指纹去解锁开关，然后一闭眼，摁掉警报器——
　　满通道的红外线忽闪了一下，在田仁志刚碰到第一条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灭了。
　　“……”
　　意料之中的警笛声没有响起，三个国中生皆是一愣，呆立在原地，同时也注意到拐角处的身影。
　　“被，被发现了？”田仁志吓得不敢动。
　　“应，应该？”同样被吓到的忍足谦也结巴道。
　　越前最先反应过来，面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少女，迟疑地开口：“苏前辈？”
　　“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扶着墙虚弱地伸手。
　　“先给我来个吃的，谢谢。”
　　“……”
　　*
　　在今晚遭到三番四次“洗劫”的储藏室里，四个人默契地围坐成一圈，边吃边聊。
　　苏唐独享一片空地，抱着越前他们”上供“的吐司大快朵颐，直到胃里的痉挛平复下去后，她才清清嗓子，开口。
　　第一句话就是撇清责任。
　　“先说好，我不是要救你们。要不是怕你们引来保安，让人家知道我大半夜跑来后厨……我才不管，明白吗？”
　　越前勾起嘴角，拉了拉帽檐，猫眼里笑意浅淡，非常上道地说：“明白，问就是我们自己想办法进来的，也是我们自己把东西从储藏室里带出去的。”
　　“还有我今晚……”
　　“我们今晚只在医务室外看见过苏前辈。”越前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那你们看见我的时候……”
　　“苏前辈并没有发现我们。”
　　“嗯～”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苏唐眼眸带笑，矜持地轻点下巴，与他相视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口供串好，交易达成。
　　——完美。
　　被迫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大阪少年见他们这一来一往，捂着脸不忍直视。
　　原先没发现，合着苏前辈是这种性格吗？
　　“对了苏前辈，你是怎么关掉警报器的啊？”忍足谦也好奇地问道。
　　“哦，这个啊，其实我也没想到会真的关掉，”苏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就是赌一把。”
　　“赌一把？！”
　　“嗯……因为之前斋藤老师提过一句，说已经把我的指纹录入了U-17的各个门禁，以后我再去任何地方就不用打报告了。所以我当时就猜，是不是我的指纹也可以关掉警报之类的。”
　　但没想到，老师们真这么放心她。
　　苏唐回忆着，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却不想低头间，对上三双闪闪发亮写满期盼的眼睛。
　　她竖起食指冲他们摇了摇，毫不留情道：
　　“Nope，停止你们的幻想，就算我可以关掉监控，我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帮你们的，你们呢，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我就当今晚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啊……”虽然早有预料结果会是这样，但忍足谦也还是悄悄有些失望。
　　田仁志填饱肚子后，也终于主动去思考他们返程的问题，此时见苏唐态度坚定，还是不甘心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行吗？我们要背好重的东西。”
　　他说着看向自己身边的大麻袋，里面装满了网球，生活用品还有罐头等。
　　苏唐挑挑眉，撕着吐司淡定地说：“别担心，你们就按照原路返回，小心些，不会有问题的。”
　　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忍足把脸埋在背包上，内心陷入抓狂。
　　而越前却长长地“嗯？”了一声，觉得苏唐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但等他再仔细去看她的时候，她又恢复成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面对三人或失望或疑惑的眼神，苏唐故作不知，咽下最后一口吐司后，起身拍拍手上的碎屑，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准备打道回府。
　　“行了，我还有工作这就要回去了，你们把这里打扫干净，该拿的拿，饭还是要吃饱的，其余的东西全部归置原处，然后就赶紧走吧。”
　　她潇洒地挥挥手，嘱咐道：“顺便，训练加油，争取早日回来哦～”
　　留下三个国中生在原地面面相对。
　　忍足谦也茫然地问：“现在怎么办？回去吗？苏前辈说不会告发我们，应该是真的吧。”
　　“真的吧，回吧……”田仁志摸摸后脑勺说，“三船教练还等着我们呢。”
　　“回肯定是要回的，在这之前，”越前龙马起身找出储藏室的扫帚，分给他们，“别忘了苏前辈刚才说的，我们得先打扫干净再走。”
　　“哎，这都什么事啊，不是说好来偷东西的吗，怎么又变成干苦活了？”忍足长叹一声。
　　越前耸耸肩，笑道：“嘛，但这里的东西可以任我们拿，不用担心触发外面的警报器，不也挺好的吗？”
　　*
　　吃饱喝足……就犯困。
　　苏唐回来后就趴在电脑前继续工作，夜里两三点，撑着眼皮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却依旧是哈欠连天，就连迹部景吾的盛世美颜都没能让她打起精神。
　　“啊……哈……”
　　“哈……”
　　系统被她传染得都想打哈欠，实在看不下去，提议说：“要不你就睡吧，不然明天在球场边睡着不更尴尬。”
　　苏唐翻翻后面的资料，见没剩几个，还都是之前参加过上一届选拔的高中生，水平很稳——换句话说，就是能力提高缓慢，与其之前的资料出入不大。
　　这种选手一般都好分析，她也就没挣扎，关掉电脑往床上一扑，卷着被子迷迷糊糊嘱咐系统：“那我睡了，卡哥你明天早点叫我，我抽空……看……w……”
　　系统：“……”
　　困成这样，你还记得你刚看的迹部景吾的特技吗宝贝？
　　“晚安，苏苏。”
　　第二日清晨。
　　苏唐醒来后没去跑步，先是看完剩余的录像视频，再是趁食堂人不多，恢复后厨的红外线感应器。
　　这才能安心坐在餐厅里享用早餐。
　　五号球场与三号球场的团体替换赛在早上九点，八点半左右，选手吃完早饭后各自去热身，苏唐则是和鬼、入江确定两个球场的最终出赛选手名单。
　　“确定不再更改了是吗？”她慎重地问道。
　　鬼沉默地点头，入江回答说：“确定不改。”
　　苏唐点点头，将名单发送给黑部教练后，好奇问了他俩一个私人的问题：“比赛的出场顺序是不是你们俩商量好的？”
　　这安排，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次纯粹的替换赛，若是巧合，也太惊人了。
　　入江与鬼对视一眼，指节叩着桌面笑道：“写好的剧本才有演绎的必要，但演员能不能突破观众的期待，还得另说。”
　　这句话就是变相承认了。
　　虽然知道他们两个在U-17的目的，并不只是单单追求名次和提升能力，而是有更深层、更宏大的想法。
　　但苏唐还是情不自禁问入江：“要是今天这一场比赛过后，你从三号球场掉到五号球场，会后悔吗？”
　　入江奏多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眉眼虽柔和，却自有一股平和强大的气场环绕在周身。
　　他慢条斯理地问：“苏苏觉得，我和鬼的实力只配待在三号和五号球场吗？”
　　当然不。
　　国中生或许不清楚，但是苏唐作为数据分析者却清楚，入江和鬼的实力绝没有表面上那么肤浅，就看他们平时经常在一号球场和德川比赛就能知道，分明是在藏拙。
　　所以她也理所当然地回答：“不啊，是你和鬼大哥自己愿意待在……”
　　苏唐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难掩惊讶和兴奋地捂住嘴。
　　“难道说，现在你们觉得，自己遇到那个值得让你们为之开路的学员了吗？”
　　“上个让你们为此不惜与平等院对抗的人，是德川，这次是谁？或者……是谁们？”苏唐紧张地捏住手指。
　　入江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笑道：
　　“怎么丫头你看着比我们还激动……不是说了吗，演员能不能突破观众的期待，得另说啊。”
　　原来是这个意思。
　　苏唐抱着平板抑制不住地弯起嘴角，一双狐狸眼熠熠生辉，像是将要见证什么令人惊叹的事情一样。
　　而鬼十次郎直接抄起球拍道。
　　“走吧，去看看他们值不值得。”
　　临近九点，三号网球场。
　　苏唐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冷静镇定地坐在看台边镇场子，眼神却还是忍不住往旁边飘，在迹部等人身上多瞅了几眼。
　　“怎么，终于发现本大爷惊人的美貌了，啊嗯？”迹部景吾敏锐地捕捉到一缕似有若无的视线，勾着唇，头都不回地笑道。
　　苏唐哪会那么容易上当，立马正襟危坐看向场内。
　　单打三，藏兔座对中河内外道。
　　赤也本来因为没有被安排单打还有些郁闷，一见藏兔座上场却立马就跑过去加油，亲切地喊人家“兔子”。
　　说来网球少年的感情真的很奇怪。
　　全国大赛半决赛中，名古屋星德与立海大一战，正是藏兔座对战切原赤也，最后还是赤也红眼魔化才取得胜利。
　　一个日籍英国人，一个英语白痴，竟然就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苏助教觉得这一场比赛会如何？”迹部景吾忽然问道。
　　苏唐眼皮子一抽，深觉对方不怀好意，也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是个错误——要不是跟对面的高中生们不熟，她也不至于跑这边来。
　　但她作为中立者，又不能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分析来影响其余选手的状态，只好咬咬牙，委婉地说：“我昨天看了大家在U-17的训练视频，all 。”
　　迹部挑挑眉，兴致勃勃地问：“然后呢？”
　　所以知道单打三只是热身。
　　苏唐扯起嘴角，假笑道：“所以我对您的华丽美貌，真的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了。”
　　迹部景吾：“……”
　　“噗。”“咳咳……”“咳咳咳！”
　　见迹部吃瘪，其余少年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装什么都没发生，开始讨论比赛。
　　“这个中河内什么来头？”
　　“长得有点儿凶哎……”
　　“这是有点儿吗……嘶，控球好强！”
　　“他怎么总是在打边角球？”
　　苏唐单手转笔，笔记本上还只字未写，听到大家讨论的走向有些偏，觉得自己在这种信息上可以给他们提两句。
　　“中河内外道其实有一个外号，叫‘网球机器人’。”
　　手冢淡淡重复道：“网球机器人？”
　　“对，据统计，在一场比赛中他可以连续打出三百多次边角球。”
　　“三百多次？”菊丸惊呼，“没有失误吗？”
　　苏唐摇摇头，补充道：“不阻止他的话。”
　　迹部用食指抵在眼角处，犀利的凤眸扫视着场内所有的变化。
　　“啊嗯，看来不仅控球力很强，力量也不小呢。”
　　“不，”手冢国光抱着双臂冷静地站在场边，直击重点，“对于藏兔座而言，这场比赛最大的难题，是体力。”
　　迹部微微转头，侧后方的苏唐正转着笔沉默不语。
　　单打三的结果不出意料，藏兔座虽然最后有能力回击对方，但数值为2的体力仍然让他无法坚持下整场比赛，最终被迫弃权。
　　见赤也只知道嗷嗷叫着“兔子”干着急，苏唐坐在一矮墙之隔的看台上，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悄悄从口袋里抽出一支葡萄糖，快速扔过去，正正好砸在他海藻般的头上。
　　“苏苏？”切原抓着东西，茫然地抬头。
　　苏唐别过脸懒得搭理这个笨小孩。
　　艹，本来是为了预防自己低血糖的，这可好，早知道昨晚就不熬夜了，或者早上多带几支葡萄糖也行啊。
　　亏了亏了。
　　幸村精市最初只在场边静静观看比赛，这下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见赤也翻着没有标签的管剂不知所措，只好替傲娇的少女解释道。
　　“应该是恢复体力的，直接喂给藏兔座就好了，不需要注射。”
　　“哦～”切原恍然大悟，乐滋滋地撕开包装，大声喊道，“谢谢苏苏！！”
　　苏唐立马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
　　在注意到对面入江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她立马低下头，暗自咬牙。
　　你找抽啊小海带！
　　当众表现出她偏心，你完了！！
　　艹！


第77章 第七十七张卡（4000字）
　　虽然苏唐恨不得封住小海带的嘴, 但看在他马上要上场比赛的份上，选择暂且饶过他。
　　再说，一支葡萄糖, 不算大事，不算大事，呼……
　　看她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迹部景吾在一边哈哈大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愿意关心谁就关心谁, 谁规定……”
　　苏唐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打断他的话：“看你的比赛。”
　　知不知道你等会儿要面对谁啊, 笑笑笑！
　　迹部轻哼一声，对她的无礼大度地表示出了理解。
　　“一位绅士是不会跟害羞的淑女计较的。”
　　苏唐冷淡地说：“那就谢谢你了——看比赛。”
　　随着裁判宣告下一场比赛的开始, 她没有心情再去想别的。
　　双打二是全新的组合, 白石和切原。
　　苏唐比较担心。
　　在赤也从她身前走过, 准备上场的时候, 手指死死扣在掌心里, 还是没有叫住他。
　　签字笔越转越快, 一不小心就从指间滑落，“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苏唐微微愣神, 刚要去捡,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先行将笔捡了起来，递到她面前。
　　她没有接，稍稍抬头, 正对上一双隐含担忧的蓝紫色眼眸。
　　“心神不定，怎么了？”
　　幸村精市坐在她身边低声问。
　　苏唐抿抿唇, 看着场上神采飞扬的赤也, 问了个与当前比赛无关的问题。
　　“全国大赛半决赛, 立海大对战名古屋星德那场, 你还记得吗？”
　　幸村平静地点头。
　　她神色有些复杂，认真看着他问：“立海大前两场比赛，单打三，双打二皆大比分输给星德，后来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你们演的一场戏，就为了破釜沉舟刺激单打二的赤也，好激发他的潜能。”
　　“如果他输了，王者立海大常胜的记录将就此打破，但赤也争气，不负众望果然赢下了比赛……”
　　苏唐说到这里喉咙滚动了一下。
　　“可他红眼魔化的症状却加重了，一旦进入这种状态，他是实力大涨，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和力量，对队友，对对手，都可能造成伤害……但到头来，他自己受得伤害才是最大的。”
　　她情不自禁问幸村：“我一直不敢问……你们这样做，后悔过吗？”
　　幸村精市对此轻叹一声，但态度却很明确，他很淡定地说：“没有，赤也也是自愿的。”
　　“赤也自愿是因为他信任他的前辈们！你们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苏唐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说，但面对幸村冷硬的态度，她紧紧捏着笔，控制不住得去问：“所以真的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吗？”
　　幸村没有说话，只拿布满宽和温柔的眼眸静静看着她。
　　苏唐一下子别过头去，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喉中的哽塞也被她硬咽下去。
　　半晌后。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她低着头哑声道歉，“我不应该置喙你们内部的事。”
　　她一直都摆得清自己的位置，除了给他们提训练意见，从来不插手网球部的事。
　　既然最开始没有阻止赤也的事，她何必现在假惺惺再去关心。
　　而且……幸村，从病痛中挣扎回来的幸村……她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他们得到的胜利。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忽然陷入言语无措之中，头脑一阵昏蒙。
　　刚才面对苏唐突如其来的怒气还很平静的幸村，这下反倒皱起了眉。
　　他拉过她的手轻轻握紧，低声安慰她：“不用道歉，你没做错什么……无论什么事，只要你问，我都会告诉你。”
　　顾及着周围的场合，幸村声音压得很低，但也更轻柔，他一点点的，温柔的，像哄着她说似的，问：
　　“但现在，能不能也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一直没有问的问题，忽然今天就问了？”
　　苏唐在他宽和的询问中慢慢平静下来。
　　现在与白石、切原对战的是高中生松平亲彦和都忍，一个是在逆境中心浮气躁的人，一个是在逆境中越发冷静的人，是互补型双打选手。
　　而反观白石和切原，白石性格温和，关爱后辈，教科书级别的网球风格干脆利落。但因为搭档是他不太熟悉的学弟，所以只能商量着打，暂时放不开。
　　但切原已经被对面选手挑衅得热血上头，红眼愈发明显，也就更不耐烦白石的劝说和告诫。
　　两人局势不利，越打越乱。
　　“幸村你应该有所察觉，入江和鬼的实力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入江是三号球场的，暂且不提，鬼一直镇守五号球场，被称为‘地狱的守门人’，轻易不出手——但现在却主动挑起与三号球场的比赛，为什么？”
　　苏唐轻声问道，让幸村自己思考。
　　其实这个答案很简单，更何况她给的提示足够明显，幸村挑挑眉，略一想五号球场出场的选手，就大致能猜到两位前辈的用意了。
　　“所以这场比赛他们实际要观察，或者说测试的是赤也？”
　　“不光这场比赛，”苏唐轻笑一声，叹道，“我也是刚刚提及立海大与星德的比赛，才想明白的。”
　　幸村略微惊讶地看向场边的鬼十次郎，对方正一脸严肃地观看场上的比赛，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难道说……”
　　苏唐点点头，再度压低声音。
　　“第一场比赛是必输的结局，藏兔座的体力是短板，他赢不了中河内前辈。
　　这场比赛的意义，除了让藏兔座认识到自己的薄弱点之外，也可以让他昔日的对手——下一场比赛的切原赤也，挑起足够的火气和斗志。”
　　闻言幸村当即蹙眉，直言问道：“刺激赤也红眼魔化？为什么？”
　　苏唐好笑地睨他一眼，“现在知道着急了？”说什么不后悔，还不是担心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猜鬼大哥挑选白石作为赤也的搭档，肯定另有用意。”
　　苏唐狡黠地眨眨眼。
　　“要一起猜一猜吗，幸村？”
　　切原的红眼魔化的确让他实力大增，但这里不是全国大赛，他们面对的对手都是U-17身经百战的前辈，打比赛不仅要有实力，而且要用脑子，失去理智的切原完全掉进了对面选手的陷阱里。
　　白石再三阻拦他毫无章程的打法，严肃着脸色，试图让他意识到这是双打比赛，然而没有用，红眼的切原不仅没有听取，反而在比赛中冲动地举起球拍！
　　“切原君！”
　　“我说了！不要命令我！！”切原暴躁地咆哮。
　　白石下意识地用胳膊去挡，球拍直接垂直砸在他的左前臂上——
　　“铛！”
　　“赤也！”
　　围观的少年们一阵哗然，苏唐当即起身准备叫停比赛，却在发觉白石冷肃的脸上毫无痛意时，迟疑了一下。
　　“……白石？”她皱眉询问道，“你怎么样？需要叫医生吗？”
　　说着，又冲向因此变故意外恢复正常，却只知呆愣在原地的切原怒吼：“混蛋！还不给我放下球拍！”
　　“啊……”切原赤也茫然地松开手，球拍坠地，他这才像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似的，浑身一激灵，慌乱地跳起脚，手足无措地问。
　　“啊啊啊！白石前辈！对不起！！你怎么样？！”
　　“医生！医生！！”
　　“啊，呀，别担心。”白石收起严肃的神情，重新笑起来，摁住眼角红通通，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切原，温声安抚他，“没事没事……”
　　手冢国光提议道：“还是让医生检查一下吧。”
　　“真的没事，就是……嗯，和修的约定看起来，要就此作废了呢……”
　　白石无奈地笑笑，当众解开左手臂一直缠绕的白色绷带。
　　瞬间就有金色的光芒从天空落到他的手臂上，在阳光下晃瞎众人的狗眼。
　　目瞪口呆。
　　……
　　几分钟后，苏唐眼神恍惚地重新坐下，揪着身边幸村的衣服喃喃自语：“我的老天鹅，我竟然看到了黄金臂……我出息了。”
　　幸村精市弯着眉眼，配合她感叹道：“是啊，没想到渡边教练竟然用全部身家给白石打造这个……还让他戴完整个国中三年，无论什么比赛都不让人知道。”
　　说到最后，他笑语盈盈地去看自己的对铺室友，苏唐跟着顺势好奇地看过去。
　　就见笑如清风朗月的栗发少年正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端详着正在比赛的白石，嘴边的笑意怎么看都意味深长，直到白石结束比赛下场，他才淡笑着问出一句。
　　“呐，白石跟我比赛的时候，也是戴着黄金甲吗？”
　　素有“圣书”之称的白石藏之介当即浑身僵硬，摸着后脑勺打哈哈。
　　“不，不二……哈哈哈，这不是，修，修的规定吗，啊哈哈……哈。”
　　所以真的是戴着沉重的黄金护腕，打败了他吗？
　　不二周助笑眯眯地点头，一言不发。
　　苏唐总觉得那表情活像是在说——“没关系，室友，我们来日方长。”
　　她默默转头，不忍再看白石部长痛苦求饶的表情。
　　另一边，幸村精市正抱臂对着忐忑不安的赤也。
　　白石痛快地摘掉黄金护腕后，速度和力量加倍提升，但他没有急着继续比赛，而是耐心地等待队友收拾好心情，温和地邀请他：“这次，可以跟我一起打双打了吗？”
　　切原赤也在立海大多数时间都是单打，双打最多的搭档是惯着他的柳莲二，他在场上从来都是肆无忌惮，只管往前冲的。
　　这一次，他从“圣书”的温和与冷酷中，懵懂地明白了什么才是势均力敌的双打，怎么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能力。
　　虽然少年还不太成熟，但终于开始配合的两个人，还是出色得后来居上，以“6-4”的成绩，给五号球场拿下首胜。
　　只是下场后，切原赤也依旧是那个单纯的切原赤也。
　　“对不起部长，我错了。”小海带丧气地低头说道，这就是真田不在，不然他少不了被一顿锤。
　　幸村温柔笑着安慰他：“这不是比赛赢了吗？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做得很好。”
　　切原小心翼翼抬头问：“真的吗？”他又悄悄瞄了眼苏唐，“苏苏也这样觉得吗？”
　　幸村轻轻歪头，屈指抵在唇边笑道：“那你得亲自去问她啊。”
　　苏唐捧着笔记本，看着磨磨蹭蹭挪到她面前的赤也，故意板着脸问他：“有事吗？”
　　小海带鼓起的勇气立马卸掉半截，也不说话，就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她绷不住嘴角上扬，好笑地摇摇头。
　　“行了，赶紧去休息吧，小天使。”
　　“小，小天使？”
　　“对啊，”苏唐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你不是已经被白石调.教的，从恶魔化变成天使化了吗？真可惜，以后就看不到红烧海带头了。”
　　“什么啊，不要乱用词……”切原用食指挠挠自己的侧脸，红着耳根，两眼汪汪地嘟囔，“也不要叫这么幼稚的称号啊。”
　　苏唐假装嫌弃地“啧”了一声，抬抬下巴，说道：“去一边坐着去，单打二要开始了。”
　　“哦对，是手冢前辈吧？”切原兴致勃勃地问
　　苏唐翻开新的一页笔记，拿起笔，淡声道：“是呢，好好看啊，赤也。”
　　青学前任部长与现任部长的对决。
　　可能这一生就只有这一次了。
　　*
　　单打二，手冢国光对大和祐大。
　　面对许久未见，外貌变化又颇大的前辈，手冢一时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摘去国中时的黑墨镜，将墨绿色头发染成暖橙色，还剪成卷毛的大和，亲切地问候学弟。
　　“好久不见啊，手冢～”
　　“大和前辈……好久不见。”
　　大和笑道：“看来你有好好遵守我们的约定，把青学网球部带领得很好呢。”
　　手冢垂下眼眸，清冷的声音带了些柔和，道：“没有做到前辈最初的期待，真的很遗憾。”
　　“有什么可遗憾的？”大和疑惑地问，“这期间你没有尽全力，或者有不开心吗？”
　　“当然没有。”手冢对此问心无愧。
　　“那不就好了！”昔日的青学部长举起球拍，笑如暖阳，“手冢，你的责任完成了，该走你自己的路了。”
　　苏唐正聚精会神听二位部长的对话。
　　系统突然预警：“苏苏，你现在得尽快决定，要不要启用那张黑色卡牌。”
　　她暗自警惕，谨慎地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着急？”
　　系统的声音也有些烦躁，解释道：“你这几天状态有些不对，包括健忘，忽然的情绪失控……我就查了一下，这才发现那张卡牌还有别的副作用。”
　　“因为我现在在你脑海中，你所有抽取的卡牌也相当于在你身体里。黑色卡牌一旦抽取，长期放置就会潜移默化影响宿主的心态和情绪，所以苏苏你要现在决定用不用它。”
　　“用的话，就尽快将它附身到别的物体上，不用的话，我就即刻销毁它！”
　　苏唐愣了下，“销毁？那不就是……”
　　“没事，卡牌空间有备份，有底稿，想重新做出一张不难，但在同一个世界不会出现同样的两张卡，也就是说，如果苏苏选择销毁它，这辈子你就不会再碰上它了。”
　　这辈子……就不会再碰上它了？


第78章 第七十八张卡
　　虽然是一张她不确定能不能驾驭的黑色卡牌, 但苏唐想到它的制作过程，它的引言内容……想要拒绝的话就有些无法说出口。
　　“用吧。”她下定决心道。
　　系统隐晦地提醒道：“苏苏确定好了？其实你也可以将它附身到自己不常用的东西上。”
　　然后再将这个东西永远封存，让黑色卡牌变成废卡, 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
　　听起来不错。
　　但苏唐并没有被系统轻易带跑。
　　她低头从平板中调出大和的资料，查了什么，然后继续观看比赛，淡然地说：“是不错, 但是卡哥, 这样做跟销毁它有什么区别？而且我还没有忘记, 你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应该是需要借助卡牌的吧。”
　　“换句话说, 如果我不用系统空间抽取出的卡牌, 对你的任务会有影响吗？”
　　系统沉默了许久, 它不想欺瞒苏唐,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暂时还不能明确告诉她。
　　苏唐点点头, 接着自己的话说：“所以啊, 我既然选择要用这张卡牌，那就真的是要使用它。”
　　“不管是光明还是黑暗, 它都与我有缘。”
　　系统妥协道：“好吧, 那我就帮你把它附身到你的备用球拍上。备用球拍平时不太用到，一旦卡牌的功能被触发，我会提醒你的。”
　　苏唐感激地笑了笑。
　　她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
　　一直以来, 抽卡这个环节，都频繁对应着她当前的现状, 不管是抽出对她提升能力有用的东西, 还是调整她的人生轨迹, 都是她所需要的。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 这张黑色卡牌的出现，并不是一个意外？
　　【引爆你的暗能力】
　　不管是不是卡牌“诱惑”的副作用在作祟，苏唐都得承认，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有种隐隐想毁掉什么的冲动。
　　这种冲动来得突然又自然，仿佛不是她一时的兴起，而是从很久之前就深埋在脑海深处的恶念，被恶魔的尾巴轻轻一勾，就蠢蠢欲动。
　　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惶恐，又不可抑制地兴奋。
　　场上手冢和大和的对抗激烈而精彩，两人在赛场前关于手冢被德国职业球队邀请却没有去的事，也引发少年们的关注和讨论。
　　场下苏唐垂下眼眸，假装在查找资料，但只有她知道，平板上的内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换成了她自己的，屏幕两侧的数据有所出入，但也有相同之处。
　　精神力7啊……
　　她咬住嘴唇。
　　上次她独自从后山经由小路回来后，黑部老师他们就曾重新分析过她的五维值，毕竟是在职网比赛中摸爬滚打了一圈，体力和速度等皆有所升降。
　　唯一不变的就是精神力。
　　然而这个象征上限的“7”，她明白自己在正常情况下是绝对发挥不出来的。
　　更糟糕的是，她完全没有印象，自己过往有哪一场比赛，能让老师们给她评定如此高的数值——苏唐曾问过，但没有得到答案。
　　她蹙眉盯着平板，冷白的屏幕光近距离映在她脸上，反射出一双充斥着疑惑，和一丝丝感到匪夷所思的眼眸。
　　她轻声问：“卡哥？”
　　“嗯？”
　　“你能不能检测出……我的记忆有没有问题？”
　　系统停顿了一下，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叫有没有问题？”
　　“就是，”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有些紧张，“我过往的记忆有没有缺失？”
　　系统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不可能，理论上说我就是寄存在你的脑海里，你的记忆若是有空白，我肯定能察觉得出来。”
　　苏唐低声喃喃道：“是这样吗……”
　　虽然得到了答案，但似乎又坠入了另一重弥彰中。
　　……
　　“原来如此，是这个原因啊。”
　　“嗯？迹部你明白了吗？”
　　苏唐的思路被打断，下意识地看向迹部和白石，他们正在讨论手冢面对大和看似普通的击球，却总是挥空拍的情况。
　　迹部修长的五指随意搭在脸上，露出一双凤眼，这是他发动“冰之世界”时的习惯动作，其锐利的洞察力足以将网球场中的迷幻和死角都尽数勘破。
　　“手冢是被一个不存在的球耍得团团转啊。”他低沉地哼笑一声，然后正色说道。
　　“不存在的球？”切原疑惑地问，“手冢前辈不是在国一的时候就轻松打败大和前辈了吗？”
　　苏唐叹了口气，反问他：“你是觉得你的柳前辈也打不过你吗？”
　　切原当场愣住，仿佛明白了什么。
　　“当然，手冢自身的实力很强，这点儿毋庸置疑，只是……”
　　她有所顾虑，停顿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完。
　　场中，大和正神神叨叨对着手冢说一些似禅非禅的话：“映在眼中的所有都是因缘际会的幻想，是梦是虚幻，还是现实？确实如此……现实映像，那就这么称呼它吧。”
　　“现实映像？”
　　苏唐撑着头狐疑地重复了一遍，无奈地软下眉眼，打开自己的资料库，开始给大和的特技改名字。
　　“迟迟不取名原来是等这一天啊……亏我还以为他会取什么‘梦幻’之类的称号呢。”
　　“哎？苏苏知道大和前辈的这招是怎么回事吗？”切原见她毫不惊讶的样子，好奇问道。
　　“知道啊。”
　　苏唐抬眼观察着大和的发球瞬间，解释道：“手冢动态视力绝佳，能通过对手的呼吸和动作，提前预判其击球的方向与速度，也就很自然的，能预算到球路轨迹，提前跑到相应落球点摆好接球姿势，这是他的天赋。
　　但同样有精妙才能的人，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将对手引入陷阱——其实也不难，只要在击球的一瞬间，突然改变击球轨迹就行了。”
　　“……”
　　切原抽搐着嘴角，问出在场大多数人无语的问题：“这不难吗？”
　　“不难啊。”苏唐淡定地说，“仁王就可以做到。”
　　“哎？！仁王前辈？！！”
　　小海带大惊，满脸惊恐地看着她。
　　“……”苏唐静静看了他几秒，扭头问一直很安静的幸村精市，“他不知道吗？”
　　幸村温和的嗓音也透着一丝疑惑，“仁王？”
　　苏唐：“……”
　　哦豁，她给说漏嘴了？？？
　　她伸手在嘴唇前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眼关鼻鼻关心，简言道：“我什么都没说。”
　　“苏苏你……”
　　“看比赛。”苏唐扳过赤也的头，顺势威胁道，“还有，要是让我知道，你偷偷把这件事拿去问仁王，你就等着变成红烧海带头吧。”
　　她两手并合狠狠一捏指节，“喀啦”一声脆响。
　　切原赤也立马缩回头。
　　但在场的其他人也都不聋，虽然配合地装作听不见，却各怀心思。
　　幸村精市轻轻勾起唇，而迹部景吾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苏唐对装乖的小海带敷衍地点点头，重新说回比赛。
　　“大和前辈的绝招并不复杂，但手冢已经将这种才能的运用化作成了打网球时的本能，所以他控制不住自己，总会按照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去行动。”
　　就像他习惯性背负的责任一样，难以放下。
　　“他的眼睛，会欺骗他。”
　　白石低声道：“原来如此，所以手冢才会一直在追逐……不存在的球。”
　　是。
　　但大和前辈应该不止“球”这个意思吧，苏唐想。
　　“Game Yamato 2-1！”
　　手冢国光虽落后一局，但呼吸尚稳，不急不躁，只是因为难得陷入这种被自己本能所束缚的境地，一时想不出好办法来正面回击大和的网球。
　　对面的大和也并没有领先比赛的愉悦，反而语重心长地说：“手冢，你所追逐的网球都是幻影，还有那个所谓的支柱，也是不存在的。”
　　“差不多也到了该为你自己而战的时候了吧。”
　　手冢明白前辈的好意，然而在某一些方面他有着自己的固执，便只是冷静地回道：“谢谢您的建议，但这场比赛承载了所有五号球……不，是所有国中生的希望，所以绝不能落败。”
　　“我现在，只是想和大家完成在U-17的集训而已。”
　　大和无奈地笑道：“唔，所以总归要执着于整队的胜利吗？”
　　面容清冷的少年这次没有说话，神情中的坚定却表明了一切。
　　日头渐高，暖阳也变得有些刺眼，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比赛继续。
　　面对大和“现实映像”的威胁，手冢开场便发动了特技。
　　苏唐立时皱起了眉。
　　“手冢魅影！”切原握拳振奋地喊。
　　是的，既然打不到真正的网球，那就索性将大和打来的所有网球都排斥出界，不管是“真实”还是“观影”！
　　“Out！ 15-0！”
　　“Out！30-0！”
　　……
　　“Game Tezuka 2-2！”
　　手冢在球场中不断发动“魅影”特技，紫白色的光影交错中，他茶色眼眸清冷而瑰丽，挥拍间的动作千百次如一次般果断，可见其心智坚强。
　　但随着不间断的光影闪现，观场的少年们逐渐开始浮躁不安。
　　“比分上来了……”白石震惊又担心地说，“但这个技巧，会给他的胳膊带来极大的负担啊！”
　　迹部抓着栏杆，焦急地扬声大喊：“手冢！别逞强！万一手肘又伤到了怎么办！”
　　苏唐手中的签字笔几乎停滞在白纸上，洇出一个个黑点，分毫不动盯着比赛，哪怕眼球酸涩也不挪眼，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手冢魅影”的特技已经属于网球高级技巧，绝不是手冢现在这个年龄能够轻易驾驭的，它不仅会极大地消耗体力，也使他的手肘时刻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而她现在除了担心他的左臂，大和前辈的右臂同样也是千疮百孔，万一比赛又陷入“不死不休”的状态……
　　“Game Yamato 3-2！”
　　……
　　“Game Tezuka 3-3！”
　　苏唐动了。
　　身边的少女陡然起身，幸村从比赛中抽神，惊讶地回头，问：“怎么了？”
　　苏唐眼神不离球场，嘴上轻松自在地说：“没事，就坐累了起来休息一下。”说着，她走下几步，站到看台最前排。
　　幸村想了想，跟上去。
　　白石他们忽然感觉身旁悄无声息出现一两个人，疑心地看去。
　　幸村温和地点头示意，苏唐则是不在意地摆摆手，抱起手臂说：“没事，看你们的。”
　　微微抬眼，隔着整个球场，她的视线径直与对面草坡上的入江相对，彼此间默契地颔首，又移开眼神。
　　——就算是最后强行打断比赛，他们也不能让这两个人的手臂旧伤再度复发。
　　“你们俩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们？”
　　苏唐眼皮子一跳，缓缓转头。
　　迹部景吾正探究地看着她，却无视幸村，显然那意思是注意到了她和入江无声的交流，华丽的嗓音因包含怀疑，显得低沉又磁性。
　　她忍不住揉揉额头，身边总是有太多心思敏锐的人真不是件好事。
　　“啊嗯，真有事？”
　　她冲迹部眨眨眼，淡定地摇头。
　　“没有啊。”
　　见紫灰发少年执着地扫视着他俩，甚至眯起凤眼，她又暗藏深意地叹了一句。
　　“该你上场的时候你总会知道的。”
　　毕竟你是迹部景吾啊。
　　“Game Yamato 4-3！”
　　又是一局终。
　　手冢的气息愈来愈急促，忍痛的汗水沾湿碎发，顺着冷峻的侧脸下滑，他垂眸，不自觉地抚上自己颤抖的左臂。
　　谁都能看出他的坚持和努力，还有不屈的意志。
　　比赛之激烈，让围观的少年们也跟着揪心、不安，沉重的气氛渲染在球场上空久久不散。
　　苏唐单手抓着栏杆，手心的汗层层得往外冒，指节颤抖，连幸村轻柔的语气也无法缓解她的紧张。
　　他问的是另一个人，“大和前辈的右臂，也受过伤吗？”
　　苏唐抿紧唇。
　　虽然不知道幸村是怎么看出来或者猜出来的，但这种事……如果大和前辈自己不说，她又该怎么开口。
　　但好在，这位总是在不经意间鼓舞他人，并发自内心热爱网球的前辈，还没打算和喜爱的后辈死磕到底，拼个“两败俱伤”。
　　他静静看着随时在拼尽全力的茶发少年，眼神中透露着淡淡的忧伤和恍惚，那种感觉，像是见到了另一个自己，更加年轻，更有活力，更有……无限可能。
　　但转瞬间他又勾起唇角，情感最终更多沉淀成温暖和释然。
　　他轻声问：“手冢君，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
　　手冢抬头看向气场温和沉稳的前辈，不明所以地回答：“记得。”
　　年长些的青年闻言怀念地叹了口气。
　　“我也曾为了球队的胜利多次牺牲自己的手臂，虽然跟队友说着‘没关系’‘别担心’，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复建有多痛苦，很多次，我都在这种痛苦中觉得再也无法支撑下去……直到那天遇到了你。”
　　随着大和的讲述，手冢很明显愣住了，他没想到当年遇见前辈的时候还有这种事。
　　“跟你初次见面比赛那一场，我又重新想起打网球的快乐，拾起对网球的热诚，我输了，并毫无负担得将网球部的责任交给了你，对你说，‘手冢君，我想让你成为我们青学的支柱’。”
　　“但我没想到，这句话解放了我，却束缚住了你……”
　　“手冢君，我不想让你变成我这样——”
　　大和用平静的语言诉说着自己的故事，过往所有的伤痛都划作嘴边的笑意，自然地弯起。
　　他撩起自己的右边衣袖，长长的手术伤疤一点点露出来，突兀横亘在健壮的手臂上，显得尤为刺目狰狞。
　　入江，鬼，苏唐等人哪怕早就知晓，再次看到还是皆有触动，不忍地闭上眼，其余未知的少年只会更加震惊。
　　大和淡然地笑道：“我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你总是牺牲自我，为团队、为球队不断战斗着，差不多也该放过自己了吧，接下来，就请为自己而战吧。”
　　手冢不可置信地盯着那道愈合后仍旧丑陋的口子，瞳孔剧烈抖动，细碎的茶色光影波动在眼中，沉埋在旧日时光中的记忆点点滴滴，像过电影一样闪过脑海。
　　他也并非天生性格沉稳，就算是再冷静大气，少时也自有傲气。
　　他还记得在网球部被欺压得待不下去的时候，是早就退部的大和前辈一直鼓励他，开导他，在他迷茫的时候，也是前辈总是在轻描淡写的话中点醒他。
　　所以他一直记得对前辈的承诺，所以在遇到越前龙马之后，他又把“成为青学的支柱”这句话传给了他。
　　可现在大和前辈又说……
　　手冢一时怔愣在原地。
　　“喂手冢！”
　　这时，球场边一道嚣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茫然，回身去看——
　　迹部景吾勾着唇，眼底的光芒灿烂而肆意，他伸出手，“中流砥柱什么的，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专利吧，啊嗯？也请稍微信任一下我们啊。”
　　他手边的白石和切原等人正自信满满得向他微笑，作为其他球场人员的幸村精市也歪头轻笑着说：“现在我们是队友，偶尔，也给我们一些出场的机会啊，手冢君。”
　　“啊嘞，我没话说了哎。”
　　苏唐见温情的戏份都让他们走完了，只好摊摊手表示无语，脸上的笑意却掩饰不住，手心的汗也早被秋风带走。
　　“不过可以提前交待一点正事。”她竖起食指说。
　　“手冢，德国网球采用的是自小的精英教育，与日本不同，他们的职业网球俱乐部是与U-17联动的。
　　也就是说，以你的年纪和能力，现在过去后，很有可能会是德国U-17中的一员，当然，这边的集训营也帮你写好介绍信了。
　　如果你能拿到德国队代表选手的资格，参加世界比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唐从笔记本里抽出白色信封装着的介绍信，眉眼含笑地扫视全场，见大家不约而同看向她，内里的兴奋劲都被调动了起来，才慢慢说出下文。
　　“对，到时候大家就又会见面了。虽然不是作为队友，而是作为对手，但这么一想，不也是一件很激动人心的事吗？”
　　她暧昧地眨眨眼，煽动的语气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虽然说这个似乎还有些早，但事实会证明，只要我们还在一个天空下打网球，总会遇到的——所以努力加油啊少年们，为了最终世界赛场的钥匙！”
　　“啊呀，”栗发少年感叹一声，侧头看向场中，眼眸睁开时有冰蓝色的流光迸散，片片化作失落与祝福，与莫名的信念。
　　他弯唇说道：“看来为了公费去见你，我们也要努力了啊，手冢。”
　　“不二……大家……”手冢惊讶地喃喃着，半晌后，倏忽柔和了眉眼，少见得情绪外露，扬起轻松的笑容。
　　是的，他该做的，都已经完成了。
　　“前辈，能再让我享受一下网球的乐趣吗？”
　　大和脸上闪过欣慰的神色，淡声道：“当然。”
　　抛开一切束缚的手冢果然打了一场开心的网球，甚至因此打开天衣无缝之极限的大门，彻底回击了大和的“现实映像”，久不出现的“零式”削球也由他之手随心所欲地打出来。
　　“Game Tezuka 5-4！”
　　三号球场看台边。
　　“看来大和把那家伙的能力都开发出来了。”中河内外道感叹道，“连他自己都回不过神来了。”
　　入江赞许地笑道：“这就是手冢国光的真正实力啊。”
　　“还没有吧。”从后方走上来的种岛修二扬声道，“这家伙的真正实力还没彻底觉醒呢，你说呢，德川？”
　　清冷的深蓝发少年一言不发，认真看着接近尾声的比赛。
　　“还差点儿呢……”苏唐点着笔记本自言自语着。
　　“差什么？”幸村精市轻轻问。
　　她转头，仔细打量着淡然强大的蓝紫发少年，突然眯起眼，意味深长地说：“可能还差点儿世界赛场的历练吧。”
　　幸村轻笑一声，不受影响地道：“苏苏对手冢君的评价和关注度，真的很高呢。”
　　苏唐挑挑眉，大拇指指向另一边正专心致志看手冢比赛的迹部景吾，调侃道：“能让真田和这位大爷一度视为宿敌的人，怎么可能是简单人物啊——幸村不是也很关注？因为真田吗？”
　　幸村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说：“撒，谁知道呢，或许吧。”
　　苏唐扑哧一声，还想再问，脑海中忽得闪过一阵晕眩，她下意识得去抓栏杆稳住身体，睫毛颤动几下后，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卡，卡哥？”
　　“别慌苏苏，”系统冷静地告诉她，“黑色卡牌正在抽离中，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如果你有轻微晕眩，或者别的症状都是正常反应。”
　　轻微……眩晕？
　　苏唐隐隐觉得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她只能在黑暗中调整呼吸，保持静立，期盼别有人发现她的不对。
　　“苏苏，下一场比……苏苏？”温和熟悉的嗓音响在耳边，
　　“嗯？”她镇定地回道，“下一场比赛怎么，幸村？”
　　看着眼前神色自若的女孩儿，幸村精市迟疑地问：“我说下一场比赛要开始了，回看台上看吗？你站很长时间了。”
　　“哦没事，这看得清楚，你先回吧，我等会儿……幸村？”
　　感觉自己的胳膊突然被人牢牢攥住，苏唐的手指忍不住蜷缩成拳，眩晕恶心的感觉逐渐占据她的第一感知，她勉强平静地问：“怎么了？”
　　“怎么了？”幸村严肃地重复了一遍，蹙眉紧紧盯着她，“你自己在打晃你不知道吗？！”
　　系统立马警觉，急声问：“怎么了苏苏？我现在在卡牌空间里查不到你的状态，你很难受吗？”
　　“卡哥，好像……不是黑色卡牌……是我……”苏唐虚弱地回复着，内心的声音也低弱得不行，说到一半就被幸村的厉声询问覆盖了过去。
　　“是不是低血糖？别站着了，跟我去坐下！”
　　情急之下，幸村直接揽着她肩膀要带她去后面，却不知苏唐根本反应不及。
　　她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跟着幸村刚走几步，天昏地暗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别晃……幸村……”
　　“我……看不见了……”
　　幸村陡然呼吸一滞，瞳孔缩小，连忙停下脚步看向臂弯里的少女，果然见她嘴唇泛白，脸色痛苦，不过短短半分钟，就比刚才的状态差了好多。
　　他焦急地问：“哪里不舒……”
　　“别在这儿，”苏唐倚靠在他身上，咬咬舌尖，从一丝理智中挣扎着打断他，“比赛……我们走……”
　　“好好好，别着急，”幸村皱眉轻声安慰着，强自镇定，用衣服将她拢进怀里，趁其他人都关注迹部上场的时候，打横抱起她，“我带你走。”
　　——苏唐失去意识前，最后只来得及给系统留下两句话。


第79章 第七十九张卡
　　半个小时后, 苏唐缓步走进三号球场的看台。
　　“嗯？”种岛修二疑惑地看过来，“刚才去哪儿了苏苏？”他勾起唇，意味深长地说, “还是和幸村君一起不见的……”
　　苏唐举起手里的平板，淡定地回答道：“我去中控室核对资料，幸村他回去了。”
　　“哦～”种岛暧昧地眨着右眼，“是吗？”
　　“哎。”苏唐扭过脸, 避开他仿佛看透一切的视线, 隔着整个中央球场, 看向国中生那边。
　　马上就要进行的单打一，是迹部景吾对入江奏多的比赛。
　　她转过头笑着对种岛说：“老师们, 尤其是拓植老师, 对他们的进步感到非常惊讶呢。”
　　“到目前为止, 能够和三号球场打到势均力敌, 过程如此精彩, 我们也很惊讶啊。”种岛趴在栏杆上感叹道。
　　何止。
　　苏唐想到之前拓植老师对某人的评价——“这个叫迹部的国中生, 成长速度着实异常”，就分外期待这一场比赛。
　　她也很想知道, 一直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 无论如何加码，都好像永远探不到进化极限的King，能不能逃脱入江奏多为他精心安排的剧本。
　　不过在这之前, 还是先耐心等待吧。
　　“入江呢？”苏唐环视周围一圈，随口问道。
　　德川简言道：“找状态去了。”
　　“你知道的, ”种岛懒散地坐下, 两手撑在身后伸开长腿, 说道, “他总是要安静一会儿，把自己……沉入进去。”
　　苏唐微微勾起嘴角，“所谓引君入戏，就要先把自己沉浸在剧本演绎中吗？”
　　“喂喂，对面不是你一直亲赖有加的后辈吗，这样说真的好吗？”种岛笑嘻嘻地调侃道。
　　“我们是朋友，别把关系说得这么不清不楚，”苏唐耸耸肩，“而且我相信，他不会这么轻易上当。”
　　“哦？”
　　她轻笑道：“迹部不会简单是个演员。”
　　这些少年哪一个会乖乖交出比赛的主动权啦？迹部只会更甚，估计会明晃晃地跟入江抢夺剧本的所有权吧。
　　“要赌一下吗？”她顺嘴问。
　　“嗯……那我压奏多，”种岛仰着脖子笑容灿烂，“多多可是‘影帝’！德川呢，压谁？”
　　德川平淡地说：“U-17禁止赌球。”
　　听到某个陌生又熟悉的词，苏唐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的话并不妥当。
　　刚低头反思自己是不是把不好的习惯留下来了，就听到德川闭上眼紧接着说：
　　“不过，我压入江。”
　　……啊？她迟了半拍眨眨眼。
　　“哈哈哈哈！”种岛爽朗的大笑声传出去引来一片注目，他自己浑然不知，还倾身凑到另一人身边，兴奋地问，“大和，你呢你呢？”
　　坐着休息的大和正远远关注着对面五号球场的“闹剧”，闻言温声道：“那就二二分吧，我压迹部君。”
　　哦？苏唐循着他的视线好奇望去。
　　同样是面对两个球场平局的场面，这边三号球场的选手们已经对后辈们的实力有了深入了解，而其他球场的个别高中生，却只看到迹部等人的“不自量力”，甚至出言讥讽他们。
　　“能跟他们打到平局已经很不错了，别挣扎了，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呢！”
　　切原愤怒地握起拳头，“你们说什么呢？”
　　白石和千岁等人也不悦地盯着来人。
　　“双打二打得不错，可惜了，最后还是失败，你们的挑战根本毫无意义。”
　　“毕竟是国中生啊，哈哈哈哈哈！”
　　“能挑战到五号球场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知足吧！”
　　“你们这些混蛋！”怒气冲天的切原刚要爆发，场中另一道更加凌厉低沉的嗓音横空响起——
　　“不要急躁！”
　　白石等人纷纷侧头看去，迹部正手持球拍面对场中，背对他们。
　　“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的呢？”
　　他缓缓拉开外套拉链，冷静而华丽的声线轻易将队友的自责、愤怒慢慢抹去，整个人静立在队伍前方，就像他抛起的外套那样潇洒，那般自信。
　　“不就是为了胜利吗！”
　　红白配色的U-17队服，如一面色彩鲜明的旗帜，将迹部斩钉截铁的话飞扬在球场上空，震醒同伴的信心与决心。
　　“啊……”切原呆愣愣地平摊开双臂，正正好接住飘落下来的外套，莫名其妙，心头也安定下来。
　　“嗯？”
　　苏唐刚随便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就不禁侧耳倾听，遥遥相对的球场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单调的“胜利属于冰帝，胜利属于迹部”。
　　但渐渐的，这声单调而微弱的口号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欢快，最终逐渐汇聚成一片激荡的海洋，让人听之便热血沸腾。
　　“胜利属于冰帝，胜利属于迹部！”
　　“胜利属于冰帝，胜利属于迹部！”
　　……
　　“胜利属于冰帝，胜利属于迹部！”
　　“啊啦，”苏唐捂着耳朵，无奈地摇摇头，“还真是到哪儿都如此招摇。”
　　但她一边抱怨着，目光边不由自主地投向球场中，紫灰发少年肆意地扬起嘴角，笑如骄阳，在众人的呐喊中，自如地高高伸出双指，在空中打了个脆响。
　　全场一静。
　　“胜利属于——五号场！”
　　少年人蓬勃的自信和强势扑面而来，骄傲地表示，这不是宣言，而是宣告！
　　苏唐忍不住好奇地扫视周场。
　　迹部景吾强大的感染力果然不是徒有虚名，不仅把没见过“世面”的高中生们看呆了，连鬼大哥都情不自禁地闭目勾唇。
　　但迹部这一场真正的对手，对此很是平静。
　　“老实说，我没有想到你们会走到这一步，现在的国中生还真是厉害呢。”入江微笑着赞叹，语气却很犀利，“不过丑话说到前头，你们以U-17顶端为目标，还为时尚早。”
　　迹部不以为意地哼笑一声，同样平静地回复他：“不好意思，这句台词最近已经听厌了。”
　　说着便转身向发球线走去，以实际行动摆明了“不要再浪费本大爷时间”。
　　入江奏多满含深意地笑看他。
　　“开始了呢。”
　　苏唐念叨了一句，反而打开平板，开始调出赛场监控，快速浏览前半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
　　——她完美错过了手冢退场后迹部“接过大梁”的宣言，以及“九州双雄”千岁千里和橘桔平，对战铃木惷和鹜尾一茶的双打二。
　　在能随意同调的高中生组合面前，九州双雄的配合稍显薄弱，虽然最后被刺激得开启了猛兽同调，但仍是以6-7输掉比赛。
　　三号球场与五号球场的团体替换赛，现如今陷入僵持中的平局。
　　迹部景吾和入江奏多的比赛结果将起到决定性作用。
　　因为了解入江的比赛风格，苏唐在迹部势如破竹的华丽进攻前，自己坐在场边毫无负担地抱着平板补看双打二的比赛，直到比赛进行到“5-0”的时候才堪堪停下做笔记的手。
　　这期间一直无人来打扰，不禁让她感叹，入江奏多的属性已经被德川，种岛他们看得透透得了，都没有人来问她为什么不看比赛，这她要是坐在国中生场地里干这种事……
　　果然回来后，选择来三号球场这边是正确的选择。
　　“明明是怕被迹部、切原他们追问你和幸村刚才的去向吧。”系统吐槽道。
　　苏唐理直气壮地说：“可是最开始种岛也问了我啊！”
　　“可你对着他撒谎不心虚啊！”
　　系统同样理直气壮，“剩下的人里面，还可能会问你的入江去准备比赛了，德川的性格不会深究，其他人跟你不熟——苏苏你一箭好多雕啊！”
　　被完美猜中心思的苏唐：“……”
　　她不死心地捂住脸说：“不会用成语就别用了……再说，我为什么对种岛撒谎就不心虚啊！”
　　“我还不了解你？那种无论如何肯定能看穿你在撒谎的人，苏苏你通常都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认命态度，连心虚脸红都木得。”
　　“同为精神力7的选手，谁能骗过谁呢，对吗，苏苏？哦对，入江的精神力也是7来着？可惜了，他刚才不在。”
　　系统摇着头啧啧叹息。
　　“你到底站在谁那一方啊……”苏唐对它的分析无力反驳，默默地点头认输，转而又想到她撒谎的理由。
　　“幸村真的会没事吧？”她忧心地问。
　　系统无奈地回复道：“你都问了好几遍了，真的不会有事的，我以我的出厂设置发誓。”
　　“我相信你卡哥，我就是……”
　　苏唐声音低落下去，皱着眉，无意识地揪着笔帽，回想到半个小时前。
　　当时她只来得及给系统留下两句话：
　　“卡哥……我发病了。”
　　“你替我……抽一张卡……”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清醒后，一切中间发生的事情，都是由系统转述给她听的。
　　“放心，他不会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至于……你先安心工作，按时间推算，比赛结束后他应该才会醒，你再去找他也来得及。”系统理解地安慰道。
　　苏唐抿了下唇，虽然担心，但她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调整心情深呼吸，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比赛上。
　　此时大比分遥遥领先的迹部景吾，心情也并不特别好，相比起围观队友们的愉悦兴奋，他身临比赛之中，更能体会到那似有若无的违和感。
　　即使入江频繁接不到他的球，几次摔倒，看似崩溃，还一脸不可置信地说着什么：“不可能！难道我会输给一个国中生小鬼吗？”
　　迹部狠狠抽击网球，攻势毫不留情，语气冷静地反驳道：“什么高中生，国中生……如果你只局限于这个，那代表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网球只论强弱！”
　　入江咬牙，奋力追击网球。
　　迹部也仍然没有停下疾跑的脚步，扬唇道：“U-17集训开始之前，的确是你们实力更强，但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本大爷的进化每日都在加速，啊嗯！”
　　“进，进化怎么可能加速！”入江崩溃地呐喊，慌里慌张打回网球，“啊！”
　　“哼，最后一击！”
　　迹部笑着提前跑到落球点，做好挥拍准备。
　　入江面对他运筹帷幄的表情，惊慌地呆立在原地，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灰尘，看起来极为狼狈——
　　苏唐抽着眼角不忍直视，掩着脸跟种岛悄悄吐槽道：“戏演过了吧。”
　　“嘘，”种岛同样悄声说，“你不觉得他现在很兴奋吗？正在兴头上，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她挑挑眉，用笔尾指指迹部，“可是马上他入江就要露馅了。”
　　紫灰发少年犀利的凤眸正紧紧盯着入江所在的半球场，“冰之世界”特技发动，敏锐的洞察力会将对手所有的死角一扫——
　　迹部忽然一愣，笑容逐渐消失。
　　等等，没有死角？
　　他的视野里还能看到入江惊慌失措的表情，和反应不及的姿势，但他绝佳的观察力却告诉他，对方确确实实没有一点死角！
　　直到这一刻，他心里的那丝违和感终于有了答案。
　　“所以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在演戏吗？”
　　心思流转间不过短短几秒，飞来的网球已到拍前，迹部咬牙随便瞄准对面一个地方击去，却不过眨眼的功夫，绿色的小球就狠狠砸回在他的脚边！
　　“砰——”
　　扬起的薄灰中，入江奏多翩然落地，脸上的神情却已经大有不同，所有的惊慌狼狈一扫而空，他轻柔又开心地笑道：“哎呀，被发现了吗？”
　　迹部危险地眯起眼。
　　入江深不可测的实力，还有这种被人无形中掌控比赛走向的感觉……还真是令人不爽。
　　苏唐假模假样叹气道：“完了完了。”
　　“怎么了？”种岛好笑地问，“你没打扰他发挥，他又不会找你报仇。”
　　“我就说入江完了。”她撑着头，指尖“哒哒”敲在平板上，努力隐藏着自己疯狂看戏的雀跃，“迹部可那么好性格，一定会还回去的。”
　　“你说报复入江啊？”
　　“说报复……倒不至于，但挑起迹部的怒火，他一般当场就还了。”
　　“哦？没看出来啊……”种岛摸着下巴说。
　　“那你等着看。”
　　“Game Irie 1-5！”
　　“Game Irie 2-5！”
　　……
　　“Game Irie 4-5！”
　　“转眼的功夫就被追上来了？”切原赤也不敢相信，“迹部前辈现在完全被……压着打了。”
　　忍足侑士特意来看自家部长的比赛，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出，他推推眼镜，眉间微蹙，说：“这个人的性格，还真是恶劣。”
　　凤长太郎担心地看向迹部，他们部长的自尊心和骄傲啊。
　　“部长……”
　　球场中，入江眉眼弯弯，笑得温和良善，还温声鼓励道：“加油啊，迹部君。”
　　然而此刻看透他本质的迹部不会再相信他的善意。
　　“可恶，竟然小看我！”他暗自咬牙，狭长的凤眸紧盯着入江，目露寒光。
　　“混蛋！”
　　天色忽暗，风雨欲来。
　　德川轻声道：“起风了。”
　　“看把后辈气的，”种岛以为他在说比赛，顾自扬眉笑道，“多多还真是恶趣味啊～”
　　苏唐没理会这一句，皱眉看向天空。
　　大片的乌云逐渐笼罩上来，骄阳不再，秋风肃冷，真是应景了国中生此刻的心情。
　　“可别下雨啊……”她喃喃低语。
　　她看戏的心也是有限度的，要真是突下暴雨，选手的安全问题才是第一要考虑的……
　　等等。
　　苏唐突然心生熟悉的预感，这不会是老师们让她镇场子的原因吧？？
　　她之前还在想，有入江和鬼在，比赛秩序有保证，高清监控在这里，有什么裁判拿捏不准的事情需要让她来做决定……合着在这儿等她呢？？？
　　“Game Irie 5-5！”
　　“啊啊啊！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切原暴躁地揉揉脑袋。
　　“高中生选手的风格突然大变，”白石捏着下巴思索，“是本来就这样，还是刻意针对迹部的安排。”
　　“他可不是三号球场的人。”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们身后，说，“入江的实力，远高于三号场，是教练们为了提高各场的综合实力，特意将他安插在这里的。”
　　白石等人是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种安排，切原立马急切道：“那这场比赛岂不是对我们很不利？”
　　他一脚踩上栏杆，大喊：“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赢的，迹部前辈！”
　　“啰嗦死了，切原！”
　　紫灰发少年皱眉沉声呵斥，他同样听到了鬼的解释，眉眼间的焦躁情绪掩饰不住浮现出来。
　　“场外的给我闭嘴！”
　　“现在的你看起来很没面子啊。”入江眼眸转深，继续用温和的嗓音，刺激迹部跳动着的神经。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迹部不仅自尊心被摁在地上揉搓，“冰之世界”对上入江，还反被其用在自己的身上，自身的死角被一一针对，心情灰暗到极致。
　　而苏唐的平板恰好没电，她只能低头艰难地在昏暗天光下记录数据，为了把实时分析记下来，她全部缩写简写，字迹潦草得只求自己能看懂，眼睛酸涨得发痛。
　　“啪。”
　　忽然一声轻响，一束明亮的光照在她的笔记本上。
　　苏唐怔愣着抬头。
　　大和前辈正拿着手机，高大的身形从容地蹲在她身前，笑着看她，小巧的吊坠从指缝间垂下，轻轻摇晃敲打在手机壳上。
　　“好了，快写吧。”他温柔地提醒愣住的苏唐。
　　“啊……谢谢前辈。”她匆忙低头记上几笔，嘴唇抿起，犹豫半晌后，小声问，“大和前辈……要走了吗？”
　　“这么敏感吗苏苏？”大和笑了笑，没有否认。
　　“U-17是不允许学员随意使用手机的。”所以只可能是要走才……说不定行李都收拾好了。
　　苏唐低声解释完，稍微有点儿……难过。
　　大和坦然承认：“是啊，等今天的比赛结束，我就要走了。”
　　“您的胳膊……”她揪着页脚，不知道该不该问。
　　“其实日常运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要打职网，还是有些勉强啊。”大和无奈地说道，却已经没太有遗憾的情绪。
　　“那您，还会继续打网球吗？”她重新升起了一些希望。
　　“当然。”他轻柔而坚定地感叹道，“让我放弃网球，稍微有点儿难呢。”
　　那为什么黑部老师……是了是了！老师只是说大和前辈会换一条路走，没说要放弃网球啊！是她妄念了。
　　苏唐想开后，不禁弯起狐狸眼，也有心开玩笑，“尤其是跟手冢又打了一场后？”
　　大和失笑，“嘛，算是吧。”
　　“那就预祝前辈，一路顺风，前程似锦。”她温柔地笑道。
　　*
　　“入江的强大在于他超群的理解力，他能够理解对手的内心，所以，对方所有的举动当然也能被他轻而易举地看穿。”鬼抱着双臂，仔细观看这最后一场比赛。
　　到底他能不能突破他们的期望呢？
　　“Game Irie 6-5！”
　　到赛末点了。
　　与大和前辈短暂交流后，苏唐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球场中，但她又想了想，直接合上笔记本，温声邀请蹲在她身边的青年。
　　“要一起看完这场比赛吗，前辈？”
　　既然要走，干脆就让大和前辈好好享受观看完U-17最后的比赛吧，她坚信迹部不会给他们失望的落幕。
　　大和收起手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不过苏苏真的对他很有信心呢。”
　　苏唐摇摇头，纠正道：“不是对他，是对大家。”包括你们啊，前辈。
　　U-17的大家。
　　系统提醒道：“幸村还有半个小时就醒来了。”
　　“来得及。”苏唐淡然地说道，她伸手感知着空中的气流和湿度，“就是我们可能，要淋着了。”
　　“不行！”系统着急地说道，“你病刚好，不能淋雨！”
　　“一会儿而已……”
　　“一会儿也不行！【速倍时间卡】只是加快你的发病过程，将几个小时的病程压缩到几十分钟，可不代表能消除一切发病的痕迹！”
　　“要不是因为这张卡涉及时间加速的原因，也不至于让幸村昏迷过去，遗忘这段过程，那你就等着被幸村教训，好好跟他解释你病情的事吧！”
　　“本来就应该老老实实休息的，你非要来球场！”系统暴跳如雷，一通输出，“来就来吧，还想淋雨？不行！”
　　“那我总要看完比赛的，要不你让雨别下了吧。”苏唐仗着系统不能把她怎么样，非常无赖地摊手道。
　　“我有这个本事不早就让你的病消失了吗？！”系统气笑了。
　　“没事的，”苏唐安慰它，“说不定下雨前比赛就结束了呢。”
　　“哼，你最好祈祷这样。”
　　系统冷笑着说完这句话，再不理苏唐了。


第80章 第八十张卡
　　滚滚乌云压倒式地袭来, 天空陷入一片灰暗，满目望去，绿色的场地, 白色的球网全都黯淡无光, 选手身上红白色的队服成了这片天地唯一的色彩。
　　此刻已是入江的赛末点, 只要他再多打一球, 让迹部无法回击, 他就赢了。
　　“还不认输吗？”卷短发少年轻松挥拍, 带着笑容问道，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对方心尖上, “赛前我就说过，现在想要登顶夺冠, 还为时尚早哦。”
　　类似这样的话，迹部景吾已经在这场比赛中听了太多了, 哪怕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受影响，但还是不可抑制地陷入自我怀疑中, 内心的煎熬和不甘在反复拉扯。
　　他所有的绝招对入江完全不起作用，最引以为傲的观察力被狠狠摔在地上，反被对方用来制约自己, 连心里的所思所想都在入江的理解力面前无处遁形……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他不甘心。
　　他也并非……第一次被逼到束手无策, 不论是幼时在英国上学时，面对网球技术比他好的同龄人, 还是在全国大赛上面对手冢……他不是都坚持下来了吗？
　　快一点, 想到办法！
　　……
　　“还真是狼狈啊。”
　　苏唐从看台高处看着迹部极其难看的脸色，轻声感叹道。
　　“哦？”大和闻言侧头看向她, 饶有兴致地指指她的脸颊, “虽然这样说, 可是苏苏你看起来很担心他呢。”
　　“我？”苏唐疑惑地歪头，“有吗？”
　　“有啊，很明显。”大和坚持地点点头，“你从刚刚开始就不笑了。”
　　苏唐愣了下，无奈地弯弯嘴角，笑道。
　　“可能是因为嫉妒吧。”
　　“嫉妒？”
　　“嗯。”她重新将视线放回到迹部身上，发觉他神色终于慢慢变了。
　　“有的人在巨大的压力下会陷入崩溃，也有人会在困境中愈发冷静，迹部就是后一种。你无法猜想到他在想什么，却总能惊人地发现，他时刻都在突破自己，并……相信自己。”
　　真是令人羡慕啊。
　　苏唐说着扫了眼对场的忍足和凤，他们也正全神贯注看着比赛，或者说，关注着迹部，便调侃道。
　　“虽是财阀少爷，但迹部的人格魅力绝不是简单的资本堆积，而是确确实实的能力，还有心性啊。”
　　大和开玩笑道：“所以你是嫉妒他的财力？还是他的能力？”
　　苏唐挑挑眉，不屑又懒散地说道：“哼，我是嫉妒他明明这么狼狈，却还该死地特别吸引观众的视线。”
　　球场上的迹部已经被入江逼到绝境，退一步便是输，而且是整个五号球场的输，飒飒秋风中，滚烫的汗水顺着脸颊源源不断往下流，濡湿了衣衫。
　　每日精致到头发丝的少年早已没了华丽和清爽，但却又有种别样的光芒吸引众人的目光，或许是他哪怕无计可施也要坚持反抗的毅力，也或许是他脸上重新扬起的自信笑容。
　　“不管被周围的人怎么说，我都只能走这一条路了啊。”
　　迹部自嘲了一句，重新弯起嘴角，焦躁紧张的情绪慢慢消逝，内心归于平静。
　　“这也是，属于我的路！”他坚定地站在发球线上，扬拍发球，“哈！”
　　“看来是做出觉悟了啊。”入江温和地笑道，跑到落球点，轻松打回，“不过，还是赶紧抛下你无意义的自尊心，痛快认输如何？”
　　“这跟自尊心没有关系！本大爷要将这支队伍……”
　　有一种强大的信念充斥在胸口，迹部语气坚定地反驳道，转身疾跑到网球前，劈手回击，“哈！”
　　入江对他的“挣扎”充耳不闻，轻松自在地笑着，发动“冰之世界”的特技，将迹部所在的半球场全部收入眼底，准备一招解决比赛。
　　“那么，你的死角在哪里……嗯？”
　　——他却怔愣地发现，对面，没有死角？
　　“我要用我的方式来夺取胜利。”
　　迹部锐利的眼神紧盯着入江，像是告诉他，又像是告诉自己一般轻声道，强势的气场笼罩在周身，向四周散开。
　　他握紧球拍，眉头蹙起一道小山，将身体的感官全部集中到眼睛之上，如X光一般直射而去，透视对手的身体。
　　骨骼、神经、血脉……
　　“找到了。”
　　他眯眼淡淡地说道，勾着唇，果断地扬起手臂挥动球拍，绿色的小球如箭一般飞驰而去！
　　“现在你的身体，已经无处遁形了！”
　　“砰——”
　　“Game Atobe 6-6！ ”
　　“……”网球在脚边不远处悠哉滚开，入江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哑然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他以为已经山穷水尽的后辈。
　　明明球速不快，他刚才……竟无法动弹？怎么回事？
　　“迹部王国。”
　　紫灰发少年单手持拍，轻抚眼角，神情之冷凝，哪怕汗湿的脸庞也无损他的帅气。
　　全场一静。
　　种岛深呼吸一口气，凝重地说道：“还真是可怕的成长速度。”
　　呼……苏唐紧绷的身体也不易察觉地放松下来，随手转着笔，调笑道：“啊啦，还是迹部好，当场就能给特技取名字，不用纠结那么久。”
　　大和从惊叹中回神，苦笑着摇摇头，“要不要这么拐弯抹角说我啊，苏苏？”
　　“我哪有。”她闭着眼耸耸肩，无辜的表情深得入江真传。
　　“哎？”种岛忽然眨眨眼，摸向自己的睫毛，细碎的水滴沾在手指上，他抬头看天，有白色的“绒花”正飘飘扬扬往下落。
　　“下雪了。”
　　“下……雪了？”苏唐伸出一只手，雪花独有的触感湿软微凉，柔和了天际的昏沉。
　　她弯起眉眼，叫道：“卡哥？”
　　“看到了看到了。”系统无语地撇撇嘴，“下雪也不行，雪化了你照样会着凉，赶紧给我回去！”
　　“黑色卡牌抽离的副作用还没搞清楚，谁能想到它会引发你旧日的心理疾病？失明，痉挛，呼吸困难……万一还有什么副作用我们没发现呢？苏苏你听话，回宿舍休息去。”
　　“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看完比赛嘛。”苏唐眼神微凉，不在意地笑道，“最多还有半个小时。”
　　“你能不能对你的身体上点儿心？！”系统气结道。
　　“已经这样了，何必急于一时。”苏唐无所谓地说道，“再说我的心理疾病……非典型焦虑症和抑郁症吗？我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发作，我总不能因此永远不出现在公众场合了，只要我不伤人不犯法，发病就发病吧。”
　　系统一时沉默不语。
　　此时赛场上的形势又有所变动。
　　迹部的技能进化后，将他那双能透视一切的眼睛发挥到了极致，随之渐渐拿回主动权。
　　“不管再怎么隐藏死角，你的关节和骨骼都在告诉本大爷它们的所在，只要瞄准你的关节骨骼无法行动的绝对死角，你就无法作出反应。”
　　“对，这就是本大爷的世界，迹部王国。”
　　迹部将局势扳回平局，心情不错，甚至在半空中收回球拍时，骄傲地自我解说他的特技。
　　却不想落地时脚下一滑，当场就是一个跟头，“啪！”脸朝下摔倒在地。
　　苏唐：“……”
　　她捂住脸叹了口气，赶紧翻过栏杆跑到场边询问。
　　“没事吧，迹部？”
　　迹部撑地起身，略有些茫然地抬头。
　　“下雪了？”
　　“你才发现吗？”苏唐无奈地笑笑。
　　——当然，茫不茫然是她自己看着他的神情脑补的，实际上迹部根本是……面无表情。
　　要不是她眼神好，都注意不到他那一丝吃痛的蹙眉。
　　苏唐从他擦伤的侧脸目光下移，落到他的左脚踝处，又问了一遍：“需要休息会儿吗？雪天场地滑，我让他们清扫一下再比赛？”
　　她说着看向入江，用眼神问他的意见。
　　“我都行啊。”入江温和地说，眼底的笑意亲和温柔，却直言说出苏唐的顾虑，“迹部君的左脚看起来很痛？”
　　“没事，不劳前辈担心。”迹部冷声回道，转向苏唐时语气稍稍柔和了些，“啊嗯，打扫了还是会落雪，别浪费时间了，继续。”
　　“可以，如果你坚持的话。”苏唐没意见地点点头。
　　她再度伸出手，轻飘飘的雪花持续不断地落在掌心中，然后被高热的温度瞬间融化。
　　“降雪速度比刚才快了，”苏唐冷静地分析道，“我再给你们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后，如果雪不停，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叫停比赛，你们有意见吗？”
　　入江和迹部看向对方没有说话。
　　“好，没意见那就这样定了。”苏唐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就近退到五号球场的看台边，对裁判点头示意。
　　比赛继续。
　　“迹部王国，”入江面对迹部冷凝的眼神，不受影响地笑道，眼神不禁柔和，“原来如此，迹部君的洞察力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了啊。”
　　还真是个……令人惊叹不已的后辈。
　　“不过可惜，我们只有三十分钟了。”他歪歪头，温声建议道，“其实你可以选择去休息，等一会儿说不定雪大了，我们的比赛就可以推迟了。”
　　“哼，”迹部毫不认输地扬起嘴角，“你知道为什么苏苏只问我一遍，就不再提议了吗？”
　　“那是因为她知道我的选择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入江假装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弯唇道：“那不如……我们来玩玩你最擅长的持久战？”
　　半个小时也叫持久战？欺负他左脚有伤？
　　被挑衅的迹部当即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转身向发球线走去，步履坚定。
　　“三十分钟，足够了。”
　　入江在其背后意味深长地挑起眉。
　　白石担心地说：“迹部的脚踝真的没问题吗？”
　　“迹部前辈的确最擅长持久战，但现在……”切原苦恼地揪着头发，“啊啊啊，为什么要现在下雪？”
　　苏唐淡淡地道：“这是他的选择，你们要相信他。”
　　“话是这么说，”切原握起拳头愤愤不平，“但你看，从刚才开始入江前辈就将迹部前辈调得前后左右满场跑！”
　　“受伤的左脚踝完全被对手盯上了。”白石沉声道。
　　苏唐低头打开笔记本，翻到“迹部景吾”的那一页，记录下新的数据。
　　一直以来，迹部用持久战打败过很多对手，却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会被其他人用这样的方式对付他，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不是吗？
　　迹部突破了自己。
　　用理解力强，演绎风格多变的入江，来测试自尊心强，信念和毅力同样强大的迹部景吾——天才的设计。
　　……
　　“Game Irie 157-156！”
　　……
　　“Game Atobe 160-160！”
　　……
　　“Game Irie 185-184！”
　　艰难的抢七局。
　　因为时间的限制，双方火力全开，抓住对方的弱点就死死纠缠不放，比分互相攀咬着上升，迟迟拉不开距离。
　　比赛进行到现在这个时候，一切技巧都已是附加值，真正靠的是两个人意志力的拼搏，和心理上的较量。
　　全场少年的心都被他们揪了起来，紧张得连呼吸都要放浅慢，生怕惊扰到他们。
　　“我的天啊，这么长的平局决胜……”有人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还有三分钟。”
　　苏唐低着头自言自语，双手合十放在嘴边，呵出一口白雾。
　　雪落后，气温越来越低了。
　　“最后一击！”
　　“结束了！”
　　“这就结束！！”
　　入江说了无数个“结束”，却每一个都被毅力顽强的迹部打回来，他明面上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急躁波动起来，甚至愤怒地大吼。
　　“我不是说过结束了吗？！”
　　“原来这次不是演技逼真吗？”迹部大笑着，手背青筋鼓起，哪怕脚踝痛得他冷汗涔涔，也要拼命追击网球。
　　浑身雪泥，狼狈又华丽的模样，深刻地印在所有人的心中。
　　“我一定……我一定要履行约定，手冢！”他呐喊着扑向底线的网球——
　　刚刚送走手冢的不二静静站在高台上，冰蓝色的眼眸不眨一下地看着他。
　　“迹部……”手冢会听到的。
　　——银灰色球拍轻轻挑起网球，迹部却因无力控制自己，在身体贴地滑行几米后，后背狠狠撞上看台矮墙，当场昏了过去。
　　“迹部！”
　　“迹部前辈！”
　　苏唐大惊失色，同白石、忍足等人奔过去。
　　“Game Atobe 187-187！”
　　“真是怕了你了……精彩的比赛。”入江软下眉眼赞叹着，伸手抚向自己的左肩，对裁判苦笑道，“我的手，也已经举不起来了。”
　　裁判怀疑地看了他两眼，转头问道：“苏助教，你看？”
　　苏唐正在等工作人员检查迹部的伤势，闻言抬头，与笑眯眯的入江对视一眼后，淡定道：“因双方皆无法进行比赛，本场比赛成绩无效。”
　　“准备附加赛。”
　　裁判只好点点头，重新坐回裁判椅，高声宣布：
　　“五号球场对3号球场团体替换赛，两胜两负一无效！平局！现在进行单打附加赛，请两方球场各派出一名队员参赛！”
　　迹部外伤并无大碍，大家合力将他抬到椅子上让他休息，还没参加比赛的几个五号场少年开始蠢蠢欲动脱外套，就见鬼已经拿起球拍，站到场中，沉声道：“让开，我来！”
　　苏唐愣了一下。
　　喂喂喂，鬼大哥上，比赛还有悬念吗？
　　不过。
　　“鬼哥啊，还是等雪停了再说吧。”她叹了口气，指指天空，“而且现在气温也降低了……”
　　“降低？”切原疑惑地重复，“我怎么感觉气温还升高了？”
　　“雪也小了。”白石看着飘落的雪花，补充道。
　　“是吗？”苏唐缓缓眨眼，反问。
　　“你冷吗苏苏？”
　　“哦……可能是我穿得少吧。”她迟疑地摸摸手臂，长袖运动服哎，厚薄应该是合适的啊？
　　“那你先穿我的外套吧。”切原随口道，脱掉队服递给她，忽然想到，“说起来，部长去哪儿了？比赛不看了？”
　　“谢谢赤也。”苏唐接过他犹带体温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确实感觉好一些了。
　　“你说幸村啊，”她低头拉上拉链，整理衣角，临时想了个理由，“他有点儿感冒，去医务室拿药了……咦？我还有一支葡萄糖哎。”
　　苏唐从鼓起的裤兜里掏出一个管剂，迷迷糊糊地问：“我早上出门抓了两支吗？”
　　“感冒？”切原耳朵里只听见幸村的事，忙问道，“部长严重吗？”
　　“啊？哦哦哦，不严重。”苏唐连忙摇头，见他还要追问，灵机一动，攥着葡萄糖说，“我把这个给迹部吧，他脱力正好需要这个！”
　　“嗯？什么？”切原一头雾水问。
　　“我去给迹部，你看比赛吧赤也！”
　　苏唐趁他反应不过来，说完就赶紧拿着葡萄糖跑了。
　　一直溜到长椅边坐下，她才放松下来，却在偏头看见“呼哧呼哧”累瘫了的迹部时，莫名又有点儿想笑。
　　“女人……你过来……干什么？”迹部察觉到有人在附近，睁开眼见是苏唐，便喘息着问。
　　苏唐翻了个白眼，撕开葡萄糖递给他，“给你送温暖，不然呢，趁你动不了打你一顿？”
　　迹部很想冷哼一声，然而胸腔急促的呼吸却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只能用海蓝色的眼眸盯着她不说话。
　　“行行行，”苏唐头疼地摊开手，表示投降，“我不该这么说，你是功臣，赶紧的，把这个喝了。”
　　“你不会……给本大爷……下毒了吧。”迹部玩笑了一句，缓慢地抬起手，去够她手上的葡萄糖。
　　苏唐面无表情看着他，伸伸手凑近他，“那还喝不喝了？”
　　“喝。”迹部勾起唇，拿到管剂时，颤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心，他微微一愣，“你手……怎么……这么烫？”
　　“啊？”苏唐一脸“你又想搞什么鬼”的表情看着他，不耐烦道，“你到底还喝不喝？不喝我拿走了。”
　　“我没……没开玩笑，你……”迹部费劲地抬起身体看她，“这外套……也不是你的，你冷吗？”
　　天放晴了。
　　“冷，冷死我了。”苏唐扶住他手里颤颤巍巍的葡萄糖，假笑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我……有问题？苏唐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迹部咬牙瞪着她，气急之下说话都通畅了，“我是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苏唐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额头，“可是不热啊？”
　　迹部单手撑着身体起来，坐在椅子上先是仰头把葡萄糖一口喝尽，再拍开她的手，自己去摸。
　　“你手心烫成那个样，能摸出什么来……你就是发烧了，傻蛋！”
　　他放下手，无语地说道。
　　“不可能！”苏唐脱口而出，她真发烧系统怎么不提……
　　“卡哥？？？”
　　系统叼着烟，就冷冷地问了一句：“回不回？”
　　苏唐：“……”
　　她默默地拽紧外套，点头。
　　都发烧了，必须回啊，嘤。
　　“啊……真，真发烧了呢。”苏唐尴尬地笑笑，对迹部说。
　　迹部狐疑地盯着她前后不一的反应，“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要生病？又是葡萄糖，又是借外套。”
　　苏唐疯狂摇头，“不知道不知道这个真的不知道！”她又不是真傻。
　　“这个……不知道，”迹部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挑眉问，“那还有什么是知道的喽？”
　　“……”苏唐木着脸说，“我去医务室了，拜拜。”
　　说着就要起身走。
　　“等等，你自己去？”迹部眼疾手快拉住她，无声叹息，扬声喊道，“切原！”
　　“哎！”正在看鬼比赛的切原赤也循声看过来，好奇地问，“迹部前辈，怎么了？你休息好了吗？”
　　“我没事。”迹部指尖点着泪痣嘱咐道，“是你苏前辈发烧了，万一要是晕在半路……还是你送她去医务室吧。”
　　“发烧？！”切原惊慌地看着苏唐，跑过来要扶她，“这怎么回事啊，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啊哦，所以刚才觉得冷是因为发烧了吗？”
　　苏唐本来没什么感觉，被迹部点破“发烧”后，竟然觉得自己确实哪哪都不太舒服，此时听闻切原的唧唧喳喳，更是觉得头大。
　　她摁着胀痛的太阳穴打断他：“我说赤也啊，你是淘气三千问吗？”
　　切原茫然道：“那是什么？”
　　不想解释，“我们去医务室吧，崽？”苏唐懒懒地道。
　　“哦哦哦，这就走。”
　　切原乖巧地跑去拿好苏唐的笔记本和平板，然后返回来扶她，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这天气转凉就要注意啊，幸村部长感冒，苏苏你也发烧，你们俩是不是互相传染啊？离得距离太近了？以后要……啊啊啊！！”
　　切原惨叫着抱起脚，在原地蹦哒，含着眼泪无辜惊恐地叫道：“苏苏你踩我干嘛？”
　　我踩你？
　　苏唐捂着心脏感觉自己温度更高了，迎着大家投来的暧昧眼光，更觉得热血上涌，头脑发热，很想现在就亲自动手做一道立海大传统名吃——红烧海带头！
　　我踩你？我不仅踩你我还想把你头发揪秃！！！
　　不行不行，要晕了。
　　“切，原，赤，也，”她摁着突突跳的脉搏，压抑着自己的怒火，磨牙低吼，“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说着她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自己东西也不要了。
　　只留下小海带在风中凌乱。
　　“迹部前辈……我做错什么了啊……”切原欲哭无泪，求助地问。
　　迹部景吾耸耸肩，哼笑道：“啊嗯，大概是因为你说了大实话吧。”
　　蛤？
　　切原赤也陷入深深的迷惑之中。


第81章 第八十一张卡
　　“38度5, 烧得很厉害啊。”值班医生放好体温计，提笔写下处方，“吃药退烧慢, 打个针吧？”
　　苏唐乖顺地点头应好, 又自己熟门熟路地爬到病床上躺平, 拉起小被子, 伸出左手, 乖乖等医生扎针。
　　但若是再仔细去看她, 绯红的小脸上眼神已是一片空茫呆滞，分明是烧得脑子都转不动了。
　　等值班医生挂号点滴, 少女已经撑不住地昏睡过去，她旁边病床上正躺着蓝紫色头发的少年。
　　“那个刚要好, 这个就躺下了，才离开医务室多久啊, 真是……”
　　医生看看这并排的两人，叹息着摇了摇头, 轻手轻脚退出去关上门，给两个小病号留下安静的空间。
　　雪霁后的天空如水洗过一般清亮，阳光穿拂秋风, 将所有的冰冷和碎晶都融化为浓浓的暖意, 透过玻璃窗照进一室安逸。
　　幸村精市从睡梦中醒来的第一眼，视野里就是如此透亮的天空。
　　大块的蓝色调在空中肆意泼洒, 深深浅浅过渡自然, 又融合一片，看起来尤为赏心悦目, 触动了他对色彩敏锐的神经, 方才苏醒的脸上神情不由得松弛而愉悦。
　　甚至萌生了动笔作画的想法。
　　然而他才刚坐起身, 却又察觉到身旁有什么在吸引他，侧头看去——
　　下一秒，他想记录的画面又有了变化。
　　熟睡的少女静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一动不动，凌乱的卷发披散在肩头、枕面，在跳跃的暖阳下泛着浅栗色的光，透过空气中的细小浮尘，梦幻般落入幸村的眼中。
　　但她睡得并不安宁。
　　浅浅的呼吸因高热略显急促，使得她掩在薄被下的胸膛起伏不断，绯红的脸颊，微张的嘴唇，紧蹙的眉头，昭示了她此刻的不安和痛苦。
　　整幅画面安静，又生动。
　　幸村精市足足怔愣着盯她看了半分钟，才眼睫轻颤，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翻身下床。
　　这是怎么了？
　　他悄悄走进苏唐的病床，离得近了才愈发注意到她的难受，靠他这一侧的左手背上正挂着点滴，探手去摸她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一旁床头柜上放着苏唐的平板和笔记本，还有两张纸。
　　他拿起来看，一张是医务室值班医生的诊断，上述苏唐发烧38.5°C以及处方药，还有一张便签，是赤也留下的，正反写着给他俩的话。
　　他先去翻给苏唐的留言。
　　“苏苏：
　　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拿来啦，马上我们要去开团体替换赛的反思研讨会，估计今天没法来看你了（对不起QAQ）你打完针就回去好好休息，外套留给你，晚餐也会给你放在房间里，晚上不要出去，千万不要重感啊！
　　——赤也
　　幸村部长：
　　苏苏说你感冒了，我来的时候你还没有醒就没有叫你，天气转凉，部长也要注意身体啊！另外，苏苏发烧了，就麻烦部长照顾她一下啦～
　　——切原赤也”
　　这臭小子，同样是“关心”，要不要差距这么大啊。
　　幸村无奈地轻笑了一声，随即却又皱起眉。
　　“苏苏发烧，”他拿着两张纸疑惑地自言自语，“我……感冒？”
　　他先调慢苏唐的点滴，怕速度过快引起她不适，这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闭目沉思。
　　他记得，他在看台边注意到苏唐脸色不对，身体摇摇晃晃，以为她是低血糖发作，便要带她去坐着休息，没想到她却说……
　　“幸村……我看不见了……”
　　焦急惊讶的他当即抱起她往医务室跑，在路上苏唐就浑身冰冷地晕了过去，而他也没想到，值班医生竟不在。
　　然后……
　　然后呢？
　　幸村闭上眼睛努力去回忆，却发觉那段时间里，他的记忆全部都是混沌的，无论他如何理顺，都像是在迷雾中打转，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有感冒吗？他怎么不记得？
　　为什么后来……他又睡着了呢？
　　苏苏在这段时间里，似乎并不是一直在医务室，她去哪儿了？回球场了？
　　她怎么好得那么快，一转眼却又发烧了？
　　诸多疑问纠缠在心中，让幸村对苏唐的“低血糖”打了个问号，禁不住猜想是不是她对他做了什么。
　　无法掌控的事情总归是让他有些警惕和不快。
　　然而看着她现在两颊潮红，呼吸灼热陷入昏睡的样子，内心又无法自制地升起名为心疼的情绪，心脏像是被一双小手轻轻攥住一样，不疼，却揪得慌。
　　“呼……”幸村像是妥协般，深深叹了口气，伸出手，倾身摩挲在她滚烫的侧颈上，手指勾弄着她小巧深红的耳垂，眼神幽深。
　　“快点儿退烧啊，宝贝。”
　　……
　　——好难受。
　　热烫的温度模糊了意识，苏唐在迷梦中拼命挣扎，眼前时而白茫茫一片，时而全是黑暗，整个人处于天旋地转之中。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谁抱在怀里，动不了，身体却在颠簸……耳边能近距离听到“咚咚咚”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还有头顶来自谁疾跑中的喘息音。
　　“苏苏……”
　　熟悉又低沉的嗓音。
　　她想回答他。
　　但下一刻她的感知又再次失灵。
　　温暖她的身躯好像不在了，周身如烈焰焚烧，她却像是陡然坠入冰窟窿里似的……冷，极致的冷，冷到她浑身打摆子，冷到四肢痉挛抽搐，连呼吸的权力也要被攫夺……
　　她在寒霜中无声尖叫，想抓住自己的心脏，想见到某种红色的液体染尽冰川，想用骨头扎碎风雪，想就此停止呼吸……
　　她却怎么也动不了。
　　冥冥之中有什么在阻止她的疯狂，非要吊着一口气让她活。
　　如此，她便只能生生熬着，受着。
　　在濒死的感觉中，苏唐的意识仿佛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挣扎求生，一半冷眼旁观。
　　失明，眩晕，呼吸困难，四肢痉挛。
　　冷眼旁观的苏唐给自己下着诊断，却又突然捂住头，像是想起什么，一丝痛苦的神色猝然打破冷静的面容——
　　“我不想打。”
　　“你说什么？！”
　　少女徒手去掰安瓿瓶，吓得旁人赶紧往一边躲，然而预想中的玻璃碎渣四处迸溅并没有出现，开启的瓶口完整无损。
　　少女对他的躲避无动于衷，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次性注射器，抽取瓶内无色透明的液体，然后熟练地扎进自己的静脉里。
　　几秒后。
　　“当啷！”瓶身被扔进垃圾桶。
　　“我今天不想打，”她疲倦地靠在椅背上，泛白的嘴唇在那一支药剂的作用下，渐渐恢复成淡粉色，“我想休息一天。”
　　“休息？”
　　脖戴粗金链子的中年男人激动地站起身，“啪！”地一拍桌子，烟灰缸里的灰烬被震得四散飞开，少女皱着眉屏息侧头。
　　“你休息那谁晚上打比赛？别忘了，你可是签了合约的！”球场老板吼完一声，又不耐烦地问，“说吧，是不是要加钱！”
　　少女忍着头脑的昏胀，冷淡地说：“我签的合约只有十场比赛，这三天都打完了。”
　　“呵，现在你又开始说这个？谁当初求着我让我签下你！假球都打了，还在这装清高呢？”
　　“要不是你长得有点姿色，观众愿意看你，你以为自己细胳膊细腿能有这个机会？！”
　　“十场比赛？小妹妹，你不会真以为那破合约能给你带来什么保障？别忘了，这是我的地盘！我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改成一百场，一千场。”
　　中年男人讥讽的笑容刺目又不加掩饰，脸上的赘肉在灯光下泛着油光，晃眼又恶心，看她的眼光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哪怕这件商品在几天前还被他嫌弃。
　　然而少女已然了解他的做派，只是坚持地摇头。
　　“别废话，晚上老老实实去打！钱我给你加一成，就当是奖金，但你要是想跑……”球场老板脸上的狠意毫不掩饰，“你可以试试自己能不能完整地走出去！”
　　“哐——”房门被重重甩上。
　　少女坐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低头沉默。
　　她不是不知道那合约的陷阱，但已经别无选择，她也不是不想反驳抗议，而是……真的没有力气。
　　三天十场比赛，还要根据黑心老板的意思，必须赢或者必须输，又或者必须打到一个指定的分数……控制观众的开心或愤怒，掏光他们的口袋。
　　三天里，她第一次认识到，原来钱可以来得这么快，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体力和脑力极限可以一再突破。
　　可是她真的好累。
　　她知道黑心老板不会放她走，但只是想好好休息一晚，哪怕让她离开这个地方，就是安静地睡一觉，安静地享用一顿饭再回来呢。
　　她不想碰球拍，也不想闻见钱的味道。
　　观众？哪来的什么观众？说得好听罢了。
　　在球场上被那些赌徒洒下来的钞票砸在身上时，她忍不住地反胃，想吐，恨不能马上冲进浴室里把自己洗刷干净。
　　但不行，因为“观众”愿意欣赏，所以哪怕把手心掐出血也要忍着，在对手嫉恨或是炫耀的眼神下，接受鲜花或是谩骂。
　　少女一直坐着，坐到晚上的比赛前。
　　“哐——”房门又被踢开，穿着黑衣服的打手粗暴地扔下一个盒子，面无表情地说。
　　“老板给你的。”
　　直到打手离开，少女才去慢慢地拆开盒子。
　　一排整整齐齐的葡萄糖安瓿瓶，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她无意义地勾了勾嘴角，眼神冷漠无神。
　　颤抖的手轻轻拿起注射器。
　　……
　　为什么比赛非要安排在夜晚。
　　少女迎着球场炽白刺眼的灯光眯了眯眼。
　　夜晚的罪恶，却要最亮的灯来衬托。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她看不到“观众”炙热的视线，也好在进地下球场的人必须戴面具，包括“选手”，这样也不用看他们状似癫狂的神情。
　　“这场比赛你得赢啊。”
　　雪茄的白烟朦胧了她的视线，从老板的话里她知道，这场比赛一定是压她输的人多，那就说明，她今晚的对手一定很强。
　　唔，有点儿难办。
　　少女站在发球线想。
　　也好讽刺，一个网球运动员站在比赛场上，心里却想着能不能让她输，这样她还能轻松点儿啊。
　　“Game A 2-0！”
　　在这里“选手”是不配有姓名的，只能用A.B代替，“观众”也只有比赛开始前才知道今天是谁和谁的比赛，并进行下注。少女对此倒是很满意，她既不想暴露真名，也不想取什么狗屁代号。
　　“Game A 3-1！”
　　A是她。
　　少女虽然领先，但她心里并不放松，对方那游刃有余的样子，显然还没有拿出绝活，而她竟然开始……耳鸣了。
　　她捂了捂耳朵，又咽了咽口水，发现没什么作用，干脆就不管了，无非是多用眼，反正她的优点也是在于观察力和洞……
　　“唔嗯！”
　　少女压抑地痛呼一声，当即单膝跪地捂住左眼，眉骨的刺痛像是被砸碎了一般，眼泪控制不住地“哗哗”往下流，在面具内积攒成一道小溪。
　　她咬牙瞪向对面的黄毛女人，视线模糊中看到她一闪而过得意的眼神，还有……牙齿间的黑色沉积。
　　艹！竟然嗑.药！
　　艹！竟然是暴力型选手？！
　　心里骂骂咧咧，少女撑着球拍站起身，却不妙地发现左眼暂时睁不开了，平衡受限，面对再次疾飞而来的网球她慢了半拍。
　　“嘶……”
　　他妈的。
　　鲜血的刺激掀翻了整个地下球场，“观众”的叫好声和叫骂声沸反盈天，轰然炸在少女流血的耳边，刺眼的灯光映在视网膜上，她却好像能看到，那些挥舞着钞票的人眼底的红血丝，像噬人的野兽一样。
　　不对，应该说，整个球场的人都跟嗑了药似的。
　　然后少女也在中场间隙嗑……注射了一支葡萄糖。
　　她不知道自己脸色有多苍白，但能听到胸腔里鼓躁的心跳，“砰，砰，砰——”不快，但极重，等下就能从粗喘的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想吃肉，喝水，不想要葡萄糖，这玩意堪堪吊着她的生命体征，却弥补不了身体对营养的需求。
　　她要买肉。
　　她钱呢？
　　哦对，都让那些人拿走了。
　　他妈的。
　　少女重回发球线，网球一下下砸在地面，再弹起，几次过后，倏然被她抓在手中上扔，挥拍上网。
　　“啪！”绿色的小球旋转着呼啸而去，砸在对方脚边，仅仅停顿一秒后，擦着黄发女人的球拍，又呼啸着飞回少女的身边。
　　她侧头避让开自己的球。
　　“Game A 3-4！”
　　黄发女人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但转而又不屑地哼笑出声。
　　“看你站都要站不稳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实力啊。”
　　面色冷淡，出手果决，得分不喜，输分不苦，少女的姿态比起对手的卑劣自是好看不少。
　　但偏偏这里最想看的就是她这种人的狼狈模样。
　　耳边干涸的血液像是鬼魅的纹身，给少女增添了一抹艳色。
　　看席上的声音似乎又大了，轰隆隆地滚过她听不真切的耳畔，那些下流恶劣的话她听得多了，偶尔一次听不见竟然觉得还不错。
　　她没有回复黄发女人的话，实际上，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说话，感觉仅剩的体力都用在奔跑、挥拍上了。
　　左臂上的针孔在灯光下好像张大的嘴巴，嗷呜嗷呜贪婪吞吃着玻璃瓶内的液体，却还是不及少女消耗出去的奢侈。
　　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眉骨疼，耳朵疼，手腕也疼，哪哪都疼，单个器官的失明失聪混淆了她的平衡和感官，仿佛是一次挥拍，也好像是在小腿第二次被网球打中的时候——
　　她突然感知消失了一瞬间。
　　听觉、视觉、嗅觉、触觉……通通都没有了。
　　但马上，下一刻五感就如洪水般席卷而来，从上而下砸得她满头满脸。
　　恍惚间，球拍坠落，她无所知。
　　白炽灯的热度忽然好高，都要把她灼烧了，但更加烫人的是来自看席的噬人目光，像一支支带着明火的箭，刺入她的身体。
　　给她一桶冰水吧。
　　还有耳边……她不是听不见吗？为什么忽然这么清楚，为什么要让她听见那些话——
　　“我猜她这次要腿受伤哈哈哈！”
　　“啊，真失望，衣服没有破呢。”
　　“操他妈的！老子可是压得你赢！老板呢？给她打支兴/奋/剂吧！”
　　……
　　好疼。
　　明明还能忍受的疼痛，现在却像被泼了盐水，尖锐的疼痛流窜全身，她愣愣地站立在原地，疼懵了都叫不出来，指尖抽搐着握在冰凉的手心。
　　想吐。
　　灯好晃眼，太晕了。
　　她低着头张大口深呼吸，希望压下去呕吐的感觉，氧气不足以供应大脑，只能颤抖着手，死死捂着心口让它跳慢一些。
　　“喂，要不你放弃吧。”黄发女人轻声说。
　　放弃？
　　拿不到钱，她后面怎么办？
　　难不成真卖给黑.球场？
　　不，不行，她还要上学，还想以后……光明正大地打网球。
　　她得赢，前三天十场比赛她都能打下来，没道理这一场不行。
　　对，她得赢。
　　必须……
　　“说什么呢。”少女微微歪头，捡起球拍，笑得像个孩子，“打完啊，你要跑哪儿去？”
　　“你已经这样了，还要……啊！！”
　　黄发女人尖叫着抱住被打断的手腕，惊怒地抬头，刚才不耐烦的表情已全部变成吃痛和惊讶。
　　“你，你怎么还有这种力量？”
　　少女疑惑地握住网球，“比赛没有完哦，要继续玩吗？”
　　“玩，玩？！”
　　……
　　“哗啦啦——”
　　深夜，瓢泼大雨降临了这座城市，乌云压低，月色黯淡，大雨试图洗刷掉暗色的罪恶，却被一把把雨伞隔绝在外。
　　少女跛着一只脚，跌跌撞撞扶着墙，抱腿蜷缩在银行外的角落，像只淋雨的猫。
　　“啊，愁人。”有什么声音在她附近，“喂，华阳路你知道……喂？”
　　昏昏沉沉的少女趴在胳膊上，头都不抬。
　　“you ok 吗？”陌生的男声走进了，生涩的汉语，听起来好像很年轻，“没带伞……你吗？”
　　她艰难地挪动着湿漉漉的身体，模糊视线里只觉得有一个奇奇怪怪的绿毛在视野里飘。
　　“前面左拐……第三个……还是第四个路口吧。”她哑声道。
　　“少女啊，你伤不轻啊，不去医院 are you ok ？”
　　“你……谁啊？”
　　*
　　“我不想……”
　　幸村放下平板，起身坐在苏唐身边，伸手抚向她的额头。
　　好像不热了。
　　他轻唤道：“苏苏……苏苏？”
　　从刚才就在呓语，做噩梦了吗？
　　“我不想……打网……球……”
　　幸村侧耳凑近她，听清她在说什么后，眉头蹙起，眼神愈加幽深。
　　他俯身，双手撑在苏唐两侧，轻声在她耳边哄道：“好，我们不打，要喝水吗苏苏？”
　　然而昏睡中的少女只是反反复复重复着一句，偶尔冒出一句“好疼”，就让幸村紧张地看向她的留置针，生怕鼓针。
　　如果不是看过平板的比赛监控视频，确定苏唐身上没有受伤，他真的要掀被子了。
　　最后没有办法，他将温热的掌心盖在她手背上，顺带温暖着冰凉的药水，希望能稍稍安抚她。
　　时钟“滴答，滴答”，窗外夜色弥漫，深蓝色的天际上，星星连成长河。窗内，蓝紫色眼眸的主人静静看着他的“星星”。
　　他一不留神就黯淡的星星。
　　烧退后，她的呼吸逐渐放缓了些，眉间却迟迟有道皱褶，修长的手指轻轻揉动着这里，试图将它平复下去。
　　“有什么烦心事呢？”他情不自禁地问，“秘密这么多，嗯？”
　　“呜……”
　　幸村眼神一凝，身体顿住，缓缓抬手看向自己指尖，晶莹的泪珠沾湿了他手上的薄茧，有些……灼烫。
　　“别哭。”他略显苦恼地皱起眉，面对前所未有的难题。
　　盯着睡梦中无声哭泣的少女许久，他俯身偷偷吻向她的侧颈，汩汩的血脉从唇下流淌，带着他温柔的期许流向她。
　　“做个好梦吧。”
　　*
　　切原赤也开完反思研讨会，先跑去餐厅扒完饭，然后慌里慌张地提着餐盒往苏唐宿舍赶，却发现屋里黑着灯，人还没回来。
　　“哎？还没打完针吗？”
　　那他要去医务室吗？
　　切原揉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今天比完赛到现在还没洗澡呢。
　　“没事，还有部长陪着苏苏呢。”
　　这么想着，他心安理得地将餐盒放进苏唐宿舍里，关上门自己回去了。
　　殊不知在他身后空无一人的房间内，角落里的备用球拍悄悄在黑暗中闪着光。
　　似柔和，似蛊惑。


第82章 第八十二张卡
　　弦月皎洁, 天空晴朗。
　　幸村精市在无声中看完了今日比赛的监控录像，而大概是退烧的原因，身边的苏唐也逐渐从噩梦中挣脱, 睡得平稳起来。
　　透明的药水顺着细长软管, 一点点从他掌心下流过, 带着他的体温默默流进她的体内, 直至输液袋干瘪到只剩下薄薄一层液体。
　　他刚要起身, 值班医生就掐着时间从外间进到病房, 给苏唐利落拔完针准备下班，走前嘱咐他晚上多留心。
　　“她刚输完液, 要是半夜再烧起来，不要吃退烧药, 喝点儿感冒药就行了。”
　　医生将提前准备好的，装有药片的塑料盒递给他, “如果等下苏同学还不醒，你们今晚直接在这里休息也是可以的, 医务室不锁门。”
　　“谢谢老师。”
　　幸村对医生默认晚上他会照顾苏唐的事并没有反驳，十分淡然地笑着，一手轻压着苏唐手背的医用胶布, 一手接过药盒, 礼貌地道谢，“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 这是我的工作。”
　　医生不在意地摆摆手, 他离开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一坐一躺的两个人。
　　大概过了半分钟, 幸村才慢慢移开拇指, 确定针孔不会再渗血后才完全松开苏唐的左手, 掀开被子的一角，将它体贴地放在主人的小腹上。
　　然后看看时间，出去了一趟。
　　苏唐是被生生饿醒的。
　　退烧时身上因为出汗总有些黏腻，但不得不说却舒服多了，褪去高热的熏蒸和头脑的昏沉，身体的惫赖就格外明显。
　　此时若能借着睡意，继续懒洋洋地缩在被窝里，做个好梦，一觉醒来就到第二天一早，再伸个懒腰神清气爽地起床——那想想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如果忽略胃部饥肠辘辘的需要。
　　嗯……大米的香味……
　　光闻着这味儿，就能想象到这碗粥该是熬煮得多么软烂，米粒花必是颗颗饱满，全部绽开，米浆也一定是黏稠得像是可以拉丝，纯白的、烫舌的，一口下去足以抚慰五脏六腑的，如果这个时候再有一道爽口的小菜……
　　“苏苏？”
　　幸村放下手中的平板，轻笑着叫道。
　　见苏唐闭合的眼皮下，眼球的左右转动，和微微扇翼的小鼻子，便知人是要醒了，仔细听，呼吸也逐渐变浅变快，接着从被窝里传来一声“咕噜噜……”的可怜叫声。
　　呵，还是饿醒的。
　　“还不睁眼吗，小馋猫？”
　　他温柔地靠近床边唤她，趁她还未从浅睡眠中醒神，勾指偷偷摸了摸她的长睫毛。
　　“醒醒啦，苏苏，起来吃点儿东西再睡。”
　　苏唐从睡梦中惺忪地睁开眼，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直到被人扶着坐起身，靠在对方贴心放置的枕头上，意识才彻底清醒。
　　“幸村？”
　　“嗯。”幸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递给她一杯温水，“别说话，先喝点儿润润嗓子。”
　　苏唐没有推辞，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快要烧焦了，口干舌燥的，一说话就喇得疼。
　　这时候有一杯水放在眼前简直如同甘霖，苏唐接过去后立马仰头，一股脑地喝掉，却仍觉得不够。
　　她边用袖子随意地擦擦沾湿的嘴角，边下意识地看向幸村。
　　“别喝那么多，一会儿还要吃饭。”幸村摇头，柔声拒绝。
　　“可是我渴啊。”苏唐眨巴着狐狸眼，抱起空杯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先吃饭。”幸村直接从她恋恋不舍的爪子里抽出杯子，随手放在一边，起身将餐盒提过来置于床头柜上。
　　“赤也将晚饭送你宿舍了，我刚去提了来，试试，”他打开盒盖，先端出苏唐梦中肖想的那碗大米粥递给她，“温度应该是正好的。”
　　“哇！有粥哎！”沮丧且内心并不想吃饭的苏唐立马有了精神，两只手捧着碗靠在床头上，一双“星星眼”看他忙碌，“赤也怎么知道我想喝粥的？”
　　“你忘了，上次他发烧，你不是正好给他补习？说生病最好吃清淡点儿，硬要他喝粥。”
　　说到往日趣事，幸村笑容愈加灿烂，提着餐盒，单手拉开病床的小桌板，横在苏唐前面，再一一摆放上其他饭菜，最后侧身坐在她对面。
　　“后来赤也跟我们抱怨，说苏苏那天太坏，自己吃水煮鱼，他喝白粥，没味儿不说，根本吃不饱，害得他大半夜被饿醒。”
　　幸村用揶揄的眼神，直视着对面表情略显尴尬的苏唐，将筷子递到她手边。
　　苏唐摸摸鼻子，放下碗接过筷子，不服气地嘟囔着：“谁让他非吵着要吃那水煮鱼，他发烧哎，嗓子还发炎，怎么吃？喝粥……那一锅我特意煮的，都留给他了，是他自己不愿意吃，大半夜饿醒怪我喽？”
　　说着说着，她戳戳自己的白粥，筷子尖尖上挂起一点米浆，不可置信地说：“那这碗粥，不会是赤也为了报复我吧？”
　　“不会的。”幸村无奈地屈指敲敲她额头，烧傻了吗？
　　“这不是还有很多菜吗？”
　　“也是。”苏唐傻乎乎地点头。
　　赤也准备的饭菜不少，可能是考虑到两个人的饭量，虽然苏唐没明白为什么都送到她宿舍里去了，但这并不影响她吃。
　　她和幸村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面对面边吃边聊今日的比赛，但也自在惬意。
　　“所以，手冢君已经去德国了？”幸村好奇地问道。
　　“嗯，”苏唐点点头，把蒜末小心地挑出去，放到纸巾上，“大和前辈也离开了，迹部现在在五号……啊不，三号球场挑大梁。”
　　“以我的了解，鬼大哥暂时不会再安排三号场跟其他球场比赛，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大家所在的球场基本就固定了。”
　　“这样啊。”
　　幸村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放下筷子，撑起头思考着什么，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对面的苏唐身上。
　　她疑惑地眨眨眼，“看我做……不对，你在想什么呢？”
　　幸村勾起嘴角，眼底的笑意像沾染了一点火星，“我在想，那我是不是也不能再偷懒了。”
　　苏唐挑挑眉，喝完最后一口粥，懒散道：“你还知道你很偷懒呀。”
　　“嘛，”幸村轻快地耸耸肩，主动起身收拾碗筷，“毕竟刚才看迹部、赤也他们和前辈们的比赛，大家都干劲十足啊，U-17果然是高手云集的地方。”
　　“其实你这样也好，足够沉得住气。”
　　苏唐歪头想了想，说道：“反正最后还有比赛……你的能力老师们也都知道，U-17的‘大头们’还没出来，现在一个球场一个球场地挑战上去，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意思。”
　　“苏苏这么高看我啊。”
　　幸村将食盒重新盖好，又擦干净小桌板，放回病床边，听到苏唐的话不禁垂眸笑道，语气却很淡然。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承受不了这样的评价。
　　苏唐依靠在床上，悄眼打量着眼前“贤惠”的少年。
　　论容貌，幸村的颜值当属顶尖，眉眼轮廓无一不精致，但在精致之外又有属于男性的深邃坚毅。论气质，优雅知性和强势稳重交织互存，共同融合成了这个人的独特魅力。
　　不过，无论他表面再如何彬彬有礼，骨子里还是有种傲气，对胜利的追求和信心与生俱来，对自我完美目标的达成执着向往。
　　所以在其他少年搭伙训练、玩闹的时候，他更多的是一个人提升自己，一个人拼命训练，哪怕是在立海大的时候也是如此，不然又怎么会自己加训到身体出了问题。
　　幸村有网球天赋吗？有，绝对有。
　　但并不是越前龙马那种跳跃灵动的感觉，幸村的进化和成长一直是悄无声息的，他的努力多数是在背后的。
　　每一次在球场上看见他，你说不清楚他是如何进步了，但就是让你眼前一亮，再赞叹佩服。
　　不过。
　　苏唐试探着建议道：“要是能跟迹部他们一个球场，就可以跟大家一起参加团体替换赛了，幸村你觉得呢？”
　　他为什么现在总是一个人呢？
　　虽然站在大家中间，却似乎随时都可以撤离。
　　幸村重新坐回病床边的椅子上，没有水果，只能倒了杯水给她，然后才轻淡地回答道：“如果有机会，自然是和大家一起参加比赛才开心啊。”
　　苏唐：“……”
　　这话感觉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的意思是，”她欲言又止几次后，无法，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坦然说出，“你可以试试跟大家一起训练啊什么的……感觉立海大网球部的大家，都很独立呢。”
　　尤其是在经历过亲手淘汰同伴后，不要说幸村、柳生了，就是活泼外向的丸井也总是独来独往的。
　　“幸村刚才也说U-17高手云集，虽然大家不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但也未必不能成为志同道合的队友啊。”
　　苏唐正色地提议着，微微睁大的狐眸里满是认真严肃。
　　“不要一个人。”
　　幸村轻笑着揉揉她的发顶，顺带着用手指理顺她的头发，发尾微卷的弧度缠在他指尖上，像是小狐狸尾巴尖上最柔软、也最勾人的那撮毛。
　　“苏苏是怕我孤单吗？”
　　苏唐当即皱起了小脸，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她自己也是打网球的，自然知道孤独总是必要的，但是……
　　“不，我的意思是……我感觉……”
　　为什么今晚表达清楚个自己的想法这么难！
　　她纠结地说：“是不是斋藤老师的精神力训练太矫枉过正了？你们不想要同伴，打算单打独斗了？”
　　虽然那个淘汰赛的意义的确有，让这些一直以来都是以团体比赛的学员们，意识到“自我”的存在——这也是未来职业选手必走的路——但是不是太过了？
　　幸村闻言愣了一下，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
　　“想什么呢，”他眉眼带笑，叹了口气，“是因为今天生病，所以忽然变得多愁善感了吗，苏苏？”
　　“我没……”
　　苏唐嗫嚅着，忽然有种挫败感。
　　她到底在问什么？
　　“同伴永远都是同伴，但没必要时时刻刻粘在一起，只要我们还打网球……不，哪怕不再打网球，只要心在一起，我们就是同伴。”
　　“同伴，就是同行在一条路的伙伴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如此执着这个问题，但幸村并没有敷衍她，刚才也不过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也正因为如此，‘同伴’这个词就变得尤为珍贵，它的分量很重，不能轻易地将它交付出去，也不能随意接受他人的——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苏苏觉得呢？”
　　幸村非常耐心地解释道，蓝紫色的眼眸柔和又深远，像是想到什么人，或是看到了什么远方的人。
　　苏唐直觉他想起了真田他们，但她此刻的复杂情绪也不是因为这个……
　　她觉得？
　　觉得什么？同伴吗？
　　手指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情不自禁地蜷缩起来，苏唐抿紧唇，敛下眼眸，半晌后轻声道：“我不知道。”
　　幸村回过神，疑惑地“嗯”了一声，“什么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
　　她低喃着，垂头看着白色的被单发愣，神情有些茫然，又有些伤心，仿佛有一件对大家来说很简单的事情摆在她面前，她却不知道，甚至没见过。
　　这样会显得她好像很可怜。
　　“苏苏？”
　　幸村眼神微凝，倾身过去，低声唤着骤然出神的苏唐，心底倏忽一沉，莫名想起她梦中的呓语——
　　“不想……打网……球……”
　　苏苏为什么不想打网球？
　　什么情况下她会不想打网球？
　　可她明明又是喜欢的。
　　幸村沉吟片刻，决定必须搞清楚这个问题，他轻柔的嗓音刻意放低去问她：“苏苏刚才做噩梦了是吗？”
　　“噩……梦？”
　　她睫毛颤动，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
　　“对。”幸村小心观察着她的神色。
　　对。
　　她好像是梦到了什么。
　　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受她控制了。
　　似乎……似乎就是跟梦里的东西有关。
　　但是梦到了什么呢？
　　她到底梦到了什……
　　“唔——”
　　额角突然像触电般跳动了一下，她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脑袋，下一秒整个人就倒在床上缩成一团，闭着眼不断抽吸凉气。
　　“嘶……啊！！！”
　　“苏苏！”
　　察觉她的异样，又听到她压抑不住的痛叫，幸村瞬间紧张地起身，带动着椅子“哐当——”砸在地上，在瓷砖上嗑出一道裂纹。
　　然而他所有心思都在苏唐身上，当即扑到床上抱起她，内心既愤怒后悔自己刚才问的问题，又气恼记恨让她变成这样的事情，眼神中的冷怒之色如凝寒冰。
　　不过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苏苏，苏苏！”幸村强行抬起怀里的小脸，还未完全闭合的双眼脆弱无神，她痛叫后不挣扎，不闹腾，只是原本细腻柔软的皮肤上已布满冷汗，触手冰凉，像是……像是在球场边苏苏昏倒的时候一样！
　　“苏苏……苏唐！”
　　一天经历两次相似的事情，幸村感觉自己的心脏如凌迟般生疼生疼的。
　　他颤抖着手指攥住她的胳膊，咬牙硬生生从她耳边扯开，冷静地俯下身低吼着问：“你之前是怎么度过的？下午的时候是怎么解决的？吃的什么药？还是……快说啊！”
　　幸……幸村……
　　苏唐几不可见地蠕动了嘴唇。
　　沉怒的嗓音在耳边回荡，熟悉又陌生，却神奇得渐渐驱逐了脑海中轰隆隆的杂声。
　　眼前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出现的人影也熟悉又陌生。
　　幸村……幸村不是这样的，他怎么会这么生气呢……他都是笑着的……他欺负人也是笑着的……只有打网球的时候……
　　“苏唐！给我睁开眼！不许晕过去！”
　　滔天的惊与怒暗藏在那双蓝紫色的眼眸中，烧得他眼角都有些微微发红，像是哭了一样，声音也嘶哑着，不难听，但还是喜欢他的温柔嗓音……
　　“咳……”
　　“苏苏？！”
　　眼前发生的一切短短半分钟，苏唐却像是迟了半个世纪才看到听到似的，在幸村快要叫救护车之前，她终于胸腔高高起伏了一次，从身体深处迸发出停不下的剧烈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幸，咳咳咳！咳……幸村……”
　　被她用断断续续的虚弱声音呼唤的幸村精市，心神在刹那间一震，所有的呼唤和语言都陷入无声，接着他整条脊梁像被一记重锤轰然砸断了一样，身体深深地弯了下去，笼罩住整个她。
　　“咳咳……咳！”
　　鼻尖是他身上清淡的香气，耳边是他急促颤抖的叹息，眼前被他的胸膛遮挡黑暗一片，但苏唐觉得好安心，她能感觉到滚烫的气息扑在脸上，能听到他有力、健康的心跳声。
　　她半合着眼，轻轻去揪他的衣服。
　　“对不起……”
　　她声音太小，比他的呼吸声都小，因为剧烈的咳嗽，声带似乎带着些许血丝。
　　幸村缓慢地侧过头，唇边就是她的耳朵，他的声音也哑了，还艰涩，就这么柔和地问：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不记……记得了，咳咳咳！我忘了我的梦……”
　　“忘了就忘了，”幸村撑起身体，安抚地摸摸她的脸颊，指尖拭去她痛出来的泪珠，低哑温柔的嗓音是她熟悉的音色，“我们不想了。”
　　“可我的记忆……好像……混乱了……”
　　苏唐扯起嘴角想笑一笑，眼泪却比笑容更快一点儿。
　　“我要是……再问奇奇怪怪的……问题怎么办？”
　　幸村看她的眼眸幽深静谧，所有的波动都被压在撕扯成碎片的心底，忍着痛彻心扉的呼吸，轻声道：“无论你问什么可爱的问题，我都会回答你。”
　　“我要是……提无礼，的要求……”
　　“也答应你。”
　　“真的？”苏唐喉咙有些发痒，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才带出希冀地问，“那你……能不能不喜欢我了？”
　　“……”
　　幸村抚在她侧脸的手指猝不及防地停顿住，淡声道：“原来你知道啊。”
　　苏唐呼吸一滞，别过脸，避开他的手指，然后缓了缓，费劲地挪动自己离开他身体遮覆的地方，歪躺在枕头上。
　　“你说要答应的。”她弯唇笑着说。
　　“嗯，我说要答应。”幸村平静地点头，然后跪坐在床上倾身过去，抓住她的手问，“可你有点儿霸道，要不……苏苏教我怎么不喜欢？”
　　“哈……哈哈咳……咳咳咳！”
　　苏唐忽然就笑出声，笑着笑着就开始咳嗽，喘不过气后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狼狈不堪的脸上全是止不住的眼泪。
　　“哈？你竟然……竟然喜欢一个神经病……”
　　“用词准一点，女士，是精神病。”
　　幸村拉着她的手轻咬了一口，在无名指上留下浅浅的牙印，另一手捏住她湿漉漉的脸颊，淡声威胁道。
　　“还有，你要是再骂我女朋友，我就要翻脸了。”
　　“你……”苏唐泪眼朦胧地摇头，“她不答应……”
　　“你骗我太多次了苏唐。”
　　幸村笑着歪头，温柔的笑容有些惑人又危险。
　　“所以这一句我也不能当真。”
　　苏唐拼命摇头，哭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又引发一阵咳嗽，胸腔像是撕裂般疼痛，疼得她使劲掐幸村的手，一能说话就要他“言而有信”。
　　“你都答应的……要答应……”
　　“我不答应。”
　　幸村用伤痕累累的手反握着她的手，轻声说，眼神柔和，却又冷眼看着她疼得发抖。
　　“你看，苏苏，只要你不哭，就不会痛。”
　　“你混蛋……”苏唐抽着气，虚弱地喃喃着，恍惚间好像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我不去医院……不去……”
　　幸村探身将她抱起来，腿软得差点儿踉跄地跌倒，他伸手仔细得替她穿好鞋和外套，但语气冷淡得不像是说情话的伴侣。
　　“乖一点，宝贝，你已经惹我很生气了。”
　　苏唐摁着心口，头痛欲裂，嘴唇苍白无色，却下意识地排斥着。
　　“用不着……你管……我不需要任何人……我可以……”
　　“你需要我，”幸村精市耐心地反驳她每一句话，尤其是这一句，“你的身体现在是我的了，我爱它胜过你，所以归我管。”
　　“我……他妈的……”
　　“不许说脏话苏苏，”幸村卡着时间翻出医务室的呼吸面罩，硬是给她戴上，然后抱着人往外走，“给我清醒一点，不许晕。”
　　……
　　老话说，人死后会变成一颗星星，挂在天边继续发光。
　　苏唐想。
　　她可能死了也会被幸村精市气活。
　　这辈子成不了星星了。


第83章 第八十三张卡
　　本该安静的夜晚里,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盘旋在半空中，惊动了整个集训营。
　　“人呢？”
　　迹部景吾迎风走来, 单手抚着耳侧凌乱的头发, 在机械的“轰隆隆”声音中大喊道。
　　站在避风处的幸村精市没有说话, 手臂微微一动, 将怀里人的脸露出一角。
　　少女苍白无色的脸颊无力地垂在幸村肩窝里, 因痛苦眉头紧蹙，手指下意识抓着他的衣服, 贝齿扣在下嘴唇内缘上，渗出一点儿血丝。
　　偏大的外套将她整个人完全包住，衬得她愈发脆弱。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迹部走近一看她的脸色，立马皱起了眉, 海蓝色的眼眸直射向幸村, “不是只发烧吗？”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呼吸总算是平稳下来了。”幸村淡声回道, 没有过多解释，他重新收紧手臂，将再度昏迷的少女牢牢固在胸前, 没有一丝晃荡。
　　“谢谢你迹部。”
　　“啊嗯, 没关系。”
　　看出幸村心情不佳，迹部偏头示意前方忙碌的工作人员, 安慰道：“等直升机落地就可以上去了, 随行医生也在上面。东京综合医院那边忍足也打过招呼，放心, 不会有事的。”
　　幸村浅浅地笑了一下。
　　他不是不想说话, 实在是心里烦乱得很, 现在还能保持镇定已经是他最大的毅力了。
　　在医务室的时候一见苏唐情况不明，他就打过急救电话，但他急忘了，这里是在半山腰的集训营，救护车光上山就要半个小时，还要再开进市区。
　　如果不是急救中心建议申请直升机救援，他也不会想起自己还有个财大气粗的朋友。
　　临时申请还得走审批，哪有迹部家的私人直升机快。
　　“对了，黑部教练马上就过来，他要跟着一起去。”迹部背对着灯火通明的球场，敲敲耳麦，补充道。
　　意料之中，幸村理解地点点头。
　　U-17没有专门的停机坪，只能临时打扫出一个场地，而不管是借用中央球场还是让直升机落地，都得要教练批准才行，这事瞒不住，何况此事还有关于苏唐。
　　“你就别去了。”幸村冷静地说道，“还不知道要在医院待多久，苏苏……三号球场现在离不开你。”
　　迹部闻言暗自皱眉，眼眸深深沉沉，却也没拒绝。
　　他倒是可以陪着去，大不了明天再飞直升机回来，但医院有忍足的安排，治病有专业医生在，苏唐身边有幸村，他去也没什么用不说，还容易影响其他学员的情绪。
　　还得把直升机留在医院以备不时之需。
　　“好，”迹部只沉默了几秒，就果断作出决定，“本大爷留下给大家说明情况，你陪她，有需要帮忙的直接给我打电话。”
　　“嗯，谢谢。”
　　幸村侧低下头，贴脸试了试苏唐额头的温度，好像又有点儿热。
　　他轻声说：“苏苏肯定不愿意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麻烦你了迹部。”
　　“啊嗯，客气了。”
　　迹部不在意地勾勾嘴角，然后扶着发亮的耳麦听了几句，回过头说：“走吧，驾驶员已经准备好落地，黑部教练也到了。”
　　……
　　斋藤站在中控室的落地窗前，目送直升机落地、起飞、飞远，下方中央球场的灯光熄灭，U-17重归平静，紫灰发少年镇定自如地应对闻讯赶来的同伴和前辈们。
　　他手中的杯子也逐渐不再冒热气。
　　“咔嗒”一声，拓植推门进来，问道。
　　“已经走了？”
　　斋藤身体微动，无声叹了口气，“刚走。看样子，苏苏有可能记起之前的事了。”说着，端起苦涩的咖啡喝了一大口。
　　拓植坐在大屏幕前，看着今日U-17内的监控回放，有些想不通。
　　“她下午是有不舒服一次，幸村精市送她去医务室，不过半个小时后就出来了，看着也没有什么异常表现，直到她再次发烧。”
　　“今天的值班医生也说苏苏只是普通的发烧，之后在医务室发生了什么……虽然我们不知道，但没有外界的刺激，她应该不会突然想起全部的事情才对？”
　　斋藤走到洗漱台前，倒掉凉透的褐色液体，将杯子冲洗干净后，没有放回桌台，而是开启咖啡机重新接了一杯，醇香浓郁的香气慢慢在房间内散溢开。
　　他这才开口说道：“就算不是完全记起，也应该是有所察觉了——那是她十几岁的记忆，又不是五六岁，而且是对她而言印象深刻的记忆，就这么缺失一块，怎么可能永远不发觉。”
　　拓植头疼地捏捏鼻梁，想起什么，问道：“那个跟黑部联系的……”
　　“赤司征十郎。”斋藤提示道。
　　“对，赤司，”拓植点点头，看向同事，“他不是之前打电话提醒过黑部，苏苏的心理状况有问题吗，就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你是心理和精神力这方面的专家，也没有办法？”
　　“我只研究网球选手的心理和精神世界，对病理性的心理问题并不完全了解。”斋藤顺手接了杯水递给他，无奈地说道。
　　“赤司同学只是说，贸然看心理医生可能会引起苏苏对过往痛苦的回忆，和抵抗，因为她一直以来，都下意识得在试图自救和自我治愈。”
　　“所以如非必要，也不影响正常生活的话，不用刻意带她去探寻她自己的过去，多培养她的兴趣爱好，让她对生活保持希望和积极乐观的态度就好。”
　　斋藤把当时赤司和黑部对话的意思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又说道：
　　“网球就是她的兴趣爱好。”
　　拓植端着水杯一口没喝，专注地思考问题，并反驳道：“网球也是诱发她心理问题的根本原因。”
　　对这句定论，斋藤陷入一时的沉默中。
　　夜晚的山风吹得人浑身发凉，却会卷起漫天独属于秋天的“书信”，浪漫地送进有缘人的房间里。
　　盯着地上那片红得似火的枫叶看了片刻，斋藤忽然反驳道：“也不一定是这样。”
　　“嗯？”拓植刚扣上窗锁，疑惑地转头，“你说什么？”
　　没有风声的打扰，斋藤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我们只是无意中得到了苏苏之前的网球比赛视频，从她比赛风格的改变中，才猜测到她的精神力可能有问题，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告诉她，五维值中【精神力7】的推断从何而来的原因。”
　　“但这一切，真的是网球引起的吗？”
　　拓植听得不是很明白。
　　“什么意思？苏苏不是在打比赛中因身体接近极限，加上来自对手的伤害，而诱发了精神力爆发吗？嗯……所谓的负面情绪？修罗场？你们的专业名词是怎么说的？”
　　斋藤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凝眉看着枫叶的脉络，缓缓解释道：
　　“我们虽然大概了解苏唐这个人，人生中发生的重大事件，比如几岁上学，在地下球场打过比赛……但具体的生活经历只有她自己知道，一次比赛不会引起她那么激烈的反应，一定是有许多因素……”
　　“你看平等院等人所谓的修罗场，那不过是网球技术的另一种提高，不会造成性格的变化。但苏苏……有点像人格分裂的感觉，只有在机体经受强烈刺激的时候，另一个她才会跑出来保护自己，一切事情结束后她又会忘记……”
　　斋藤越说声音就愈发低沉，最后像是自言自语起来似的，拓植需要更用力去听才能听到，然后就见他的同事在某一瞬间猛然抬头，问道：
　　“苏苏在地下球场比赛的视频，我们是怎么得到的？”
　　拓植正抱着双臂靠在墙上，顺着斋藤的话去思考，闻言一愣，脱口而出道：“不是你放到苏苏的资料里的吗？”
　　斋藤被反问得也是一愣，随即皱眉否认：“不是我。”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
　　黑部正和幸村站在苏唐病房外听医生的诊断，就收到了来自同事的电话。
　　这个时间？
　　“抱歉。”怕有什么急事，也怕同事担心，黑部对另外两人点头示意后，转身走开两步接听。
　　幸村则是继续问医生：“也就是说，她的症状更多是由心理作用引起的？”
　　“初步判断是这样的。”医生严谨地措辞着，“患者的心肺等器官没有任何问题，也基本排除神经类问题，除了有些低烧和炎症之外，查不出任何毛病，应该是受凉才导致的。”
　　“而有些心理疾病发作的时候，是会引起生理上的不适，严重一些的，像今晚她这样的呼吸困难也非常有可能，这在医学上很常见。”
　　“根据你对患者前后行为的描述，我建议等她醒来，由更专业的心理专家对她进行进一步诊断或治疗，很抱歉，这不是我的专长。”
　　医生将所有的检验报告递给幸村，果然，除了白细胞计数有些高，上述各项指标均正常。
　　“好，我明白了，谢谢医生。”幸村收起报告，平静地道谢。
　　“没关系，如果还不放心的话，过段时间，等她烧退恢复健康后，再带她来做检查确认一下。”医生显然很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和顾虑，便主动建议道。
　　“谢谢，我会的。”
　　在经历过自己的病情后，幸村便对身边人包括自己的健康尤为上心，更何况苏唐的身体就像颗定时炸.弹，不多做两次检查，他根本放心不下。
　　“但你看起来，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意外。”等医生走后，旁听完结论的黑部如此说道。
　　幸村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窗看向屋内，没有生命危险却一直昏睡的少女正躺在那里，安静得今人心慌，只有床头柜上心电图的屏幕才能带给他一点儿实感。
　　他低声说道：“苏苏虽然看着瘦弱，但身体一向很好，起码是健康的，加上她今晚的各种反应……我猜想她应该是心理上的问题。”
　　黑部没再说什么，抬手看了眼腕表，“你可以先回去，明天还有训练，我留在这里就行。”
　　幸村摇头拒绝，轻笑起来，抬手覆在玻璃窗上，眉眼柔和，不容置疑地道：“她是我女朋友，我得让她看见我。”
　　“……”黑部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视线不禁在他和病房之间徘徊着，随后又慢慢淡定下来。
　　还以为不会这么快呢。
　　既然两人的关系是这样，那……
　　他弯腰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看着走廊尽头的夜色沉吟片刻，提及另一个话题：“你知道她的精神力值为7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幸村略感不解，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注视着苏唐，淡然道：“现在知道了，这是教练们给苏苏的评定吗？”
　　“我们的评定，除了根据学员在U-17的实际测试结果外，也要参考你们的过往比赛记录。”黑部解释道。
　　幸村转头看向他，蹙眉道：“可是现在能查到的，苏苏的比赛记录就是在英……等等，你们找到了她……在地下球场的比赛视频？”
　　他心思流转间，忽然明白了教练的言下之意，他看过苏苏所有能找到的比赛视频，也了解她的实力，这么高的精神力，不可能是在她的现有比赛中出现的成绩，那就只有……
　　黑部同样回视着眼前这个双商极高，心思通透的少年，平淡地回答道：“不是我们找到的。”
　　从这短短一句话中听不出黑部的重音所在，但幸村隐约觉得这个答案并不是表面的含义，他心生警惕，冷静地问：“什么意思？”
　　“有人入侵了U-17的信息系统。”
　　黑部靠着冰凉的椅背，双手交叉置于腿上，转头注视着深不见五指的黑夜，面色冷肃。
　　“对方把苏苏这段视频资料，放进了属于她的资料库中，想让我们、也的确让我们看到了。”
　　寥寥数语信息量巨大。
　　幸村眉头紧锁，手指不禁握成拳头，越是思索，温和的眼神越是变得幽深暗沉，他紧盯着病床上毫无所知的少女，轻柔地问：
　　“谁？”
　　“不知道。”
　　“不知道？”
　　“我也是刚刚接到同事的电话才知晓，原来并不是我们三个中的人找到的，也因为苏苏不是学员，我们从来没有深究过视频的来源。”
　　黑部说着看向幸村，声音柔和了些许。
　　“苏苏没有亲人，如果你和她是这种亲密关系，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幸村沉默半晌，郑重地点头，眼神坚定，“谢谢教练的告知，我会保护好她的。”
　　黑部叹了口气，是劝慰也是告诫，道：“U-17会调查这件事，你就安心陪着苏苏就好。”
　　幸村对此无有无不可地“嗯”了一声，但内心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一天后。
　　“我不吃。”
　　苏唐烦躁地扔下筷子，揉揉头发，面对一桌子的补品陷入抓狂之中。
　　“我是发烧不是坐月子，你们至于吗，啊？”
　　坐对桌的切原赤也刚要再劝，听到这一句整个人像被掐住脖子的咕咕一样，卡了壳，失了音，视线不由自主地下滑，落到苏唐肚……
　　——“你，往，哪，儿，看，呢？”
　　阴涔涔的女声伴随着“咔嚓”声，一同传进切原耳朵里，吓得他一个激灵跳起来。
　　“哎哟我的姑奶奶！”
　　面对苏唐发射的“死亡视线”，切原一脸讨饶地看着她，却硬是从她手里夺过“利器”——差点儿被掰成两半的筷子，扔到一边，又拿起勺子塞进她手里，把鸡汤推到她面前。
　　“求求你苏苏，再吃一点儿，要不部长回来我就完了！”
　　“我吃完这些东西才是要完了，不喝！”
　　“啊啊啊不行！那样幸村部长会让我跑圈跑断腿的！”
　　“哈！”
　　苏唐气急反笑，攥着勺子作势要冲他扔，在切原高喊的“公家财产啊！”中，勺子顺势在她手上转了个圈，又被扔回到桌子上。
　　她翻了个白眼。
　　“那不喝鸡汤不喝鸡汤。”切原假装视若不见，笑着把人参乌鸡汤端走，又换了个枸杞桂圆莲子羹放在她面前，“尝尝这个！这个甜！”
　　“你有完没完。”苏唐无力地睨看他，“从早饭到中午饭，我离开过餐厅吗，啊？我离开吗？！切原赤也！”
　　“幸村部长说了……”
　　“他凭什么管我！”
　　一提这个苏唐就来气，当下一拍桌子，跟点了火的炮仗似的站起身，决心不再跟这熊孩子耗。
　　但没想到熊孩子格外执着，当下也起身拦在她面前，死活就是不让她走。
　　“不行，部长说了你得休息！”
　　“你……”苏唐颤抖着手，指着满脸固执的小海带，气得说不出话。
　　啊啊啊！幸村精市！竟然派赤也来！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呵呵。”坐在靠窗的餐桌边的栗发少年撑着头，看着眼前的“喜剧”笑眯眯地感叹，“哎呀，看来我的对铺这次是真生气了。”
　　对面的迹部景吾正享受着红茶的香气，听到这话，扫了眼不远处对峙的苏唐和切原，慵懒地说：“啊嗯，训练前两人就在闹，训练完了还没消停。”
　　不二周助轻笑一声，“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前天晚上幸村一夜没回来，昨天倒是回来了，可训练的时候那脸色……也不知道苏前辈说了，或者做了什么。”
　　“她？”迹部弯起唇角，眼底划过一丝好整以暇的神色，“自己闹别扭呢吧。”
　　“嗯？”不二嗅到瓜香味，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难道是跟幸村在闹别扭？”
　　“嗯哼。”迹部端起红茶杯，遮掩住嘴边的笑容。
　　苏唐眼角不停抽搐，一掌推开小海带的脸，偏头咬牙假笑道：“二位当着当事人的面讨论的时候，能否稍微注意那么一下音量？”
　　不二温和有礼地点头，柔声道：“下次我们一定注意。”
　　迹部轻点泪痣，勾着唇，冲她优雅地举了举红茶杯。
　　苏唐：“……”谁跟你cheers！你还想有下次？！
　　就在她感觉自己烧退了，却又要心梗的时候。
　　菊丸英二冲进来兴奋地喊：“大事不好了！二号球场正在打比赛！”
　　不二疑惑地看向迹部：“今天有三号球场和二号球场的比赛吗？”
　　“没有，鬼前辈说最近都不会安排三号场的比赛。”迹部也不清楚。
　　“那就是一号和二号喽？”不二看向菊丸。
　　苏唐在一边听着，不由得若有所思，这个故事的展开……
　　“不是！”菊丸这次异常开心，像揭秘一样握拳喊道，“是大石他们！被淘汰的大家，正在二号球场比赛呢！”
　　原来到这里了啊，苏唐挑眉。
　　“真的吗？！”
　　苏唐被这声震得一抖，转头看去，身边的赤也也兴奋起来，这次终于也不管她了，大叫着“柳前辈”就冲出了餐厅。
　　“啊……”
　　苏唐眨眨眼，解放了？
　　那……
　　“苏前辈要一起去看看吗？”
　　耳边忽然响起的嗓音温和带笑，苏唐僵硬地转头，背后一左一右站着的正是不二和迹部。
　　“啊嗯，走吧，”迹部戏谑着拖长调，“苏……助教？”
　　哦。
　　苏唐面无表情。
　　二号球场。
　　“这个集训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任何一个球场都不能拒绝，穿着黑色外套的学员的挑战。”一个面容冷淡的少年对队友解释道，“他们都是在比赛中原本被淘汰的失败者，但终有一天回到U-17的时候，实力会大幅度提升。”
　　“人们称之为’黑色革命军‘。”
　　“这名字真的很土。”苏唐站在看台上吐槽着。
　　“你上一届也是这么说的，苏苏。”入江奏多走过来，关切地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托福，好了。”苏唐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有关于自己身体的事，对好友的关心也是简言道。
　　入江笑得眉眼弯弯，提议道：“好了就行，要去那边看吗？种岛和德川他们也在。”
　　苏唐扫了眼自己周围的少年，果然都被队友的回归吸引住了视线，暂时还没注意到她这里。
　　很好，趁那个谁还没来。
　　“走。”苏唐果断道。
　　她刚欲抬脚迈上阶梯，入江慢悠悠地抬起胳膊，绅士地等她放上来。
　　无语的苏唐：“……不用扶，谢谢。”
　　入江从善如流地收回胳膊，等和苏唐走出几步远后，这才温和地笑道：“还好没摔啊，要不我于心难安。”
　　苏唐好笑地瞪他一眼，“至于吗？我又不是瓷娃娃。”
　　“你不是吗？”入江歪歪头，眼底深藏的笑意简直抑制不住得往外冒，他慢吞吞地说。
　　“毕竟幸村君那么认真地拜托我们多照顾你啊，还以为苏苏病得走不动路了，呵呵。”
　　“……”
　　苏唐呆滞在原地，满目茫然地看着他。
　　我他妈的……刚才听到了什么？
　　耳朵坏了吧。
　　嗯，一定是。
　　“啊，”入江故作惊喜地指指她身后从远处漫步走来的蓝紫发少年，笑着提议道，“他来了，要倒回去跟他打招呼吗？”
　　谁？
　　他！
　　苏唐陡然惊醒，头都没回，撒腿就跑。
　　有猫病啊！！！


第84章 第八十四张卡
　　“竟然逼得二号球场的灵魂人物右端都出手了, 黑外套君们还真是能干啊。”
　　看着场下越前龙马和高中生右端的比赛，入江赞叹地问向身边的人：“你说是吧，苏……苏苏？”
　　苏唐迟了半拍, 缓慢地转过头, 神情恍惚, 双目无神, 气若游丝地吐出一个字。
　　“……啊？”
　　入江没忍住扑哧一声, 又怕她恼羞成怒，赶紧清清嗓子, 温声安慰她：“咳，还在想啊？没事啦苏苏，幸村君也是关心你嘛。”
　　苏唐木着脸，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想让我社会性死亡。”
　　“呵呵, 不至于啦。”入江笑得很是隐忍, 眉眼弯成两道弧线，挡在圆镜片后显得纯良又体贴。
　　他语气轻快地说：“幸村君也就只拜托了我们这几个人而已, 又没让整个集训营都知道。”
　　苏唐顿时表情一言难尽，脸皮似抽搐似震惊，巨大的迷惑问号从她眼中蹦出来, 直直跳到入江面前——
　　你还想让整个集训营都知道？！
　　“用赤也的话说, ”她神情严肃地发问，“你是什么品种的魔鬼？”
　　“哈哈哈, 开玩笑开玩笑, ”入江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当下随和地摆摆手, “看比赛——右端的右手可是号称‘神之领域’, 你说这孩子可以突破吗？”
　　苏唐这大半天时间也被搞得心累非常, 虽然嫌弃入江转移话题太过明显，不过能有东西让她把注意力从“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移开，她还是挺乐意的。
　　果然，只有工作不会辜负自己。
　　“别人不知道，但这小鬼头的话，可以的。”
　　之前被淘汰的国中少年们，刚一下山就在U-17搞大动作，穿着崭新的黑色外套，遮住破破烂烂的内里，拿起球拍就主动去挑衅二号球场。
　　当然，按他们的说法是“挑战”。
　　从地狱式训练中爬回来的少年们实力大增，二号球场其余高中生皆被打得“体无完肤”，此时便只剩下最强的右端——同鬼、入江一样，被教练放在一号以外的球场，平衡整体实力的学员。
　　苏唐仔细回忆着右端的资料，所谓的“神之领域”，是说他正手很强，对手完全无法突破他右手边的区域。
　　换句话说，就是反手很弱。
　　“不过想要如此简单的，用反手这个弱点来突破右端的防御，那就太天真了。”入江浅笑着评价道。
　　如他所说，越前龙马作为直接与右端对打的人，自然也能发觉其左右手的蹊跷，但不管他怎么努力往对方左侧区域打，网球还是会自己飞到右端的右边。
　　“刻意加了旋转，跟‘手冢领域’机制一样啊……”
　　苏唐抵着下巴，分析着眼前这一幕，忽然挑了挑眉，对入江说：“你有这个‘天真’的推断，是因为还不了解越前，看着吧，他不会再往右端左手边打了。”
　　“哦？”入江会意地笑道，“要正面硬刚‘神之领域’吗？”
　　苏唐噙着笑耸耸肩，没说话。
　　不过比赛显然比他俩预计的都要精彩，谁能想到右端竟然摸出了八个网球。
　　而越前也不堪示弱，在可以自如回击八球后，又主动加了一个。
　　九个网球在场上飞来飞去，苏唐对此只好奇一件事。
　　“你们平时这么训练，都是把网球放哪里了？”她问入江。
　　入江不解地歪歪头，理所当然地道：“口袋里啊。”
　　苏唐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他的队服裤兜，又伸出一个拳头，比在入江面前。
　　“十个网球都放……口袋里？你们是有异次元空间吗？”她抬眼惊讶地问。
　　入江失笑着轻轻拍开她的手，无奈地说：“是不是傻，又不是装在一个人口袋里。”
　　苏唐抱着自己比网球还小一圈的拳头，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那就算一个口袋里装三个网球那也不可能啊？怎么能不鼓呢？跑动的时候不会有妨碍吗？”
　　“嗯……”这就不好解释了。
　　入江撑着下巴故作沉思，几秒后，眼中却露出一抹狡黠，“可能是因为我们足够帅吧，所以大家根本注意不到这一点。”
　　苏唐：“……”
　　自恋的卷短发少年面对她无语凝噎的表情，肯定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既神秘又坚定——没错，就是我说的这样子呢。
　　苏唐读懂后，嫌弃地别开脸，敷衍地“嗯嗯”两声。
　　“行行，fine，你帅你说了算。”
　　反正杀网都出现了，这个，不算什么，对。
　　苏唐闭着眼说服自己。
　　但说起杀网……
　　“他们是不是快回来了？”苏唐算算日期，不确定地问。
　　虽然没说具体是谁们，但入江马上就领悟了她的意思，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向不远处的鬼、德川。
　　“是啊，集训营要热闹起来了呢。”
　　*
　　因有约在先，只要越前有一球能突破右端的右侧防御，就算他赢，反之，若是他输了这一场，则整个淘汰组算作挑战失败。
　　不过，猫眼小王子的确很少会辜负大家的希望，而右端在被突破防御后果断认输的“放水”行为，也足够有契约精神。
　　“谢谢。”越前收起球拍，浅淡地弯弯嘴角，几缕墨绿色的碎发愉悦得从帽子的窟窿里钻出。
　　“不用。”右端冷淡的神情也比赛前有些许柔和，“祝你们好运。”
　　“啊啊我们赢了！！超前！”“金酱……”
　　“大石！”“唔……英二！下来……”
　　“柳前辈！”“看来你过得还不错。”“puri~”
　　惊喜的叫声此起彼伏，苏唐扫视了一圈欢天喜地迎接队友的少年们，笑了笑，刚要跟入江他们离开，手机便响起一声信息提示音。
　　与此同时，中央球场的广播也传来黑部教练的清贵声音：
　　“各位选手，现在播报一则通知，因情况有变，经教练组讨论，现决定将淘汰组27名国中生归于二号球场内，以上。”
　　“这么说……”
　　“啊啊啊太好了！！”
　　“哈哈哈！又可以一起打球啦！”
　　“超级无敌赞！！！”
　　刚安静片刻的球场在广播后响起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入江就在这片雀跃中，看向盯着手机神色异常平静的苏唐，好似察觉到什么一般，低声问道：“怎么了？”
　　“开会。”苏唐回过神来，简明扼要地说了一句，然后晃晃手机，“抱歉，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了，晚饭也不必等我，替我跟种岛他们说一声，谢了啊！”
　　话到最后一句，人已经跑远。
　　入江望着她的背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日落黄昏之际，橙红色的余晖映照在中央球场上，给所有的人和物都笼罩上了一层朦胧而温暖的光。
　　“哼，真是……又让我们再一次见识到怪物级的成长速度。”
　　迹部勾唇笑道，单手插兜站在三号球场队伍的最前方，隔着一道低矮球网，与对面场地原本被淘汰的同伴们对峙着。
　　“不过还真是不顺眼啊，刚一回来就爬到本大爷头上，去了二号场？啊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们可是光明正大地打赢了二号场，胜者为王！”远山笑嘻嘻地举着拳头挥舞。
　　越前看向迹部，以及他身后拿着球拍的同伴们，饶有兴致地挑挑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们来打一场吧，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赢家！”菊丸兴奋地提议道。
　　穿着黑色队服的真田等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球场入口处又传来一声温和却充满挑衅的话：
　　“不过二号球场的人，赢的姿势真的不怎么样。”
　　真田和柳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约而同地看向入口。
　　蓝紫发的少年正抱着双臂倚靠在看台边，红白两色的外套松松披在肩头，额间是他最常用的绿色发带。他侧头笑看着他们，发出独特的比赛邀请，一如每一个在立海大网球部，他们一起训练的时间。
　　这是属于幸村精市的欢迎仪式。
　　真田不自觉地弯了下嘴角，脸色柔和。
　　“有趣，那就来比比看吧！”海堂毫不服输地应战，其他人的脸上也逐渐燃起兴奋和战意。
　　少年们迎着夕阳，在球场上奔跑跳跃，肆意挥洒着青春汗水。
　　而这一切，都被一丝不苟地收进高清监控摄像头中。
　　“还真是有活力啊。”斋藤忍俊不禁地摇摇头，“刚下山，他们不累吗？”
　　“看您这话说的，”苏唐脚尖用力点地，带着转椅慢悠悠地转了一圈，“让他们打网球怎么会累呢。”
　　“一会儿会饿倒是有可能。”她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重新拿起会议桌上的文件。
　　“哈哈哈哈，苏苏你说，是不是你饿啦？”斋藤用手指隔空点她，歪头调侃道。
　　“没有，”苏唐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反驳，“我现在不想吃东西，就是这些资料……”
　　她今天起码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赤也那熊孩子的“看管”下进食，怎么可能会饿。
　　“这些资料怎么了？”
　　苏唐看向黑部老师，一脸的生无可恋。
　　“老师，你的意思是，我们明面上要从146名学员中选出10名选手，作为二军去挑战一军的11～20号选手，但实际上又允许国中生自由挑战这中间的……胜利者？”
　　黑部目光专注地看着大屏幕上滚动的学员资料，淡定地道：“可以这么理解。”
　　“可是为什么呀？”苏唐为这个规则感到头大，“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大家可以自由挑战，或者直接将比赛安排成淘汰赛、循环赛？”
　　“因为这是最简单的办法，”拓植放下哑铃，扯起毛巾擦拭脖颈间的汗，微喘着说，“淘汰赛或者循环赛都太麻烦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而且，更重要的是……”
　　拓植停顿了一下，沉稳的声音里含着丝期许和残酷，“如果他们自己没有争强好胜的意识，不去主动争取，那也没必要浪费时间为他们做如此多的打算。”
　　斋藤笑眯眯地点点头。
　　“就是这样。”
　　苏唐惊诧的眼神在三位老师之间游走着，然后眨眨眼，迟疑地说：“所以……老师们其实早有计划，那应该也早有人选了吧？叫我来是……”
　　黑部直接用笔指着桌上的一堆纸张，轻笑着说：“熟悉学员资料，再从你的角度出发，列一个二十人的名单。”
　　问题太多，苏唐嘴唇微动，张合了两遍竟不知道先问哪个，她憋了半天，才竖起两根手指头，满头雾水地问：“二十？”
　　“对，二十人。”
　　斋藤儒雅的笑容有些过分灿烂，他伸手拉过操作台上的话筒，清清嗓子，摁开开关道：“通知，今天的练习全部结束，请所有学员到前方看台处集合。”
　　苏唐听着耳边两重声音，一个是斋藤老师在她旁边说话的声音，一个是从中央球场传进屋内的广播声音，更是不明所以。
　　“这二十个人，不会是对应的一军的1～20号吧？”
　　她隐约猜测到什么，但又觉得不敢相信，老师们真的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但当斋藤老师一手拉着她出去，一手拿着大喇叭，站在学员前方看台上宣布重要事情的时候，懵然的她终于明白这不是在开玩笑——
　　“明天将公布从在场146名选手中选出的20名强化选拔人员的名单，届时，这些人将开始在各个专用球场进行练习，以上。”
　　“强化选拔人员，”不二捏着下巴思索，“看来集训快要结束了。”
　　“专用球场又是什么？”切原看向高处的苏唐，试图从她表情中得到提示，然而并没有。
　　非但没有，“苏苏……走神呢？”他疑惑地问。
　　幸村精市轻轻瞟了眼少女的神情——假装镇定，两目放空，嘴唇轻抿，便知道她此刻有些迷茫，想来是教练们又给她抛难题了。
　　他眼中不易察觉地划过一丝笑意。
　　苏唐勉强保持着淡定的表情站在斋藤老师侧后方，听着台下的议论纷纷，实则内心陷入深深的茫然之中。
　　强化选拔人员，那不就是二军？
　　挑选的这二十个人，那就是要跟一军的20号选手比赛啊。
　　海外远征组要回来了？
　　等等，让她来选？？？
　　晕晕乎乎的苏唐跟着斋藤重新回到中控室，抱着笔记本反复确认：“真的让我来拟定名单吗？可我……”
　　“你尽管大胆去做，最后我们看不看还得另说。”黑部端起红茶淡声打断她，不容置疑道，“而且看了也只是做参考，你不用有压力。”
　　苏唐听着这貌似轻视的话，内心的飘忽不定和不安反而少了许多，整个人终于有了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是的，反正还有老师们把关呢！
　　她怕什么？就当检验自己能力了！
　　再不济，她还有忠厚老实……啊不，忠诚能干的系统君随时响应召唤！
　　“好，我会尽力的！”
　　*
　　看台前场地内。
　　“前辈们还不走吗？”桃城好奇地问道。
　　入江、鬼和德川正聚在一起说话，听到问话，一起转头看向两米远外的国中生们。
　　入江的态度比较温和，浅笑着摆摆手，“嗯，一会儿就走。”
　　与他相反，鬼的神情就严肃认真多了，本就冷峻的脸上更是蒙了层肃杀之气，直冲向后辈们。
　　“所有人都给我做好心理准备，这场集训……从明天开始会变得更加残酷。”
　　“做好……心理准备？”桃城被他的神色震住，喃喃重复道。
　　迹部不禁哼笑一声，气势张扬又无所畏惧，“都到这种时候了，不管能有多残酷，我们都能面对。”
　　德川淡淡扫了眼斗志昂扬的大家，难得说出一长串话：“与明天开始的比赛相比，至今为止的这些都不过是过家家、热身而已，你们经历过的地狱式训练都比这个要轻松。”
　　“竟然说……热身？”海堂不敢置信又惊讶地反问道。
　　入江本来不想提前告诉他们这么多，但既然同伴一个两个都已经说了，便也无奈地提醒道：“并不是成心要吓你们，但接下来才是要动真格的，你们真的要做好心理准备。”
　　“动真格的吗？”幸村抱着双臂，看向中控室的方向眸色加深，轻声带笑道，“我很期待呢。”
　　鬼因为他们这“不知高下”的态度，脸色更加紧绷，沉声道：“你们根本不明白这场集训真正的恐怖之处，那是……”
　　“鬼哥，干嘛吓他们啊。”
　　抱着大堆资料和平板走过来的苏唐温声打断道。
　　鬼皱眉看着她，一脸的不赞成，却也不再说话了。
　　一直静静在远处看戏的种岛连忙过来打圆场，“嘛，嘛……不管怎样，明天就会知道了嘛。”
　　苏唐笑着颔首，对鬼柔声劝道：“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也不能说太细，与其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他们惴惴不安，还不如就让他们保持这股冲劲儿吧。”
　　入江也表示赞同，点头道：“苏苏说得在理。”
　　“你们在说什么呢苏苏？”切原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问道。
　　苏唐两只手占满，只能耸耸肩，讳莫如深地道：“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好啦好啦，赶紧去吃饭吧。”不等其他人继续发问，她赶忙催道，“又是爬山又是比赛，你们不累呀？”
　　大家见从几个前辈这里确实得不到什么可用的消息，互相看看彼此，慢慢散了。切原还想着趁大家都走了私下里再问问，却被柳莲二再度拉住。
　　“柳前辈？”
　　褐发少年瞄了眼特意留在最后的幸村，轻轻勾唇，拎着学弟的后领，在他耳边轻飘飘地问：“你想打扰部长谈恋爱吗？”
　　啥？
　　切原探出脑袋，悄咪咪得往苏唐那里看了眼，立马缩回脖子，打着哈哈。
　　“哈，哈哈……那个，柳前辈，你饿了吧？我我带你去食堂吃饭，吃饭……集训营可多好吃的了……啊对！还有真田副部长！我们去找副部长，走走走！”
　　旁观一切的苏唐：“……”
　　说实话，她都替赤也觉得尴尬。
　　然而大家都走了后……
　　尴尬的人好像变成了她自己，嘤。
　　“咳咳！”苏唐假意咳了两声，随手翻翻怀里的资料，硬着头皮提醒这个挡住她去路的人——她很忙。
　　“还有事儿吗？要是没有急事……咱们就明天说？”
　　她的声音里不自觉带着点儿希冀，然而幸村虽神情柔和，站在她面前却斩钉截铁地道：“有事。”
　　“很重要？”
　　“很重要。”
　　面对他强硬的态度，苏唐动动脚，挪动下身体，侧对着他故作自然地问：“那你说吧，什么事？”
　　幸村对她警惕的举止轻笑一声，动作非常自然得从她手里接过那堆资料和她的平板，偏头示意前方的路，嗓音温柔低沉。
　　“送你回宿舍。”
　　苏唐：“……”
　　卧槽，你跟我来这一套？
　　不顶用！我告诉你！
　　“你……”
　　她抓了抓空落落的手，捏着衣角，慌乱地眨着眼，低头胡乱找了个理由，“我，我不回宿舍，我饿了。”
　　话刚一说出口，苏唐就莫名觉得自己要遭。
　　果然，一抬头，就见幸村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她的小腹上，久久不移开。
　　？？？
　　苏唐感觉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羞窘过，她现在是两手空空，想挡也没法挡，只好咬着牙硬是挤出一句话。
　　“……再看我告你耍流氓啊。”
　　“抱歉，”幸村直视着她被气得水光潋滟的狐狸眼，没什么歉意地笑笑，语气温和地说出意有所指的话。
　　“赤也的话……呵，有些洗脑。”
　　他甚至礼貌且贴心地提议道：“而且我以为苏苏你今天已经吃得……是我预测有差，那我们现在去餐厅吃饭吧，饿着可不好，听说今天厨师做了道鱼汤很……苏苏？”
　　苏唐简直燥得听不下去，劈手夺过自己的东西，快步向宿舍方向走去，只恼羞成怒地留下一句低吼。
　　“你自己去吃吧！”
　　“……”
　　幸村没有追，目送着那道纤弱的背影，笑意愈发加深，他摸摸自己手背不慎被她指甲划出的一道红痕，情不自禁贴在嘴唇上自言自语道。
　　“啊啦，一不小心惹过头了呢……”
　　回到宿舍的苏唐第一件事就是跑进洗手间洗了把脸，盯着镜子里耳根泛红的少女恨铁不成钢。
　　你脸红个屁啊！
　　你忘了你……
　　苏唐闭上眼深呼吸，强迫自己别去想那些事，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流下，“吧嗒，吧嗒”砸进水盆里，敲回她的理智。
　　她还得工作呢。
　　对，还有工作……
　　系统小声上线：“其实苏苏你没必要把自己……”
　　“闭嘴。”
　　苏唐冷声打断它的话，手指死死扣在白色瓷砖上，好久才睁开眼，软下神情。
　　“抱歉，卡哥……”她疲倦地勾勾嘴角，“我暂时不想考虑那些事情。”
　　系统沉默半晌，改口道：“那我们来说点儿正事吧。”
　　“嗯，你说。”苏唐扯了毛巾敷在脸上，声音闷闷地传出，像哭了一样。
　　系统置若罔闻，继续道：“心理学上讲，谈恋爱可以帮助……”
　　“你还是聊点儿别的吧。”
　　苏唐“吧唧”一扔毛巾，翻了个白眼。


第85章 第八十五张卡
　　夜晚, 是苏唐思考的时间。
　　纠结的思考时间。
　　虽然教练说是要公布二十名强化选拔成员，即二军的名单，但实际上, 明天只会公布10名学员, 并安排他们与一军NO.11-NO.20号选手进行比赛。
　　如果是按照约定俗成的规则来，那她应该从胜率更高的一号球场到三号球场中选人, 而二、三号球场，现在除了鬼以外, 全部都是国中生。
　　但U-17只有一个实质性规则, 就是“实力为上”。
　　如此一来, 就会出现一个更有意思的事——如果她完全按照五维值的高低来选人, 那这二十人名单里面, 国中生也会占据掉一大半。
　　这是教练组起初意想不到的结果。
　　然而经过多次比赛证实, 五维值只是一个参考性数据。赛场上形势瞬息万变,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百分之百说定结局。
　　所以老师们在安排对战时，也会更偏好综合实力差不多，但经验更丰富的高中生。
　　——这种做法，换成苏唐, 抛开一切私人感情不谈, 她也是认同的。
　　那在留下一部分人, 去应对更难搞的海外远征组, 即一军前十名后, 明天的这十个人，她势必要多从高中生中选。
　　但明天的比赛又充满了不确定性, 她尚且不知道“黑色革命军”在三船教练的提示下会搞出怎样的动作……关键是老师们还默许了。
　　如果真田他们选择静观其变, 那二军的成员将有一多半都是高中生——苏唐从个人角度来讲, 绝对会怄死的；但如果他们采取行动，那她现在定的名单就毫无意义。
　　“……”
　　啊啊啊啊！要疯球啊！
　　进退两难的苏唐烦躁地抓抓头发，苦笑一声，老师们还真是会给她抛难题。
　　不过。
　　“算了算了，你们可不要辜负我们的期待啊……”
　　她姑且还是愿意相信少年们的搞事程度的。
　　苏唐面对书桌上堆叠的资料，深深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所有的数据在她脑海中开始像蛛网一般交织汇总，然后分类排序，逐渐变得清晰明了。
　　但总有那么一两行模糊不定，又让她拿捏不准。
　　系统建议道：“要不就选个差不多的补上好了，反正明天的比赛注定是一团乱。”
　　苏唐缓慢地摇了摇头，目露沉思。
　　片刻后，她摁摁发胀的太阳穴，忽然起身。
　　系统被她惊了一下，“嗯？你要去哪里啊？”
　　“果然有些事情，不亲自确定，就下不了决心。”
　　苏唐快速系上鞋带，拎起外套，拿好东西后匆匆出门。
　　*
　　U-17国中生的宿舍楼里，今日迎来了“新”伙伴，大家都非常的亢奋，几乎每个宿舍都是闹哄哄的，交流声、嬉闹声连成一片。
　　当然，也有的宿舍气氛一直都很安逸。
　　“说起来，一直都没有问白石，你的毒草叫什么名字？”
　　“是乌头草哦～”
　　“啊，会被它剥夺五感吗？”幸村开玩笑道。
　　“哈哈哈，那可不只是五感的问题。”白石爽朗地笑言。
　　“不二的仙人掌也快开花了吧。”
　　“嗯，小仙很适应这里的环境呢。”不二有一下没一下戳着仙人掌的刺，感叹道，“集训营能带植物进来真是太好了。”
　　“是啊。”幸村情不自禁地点点头，看向属于自己的两盆植株。
　　白石指着他右手边挂着几朵洁白柔弱小花的那盆。
　　“这是苏学姐新给你的茉莉花？花期好长啊。”
　　“还有特别的花香。”不二接口道，虽然这缕清淡沁人的香气一不留心就会错过，但仔细嗅闻，还是能察觉到。
　　“嗯，茉莉的花期是在五到八月份，喜欢温暖湿润的地方，冬天就会进入休眠，不过，可能是因为日本的温度偏高吧，即便是现在，也还能偶尔开两朵。”
　　幸村提及往事，不由得露出怀念的温柔神色，他捧起那盆茉莉，伸指轻轻碰了碰薄白的花瓣，生怕损伤到一星半点。
　　“ 其实这一盆……是苏苏在我生病的时候送给我的，后来她要回去，说要分枝，没想到也带来U-17了。”
　　不二撑着下巴，看到好友嘴边浅浅的笑意，意味深长地说道：“这花，不好养吧。”
　　幸村含笑点头，蓝紫色的眼眸柔柔地注视着小茉莉，轻声感叹。
　　“是有些不好养，冷了也不行，渴了也不行，稍用点力花瓣就掉了，娇气得很……”
　　还有一个经常薅它的花来泡茶或生嚼的女主人。
　　幸村暗自在心中想着，没有说出口，只是道：“我住院的时候，它还曾经因为‘水土不服’，一度枯萎过。”
　　“那还真是要仔细着养。”不二笑眯眯地说。
　　什么话外音都没听出来的白石，拍拍幸村的肩，真诚地安慰道：“不过就算是有枯萎，也还是会像现在这样，由新生命不断传承下去啊。”
　　幸村笑而不语，而不二则是失笑道：“对，会一直传承到下一代。”
　　三个人正说着话，房门突然被打开。
　　不二裕太站在门口焦急地喊道：“大哥！现在枕头大赛开始了，你还是快点……唔！”话音未落就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枕头狠狠打个正着，当即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裕太！”
　　“裕太君？”
　　不二快速跑过去蹲身查看，发现裕太只是昏过去后稍微松口气，随即捡起枕头，睁开冰蓝色的双眼淡声道：“抱歉，稍微离开一会儿。”
　　幸村和白石在后面对视一眼，无奈地笑笑。
　　“那我们也去帮忙吧。”
　　苏唐刚踏进这层楼的时候，差点被满天飞舞的枕头糊住脸，吓得她连忙退开两步，远离战场后还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
　　哦妈耶，搞咩呀。
　　“别跑！”
　　“啊哈！吃老子一击！”
　　“你们这些愚民，别吵……唔！桦地！”
　　“哈哈哈哈哈！！”
　　“……”
　　面对彻底玩疯了的大家，苏唐嘴角抽搐地站在楼道口，不知道该怎么进去，正犹豫要不要干脆等一会儿再来的时候，就听见从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你们在闹什么呢？！”
　　走廊陡然一静，苏唐也被震得浑身一抖，回头一看，豁，可不就是真田。
　　“苏学姐？”吼完不省心的小伙伴们，真田偏头一看，疑惑地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找人。”苏唐讪笑着，底气不足地道。
　　果然，严肃正经的风纪委员长立马板起脸，毫不客气地数落她：“这里是男生宿舍，学姐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随意进来？”
　　还好没听到什么“世风日下”的词，但苏唐还是尴尬地挠挠头，小声反驳：
　　“虽然但是，咱们集训营……也没有女生宿舍啊。”
　　真田：“……”
　　“而且按规定，你们手机必须静音，我找不到人只能上来啊。”
　　真田：“……”
　　见他脸色愈发黑沉，苏唐赶紧清清嗓子想法子。
　　眼角瞄见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又相当熟悉的身影，她顿时灵机一动，抬手指着那边，捂住胸口痛心疾首地大喊：
　　“赤也！你看你把枕头弄的！公家财产啊！！”
　　真田下意识循着苏唐指的方向看去——顶着一头乱毛，刚弯腰试图躲藏的小崽子此刻正呆滞地看着他们。
　　真田：拳头痒了。
　　“切，原，赤，也？”
　　正面迎对上副部长“死亡视线”的赤也欲哭无泪，拼命摆手，“啊？！不不不不！不是我一个人不……哎？”
　　他慌忙转过身，却惊然地发现，一片狼藉的走廊上竟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而他的脚边，遍地都是打变形的枕头和撒落出来的荞麦粒。
　　“……”
　　小海带惊慌失措又茫然地站在原地。
　　大，大家呢？
　　“太松懈了！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苏唐怜悯地看着赤也跪在墙角，一脸痛苦地听着真田怒气Max的教训，大气不敢出，吐吐舌头，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溜了。
　　然后走到201宿舍门前轻快地悄悄门。
　　门内的白石惊疑不定，看向幸村，问：“不会是真田追过来了吧？”
　　幸村披着浅紫色的针织外套，快速理顺刚才“活动”弄出的褶皱，淡定道：“应该不是吧。”
　　不二给弟弟报完仇后，又恢复成了温和亲切的样子，但内心的恶趣味一点儿没少，当下笑容满面地扬声道：“请进。”
　　苏唐闻声开门，正对上三人瞬间怔愣的表情，她也不自觉地一愣，握着门把手，脚步迟疑地站在门口。
　　“苏学姐？”“苏前辈？”
　　不二和白石惊讶过后，笑看向幸村，贴心地没问什么。
　　“晚上好，各位。”苏唐松开门把，笑着挥挥手。
　　幸村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打招呼，眼神却不曾离开过她，内心不可自制地雀跃起来，还有些许的疑惑不解。
　　他走到她面前，低头柔声问道：“晚上好，这么突然，是有什么急事找我吗？”
　　“啊……”近距离接近幸村，苏唐还是有些不自在，她摸摸鼻子，抬起被门半掩住的另一只手，小心地觑着他。
　　幸村他们这才发现，她竟然还带着球拍？
　　苏唐反手将球拍抱在怀里，歉意地解释道：“抱歉幸村，这么晚还打扰你，打不通你电话我就上来了……”
　　“你……能陪我打一场吗？”
　　幸村脸上惊愕的神情一晃而过。
　　“现在？”
　　“对，现在。”苏唐下巴轻点，不好意思地说。
　　敏锐地察觉到她并不是想玩，而是在很认真的如此请求后，幸村微微蹙眉，直接同意。
　　“好，稍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
　　“嗯嗯。”苏唐松口气，重新把门关上，靠在墙边发呆等他。
　　几分钟后，换好运动服带着球拍的幸村走出来，温声道：“走吧。”
　　两人也没走远，就在宿舍楼下选了个球场，苏唐熟门熟路得去开灯，那边幸村已经挂好了球网。
　　面对他这一幅耐心又默契，不急不躁，好像无论她干什么他都会陪着的样子，苏唐忍不住再次解释道：
　　“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些事情……”
　　“苏苏，”幸村打断她不知该如何表达的话，神色温柔，“你不用解释那么多，如果一时不能告诉我的话……没关系，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
　　苏唐直视着他的眼眸，在夜色下散发出暗蓝色的光芒，好像浩瀚无垠的星空。
　　“那我们就随便打打，不用太激烈。”定下心神，她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幸村站到对面球场上，欣然同意。
　　“那谁先发球。”
　　“我来吧。”苏唐也不客气，站在发球线上姿势标准地打出第一个球，既不快也不重。
　　幸村轻松回击，同样是平平无奇。
　　开场的几个来回，两人几乎都是在给对方喂球，旨在热身，将速度慢慢提上去。
　　直到晚风袭来，苏唐觉得四肢舒展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在地上弹了弹网球，轻声道：“来喽。”
　　扬拍，击球——绿色的小球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轻轻一碰，便在球场上空绽放开巨大柔软的花瓣，迎着灯光向四面八方伸展。
　　“‘繁花’吗？”幸村闭目一笑，悄悄侧耳，便精准地踩着脚步来到接球点，将隐藏在幻影中的真实网球，干脆利落地打回去。
　　苏唐也没天真地觉得，自己面对幸村能一招得分，所以早早地来到预计的落球点，同样是干净的动作，又回击了回去。
　　“苏苏的‘繁花’，好像跟原先的不太一样？”幸村一边挥拍击球，一边轻松得跟她聊天。
　　苏唐很坦然地承认：“对，其实它不是一个招式，而是一类，可以随意变化，不需拘泥于一种形式……”
　　说着，她反手下削，球拍下的网球被轻微改变了旋转的方向，在球场明亮的灯光中倏忽消失了一秒，然后又出现在幸村面前，带着无数的花瓣。
　　“原来是这样。”
　　幸村眯起眼，他这次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静静欣赏着漫天的樱花瓣飞舞，任由其中一片稍微特别的“花瓣”砸落在他脚边。
　　待幻影从眼前彻底消失，幸村才赞叹着问：“很美，但为什么之前不用呢？”
　　苏唐从场边重新拿了个网球，在地上弹，抿着唇思量一会儿，低声说：“因为这招需要利用现场的光和风……它总让我想起太过刺眼的白炽灯。”
　　“……”
　　她很快收敛起纷乱的思绪，弯起狐狸眼看向他。
　　“明明我更喜欢阳光啊。”
　　幸村一时默言，偏头打量着球场边的灯柱，足足半分钟后，才转过头冲她坚定地说道：“抱歉，下次我们在白天再打一场吧，现在如果关掉灯，你会摔倒。”
　　苏唐顿时愣住，网球“吧嗒”掉在地上，滚开，她看着幸村认真的神情，微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久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还真是……”
　　她走出几步捡起网球，笑着问：“为什么不是你摔倒啊，幸村？”
　　幸村挑挑眉，掌控一切的气场铺散开来，他浅笑着反问：“那苏苏有办法封闭我的视觉吗？”
　　苏唐不堪示弱地抓起网球，扔过去，“你怎么知道不行？就许你有灭五感？”
　　幸村抬手接住，站到发球线上，慢条斯理地道：“要是苏苏现在说两句好话，我就不对你灭五感了哦。”
　　“想的美。”
　　苏唐轻斥一声，快速跑动上网，挥拍接球，然而不过刚收拍的功夫，网球便又“砰——”砸回她身边。
　　“……你终于热身结束了？”她低头看看滚开的网球，不满地问道。
　　幸村笑得无辜而柔软，动作却出其凌厉，连续的发球，肩膀上的外套也只是轻微晃动着。
　　“毕竟比你需要的运动量要大啊，苏苏。”
　　“砰——”
　　“天太冷了，早点儿结束怎么样？苏苏可不能再感冒了。”
　　“砰——”
　　“你病刚好，还是不要这么激烈的运动吧？”
　　“砰——”
　　苏唐微喘着气，看着再次擦身而过的网球郁闷地想，本以为幸村说那些话是为了刺激她，但看这一次比一次快的球速……难道他是认真的？
　　真的那么想？？？
　　“说好的是让你陪我打球，你这样……”
　　她气恼地瞪向幸村，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没理。
　　“撒，到你的发球局了，苏苏。”幸村丝毫不受影响，温声提醒道。
　　苏唐侧过头深呼吸，知道自己再不认真的话，今晚就得抱着“零蛋”回去睡觉了！
　　“那就来试试这个吧。”
　　她想到什么，神情逐渐严肃，也兴奋起来，锐利的眼神直射向幸村，对方过往的数据在她心中如同星罗密布，但她终究会从中描绘出一条锁死它们的路线。
　　然后于挥拍发球的瞬间，付诸行动！
　　“啪——”
　　“气势不错，苏苏！”
　　在网球刚一离开苏唐的球拍时，幸村便开始跑动，根据预判到的方向和位置准备接球，还有闲心夸她一句，然而就在球拍触到网球的那一刹那，他皱起了眉。
　　网球顺利地越过球网往苏唐那边飞去，但幸村知道，刚才自己动作中那几不可察的停滞不是错觉。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苏唐。
　　“没有用哦，”苏唐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视线放在他的右手腕上，意有所指地道，“你已经触碰到锁链的一端了……”
　　“啪——”
　　“锁链？”幸村轻声重复着，在挥拍反击的时候，再一次感受到动作的不连贯，虽然很细微，但这种凝滞感在高手对决中，绝对算是一个致命错误。
　　“这是你的新绝招吗，苏苏？”
　　“嗯哼，你可以再多尝试几次。”
　　苏唐坏笑着，正大光明地诱惑幸村进陷阱，再次以相同的方式打出一个球。
　　而本着好奇和研究的态度，幸村也的确没有防备地一脚踏进陷阱，几次过后，他也终于明白了苏唐的意思。
　　“什么感觉？”
　　苏唐收起球拍，走到网前探头问道。
　　幸村揉着右手腕，好笑地看她眼神发亮的样子，走进她反问道：“苏苏不知道？”
　　苏唐诚实地摇摇头，探究地盯着他的右手，“这是我第一次用‘星锁’，虽然知道它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但真的不知道实际是种什么感觉。”
　　“第一次？”幸村笑意盈盈地看她。
　　“昂……第一次啊，”苏唐懵然地肯定道，“连名字都是刚才取的呀。”
　　“那还真是荣幸。”幸村满意地揉揉她的发顶，干脆把右手递到她面前，坦言道：
　　“就像‘星锁’的名字，我感觉自己的右手像被不停收缩的锁链限制住一样，行动越来越困难，我想，再多来几次，右手应该就无法再动弹了吧。”
　　听着他的描述，苏唐不住地点头，高兴之下，还上手捏了捏幸村的腕骨，顺便帮他按摩恢复。
　　“没错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辛苦了幸村！”
　　幸村感受着她小手殷勤的按揉，情不自禁地动了动手指，但又马上被他自己压制住。
　　“咳，”他移开视线，放到远处飘落的枫叶上，温声问道，“苏苏不会今晚让我陪你出来打球，就是为了试验这个新招式吧？”
　　“啊……”
　　被他这一说，苏唐收回手挠了挠脸颊，像是才想起来今晚自己的目的，讪讪地笑起来。
　　拉下肩头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幸村顺势用指腹点点她的额头，很轻，又充满宠溺。
　　“苏苏直说吧，到底找我什么事？”
　　“就是……就是想亲自试试你现在的能力，来看看你的五维值……”苏唐含糊不清地说道。
　　“能力？五维值？”
　　这大晚上的？
　　幸村内心虽有诸多疑惑不解，但见她不好言说的样子，他也没有多问，反而耐心地道，“那我们继续打吧，这次我不留……”
　　“不用不用，”苏唐连忙拉住他胳膊，摇摇头，“你……你今晚还是好好休息吧，别消耗体力了。”
　　幸村听到这一句话才恍然间明白什么，若有所思地问：“明天有比赛？关于……强化选拔成员？”
　　苏唐触电般地放开手，眨眨眼，忽然抬头望天，感叹道：
　　“今晚的星星真好看呀。”
　　“呵呵。”幸村握拳抵在唇边轻笑，怎么这么可爱。
　　“那苏苏得到我的数据了吗？”
　　这个问题可以回答。
　　苏唐傲娇地抬起下巴，哼道：“我是谁呀，虽然不太完整，但是……”她指指他的右手腕，“‘星锁’已经把大部分都告诉我了。”
　　“哦～”幸村故作恍然大悟，低头看向她，眼底的无边温柔像星空一样笼罩过来，伴随着舒缓的嗓音。
　　“原来禁锢我的锁链……的另一端，是苏苏啊。”
　　被他哽住的苏唐：“你……别每天都想套路我。”
　　幸村无所谓地笑了笑，抱着双臂面对她，很淡然地说：
　　“哪有，明明都是肺腑之言。”
　　苏唐：“……”
　　你不觉得这样才可怕吗！


第86章 第八十六张卡
　　……
　　“醒了？”
　　少女嘤咛了两声, 睁开眼，慢慢清醒过来。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 这股消毒水味和……心电图的“嘀嘀”声。
　　我, 在医院？
　　“醒了就先把药吃了。”从窗边走过来一个少年，蓝紫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像盛开的鸢尾花花瓣, 让人看到就会联想起温暖和阳光。
　　但他的神色却很冷淡，语气也冷淡, 从床头柜上拿起药盒递给她的时候也极为冷淡。
　　“幸村？”少女握着药盒有些不知所措。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按着床边什么开关, 床头半抬起一些, 能让少女不费力地坐起身, 然后他转身端过来一杯温水, 再次递到她面前, 意思很明确。
　　少女接过去乖乖把药吃了，都不敢问吃的是什么药。
　　“感冒药。”
　　他优雅地落座在床边，靠着椅背，双手交叉搭在小腹上，长腿向两侧微分, 神色淡然, 双目不移地凝视着她。
　　审问的气势油然而生。
　　“头还疼吗？”
　　少女咽了咽口水。
　　“不疼了, 谢,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他轻扯嘴角, 一秒后又拉回原状，淡声道：“谢我做什么？不是不想来医院吗？”
　　说到这, 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疼得那般难受, 还坚持念叨着不去不去……之前怎么没发现，苏苏这么讨厌医院？”
　　少女艰难地弯起嘴角，“没，没有，我那是……疼迷糊了，对。”
　　“疼迷糊了？”他换了个姿势，坐正身体后离她更近了一点，“那苏苏，现在清醒了吗？”
　　少女对上他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忙不迭地点头，手指扣在玻璃杯上摁出一个个印子。
　　“清醒了清醒了！”
　　“好。”他微挑眉，重新靠回椅背上，直入正题，“那第一个问题，昨天下午你的情况和晚上是一样吗？你是怎么……度过的？”
　　少女舔了舔唇瓣，按照提前想好的说辞，强自镇定。
　　“不太一样……我下午就是低血糖，很快就缓过来了。”
　　“医务室没有医生，你自己怎么缓过来的？”他刻意加重了某两个字。
　　然而少女并没有发觉，很自然地接口道：“有口服葡萄糖啊。”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他静静看了她许久，轻声问：“那我在哪里？”
　　少女睫毛颤动了一下，低垂眼眸，开玩笑道：“你还说呢，明明是我低血糖，你脸色却比我还吓人，到医务室的时候差点儿急晕……后来医生来了后，说你有些感冒，喂了点儿感冒药……你就睡过去了。”
　　说着，她抬头疑惑地看向他：“你不记得了吗？”
　　漏洞百出。
　　他抱起双臂，审视探究的视线在她脸上游移，明知她在编瞎话，却还坚持问完他的问题。
　　“那你呢？”
　　“我？缓过来后，没什么事，我就回球场继续看比赛了。”
　　“是吗？你真的没事吗？”他紧紧盯着她，仿佛这样就能看透这双狐狸眼背后的假无辜和真狡诈。
　　呼吸慢慢被放缓，少女平静地回答：“没事。”
　　“没事？”
　　他喃喃道，忽得站起身，单手撑在床头俯视着她，追问的攻势突然加快，也更加犀利。
　　“没事你怎么会发烧？没事晚上还像受到刺激一样，疼得撕心裂肺？要我复述昨晚你的话吗？！”
　　少女脸色微白，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模模糊糊触到他隐藏起来的怒气。
　　“幸村……”
　　“你昨晚梦见什么了？”话题直转而下，他冷静地问道，手却已经放在床头的呼叫器上，随时防范着她的不对。
　　然而这次少女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疲倦地摇摇头。
　　“我不记得了。”
　　停顿了一下，她莫名奇妙加了一句话，“这是真的。”
　　“……”他身形未动，两人之间近得呼吸可闻，一时间也只剩下了呼吸声。
　　良久，他才移开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我姑且相信你的话。”
　　“但是……苏唐，别让你在我这里的信任一再崩塌。”
　　少女的心尖陡然一颤，根本不敢抬头，下一刻自己的肩膀却被他轻柔揽住。
　　床头降落，她被他慢慢放平在床上，掖好被角。
　　“休息吧。”他轻叹道。
　　……
　　——“起床啦！起床啦！！要迟到了！！！”
　　“啊！”被这一声猛然惊醒，苏唐整个人从书桌前弹起来，又“哐当”跌回到座椅上，惊慌失措地抓住心口的衣服。
　　系统吓了一跳，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苏苏？”
　　“哈……哈啊……”
　　苏唐两眼空茫地缩在椅子里，急促喘气，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之久，她才感觉自己的灵魂重新被塞进了这幅躯壳中。
　　那种心悸和骤缩的疼痛……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窗外天光大亮，书桌的灯亮了一夜，已经发出黯淡的抗议，整洁的床铺昭示着昨晚主人并没有光临，掉落在脚边的外套委屈地皱成一团，米白的墙壁，褐色的地板……
　　是U-17的宿舍，不是在医院。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后，苏唐动作缓慢地关掉台灯，然后弯腰勾起外套。
　　“卡哥，昨晚？”
　　“你终于醒了苏苏！”系统遥控打开热水器，吐槽她，“让你回床睡，非不，趴桌子上说先迷瞪一会儿，这可好，趴下就叫不醒了！”
　　被它一说苏唐就想起来了，昨晚回房后她撸完比赛名单，就困倦得一步也不想动，本来想先眯一会再去洗澡，结果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做噩梦了吧？”系统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说，“就你这憋屈的姿势，不做噩梦才怪！说说，是被大蛇绑住了啊，还是被大魔王困住了啊？”
　　苏唐苦笑着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服，叹息道：“也不算噩梦吧……大魔王是有一个，就是光吓我。”
　　“嚯！合着您在梦里是被吓‘死’的？”系统贱兮兮地说。
　　回应它的是浴室门被“哐——”关上。
　　“少看点儿相声。”
　　*
　　早上八点。
　　比赛人员名单附一公布就引起大家的热议，而幸村看完名单后，心思了然，默不作声地背起网球包。
　　“为什么是这些人？几乎全都是高中生？”切原不满地叫道，“明明至今为止的替换赛，是我们的胜率更大啊！”
　　“但还是有一个国中生入选的，不是吗？”越前龙马淡声道。
　　“就实力而言，一号球场到三号球场的人被选中没什么奇怪的，但那家伙可不是啊。”迹部慢条斯理地道。
　　不二撑着下巴沉思，的确，他和幸村都是六号球场的。
　　“所以，这中间是有内情吗？”他不由得想起昨晚苏唐来找幸村的事，若有所思，“难道是因为这个……”
　　“什么因为这个？”切原好奇地问。
　　“啊，没什么。”不二浅笑着否认，不管怎样，这都是幸村的私事。
　　“那些教练，”迹部微微眯眼，哼笑道，“包括苏苏，看起来在装傻，什么都不说，但明显是另有考虑。”
　　“不会又是淘汰赛吧？”
　　“应该不是……”
　　同一时刻，其他比赛接近尾声或是已经结束的球场上，穿着黑色队服的少年们相继出现，悍然挑战其中的胜利者。
　　苏唐从后台监控中看到这一幕，才算彻底松口气。
　　“怎么，怕他们不行动？”德川淡笑道。
　　“我是怕他们不行动，又怕他们行动太过火。”苏唐收起平板，无奈地笑笑，“走吧，□□球场看看其他人。”
　　彼时大家正聚在一起纷纷讨论着名单的可能性，真田独自站在一边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数着时间。
　　鬼走到国中生面前站定，扫视一圈后，直接锁定他。
　　“看来你已经知道海外远征组的事了，三船教练告诉你的？”
　　真田立刻睁开眼，面对他们，神情逐渐严峻起来。
　　苏唐表示无害地耸耸肩，而德川也不在意他的视线，顾自转向队伍前方的猫眼少年：“还以为你会第一个冲出去，没想到现在居然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越前龙马抬抬眼，轻笑道：“感觉留在这里，会更有意思啊。”
　　其他少年听到这里才恍然间明白什么。
　　“哎？大石呢？”菊丸惊讶道。
　　海堂握着拳头搜寻一圈，“桃城也不在！”
　　“这么一说，柳前辈呢？”“穿黑色外套的，有好几人都不在。”
　　忍足侑士挑眉说道：“原来如此，先下手为强，决胜的必要路数啊——小景？”
　　“啊嗯，”迹部点着泪痣，眼神锐利又隐隐闪动着兴奋，“所以从现在开始，场地号什么的都无关紧要了，也就是所谓的……综合实力战，对吧，前辈们？”
　　“可以这么说吧。”苏唐爽快地应道，又看向“始作俑者”，好笑地问：“你在这镇场子是怕我们阻止你们吗，真田？”
　　“苏学姐。”
　　“比赛安排得不错，也很有意思，”她扬扬平板，监控画面清晰可见，“谁做的？”
　　真田看着屏幕上正在奋战的同伴们，弯起嘴角，“基本都是柳和乾做的。”
　　“难怪。”苏唐不意外地点点头。
　　“哎？”切原凑上来，眼馋地看着她的平板，“苏苏都不惊讶吗？”
　　“惊讶什么？”苏唐随口问道，伸手调出某一场的监控给他看，“三津谷亚玖斗是柳莲二数据网球的引路人，会安排他俩对战，柳还提前把乾一块儿带上……想也知道，只有他自己能这么干。”
　　“哎哎哎？柳前辈的老师？”被她一带偏，切原也忘了自己是要问苏唐为什么不惊讶“黑色革命军”的行动，抓着她兴奋地问。
　　“那那那部长呢？能看见幸村部长的比赛吗？我看看还有谁不在这儿……仁王前辈！仁王前辈的能看吗？”
　　苏唐被他晃得头晕，干脆教给他怎么操作，让他拿着平板上一边儿自己看去。
　　“都能都能，给给给。”
　　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切原身边就“呼啦”围上一圈想要共同观看的少年，甚至为看哪一场产生了分歧。
　　听着他们吵吵闹闹的声音，苏唐捂着脸真实地感到一丝丝后悔。
　　“你们别给我摔了……”
　　“呵呵，”不二笑着转过话题，“今天原本的比赛安排，是苏学姐定的吗？”
　　“我是定了一份，但公布的名单是老师们修改后的。”苏唐放下手，诚实地回答道。
　　“哦？”迹部饶有兴致地问，“那哪几场是你定的？”
　　“幸村精市对不破铁人，入江奏多对秋庭红叶。”
　　就两场？
　　面对迹部无语的表情，苏唐反而摸着下巴，自我感觉良好，“我都没想到会留下两场……不，准确来说，我没想到会留下幸村这一场。”她还以为会全部都是高中生。
　　这样想着，她不禁问真田：“今早没有安排人去这两场比赛‘踢馆’，是觉得幸村和入江会获胜吗？”
　　沉稳高大的少年没有说话，只表情柔和地动了动嘴角。
　　苏唐也觉得自己多此一问没必要，温润的眼瞳中透着了然。
　　真是……令人羡慕的信任啊。
　　此时的大家谁都没有离开，默契地选择留在原地等结果，一边聊着天，时不时还能听到围着平板的少年们发出两声惊呼和赞叹，等待的时间也觉得过得很快。
　　直到德川遥望向挂在中央球场前方的电子钟表，淡声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苏唐才意识到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嗯，大家也快回来了吧。”不二温和的声音充满期许。
　　“他不是这个意思。”苏唐收敛起笑容，视线放在U-17的大门方向，轻声道，“一军的其他人也快到了。”
　　“海外远征组吗？”
　　“对。”
　　越前龙马拉了下帽檐，抬头看向德川，直截了当地问：“他们很厉害吗？”
　　“每年集训营都有一半的人，因为与一军对战失去战意和信心而离开，甚至放弃网球。”
　　“那德川前辈呢？”
　　苏唐和鬼不约而同地看过来，德川清冷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而决绝。
　　“我留在这里，是为了做一个了断。”
　　“嗯~”越前龙马勾起唇，鼻音拖出一个充满兴味的长调，猫眼里跳动着跃跃欲试的光，“果然，还是这边比较有趣啊。”
　　“都做好觉悟了吗？”鬼沉声道，“接下来，才是最残酷的时候。”
　　“哼，这是什么问题？”面对的压力越大，迹部的笑容就越是张扬自信，“本大爷可是答应手冢了，要把这支队伍带上高峰……”
　　“显而易见，赢的人只会是我们，啊嗯！”
　　不二笑眯眯地点头，少年们的笑容充满了意气风发。
　　苏唐笑了几声，忽然若有所感地看向球场入口处，眼底的喜色一闪而过，她软下眉眼，轻声道：“那就千万不要掉队，所有人，一起坚持到最后吧。”
　　“啊！他们回来了！”
　　“回来的都是国中生呢。”德川说。
　　种岛接口道：“有人爆冷门了啊，不过入江呢？”
　　“嘛，还真会给自己增加光环啊。”看着这几个或带伤或跛脚，但都光芒四射的同伴，忍足状似无奈地说。
　　“你现在也学会摆谱了，啊嗯？”迹部对走在最前方的少年调侃道。
　　真田也终于松了口气，神情愉悦地扬起笑容，宣言道：“失败组的革命，才刚刚开始呢。”
　　迎着众人欣喜的目光，幸村精市带着身后的同伴信步而来，红白色的队服依旧是披在肩头，但领口新别上的NO.11的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对迹部他们点点头，却脚步坚定，目标明确，一直走到苏唐面前才停下，低头浅笑，褪去球场上的强势和压迫感后，他笑得温柔闪耀。
　　“幸不辱命。”
　　苏唐得承认自己确有一瞬间的晃神，她眨眨眼，情不自禁笑道：“欢迎回来。”
　　“部长！”切原扑上来，兴奋地喊，“太精彩了！那个‘梦境’，是新绝招吗？”
　　苏唐歪歪头，好奇地问：“新绝招？看来我没看监控，错过了好多啊。”
　　幸村温和地笑道：“其实还不太成熟，会再改进的。”
　　“哎？”白石往他身后探头扫视了一圈，疑惑地问，“金酱呢？没去比赛吗？”
　　“不啊，刚才我们看见他了，”切原抱着平板说。“是在和14号比赛呢。”
　　“那怎么还没回……”
　　“我在这儿！”
　　伴随着活力四射的声音，身穿豹纹背心的红发小少年背着一个比他高大许多的高中生，步履艰难地走进来。
　　“把你放在这里就好了吧，老哥！”
　　“嗯……谢谢你。”伤痕累累的高中生躺在地上虚弱地笑了笑，又连忙拉住要走的小少年，“等等……别忘了这个。”说着，摘下领口的徽章递给他。
　　“哦哇，谢啦老哥！”远山金太郎举着NO.14徽章开心地大笑。
　　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苏唐弯弯唇，随即走过去查看高中生的伤势，蹙眉问 ：“怎么搞的？”
　　“不是我打的哦，苏姐姐！”金太郎赶忙摆手，“是那些可恶的高中生啦，挑战这位老哥还把人打伤丢在那里不管！”
　　苏唐揉揉他头，安慰道：“姐姐知道不是你。”但想着金太郎的话，她抿抿唇，正要呼叫医务组去其他场地看看。
　　忽然间，她神经紧绷，像是被什么极具危险性的东西盯上似的，背后汗毛冷竖，整个人僵硬在原地，身体的本能呼啸着她赶紧躲开，但耳朵里熟悉又极度尖锐的破空声却先行唤醒大脑的思维，自行判断出这颗网球瞄准的方向——
　　苏唐瞳孔震缩，看向躺在她脚边的高中生，仿佛已经预见到几秒后的血色场景，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手拽住金太郎甩开他，一手伸向高中生想挡住网球。
　　然而身后另一线绿色的影子却比她更快！
　　“啊！！！”
　　“唔！”
　　“嘶！”苏唐抱着自己的右手抽吸凉气。
　　“苏苏！”“苏唐！”“苏前辈？！”
　　耳边此起彼伏响起惊呼声，她充耳不闻，第一时间扭头去看。
　　原本躺在地上的高中生被第一颗网球自上而下暴击，整个人惨叫一声倒飞出去，再重重砸在地上，口吐白沫当场失去了意识。
　　金太郎则是因为刚才被她一甩，猝不及防下跌倒在地，吃痛地闷哼一声。
　　而她自己……
　　苏唐低头看向脚边咕噜噜滚开的网球。
　　这是第二颗网球。
　　目标也很明确，直接打在她手腕上，不重，似乎……只是为了阻止她去接第一颗球。
　　苏唐神色复杂地抬头望去，高台上已然站着几个高大的身形，正是刚刚结束一月为期的海外远征，归来的剩余一军选手。
　　目光触及最中心那个金色中长发，留着沧桑大叔胡子，笑容却极为暴虐嚣张的少年，苏唐死死捏住手。
　　“平等院……”
　　胸口的怒火几乎压不住地往外冒，然而还不等她爆发，她自己的身体先是被人使劲拽到一边去——
　　“你疯了！！！”
　　苏唐懵然地打了个哆嗦，怔愣当场，心口的火“噗滋”一下就灭了。
　　她呆滞地抬头。
　　胳膊上的力道攥得她好疼，被人硬扯过来也非常不舒服，但这些都不及幸村脸上强行忍耐怒气，而稍显扭曲的神色来得让她害怕。
　　“幸，幸村……”
　　“你刚才是想徒手接那个球？苏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活够了？！”
　　一想到刚才的画面，幸村就有种要窒息的感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手上的力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怒吼，胸口剧烈的起伏停不下来，心跳快得他手指都在颤抖。
　　“你能不能爱惜一些自己的身体。”
　　他眼角泛红，喑哑的声音几近请求，耳畔边滚烫的呼吸很是紊乱，烫得苏唐心尖打颤，她语无伦次地试图安抚他：
　　“对，对不起，我不是……我没有反应过来，不是，我……我下意识……”
　　“你凶她做什么？”慵懒磁性的嗓音突然插进他们之中。
　　“又不是她打的人，你吓着她了。”
　　随着越来越近的声音，苏唐的身体被另一人轻巧地从幸村掌锢中解脱出来，转而又陷入一个混合着温热和男士香水的怀抱里。
　　“……嗯？”这声音？
　　苏唐贴着背后人的锁骨窝稍稍仰头，从他戴着的黑色兜帽衫里看到光洁的下巴，当视线一点点碰到他的容貌时，整个人愣在那里。
　　幸村脸色难看地收回落空的手，冷峻的眼眸紧紧射向面前看不清脸的不速之客，勉强压下去的火气又再度沸腾着，尤其是见苏唐毫不反抗地倚靠着对方时。
　　“你是谁？把她放开。”
　　“我是谁不重要。”
　　来人声音低沉，说话时含着沙哑的笑意，看似很和善，但他的手臂却牢牢将苏唐固定在怀里不放开。
　　“你要苏苏啊？”


第87章 第八十七张卡
　　幸村缓慢地深呼吸。
　　看到陌生男子对苏唐语气熟稔, 亲近有加，且一副保护的姿态，他反而慢慢冷静下来, 仔细打量对方。
　　黑色外套的拉链没有完全拉上，松松垮垮露出一截光裸的锁骨和小片胸膛, 脖子间佩戴的银色项链衬得他皮肤白皙, 虽不露真容, 但身形挺拔，肩宽腿长，整个人放荡不羁的气质呼之欲出。
　　他右手握着网球拍, 看似随意, 但在场凡是打网球的少年皆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并不简单, 还有刚才击中苏唐手腕的第二颗网球，其控球力，速度、力量的把控……
　　“谢谢阁下刚才出手帮助，”幸村闭了下眼，先开口道谢，态度虽不热络却足够真诚，“但现在没事了，还请你放开苏苏。”
　　这是先礼后兵？
　　黑衣男子隐藏在帽衫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但还是不松手，甚至把怀里的少女往自己身上又贴了贴, 语气懒散又欠揍。
　　“怎么没事，我不说了吗，你吓着她了。”
　　“是, ”幸村眼底划过一道暗光, 面上却平淡地点头, 果断认错，低头看向他怀里还仰着脖子的苏唐时，又软下眼眸，声音歉疚而温柔。
　　“对不起，苏苏，我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我不该那么粗暴……”
　　“但我实在是怕你受伤，你病才刚好……”
　　球场另一侧看热闹的人群中，切原神情愈发恍惚，最后扶着柳莲二的肩膀不可置信地喃喃着：“我擦，这是哪来的勇士……幸村部长竟然被压制了？”
　　柳淡定地回答：“以退为进。”
　　切原茫然：“……啊？”
　　但事实就如柳的推测一般，见幸村软硬不吃，能进能退，黑衣男子顿时没话说了，但还是“顽强”地不松手。
　　“阁下？”幸村的眼眸不自觉幽深成暗紫色，轻声催促。
　　“……”黑衣男子憋了半天，“她生病了？”
　　幸村顿了一下，接着垂眸蹙眉，担心地叹道：“对，她刚好，身体还虚得很，这几天都是我在照顾她，所以我刚才才那么害怕……”
　　黑衣男子：“……”
　　场边，柳莲二身体一歪，侧头疑惑地问：“怎么了赤也？”
　　小海带两手扒在他肩上，虚弱地笑了笑。
　　“没事……就是腿，腿软。”
　　现场一时陷入短暂的死寂之中。
　　还是苏唐在恍惚中感觉自己再没有反应，名节就要不保了，这才艰难地出声。
　　“越前……龙雅？”
　　她又迟疑又惊讶，在这里碰见故人是她预想不到的事。
　　“是你吗？你怎么在这儿？”
　　她轻轻挣动，越前龙雅顺势松开左臂，刚才还与幸村针锋相对的气势立马收了起来，和善地抬手揉着她的脑袋。
　　“哟，好久不见啊，小姑娘～”
　　“真的是你啊！”苏唐惊喜过后，无奈地摘下脑袋上的手，“别叫我小姑娘，没比你小。”
　　“那要来个贴面礼吗？”越前龙雅掀开帽子，嬉笑着张开怀抱，不用怎么刻意，声线里天生就透着丝含糊的暧昧。
　　“少来。”苏唐笑骂着推开他。
　　两人在面前“嬉笑怒骂”，幸村的神情依旧淡然，但眼中却有什么东西在隐晦波动着。
　　他走上前，适时地打断两人询问道：“苏苏，这位是？”
　　“哦……”苏唐眨眨眼，小动物的敏锐直觉上身，让她升起一股求生欲，乖乖走到幸村身边，“越前龙雅，我的朋友，也是龙马的哥哥。”
　　说着，她侧过身，压低声量接着道：“龙雅从小在美国长大，他待人比较……热情。”
　　“越前哥哥，就是那个帮你进职网比赛的人？”
　　苏唐小鸡啄米般点头。
　　幸村不动声色地拍拍她头，转身温声招呼道：“你好，越前君，刚才不知道……现在需要我换成英语吗？”
　　“不用，母语我还是会的。”越前龙雅冲他弯了下唇，又看向苏唐，戏谑地问，“你男朋友啊？”
　　？？？这么直接？
　　“不不不，不是，”苏唐慌忙摆手，根本不敢回头看身后的人，只伸出手示意道，“幸村精市，立海大附中网球部部长，现在是U-17的……”
　　“NO.11选手。”越前龙雅眼尖地往对方队服领口上一瞥，哼笑道，“实力不错，幸会，幸村君。”
　　幸村淡淡点头，“幸会。”
　　苏唐：“……”挠挠头。
　　虽然但是，你们一定要搞得氛围这么让我尴尬吗？
　　“我……还是先去叫医生吧。”
　　苏唐一溜烟跑走后，剩下两个男人面对着面互相打量。
　　“看不出来，幸村君占有欲还挺强？”越前龙雅眯眼笑道。
　　幸村挑挑眉，不置可否，“自己的人当然要看严一点。”
　　“自己的人？”越前龙雅用胳膊夹着球拍，单手插兜，勾指玩着项链顺口道，“不是还没追上吗？”
　　幸村轻声笑了笑，抱起双臂，温和的嗓音刻意压低，慢条斯理地道：“越前君觉得……最后结果会有不同？”
　　越前龙雅懒散地抬抬眼皮，望着远处的纤细身影，勾唇道：“撒……这谁知道呢？”
　　……
　　“喂，越前，那真的是你哥吗？”桃城趴在越前龙马耳边问。
　　“真的只有十七岁吗喵？”菊丸也不可置信地问搭档，“他看起来……都成年了哎。”
　　“但苏学姐说他们同龄啊。”大石摸摸后脑勺，也不是很确定。
　　不二轻笑一声，肯定道：“U-17只招收十七岁以下的学员，既然越前哥哥是一军选手，他肯定不超过这个界限。”
　　“这么说的确是，但他真的怎么看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菊丸纠结地皱起脸。
　　“浪.荡。”
　　越前龙马毫不留情地吐出一个词，眼神冷淡。
　　桃城嘴角一抽，“喂喂喂，这是你哥哎……”这么说真的好？
　　但是，词虽然不是好词，少年们却越看越觉得……哦豁，莫名贴合是怎么回事？
　　这随时随地撩人的荷尔蒙，肆无忌惮散发的成熟魅力，宛如猛兽般的强者气息，可以想见，放出去会吸引多少“啊啊啊啊”捧脸尖叫的女孩子。
　　不，或许能男女通杀。
　　这么一对比，连在场气质最接近的忍足侑士都被秒成了清纯小男生。
　　忍足谦也惊叹道：“哥，你输了！”
　　“逊毙了。”宍户逮着机会，毫不客气地嘲笑自家队友，而凤早就不知道为什么脸红起来，根本不敢往越前龙雅那里看。
　　藏蓝发的少年迎着好友和弟弟的不明视线，忍不住额角直跳，扶着眼镜吐槽：“谁要在这上面争输赢了？”
　　谦也不服气地瞪着他，“大家都是哥哥，你也太不行了！”
　　“哈？”忍足侑士差点儿跌破眼镜。
　　不二裕太听闻此言，悄咪咪看了眼自家大哥笑容满面的样子——默默闭嘴。
　　苏唐刚确定医务组到场后又转回来，恰好听到这一幕，不禁无力叹道：“龙雅，你能不能把你无用的气场收一收？”
　　越前龙雅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算了，就这样吧。”苏唐心想，反正在场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无所谓了。
　　“你们俩刚刚聊什么呢？”她随口问。
　　“没聊什么。”越前龙雅轻飘飘扫了眼幸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黄澄澄的橘子，递到苏唐面前。
　　“吃吗，lassock*？”
　　“谢谢，我是‘酷盖’。”苏唐推拒。
　　“酷盖？”越前龙雅稍一想便明白了这个中文意思，哈哈笑着揉她头发，“哪里cool了，卡哇伊呐～”
　　“给我好好说日语啊！”苏唐狠狠拍下他的手。
　　幸村顺手将她拉到身边，冷淡地看着越前龙雅，在得知这是苏唐朋友后他的态度稍好了一些，也只有一些。
　　但越前龙雅并不在意他的目光，只是嘴角上扬，闲散地站在那里，在手里上下抛着橘子。
　　幸村收回视线，慢慢理着苏唐乱掉的头发，转移话题，“他们就是海外远征组的吗？”
　　苏唐眼眉微凝，仰视着高台上的几个少年。
　　“是，这就是一军的前……”她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不对，没有他。”
　　“你怎么回事，龙雅？”
　　“啊，这个嘛……”
　　“是我让他加入的。”平等院凤凰站在高处睥睨场下众人，不屑地哼道。
　　“哼，这家伙打败了雾谷，我就捡他回来了。”
　　雾谷是一军原NO.4。
　　“捡？”苏唐惊疑不定。
　　“在中国……澳门。”越前龙雅抬手打了个哈欠，像只还没睡醒的大猫一样慵懒。
　　澳门？苏唐脱口而出：“你又缺钱了？”
　　“嘛……”越前龙雅把橘子贴在脸边，故作神秘地眨眨右眼，又没有下文了。
　　苏唐拒绝接受他的放电，并无情地转过了头，迎向平等院。
　　“不管怎么样，你打伤人总是有错——这可不是在球场上。”她冷然道，“等下记得去看望受伤的队友，医药费你自己补给医务室。”
　　平等院“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掏掏耳朵，“你这女人还是这么啰嗦！”
　　“他们算什么队友？一群软脚虾而已！输得这么难看，还有脸留在这儿？”
　　这话一出，一军以外的所有少年脸色都不好看。
　　然而平等院尤未停歇，转向另一边大喊：“喂，德川，这段时间稍微有点儿长进了吧？”
　　“你！”德川正面迎对他看不起人的语气，和嘲讽的眼神，当下握起拳头，却被人按住肩膀定在原地。
　　他回头看，鬼神情严肃地冲他摇了摇头。
　　“他是谁啊，这么嚣张！”切原瞪着台上，表情相当不满。
　　“平等院凤凰，一军的……NO.1。”柳抱着笔记本，声音凝重。
　　“NO.1？”越前龙马抬起头，拉下帽檐，语气散漫地拽上天，“那你就是这里最强的人喽？”
　　平等院冷冷看向胆敢挑衅他的小矮子，深色眼瞳里涌动着浓稠的岩浆。
　　越前龙马也眼都不眨地回视他。
　　气氛逐渐紧绷起来，迹部和真田不约而同微动身体，似是随时防范着平等院的暴起。
　　就在这时——
　　“平等院。”
　　清淡的女声突然让凝重的氛围破冰，也让看台上的金发少年率先移开视线，暴躁地抓抓头发。
　　“啊，你烦不烦！”
　　“那你去不去？”
　　面对引起公愤的凶悍少年，苏唐轻抓着身边人的胳膊，表情无动于衷，执着地再次问道。
　　这一次，平等院气息粗重地喷出一口气，表情非常蛮横无理，却是抓着球拍一言不发。
　　这就算是妥协了。
　　“哎呀，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不可思议呢。”入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在一边看了多久，此时才出声。
　　“是啊是啊，”种岛跟他凑一起，笑嘻嘻说，“苏苏好像一只撸狮子的猫咪。”
　　“分明是聪明又有心机的狐狸啦。”入江纠正道。
　　苏唐对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心累地叹了口气，先看向刚才虽未动作，但同样身体紧绷的幸村，松开他的胳膊。
　　“没事，他不会伤我。”
　　幸村重新抱起双臂，淡笑道：“看来苏苏挺了解他们的，这就是U-17的前十名吗？气场还真是十足。”
　　“哎，可是这里只有九个人啊。”菊丸蹦跳着数了数。
　　“还有一个在这儿！”
　　白短发深皮肤的少年穿好自己的队服外套，弯着亲切的笑容走上高台，跟其余队友站在一起，领口的NO.2徽章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哎！”
　　“种，种岛前辈？！”
　　“竟然是NO.2……”
　　少年们或惊吓或疑惑的表情仿佛取悦到了种岛，他调皮地竖起食指，放在唇边。
　　“呐，这样就是十个人了。”
　　“一军，全员到齐。”
　　“哦——”惊讶过后，越前龙马的兴致反而越发强烈，带着“黑色革命军”先行发起挑战。
　　“那就请前辈们，跟我们来打一场吧！”
　　“不好意思，”迹部紧随其后，身边聚集的是身穿红白色队服的胜利组，他举起球拍直指台上。
　　“也请教教我们网球吧，啊嗯。”
　　“……”
　　平等院由上而下俯视着少年们，观察了很久，神情渐渐认真起来，浑厚低沉的嗓音隐隐带笑，但眼神却是冰冷残酷的。
　　“一群小鬼头，别蹬鼻子上脸了，只给你们一天时间……”
　　“下面还是由我来说明吧，”队伍里别着NO.7徽章的白色中长发少年踏出一步，浅笑着推推镜框，自动接过解释说明的工作。
　　“可以给大家一天的准备时间，但是，不管是我们还是国中生，这次的出场人员和比赛顺序都得由自己决定，教练们不能插手，如何？”
　　不等国中生回应，平等院转头精准地看向中控室的阳台方向，三个教练正袖手旁观站在那里。
　　“没有异议吧！教练们？”
　　“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黑部教练闭目靠在墙壁上，随意地点头应答，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平等院稍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根本没打算听国中生的声音，直接扬声宣布：“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九点开始进行一军的‘洗牌战’，就堵上日本代表队的名额。”
　　说完他耸耸肩，转头就走。
　　“加油啊，小崽子们。”
　　“那，我也走了哦。”放荡不羁的少年背起网球包，拍了拍苏唐的发顶，起身跟上平等院的队伍，路过国中生们的时候，扬手一抛——
　　“嗯？”下意识地接住迎面飞来的物体，越前龙马仔细一看，是一个果香浓郁的大橘子，但过分的是，侧边被人连皮咬了一口。
　　“什么毛病？”他嫌弃地瞪向走远的身影。
　　……
　　“呵呵，这个集训，好像终于有点活力了。”入江摸着下巴笑道。
　　苏唐睨他一眼，“别说的好像跟自己毫无关系一样啊。”
　　“这个平等院是什么人？”白石疑惑地问，“教练们好像都不管他。”
　　“魔鬼。”德川低声吐出一个词，抓起球拍，神情坚定地离开了。
　　“德川？”鬼不放心地跟上他。
　　苏唐无奈地笑笑，收回视线。
　　“他特殊，是因为他是NO.1。”
　　“什么意思？”迹部点着泪痣，若有所思，“因为他最强吗？”
　　苏唐面对眼前年轻，兴奋，充满活力和希望的少年们，肯定道：“你们应该有所觉悟了吧，U-17，实力为尊。”
　　不二用手指抵着下巴，沉思道：“所以他可以更改规则，甚至可以制定规则吗？”
　　这一点苏唐没有明确回答，而是转口说：“德川告诉过你们，每年集训营都有一半的人，因为与他们对战而失去希望，失去斗志，甚至放弃网球——这是真的。”
　　“他们的网球，很恐怖吗？”金太郎懵懂地问。
　　苏唐想了会儿，温声问：“你还记得全国大赛决赛时，你和幸村打的那一场吗？小金什么感觉？”
　　青学对立海大的决赛那天，越前龙马意外失忆，差点儿没赶上与幸村的单打一比赛，而金太郎为了拖延时间，好让龙马恢复记忆，提出想和“神之子”打一场。
　　幸村欣然同意了。
　　提及那场比赛，金太郎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他怕怕地看了眼此刻就在苏唐身边，但表情温和的幸村，小声道：
　　“就，无论怎样也打不过他的感觉……尤其是失去五感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网球放弃了……”
　　苏唐点头，揉揉他的红发安抚他。
　　“明白了，”真田沉声道，“这就是与一军对决的感受吗？”
　　“还要更甚吧。”苏唐叹气说。
　　“……”
　　见大家不约而同地沉默，却并未退缩的意思，苏唐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加油啊大家，说这个只是为了让你们有心理准备，不是要吓你们。好好考虑比赛安排吧，这次我不能帮忙，但是如果有需要的选手资料……”
　　说着，她悄悄冲柳军师使着眼色，得到对方几不可见地点头后，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
　　“啊，不用制作比赛名单，看来今晚我可以休息了～”
　　“我也可以休息了哦。”幸村指向自己的胜利徽章，反应很快。
　　“同上。”入江眉眼弯弯地点头。
　　其他拥有徽章的少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却不免有些失望。
　　“啊……我们不能再比赛了。”金太郎丧气地趴在白石胳膊上。
　　“为什么？”苏唐脱口而出，“规定里没说拥有徽章的，就不能再挑战前面的选手啊？”
　　“哎？！”金太郎猛地蹦起来，高兴拍掌，“这么说，我还可以参加比赛？！”
　　“这要看你们怎么安排人员了。”苏唐摊开手，没否认。
　　“啊嗯，差点就掉进陷阱里了。”迹部看向其他人的徽章。
　　“不过，按利益最大化来算，最好还是不要安排重复的选手吧。”忍足侑士冷静地推推眼镜。
　　“我就不参加了，”幸村淡声开口，“11号已经很靠前了，再进一名两名，意义不大。”
　　入江赞叹地看了眼幸村，解释说：“一军里有很多专门的双打组合，除了个别人之外，其他人的能力不相上下，所以我只要能拿到徽章就好，无所谓序号。”
　　“原来如此。”柳莲二快速记着笔记。
　　苏唐狡黠地眨眨眼，“那咱们，提前下班？”
　　“你们俩先走吧，我等会儿去看看德川。”入江笑着摆摆手。
　　苏唐和幸村对视一眼。
　　“那我们走了啊！”
　　“拜拜。”
　　*
　　“算一算这时间还挺紧张的。”苏唐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
　　“是说大家的准备时间吗，”幸村意会，“先要了解对方选手的资料，还要选出已方合适的双打组合和单打人员，最后进行排兵布阵……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确实很紧张。”
　　两人正漫步在小路上，红色的枫叶随秋风飘落，但更多的是挂在枝头，远远望去，一整排枫树林像火烧云滚过一般，凄美又壮观。
　　从集训营能看到的美景不止这些。
　　“山上虽然温度低，但这种漫山遍野的景色还真是很难的。”
　　苏唐向远处眺望，层峦叠嶂的山峰上，这一片是金黄色的银杏叶，那一片是火红色的枫叶林，还有嶙峋的山石，褐色的崖壁……虽然听不见流水的潺潺声，但凭这秋天飒爽的山风，便能想像出溪流的清冽。
　　“真美啊，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候。”苏唐眯着眼享受这里的清风暖阳。
　　“嗯。”而幸村在用眼神静静描绘着她的侧颜。
　　半晌后，他问：“要去打网球吗？”
　　“啊？”
　　温柔的笑意从幸村眼角眉梢冒出。
　　“昨晚不是没有打尽兴吗？现在是白天，我们……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呐。”
　　“……”
　　苏唐，苏唐可耻地心动了。


第88章 第八十八张卡
　　两人决定好打网球之后, 苏唐先回宿舍拿球拍。
　　她提起昨晚放在门口的网球包，出门时却心念一动，转头看向房间角落里静静躺着的银白色球拍。
　　自从那张黑色卡牌——【引爆你的暗能力】被附身到备用球拍上之后, 她就一直没有再用过它，系统甚至为此将它从网球包里“迁移”了出去。
　　但最近接连几次发生的事情, 让苏唐意识到, 她的记忆绝对有偏差, 她也有种预感，如果想要彻底解决自己的心理隐患，以后不再发病, 那就必须弄明白这中间的问题。
　　或许……这张卡牌是个契机。
　　系统察觉到苏唐有这个想法, 叹了口气, 直接排除掉她可能的猜测，告诉她：“苏苏没有丢失过它们，你的记忆也没被人篡改过，你过去也不曾看过心理医生……”
　　“是被你自己封印起来了而已。”
　　“我自己？”
　　“我说过，你的记忆很完整，没有缺损，那唯一回忆不起来的理由，就是苏苏你打从心眼里不想记起……”
　　面对她的惊讶，系统反而有些情绪低迷。
　　“不，准确来讲……其实苏苏靠梦境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我也看见了……但醒来你却什么都不知道，我猜，应该是机体本能得在抗拒。”
　　“你应该也有这种猜测吧。”
　　“是, 所以……”苏唐用手指着自己, 缓慢消化着这些信息, “真的是我的那段过去并不美好，因为怕自己承受不了，所以我才……自我封印的？”
　　“嗯，现在你知道自己承受不了了，还想要去回忆起来吗？”系统尽心劝导着，内心却暗藏着已经预见什么的无力感。
　　苏唐靠在墙上，低头思付片刻后。
　　“想。”
　　“为什么？”系统闭眼。
　　“因为我总觉得，我不该是这样畏惧不前的人，而且这个问题已经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苏唐抬头看向窗外的枫林，像是想到什么，兀自笑起来，眼神柔和。
　　“之前我的确是不在意，觉得发病就发病，只要不伤害到别人就无所谓，但是现在我发现，有人比我更看重我自己的身体……如果我再这样肆意糟蹋下去，岂不是显得很没有良心。”
　　“你觉得呢，卡哥？”
　　这次系统沉默良久，终是长叹道：“苏苏一直是坚强的……你决定好，就行。”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无条件奉陪’的态度在，我才敢肆无忌惮。”苏唐咬了下嘴唇，低声喃喃着。
　　自己或许也是被宠坏的小孩儿吧。
　　她放下网球包，走到房间角落拿起备用球拍，摩挲着银白色的把柄，犹豫、迟疑，但最终还是坚定地握住。
　　“我不能总是消费你们的好意，该解决的事情，早晚还是要解决的。”
　　……
　　费了些时间，苏唐下楼的时候，幸村正背着网球包，站在路边观赏远处的枫林。
　　他神色平静柔和，没有丝毫不耐烦，清隽的容颜就连风也格外眷恋他，微卷发在耳畔拂动着白玉脸庞，红白色的队服衣摆随风向后轻扬，整个人仿佛是从月光与樱花中走下来的神明。
　　苏唐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生怕打扰到眼睛的享受。
　　今天经过了一军11号到20号的替换赛，其他少年或多或少都有受伤，回来时衣服凌乱甚至破损，只有他，依旧是一副清爽干净的样子。
　　不管是展现出来的实力还是这姿态，被众誉为“神之子”果然是有道理的。
　　而大概是苏唐的目光停留太久，幸村很快似有察觉般侧身，见是她时，未语先笑。
　　“来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苏唐回过神来，走过去。
　　“没关系，”幸村温和地笑道，“秋日风景太好，一不小心就看入了迷。”
　　“那恭喜你，绘画的素材又增加了，我们走吧。”
　　知道他体贴，苏唐笑了笑，没说别的，带着他往偏僻的球场走去。
　　“今天大家忙着‘排兵布阵’，可能要用到宿舍楼附近的网球场练习，我们就不跟他们抢了。”
　　幸村环顾四周，这儿已经是集训营比较靠后山的地方了，四周只有茂盛的树木和羊肠小路，极为安静。
　　“这里就挺好的，没想到营地里有这么多隐藏的球场。”他在一边长椅上放下网球包。
　　“嗯，”苏唐就带着一支银白色的球拍，直接握在手里，她没有急着热身，而是斟酌着开口，“幸村……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坦白。”
　　“看来我在医院的话，苏苏听进去了。”幸村脱下队服外套，活动着手腕脚腕，看似很随意地说了这句话，眼神却专注地看着她。
　　“啊……”提及这个，苏唐不自觉地低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拍网，有些心绪不定。
　　她在医院醒来的那天，幸村跟她说，不要让她在他那里的信任一再崩塌——这句似叹息，似劝慰，又似警告的话，一度让苏唐想起来就痛彻心扉。
　　人生第一次有这样的情感经历和感受，她不免有些茫然无措，但现在想想，可能在她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改变，开始学着对幸村慢慢坦白，学着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而不是隐瞒或逃避。
　　就像昨天晚上，他问她为什么不怎么打“繁花”，哪怕苏唐对梦境和记忆模糊不清，但还是根据自己的潜意识感觉告诉了他。
　　所以现在也是一样。
　　“我可能一会儿会改变我的网球风格，连我自己都不确定会怎样……如果我有伤人的举动，请你记得一定要躲开。”
　　苏唐使劲抓着球拍，表情严肃认真地请求道，内心却充满了忐忑不安。
　　伤人？
　　幸村闻言身体一顿，视线下移，触及到她紧抿的唇瓣时，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做热身活动，浅笑道：“没关系，就苏苏的力量而言，还不足以伤到我，你尽管来。”
　　这话说的亲昵又不失霸气，还带着潜藏的安抚意味，让苏唐稍稍放下心来。
　　她还记得黑色卡牌会在检测到她有故意伤人举动时，会自动取消其效果，如此，也能打消她最后的顾虑。
　　但苏唐还是本能地感到不好意思，“抱歉……我也找不到别的合适的人……”
　　“苏苏，”幸村轻轻撩起她的碎发掖在耳后，宽慰道，“如果能成为那个对你而言特殊的人，我将倍感荣幸，你明白吗？”
　　“……”
　　“好，那我们等下就好好打一场。”
　　苏唐鼓鼓腮，吐出一口气，快速做完准备活动。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和苏苏如此认真地打球吧，昨晚不算。”幸村等她结束，才重新披上外套，拿着球拍上场。
　　“好像是这样啊？”苏唐握着网球想了想。
　　“撒，还是你先发球吧。”幸村浅笑着，双手持拍，躬身做好接球准备。
　　“谢谢，我就不客气了哦。”
　　苏唐开心地转转手腕，扬拍发球。
　　在阳光和秋风的加持下，“繁花”的盛开更加灿烂，更加迷人，偌大的花瓣在球场上方舒展、延伸。
　　面对这些如梦似幻的幻象，幸村只有认真欣赏，并精准回击。
　　“感觉……能从苏苏的网球中，触到你的内心。”
　　“什么？”苏唐有些疑惑，快速跑到落球点回击，又是一重“繁花”的变形，与昨晚碎成一地的花瓣不一样，这次是无数细小的花朵，像光影一般扑向幸村。
　　有些晃眼，幸村没有回答她的话，闭上眼睛，从花海中仔细寻觅那一丝风声，反手将近在咫尺的网球打了回去。
　　苏唐跑向球场的左侧，立拍下削，绿色小球轻巧地翻越过网，然后飘乎乎得向地面坠落。
　　但就在离地只有几公分的时候，另一支水蓝色的球拍将它挑起，并快速打在苏唐半球场的底线上。
　　“砰——”
　　“15-0。”幸村朗声道。
　　苏唐放松手腕，重新站直身体，没有去追这个自己注定接不到的球，而是看着他轻笑着问：“你怎么不打重球了？”
　　在她的数据和洞察力之中，幸村刚才挑起网球之后，原本是要打出力量加倍的一球，但就在她做好准备接球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用力方式，改重球为快球。
　　“好让苏苏打出‘惊鸿’吗？”幸村笑了一声，扶正额间的绿色发带，又脱下右手的护腕递给她。
　　“不用，你带着吧。”苏唐摇摇头。
　　“从来都是我了解对手的数据，但跟幸村你打球，感觉像是你知道我的所有，我却不了解你。”
　　“那就请你来，好好地了解我吧。”幸村见她拒绝也不坚持，重新将护腕戴好。
　　“你不会把我的录像带全看了吧？”苏唐再次发球。
　　“能找到的，都看了。”幸村温声回答她，脚步却毫不迟疑地奔向落球点。
　　轻微的旋转让网球蹭网而过，宛如蜻蜓点水般触地，紧接着却又蓄力，触底反弹，擦着幸村的球拍向她这边飞来。
　　“15-15。”苏唐勾勾唇，偏头让过自己的球。
　　“飞燕回巢？”幸村收起球拍，“不，不太像，比不二的要轻。”
　　“机制差不多，但它回来我不会去抓它。”苏唐重新拿出一颗网球，“这个你在录像带里见过吗？”
　　“没有，”幸村挑挑眉，兴味地看着她，“看来苏苏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嘛，所谓的招式，只要明白了原理，就比较容易复制，虽然做不到原版那样熟练，但简略版还是没有问题的。”
　　苏唐在地上弹了弹网球，却是笑道：“不过像这样的招式，我不会对你打出第二次了。”
　　“为什么？”
　　“为什么？打出第二次等你趁机得分吗？”苏唐睁大了狐狸眼，里面写着“你明知故问”。
　　“哈哈哈！”幸村被她理所当然的表情逗笑，难得在球场上表现得如此开心，“我是该高兴苏苏你对我能力的信任，还是该谴责你的狡诈？”
　　“这叫兵不厌诈。”苏唐挥挥球拍，快速发球。
　　“苏苏，你是在挑衅我吗？”幸村因为她的“可爱”行为，精神愈发高涨起来，回击越来越快。
　　“啊，你说是就是吧。”
　　苏唐迎对着幸村的网球，眯起双眼，面前虚幻出现了一片璀璨的星空，所有的数据光点就像星星一样，归置在它们该在的位置静静转动，但有一条银色的光线却穿过其中，像锁链一样将那些大而亮的星星完全捆住，绞缠！
　　“星锁——一重。”
　　“这么快就给自己的绝招分段了？”
　　“是啊是啊，看看幸村你能在几重落败！”
　　幸村感受着右手逐渐加重的停滞和不自然，笑容镇定自若，蓝紫色的双眸似有波光流转，比之苏唐的“繁花”更像一片望不见尽头的花海，稍微凝视得久一点，便将她完全包裹——
　　“刚才说过，我能从苏苏的网球中触到你的内心……看来今日的你，格外兴奋呢。”
　　——像是要被溺闭在花海里面一样。
　　而在失去听觉之后，这样的感觉就愈发强烈。
　　苏唐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随即眼角瞄到网球飞速从身边穿过。
　　“竟然最开始消失的不是视觉？”
　　“我不会……”知道她听不见，幸村刻意语速很慢地开合嘴唇。
　　苏唐在无声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你，会，摔，倒。
　　“我现在可是你的对手啊！”因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苏唐不自觉地提高音量。
　　“我知道，可我就是下不了手啊。”幸村状似叹息，语气听着比她更无奈，但手上挥拍的动作却很果断，接连不停地得分。
　　“1-0。”
　　“星锁——二重！”
　　“1-1。”
　　“2-1。”
　　“你还是下手吧，这样吊着我更难受。”数着比分，苏唐嘴角抽搐，捂着耳朵开玩笑说，“等彻底失去五感，我就站着不动了。”
　　“而且保留我的视觉……”
　　苏唐眉头一挑，手里的球拍在发热，她无声张合唇瓣，对幸村说——
　　你，会，后，悔，的。
　　敏锐捕捉到刚才少女眉眼间那一丝诡谲的气息，幸村眸色转深。
　　苏苏……
　　放狠话的时候是很爽，但实际情况苏唐却并不轻松。
　　手心的热汗黏在把柄上的防滑胶带上，有些发烫，她毫无所知，但汗水从额头上滑落，在滴进眼里却不觉刺痛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开始失去触觉了。
　　本来只要有视觉，苏唐就能观察幸村的所有行为，并以此为根据继续用“星锁”限制他，但在失去手部的触觉后，她就无法感知手腕的力量和挥拍的角度，渐渐的，腰、腿、脚相继失去知觉……
　　她的网球开始不断出界，奔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而幸村在手腕逐渐凝滞的情况下，也有些无法掌控网球的球路走向，但他在意的是——
　　不行，这样下去，万一他控不住球，那就会直接打上苏苏，所以必须解开“星锁”的限制！
　　那就只能……
　　幸村的攻势突然加快，苏唐应接不暇，而在彻底失去触觉后，很快就有一道绿色的影子，飞快得贴着她耳边“咻——”划过。
　　那一瞬间，她寒毛冷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都能听到空气中的破空声，然而没有，反而在下一秒，她就被剥夺了视觉！
　　“……”
　　视野的缺失让她停止跑动，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失去五感，苏唐此刻感觉有些微妙，宛如被置身在真空环境里一样，天地间，只有她一个生物存在，没有别的任何东西。
　　她还记得自己的玩笑，想着就这样站在原地，等五感自行恢复，但她恍惚间却发觉，自己好像还在挣扎，还在摸索着什么。
　　而黑暗中，周围无形的欺压也向她袭来，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失去了主人的牵制，“星锁”顿时碎裂，随着耳边一声清脆的金属崩断声之后，幸村感觉自己的右手腕重新恢复了自由，变得活动自如。
　　但同一时间，他也觉得苏苏的状态有些不对。
　　她并没有如她所说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而是慢慢得在……踱步？
　　虽然走得很慢，但渐渐就有了方向，是绕着球场在走，好似是要用这种方式将整片场地画在心里。被剥夺五感后，她看起来并不惊慌，还很有闲庭漫步的雅兴。
　　“苏苏？”幸村虽然内心疑惑，隐隐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但更怕她摔着，刚想直接跨过球网去扶她，就看见……
　　——她目标明确地捡起掉落在地的银白色球拍。
　　幸村停住脚步。
　　他隔着球网，仔细去观察苏苏的棕色瞳眸，确实是空茫无神的，这说明她没有恢复视力，但为什么……她像是能看见一样。
　　“苏苏？”幸村又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有应答。
　　听觉也没有恢……
　　“你叫我？”苏唐疑惑地抬头。
　　“……”
　　幸村皱着眉，缓慢地开口，“你能听见吗，苏苏？”
　　苏唐微微歪头，做出了一个侧耳倾听的姿势，迟疑地道：“现在好像可以了。”
　　幸村锐利的眼神一直紧紧盯着她，发觉她的眼眸也渐渐有了光彩，心底的一丝违和感刚冒出头又被压下去。
　　“看来是开始恢复五感了。”
　　“嗯，是的，”苏唐勾动嘴角，温柔的笑意浮上眉眼，“那我们继续吧。”
　　“……苏苏还想继续？”幸村轻声问道。
　　“嗯？你不想打了吗？”苏唐不解地偏偏头，手指随意划拉着白色的拍网线。
　　“也不是，”幸村沉默半晌，浅笑着说，“只是没想到，苏苏第一次接触灭五感……就恢复得这么快。”
　　“哦？是吗。”苏唐垂下眼眸。
　　“跟我打球觉得无聊吗？”
　　“怎么会，我很开心。”幸村温声道。
　　“那我们继续吗？”苏唐拉着拍网再一次问道，似乎有些跃跃欲试。
　　“如果你想的话，那就继续。”
　　在将要转身时，幸村又侧头对她轻声嘱咐说，“但苏苏要是觉得累了，我们就回去……别勉强自己。”
　　“不累。”苏唐笑眯眯地摇头。
　　“好。”
　　幸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转身向发球线走去。
　　“那我开始了。”
　　随着一声宣告，网球离开幸村的球拍旋转着飞来，苏唐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跑动到右场挥拍反击。
　　刚要有所动作的幸村，推算出球路方向后顿时又停在原地，只稍稍侧身就反手接到了球。
　　接下来的几个来回也是如此，苏唐几乎是把网球主动送到他手边，幸村没有挪动半步。
　　他也因此，变相得被压制在底线上。
　　“苏苏？”幸村眼眸幽深，似是察觉到什么。
　　“让你轻松点嘛。”
　　苏唐软和的嗓音像是撒娇，但幸村从她弯起的眼眸中却看不见任何情绪。
　　他耐心等待，想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终于。
　　“啪！”
　　银白色的球拍被主人紧握着，一接触到绿色小球后就迅速下切，剧烈的旋转被加持在网球上，随即呼啸着冲幸村而去。
　　幸村不慌不忙，对她画风突变的球风也不惊讶，很快判断出落球点，却在准备挥拍接球时再次感觉到右手腕的凝滞感，像是被什么东西捆绑住一般。
　　“什么时候又……”
　　“星锁——第三重！”
　　面对幸村并不顺畅的回击，苏唐站在原地不动，只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脸上挂着狡黠的微笑，声音愉悦地宣布这一球的结局。
　　“out！”
　　“砰——”网球砸在球场之外。
　　“耶！这一局我赢了！”苏唐举着球拍高兴地转了个圈。
　　幸村站直身体，把球拍换到左手上，右手五指放松，活动着手腕，那种被冻结凝固的感觉才缓解了一些。
　　他真诚地夸赞道：“很不错的绝招。”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她很天才！”苏唐抱着球拍笑得很是开心，脸颊都泛着淡淡的红晕。
　　“嗯。”幸村温和地颔首，清浅的笑容疏离又礼貌。
　　“所以，她呢？”
　　“她……”
　　苏唐似要脱口而出什么，反应过来后愣了一下，不满地嘟囔着：“什么她？我是说这个招式很天才啦。”
　　“苏苏在哪儿？”幸村平静地问。
　　“我就是！你怎么了？”
　　苏唐双手抱着球拍，满脸的疑惑不解，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上，刻意装作无辜的狐狸眼睁得有些圆润。
　　幸村面对她神色恍惚了一瞬，接着柔和下来。
　　“还以为是多么恶劣黑暗的一面……虽然一开始装的很像，但一旦赢了就掩饰不住本性……天真残忍爱玩乐，小孩子的性格。”
　　“你自言自语在说什……”
　　“不过，无论哪个都是你啊。”
　　幸村低喃着，叹了口气，俯身捡起一个网球，握在手心里摩挲，抬头温柔地请示道：
　　“要是我赢了你，可爱，能让苏苏出现吗？”
　　“苏苏就是……”
　　“从你出现到现在，”幸村宽和通透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她，“你好像都没有叫过我——是不确定苏苏怎么称呼我吗？”
　　“……”
　　幸村闭上眼，唇角微微上扬，感叹道：“虽然这让我有些稍稍遗憾，但她一直都是叫我‘幸村’的。”
　　“你，你你你……”
　　“苏唐”好像被他气到了，知道自己瞒不下去，干脆剁着脚吼他：
　　“你太坏了！她害怕黑暗，你还让她看不见，她不会再见你了！”
　　“不。”幸村敛下眼眸，看着手心里的网球略有些惆怅，却很坚定地反驳她，“苏苏不害怕黑暗，她只是……讨厌黑暗里太过刺眼的光。”
　　“难道你还有我了解她吗？！”
　　“苏唐”恶劣地一笑，眼角酸涩泛红。
　　“别忘了，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幸村无动于衷，平静地面对她的怒火，“你以为自己还能站在这里？”
　　“你！”
　　看小姑娘快气成河豚了，幸村再次放缓嗓音，打算给个甜枣。
　　“还未请教这位淑女的名字？”
　　“不告诉你！”
　　“苏唐”使劲一撇头，拒不合作。
　　幸村挑挑眉，拿起球拍，自作主张道：“那就叫你唐唐？糖糖？后一个吧。”
　　“啊啊啊啊啊！闭嘴！”


第89章 第八十九张卡
　　“砰——”
　　“4-1。”幸村报完分, 收拍走到长椅边。
　　他淡定从容的声音和姿态不断刺激着糖糖，让她气得跳脚，又陷入迷惑之中。
　　“怎么会？星锁怎么会没用呢？”
　　幸村把球拍放下, 活动着右手腕，从网球包里拿出水瓶, 递向她。
　　“喝点儿水吧，你嘴唇都干了。”
　　糖糖看着水瓶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相当有骨气地一扬脖子。
　　“不喝！”
　　“喝, ”幸村的声音冷淡下来，“你要是故意作出伤害她身体的举动，我总有办法让你不好过。”
　　“你这人！”糖糖怀抱着球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狐狸眼，眼里满满都是控诉, “太坏了！”
　　小姑娘骂人都不会新词，气得狠了，眼尾就不自觉地开始泛红，对着这张熟悉的脸, 却又陌生的“娇嗔”，幸村稍作停顿, 动手拧开瓶盖, 缓和下语气。
　　“星锁没有失效，只是你用不熟练, 自然不比苏苏使用的效果好。”
　　他已经发现了, 小姑娘就是苏苏的“无脑吹”, 说他实力强不行, 说苏苏厉害, 可以。
　　果然, 听到这话，糖糖的情绪又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这倒是，这也不是我的招式，是苏苏的！”
　　幸村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再次伸出手，晃了晃。
　　这次糖糖接了，拿着水瓶却还不忘给自己找补：“我这不是怕了你，是为了苏苏哦。”
　　“嗯，很棒。”幸村从善如流地夸赞道，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虽然眼前这个小姑娘比他幼妹的性格傲娇不少，但还是跳不出小孩的天性。
　　还算好哄。
　　“苏苏呢？”见此刻氛围逐渐和缓，幸村不放过任何机会地问道。
　　“不知道哦，”糖糖歪歪头，揪着自己的发尾，不确定地说，“睡着了吧？”
　　“连你也不知道她的状态吗？”幸村微微皱眉。
　　“我出来的时间一般都很固定啊。”糖糖垫着一只脚，像个圆规一样原地转了个圈。
　　“不过……这次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她上下打量着幸村，直白而单纯。
　　幸村并没有在意她眼神的无礼，和言语的跳跃，好脾气地站在那里任她看。
　　“有什么不一样？”
　　“只有苏苏在球场上受伤、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才会出现，”糖糖低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但这次……”
　　她又抬头看向幸村，忽然倾身凑近，紧紧盯着那双蓝紫色的眼眸，审视道：“你不会产生什么要伤害她的想法了吧？”
　　幸村近距离接近她的脸颊，彼此之间呼吸可闻，一点儿细微的神情变化也骗不过对方，他也将她棕色狐眸中的冰冷和残虐一览无遗。
　　像是在提醒他，她不仅有柔顺的皮毛，还有尖利的爪牙。
　　“……”幸村沉默了几秒，慢慢抬起手，三指点在她额头上，轻轻将她的脸向外推。
　　“欸？”糖糖懵然地仰着脖子，眼睛微微睁大，上半身也跟着向后弯，为保持平衡她不得不向前伸着双手。
　　这个姿势显得她有些滑稽可爱，刚营造出来的凶悍气势就这样一秒破功。
　　糖糖：嗷呜？
　　“你记着，我永远不会伤害苏苏。”幸村的声音浅淡而温柔，手上却不停推着她，直到糖糖被迫退开，两人相距半米远才停手。
　　收回手后，幸村弹了弹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尘，抱着双臂温声道：
　　“抱歉，虽然你和苏苏实际是同一个人，但我不能接受跟小孩子谈恋爱，所以我们之间，还是保持距离吧。”
　　“？？？”
　　糖糖一手捂着自己额头，一手指着幸村，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但她词汇量匮乏，手指颤抖了半天，涨红了脸才憋出一句话：“谁要跟你谈恋爱啊！”
　　幸村淡笑着点头，“那最好了。”
　　“不是，”糖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急得跺脚，“我是说苏苏不会跟你谈恋爱的！”
　　“哦？你能左右她的决定？”幸村危险地眯起眼。
　　“当然！”糖糖骄傲地挺起胸膛，感觉自己终于扳回了一成，“我是她姐姐！！就算她喜欢你我也不会同意你们谈恋爱的你个臭男人！”
　　“……”幸村呼吸停顿了一秒，接着表情变得有些捉摸不透，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小姑娘，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
　　“你说……苏苏喜欢我？”他挑挑眉，“这是她内心的想法？”
　　糖糖只愣了一下，立马炸毛似的大声反驳：“没有！她不喜欢你！我没说！”
　　“好，不喜欢，没有。”
　　对她的接连否认，幸村配合地点点头，以维护小姑娘的面子，但嗓音里的愉悦和笑意却难以掩盖，所以他很快转移了话题。
　　“你是她姐姐？”
　　“对，姐姐！”糖糖说完，使劲点点头，好像这样就能表示这个结论是多么的正确。
　　“可是你看着比她……小很多。”幸村说的是性格。
　　“没有，”糖糖鼓鼓腮，“是我保护她，所以是姐姐。”
　　“那你，都是怎么保护她？”幸村坐在长椅上，拍拍身边的位置，循循善诱道。
　　“她在球场上受伤并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糖糖坐下，重新抱起银白色的球拍。
　　这个答案跟她之前说的一样，看来是真的。
　　幸村不动声色地继续问：“糖糖只能在球场上出现吗？”
　　这是被人第一次用正式的名字称呼，糖糖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垂下的双脚却小幅度地晃起来。
　　“对，糖……糖糖只能在球场上出现。”
　　幸村轻笑一声，注视着他们前方空荡荡的球场，示意她说：“不一定吧，现在你不是也没在打网球吗？”
　　“嗯？”糖糖歪着头，迷糊地说，“是哎，而且这次苏苏没受伤啊，为什么我会出来呢？”
　　阵阵秋风袭过，巴掌大的树叶带着深秋的寒意，离开枝头打着卷飘落下来，偶有几片被吹落进球场。
　　幸村弯腰捡起脚边的枫叶，手指轻轻描摹着它的叶面，在阳光的透射下，深红的脉络像是流动的血色，凄美，又纯净。
　　他眼神放空，似是回想着什么。
　　苏苏从来没有提过自己有第二人格的事，显然之前是不知道糖糖的存在。
　　但今天她比赛前说的话，还有那支他从来没见过的银白色球拍……
　　“也许，是她察觉到你的存在，主动让你出来的。”
　　“主动，让我……”糖糖一字一字喃喃着，忽然眼神发亮，兴奋起来，“那这么说，苏苏是想起我了？！”
　　幸村收回思绪，闻声侧头，小姑娘的开心和喜悦来得快，又那么明显，带着浓浓的感染力，把周围深秋的寒色也渲染得热闹而有活力。
　　有那么一瞬间，幸村觉得自己再问下去会有些残忍。
　　“但她为什么会忘记你？”但他还是轻声问道。
　　“我……”糖糖高兴不过几秒，情绪又低落下去，抱着网球拍垂头丧气，整个人显得很是沮丧。
　　“因为我第一次出现在球场上的时候，太生气了，把对手……打成了重伤，苏苏……苏苏好像被吓到了。”
　　“但我不是故意的，是对方先下手伤害她！”糖糖下意识地看向幸村解释着，棕色瞳眸里充满了不安和委屈。
　　“我忍不住……我能感受到，苏苏她很疼，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她很疼，她坚持不下去了。
　　短短一句话，让幸村感受到心脏的皱缩，他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喉咙滚动了一下，呼吸也有些加重，手指紧紧扣在掌心里，好半晌，才嗓音沙哑地问：“后来呢？”
　　“后来？”糖糖眼神茫然了一瞬，“后来就是苏苏出现了……比赛结束我就休息了……然后……”
　　听出她记忆的模糊和不连贯，幸村平复下心情，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没关系，你慢慢说。”
　　“嗯，后来……就是大雨，她去银行打钱……”
　　“为什么要急着去打钱？”幸村忍不住皱着眉打断她。
　　“因为她债务到期了，”糖糖低头盯着脚边的地面，抿了下唇，小声说，“不打钱那些人会一直骚扰她。”
　　“……”
　　幸村低垂下头，躬身，两条胳膊撑在大腿上，蓝紫色的微卷发顺势遮掩了半边脸，他深呼吸，哑声道，“继续，然后呢？”
　　“然后……”
　　糖糖感受到身边越来越低沉的气压值，侧眸小心翼翼地觑着幸村的脸色，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顺着他意思说下去。
　　“大雨，她受伤走不了，是，是一个绿头发的，说英语的人……捡走了她。”
　　绿发，英语，中国，认识苏苏……幸村静默片刻。
　　“越前龙雅？”
　　“可能，是这个名字吧。”糖糖纠结地挠挠脸颊，“这人看起来似乎很不靠谱，但其实……人还行？反正最后是把苏苏送医院了。”
　　那就是了。
　　幸村不免有些黯然地想。
　　难怪苏苏对越前龙雅的态度那么熟稔，原来是还有这一层缘由。
　　“你说，你觉得苏苏是被你吓着了，所以才不记得你了？”
　　糖糖抱着球拍颓丧地点点头，话都不说了，下巴压在拍网上硌出一道道网格，双脚也无力地垂在椅子下，不晃了。
　　幸村本来心情还很沉重，看小姑娘比他更无精打采，像是只被主人遗弃的幼猫一样，不禁叹了口气，笑了笑。
　　“好啦，我觉得苏苏肯定不是因为你暴力才忘了你。”幸村安慰她道。
　　“那还因为什么？”糖糖有气无力地问。
　　“应该是不想回忆那些……不太好的事，结果一不小心就把你一起忘记了。但如果知道有你一直在保护她，她一定不会再害怕。”幸村伸手轻柔梳理着她的头发。
　　“真的？”糖糖抬起头，有细碎的光在眼中闪闪发亮。
　　“真的，”幸村认真地看着她，眼神带笑，“要不她怎么会主动让你出来呢？”
　　糖糖笑着跳下长椅，小虎牙尖尖抵在唇瓣上，可爱调皮。
　　“你真好！嗯……”她故作沉思地撑着下巴，转了转眼珠，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那我就不阻止你们俩谈恋爱了！”
　　“……好。”幸村哑然失笑，刚要拉小姑娘回来给她把头发绑好，眼角忽然间瞟到什么，让他伸出的手指陡然一颤。
　　“糖糖？”
　　“嗯？”糖糖疑惑地看过来，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怀里逐渐消逝的球拍，弯着眉眼笑起来，“啊～我的时间要到了。”
　　“什么？”幸村神色怔愣，在漫天星点中看见他熟悉的少女身形一点点变透明，消失，
　　“等等……”
　　“嘘，别紧张。”
　　幸村急切地起身，却见糖糖竖着食指放在嘴边，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的网球确实很厉害，幸村，但我们的星锁……”
　　……
　　苏唐从神思恍惚中回到现实，手里的球拍“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像是催眠师最后的响指，整个人立时清醒过来。
　　她马上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然是站在网球场上，不曾挪动半步，周围……并没有脑海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再抬眼看去，对面的幸村也是如大梦初醒般睁开双眼，同样在第一时间找寻着什么，肩头的外套轻微摆动，最终将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秋风拂过，枫叶飞舞，两个人隔着球网相对而视，不觉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苏苏？”
　　“嗯，幸村，是我。”
　　苏唐弯腰捡起球拍，用指腹仔细地擦去拍柄的灰尘，然后像拉着少女的手一般轻轻抚摸着，眼底略有些惆怅。
　　“刚才那是幸村的新绝招——‘梦境’吧，能够让对手看到虚幻的事物，进而产生足可以混淆现实的幻觉。”
　　“但因为某些原因，我也被拉进了苏苏的梦境中。”幸村也很快领悟过来，走到网前。
　　“说是我的梦境可能不太准确，糖糖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我现在无比的确认。”苏唐将银白色球拍递到幸村面前，眼含笑意。
　　“哦？”幸村挑挑眉，抱着双臂没有接，神色平和，“但无论是哪一个，不都是苏苏吗？”
　　“这么说也对，不过，还是觉得好奇妙啊……”苏唐耸耸肩，竖起球拍放在眼前，仿佛以此为媒介便能看见那个“她”。
　　“糖糖没说完的话应该是——我们的星锁，在达到第三重之后，能够将对手和自己的状态连接在一起。”
　　“这种作用，苏苏自己不知道吗？”幸村拉着她到场边长椅处，一起坐下。
　　“不知道，星锁是我的试验品，你是第一个尝试它的人，我也不知道达到三重后是那么样子，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再进一步，有第四重第五重。”
　　苏唐将球拍放在一边，边说边接过幸村递来的水瓶，刚要放到嘴边时，忽然就笑了。
　　“感觉像把梦境里的事重复做了一遍似的。”
　　“那要不要我给你梳头发啊？”幸村调侃着，温柔的笑容比梦里更真实。
　　“这倒不用了。”苏唐拧上瓶盖，笑着摆摆手。
　　“但说起来，幸村是什么时候发动技能‘梦境’的呢？”
　　“那苏苏呢？又是什么时候从灭五感中挣脱出来的？”
　　“这……可能要去问糖糖啦。”苏唐双手放在身体两侧，撑着椅面晃了晃脚，仰头迎着阳光，享受地眯起眼。
　　“你现在能感觉到糖糖吗？”幸村好奇地问道。
　　“不能，现在无法沟通。”苏唐直接摇了摇头，“但我总有种预感，既然是在‘梦境’中相见的，那我做梦说不定能遇见她。”
　　“相见？”幸村抓到一个字眼，“刚才在梦境中，苏苏也在场吗？在……用糖糖的话说，你醒着？”
　　“怎么说呢……”苏唐皱眉想了一会儿，试图用通俗的语言表述着，“在梦境中，我应该是处于上帝视角的，所以也能看清糖糖的脸，看清她的动作。”
　　“原来如此，那‘梦境’，应该还是苏苏你的‘梦境’。”
　　“怎么说？”
　　幸村越过苏唐的身体，伸手将那支银白色的球拍拿过来，细致地检查了一番它的网线和握柄。
　　“除了视角问题外，我猜测糖糖的网球风格应该是偏向于……”他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恰当。
　　“暴力。”苏唐直言道。
　　比起幸村的顾虑，她反而很冷静，“你不用那么委婉，幸村，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的，你知道，我不会怪糖糖或怎么样的。”
　　幸村揉揉她的脑袋当作安抚。
　　“好吧，暴力。”
　　“糖糖的网球风格是偏向于暴力的，但你看这支球拍的网线，完全没有承受重力或拉扯的痕迹，我在刚才的时间段里，也并没有受到来自于你这一方的伤害。”
　　幸村指着拍网的几处承力点给苏唐看，果然，连拍线都是整整齐齐的。
　　“这么整齐的拍线走向，只有苏苏你这种偏重技巧的选手才能做到，所以掌控梦境中的人，的确是你。”
　　苏唐眼眉一挑，接过球拍敲了敲它的边框，佯怒道：“不给力啊老兄！没让我们‘神之子’感受一下暴娇少女的威力。”
　　“呵呵，”幸村被她搞怪的言行逗笑，伸指点点她额头，低哑的嗓音宠溺而温柔，“调皮。”
　　“我这不是听你刚才分析的意思，好像没见识到我的暴力，你很失望啊。”苏唐捂着脑门开玩笑说。
　　“苏苏想听真话？”幸村拿起水瓶拧开。
　　“哦？你说说看。”他这么问，苏唐还真来了兴致。
　　幸村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迎着她好奇的目光先喝了一口水，才用润过之后更加清雅的嗓音，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想啊，因为……苏苏的网球能够暴露你的内心，而我，想要了解你更多的内心。”
　　“……”苏唐扑哧一声，避开他的视线，扬着头哼笑道，“我觉得，幸村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
　　“是吗？”
　　幸村放下水瓶，嘴角噙着笑，手臂从后绕过她的肩膀，轻轻握住她泛红的后颈下压，让苏唐顺着他的力道低头，避无可避地回视着他的眼眸。
　　他非常明白该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对着她少女刻意放低声音之后，带着一□□惑意味地建议说：
　　“那苏苏考不考虑，把我收成自己人，这样，你就不用害怕‘秘密’被泄露了？”
　　“……”
　　苏唐直愣愣得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眼眸，里面的温柔和情意像是要溢出来似的，向无处逃避的她蔓延，想要将她埋葬在一片鸢紫色的花海中。
　　她眼神也有些触动，过往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从眼前经过，短暂的时间后，最终的画面归于眼前的人。
　　苏唐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呆愣的表情也逐渐生动起来，甚至，在她弯起狭长的狐狸眼的时候，眼角还有些若有似无的蛊惑。
　　“你就不怕……成了我的‘自己人’之后，被我卖了？”
　　少女呵出的暖香从口鼻中吸入，幸村的眼眸不自觉变得更加幽深，像是流动的星海，瑰丽而危险。
　　他垂下眼眸，凑到她的耳边轻呵出声。
　　“你可以试试嘛，苏苏。”
　　刻意放软的语气带着撩人灼烫的呼吸，穿过少女的耳廓，为它染上薄薄的绯色，幸村注意到这点绯色，眼中不禁闪过满意愉悦的笑意，势要在这场攻守战中掌控主动权。
　　苏唐闭闭眼，脸上掠过既羞且恼的神情，腰部瞬间用力，撤回自己的身体，耳垂似乎擦过什么柔软的东西，她也无暇顾及，只端正身体，矜持而快速地点点头。
　　“那以后就请多指教了……精市。”
　　幸村没有拦着她，顺势放开手，但笑容却灿烂不加掩饰，身体半侧向她，温和有礼地点头。
　　“请多指教，我的苏唐。”
　　*
　　无论是苏唐还是幸村，都不是情绪特别外放的人，加上感情的发展也是水到渠成的事，确认关系后，两个人都表现得既开心又淡定。
　　甚至在回去的路上，还讨论起了明天的比赛。
　　“不知道大家的比赛安排是怎样的啊，柳也没有找我要资料，这都快黑天了。”苏唐不免有些担心。
　　“我倒是觉得，没有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幸村淡定地笑道。
　　“啊？没有安排？”
　　“嗯——等下。”
　　走过两侧都是枫树的羊肠小路，幸村停下脚步，手指灵活地解下挂在苏唐长卷发上的树叶，没扔，直接转手递给她玩。
　　“国中生的人数太多，安排对战太过困难，还不如把一军的资料给大家，让他们要参加‘洗牌赛’的人，自己寻找搭档或是心仪的对手。”幸村从他的经验和对柳的了解出发，如此分析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时间是有些紧张。”苏唐随手捻着叶柄，枫叶像个小风车一样“呼啦呼啦”不停转动着。
　　“只有一天时间，单打还好，双打想要找到合适的搭档，有点儿难办啊……”
　　幸村浅笑着“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对哦，我差点儿忘了，立海大网球部没有外聘教练，实际教练就是你啊，精市，”苏唐饶有兴致地问，“那全国大赛需要安排对战的时候，你和柳要花多长时间？”
　　幸村想了一下，说：“看学校情况，像今年的决赛对手青学，加上柳更新资料的时间，我记得，花了差不多两三天吧。”
　　“这么长时间？”苏唐有些惊讶。
　　“这的确算时间长的，”幸村浅笑道，“因为他们其中一组双打并不固定，所以单打选手的人员和位置就不固定，考虑起来要麻烦一些。”
　　“若是冰帝就简单了，他们的双打组合基本就是固定的。”
　　“原来是这样。”
　　苏唐听完，才知道自己依靠数据分析笔记本和系统，分析资料安排起比赛来是有多便利。
　　“嗯？那边好像有什么声音？”


第90章 第九十张卡
　　明早国中生们便要与一军前十号的选手进行“洗牌赛”, 集训营里的气氛或多或少有些紧张。但在大家习惯了U-17的高强度生活节奏之后，即便是面对巨大压力，这种紧张也是有序的。
　　少年们或是如往常一般进行着自己的日常训练, 或是在经过认真思考后，去寻求自己选定的搭档一起磨合……
　　各自默契地做着自己的事。
　　而德川和也则是在图书室找到越前龙马, 约他一起去训练。
　　一局对打结束后，两个人走到长椅边喝水休息。
　　“抱歉让你陪我到这么晚。”德川甩了下刘海，拉开外套的拉链, 拿毛巾慢慢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浅笑道。
　　“没关系，”越前龙马一手拿着水瓶，一手抄进口袋里，看着一下球场后就变得清冷无尘的前辈。
　　“德川前辈说自己去年也去过后山吧, 难道说……就是输给了那个大胡子？”
　　德川动作微顿，看向球场的眼神逐渐暗沉下去，半晌后，他放下毛巾, 淡淡地问：“越前龙马，你有没有拼死都想打败的人？”
　　“什么？”越前龙马的表情难掩惊讶。
　　拼死？这个词太严重了。
　　“我从五岁开始就以海外为据点, 为了成为职业选手, 没日没夜地训练，后来又去德国接受精英网球教育……从一年前开始, 便是连战连胜, 无一败绩。”
　　德川望向天边烧滚的红霞, 陷入回忆中。
　　“直到我收到U-17的邀请……”
　　“当时, 日本少年队与世界水平是有差距的, 我本来也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集训, 之后才发现，它远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不管是教练还是学员。”
　　“我的自尊心……被那个男人打得粉碎。”
　　越前龙马眼尖地注意到，德川每次说到那个人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皱眉或是攥拳，眼神也是出奇的严肃，仿佛仅仅是脑海中想到那个人的样子，就必须要严阵以待。
　　他没有再问。
　　“……”
　　长久的沉默后，德川回过神来，看到耐心等待的后辈时又柔和下神色，蹲身从包里掏出另一瓶包装好的运动饮料，递给越前龙马。
　　“要来一杯试试吗？苏苏找营养师特别调制的，有助于运动后的体力恢复。”
　　“啊……谢谢。”越前龙马伸手接过，好奇地晃了晃，透明的液体看起来和水没什么不同，但放到嘴边喝一口，便能尝到丝丝清淡的甜味。
　　“唔，味道不错，苏前辈还会做这个？”
　　德川不禁勾了下唇，又敛起笑容意味不明地叹道：“凡是能让自己的状态随时保持在最佳的法子……她或多或少都知道。”
　　“特意研究这方面吗？”越前龙马随口问道，转身要将空瓶收回网球包里。
　　“被迫……小心！”
　　德川话说一半，忽然从耳中捕捉到什么尖锐声音，立马精神紧绷起来，起身扑向越前龙马，下一秒，从远方急速飞来的网球就破开擦黑的天空，直冲二人而去！
　　“唔！！”
　　“德川前辈！”
　　痛呼声和惊叫声相继响起，猝然打碎周边的安静——
　　苏唐和幸村赶到球场的第一时间就看到这一幕，来不及多想，赶忙向他们奔去。
　　“德川！龙马！”
　　苏唐焦急地去扶倒地的德川，被他牢牢压在身后的龙马，则是被眼疾手快的幸村拖了出来。
　　“还好吗，越前？”幸村皱眉问道，抬眼间根据网球飞来的角度，精准地锁定黑暗中的人影，“又是他……”
　　“我没事，德川前辈？”毫发无伤的少年摇摇头，顾不得摔掉的帽子，关切地问向德川。
　　德川捂着被重击的腹部疼得浑身发抖，刚被苏唐抬起上半身，就歪倒在她怀里。
　　“你是不是傻？一碰上平等院就没脑子，看不出那球打不着他？”
　　苏唐又气又笑，被德川沉重的身体坠得承不住力，干脆直接跪在地上揽着他。
　　“他……混蛋……”德川吃力地睁开眼，侧头看向远处的黑暗中。
　　见他还有力气说话，在场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他是混蛋，你也是笨蛋。”苏唐撩开德川的衣服去检查伤口，昏暗的环境下看不真切，但也能看出右腹部那一块已经肿胀起来。
　　“不行，这得去医务室上药。”
　　“别担心，我已经叫人了。”幸村拍拍她的肩膀，和龙马站直身体，一左一右护着身后的两人。
　　“哼，竟然会护着这种小鬼，真是愚蠢。”平等院无视他们两个人，只对着倒地的德川哼笑道。
　　龙马紧紧盯着平等院，心中暗火丛生，墨绿色的猫眼在夜色中，被烧得隐隐发亮。
　　“果然还是……我们要不现在就在这里过过招吧！”他抓着球拍，抵在地面上一划。
　　“虽然这件事与我们无关，”幸村抱着双臂淡然道，“但我也不介意出一分力。”
　　“龙马，精市。”苏唐叫住他们，对他们摇了摇头。
　　然后她又转向另一方说：“明天你们就要比赛了，赛前打伤对手，平等院，你自己觉得好意思？”
　　平等院没理会苏唐的话，因为他注视着那个小矮子的眼神，竟然觉得有几分像当年的德川，同样的骄傲，同样的让他……禁不住产生战栗、兴奋的感觉。
　　“哦？那你就来试试这个吧！”
　　平等院戏谑地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新的网球，举到自己眼前随意地松开手，在它逐渐掉落在合适的位置时，像突然爆发的猛兽，扬拍重重抽击过去！
　　璀璨的金光顿时从网球上散发出来，消融了周围的黑暗，并一路带着几何倍的力量快速向龙马飞去，像流星一般，离得越近，上面携带的噬人气息就越发浓厚。
　　龙马……
　　危险的预警从身体中尖锐响起，让在场的几人不由自主地绷起神经，苏唐在刺目的光芒中，隐约看到龙马已经咬牙躬身做好接球姿势，想开口叫他让他躲避，但却发不出声音。
　　这时，从一旁路边跳下另一个带着球拍的身影，坚定地挡在龙马身前，距离的优势让他先行接到平等院的“光击球”，并从容地挥拍击打了回去！
　　光球与球拍的撞击带起一阵烈风，掀翻了来人的黑色兜帽，将那张潇洒不羁的帅脸展露出来。
　　“咻——啪！”
　　飞回的网球被平等院扣在掌心，金光也随即熄灭，然而此时的月光却恰好突破乌云，给球场洒下一片清辉，也给后来的少年披上一层薄纱。
　　“……”苏唐松了口气，感觉臂弯里的德川的身体也缓和下来。
　　“这个出场，有点儿抢风头了，越前君。”幸村收回紧握在苏唐肩膀上的手。
　　“哎呀，幸村君好像还没叫过我前辈呢，两个越前不会分不开吗？”越前龙雅横着食指在鼻子下蹭了蹭，痞气的笑容相当灿烂。
　　“怎么会呢，”幸村理了下衣袖，淡笑道，“龙马，你还好吗？”
　　“哦……”终于反应过来的龙马收起拍子，看向眼前跟他长相极为相似，但气质迥然不同的……青年。
　　“小不点，都不叫声哥哥吗？”越前龙雅掐着腰，竖起球拍扛在肩头。
　　“你算哪门子哥哥。”龙马用球拍勾起地上的白色球帽，重新戴好。
　　“喂喂，这话说的……你该不会把自己的大哥都忘了吧，”越前龙雅不满地俯身凑近他，指着自己的脸让龙马看，“我啊，白天刚见过的，给我把名字对上脸啊，小不点！”
　　“忘了。”龙马闭上眼，懒得看他。
　　“小，不，点！”
　　两兄弟缠在一起吵吵闹闹，苏唐再去看平等院，却见他只是居高临下看了眼越前龙雅，竟一言不发地走了。
　　“别看了，你做不到的。”
　　苏唐回头。
　　是越前龙雅在对同样望着平等院背影的龙马说：“以你现在的能力，想要回击他的球还太勉强。”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行？”龙马低头扯了下帽檐。
　　“龙雅说的对，你刚才太鲁莽了。”苏唐不赞同地看着龙马。
　　“好了，人来了，我们先把德川前辈送到医务室去吧。”幸村温声打圆场，向远处抬着担架的工作人员招手示意。
　　“担架？不至于……”德川挣扎着想自己起来。
　　“你还是老实点儿吧，明天不是还有比赛吗？”苏唐按着他的胳膊，又转头问越前兄弟。
　　“你们两个，要跟着我们一起吗？”
　　“我去……唔！”
　　“我们俩就不去了，好久不见，要找个地方……交流感情哈哈哈！”越前龙雅揽过自家弟弟的肩膀，捂着他嘴，嬉笑着摆手。
　　“唔唔唔！”龙马挥着手拼命拒绝。
　　“你看，他说不去。”越前龙雅勾着唇，仗着长手长脚，轻而易举压制住他的挣扎，像提溜一只小猫塞进怀里一样容易。
　　苏唐：“……”
　　“呵呵，那就让他们好好交流感情吧。”幸村将德川扶上担架后，回身对苏唐浅笑着说。
　　“行吧，那不管你俩了，记得宿舍楼锁门时间啊。”苏唐耸耸肩，起身跟在幸村身后走了。
　　“好~”
　　……
　　U-17的医务室里。
　　“嘶……”
　　脱下外套后，德川坐在床上撩开里面的衣服，在明亮的灯光下，右腹部的伤就显得格外的可怖。
　　他还未有什么反应，苏唐打眼一看先吸了口凉气。
　　短短的时间内，撞伤的中心已经开始呈现紫黑色，可想而知平等院那一球的力量有多重。
　　“以这个伤势，不休息个几天是好不了的。”幸村找完伤药回来，看到这么严重的瘀伤，也皱起了眉。
　　苏唐明白幸村的意思，问向神色平静的德川：“你明天一定要对战平等院吗？”
　　“对，一定。”德川淡淡点头，身上有这么重的伤口，他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反而更加坚定了。
　　“我们之间，必须要做一个了断。”
　　“但这个瘀伤肯定会影响你的活动，明天比赛的结局，未必能如你所愿，即便是这样，你还要坚持吗？这是个人的‘洗牌战’，不是团体替换赛，输了……就是输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但苏唐还是站在客观角度，给他分析着现在的比赛走向。
　　德川抿了下唇，神情严肃地沉声道：“不论如何，我都会尽全力的。”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苏唐与幸村对视一眼，温和地笑道，“我们都会为你加油。”
　　幸村拿起桌上的红花油递给德川，嘱咐道：“刚给前辈的伤喷了消肿喷雾，但回去之后，还是要用药把瘀伤揉开，这样才能好得更快。”
　　“谢谢。”德川接过去，冲他点头道谢。
　　“那让幸村扶你回去吧，你自己不方便，回宿舍还是得让鬼大哥帮你揉，”苏唐起身伸了个懒腰，调皮地眨眨眼，“他下得了狠手。”
　　“不用麻烦幸村，不是什么大伤。”德川婉拒道。
　　“没关系前辈，反正我们也正好顺路。”幸村背起网球包，温声询问苏唐，“倒是苏苏你……”
　　“我？”
　　德川听出他俩的关系似乎有些进展，不动声色地起身，先行走到医务室外等待，没有惊动二人。
　　“你不用管我，我等会儿自己回去就行，在集训营里又不会有什么危险。”苏唐不在意地摆摆手。
　　“那好吧，”幸村对女朋友的不黏人有些苦恼，但顾及到外人在场，只抱住她温柔地揉了揉她头发，“晚安苏苏，晚上早睡，不要熬夜。”
　　“嗯嗯，晚安精市，你也早休息。”苏唐软笑着回抱他，在他淡香的怀里乖乖点头。
　　虽然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拥抱，但感觉……嗯，并不坏。
　　“那我们先走啦。”幸村愉悦地回身，却发现德川前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两人怔愣了一下。
　　回过神来，苏唐想笑又不敢笑，还有些许的不好意思，赶紧和幸村走到门口。
　　德川靠着墙壁闻声看来，淡笑道：“今天麻烦你们了。”
　　“没有没有，”苏唐忙摆手，红着耳根故作自然，“德川晚上也好好休息，明天的比赛加油。”
　　“嗯，谢谢。”
　　“我们走吧前辈。”幸村温和地笑道，他倒是没有不好意思，走前甚至还背手对苏唐悠哉地挥了挥。
　　苏唐低头一笑，舒了口气，收拾好医务室的东西后，也关灯关门离开了。
　　晚风清凉，月色疏朗，宁静的夜晚让人的心也沉静了下来。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苏唐此刻回想起来还有种不真实感。
　　黑暗卡牌带来的效果并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么暴力、不堪，也让她认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她”——糖糖。
　　虽然糖糖的能力并没有完全展露出来，但就算是网球风格走暴力路线，本性也是好的，出发点也是为了保护她自己。
　　也是糖糖承载了她所有不美好的过去，所有难堪的回忆，和她承受不了的恶意……
　　苏唐对此的感觉有些复杂。
　　她的确是做到了自己所想的“无畏”，但这个方式却出乎她的预料，更没有想到这些负面的情绪会产生一个新的人格。
　　她对“糖糖”感到陌生又熟悉。
　　不知道该说自己胆小还是勇敢。
　　而幸村精市……
　　虽然苏唐仍然说不清楚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但非常确定，幸村精市带给了她全新的情感体验，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现在接触后又想要一直拥有的……感情。
　　她只能说，幸村精市是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是她生命中无法缺少的人。
　　——所以，在某一时刻，她对他产生想要共度一生的想法，也是非常的理所当然吧。
　　然后在今天，她第一次正视他感情上的试探，并答应了他。
　　这两件事情带来的不同感受，在苏唐的心里相互纠缠，前者让她茫然无措，后者让她欣喜愉悦，却最终……沉淀为一种安全感。
　　不管这种安全感是来自于她本身还是幸村给予她的，都让她此刻心里平静极了。
　　像是在严寒夏日里的一杯温水，虽然不足以让你觉得舒爽，但在任何时候都让你感到安心和舒服。
　　苏唐顺着回宿舍的小路慢慢走，她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去听夜晚的风，风会带来很多的声音，也会让你听到内心的声音。
　　而今晚的风，带来了一阵悠扬的音乐声。
　　她侧耳倾听，熟悉的音色，陌生的旋律，她并没有刻意去寻找，但在不知不觉中，却离这乐声越来越近。
　　转过小路的尽头，林间树立的瞭望塔上，有一个穿白色风衣的身影正站在栏杆上吹萨克斯，风吹起他的衣摆，月光从他背后柔柔映下，将他整个人衬得仙气飘飘。
　　但他手上拿着的是西洋乐器，曲调轻快活泼，便使他一下子从天边的仙，变成了人间的贵公子。然而贵公子渲染人心的能力却不减，让人听到这乐声，便能会心一笑。
　　苏唐站在原地静静听了一会儿，便笑着回了宿舍。
　　连入江都吹起萨拉斯了。
　　大家……好像都兴奋起来了呀。
　　*
　　因为前一晚上久违得没有熬夜，苏唐第二天便早早地爬起来，开始早间锻炼。
　　只是这一次在快到达目的地·食堂的时候，被一阵网球声吸引了过去。
　　听这声音像是对打，难道，这么早就有比赛？
　　苏唐好奇地穿过密林，看向前方的网球场，却惊讶地发现，其中一方竟然是鬼。
　　“鬼大哥？”见另一方体力不支倒地，比赛结束，她走进球场打招呼。
　　“是你啊，苏。”
　　鬼整理着衣领，苏唐这才发现，领口新别了一个黄铜色徽章，NO .5。
　　“五号……鬼哥这是要拿回自己的编号吗？”苏唐恍然大悟，随即又若有所思地笑道，“看来，鬼哥真的对大家很满意啊——我是说，国中的少年们。”
　　“哼，马马虎虎吧。”鬼闭目笑道。
　　苏唐抱着手臂挑挑眉。
　　如果鬼大哥的表情不那么充满战意的话，或许她就信了这“马马虎虎”。
　　“呼呼呼——”
　　天空忽然传来一阵螺旋桨的声音，苏唐和鬼不约而同地抬头，结果还没看清飞行物，就有一个巨大的纸箱子被扔了下来，“嘭！”砸到他们面前。
　　“咳咳！什么啊……”苏唐用手挥了挥飞起的灰尘，凑过去一看，纸箱子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的，上面用红色的彩笔画了三只小船。
　　“三船教练？”苏唐疑惑地看向鬼，“给我们的？”
　　鬼拍拍纸箱子，心里大概有了数，说：“拆开吧。”
　　“那我拆了？”苏唐还真挺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既然鬼说能拆，她就不客气地撕了胶带，打开一看——
　　各色各样的运动服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箱子里，还散发着清爽干净的皂角味，一尘不染不说，连一个褶皱都没有。
　　“这是……”苏唐惊讶地瞪大眼睛，接着又扑哧笑起来，“还真是好大一份礼物。”
　　鬼也笑着说：“去拿给他们吧，殓服。”
　　……
　　今天是国中生与一军前十号选手的比赛日，不管昨晚是一夜好睡还是辗转难眠，大家皆早早起床，一吃完饭就回宿舍整理东西，等待集合时间一起在宿舍楼下汇合。
　　在离集合时间还有几分钟的时候，部分少年已经聚在了一楼大厅，从大门口远远看到抱着大箱子向这边走来的苏唐。
　　“苏苏苏苏！你慢点儿！”
　　切原可能是之前“爱护苏唐行动”的后遗症还没有结束，一见她搬着半人高的箱子就立马冲出去，想要接手。
　　“别别别，你别动！”苏唐连忙躲开他的手，劝阻他，“不沉，你别倒手，一会儿再洒了！”
　　“什么东西啊？让你这么宝贝……”
　　切原乖乖停在两步远外，不敢离她太近，更不敢走远，只能像个老母鸡护着鸡崽一样，一步一随地跟着她。
　　其他少年也不离开，就站在门口观望着，围来的人越来越多。
　　“苏苏？”幸村和真田他们结伴下楼，走到一楼大厅时正碰上这一幕。
　　他虽然疑惑但没有多想，走过来也想上手帮苏唐搬，同样被苏唐制止。
　　“苏苏不让动啦，怕我们弄洒。”切原对幸村解释着，还问他，“部长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呢。”幸村笑着摇头，慢步跟在苏唐身后，眼神一刻不离开她。
　　“来来来，腾个地儿啊！”苏唐走进大厅吆喝着让大家退让，因为箱子太高看不见路，还差点儿刮着一旁的迹部。
　　“啊嗯，你又在搞什么东西？”迹部及时侧身避开这个“大东西”，无奈地勾唇。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苏唐回了一句，“哐——”把纸箱子放到地上，回身笑眯眯地扫视着逐渐聚齐的大家。
　　“撒，找谁来开箱呢？”


第91章 第九十一张卡（一更）
　　正值集合时间, 宿舍楼大厅里少年们越聚越多，且泾渭分明地分成两个小团体，一方是以真田为代表的, 穿黑色外套的“革命组”，一方是以迹部为首的, 穿红白色队服的原胜利组。
　　苏唐背朝大门口站在他们对面，笑眼弯弯地看着大家。
　　“呐呐，苏姐姐, 箱子里是什么啊？”金太郎凑到纸箱子前，眨着大眼睛问。
　　“是三船教练给大家送来的慰问品哦。”苏唐意味深长地看向真田那一方。
　　“慰问品？那个大胡子教练？”桃城一脸的不相信，他还没有忘记在后山经历的地狱式训练。
　　“嗯哼，”苏唐耸耸肩，“不信你们就自己打开来看喽。”
　　“我来我来！”金太郎开心地撸起袖子, 弯腰趴在纸箱口，伸手打开已被苏唐撕掉胶带的纸板。
　　“啊啊啊~是我们的队服啊！！”
　　金太郎惊喜的大叫声顿时吸引了其他少年。
　　“纳尼纳尼？！”
　　“不会吧！”
　　“哈哈！找到了！”金太郎半弯着腿，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埋进箱子里搜寻，最后抓住一件绿白色的运动外套抬起身, 两手展开，“这是我的！”
　　“真的哎, ”桃城紧紧攥着自己的蓝白色队服, 不敢相信地问，“不是已经被埋了吗？”
　　“看来我们又被教练耍了呢, puri~”仁王摸着土黄色外套上绣有自己名字的地方, 狭长的眼眸微微睁大。
　　苏唐等大家都找到自己的衣服后, 才抱起双臂, 好整以暇地笑道：“啊, 对了, 据说这是你们的殓服。”
　　“谁说的？”仁王抬起眼问。
　　“鬼哥说的，”苏唐歪歪头，手指卷着浅栗色的发尾，“顺便一提，今早他已经拿回自己的号码了。”
　　“自己的号码？”幸村心思细腻，马上联想到他所在的球场，“五号？”
　　“原来如此，‘五号’的鬼，是这个意思啊。”不二捏着下巴，回忆起他们初次遇见鬼的时候，对方的自我介绍。
　　“等等，学姐说拿回？是说之前……”桃城猛然反应过来。
　　苏唐对他肯定地点点头。
　　“殓服？开什么玩笑！”海堂看着手中他所珍视的青学队服，气愤到双肩发抖。
　　“冷静点，海堂。”真田沉声劝他。
　　“鬼前辈……说的还真够直白的。”桃城想想对方的“武力值”，忍不住嘴角抽搐。
　　“话虽如此，但都被人说到这个地步了，怎么也不可能善罢甘休吧。”忍足谦也不服气地反驳他。
　　“到底是不是殓服，多说无益，我们只能靠自身证明给他们看。”
　　真田劝阻同伴的语气虽平静，却是当场脱掉U-17的红白外套，反手一扬，将怀里属于立海大网球部的部服利落地穿在身上，一正衣领，神情冷峻。
　　“哇哦~”帅气的动作引得少年们接连惊叹和意动。
　　看到真田这一身熟悉的土黄色，肩袖上熟悉的立海大校徽，苏唐内心也充满了浓浓的怀念之情。
　　还有他一贯雷厉果断的作风——不需多言，出征的杀气和战意已成功渲染给了大家，让人精神一振。
　　“立海大的皇帝，回来了。”
　　苏唐感叹着，又看向蓝紫发的少年，调笑道，“我的神之子，你换不换衣服？”
　　幸村无言地望向自己的同伴们，眼底的温柔与触动没有过多洋溢，却是立刻把网球包摘下来放在苏唐脚边，浅笑道：“稍微离开一会儿，苏苏等等我。”
　　苏唐扑哧一声，挥挥手让难掩急切的他快去。
　　“呐呐，苏姐姐！”
　　这时，金太郎突然蹦跳着扑过来，皱着眉毛可怜兮兮的样子让苏唐稍微一愣。
　　她耐心地问：“怎么了，金酱？”
　　“殓服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金太郎见大家都懂，只有他自己不知道，急得差点儿抓耳挠腮。
　　“啊……这个……”苏唐挠挠脸颊，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这个单纯的孩子。
　　不过，还不等她做出决定，金太郎的衣领就从后面被忍足谦也拽住，拉回到四天宝寺的队伍里，催促他道：“别去打扰苏前辈，待会我会告诉你答案，但现在，你先给我换衣服去！”
　　“啊啊啊！放手啦谦也~苏姐姐！”
　　苏唐冲挣扎的金太郎努努嘴，无辜地摊开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哼，都还挺有种啊。”
　　听到身后这一声哼笑，她回过头，迹部正点着泪痣，神色未明地看着前方“大型换外套现场”。
　　“啊啦，”苏唐面对今日看起来也同样精致到头发丝的他，似是想到什么，悄声问，“迹部要第一场上吗？”
　　紫灰发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自信地扬了扬唇角，走到大厅中央。
　　“啊嗯，光换外套算什么回事，这一点都不符合本大爷的美学！”
　　华丽的嗓音和高调的举止轻而易举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迹部微抬下巴，两指向上伸过头顶，“啪！”打了个响指，高声宣言：
　　“给本大爷换全套啊！”
　　“……”少年们沉寂了一秒，忽然就变得更加激动起来。
　　“哦哦哦~”
　　“呦西！！”
　　苏唐自觉让开场地，走到一边，背靠着大厅柱子，轻笑一声，闭上眼等待。
　　过了片刻，所有的少年或是回宿舍，或是直接在原地轮流换完衣服后，再一次集合起来。
　　苏唐将幸村的网球包交给他，抬手看了眼表，八点四十五。
　　“你们真的不打算，现在提交出赛人员名单？一定要等每场比赛前再确定？”
　　“对。”“嗯。”
　　苏唐认真地问道，得到迹部和真田的确认答案后，她掏出手机给斋藤教练发了个消息，又收起来。
　　“行，那赛前的工作我就做完了。”苏唐无奈地笑笑，“我要先去找老师们，等会儿见吧，大家。”
　　“等等，”幸村及时拉住她，从网球包里掏出一小袋豆沙包递给她，温声嘱咐，“等下当甜点吃，别又低血糖了。”
　　“哦……”苏唐接过来才发现，豆沙包竟然还软软的带着余温，她仔细地装进口袋里，不禁弯起眉眼，“谢了精市，太贴心了！”
　　幸村轻轻拍走她背后蹭上的灰。
　　“去吧。”
　　……
　　苏唐走后，少年们也整装待发。
　　在去网球场的路上，不二笑眯眯地走在幸村身边，真诚道：“恭喜啊，我亲爱的室友。”
　　“谢谢不二。”幸村浅笑着点头，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份祝福。
　　迹部走在二人前方，听到这番话，微微动了下嘴角。
　　“啊嗯，不容易，恭喜啦。”
　　“谢谢迹部。”听到这句“不容易”，幸村低笑了一声，礼貌道谢。
　　虽然他和苏苏没有到处宣扬，但也没有刻意隐瞒，被观察力敏锐的好友们察觉，幸村也不意外，甚至他也知道，其他人只是不说，未必是看不出来。
　　“谢谢大家。”
　　*
　　“别瞎晃悠了！赶快过来集合！”
　　中央球场上，鬼十次郎粗厉洪亮的声音响彻在上空，直冲场边悠哉悠哉坐着的一军而去。
　　平等院正双臂环胸，大刀阔马地坐在看台中间，听到这一声吼，才睁开眼看向下方的鬼。
　　“回来了啊，鬼。”
　　“别废话，快点下来！”鬼冷沉着脸，竖起球拍指向自己散漫的队友们。
　　种岛等人彼此相视，乖乖地起身向他走去。
　　“终于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了啊，鬼君。”
　　远处的高台上，苏唐和三个教练站在那里交接工作，顺便观察网球场上的动向，斋藤看着一军集合在一起的队伍，感叹道。
　　“还有那群中学生的运动服……”黑部则是看向网球场另一侧，与一军遥遥相对的看台。
　　那里，所有的少年已经将衣服全部换成了自己所在学校网球部的部服，打一眼看去，各式各样的运动服多彩缤纷，却又莫名的和谐统一。
　　“啊，是三船教练送的大礼。”苏唐指指天空，解释道。
　　“看来这些少年们还在反抗呢。”斋藤饶有兴致地说。
　　“刚来一届就敢以国中生的身份，去直接挑战征战世界的海外远征组——这是一场革命，可不就是反抗吗？”苏唐笑言，又拿出平板，调出平等院他们的出赛顺序。
　　“这个排兵布阵，应该算是一军能拿出的最强方案之一了吧。”
　　“看来是对后辈们寄予希望。”拓植淡声道。
　　“也有可能，是想一次就打掉他们的积极性呢，像对待那些退出集训的学员一样。”斋藤语气温和地说着残酷的推断。
　　不过苏唐可不上当。
　　“应该不至于，对面可是有好几个他们看好的同伴，或后辈呢。”
　　她嘴角噙着笑，视线在德川、迹部、幸村等人身上掠过。
　　早上九点整。
　　“撒，时间到了。”苏唐收起平板，起身道别，“三位老师，那我就先过去了。”
　　“不在这里或者中控室看吗？”斋藤仿佛知道苏唐的打算，笑着调侃她。
　　“啊，这里哪有现场来得直观。”
　　苏唐调皮地眨眨眼，摁了摁圆珠笔，确定有墨之后，带齐“装备”往国中生看台方向走去。
　　路过网球场的时候，广播正式开始播报：“ Under-17日本代表队VS二军选拔队的Shuttle Match，第一回 合现在开始！”
　　“日本代表队：NO.10毛利寿三郎，NO.9越智月光双打组合！”
　　毛利拂开额前酒红色的刘海，冲还没走到国中生阵营中的苏唐，嬉笑着招手，喊她：“苏苏啊~不来我们这边看比赛吗？”
　　“……”苏唐脚下一个磕绊，扶着看台矮墙，眼角抽搐地瞪着他。
　　靠！每次她想低调做人的时候为什么总有人要把她往修罗场上架！
　　此刻她退后就是往教练方向走，向前就是往少年们方向走，就是不可能跨越整个网球场跑到一军那边去！
　　退路都木的！
　　“呃……”苏唐讪笑着摆摆手，“不了不了，这边近……”
　　毛利双手背在脑后枕着网球拍，踮着一只脚笑嘻嘻地欢迎她：“我可以接你过来哦~”
　　“……”
　　毁灭吧。


第92章 第九十二张卡（二更结束）
　　苏唐的事只是赛前一个小插曲, 在瞪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毛利后，她还是如愿坐在了国中生的看台上。
　　相比较而言，她周围的气氛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洗牌战”采取的是国际标准, 每一场比赛采用三盘两胜的制度，也就是说，无论是双打还是单打，只要上场, 最差也要打满两场比赛。
　　别的不提, 这对选手体力的要求就足够苛刻。第一回 合就是双打，这让柳和乾、菊丸和大石、橘和千岁等几个配合默契的黄金搭档纷纷站起身严阵以待, 时刻准备着上场迎战。
　　然而，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打破他们的预期。
　　“ 本大爷是首发！”
　　紫灰发少年手持球拍从场后走来, 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直接喝止住其他跃跃欲试的少年，神情冷肃。
　　“迹部？”
　　“他去组双打？”鬼脱口道。
　　“嗯~谁跟他组队呢？”种岛趴在栏杆上, 充满兴味地看着对面。
　　迹部迎着全场的目光向球场中走去, 路过看台第一排的时候朗声道：“走了, 仁王。”
　　“等不及了呢。”仁王懒散地起身, 抓着球拍跟在迹部身后。
　　这样全新的组合让众人不禁眼前一亮，既没想到迹部会去打双打，也没有想到他会选择仁王作为搭档——这看起来像是两个并不相干的人。
　　“他们俩？”苏唐惊讶过后，又不由自主地看向与他们对战的两个人。
　　越智月光, 前冰帝网球部部长, 以一己之力将冰帝扬名关东大赛, 甚至响彻全国的第一人。
　　毛利寿三郎, 前立海大网球部正选, 曾经……
　　“就是他, ”忍足谦也一巴掌拍在堂哥身上，指着毛利激动地道，“前年全国大赛四天宝寺和立海大决赛的时候，我就是败在他手里！”
　　忍足侑士吃痛地揉揉肩，苦笑道：“败给他就败给他，你打我做什么……”
　　“原来如此，这是一场冰帝前部长和立海大前辈，对战冰帝现任部长和立海大后辈的比赛啊。”白石按住激动不已的队友，“好了，谦也，看比赛啦。”
　　“有趣的设定。”苏唐浅笑着放下笔，打开平板调出他们的资料。
　　球网前，双方选手正进行赛前的互相致礼。
　　在越智月光两米二的身高压迫下，其他三个体格并不瘦弱的少年看起来就格外的“娇小”，而毛利作为高中生的身高也有一米九，两相比较，迹部和仁王就显得弱势。
　　不过少年们的气势和战意却一点儿也不差，尤其是在仁王“变幻”成手冢国光之后——局势就变得更有意思起来。
　　“不要放松警惕，迹部！”
　　“啊嗯，警惕是什么？”迹部单手叉腰，眼眸中溢出一丝笑意，“能吃吗？”
　　“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迹部和手冢的双打组合。”大石感叹说。
　　“但那是仁王前辈啊。”越前龙马依着后一排的看台座，淡笑道。
　　幸村站在苏唐身边，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披着立海大的部服外套，像每一次站在教练位置上看队友的比赛一样。
　　“现在什么感觉？”苏唐用右肘碰碰他的腿。
　　“呵呵，”幸村目不转睛地看着球场，轻笑一声，“连我都说不清楚仁王的具体实力，柳呢，有数据吗？”
　　柳莲二笔杆不停，淡定道：“欺诈师的本事在于欺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看透。”
　　“啊！那个发球！”切原没关注他们在说什么，一直盯着场上的比赛。
　　“15-0！”
　　“30-0！”
　　随着网球的落地声，裁判不停地报出分数，均是越智发球得分。反观另一半球场，迹部和仁王一直待在原地不动，像是完全反应不过来一样。
　　“我的眼……”切原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的错觉，的确完全看不出球的轨迹。”柳生冷声道。
　　“以226cm的身高打出完美的发球，根据数据来看，成功率在百分之百，不论是谁都接不……不，是根本反应不过来。”柳捧着笔记本，快速找到相应的数据。
　　“马赫发球。”苏唐补充道。
　　“马赫……速度与音速的比值吗？的确很形象。”柳记下这个名词。
　　“我们测过越智这个发球，其速度甚至凌驾于职业选手之上，而且刚才柳说的，有一点并不准确，他不是成功率百分之百，而是首发成功率百分之百。”
　　虽然只差两个字，但对于选手的控球力和技巧能力来说，是有很大差别的。
　　苏唐从笔记本的后页撕下一张纸，用圆珠笔快速画下刚才的球路轨迹。
　　“哇，苏苏，你能看清？”切原惊叹地接过这张纸，和柳他们一起研究。
　　流畅的蓝色线条在纸上有虚有实地显现出来，将那一晃而过的发球定格在四四方方的纸上。
　　“勉勉强强，如果使劲看的话还是能看清的。”苏唐停下笔，刚要用手去捂眼睛，另一只大手先行盖在了她的眼皮上，用掌心的暖热去熨帖她酸胀的眼球。
　　苏唐闭着眼弯弯嘴角，享受着幸村的细心，说完下面的话。
　　“如果你有绝佳的动态视力的话，再多看几遍，等眼睛适应了这种速度，就能捕捉到它的轨迹了。”
　　“不过……时间可能没有那么多。”
　　而事实也如苏唐所说，球场上的迹部也逐渐开始适应这种高速球，但就算偶尔捕捉到网球并打回去，早已等待在一边的毛利也会迅速反击，不给他们得分的机会。
　　“哦豁，竟然打回来了，还真是一不留心就会被钻空子。”毛利抬手松松肩膀。
　　“接到了也无妨，反正对战局没有影响。”越智淡淡的一句后，挥拍又是一个标准的发球。
　　“Game 一军！1-0！”
　　“一局这么快……”切原不可置信地说。
　　“只要有马赫发球在，就无法夺走越智的发球局。”幸村沉声分析道。
　　下一场是仁王的发球局。
　　已经变换为手冢国光的少年，面色也是一样的清冷。
　　跳跃、挥拍，绿色的小球轻巧地飞过空中越网落地，却在触地瞬间，贴着地面向反方向滑行而去，直到轻轻碰网才停下！
　　“那是——”
　　场边的少年们皆是一惊，不二扶着栏杆，冰蓝色的眼眸猝然睁开，紧紧盯着那颗网球，又转而看向发球人。
　　“零式发球……仁王……已经学会了吗？”
　　“我竟然才发现，仁王前辈可以用右手打球？！”切原崩溃又惊叹地看着自己的前辈，好像重新认识了一遍一样。
　　“左右手打球，零式发球……”柳生推推眼镜，淡声道，“看来我的搭档来U-17以后学到了不少东西。”
　　苏唐已经拉下了幸村的手，提起笔重新做记录，却越记眉头皱得越紧。
　　“真厉害，你还会打出职业级的球！”面对再一个“零式”，毛利笑着跑去落球点，赶在网球落地前用球拍将它挑起，反手打回。
　　“啊！被打回来了！”
　　然而这颗被瞄准向边角线的球，却在过网时后乖巧地自动飞回到仁王的身边，像是被什么磁场所吸引一样。
　　“手冢领域！”
　　比赛越发精彩，看台上少年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惊呼不断。
　　“唔呼，灵活的家伙。”毛利挑了下眉，开始后撤回防，与越智擦身而过的时候，听他说：“改变策略，进攻吧。”
　　“没问题啦~”
　　“Game 二军！1-1！”
　　“呦西！”切原握拳振奋道，“这样就能保住我们的发球局了！对方有马赫发球，我们也有零式发球！”
　　“但比分只会交替上升，不会拉开差距。”
　　“一旦僵持不下，将会大大消耗他们的体力。”
　　相比起切原的兴奋，柳和幸村他们更加淡定，也看得更远。
　　“啊……那苏苏怎么看？”切原摸摸后脑勺，“等下，你表情怎么这么严肃？”
　　苏唐翻过几页笔记本，在“手冢国光”那一页停了下来。
　　“你们觉得，仁王的伪装怎么样？”她摸着纸面上记录的数据。
　　“堪称完美。”柳生对此毫不犹豫。
　　“论欺诈，他可以做到模仿对象的……极致。”柳自己说完后，似乎明白了苏唐的顾虑，微微蹙眉。
　　切原左看看，右看看，老实地说：“仁王前辈的伪装是很厉害了，他伪装成别人，我从来没有识破过。”
　　苏唐抿了下唇，心思沉重地点点头，暂时没有说话。
　　“Game 一军！2-1！”
　　……
　　“Game 二军！4-4！”
　　“Game 一军！5-4！”
　　比赛果然僵持不下。
　　“完全就是发球局的对战，”不二手指抵着下巴，有些担心，“按照这个形势，这一场，谁先能够破掉对方的发球局，谁就能左右胜利。”
　　“仁王前辈好厉害，真的跟手冢前辈一样啊。”切原越看越是赞叹不已，已经是第五个发球局了，“手冢”的零式发球仍然是零失误。
　　苏唐左手按住自己跳动的太阳穴，洞察力被全部调动起来，穿过整个球场，一直放在仁王的身上，在敏锐注意到他左手手肘处不自然地泛红时，她“啪！”合上笔记本。
　　“怎么了，苏苏？”幸村听到声音，从比赛中抽出心神，侧过头温声询问。
　　“没事，我去拿一些东西。”苏唐摇摇头，起身将平板和笔记本放在原位，“精市你继续看，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虽然这个理由有些耳熟，但幸村见她状态没什么不对，便也没有强硬要跟着。
　　不过苏唐这次离开不是找借口，确实是要拿一些东西。
　　昨天她就有预感，今天的比赛没有那么容易，有人受伤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提前准备了一些喷雾、药棉和绷带等。
　　只是没有想到第一场就要用到。
　　“啊！”


第93章 第九十三张卡（一更）
　　“好险！是普通的发球啊。”毛利惊呼着向后一仰身, 面对从地上突然弹起的网球，反手打了回去。
　　不是零式？
　　“好了，仁王你做得很好,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迹部从这一球中灵敏地察觉到什么，抢先仁王一步上网接球。
　　网球直冲毛利的球拍而去，击打在他右手前方的握柄处。
　　毛利猝不及防下被迫松开手，球拍坠落, 而网球却借由反弹力重新飞回到对场的上方——早已跳起在空中等待的迹部立时挥拍扣球！
　　“啊嗯, 你们的破绽已经暴露了！”
　　“砰——”
　　“迈向失意的遁走曲！”
　　伴随着少年高傲的宣言，网球几乎是垂直砸到毛利的身旁, 然后贴着地面滑擦出去，飞溅起一片细小的火星！
　　“Game 二军！5-5！”
　　裁判高声宣布比赛的平局, 但迹部的神色并没有很轻松，他回身看向捂着左臂的仁王，心知, 零式发球是打不了了。
　　“接下来是决出胜负的时候, 必须破发对面的发球局！”
　　接下来的开场, 迹部靠已经适应高速度的动态视力, 勉强追上越智的马赫发球，却总是在回击的时候慢了一步。
　　网球在场地间飞来飞去，两方由此展开了拉锯战。
　　苏唐拿好药品回到国中生看台上，观察了一下场上的形势, 没有去坐下继续分析数据, 而是直接站在前排等待比赛结束。
　　“苏苏这个态度, 是在说这一局很快就能结束了？”幸村已经逐渐摸清了她在现场看比赛时的习惯, 只分析必要的、精准的, 或者她感兴趣的, 而不再做全面的记录。
　　“差不多吧。”苏唐直白地承认。
　　球场上。
　　“你们两个要是再有点力量的话，这一局的结果还真说不定。”毛利对着大汗淋漓的迹部严防死守。
　　“嗯？”迹部微垂着头，汗水不停地顺着脸颊流下，流经弯起的嘴角，又从锋利的下颌处滴落，“好像有人在说什么鬼话？”
　　沉重的奔跑声从背后响起，大力挥拍带起的风吹乱了紫灰色的短发，紧接着，绿色的小球携带着倍于它自身体积的力量，从迹部身边呼啸而过！
　　少年提前扬起了胜利的微笑。
　　“哎？桦地？！”看台上，冰帝众人的视线在身边的桦地和球场上的“桦地”来回巡视，“不是吧……”
　　“砰！”“啪嗒！”“哐！”网球和球拍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毛利和越智保持着挥拍的姿势，惊愕地看向身后被击飞的球拍。
　　“Game 二军，6-5！ Change Court！”
　　“啊嗯，剩下的就是保护好我的发球局，这一盘就赢定了。”迹部愉悦地勾起嘴角，对从“桦地”又变回“手冢”的仁王说。
　　“puri~”
　　“太好了，终于破发了一军的发球。”不二声音里也难掩兴奋。
　　“但是仁王的手臂……”白石也察觉到了刚才比赛中，那一发球的不自然。
　　“嗯？仁王前辈的手有什么问题吗？”切原不明所以。
　　“不……希望是我多想了。”白石对上他纯挚的眼神，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
　　而苏唐则是站在前排注意到，四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迹部对上越智靛蓝色的眼睛，脚步忽然就停顿住了。
　　心道，现在麻烦的可不是仁王啊。
　　“怎么了，迹部？”仁王跟着他同样停下脚步。
　　“啊……”迹部回过神来垂下眼眸，神色自若，“没事。”
　　双方交换场地后，是迹部的发球局。
　　大家本以为，就算不首发得分也能与一军打个来回，然后再从中寻找获胜的机会。
　　却怎么也没想到，“唐怀瑟发球”会连续的双发失误，毛利和越智一球未发，直接赢下一局。
　　“Game 一军！6-6！”
　　“第一盘决胜局，一军发球！”
　　眨眼间比赛就进入了抢七局。
　　“怎么回事？迹部竟然双发失误！”向日满心疑惑，不敢相信那是他们的部长，“难道那是仁王？”
　　“喂喂喂……”切原嘴角一抽，“别随便污蔑我们立海大的人啊。”
　　“明显有问题啊……连续发球不进，这不是迹部的实力。”忍足侑士捏着下巴沉思，他确认那是自己的好友，也因此越发觉得事情不对。
　　“是压力吧。”不二凝视着球场上眉头紧皱的灰紫发少年，急促的呼吸使得他身体不断起伏，看起来体力消耗很大。
　　“压力？”切原不禁睁大眼睛，“迹部前辈怎么会感到有压力？”
　　那是和手冢、入江前辈打得不分上下，哪怕累到昏迷，也坚决不放弃，意志力堪比小怪兽的迹部景吾啊！
　　“不会感觉到压力的人，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幸村闭上眼冷静地说道。
　　“的确是压力。”苏唐打开平板，调出一个小程序给他们看，是关于精神力压迫的量化指标。
　　“迹部先给自己下了一个框定——‘剩下的就是保护好我的发球’。这本来只是细微的压力，但在经过越智月光的眼神暗示后，就被大量的增幅，让迹部产生类似于‘如果他输这一局就输了’或者‘我必须要赢’‘无论如何都要打好’的强大压力。”
　　“眼神暗示？”幸村看向那位身材高大的冰帝网球部前部长。
　　他虽有一头白色短发，但前面的长刘海却被挑染成深蓝色，遮挡在眼前，使人无法从他的眼中窥探到内心的情绪，沉默寡言，冷静自若，像是深海中永不融化的坚冰。
　　“因为越智的眼力而失去冷静，在比赛中无法发挥正常实力，从而落败的选手，至今为止数不胜数，所以他还有一个称号。”
　　苏唐随手在平板上写下几个字，翻转过来给他们看——
　　「精神暗杀者」。
　　“这种精神上的压迫，不是说自己想没有就能没有的，它藏于潜意识里，并不明显，但在你作出决定的每一个瞬间，都有可能冒出来影响你。”
　　“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
　　球场上，迹部也深知自己掉入了对方的陷阱里，拼命抓住每一个机会，想要打破此前的桎梏，然而……
　　网球不是挂网就是出界。
　　又因为这是双打比赛，拖累队友的自责无形中又给他增加了一分压力，仁王越是劝他，迹部越是心烦意乱，神情也更加的冷肃。
　　“切！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在面对越智打来的球时，迹部牙一咬，头脑一热，抢先行动跑到仁王的半场前。
　　“等等部长！”看台上的凤长太郎注意到他身后无人防守的空档，立马起身。
　　“想抢同伴的球？！”向日也跟着跳起来抓狂，“啊啊啊双打大忌啊部长！”
　　“真的吗？！以迹部前辈的状态，只会失误吧？”切原紧张地盯着将要碰到迹部球拍的网球，却发觉它忽然之间拐了个弯，直接往场外飞去，“嗯？”
　　“砰！”
　　“Out！二军得分！6-1！”
　　迹部握着球拍一愣，手腕轻微颤动。
　　“……手冢魅影？”他震惊地回头，看向仁王身边的红色气旋。
　　“迹部，你可以不用打了。”
　　“手冢”的声音响彻全场，熟悉又陌生，但始终不变的是那种淡然和坚定，恍惚中，迹部仿佛看到有两道人影重合在了一起。
　　“剩下的，我会全部打回去！”
　　……
　　“Out！二军得分！6-2！”
　　“Out！二军得分！6-3！”
　　烈日当空，茶发少年身边的气旋却比日光还要耀眼，它的磁场将所有飞来的网球都弹出界外，却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手冢魅影”在，毛利和越智无法得分，体力也大有损耗，虽然呼吸还算平稳，但汗水却止不住得往下流。
　　二军的分数不断上升，抢七局陷入白热化之中，“洗牌战”的第一场比赛，竟变得如此艰难。
　　“仁王……”苏唐忍不住握紧手里的药剂。
　　“看来比赛的走向是出乎你的意料了，苏苏。”幸村同样看着球场，轻轻地说。
　　“‘手冢领域’需要在网球上施加微妙的旋转，‘手冢魅影’却要施加比‘手冢领域’高出六倍的旋转，对手臂的负担一点也不比‘零式’少……”
　　苏唐重新拿起笔记本，表情严肃认真，“我低估了仁王的实力。”
　　也低估了他的意志力。
　　“Out！二军得分！6-6！”
　　“呦西！瞬间就追平了！”切原兴奋之下，左拳捶在右手心里。
　　然而除了他有明显的开心之外，周围的柳等人都是一脸凝重。
　　迹部被“闲置”在球场角落，冷静下来后也没放弃，仔细观察着赛场上的形势。在二军接连不断得分之后，他第一反应是手指抵在眉间，锐利的凤眼在阴影下侧看向身旁的仁王。
　　零式加魅影……这家伙的手肘，已经超过极限了！
　　——“啪嗒。”
　　仿佛是在印证他的猜想，迹部刚把手放下，就听闻一声轻响。
　　“哈……”仁王站在原地不停喘息，已经控制不住地变回了“原身”，下巴低垂着，隐秘的痛色从眉眼间划过，肩背微微躬起，右手不自觉地捂上左手手臂，脚边……是他掉落的球拍。
　　“够了，到此为止。”
　　仁王抬起头，迹部平静地挡在他面前。
　　“puri~ 我只是手滑了而已。”
　　“你做的很好，”迹部语气中带着安慰，还有劝导，“但不要再用‘魅影’了，这关乎你这家伙的网球生涯。”
　　“哼，”仁王垂下眼眸，碎发挡住他眼里的情绪，“迹部啊，现在我是谁？”
　　迹部微怔。
　　“如果是手冢国光的话，到最后都不会放弃的。”仁王俯身捡起球拍，转身走向网前，眼神坚毅。
　　“……”
　　“你说他是不是笨蛋，”苏唐轻声道，“他明知道手冢的左臂最后……”
　　“这是他的坚持。”幸村温柔地拍拍她的头，“如果说是笨蛋，我们谁又不是呢？”


第94章 第九十四张卡（二更）
　　“Game 二军！27-27！”
　　“Game 一军！36-35！”
　　……
　　“Game 二军！45-45！”
　　仁王的手臂已经红肿不堪, 但毛利和越智的进攻却并不停歇，迹部的状态也没有恢复，所以只要比分一落后, 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开启“手冢魅影”。
　　在这种僵持之下，双方的比分交替上升，迟迟拉不开差距。
　　而明眼人都能看出仁王的状态非常的差，他好几次都无法保持“手冢”形象的变幻, 汗水濡湿了土黄色的运动服, 将立海大的标志浸得如水洗过一般，气息的粗重也掩饰不住。
　　但他的眼神却始终坚定不屈, 即便是面对如此重压，也依旧是不急不躁, 沉着冷静。
　　球场上的场面较几十分钟之前，变得天翻地覆，迹部不断地劝阻他不要再用“魅影”, 仁王却执意如此。
　　同样受到震撼的, 还有极其了解手冢性格的青学众人。
　　“好像看到真的手冢部长一样。”菊丸难以置信地说道。
　　“不好, 比赛时间要是再延长的话, 他手肘的负担就更大了。”光看着比赛，不二的汗珠就从额头上流下来。
　　“别这样仁王！再打下去的话，你的手臂就要坏掉了！”河村隆趁比赛的间隙，焦急地喊道。
　　然而少年对场边的声音充耳不闻, 精神高度集中于比赛, 眼里只看得见网球。
　　“没用的, 现在的他是停不下来的。”柳生皱眉, 轻声道, “仁王……”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
　　手冢因为全国大赛而旧伤发作的事情, 一直是青学众人心中的一根刺，看着眼前仿佛在自虐一般的仁王，就想起当初的手冢部长。
　　“这家伙……”
　　球场上的迹部，心里难得产生了一丝后悔，他最初邀请仁王一起组成双打搭档，的确是看中了对方的欺诈能力，邀请之初还笑言，他们一定是最强的双打组合。
　　但他没有想到……仁王会坚持到这种程度。
　　他也无法分辨，这是源自于仁王本身的意志力，还是源自于他对于欺诈的执着。
　　面对这样的队友，说出口的劝阻都那么无力，都像是对他的轻视。
　　“仁王，你连手冢的精神都模仿了吗……”
　　“Game 二军！49-48！”
　　听到裁判的报分，苏唐再一次低头。
　　“有半个小时了吗？”幸村侧头问道。
　　“嗯？”
　　“苏苏已经看了三次表了。”幸村眼神瞄向她左腕间的手表，示意道。
　　苏唐把手搭在看台的矮墙上，手指敲打了两下，“从抢七局的开始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分钟了。”
　　“这第一盘还没有结束。”幸村抬头看了看天空，日头越发高涨，现场的氛围热烈而凝重，连秋风都无法吹散。
　　“在U-17上次看见这么艰难的抢七局，应该还是迹部和入江那一场吧。”
　　“对，”苏唐无奈地动动嘴角，“虽然这么说似乎不太好，但一牵扯上迹部，比赛好像就跟无法自控似的，向持久战的方向发展而去。”
　　“你准备叫停比赛吗？”幸村扫了眼苏唐无规律敲点的手指，体察到她的犹豫和焦虑。
　　“再等等吧，”这么说着，苏唐又看了一眼手表，“如果现在打断他们，可能会留有遗憾吧，仁王的手……我会时刻注意的。”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仁王会为了团队，做到这般……”
　　幸村一时想不到形容词，看到自己昔日的队友大汗淋漓，哪怕已经无法维持表面幻象，也要以“真身”打出“魅影”的样子，蓝紫色的眼眸里满含动容。
　　“他平日里那么懒散的性格，却对‘欺诈’……抱有绝对的认真。”
　　苏唐禁不住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来平复心情，但不过就是这一错眼的功夫——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声后，银发少年突然捂着左臂双膝跪倒在地上，痛得浑身在抖。
　　“仁王！”迹部当即叫着就要过去，却在挪步间想到什么，猛地回头一看，越智正站在网前准备击球。
　　“切！球还没死啊……”他牙龈紧咬，一踩地面，转身跑向落球点选择去接球。
　　这是仁王以自己的手臂为代价，换回来的机会……他绝对要抓住机会！
　　“哈！”
　　网球被迹部打回去，很快被越智接住，再打回去，又是毛利接……他拼命在场地间跑动，以一己之力应对毛利和越智两个人。
　　“现在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叫停比赛了。”苏唐一愣，看着起不来身的仁王，和疲于奔命的迹部，摇头苦笑。
　　“再等等看吧。”幸村安抚道。
　　“从受压状态这么快就恢复到现在的程度，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越智冷静的赞叹着，手上的动作却毫不迟疑。
　　迹部对他的评价“哼”了一声并不领情，却在上网要回击的时候忽然小腿肌肉一抽，酸麻的感觉如电流一般穿过整条腿，让他猝不及防地撑蹲在地上。
　　“唔！”
　　但他停下的位置却正正好在网球的必经路线上，飞驰疾来的网球直冲他的面门而去！
　　“等等！”“快闪开迹部！”“部长！”
　　场边的少年们轰然起身吆喝着让迹部闪开，然而短短的时间根本让他反应不及，连毛利和越智都因为这突发情况怔愣在原地。
　　就在迹部瞳孔皱缩，准备迎接撞击的时候，旁边飞来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直接穿过他的身侧，迎着网球就撞击上去！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伴随着飞溅的零件炸开在迹部面前，让他下意识地闭眼，侧头躲开，随后才又重新睁开眼睛，看清了在地上打滚的东西——是一个平板。
　　一个很眼熟，但现在屏幕已经裂成龟纹的平板。
　　“……”
　　中央球场的一片安静中，幸村转身看向捂着心口一脸肉疼的苏唐。
　　“惨了惨了，怎么就没忍住呢。”她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用左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好像在羞恼它的“自作主张”和“不乖”。
　　然后又叹了口气，认命地朝向球场的监控方向，恭敬地九十度鞠躬认错。
　　“对不起老师、大家，擅自打扰到比赛秩序！很抱歉！”
　　“苏苏……”迹部隔空看向苏唐，想到U-17关于干扰比赛的惩罚，咬牙握着球拍起身，皱眉朗声道，“你多管什么闲事！”
　　苏唐没有理会他的口是心非。
　　“……”但中央球场的广播迟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犹疑着不敢动。
　　“看来教练们并没有怪你。”幸村温声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
　　“是……这样吗？”苏唐挠挠脸颊，考虑到老师们的原则，觉得不怎么相信。
　　裁判扣着话麦，宣读比分：“因场外的干扰，刚才一球依旧是一军得……”
　　“等一下，”越智弯身捡起刚才被苏糖的平板顺势击打回来的网球，“这一球可以算有效。”
　　“哎？”裁判迷惑，“可是……”
　　“算吧，”毛利把球拍扛在肩上，笑着说，“差点打伤人，我们也很慌乱呢。”
　　“好吧……”既然他们自己都不在意，裁判也就无所谓了。
　　“Game won by 二军！一盘完！迹部仁王组合 7-6 领先！”
　　“第二盘准备！”
　　直到宣读比分结束，中央球场的广播才传来黑部教练的声音。
　　“根据U-17集训的规定，学员有干扰比赛等违反行为将会被退出集训，鉴于苏唐非学员的身份，暂停其助教工作，以上。”
　　苏唐：“……”
　　“呵呵，”幸村轻笑着摸摸她发顶，调侃道，“教练们还真是光明正大地偏宠你啊，苏苏。”
　　“啊……”苏唐不禁有些脸热，面对着大家投来的目光，眼神游移。
　　话虽如此，但这么广播出来，还真是让人觉得不好意思，还有点儿……尴尬。
　　既然这惩罚跟放假一个样，干嘛要说出来？
　　这其实就是老师们的惩罚吧。
　　苏唐心里吐槽着，重新看回比赛。
　　“第二盘开始！”
　　“还行吗，仁王？”迹部听到广播松了口气，关切地看向爬起身的队友。
　　“puri~ 要在这里放弃，”仁王扯扯嘴角，身形一变，清越的少年音响起，“还早着呢！”
　　“哇哦！”金太郎跳起脚，远远得冲越前龙马挥手，兴奋的像在看电影一样，“超前！这次是你哎~”
　　“为什么啊？”越前不解地坐直身，认真看着场上的情形。
　　二军第一局，就是仁王的发球局。
　　银发少年“变身”后，直接站在底线上将球拍换到右手。
　　他刚挥拍把网球打出去，越前就立马认出，“我右手的外旋发球？”
　　“啊对哦！仁王前辈的右手还没受伤，”切原握着拳头给场上打气，“还可以用这只手来决胜负！”
　　“他右手是没有受伤……”苏唐低喃着扫视仁王的周身，左手抬起，跟着秒针一圈圈地转动，默默计算着时间。
　　对场的越智反应也一样迅速，身高腿长的他，不用怎么费力便能在底线上自由活动，长腿一跨，便循着网球的旋弧角度找到合适的接球位置。
　　“漂亮，但也不是什么接不住的球。”
　　“砰！”绿色小球高速砸在仁王和迹部的中间。
　　“0-15！”
　　这本应该是仁王要接的球。
　　听到报分，迹部停在原地转头看去，却发现银发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伏在了网前，即便如此，也在费力地想要撑起自己，姜黄色的狐狸眼不甘心地盯着那颗网球。
　　“可恶，还早着呢……”
　　迹部震惊地呆立在原地，漫长的比赛时间让他的精力和洞察力都有所下降，竟然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仁王明明连站着都困难，可他，可他刚才却还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发球！
　　“仁王……”
　　迹部使劲闭闭眼，走过去将他扶到场边，免得网球误伤他，然后艰难得一个人面对毛利和越智的攻势。
　　“Game 一军！5-0！”


第95章 第九十五张卡
　　“ Game 一军, 6-0！Change Court ！”
　　“这没用的家伙……走了，换场了。”
　　迹部喘着气，慢慢走到站不起来的仁王身边，绕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 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 要带着他一起向对场走去。
　　“等等, ”苏唐放下腕表, 突然出声，站在看台边对裁判请示道，“仁王的伤不能再等，他需要上药，我申请中场休息。”
　　“中场休息只能由正在比赛的选手申请，或由教练提出，苏助……”裁判话说到一半，表情很为难地看着她。
　　苏唐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十几分钟之前已经被当众取消了助教的身份。
　　她没有犹豫也没有难堪, 当即转头, 看向因为她的话而停在球场当中的迹部。
　　“迹部。”
　　“啊嗯, 本大爷明白。”
　　迹部手臂用力, 将虚脱的仁王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再次向裁判提出申请。
　　“这次是由选手提出的，可以吧？”
　　“可以。”裁判痛快地点头, 宣布中场休息十分钟。
　　观看比赛的众人不能随意翻越看台, 只能耐心地等待两人一步一步挪到场边的休息区，才聚在矮墙栏杆后七嘴八舌地关心。
　　“仁王, 你还好吧？”丸井担心地看着他红肿一片的左臂, 都不敢大声说话。
　　“太松懈了！竟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真田黑沉着脸一边呵斥, 一边拧开两瓶水递给他们。
　　“puri~”仁王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嘴上却还习惯性地怼真田，“都这样了，副部长你就歇歇吧……”
　　“你也歇歇吧，还敢回嘴？”苏唐又拿过两条毛巾，“擦擦。”
　　“啊，谢谢苏苏~”仁王立马转变态度，但声音里的疲累却掩饰不住，小辫子无精打采地垂在脑后，他费力地抬手，接过毛巾就往脸上糊。
　　“还有这个。”苏唐晃了晃手上的医用喷雾，直接扶着矮墙，踮脚凑过去，往他的左手肘处“呲啦”一喷。
　　“嘶！”冰凉的药液接触到滚烫的皮肤，直接刺激得仁王倒吸一口凉气，手指紧紧攥住毛巾，浑身打了个激灵，连昏蒙的头脑都是一清。
　　“打声招呼啦苏苏……”
　　“忍着点儿吧，这喷雾只能帮你暂时缓解肌肉的痉挛红肿，”苏唐收回手，扣上喷雾的瓶盖，“现在还没完全疼起来，你可得小心点儿。”
　　“放心，我还没那么虚弱。”仁王用右手扶起自己的左臂搭在椅背上，免得蹭掉药。
　　“都需要别人扶了，你还不虚弱？”柳生淡声说道，“别说话了，赶快休息。”
　　“等下要多注意，不要再强行动用它，仁王，这可是关乎你一辈子的事儿。”幸村想到队友的性格，纵然是他也觉得有些头疼。
　　“安啦~ 部长，搭档。”银发少年眯起狭长的狐狸眼，看向球场，状似轻松地摆摆手。
　　见他表面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幸村微抿着唇，心底一沉。
　　苏唐拉了下幸村的胳膊，对他摇了摇头。
　　仁王明显心中自有打算，他们是劝不动的，与其在这里劝说让他消耗心神应对他们，还不如让他好好休息。
　　安置好这一个，她又看向另一头沉默不语的迹部。
　　从场上下来以后，他就一直垂着头仿佛陷入了沉思，只有忍足他们关心他的时候，才简短地回两句——心神不属得太过明显。
　　“越智月光和毛利寿三郎是在磨合了一年的搭档，又在海外经历了更加严酷的比赛……现在这个局面，并不是你的错。”苏唐轻声道。
　　“你知道越智另一个称号吗，‘精神暗杀者’。”
　　迹部眼神微动，稍稍抬头，“略有耳闻，但具体的不清楚。”
　　“他的五维值中，除了速度值得关注，精神力也达到了7——也就是，目前可测得的最高值。”
　　苏唐点到为止，她相信比起理论解释，已经有所经历的迹部更能真切地理解这其中的含义。
　　“精神力……最高吗……”迹部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休息区的大高个，“哼，本大爷已经领教过了。”
　　“在网球运动中，精神力技巧的应用很玄妙，也没有具体的理论支持，或者可以借鉴的训练方法。到目前为止，都只能靠选手自己悟，或者……经过人生中什么强烈的刺激而得到提升。”
　　苏唐将热毛巾递给他，安慰道：“敷敷眼吧。你能单纯在比赛中，就从他的精神暗示下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足以证明迹部你的意志力有多强，完全破除影响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且越智的速度和精神力你都已经体会过了，接下来你还要更注意毛利……”
　　“苏苏是在说我吗？”
　　忽然插进来的爽朗笑声，让苏唐的话猝然中断，连带着国中生之间的和谐气氛也忽然凝滞。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来人，迹部握着毛巾凤眸轻眯，神色未明。
　　“哈哈哈别那么警惕，我没有恶意！”毛利没带球拍，酒红色的短发配上他的笑容，显得整个人亲和友爱。
　　“你怎么过来了？”苏唐眨眨眼，她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或者警惕的情绪，只是单纯地好奇。
　　“啊，苏苏这么问，我可太伤心了，你不去我们那里看比赛，还不许我过来看看你？”毛利故作伤心地扁扁嘴。
　　“还是助教的时候就偏袒后辈们，现在不是助教了，就更加光明正大不加掩饰了。”
　　“什么啊！”苏唐还未说话，切原先烦躁不满地冲他吼，“苏苏不再是助教，是因为替迹部前辈挡了一球，又不是……”
　　“赤也！”苏唐低声呵止他。
　　切原先是下意识地噤声，然后才在她的眼神示意中反应过来，连忙看向坐在长椅上的紫灰发少年。
　　“不不不，迹部前辈！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迹部轻声打断他，站起身对毛利冷言道，“虽然这个女人自作主张本大爷并不领情，但这件事的确是因我而起，前辈拿此事来攻击她，未免也太没品了。”
　　“况且，”幸村抱着手臂站在苏唐侧前方，半挡住她，淡声说，“我们与苏苏感情更深，她偏袒我们也是应该的。”
　　“没错，论交情，自然是我们更深。”不二轻轻笑着，嗓音柔和，“就算是助教，人也有偏好不是吗，毛利前辈？”
　　“苏姐姐是我们的！”金太郎伸手抱住苏唐的胳膊，冲毛利做了个鬼脸，“而且我们肯定能赢，为什么还要去你们那边看比赛！”
　　“金酱说的对，”白石温声附和，“在赢的一方看比赛，不是更精彩吗？”
　　“……”苏唐站在大家中间，神情有些怔愣，视线穿过幸村的身侧，看向同样愣在原地的毛利，两个人面面相觑。
　　“啊，”毛利退后一步，两手背在脑后，对她苦笑道，“好像一不小心……招惹众怒了。”
　　“要你说那么多废话。”苏唐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揉揉身边金太郎的头发，转向少年们时却不自觉地眉眼带笑，表情更加的柔和，内心也暖洋洋的。
　　“谢谢大家对我的维护，真的很感谢，但是……”她指了指手足无措的家伙，“我想毛利并没有恶意，他就是……爱开玩笑。”
　　迎对着少年们怀疑的目光，苏唐对毛利耸耸肩，“别废话了，直接说你来干什么？”
　　“我就是想关心一下后辈啊……”毛利嘟囔着，这次不敢作妖了，老老实实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药贴，也不敢走过去，直接隔空扔到仁王的怀里。
　　“止痛贴，亲测有效！”他扬扬下巴，重新弯起爽朗的笑容，“看在你俩是我和月同学直系后辈的份上，别人没有哦~”
　　“不用谢，走了！”毛利洒脱地一摆手，回二军休息区去了。
　　仁王捡起药贴，饶有兴致地翻来覆去地看。
　　“是好东西，可以用。”苏唐点头认证。
　　“puri~ 两个前辈还不错呀。”
　　“这点东西就把你收买了？”迹部挑挑眉，回身坐回椅子上，替他拆开药贴，仔细地贴在他左手肘处。
　　“哎呀，虽然比赛打的比较艰难，不过心情还是挺好的。”
　　仁王慵懒地躬起身，如果不看他颤抖的双腿，整个人宛如一只晒太阳的懒狐狸，嘴角一勾，便露出狡黠的气息。
　　“比你和入江前辈那场……嘶！”
　　迹部收回摁在他胳膊上的手，拿起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掉指尖的药气。
　　“啊嗯，谁刚才在说话？”
　　“迹部你……”
　　“休息时间到！”裁判的声音，卡在十分钟响起。
　　少年们收起玩笑的心，重新严肃起来。
　　“第一盘6-7，第二盘6-0，现在一军和二军1:1平局，接下来就是最终的决胜盘。”不二望向场边的记分牌。
　　“别看毛利嘻嘻哈哈的，他是全能型选手，在比赛中有绝对的专注力，是越面对强大的选手越能发挥出实力的类型。他会骗过你的眼睛，迹部，要小心。”苏唐赶着时间，简短说了两句。
　　“知道了。”迹部淡然起身，重新扶起筋疲力尽的仁王向球场走去，将他安置在发球线处。
　　开场便是仁王的发球局，但短短十分钟完全不够他恢复体能，离开座椅的依靠，离开迹部的支撑，他就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
　　少年们看到这个场面，心都揪了起来。
　　“不管是发球还是接球，仁王……都已经无能为力了。”
　　“裁判宣布开始之后的90秒内，如果还不发球的话，那就算是对手得分了。”
　　“也就是说，二军只有在迹部的发球局，才有可能夺得一分。”
　　“Game 一军！1-0！”
　　90秒的时间一晃而过，工作人员精准地掐着秒表，不会多给一秒钟的时间。
　　“下面又是那个大高个的发球局，”向日锤了下矮墙，“可恶！这怎么看都赢不了！”
　　“但是，迹部并没有放弃。”忍足侑士示意搭档稍安勿躁，镜片后的眼眸冷静地看着场上左右奔跑，奋力追击网球的少年。
　　“就算是一边倒的不利局面，他的双眼也是正视前方，现在的网球也不是迹部追求的完美网球，更不符合他的美学，可是……”
　　苏唐摁动了下圆珠笔，像是在敲定一个事实一样，接口道：“可是你们不觉得，他的信念仿佛燃烧得更加猛烈了。”
　　“是的，就算站在这里，也能感受到迹部前辈身上的执着……和热情。”凤长太郎站在看台上，面对比赛一眼不错。
　　“这就是我们的部长啊，冰帝的King。”忍足侑士用无名指顶了下眼镜，在镜片反光中笑着感叹。
　　“前有自身不屈的意志，后有舍身而战的仁王，所以他怎么样都要赢。”真田忽然拿出球拍，最后看了眼球场上的两个人，眼神坚毅，转身走了。
　　苏唐和幸村看向彼此，不约而同地开口。


第96章 第九十六张卡（二更）
　　“弦一郎是下一场？”“真田不会也要打双打吧？”
　　“……”
　　“……”
　　苏唐失笑道：“啊, 自从来了U-17以后，大家总是会诞生新的组合，创造新的奇迹，所以我现在也不敢确定了。”
　　幸村温声点头：“虽然很难想象弦一郎跟立海大以外的人组双打, 但看看迹部, 说不定我们可以期待一下。”
　　“不过要是双打的话, 现在去热身会不会有点早？”苏唐歪歪头, 有些不解。
　　“现在去，要么是下一场单打，要么就是和新的伙伴还要再磨合。”幸村思付片刻，根据对好友的了解，如此说道。
　　“那得是跟谁呀……”
　　苏唐和幸村对下面两场的比赛进行着猜测，球场上形势也发生了变化。
　　迹部因为越智的精神暗示，而被封印的“迈向失意的遁走曲”，竟然重新打了出来！
　　“砰——”
　　网球重重被扣杀在毛利和越智的中场，让两个高中生情不自禁地看向跳在空中的迹部, 却发觉他身上有淡淡的白色光芒, 一直连在趴倒在底线的仁王身上。
　　“同调……这个时候？”毛利难掩脸上惊讶的表情。
　　越智盯着依旧无法起身, 却眉眼专注的仁王, 冷静的神色中终于露出一丝动容。
　　“那个少年, 倒在场边还不忘观察我们的行动……觉得他无法打球就忽视他的存在，是我们疏忽了。”
　　“啊呀啊呀, 中计了呢。”毛利笑着转了转球拍, 又看向迹部，“还有这个少年, 一个人对我们两个人, 还能坚持到现在, 不可思议。”
　　“哦哦哦~ 太棒了仁王前辈！”切原高兴地跳起身，“就这样一直冲下去吧！”
　　“同调已经这么轻松就能做到了吗？”菊丸拉着大石惊叹不已，“他们不是今天第一次组合吗？”
　　“仁王确实很厉害，我和他组双打对战一军15、16号的双胞胎组合的时候，他就已经能随意地控制这项技能了，”大石解释道，“如果他想，甚至可以和对手同调。”
　　“同调所能达成的效果就是与搭档心意相通，而仁王平时就善于揣摩他人、模仿他人，所以他要做到这一点，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十五以上。”
　　柳一手抱着自己的笔记本，一手拿着苏唐的，进行着数据的比对。
　　同时，球场上的比赛走向也越发得明朗起来。
　　“Game 二军 ！5-4！”
　　靠着仁王在背后观察对手的动向，将看破的死角通过“同调”瞬间传递给迹部，再由迹部进行攻击，二军的比分竟然只落后一点。
　　而这一点差距，也很快在二人的配合下赶超上去。
　　“Game 二军 ！6-6！”
　　“哈哈哈！太有趣了！”虽然这个比分对他们不利，但毛利却异常的兴奋。
　　不过肌肉过久的疲劳，还是影响了他们击球的精准度，毛利动作稍微不慎，就将一个吊高球送到对方的上空。
　　“糟！”他暗叫不好。
　　果然，迹部反应迅速，当即跳起身准备扣杀，在半空中，他锐利的视线直直地扫向对手，像X光一样将他们的身体骨骼一览无遗，并精准地定位死角。
　　“冻结啊……迹部王国！沉醉在本大爷的美技之下吧！”
　　少年的笑容高傲张扬，在阳光的映照下身形优雅矫健，带着耀眼的光芒，闪闪发亮。
　　“砰！”
　　越智和毛利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离开他球拍的网球，虽然能看得清球路，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
　　“不好意思，那是「绝对死角」！以你们现在的姿势，关节和骨骼都无法活动！”仿佛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迹部挑挑眉，自信地落地。
　　“还真是……”毛利低喃着，眼底的厉色却猛然浮现，“搭档！后面的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反手一扭，将自己的右肩生生脱臼，然后忍着瞬间的剧痛，扬拍将网球击杀回去！
　　“哈！”
　　迹部胜券在握的愉悦顿时僵硬在脸上，着实没想到毛利居然动手把关节给卸了？！
　　——“他会骗过你的眼睛，迹部，小心点。”
　　苏唐在赛前的话忽然浮上脑海，他这才恍然，原来是这样！
　　而那颗决定胜负的绿色小球戏剧性地挂在了网上，又跳上球网的上方滚动了几下，在全场的瞩目下，意外又不意外地向二军球场的方向掉落。
　　迹部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呼吸的停滞，然而身体的本能却更快一步地催使他向前奔跑，哪怕理智告诉他他追不上！他也要追！
　　“啊啊啊！！”
　　他大声呐喊着向前伸出球拍，极力地想要够到，却在拍子离球还有半米远的时候，无力地发现网球要再一次地坠落，他——
　　“啪。”
　　从旁里横出一支暗灰色的球拍，将系众人心绪于一身的网球轻轻挑起，送过球网。
　　“……”迹部一愣，脚步停在两米外，顺着球拍的方向看去。
　　仁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发球线爬到了网前，带着满身的尘土和汗，喘息着对他艰难笑道：“这可是……双打啊。”
　　“Game won by 二军迹部、仁王组合！盘数2：1！”
　　“局数7-6，0-6，7-6！”
　　裁判的声音几乎是在全场的喝彩声中响起的。
　　“哇哦！”
　　“太棒了！”
　　“ Under-17日本代表洗牌战，赢得首胜！”切原握拳高呼。
　　幸村放松地笑了笑，侧头问：“苏苏是知道毛利前辈会自行脱臼，所以才提前提醒迹部的吗？”
　　苏唐闻言，懵然地看着他，两眼茫然。
　　“我是这个意思吗？我不知道啊……我说他会骗过迹部的眼睛，是让迹部警惕，别被他表面亲和的样子骗过了。”
　　“看来我们都要更新数据了。”柳掏出笔，顺手在两个笔记本上记下。
　　“呵呵，看来一军的前辈们，实力都深不可测啊。”幸村远望着对面看台上神色平静的几人，若有所思道。
　　“很好的双打。”越智真诚地说道。
　　“让我见识到了你们的执着，输的不冤。”毛利握住脱臼的右肩，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滴落。
　　“那按照约定，我们来取代你们日本代表队成员的宝座。”迹部欣然接受夸赞，且笑着，毫不客气地指着他们的领口。
　　越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自己的NO.9的黄铜徽章，轻笑一声，伸手摘下递给他。
　　“当然，这个徽章就是你们胜利的证明。”
　　“还有我的。”毛利指指自己的NO.10，因为单手不好操作，还是越智帮他一起摘了下来。
　　迹部也顺手帮仁王接过去，再扶起他，正要向毛利他们道谢，开口的刹那间却意识到有莫名的危险在靠近！
　　“躲开！”
　　迹部隔着球网大叫着，越智也第一时间揽过毛利的肩膀将他护在胸前，瞳孔骤然缩小，疾速飞来的网球的影子，在眼里越来越放大。
　　“啪——”
　　几乎就是在同时，另有一个网球从斜里飞出，直接将第一颗充满故意伤害性和攻击力的网球击飞！
　　“是谁？哪个混蛋竟敢妨碍我的处刑？”
　　阴沉的声音从一军看台上发出，一个紫色中长发的人站在前方，收起充满杀气的球拍，冰冷阴森的视线环视周场，最终定格为一个方向。
　　“平等院，管好你的人。”
　　同样冰冷，但相对平和的声音从二军看台上发出，隔着整个中央球场与远野笃京分庭抗礼。
　　苏唐将球拍递还给真田，低声道：“抱歉，不是故意抢你拍子。”
　　刚才情急之下她来不及考虑，附近就只有刚热身回来的真田手里有球拍。
　　“没事。”真田并不在意，但对对面无礼的家伙非常不满，“他是？”
　　“远野笃京，一军NO.8。”
　　幸村注意到苏唐提及此人时，眉头不自然地皱起，眼里也有淡淡的排斥。
　　“看来苏苏对他相当抵触，看他的风格，也是暴力网球？”
　　“但我不讨厌平等院，我讨厌他。”苏唐直言不讳，冷淡地看向对面看台。
　　平等院依旧是大刀阔马地坐在一军中间，却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可管不了他。”
　　“哼，苏唐，你想阻止我行刑？”远野不屑地嘲讽她，“别说你现在不是助教，就算是，也没有这么大能耐吧？还是说，你想管一军内部的事？别逗了哈哈哈哈哈！”
　　“这些人……”切原刚和迹部把仁王搀扶下来，听到这话又要炸，“老提苏苏是不是助教烦死了！”
　　“我不想管一军的事，但可以管朋友的事。”苏唐打断赤也的暴躁发言。
　　“而且，我能不能阻止你，”她回身正视远野，平静地拿笔尖点了一下他，“你可以试试。”
　　“你这女人！”远野快速掏出一颗网球，愤恨地扬拍，“我要血祭你！”
　　“苏苏！”
　　“苏唐！”
　　“住手——”


第97章 第九十七张卡（一更）
　　谁也没有想到远野这么疯狂, 居然会当众对苏唐出手。
　　一军的人也愣住了。
　　“住手！”平等院“嚯”地站起身，和疾跑而来的鬼一左一右去拉这个疯子，劈手夺下他的球拍。
　　然而被击打出去的网球却无法追回来。
　　二军看台上, 少年们惊呼不断, 急切地看向苏唐的方向。
　　少女面色冷淡, 仿佛对此早有预料, 但就在网球逼近她准备侧头躲开的时候, 肩膀先被另一只胳膊紧紧环住, 直接带着她上半身扑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苏唐下意识地伸手抱住身前的窄腰，嗅到鼻尖混合着男性温热气息的清雅香气，她眨了下眼, 心跳陡然加快。
　　抬头望去, 修长白净的脖颈上方是收紧的下颌，少年在极度愤怒下却表现出了离奇的冷静和镇定。
　　球拍在手中反握，他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网球，接着抬起手臂, 肩头的部服外套随之扬起, 在尖锐的破空声中果断抽拍, 用握柄头将这个伤人利器击回它飞来的方向！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低头去看苏唐，却是用大掌按住她的后脑往怀里一压，安抚的力度从掌心传递过来，也让苏唐听见了他“咚咚咚”的心跳。
　　这急促的跳动声甚至让她忽视了外界的惊呼和惨叫，只隐约看到那颗网球是贴着远野的脸狠狠擦过去的。
　　明明是被保护的一方, 她却在此时无法自制地产生了一股战栗感, 或许是共情了幸村的情绪, 又或许是被震慑于他此刻散发的狠厉气息。
　　一向低调温和的神之子不仅展现了精湛的网球技术, 也因为她, 如此明确表明了强硬的态度，从不会主动伤人的他，今日却……
　　幸村的心跳是快的，她的心跳，却渐渐变得安定平和。
　　“……”
　　苏唐静默半晌，试探着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幸村身体一顿，然后松开手，低头，手指轻柔地勾起她脸颊边的碎发，掖到耳后。
　　“没吓着吧？”
　　“啊，没有。”苏唐看着他温柔的神色，慢吞吞地回答，“这不是有你吗？”
　　后一句话她说得很小声。
　　虽然最开始面对远野的攻击时，她的确没有想到幸村的存在，也只是想着自己躲过去……但，看到他被她这句话明显取悦到的笑容。
　　这件事就不用跟男朋友说了。
　　“啊啊啊苏苏，你没事吧？”切原担心地走过来，又庆幸，“还好有部长在啊！”
　　“呵呵，谢谢弦一郎的球拍了。”幸村看向今日第二次被抢球拍的好友。
　　“无妨。”真田拉了下帽檐，眼皮子都不动，面对这对情侣朋友，怎么说呢，习惯了就好。
　　“我没事，赤也放心。”苏唐则是先回应了切原的关心，然后看向被他搀扶的仁王。
　　“仁王，你还好吧？”
　　“puri~”银发少年痞笑着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学弟的身上，举起右手，指尖捏着一个黄铜徽章，“还不错哦~”
　　“谁问你这个了……”苏唐叹了口气，蹲身去检查他布满细碎灰尘的小腿和膝盖——刚才他就是用这双腿和右手，硬是爬到了网前。
　　“还好，只是有些红印子，下去好好休息吧。”
　　“走吧，不省心的家伙。”柳生顺势将仁王拉到自己旁边，同桑原一起将他抬到看台座椅上。
　　“搭档这么说，好伤心啊……”
　　“累成这样，你怎么还有力气说话？”
　　“嘛……”
　　见他们安置好仁王，苏唐才有心看回球场上——远野这种人，哪有朋友重要。
　　不过看到对面被鬼训斥成孙子还不敢反驳的远野笃京，还有他脸上已经红肿起来的擦伤，她还是觉得很爽。
　　“苏苏放心，等会儿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苏唐闻声回头。
　　丸井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泡泡糖，在手心里一一摆好，瘫在她面前，语调轻快地说：“别看他了，苏苏想吃哪个口味？”
　　苏唐没有拒绝，低头仔细地看了看，最终指着一个紫色包装的，“我想吃这个。”
　　“是葡萄味儿的啊，呐。”丸井递给她。
　　“谢谢。”
　　苏唐拆开包装直接扔进嘴里，还顺嘴问幸村：“精市要吃吗？”
　　幸村看完他们的互动，轻笑道：“我也想吃葡萄味的。”
　　苏唐咀嚼的动作顿时停在当中，迟疑地看向他。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才丸井拿出来的那些糖，紫色包装的好像只有一个，现在在她嘴里。
　　“那……”苏唐又慢慢看向丸井。
　　“没有了哦，就一个葡萄味的。”丸井无辜地摊摊手，从嘴里吹出一个绿色的大泡泡。
　　“那精市你……”苏唐刚想问幸村你要不要换一个口味，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不是丸井的泡泡糖吗？为什么她在这中间如此纠结？她刚才真的就是随口一问啊！
　　“除了葡萄味儿的，”幸村抱着手臂，学着苏糖的“慢吞吞”，笑着说，“其他的，都不是很想吃呢。”
　　一边说，一边用眼神轻扫向她的嘴唇。
　　苏唐：“……”
　　苏唐吞咽口水的时候，差点把泡泡糖一块咽下去。
　　“咳咳，”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理了下头发，“我去趟洗手间。”
　　幸村和丸井几乎同时歪了歪头。
　　只是后者是单纯疑问，前者的眼神和笑容……
　　让苏唐跑得更快了一些。
　　*
　　“呼……”
　　苏唐捧了把凉水浇在脸上，才感觉热度降了下来，几滴水珠溅在镜子上，流下斑驳的水迹。
　　她微微抬头，水渍镜面倒映出少女的面容，淡红的脸颊上，温润的棕眸边缘稍有些模糊，让这双狐狸眼显得可爱圆润，但瞳孔近距离看去，似是内里还有一圈的……
　　重瞳。
　　“你对着镜子也能发呆？”
　　随着声音走进，镜面上又显现出一个人影，苏唐稍稍挪眼，看着镜子，挑了下眉。
　　“你们兄弟俩，是组团来上厕所？”
　　越前龙雅走进洗手间，径直打开苏唐旁边的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声中，他大手穿进水柱里，沾了满手的沁凉，轻轻冲苏唐一弹指。
　　“我就是顺路进来洗个手，可不知道龙马跟着我要干嘛。”
　　苏唐伸手抹掉脸上的水珠，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又从镜子里看去，龙马紧随其后进来，却是只冲她点头问好后，拐进了男厕所。
　　“你看，自作多情了吧，人家没跟着你。”她竖起大拇指，指了指龙马的背影，对他哥嘲弄道，“不，人家都不搭理你。”
　　“小丫头~ 这么较真做什么？”
　　越前龙雅拖着长调，嗓音放低后天然含着丝笑意，他甩了甩手，随便往运动服上一擦，便拽着苏唐的胳膊向外走去。
　　“哎你，拉我干什么？”
　　“你很想在洗手间聊天儿？”
　　苏唐噎住。
　　两人出门后又往前走了几步，等拐过小路的尽头，她才无奈地停下脚步。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龙雅不是见面便非要热络的人，他这个态度，明显是要跟她说什么事。
　　“快点说，下一场比赛都开始了。”
　　洗手间离中央球场并不远，他们现在站的位置，还能隐隐约约看到比赛场地。
　　一军与二军的“洗牌战”，采用的是单双打交替的顺序，现在进行的第二回 合，是石田银对Duke.渡边的力量级单打比赛。
　　“下一场比赛又是双打了吧。”越前龙雅似是随意感叹了一句，视线掠过正在比赛的球场，看向一军的方向。
　　“对。”苏唐倚着路边的树，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去，“一军应该是远野和君岛的组合。”
　　“二军是你的后辈，喜欢吃泡泡糖那个，和一个戴眼镜的，好像是比嘉中学？他的运动服上印着这几个字。”
　　越前龙雅不确定地描述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橘子，在手里抛着玩。
　　“木手？”苏唐惊讶了一下，丸井和他？真是画风突变。
　　“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越前龙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反问道：“远野……先不提，那个叫君岛的，你了解多少？”
　　“了解不是很多，他的网球风格……难以具体形容，而且此人心思缜密，旁人很难参透他的想法。”苏唐客观评价道。
　　“不过他在一军有个称号——‘球场上的交涉人’，也是‘谈判专家’。”
　　“交涉人？”
　　“他喜欢玩心计，非常了解网球运动是一项比拼精神力的运动。”苏唐耸耸肩，“你硬要我形容的话，那就是，他的战场在赛前就已经开始了，不过手段……不是很光明。”
　　“哦~ 原来如此。”越前龙雅眯着眼，勾起了然的微笑。
　　“怎么？难道你探听到了他什么秘密？”苏唐好奇地问。
　　“算是吧，”越前龙雅将橘子送到嘴边咬了一大口，“也不知道该说是他不幸运，还是我幸运，他两次找你的同伴交涉……不巧，都被我听到了。”
　　苏唐想到君岛这个人的性格，眉头微蹙。
　　“他找木手和丸井，分别交换了什么条件？”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干涉吗？”越前龙雅饶有兴致地问。
　　苏唐思付片刻，诚实道：“看情况。”
　　“虽然我现在不是助教，但还是要尽量减免我对于比赛的影响，这才有利于他们在网球上的提高。”
　　“如果这个交涉的内容还在正常范围之内，哪怕不是很光彩，我也不会去干涉丸井和木手的选择，但如果……‘交涉’变成了‘威胁’或者‘强迫’，我会考虑要不要插手。”
　　“哦——”越前龙雅摸着下巴想了想，“那你倒是可以放心，他们只是彼此交换了一些……条件。”
　　“所以呢，内容是什么？”
　　苏唐对他模糊不清的话并不放心，只有知道内容，她才能自我作出判断。
　　“是这样，他先找了木手……”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卡（二更）
　　“我明白了, 我去找丸井。”
　　苏唐听越前龙雅说完后，便闭了下眼，内心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愤怒和郁气。
　　君岛所谓的“帮助”或者是“条件”, 从客观来讲并不严苛, 可以说得上是等价交换, 甚至对于木手和丸井来说, 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但交换内容却利用了少年们的友谊和感情, 这一点让苏唐打心眼里非常抵触。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点头致谢, 转身就要回到球场去，却被越前龙雅从背后叫住。
　　“苏苏，以前的事情……你是想起来了吗？”
　　苏唐停住脚步, 侧头看去, 墨绿发少年慵懒地靠在树旁，黄橙橙的大橘子已经被他连皮带肉吃个精光，他眼里和嘴角都带着笑意，神色却透着认真和关切。
　　“模模糊糊, 但没有全记起来。”
　　这里人多眼杂, 苏唐并没有说出自己双重人格的事情, 事实上，自从那天跟幸村打完球之后，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她就再没有“看见”过糖糖。
　　或许，还是需要一个契机吧。
　　“如果你有需要, 我可以把我们认识的情形告诉你, 但是……”越前龙雅站直身体, 抬手打了个哈欠, 语气轻淡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如果你忘了，那就忘了吧。”
　　苏唐低头笑了声，抬眼间眉目温柔。
　　“我会想起来的，不过龙雅你放心，一定会是在我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不会强行去回忆。”
　　“虽然这么说很客套，不过……还是谢谢你。”
　　越前龙雅站在原地，目送着少女略显单薄但坚强的身影，轻轻动了动嘴角。
　　……
　　苏唐轻手轻脚回到二军的看台上，正在比赛的两位选手皆是力量型的对决，石田银已经伤痕累累，却还坚持使用“波动球”，一步步将渡边逼出全力。
　　她静静看了眼正在关注场上的幸村，从他身后绕过，找到丸井拍了拍他的肩膀。在粉红发少年回头的瞬间，将食指比在嘴唇前，又指了指场外，示意他跟她出去。
　　丸井不解地眨眨眼，顺从地起身。
　　两个人离开看台后。
　　“怎么了苏苏，什么事一定要出来说？”丸井看看周围，现在大家都被场上的比赛吸引着注意力，走道上非常的安静。
　　“我知道了你和君岛的交涉。”苏唐敲敲自己的腕表，对着面前惊讶的少年说，“你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时间紧迫，我就直说了。”
　　“你还记得我上次住院吗？那次的时候，黑部老师就建议幸村彻底检查一下他的病情，看到底有没有完全康复，会不会再复发，所以，在当时就借由医院设备采集了幸村的血液样本，由黑部老师联系，送去了美国。”
　　“算算时间，等下一次U-17世界赛的时候，结果就能出来了。”
　　苏唐说完这段话后，稍微停顿了一下，让丸井能够消化过来。
　　“我知道君岛允诺你的条件，是帮忙联系美国最好的医院来检测幸村的病情……”
　　“所以苏苏的意思是，让我不要答应他吗？”丸井很快就理解了她的话，吹着泡泡糖平静地问。
　　但苏唐却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想你因为这种事，抱有压力去打这场比赛。找医院嘛，不管是我还是迹部，总会有办法的，并不是只有君岛一个人有这种资源。”
　　“但在没有压力之后，如果你还想要履行与君岛的约定，我也不会有意见，这完全是由你自己来选择、来做决定，我不会干涉。”
　　丸井眼睛一转，笑嘻嘻地调侃她：“苏苏是因为幸村才来找我说这些话的吗？”
　　“你要这么认为也对。”苏唐叹了口气，表情柔和地说，“我想，如果幸村知道他成了左右你比赛的筹码，一定也不会开心的。”
　　“不，应该说，就算不是幸村，换成无论哪个队友，大家都不会心里好受的。”
　　被她这样说，丸井微微歪头，手指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
　　“啊，还以为，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守护队友呢。”
　　“你一直都在守护队友啊。无论任何时候都活力满满，在立海大网球部的时候坚守自己的位置，是大胆无畏的天才，还那么爱护赤也……”
　　苏唐看他泛起红晕的脸颊，笑笑没有再说下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巧克力递给他。
　　“如果要在比赛期间补充能量的话，巧克力会比糖要好一点，当然，还要多补充水分。”
　　“哦……其实之前我也是吃巧克力的，但天一热，或者我体温升高，它就很容易化。”虽然这么说，丸井却是伸手接过去，仔细将巧克力收好。
　　“这一款应该会好一点。”听到球场裁判宣布第二回 合比赛结束的声音，苏唐简短地解释了一句。
　　“还有……”
　　“走吧，我们回去，比赛要加油哦。”
　　“好！”
　　*
　　两人离开的时候不动声色，回来的时候也没人注意，不过他们在路过场边的时候，碰到了被担架抬下去的石田银。
　　他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
　　“有一说一，一军一些人的网球风格，真的太暴力了。”丸井边走边吐槽道。
　　“你要小心。”苏唐脸色一沉，神情冷凝地说，“在你所说的这些走暴力风格的一军选手中，你下一场的对手，是其中的‘翘楚’。”
　　“远野笃京吗？”看台边的柳闻声转头，同样严肃地嘱咐丸井，“他是彻彻底底的暴力选手，‘球场上的行刑者’，文太一定要注意安全。”
　　“没问题，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丸井抬手用大拇指指向自己，眨着一只眼，“我可是天才！”
　　“不能松懈。”真田抱着双臂，照例对队友进行赛前的训诫，和独特的鼓励。
　　而幸村也没有问为什么他们两个人是一起回来的，只是眉头紧皱，对下一场比赛的丸井非常担心。
　　“那个人对非学员，且是女生的苏苏都能下手，可见人品低劣，手段暴力还很明目张胆，估计在比赛中也会直接袭击对手的身体，文太，不要跟他硬刚，寻求别的机会突破。”
　　“部长放心，能打到我也算他有本事。”丸井拿出自己的球拍，与自己这场比赛的搭档隔空招了下手。
　　“走了！”
　　“第三回 合比赛！ Under-17日本代表队NO.8 远野笃京，NO.7 君岛育斗！”
　　“二军，木手永四郎，丸井文太！”
　　“准备开始第一盘！”
　　“哎？不是立海大的黄金搭档吗？”听到裁判的报幕，白石疑惑地看向身边，却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桑，桑原……你还好吧？”
　　咬个手绢嘤嘤嘤是什么鬼啊？！
　　这画风不对吧？？？
　　“加油！永四郎！！”比赛刚一开始，比嘉中学的少年们便兴奋地给自己部长加油。
　　而木手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缩地法”的步伐应用，能让他到达球场的每一个角落，将对手的每一个球都精准地回击回去，防御堪称铜墙铁壁。
　　丸井则是利用其自身的灵活度，和天马行空的网球技巧，在机会到来时，正确地把握时机争取得分。
　　“走钢丝”让网球立在球网上平行移动，然后轻轻掉进对手的场地，落地几乎不会弹起，让对手几乎寻不到回击的机会。
　　二人的配合很快破发。
　　“Game 二军！1-0！”
　　“木手负责防御，丸井专注进攻，真正是适才适所啊。”不二转头对幸村称赞道。
　　幸村浅笑着点头，他现在不在意比分能不能快速提升，但见丸井几次都灵活地躲避开远野的“行刑”，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没想到，他们两个组成双打组合，还挺合得来的。”越前龙马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底下的比赛——作为双打苦手，他也就只能看看了。
　　“没错，这样正是最理想的双打搭档！”河村隆接着龙马的话感叹着。
　　不想，桃城立马紧张地劝说他：“别别别……夸过头了啊，阿隆。”
　　周围的少年好奇地顺着桃城的眼神示意看去，苏唐也跟风看热闹，却不想——
　　“呃……”
　　她嘴角抽搐，用胳膊肘拐了拐幸村。
　　“桑，桑原……快！快派个人去安慰安慰他。”
　　“啊，这个……呵呵……”
　　幸村面对咬着手帕“暴风哭泣”的队友，无奈地笑笑，随即抱起手臂，嘴角微勾地看向场上的另一个同伴。
　　“我觉得，还是要文太下场以后自己去安慰桑原吧，毕竟是他的搭档，你说呢，苏苏？”
　　我？
　　我能说什么？
　　苏唐眼皮一跳，替丸井默哀一秒钟。
　　主上他恶趣味又发作了。
　　“Game 二军！3-0！”
　　丸井还不知道他被自家部长“安排”了，看到二军接连得分，他高兴地笑起来，甚至张开五指抬起手，想和木手来个击掌。
　　没想到木手装作没看见，极其高冷地从他身边走过。
　　“……”丸井微愣，心底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转瞬即逝。
　　他“切”了一声，不满地收回手，自己耸了耸肩。
　　“你们的双打组合真的很厉害，”君岛在这个时候走上来，笑容亲和得跟他打招呼，“丸井君，刚才那个‘网球在网上旋转’的特技是……”
　　“哦哦~你说‘走钢丝’吗？”丸井伸出二指，在眼前比了个“耶”，“是不是很天才的一招？”
　　“的确很天才。”君岛推了下眼镜，噙着笑请教道，“我可以有幸，再看一次吗？”
　　“没问题！”
　　对于态度亲和的人，丸井也不介意笑脸迎向，当即比了一个大拇指，表示君岛很有眼光。
　　“啊~啊，开始了么，交涉人……”一军的选手悠哉道。
　　……
　　比赛第四局开始。
　　“唔……”
　　苏唐轻眯了下眼，神情有一点儿恍惚，左后脑处像被针扎一样，突然的一阵刺痛。
　　但意识是清醒的
　　这是，什么身体反应？


第99章 第九十九张卡
　　“苏苏, 你的心率好快！”久不做声的系统突然预警道。
　　“我觉得是被你吓的，”苏唐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免得自己的异样被幸村等人发现, “麻烦你下次出来先打声招呼, 卡哥。”
　　“你还有心思说这个？”系统郁闷地关掉警报声, “我就一段时间没有回来……等等, 你意识海里那个东西是什么？！”
　　“什么什么东西？”苏唐被他问得不明所以。
　　“一个熟睡的……人影？看轮廓和你长得好像——啊啊啊, 它动了它动了！！”系统又是惊慌又是兴奋, 拟态的小光团在苏唐的意识海里到处乱飞，想要触碰另一个“人形物体”，却又不敢。
　　和她长得像？另一个意识体？
　　苏唐恍然。
　　“你看到的应该是糖糖, 是我的第二人格……等下, 你说她动了？”
　　说完这话的下一秒钟，苏唐就不自觉地捂住脑袋，一股突如其来的困意袭卷上来，像浓雾一般将她笼罩, 似乎只要一闭眼, 马上就能昏睡过去。
　　她听到了系统焦急的询问声, 在耳边忽远忽近；眼皮也很沉重，勉强能透过迷雾，模模糊糊看到球场上，木手竟然把网球冲丸井打去。
　　而白色迷雾的尽头，又浮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幻影, 由远及近走来, 身形渐渐清晰……就是她这几天日夜期盼见到的人啊！
　　苏唐眼底划过喜色, 嗫喏着嘴唇想要对“她”说什么话, 却在这之前先听到来自对方的声音, 飘渺而温柔。
　　“去休息吧……你累了……”
　　*
　　“你是故意的吧！滚蛋！！！”
　　看到丸井被木手打掉球拍后，捂着右手腕吃痛的表情，桑原气怒之下，一脚踩上看台的矮墙，握着拳头作势要冲上去。
　　桃城眼疾手快得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死命地拦着他，“冷，冷静一下啊！你现在冲上去打人会被淘汰的！”
　　“好不容易被夸成最理想的双打组合，这就打水漂了？”越前龙马手托着下巴，有些失望地叹道。
　　“你们的说教还是免了吧。”木手冷声道。
　　面对同伴们的质疑和不平，他站在场上丝毫没有动容，也没有歉疚的意思，甚至直接放下话：“奉劝各位一句，追随强者——这才是我的座右铭。”
　　“木手……”丸井不可置信地看着队友，随即一咬牙，拿起球拍重新站起来。
　　他心里终究还有一丝期盼，希望木手只是做做样子，但接下来腹背受敌，两面夹击的局面，却让他的“期盼”不断的动摇，最终崩塌。
　　“啊唔！”
　　被远野“刑法”之一的“电刑”击中，丸井痛苦地抱住肚子，跪倒在地，在四肢百骇的电击疼痛和冷汗直流中，他终于明白了苏唐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巧克力太容易化。”
　　“这一款会好一点，还有……小心‘刺客’。”
　　——“刺客”是木手永四郎的称号，源于他残酷的网球风格。
　　“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吗？”
　　“可双打比赛不配合，怎么可能胜利……”
　　丸井低声喃喃着，捡起自己的球拍，单手撑着地面，慢慢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将锡箔拆开，整个扔进嘴里。
　　“唔……好苦。”
　　醇香的苦味在舌尖晕开，他顶顶腮，硬是嚼碎了，囫囵咽下去。
　　“你还有功夫吃糖？看来还不疼，”木手从旁边走过，冷淡地催促他，“那就赶紧换场，别让大家等你。”
　　丸井没有再因为他的话生气或愤懑，舔掉指尖的碎末，看着“队友”的后背，眼神逐渐冷静下来。
　　“适可而止啊，木手。”
　　……
　　“背叛。”
　　“苏唐”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这一幕，走到看台前排，开口吐出这两个字。
　　“是的，还是来自于正在比赛的搭档的背叛。”柳生推推眼镜，反光的镜片遮挡住冰冷的眼神，“那个木手……”
　　“苏唐”眯起狐狸眼，指尖敲打着身前的矮墙，下巴微抬。
　　“该被行刑的人，是他才对。”
　　切原听到这一句飘忽而来的轻柔女声，不知怎的，突然打了个寒颤。
　　“苏苏不要这个样子说话呀……好吓人的。”
　　“行刑”什么的，用气愤的语气或者吐槽的语气说出来都没有问题，唯独这轻飘飘的……像极其漠视生命一样。
　　“是吗？”
　　“苏唐”毫不在意地一挑眉，然后提起嘴角，弯下眼睛，温暖的笑容顿时冲淡了脸上的冷漠。
　　“那这样会好一些吗？”
　　“啊……好，好一些吧。”切原迟疑地摸摸后脑勺。
　　怎么感觉连这个问题也怪怪的？
　　幸村闻言从比赛中收回心神，看向身边和切原说笑的少女，但在视线刚一触及到她身上时，就有种扑面而来的违和感。
　　他伸出去的左手当即停在半空，顿了一下，又收回来，“糖糖？”
　　“嗯？”少女下意识地循声转头。
　　“嗯？”而切原则是迷惑不解——部长怎么对苏苏换称呼了？
　　不过在场的其他两个人暂时没有功夫给他解释。
　　“苏唐”见是幸村，便歪歪头笑道，“真厉害啊，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能第一眼认出来。”
　　然而听到她轻柔温和的声音，幸村凝视着眼前这双纯黑色的瞳孔，反倒皱起眉来。
　　这个性格和上次比，变化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你是糖糖吗？还是，别的谁？”
　　“如果你是说前几天和你打比赛的那个糖糖，那么我是。”
　　“苏唐”想了会儿，不确定地说，“但可能是主人格有所觉醒吧，所以我也可以说是……长大了？”
　　“嘛，既然如此，那就干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
　　她随意地摆摆手，对幸村，还有听愣的、已经成功石化为一座“雕像”的切原，扬起大大的笑容。
　　“你们好，我是苏糖，糖果的糖，请多多指教~ ”
　　*
　　切原脚步虚浮，恍恍惚惚地走到看台另一边，摸索着座椅坐下，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
　　柳莲二看到他这幅神游天外兼腿软的样子，关心地问他：“怎么了赤也，赤也？赤也！”
　　叫了好几声，切原才茫然地看向自家前辈。
　　“啊。”
　　“啊什么啊，”柳轻叹了口气，“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刚从幸村那里回来吗？”
　　切原回过神来，纠结地抓抓自己的头发，张开嘴，几次欲言又止，却又垂头丧气地说：“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等比赛结束……柳前辈你就知道了。”
　　“丸井前辈比赛如何了？”
　　“Game 一军！6-3！第一盘结束！”
　　“第二盘准备！”
　　“那家伙！”真田虎目怒视着木手，双拳紧握。
　　“文太，呜呜还能坚持吗？”芥川慈郎趴在长椅边，担心地摸着丸井的伤口，表情看起来快要哭了。
　　他为了看丸井的比赛，特意坚持着没有睡过去，就想第一时间为他庆祝胜利，却没想到，在此之前先看到了一个伤痕累累的好友。
　　“不是什么大事，没问题的。”即便身上疼得厉害，丸井还是笑着抬手揉揉慈郎的卷发，安慰他。
　　“第二盘开始！”裁判吹哨。
　　“好了，我要上场了。”丸井轻轻推开表情担忧的慈郎，坚定地抓起球拍。
　　……
　　“这相当于丸井一个人要对三个人，哪里是双打比赛。”不二蹙眉看向比分牌，这才开场多久，粉红发少年就又受到了两记重创。
　　“君岛和木手做过交涉，估计也快行动了吧。”苏糖打开“她”的笔记本，翻到“丸井文太”那一页。
　　“谈判内容是什么？”已经从柳那里得知了一军两位选手的资料，和行事风格，幸村直言问道。
　　“君岛想要解除与远野的双打组合，所以把远野‘左膝盖有旧伤’的弱点卖给了木手，让他在球场上击垮远野。”
　　“把同伴的弱点卖给对手……还是关于伤势的弱点，”不二并不知道此“苏唐”非彼苏唐，只是听到她的话，心底不由得反感，“此人绝非良善之辈。”
　　幸村问：“木手为什么会答应？”
　　“因为君岛允诺的条件是，让木手成为他的新搭档。”
　　苏糖扒拉着“苏唐”的记忆，给他们转述这场交易。
　　“原来如此，木手只需要一球，就能毫不费力地获得一军的名额。”幸村很快计算出君岛“允诺”的价值。
　　“不过，”苏糖手指划着笔记本上关于丸井的资料，“木手应该很快就会行动，但他的打算，恐怕会落空。”
　　“够了，木手！我不会再给你球了！”
　　球场上，被同伴的行为一而再再而三伤害的丸井，终于做下了决定。
　　他径直站在网前张开双臂，直接将来自远野和君岛的网球全部近距离拦截，并一一回击回去！
　　“奇幻城堡！”
　　“文太，在防守？”桑原不可置信地看着昔日的搭档。
　　“奇幻城堡？这是……”
　　“那是自从来到这次集训之后，文太一直在投入训练的特技，与往常攻击向的绝技不同，是为了截击而准备的，宛如铜墙铁壁似的防守向绝技。”幸村对不二解释道。
　　“但资料显示，到昨天为止，他都没有完成这项技巧。”苏糖补充道。
　　这项数据并不是“她”记录的，而是由教练们通过球场监控观察，亲自写下的。
　　“因为这项特技想法很好，但以丸井的身高和体力来说，的确很难做到。我陪他做过几次特训，但都不了了之。”
　　幸村回忆着往日的训练，再看今日比赛队友的表现，欣慰地轻笑着。
　　“看来是今日的重压，让文太有所突破了。”
　　粉红发少年神情坚定，就算是被搭档背叛也绝不放弃战斗，自己独自站在网前将所有的攻击全部拦下，真的没有让木手碰到一颗球。
　　而他如此坚决的行动，也彻底打乱了木手和君岛各自的计划。
　　“即使身处这种逆境中，也能以此为跳板不断进化……吗？”木手静静站在底线上，神色未明。
　　而在大家更关注丸井的表现的时候，苏糖反倒若有所思地看向疯狂的远野。
　　“系统，我也能抽卡吧？”
　　“……”
　　“别装死啊，在意识海里我看见你了。”苏糖猛地一眯眼，微微上扬的眼尾溢出两分邪气，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透着无机质的冷光。
　　“而且你忘了吗？我可共享着……‘她’的记忆。”
　　轻柔的女声慢条斯理地说道，每当中间略微停顿时，都让系统的心不由自主地提起来，胆战心惊于其中的漫不经心和叹息。
　　“你，你可不能乱来啊！”
　　“呵呵……”
　　“那你给我，抽不抽啊？”


第100章 第一百张卡
　　“你是想全部都靠一个人接住吗？”计划被打断, 君岛却觉得越发有意思起来。
　　“哦~ 让我来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吧！”远野带着兴奋而残忍的笑容，大力向上抽击网球，“上面你能防御得了吗哈哈哈哈！”
　　丸井仰头凝视着飞在头顶的绿色小球, 身体蓄劲奋力跳起, 然而即便是他尽可能得伸长球拍去拦截，还是不够高度！
　　“可恶！”
　　欺负他身高矮吗？！
　　他在半空不甘心地回头望去, 盯着那颗绿色小球，期盼自己快一点落地回防！但就在这时, 他的眼角忽然瞄到一个身穿紫色运动服的身影出现——
　　木手？
　　难道，这混蛋又要袭击他！
　　丸井一只脚刚刚落地, 身体的本能便让他下意识地躲避，但他还是不够快！两人隔着一米半远的距离，他几乎能看到木手挥拍击球时，反光镜片后的冷笑。
　　他立马身体紧绷, 做好迎接撞击的准备, 眼睛却不肯闭上, 含着怒火死死盯着他的“好搭档”！
　　却不料, 飞驰疾来的网球并没有碰到他的身体，而是在几厘米远处圆滑地拐了个弯，向对场而去。
　　再循着网球轨迹去看, 那一球越过网后，也没有砸在地上, 而是飞向远野，顺着他的左膝盖绕了一圈后，最后却……击中了君岛的眼镜？
　　“……”
　　丸井怔愣在原地眨眨眼, 又缓缓转头看向木手。
　　也不知道是该惊讶于他突然改变的态度, 还是佩服这七拐八绕的球路轨迹。
　　场边的少年们也议论纷纷。
　　“明明是瞄准文太的球, 却最后击中了君岛？”
　　“永四郎的‘大阪匙倩’是百分百不可能失误的！”
　　“也就是说……他最初的目的，就是君岛吗？”
　　桑原和比嘉中学众人的话传到球场上，让丸井逐渐恢复平静，他收起球拍，站直身后，问道：“木手，你到底要干什么？”
　　木手没有回答，嘴边带着一丝微笑，抬眼看向眼角流血的对手。
　　“我可以看做是我们的交涉决裂吗？”君岛捡起眼镜，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脸颊滑过，怒极反笑。
　　“我说了吧，我只追随强者。”
　　木手走到丸井身边，即便是在两个阵营之间反复横跳，他也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反而冷静而真诚地说：“之后的比赛，丸井君在网前用‘奇幻城堡’进行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我从后面进攻，可以吗？”
　　丸井皱着眉头，看他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考虑到一个人确实也无法完成双打比赛，他终是带着一丝犹豫，认真地反问他：“这次我可以相信你吧？”
　　木手稍稍放松神情，对他肯定地颔首。
　　比赛继续。
　　……
　　“被背叛后还会再相信对方？你们都这么天真的吗？”苏糖面对球场眼睛微微睁大，简直不敢相信。
　　“木手的确有些做法欠妥，但他的风格一直都是这样，也从来都不掩饰。比起对面从背后捅刀的笑面虎来说，我们自然更相信他。”不二温声解释道。
　　“你忘了？之前在英国，去克拉克组织手里救越前的时候，他不是还帮过我们吗？”
　　幸村不想在比赛期间让太多人知道苏苏的事情，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隐晦地提醒糖糖。
　　“原来是这样。”
　　苏糖搜寻到记忆里确实有这一出，挑了挑眉，手指摸向夹在笔记本里面的暗红色卡牌。
　　哎呀~如果他们都觉得木手永四郎是可以被原谅的话，那她倒是不用再纠结了。
　　“你要写谁的名字啊？”系统见她悄没声息地拿起笔，警惕地问道。
　　“放心，我不会伤害苏苏的朋友们。”
　　苏糖不动声色地看看两边，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将卡牌从笔记本里抽出来，快速在上面写下“远野笃京”四个字。
　　黑色的字迹在暗红色的牌面衬托下，显得有些不祥，像是一句咒语似的，而与少女温软外表毫不相符的凌厉笔画，更透出一股隐隐的杀气。
　　苏糖写完后，弯了弯唇角，自己满意地端详了一会儿，这才用中指轻轻弹响牌面，下一秒，卡牌便如浮光般，闪动了一下便消失不见。
　　“【小恶魔卡】……那有没有【大恶魔卡】啊，系统？”她转转眼珠，好奇地问。
　　“没有。”系统语气冷硬地打消她蠢蠢欲动的想法，心塞地闭上眼。
　　因为这个人格的特性，所以无论宿主此刻抽取出什么卡牌，一律都会转化为同等级的黑暗卡牌。
　　就在几分钟前，它眼睁睁地看着一张可以反弹他人伤害的【返攻击卡】，在这个人格的手里，变成了一张可以主动伤害他人的【小恶魔卡】！
　　——只要将宿主要攻击的目标人物的姓名写在牌面上，卡牌就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定时的发起攻击，或许是从天上凭空而掉的花盆，或许是借由他人之手……总之，被攻击的这个人一定逃不掉。
　　只是不会死亡而已。
　　系统现在也就庆幸这个人格不是完全的坏，选择远野笃京也算情有可原，没有拿卡牌去随便祸害别人。
　　“我的作风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去伤害别人？”
　　“第二人格”放下打掩护用的笔记本，背对球场闲散地靠在看台矮墙上，对系统的想法嗤之以鼻。
　　“……”
　　“行了，都抽完卡了，你自己忙你的去吧，还待在这干嘛？”
　　“……”
　　苏糖对脑海中的省略号非常嫌弃，甩甩头，打发系统走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球场上，暗中观察并期待卡牌什么时候才能起作用。
　　而就在系统憋屈得想哭的同一时间。
　　“Game 二军！1-2！”
　　“文太的‘奇幻城堡’能在网前将所有的击球全都打回去，就算对手用吊高球越过文太的头上，也会成为木手‘大阪匙倩’的猎物，不错。”
　　幸村看着场上已经行成完美攻击体系的两个人，情不自禁地解说道。
　　“但那个人……好像快要气疯了。”苏糖侧头盯着某个方向，舌尖舔着嘴里的巧克力，黑笔在手指间灵活地转动不停。
　　“资料显示，他可是对一军的出赛名额，相当在意。”
　　“Game 二军！2-2！”
　　“要泡泡糖吗？”丸井为庆祝他们追赶上来的分数，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颗绿色的泡泡糖想递给搭档。
　　“啊，谢了，不用，”木手摆摆手，无奈地看丸井转手将糖扔进自己嘴里，“巧克力，泡泡糖……小孩子才这么爱吃甜吧。”
　　“谁说的……”
　　“不可能，不可能！竟然如此瞧不起人……”远野瞪着在网前友好交流的两个国中生，气得眼睛都在发红。
　　“高中生的U-17日本代表名额，我绝不能丢！”他一手抚摸向自己领口的徽章，另一手紧紧攥住球拍。
　　“刑法之十一！”
　　“刑法之十！”
　　“我要血祭你们！！”
　　第五局甫一开场，远野就像只疯狗一样，咬住网前的丸井不放，也不管不顾和君岛的配合，只要击球便瞄向少年的身体打去！
　　“啊哦！”丸井将专注力提到最高，机敏地左退右避，但为了接球又不能退得很远，导致他每每侧身弯腰都很惊险，体力也在急速消耗中。
　　“嘶！”好不容易有口喘气的机会，他用大拇指抹向自己眼下的擦痕，吃痛地一眯眼，“这个疯子……”
　　“你退后。”木手果断上前，要跟丸井对换防守位置。
　　“不用，我……”
　　“你的体力不能这样耗下去，如果晕了，我们的比赛更没有赢的机会。”木手冷静地打断道。
　　而他说的也是事实。
　　丸井握着拳头，低头无声咒骂了一句，还是听从搭档的意见，退到底线上。
　　“哦呀，换成四眼狗了啊……”远野抬着下巴不屑地“哼”了一声，声音轻慢而阴狠。
　　“也好，不这样我还不来劲呢！好好坚持到我处刑结束啊，嗯？哈哈哈哈哈！”
　　张狂暴虐的大笑声回荡在球场上，让人心底发寒。
　　苏糖倚着看台神色冷淡地垂下眼眸，静等卡牌起作用。
　　球场上的木手用指节推了下眼镜，直视着远野，直到他停止大笑，才平淡无波地开口。
　　“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算了，希望你等会儿还能这么淡定！”
　　被激怒的远野越发地肆无忌惮，网球在他手中完全变成了暴力工具，不断冲向木手的肘膝、腹部，甚至咽喉！
　　“呜啊！咳咳……咳！”
　　鲜红的血液大口大口得被咳在绿色场地上，令少年们触目惊心。
　　“这分明是在虐杀呀……这场比赛。”
　　苏糖抬头闻声望去，视线不由自主地瞄向地上那滩血液，却在看清之前，先被一双大手捂住了眼睛。
　　“别看。”
　　一道轻柔的呼吸喷洒在耳廓上，眼皮暖热，少年素日温雅的嗓音略显凝重，在他手掌笼罩出的一小片黑暗中，她的瞳孔渐渐放大，另一层颜色覆盖上来，卷翘的睫毛轻微颤动着。
　　……
　　“你还好吗？”
　　身前的少女一直不说话，幸村也不敢松手，不禁有些忧心。
　　虽然他觉得自己反应已经很及时了，但保不准苏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他一直记得，这个人格是苏苏因为承受那些不好的事情才产生的，也因此才变得性格大变，有冷漠暴力的倾向。
　　他担心这样血腥的画面会刺激到她，进而伤害到苏苏。
　　“没事，你可以放下手了。”少女叹了一口气，语气温柔地唤他。
　　“精市。”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张卡
　　“苏苏？”
　　听到熟悉的称呼, 幸村脱口而出地回应她，随即慢慢放开手。少女眨了两下眼，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之后, 转过身来。
　　清润的棕色瞳眸含着一丝无奈和笑意。
　　“抱歉, 糖糖给你添麻烦了吧。”
　　“没有，关于苏苏的事, 怎么会是麻烦呢？”幸村放下担心，温柔地笑起来, “不过这一次，糖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我也不太清楚。”
　　苏唐歪歪头, 想了一下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糖糖都干了什么事，还有刚转换人格的时候，她那一阵的困意, 不确定地说。
　　“这大概……是以后人格可以随意转换的预兆吧。”
　　苏唐莫名有种这样的预感。
　　“那你有什么别的, 类似不舒服或者记忆缺失的反应吗？”幸村思付片刻, 觉得以苏苏的情况, 有人格转换或是融合的现象都是正常的，只要对她身体没有影响就好。”
　　“没有。”这个苏唐可以确定。
　　“先不说糖糖了——丸井他们的比赛进行的如何？”
　　苏唐从脑海中找到“另一个她”使用黑暗卡牌的记忆，有些担心球场会出现不可控制的状况。
　　至于赤也……算了, 既然刚才幸村已经对他下了封口令，那就以后再慢慢跟他解释吧。
　　“木手的情况不是很好, 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些轻伤。”幸村默契得同她转移话题，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
　　“轻伤？”苏唐狐疑地看向场中, 她怎么记得, 刚才木手都吐血了？
　　“以木手的身体素质来讲, 确实是轻伤，不过影响行动是肯定的了。”
　　幸村观察力敏锐，心细如发，即便是刚才担心着苏唐，也没放下过对赛场形势的判断。
　　“这样啊……”
　　苏唐稍稍放下心，看向在球网前对峙的两个人。
　　“咳，这就是你所谓的处刑吗？完全，一点儿，都不起作用呢。”木手抹掉嘴边的血，捡起球拍，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哼，血祭哪会那么简单啊。”远野单手掐腰，上半身凑近木手，近距离，恶狠狠地威胁道。
　　“等你把十三招处刑全部都受一遍，你就会全身麻痹，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等到时候你要是还能站起来，再说这种话吧！”
　　“还剩下七招处刑，好好享受啊，哈哈哈哈！”
　　远野说完，抓着球拍仰天大笑，桀桀的笑声充满着令人发齿的得意和满足。
　　木手冷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反光的镜片划过寒光。
　　反观退到后场的丸井，不仅极其愤怒地瞪向这个高中生，在扫过自己遍体鳞伤的队友的时候，眼底有些情绪在隐隐波动着。
　　而在场的第四个人——君岛育斗，就像个局外之人一样，笑眼旁观着对手的狼狈和队友的疯狂。
　　他看似是场上最温和的人，实则最冷漠，即便是与木手的谈判破裂，也能望着对面粉红发的少年，隐晦地露出运筹帷幄的笑容。
　　“毕竟与我做出交涉的……可不止一个人。”
　　……
　　苏唐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对君岛的戒备，察觉到他在自言自语，和嘴边那一抹笑容之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穿立海大队服的同伴。
　　丸井文太。
　　她心里一跳。
　　如果说，因为赛前她对丸井说的，不必因为幸村的病情而顾虑比赛，丸井还可能放弃与君岛的交换条件。
　　那么，在亲眼看到自己的搭档惨遭重刑，受伤至此的如今，他还会放弃吗？还能放弃吗？
　　苏唐双手撑在看台上，低头垂眸，跟前是平摊开的笔记本。
　　然而就算她对着丸井的数据看再多次，也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于此刻的他是什么心情，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而黑暗卡牌的变数，也让她无法确定，针对远野的攻击会是由木手发出，还是由丸井打出？
　　又或者两者都不是，下一刻远野就会平地摔在球场上，引发旧伤也说不准。
　　……
　　“怎么了苏苏？”幸村伸手拍抚向苏唐的背，见她一直手撑着矮墙，躬身低着头，一副表情严肃的样子，轻声问道。
　　苏唐睫毛一颤，回过神来，侧头看向幸村，从他蓝紫色的眼眸中看见自己此刻难看的脸色。
　　“精市……”
　　“嗯，我在。”幸村听着她迟疑的开头，若有所感，“苏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拿捏不准？”
　　苏唐感受到耳边的碎发被他轻柔地撩上去，不禁微微歪头，用侧脸贴了贴他的手心，暖热的温度，在这凉爽的秋天里带来一丝慰藉。
　　“你说，如果有一个品行不端，还肆意伤害你朋友的人……某一天你知道了他的弱点，却选择从背后偷袭他……那这种行为算不算跟他一样不道德，品行不端？”
　　幸村暂时没有说话，用手掌温柔抚摸着她的脸颊，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安定她的茫然无措。
　　但同时他又是心思敏感的。
　　所以他直接问道：“是糖糖刚才做了什么吗？针对远野笃京？”
　　苏唐苦笑一声，抬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拉下，却没有松开，叹气道。
　　“在你面前想要隐瞒什么事或者撒谎，真的是太难了，精市。”
　　“呵呵，那苏苏你现在要告诉我吗？”幸村轻笑着，反手穿进她的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
　　苏唐犹豫了一下，看看周围的环境，低声说：“我现在没办法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只能说，糖糖确实用了一些方法要对远野下手，很可能会引起他左膝盖的旧伤严重发作，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无法继续打网球了。”
　　然而出乎苏唐所想，听完她的解释，幸村只是淡淡地重复问道：“只是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打网球，但还是能恢复过来的，是吗？”
　　苏唐张口，又闭上，斟酌了一下，严谨地说道。
　　“怎么说呢……这么说也没有问题，但他的旧伤其实挺严重的，基本算是留下终身后遗症的那种。”
　　“那他的旧伤，是苏苏你给他造成的吗？”
　　“当然不是。”苏唐立即否认，却又马上愣住。
　　她好像从幸村淡然，甚至是不以为意的语气中，逐渐听出了他的意思。
　　面对少年注视着她的温和眼眸，这次苏唐犹豫了更久，才吞吞吐吐道：“我以为……你会不认同这种……伤害运动员身体……的做法。”
　　作为经历过大手术和病痛的幸村来说，他应该更痛恨这种行为。
　　幸村顿时哑然失笑，用手指勾了勾苏唐的掌心，描摹着她的掌纹。
　　“原来我在苏苏心里，形象这么好啊？”
　　苏唐毫不迟疑地点头，手指因为觉得痒而不自觉地蜷起，扣在他的手背上。
　　无论幸村在球场上是多么的霸气强势，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那个温柔对待生活，温和对待他人的少年。
　　当然，触到他原则或者底线的时候例外。
　　“傻丫头。”幸村抬起另一只手揉揉她的脸颊，眼神宠溺。
　　“虽然我觉得这种行为确实欠妥当，如果单单是想报复的话，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没必要牵制上你自己。
　　但如果对象是苏苏，我觉得我可以接受，尤其是想到，对方还肆无忌惮地想用网球攻击你的时候……”
　　幸村将贴在苏唐脸颊上的手顺势后移，摸到她的后脑，指腹穿进细软的发丝里，微微用力，然后倾身靠近，柔声叹道。
　　“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样做不妥，但我的情感却说——其实还可以再过分一点。”
　　“你担心我会因为这个生气，我也担心你会因为我的回答失望。”
　　“我也是第一次，有除了家人朋友外最在意的人，请苏苏一定……谅解我的心情。”
　　耳边的话轻柔飞过，却又不断回响在脑海中，苏唐的瞳孔渐渐放大，视野全被一片蓝紫色的花海占满。
　　后脑依靠在少年的手掌心里，她仰着头，仿佛看到了柔软无害的花瓣，也看到了隐藏在底下的，带刺的荆棘。
　　“……”
　　苏唐的睫毛不断地颤动，实际只缓缓地眨了一下眼，内心的惊讶、喜悦，全都在这一眨眼中尘埃落定。
　　“精市有时候真的，出人意料呢。”她似是抱怨道。
　　没有在苏唐那里看到害怕或逃避的情绪，幸村愉悦地笑了一下，收回握住她后脑的手，重新站直身。
　　但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却没有松开。
　　“这样的出人意料，你会不喜欢吗？”幸村问。
　　“不，当然不会。”
　　苏唐语速很快地反驳，接着淡定地摆摆手，克制地垂敛下眼皮，眼眸却在下一秒弯成了新月状，嘴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像刚刚偷吃了鸡仔的小狐狸一样。
　　她的高兴也太容易被感知到，“笑这么开心？”幸村无奈地打趣她。
　　被拆穿苏唐也不慌，收紧手指，心里的温度像控制不住一般，在掌心蒸腾成汗液，也把另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濡湿。
　　“开心啊。”
　　“——很高兴认识了更多的你，也高兴，你接受了更多的我。”
　　看着垂眸浅笑的少女，幸村的眼眸不自觉变得愈加幽深。
　　竟然说出这般大胆的话。
　　真可爱。
　　“苏苏开窍以后，好像是坦诚了不少。”
　　“哎？有吗？”苏唐无辜地睁大眼，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有啊。”幸村故作苦恼地捏着下巴，眼神上下打量着少女。
　　“这让我有些后悔。”
　　“后悔什么？”苏唐被幸村的眼神打量得心底发毛，不禁看了一眼自己，又疑惑不定地询问他。
　　“当然是后悔……怎么没把苏苏早点变成我的人啊。”
　　苏唐：？
　　幸村温柔地笑着，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张卡
　　“啊啊啊！！！”
　　有了幸村不同寻常的安慰, 即便是看到丸井的网球击中了远野的左膝盖，苏唐在响起的刺耳惨叫声中也没有太多的负罪感。
　　她也观察到，丸井的那一球其实并不是想直接打上去的。大概是粉红发少年心地善良, 终有些下不了手，本想打在对手膝盖以下的位置。
　　不过有黑暗卡牌的作用在, 这才导致网球的路线稍稍有些偏差, 借着丸井的东风顺势击中了远野的髌骨。
　　“那家伙看起来，是相当疼的样子啊。”桃城听着不断在球场上回荡的惨叫声，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苏唐抿了下唇, 没有解释。
　　少年们不解其中缘由，但其实远野的旧伤确实非常严重，并不是作假。他被高速且大力的网球击中后，当即倒在地上抱着左腿大叫，痛得满地打滚。
　　医务工作人员立马上前，想要将他扶起来带回医务室治疗。
　　但偏偏在大庭广众之下，远野自觉尊严受损, 脸上下不来台，一边疼得流汗，一边粗暴地推开工作人员, 执意要自己拖着伤腿往前挪走。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离开中央球场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了丸井和木手。
　　殊不知, 在背后策划一切的，正是他信赖的搭档。
　　君岛推推眼镜，借着手部的遮挡，嘴角满意地露出一个弧度, 对还在发愣的丸井友好地点点头, 掏出手机。
　　“放心, 我遵守约定, 这就帮你联系美国的医院。”
　　丸井没有理他，慢慢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球拍，神色莫辨。
　　他并不是想履行和君岛的交涉或谈判，只是忍不了队友频繁的受伤，才想着给远野一点教训，也本不想伤远野伤的那么严重。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控制力下降，才导致刚才的网球落点有些偏差，但是……
　　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君岛愿意履行诺言，他也不会吃亏。
　　“比赛继续吧。”丸井吐出一口气，稳定心神后平静地合掌，握起球拍。
　　“当然，比赛还没有结束，不过……”君岛欣然同意，“胜利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Game won by 一军！第一盘6-3，第二盘6-3，2：1，第四回 合一军获胜！”
　　苏唐在笔记本上记下新的数据。
　　“虽然远野下场，但木手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比赛的结果到这一步，也确实不意外。”
　　幸村同意地说道：“在经历这一战之后，文太的奇幻城堡应该就能完善，以后他就能兼备进攻和防守两项技能了。”
　　“下一场比赛又是单打……我看看。”
　　为“救”迹部摔坏平板后，苏唐查资料有些不太方便，还好她习惯在笔记本上做备份，就是翻起来需要时间。
　　“一军出场的是，鬼大哥？”苏唐手指点着表格上的名字，又滑向平行的右边，但那里是一片空白。
　　“二军出场的是谁呢？”
　　这个问题其他少年也想知道。
　　“啊啊，亚久津上哪儿了？”桃城发愁地抓着头发，接连发问，“刚才不还坐在这儿的吗？下一场比赛不应该他上场吗？”
　　“人呢？？？”
　　另一边。
　　“说起来，”幸村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身边，“弦一郎呢？”
　　“副部长？在……哎？”切原闻声转头，本想说“就在这儿”，却懵然发觉身后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去热身了吧。”柳淡声道。
　　“又去热身了？”苏唐不解地眨眨眼，看向幸村，却得到一个同样不解的耸肩。
　　“那第一场比赛进行的时候，他离开是去干嘛？不是热身吗？”
　　“可他不是后面连续两场比赛都还没有上场吗？”幸村若有所思地看向桃城那边，“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人？”
　　“找亚久津，”柳解释道，“这一场比赛本来应该是鬼前辈和他对战，但现在……”
　　“鬼叔！”
　　远山金太郎跳下看台，举起球拍指向鬼，兴致冲冲地喊他道：“大叔是我的猎物！”
　　“金酱？”“金太郎？”
　　苏唐抚额。
　　“果然，不管多少次听，‘猎物’这个词就是听起来不太对啊。”
　　“呵呵，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幸村温声道，又看向场中。
　　大概直率单纯的小孩，诸如金太郎、赤也之类，无论性格再如何复杂的人，都难以拒绝他们的热情。
　　此时，就连幸村也略带一丝亲近口吻地说：“这孩子还真是活力无限。”
　　鬼当然也没有拒绝金太郎，不论是金太郎的个性合他脾性，还是送上门的挑战焉有不应之理，他都不会拒绝。
　　“也好，就让我再做一次你的对手。”
　　“太好了！”金太郎立马兴奋不已，“谢谢你鬼叔！”
　　鬼耐心地等他做完准备活动，才叫裁判宣布开始。
　　经历过后山严酷的训练之后，金太郎的实力有了非常大的提升，况且他本来就是进化飞速的天才选手。
　　再有他的热情加持——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球，红发少年都表现得非常开心，不知不觉中，鬼的情绪也被逐渐带动起来，也为对方的成长赞叹而愉悦。
　　“咦，有好戏看了。”苏唐眼尖地发现鬼掏出了五个球。
　　“竟然这么轻松就把五球回击了回去？”幸村看向金太郎流畅击球的动作，微微挑眉。
　　“不是吧？六球？！”忍足谦也撑着看台惊呼出声。
　　“七球……八，九！九个球了！”
　　就在少年们，尤其是四天宝寺的白石等人惊叹不已的时候。
　　另一处高台之上，入江奏多敏锐地注意到鬼气息和神情的改变，忽然心里一凛，忘了自己离球场的距离，紧张地冲鬼大喊道：“够了，他已经到极限了！”
　　与此同时，鬼又抛出一颗网球，神情冷峻，大力冲金太郎抽击打去！
　　“你就抱着十个球沉睡去吧！！！”
　　“金酱！”“金太郎！躲开！”
　　这十个球来势凶猛，就连看台的少年们也意识到不同寻常，连忙叫着让少年躲避。
　　然而却不想，金太郎根本毫无逃跑的想法，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咬牙坚定地冲上去，“啊啊啊！第一球！第二球……第九球！”一拍一拍地将网球全部打回去！
　　“我，要成为日本第一的网球选手！第十球！！！”
　　四天宝寺的少年们屏息凝视，紧张又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内心的动容和激动难以平复。
　　“金酱……”苏唐情不自禁地将双手握在胸前，真实地为他感到神经紧绷。
　　球场上，两个人的网球有来有往，但从气势来讲，还是红发少年更加张扬。
　　“呦西！就这样保持下去，十球金太郎都能自如回击，胜利就在前方！”财前开心地握拳。
　　苏唐听到“胜利”二字一愣，被精彩的比赛带跑的理智又扯了回来，叹了口气。
　　“不，鬼哥的实力，还没完全发挥出来呢。”
　　幸村好奇地问：“怎么说？”
　　“平等院的实力，你觉得如何？”苏唐思索半天，觉得还是用对比的方式更容易解释。
　　“虽然没有和对方实际交过手，但从他表现出来的来看，深不可测。”幸村直言道。
　　“为什么要提起平等院？”白石疑惑地问。
　　“因为那个平等院也去过失败组去的后山。”苏唐微微抬头，望向二军看台处，正目不转睛观看场下比赛的平等院，“而打败他的人，正是鬼哥。”
　　“什么？！”桃城耳尖地听到这一句，吓得差点破了音，“鬼前辈打败过那个金发大胡子前辈？！”
　　“人家有名字的……别学越前胡乱叫啊。”大石无奈地劝着桃城。
　　苏唐笑了笑，见他们实在感兴趣，便抱起手臂详细解释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说两年前，两个人曾经在训练赛上，不知道怎么就打了起来，最后的结果是鬼胜利了，以毁掉了半个球场为代价。”
　　“输了的平等院就去了后山，开始特训生活，然后入手了修罗道的强大，回到集训营。”
　　“而鬼哥……”苏唐凝视着对方领口NO.5的徽章。
　　“整整一年时间里，因为他在Under-17日本代表中比谁的实力都要强，已经站在顶点，没有对手的他，渐渐开始了培育选手和加强代表队员的实力的工作。”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待在五号球场的原因——不是他的实力如此，而是他想作为‘守门人’，一直等待新人的崛起。”
　　“然后，为我们打开了门……”仁王坐在队伍后，喃喃道。
　　“Game 一军！3-0！”
　　球场上的比赛在鬼打开了“封印”之后，再一次有了变化。
　　金太郎接到的球越来越有分量，越来越重，最后网球突破他的防线，将他的球拍击飞。
　　一次又一次之后，他的体力也有极大的消耗，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极为的开心。
　　“心脏怦怦跳着……在说着……实在是太有趣了……要一直打下去，所以……”金太郎撑着手中的球拍，费力地站起身，抬头的瞬间便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直将以为他支撑不下去被迫放弃的观众，看得哑口无言。
　　“所以网球才停不下来啊！”
　　伴随着金太郎的宣言，他的身上忽然散发出一阵柔和浅淡的绿光，从上到下，从外到里，照耀了整个球场，他的精神面貌也随之焕然一新。
　　“我就知道！”财前激动地看着同伴，“是金酱的话，总有一天会达到‘天衣无缝之极限’的境界！”
　　“网球界的三大门之一？”苏唐不可置信地眨眨眼，虽然知道这个世界很玄幻，但当实际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她还是再一次被刷新了认知。
　　“由心而生的纯粹享受网球的感情，在这里都能感受到啊。”白石喜悦地笑道。
　　“啊，鬼哥……”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卡
　　既金太郎之后, 鬼十次郎也开启了“天衣无缝之极限”。
　　同一球场上的两个人皆打开了“大门”，自由享受着打网球的快乐。
　　“鬼前辈适应天衣无缝好快啊，是之前就开启了吗？”桃城好奇地张望。
　　“不, 是在刚才与远山对决的时候才开启的。”幸村淡定地说道，从选手的打法和技巧的改变, 他能判断出选手的状态, “不过，与天衣无缝相匹配的心境，鬼前辈应该很早之前就有了, 只是此时才回想起来。”
　　每个网球手最初自主学习网球的时候，一定是快乐的，那种筋疲力尽却还想不停打下去的时候，一定每个人都有过。
　　但慢慢的，比赛、成绩、对手等等因素开始影响一个网球运动员的心境，心里开始变得在意得失，开始执着追求力量和技巧, 想要变得更强更好……
　　在这过程中，网球不再单单与“快乐”划等号了。
　　打开天衣无缝，除了要有心境上的放松和享受, 还要有足够匹配的实力。
　　但往往世人只得其一。
　　“鬼哥被招进U-17之前, 一直去孤儿院给孩子们送温暖，陪孩子们玩乐，”苏唐缓声道，“想不到吧, 鬼哥也很温柔的。”
　　“啊, 怎么说呢, ”桃城摸摸后脑勺, 不好意思道，“虽然不明显，用‘温柔’这个词形容鬼前辈也好像不搭……但我们也的确能体会到这一点。”
　　苏唐笑了笑，“我听他提过一次，不，是我最先问的鬼哥。”
　　“我问他你为什么来U-17，他说，孩子们想要的圣诞节礼物，就是他成为日本第一的网球手。”
　　“日本第一的网球手……”白石重复了一遍，看向球场中的金太郎，“那不就是金酱刚才说的？”
　　“对，我想也是因为这个，刺激到了鬼哥。”苏唐翻到“鬼十次郎”的数据，开始更正。
　　“鬼哥的异次元能力，我还从没有见过呢，也不知道今天……”
　　话音未落，就听场边的少年们一阵惊呼，球场上的金太郎也被一球击飞出去！
　　“啊，你们有没有看到！刚才，好像有个鬼在鬼前辈身后！”
　　苏唐眯眯眼，“原来这就是啊。”
　　少年们的形容似乎有些三翻倒四，但也就是字句明面上的意思。
　　鬼在打出击飞金太郎那一球的时候，身后的虚影就像是高大数倍的，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罗王，偏偏又长着一张酷肖鬼的面容。
　　而体现在网球上，就是数倍的力量加持，金太郎原本身材就比较矮小，握力不足，就直接被带着飞向后方。
　　不过灵活的他立马一个跟头就又重新站起来，捡起球拍一脸兴奋，兴致冲冲地迎接鬼的下一球。
　　“啊啊啊，这样下去根本赢不了啊！”切原抓抓头发，场上对战的两个人，先天力量的差异就很大了啊。
　　“但那个孩子，”幸村温声勾起一个笑容，“表情很不错啊。”
　　“比赛是比赛，但不是只有赢才会开心。”苏唐赞同道。
　　“不过说起来，精市为什么不用‘天衣无缝之极限’呢？”
　　日常收到女朋友对他过分自信的夸赞，幸村笑意加深，爱恋地揉着苏唐的头发。
　　“最初是开启不了，后来开启了，但觉得实在是太消耗体力了，所以决定弃之不用。”
　　白石、财前等人听到这话，不禁嘴角抽搐。
　　听听，别人做梦都想达到，却到不了的境界，还有人在嫌弃。
　　“呵呵，不过这话由幸村说起来，也的确是有道理。”不二轻笑了一声，想起全国大赛幸村对战越前龙马那场。
　　龙马也一样开启了“天衣无缝之极限”，还自发打出了他见过的其他选手的绝招，还不是被立海大的神之子全部一一击回？
　　苏唐理智地规劝他们：“天衣无缝只是打网球的方法工具，或者一种路径，但不是所有人都非得踏上这条路，也不代表所有人都适合这条路，切记不要过分偏执于它。”
　　“就是苏苏说的这个意思。”幸村淡然颔首。
　　这几句话下去，桃城等人热血沸腾的状态渐渐平复冷静。
　　而场上的比赛也接近尾声。
　　“Game won by 一军！2:1胜！”
　　“啊？”金太郎听到裁判的声音才醒过神来，又是懊恼自己忘了这是在比赛，又是失望比赛这么快结束。
　　他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不满地喊：“我还没打尽兴呢！”
　　“哈哈哈哈哈！”
　　观看比赛的少年们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整个中央球场冷凝的气氛顿时被活跃起来。
　　而苏唐遥望着对面看台，平等院的刘海被从场上吹来的鬼的凌厉球风，向两侧吹开，露出额头一处狰狞的旧伤。
　　那是两年前鬼跟他打比赛时，在平等院身上留下的“印记”。
　　这么对比一看，鬼哥对金太郎绝对是喜爱没跑了。
　　……
　　“我看看我看看，下一场比赛是……”切原期盼着自家副部长上场，但真的看到他打双打且搭档是那个人的时候，声音差点儿就惊破了音。
　　“哎——？真田副部长和亚久津？！”
　　苏唐一愣，看向幸村，发觉他也是怔愣的神色。
　　“真田……什么时候和亚久津这么好了？他们也不是一个球场吧？”
　　“谁知道呢？”幸村接受现实后，反倒饶有兴致地笑起来，“啊，这两个人，还真是相反的性格啊，在一起打双打，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呢？”
　　“什么化学反应不知道，但只求我们的副部长别在场上直接铁拳揍人。”苏唐调侃道。
　　一个只为胜利手段不拘于正义与否，且暴力。
　　一个严肃认真，正直，且坚持正面对决。
　　想想还挺带感。
　　“弦一郎在经过后山训练后，性格……嗯，开朗了很多。”幸村抱着双臂，用了个神奇的词。
　　苏唐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上次我还见到真田碰上海堂时的情景。”
　　“两人都在跑步，真田去劝海堂不要跑那么快，记得及时补充水分。海堂在补水点处放的水瓶被种岛拿走以后，还劝他不要在意，忍耐也是一种修炼，结果呢？”
　　“噗，他自己的水瓶被种岛拿走之后，立马就爆发了哈哈哈哈！”
　　幸村拍抚着笑得停不下的苏唐，慢慢顺着她的脊背，免得她岔气。
　　自己也情不自禁弯起嘴角，“弦一郎有的时候真的挺可爱的。”
　　“可爱？哈哈哈哈！”
　　“Under-17日本代表队VS二军选拔，第五回 合！准备开始！”
　　苏唐渐渐停下笑声，随着裁判的报幕看向球场，一军上场的是NO.6大曲龙次和NO.2种岛修二。
　　大曲龙次先不说，种岛的实力一直是个谜，就算是苏唐也难说自己掌握了他所有的数据。
　　“说起来，种岛前辈为什么没有参加海外远征呢？”白石不解地问。
　　“啊，这个啊，”苏唐的嘴角又重新弯起，“因为他讨厌飞机。”
　　“哈？”白石等人一脸无语，这个理由也能行？
　　“这种情况不是恐高吗？”不二细心地问。
　　“不知道呢，”苏唐耸耸肩，“他说是讨厌飞机，在集训营也没看出他有恐高的迹象，也有可能……是他隐藏太好？”
　　“以苏苏的数据，对他如何评价？”柳比较在意这位神秘选手的资料。
　　苏唐掰着手指道：“首先，他的精神力也是目前可测的最高值，也就是7；其次，鬼哥说打不过他。”
　　“什么？！”
　　今日少年们的惊讶有点儿多。
　　“鬼前辈能打败金发大胡子，但……打不过种岛前辈？”桃城的大嗓门也不自觉地压低。
　　“因为种岛他啊，能把所有的绝招化为‘无’。”苏唐撑着矮墙，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比赛。
　　“化为‘无’？”幸村思索着这个意思。
　　旁边切原惊讶得去拉柳，“那个，种岛前辈，把真田副部长的‘动如雷霆’回击了！”
　　“种岛的基础实力非常扎实，”苏唐说着，侧头看向蓝紫发少年，“像你一样，精市。”
　　“没有特别的绝招，但所有的球他都能回击，就好像有消除魔法的屏障似的，任何攻击对他来说，只是普通的网球而已。”
　　幸村精市的“灭五感”，也是靠给对手增加“无论什么球他都能回击”的压迫力，来实现的。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弦一郎的状态。”幸村皱起眉。
　　在进集训营的时候，他和真田因为淘汰赛打过一场，在那一场比赛中，真田从他的“灭五感”中挣脱出来，并提升了实力。
　　但作为朋友，他非常清楚那种状况对真田的阴影——赢不了，打不过。
　　“一旦种岛前辈再给弦一郎类似的压力……”
　　“但我们要相信他，精市。”苏唐拍拍他的胳膊安慰他。
　　“他可是立海大的‘皇帝’，在你住院的时候，扛起网球部大旗的真田副部长。”
　　“而且，”苏唐看向球场上逐渐暴躁起来的少年，“如果他不能自己渡过这一关，以后终究是隐患，这个阴影会一直跟随他，他也无法进步。”
　　幸村叹了口气，轻声说：“但愿如此。”
　　“一定会如……”
　　“真田副部长！加油！”切原握着拳头奋力呐喊，嗓门震得苏唐一抖，半截话也被迫咽了回去。
　　她无奈地拎着小海带的后领口，将他从前排拉下来。
　　“安静，赤也，真田他需要安静，你别打扰他。”
　　这个时候加油，确定真田不会更急躁？
　　总是在不该加油的时候加油，难怪迹部比赛的时候吼你那么多次啊，小海带。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张卡
　　“我打不回去的球是不存在的。”
　　种岛对真田调皮地吐吐舌头, 将面容冷峻的少年惹得眉头更加紧皱。
　　比赛的进展对二军非常不利。
　　“侵略如火、动如雷霆……”柳严肃地看着场上毫无压力的种岛，“真田的绝技竟然都这么轻易被打回来了。”
　　切原连续看了几次种岛的回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手冢前辈那么厉害, 当初用上‘手冢魅影’，也只是把副部长的‘雷’勉强弹出界而已……”
　　“弦一郎现在的心里，应该会有点儿动摇吧。”幸村低头叹了口气，冷静地分析着好友的心态。
　　“真田越来越有压力，而反观种岛……”苏唐示意幸村去看球场边的休息区。
　　白发深皮肤的少年拿起真田的水瓶就往嘴里放，刚想来补充水分的真田一看, 心里的膈应和不舒服立马提升了一个台阶。
　　“前辈的水瓶是这个吗？”真田压着火气问。
　　“阿嘞, ”种岛像是才发现一样, 抬起手仔细看了看, 然后嬉笑着随手一扬, 将水瓶扔进真田怀里, “抱歉抱歉, 一时看花了眼。”
　　真田闭着眼深呼吸, 试图压下即将喷涌的怒火。
　　对方毫无歉意且散漫的态度, 简直是在他雷点上反复跳跃，加上比赛的不顺心, 让真田额角的青筋突突得在跳动。
　　虽然暂时还没有爆发，但他这一副拼命忍耐的样子, 让熟悉他的立海大众人立即意识到, 真田的心乱了。
　　这时, 就算不用苏唐解释, 连切原都能看出来种岛是故意的。
　　他移步到休息区长椅后的看台处, 两只手撑在矮墙上, 凑近真田小声劝道：
　　“副部长, 千万不要焦虑，那家伙明摆着是在故意烦你，想干扰你比……”
　　“我知道！”真田猛地转头，虎目瞪视着好心的小海带，“不用你说，我的精神力也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小把戏动摇分毫！”
　　听到这话，苏唐也跟着幸村叹了口气。
　　“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守住心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吧。”
　　她转头望向另一处看台的迹部景吾，自从他自己的比赛结束后，少年就一直沉默地做个观众，很少评说什么。
　　“就像是之前被入江、被越智左右心神的迹部一样，哪怕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急躁，不要受对手的控制……还是会一脚踏进陷阱。”
　　幸村沉下眼眸，接口道：“而且这种阴影，会如影随形。”
　　……
　　“Game 一军！2-0！”
　　“Game 一军！3-0！”
　　“喂，真田，不要陷入他们的节奏，”最后连亚久津也看不下去了，提醒自己的搭档，“不要盲目进攻，注意防守！”
　　真田当即厉声反驳：“蠢货！现在正是要改变形势的时候！”
　　种岛扛着球拍，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自己的肩膀，听到这话，心思一转。
　　“嗯~是想放弃我，专门进攻龙次一个人吗？”
　　他随性一笑，当着真田和亚久津的面，将球拍抛给自己的同伴，吊儿郎当地说：“那么，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啊，龙次。”
　　大曲龙次伸手接住种岛的球拍，对队友的恶趣味非常无奈。
　　“饶了我吧。”你逗弄后辈，干嘛拉仇恨给我？
　　种岛扬唇摆手，示意他随意发挥，自己在网前盘腿席地而坐，正好坐在球网的正中间，方便他撑着头观察真田。
　　且先不提真田对这种戏谑看好戏的眼光是多么得不能忍受，内心又是多么暴怒烦躁。
　　单是场边围看的少年们都对此很是无语。
　　谁都能看出种岛是盯准了真田在打心理战，但偏偏毫无办法。
　　阳谋用得光明正大，也因此更加让人火大。
　　“不过，那个小胡子要同时左右手用两个球拍吗？”切原忧心自家副部长的处境，连给对手的称呼都一并换了。
　　他指的自然是大曲龙次。
　　“规则手册上并没有说不可以。”
　　柳捧着笔记本解释道：“虽然是双打比赛，但规则只要求比赛一方要两个选手同时在球场上，至于是一个人接发球还是两个人，没有明确要求。”
　　“裁判也对此毫无异议。”不二看向一直没说话，显然是默许的裁判。
　　但对于坚持传统规则，认为双打比赛就该是两人协作的真田来说，就相当于又一把火架在了心里。
　　“混蛋，搞这种闹剧！我要击溃你！”
　　他怒吼着冲上前去，同时强势命令道：“退后！亚久津！”
　　“不要对我指手画脚！”亚久津同样是性格要强之人，只吃软不吃硬，闻言一秒炸毛。
　　“不管了，”大曲面对两个国中生因为争吵而露出的空防轻声道，“这场比赛，就我一个人对阵你们吧。”
　　“啪！”
　　“15-0！”
　　“什么？”真田怔愣了一下。
　　“越是提醒自己不要在意，就越是在意，以至于对方的一举一动映在眼里，都变成了别有用心。”
　　苏唐转着圆珠笔，对场上一边倒的比赛，无意识地感叹了一句。
　　“苏苏是说种岛前辈吗？”幸村目不转睛看着真田，却无缝衔接意会到苏唐的意思。
　　这个“对方”，不可能指的是大曲前辈。
　　“虽然只是坐在网前，却利用真田的心理，掌控着整场比赛的主旋律，将比赛的走向推向自己设定好的结局。”
　　幸村不得不赞叹道：“可怕的男人。”
　　“种岛是只为享乐而做事的人，能因为讨厌飞机就放弃征战世界赛场，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苏唐笑言。
　　“他除了有超出常人的基础实力，还拥有惊人的洞察力，能从真田的一句‘改变形势’就推断出他的所思所想，而且心态永远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甚至可以把困境变成机遇……”
　　苏唐抿了下唇，“这样的人，能不可怕吗？”
　　“确实。”
　　不二用手指捏着下巴，沉思道：“仔细想想，种岛前辈在揭露自己是一军一员之前，似乎谁也没在意过他，或者说，没有意识到他实力强悍，明明连精于演绎的入江前辈，我们都能隐隐察觉到他不简单，种岛前辈却……”
　　“啊，关西之光吗？”忍足谦也开玩笑道。
　　“胡说，明明是关东的选手更强。”忍足侑士推推眼镜，对这一点坚定不移。
　　“现在可是种岛前辈占上风。”虽然知道真田和亚久津才是同伴，忍足谦也还是没忍住跟自家堂哥抗议道。
　　“比赛可还没有结束啊，谦也。”忍足侑士不慌不忙道，镜片后的双眸却认真地观察着赛场。
　　……
　　不过比赛的发展并没有如忍足侑士所想一样，渐渐明朗起来。
　　“盲目攻击不理智！对方只有一个人，我们要让他全场跑动起来，打持久战！”真田扭头冲亚久津低吼。
　　“不是说了，不要对我指手画脚！”
　　论暴躁，亚久津一点儿不输于立海大网球部的‘皇帝’，当场就呛了回去，手背青筋鼓动，大力抽击着网球！
　　“看老子打飞你！”
　　真田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也是有过众多比赛经验的网球选手，总能找到其中一条可行的办法。
　　比如，先用“风林火山”中的“不动如山”来消耗那个男人的体力……
　　种岛坐在网前懒散地抬手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一两颗泪珠，动手拭去的时候，似是无意间说道：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龙次拥有一军中排名第一的持久力。”
　　什么？
　　真田心里一惊，不管是种岛不知有意无意猜中他的意图，还是因为他话里的内容，皆是造成他一瞬间的混乱。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面对迎面飞来的网球，真田下意识地挥拍而去，却忘了只是双打比赛！
　　球拍狠狠刮过前方本想接球的亚久津的左脸，当即留下一道口子。
　　真田这下彻底慌了神。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
　　苏唐见到鲜血从亚久津的脸上流下来的时候，便皱起了眉。
　　“苏苏？”幸村侧身想要为她遮挡一二。
　　苏唐伸手摁住他的胳膊，摇摇头，“没事的，精市。”
　　她现在并不是第二人格。
　　“不好！”熟悉亚久津睚眦必报性格的少年中，已经有站起身准备随时上去阻拦他的了，“这可要变成内部乱斗了！”
　　苏唐的眼眸紧盯着球场。
　　亚久津起身以后，确实是表情很愤怒地向真田冲过去，大概是经常打架受伤，脸上的伤口他并不在意，就任由鲜血不断地流出。
　　不过出乎在场的人，包括真田的意料——他都做好准备打算让亚久津揍他也不还手了——亚久津直接略过真田的身旁，向发球线走去。
　　真田愣了一下，回身看他。
　　“那个亚久津，竟然忍耐住了？”桃城不可置信地说。
　　“那只能说，现在的他，是一位合格的运动员了。”与亚久津同一个网球部的千石清纯欣慰道。
　　“亚久津已经充分感受到了可以在一次再网球的快乐和喜悦了啊……”
　　苏唐轻笑一声，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敲了敲自己的胳膊。
　　“不过，另一个人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做错事的自己。”
　　幸村无奈地笑笑，“啊，因为弦一郎对自己一直都很严格呀。”
　　“等等！”果然，球场上的真田正声对亚久津说，“就算你能原谅我，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揍我！”
　　“……”这副场景苏唐一共见过两次，一次是关东大赛真田失败的时候，在幸村的手术室外，还有一次就是眼前。
　　但无论看几次，这个“揍我”的要求，都显得很……令人无从下手。
　　如果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是真田弦一郎，苏唐真的会吐槽一句——脑子有问题。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张卡
　　虽然苏唐内心百般吐槽, 但对于切原来说，真田这种“自虐”场景可是看一次少一次。
　　作为立海大网球部食物链的最底层，也是受铁拳“疼爱”最多的人, 大概小海带知道自己这辈子是不敢动手上去揍真田的，所以此时能看见这一幕，他异常兴奋，异常珍惜，甚至期待。
　　“出现了，真田副部长的‘找揍’！！”
　　苏唐：“……”
　　你先把拳头放下, 赤也, 别高兴得这么明显——真田他又不是耳聋眼瞎！
　　“揍我！”
　　球场上, 看见亚久津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真田再一次郑重请求道。
　　亚久津相当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冲着真田的腹部, 上去就是一脚！
　　真田闷哼着后退两步, 蹲下.身, 虽说是自己要求的, 但这人还真的是不客气啊……
　　“我，我没说让你踢我……”
　　亚久津冷着脸伸出手。
　　“嗯？”真田怔愣住。
　　“力道没控制住, ”亚久津声音低沉地道，“打好你自己的网球吧, 别被他人左右。”
　　少年面相凶狠, 左脸颊上还留着一片血痕, 是他自己随意粗鲁地抹了一下, 却没擦干净。
　　但很奇异的, 这时候的少年却没了让人惧怕的气势, 反而隐隐透着一丝温柔。
　　真田重重地点头, 然后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亚久津的，起身拿起球拍。
　　急躁是球场大忌，他真是太松懈了，还伤到了同伴……
　　没错，他们是双打，亚久津是他此刻的搭档！
　　比赛重新开始。
　　苏唐很敏感地感受到两个少年之间的气场变化。
　　“哦——真田和亚久津，好像有点儿默契的样子了啊。”
　　“真田那家伙……完全恢复状态了。”仁王拖着慵懒的长调，走到看台前排来。
　　“咦？”苏唐好笑地回头看他，“还说真田，还以为你要恢复多久呢。”
　　仁王微垂下头，眯着眼，苍白的皮肤在直射的阳光下好似透明，他苦恼地皱皱眉，没骨头似的趴在柳生肩膀上。
　　“puri~这么大太阳，也太晒了。”
　　苏唐抬头看看日头，真田这场双打应该是倒数第三场比赛，正午的阳光正是灼烈，哪怕是在秋天，站在太阳底下时间长了，也确实有些热。
　　但在场的少年有一个算一个，哪个觉得晒了？唯独这个懒狐狸。
　　“你还真是……”苏唐想说“吸血鬼生活”又觉得不好，说到半截摇摇头。
　　“打网球的时候也没见你觉得晒，多见见阳光有助于预防骨质疏松啊少年。”
　　“不要学真田念叨啊少女。”仁王皱皱鼻子，把下巴尖抵在柳生的肩头，不顾搭档的嫌弃，被拨拉下去就又抵上来。
　　“这么不待见真田，还巴巴地凑过来看他比赛？”苏唐抱起胳膊，好笑地调侃仁王。
　　这就是相爱相杀吗？明明在网球部的时候还“相看两相厌”。
　　“坐累了嘛，puri~”仁王拉着自己垂在脑袋后面的小辫子，随口道。
　　苏唐笑而不语。
　　“虽然弦一郎状态恢复了，也与亚久津有了默契，但对方似乎并不好对付。”柳生淡声说道，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带回到比赛上。
　　柳一边记录着“大曲龙次”的数据，一边说：“也是个二刀流选手，左右手开弓。”
　　苏唐非常直白地否决道：“二刀流没有那么简单。寻常我们会把左右手都能打网球的选手称为二刀流，但真正能做到自如运用的，终究还是少数。”
　　“是的，”幸村接口道，“之所以有惯用手之分，就是因为人在‘动手’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动其中一只手，网球运动也如此。”
　　“左右手都会打球，不代表在球场上能同时用左右手打球，这中间的差距，不是简单付出两倍努力就能做到的——就像弹钢琴一样。”
　　“哎？”切原失望又担心地问，“那副部长就没有办法了吗？”
　　起码到现在为止，球场上的大曲用两支球拍，一个人就将真田和亚久津的球全部回击回去了！
　　“不一定，”苏唐思索了一会儿，“两只手也有两只手的限制——起码会多占据身体的控制力，会分散本人的精力。”
　　“嗯？”仁王突然身体微微一动，向前倾身，似是想要将什么看清楚一些。
　　“40-15！”二军终于得分。
　　“刚才那个小胡子前辈击球的一瞬间，动作是不是有点儿奇怪？”切原不确定地揉揉眼。
　　“不是错觉，真田的网球在快接近大曲前辈的球拍时，忽然大角度转弯了。”不二睁开眼，仔细地观察。
　　苏唐也觉得很有意思。
　　不二所说的这种转弯，不是网球常见的圆弧型，更不圆滑，而是接近九十度折角，有棱有角地拐弯。
　　而且是在没有碰触任何障碍物的情况下，网球自己凭空拐弯。
　　宛如真田弦一郎本人一样，严正、刚硬，直来直往。
　　“网球风格真的是随本人性格啊……”苏唐喃喃道。
　　“呵呵，”幸村轻笑一声，示意她去看打出这样网球的正主，“注意弦一郎击球的时候。”
　　苏唐不自觉地跟随幸村的话，将敏锐的观察力调动起来，但她这种“重视”放在真田身上显然有点儿浪费。
　　因为正主他根本毫不加掩饰。
　　只见高大严肃的少年，用正手干净利落地击球之后，又顺势将球拍从左上方向右下方劈过去。
　　这种动作在空气中做起来有些奇怪，但苏唐莫名觉得眼熟。
　　可是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
　　“副部长在打中球之后又挥了一次球拍？”切原疑惑不解。
　　“原来如此，真田通过两次挥拍，硬是把网球的气流改变了，这才使得网球在穿过球网，到达对场开始降速后，突兀地拐折。”柳捧着笔记本奋笔疾书。
　　苏唐没有听见柳的解释，一心回忆着真田的动作来源，在某一刻瞄到真田冷峻的眉眼时，恍然间福临心至。
　　“剑道。”
　　“什么？”切原懵然着问。
　　“苏苏的意思是，弦一郎这个二次挥拍，来源于他的剑道动作。”幸村替苏唐解释着，也回想起了一些事。
　　“那个时候似乎也是这样……在我和他淘汰赛的那场比赛，本以为是落地方向的击球，却在下一秒切断了我的发带。”
　　苏唐不会觉得幸村的“认为”只是“认为”，那必然是幸村根据对手的肌肉、呼吸等细微变化，事先预判到的网球落点方位。
　　而以神之子的能力，竟然预判失误。
　　“发带，那一次是向上转折吗？”苏唐重新拿起笔和笔记本，根据真田接下来的击球画下球路轨迹。
　　“明白了，这应该是真田新的绝招，还不够成熟，他自己目前掌握不了网球的方向。”
　　就像当初切原赤也的“不规则发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击准对手身体的什么位置，后来能够掌握以后，网球才在切原的控制下，向对手身体以外的方向弹去。
　　“真田副部长自己都不知道网球方向，那对手更不知道！”
　　切原眼睛一亮，猛然振奋起来，兴高采烈地举拳加油。
　　“副部长加油！！！”
　　本来大家正在沉心研究真田的绝招，好家伙，这洪亮的一嗓子又立马把大家带回现实。
　　苏唐：“……”
　　有的时候，赤也真的比真甜更甜。
　　“这脑回路，”苏唐咋舌，“真不愧是相信这世间还有圣诞老人存在的小孩儿。”
　　幸村含笑睨了少女一眼。
　　这两者似乎也没什么关系，苏苏的脑回路也挺厉害的。
　　“黑气。”柳生推推眼镜，吐出一个词。
　　苏唐和少年们连忙 一看，果然，此时真田的身上像是在涌动着黑色的雾气，但这种黑气并不让人觉得晦暗，反而……隐隐带光？
　　“黑色的光环？”幸村新用了一个名词，“在那场淘汰赛时也出现过，不过是在突破我的‘灭五感’的时候。”
　　“啊，这么说，真田的异次元技能，或者说修罗道，是精市先诱发出来的。”苏唐笑着感叹。
　　“如果这么说，我还挺开心的。”幸村注视着在球场上奋战的好友，眼神温和。
　　“大曲前辈的二刀流已经不足为惧，但是……”苏唐收敛了些笑容，看向球场上的“第四个人”。
　　白发深皮肤的少年优哉游哉地游离在赛场上，就算一开始真田会在意他，但比赛进行到现在，种岛俨然已经变成了“透明人”。
　　“要是他一出手就打破真田的绝招，那又将是一记重击。”
　　球场上的形势仿佛是在应证苏唐的猜测。
　　在大曲马上要漏掉真田的网球时，一只手从他身旁夺过球拍，轻巧地击回去。
　　“啊啦，好悬。”种岛轻松地笑道。
　　“回击了？副部长的……的那个绝招？”切原烦躁地皱眉。
　　“种岛可以将一切必杀技化为虚有，任何绝招在他面前都只是普通网球。”苏唐再一次重复有关于种岛的资料。
　　“可这怎么可能？所有绝招？”白石百思不得其解。
　　“他有天赋惊人的洞察力，能够将看到的‘情报’瞬时反映到手腕。”苏唐放下笔记本，显然觉得此时的比赛进程没有必要记录。
　　“你们在集训营的时候不是经常看到他骑着平衡车吗？速度嗖嗖的那种。”
　　“种岛的眼睛已经非常习惯高速运动的物体，越智的马赫发球在他眼里，也就是‘快一点的’。”
　　“天赋吗？”
　　幸村抱着双臂，神色冷静，“可弦一郎，不，是我们，都是相信努力大于天赋的。”
　　这世上天才很多，唯有努力长存。
　　立海大网球部日复一日的高强度训练，在整个国中界是最严酷的，没有之一。
　　它们难道是闹着玩儿的？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张卡
　　“第一盘结束！一军胜利！6-0！”
　　“我可不会输哦。”种岛语气轻松, 说完还冲真田又吐了下舌头，“噗哩~”
　　俏皮可爱的小动作，给帅气到足以做封面模特的少年增添了别样的魅力，奈何他面对的是不解风情的、直男中的直男。
　　只见真田副部长气得浑身发抖, 对眼前这位不正经的前辈又气又恼。
　　偏偏“前辈”脑子灵活, 顾自伸出手，“剪刀石头布！”
　　真田听到这一句,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身体就下意识地跟着伸出手，握成个拳头。
　　“哈哈哈——你输了！”种岛的“巴掌”比在真田的“拳头”旁边, 笑得好是得意。
　　接着他又伸出一根指头, 满天乱指, 口中说着：“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一根筋”的真田哪里跟得上坏心眼前辈的节奏，懵然中，就像只被逗猫棒逗弄的猫一样, 眼神跟着种岛的指头乱晃，节奏快的时候连头都在摆动。
　　“……”
　　球场边，苏唐和少年们看着这一幕, 陷入深深的无语之中。
　　种岛/种岛前辈真的太幼稚了。
　　但是。
　　“真, 真田副部长，好弱。”切原小声吐槽道。
　　苏唐嘴角抽搐地说：“种，种岛他玩剪刀石头布, 还没输过呢。”
　　“这种游戏，没输很骄傲吗？”切原一言难尽地捂着脸, “我从幼稚园就会玩了啊。”
　　“笨蛋赤也。”丸井从后面走上来, 趴在矮墙上, 嘴里咬着泡泡糖。
　　“从小就会玩, 跟一次都不会输可不是一回事。”
　　柳思索道：“种岛前辈可以猜测到对手的心理，也能靠绝佳的洞察力，察觉到对手的微表情变化……所以玩这种游戏，胜利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八。”
　　“放到比赛上，这种能力为他预判选手动向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苏唐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看场上亚久津不信邪，去挑战种岛“眼睛往哪里看”的游戏，轻笑一声。
　　“好的能力可以为选手提供预判条件，但野兽直觉也可以。”
　　几乎种岛一指出方向，马上亚久津就能将头偏向反方向——虽然眼睛还是会跟着“逗猫棒”走。
　　明面上是种岛的实力更强，但苏唐有注意到，面对凶悍的少年，种岛明显不如面对真田来得游刃有余。
　　不过种岛倒是也没想隐瞒这个。
　　“你可以骄傲一下，”他坦然得对亚久津说，“你是我在这种游戏中唯一没能战胜的男人。”
　　“我又没赢。”亚久津并不领情，闭眼回了一句后，又转身同真田站在一起。
　　“不过，网球比赛我们是不会输的。”
　　种岛饶有兴致地笑起来。
　　“第二盘比赛！准备开始！”
　　第一盘零分输掉比赛，真田和亚久津不约而同地拿出最好的状态来面对第二盘。
　　但在种岛能将一切绝招都化为“无”的技能之下，开场他们便陷入不利局面。
　　每次网球击打在种岛的球拍上的时候，苏唐仿佛都能看到魔法黑洞的暗紫色光芒，将周围的一切“变化”都吞噬殆尽。
　　与此同时，真田身上的黑色光环也愈加明显，隐隐还带着一抹朱红色。
　　“啪。”
　　“碰——”
　　种岛每次击回的网球力量都不大，落在地上声音也很轻巧，但就是在真田二人接不到的地方。
　　为此，真田和亚久津不惜用“扑”的姿势，想尽力够到网球，但是不行。
　　两个少年的身体砸在地面的沉闷声，令人听着都牙疼。
　　苏唐眯了眯眼，重点关注了一下两人扑倒在地时，用来撑地的手腕，确定没有扭伤便放心了。
　　“虽然接不到球，但弦一郎和亚久津却并不浮躁，”相比苏唐，幸村更关乎他们的精神状态，“看他们的表情，是很冷静的。”
　　苏唐不置可否。
　　“网球运动也是心理战，任何动摇和坚持，哪怕是一瞬间，都会对比赛的形势有所影响——他们现在的状态就很好。”
　　球场上，亚久津也在向队友提出他的意见，这对于一向走粗暴路线的少年来说，还真是新奇的体验。
　　“要猜到对方的‘下一步’，一次不行就两次改变方向。”
　　“什么？”真田示意他仔细说明。
　　“那家伙是用他那双眼睛来解读你的微妙动作，提前预知球路方向。”亚久津不容置疑道，“他的球我来接，你就专注于改变网球方向。”
　　虽然少年的话接近霸道的命令，但真田却知道，亚久津分明是将一切会受伤的可能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想让他毫无顾虑地去想应对办法。
　　“你……”
　　“就这么定了。”亚久津说完就走。
　　真田抬手看着自己的球拍，手背紧绷。
　　……
　　“又是两次改变轨迹方向？”柳淡声道，“根据种岛前辈的特性来判断，真田这是无谋的挑战。”
　　与柳相反，幸村反倒对真田的意图若有所悟。
　　“我知道了，弦一郎要和亚久津组双打的理由……弦一郎的网球向来是走精英路线，路数正统，但这也是限制。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亚久津那样不被常识所禁锢的网球。”
　　“原来如此，真田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决心自我改变。”苏唐领悟到幸村的意思。
　　该说不愧是竹马竹马吗？
　　“那次淘汰赛，真田惨败于幸村，也是因为这件事，唤醒了真田沉睡的斗争心。”柳很快也明白了。
　　“亚久津也是这样。”千石清纯忽然插话，立海大众人寻声看去，只听他说，“对于现在的亚久津来说，最需要的就是敢于正面对决的‘心’，像真田君的网球那样。”
　　然后，二人在这种互相需要的情况下，彼此成就彼此。
　　“不破不立啊……”苏唐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将自己的笔记本交给柳，对幸村和大家嘱咐道。
　　“你们接着看，我去给大家拿点儿吃的。”
　　这都快过中午了，别提她已经是饥肠辘辘，这些正值青春期、体力消耗极大的少年们怎么会不饿？
　　“啊，都这个点儿了。”切原扒着柳生的手表，恍然道。
　　沉浸在精彩的比赛中时，大家还没有什么感觉，苏唐这么一提，周围听到的少年们立马觉得口齿生津——饿了。
　　切原吞咽了下口水，眼眸发亮道：“苏苏，苏苏！可以要肉吗？”
　　“可以吧。”苏唐捏着下巴说，“在球场里吃不了什么便当，但简餐应该没问题。”
　　“我陪你去。”幸村温声道，刚打算将外套穿好，苏唐摆摆手，“不用，我就去食堂说一声——真田这里你还是看看吧。”
　　不论是作为真田的队友还是朋友，她想，这里更需要男朋友。
　　幸村闻言轻轻蹙眉，却也没拒绝苏唐的好意。
　　“不用弄太多，等结束了大家再去食堂吃，让工作人员送来，你别自己搬。”
　　他还记得早上少女一个人，不声不响就把“黑色革命军”的队服搬来了。
　　还真是，能干得让人苦恼。
　　“放心，我有数。”苏唐冲幸村弯弯眉眼，安慰贴心得令人苦恼的男朋友。
　　*
　　球场上时不时传来的裁判报分声越来越远，苏唐慢慢往食堂方向走。
　　考虑到现实条件，她直接让厨师制作简单的三明治，分批搬往球场。
　　三个老师那里苏唐也没忘记，只不过他们在中控室，就不必委屈老师啃三明治，让厨师做些热的食物送过去便好。
　　食堂接到这个“午餐”任务还有些稀奇。
　　坦白说，集训营的生活条件算是很好的，但在苏唐之前，这里都是一群“汉子”，着实没有人会安排得这么仔细。
　　什么饿不饿的，比赛没打完，谁舍得离开球场啊？
　　教练们都是工作狂，忙起来自己都想不起来吃饭，更不会有“不能饿着小崽子们”的爱心想法。
　　苏唐自己倒没有什么破坏球场纪律的想法，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再说老师们也是默许的，她就更不会怕。
　　三两口吃完自己的那份，苏唐没有在食堂多待，顺手拿了几瓶饮料，准备回去。
　　今日大部分学员都集中到中央球场上去了，集训营里的其他地方人就少得可怜。
　　所以这时路边传来的网球声便有些突兀。
　　苏唐升起了好奇心。
　　她抱着饮料，一手将过长的树枝拨开，几次停下脚步，辨别声音后，抄小路过去。
　　然后她就见到了——
　　“……”
　　苏唐情不自禁地捏起拳头，额角青筋直跳，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
　　“你，们，在，干，什，么——？！”
　　苏唐觉得自己的心火有一瞬间过旺了。
　　眼前的球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优雅和宁和，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活像是有人在这里挖宝藏一样，挖开一个坑，没有，再挖一个。
　　满地碎石块就不说了，连挂球网的铁柱都已经惨遭毒手，歪斜扭曲成了一团铁块块。
　　苏唐头疼地捂着胸口，只觉得天空一个大字砸了下来——“钱”。
　　“你们干什么呢？拆家呢？！”
　　与破败的球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场中两个样貌相似、光鲜亮丽的少年。
　　即使他们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也依旧不损帅气，尤其是个子高的那个混蛋，满满的荷尔蒙气息被秋日的风吹到苏唐面前。
　　直让她嫌弃地退了两步。
　　“哟！苏苏！”
　　个高的混蛋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单手扛着球拍，嬉笑着冲苏唐挥挥手。
　　“苏前辈。”
　　个子矮的那个小混蛋，抬手拉正帽檐，轻勾唇角对苏唐打了个招呼。
　　苏唐：“……”
　　并不是很想理他们。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张卡
　　“你们在干嘛呢？”苏唐深深叹了口气。
　　“教龙马发光球的击打技巧。”
　　越前龙雅简单解释了一句, 走到苏唐身前，从她怀里抽出一瓶饮料，毫不客气地拧开瓶盖，仰头就喝掉半瓶。
　　“啊！爽！”他舒服地眯了眯眼。
　　苏唐也没阻拦他, 随手拿出一瓶未开封的, 冲龙马晃了晃，“喝吗？”
　　“谢谢前辈,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少年清越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干涩, 显然也是渴了。
　　“不用谢。”苏唐等龙马喝完，才问道, “发光球？是指平等院那个？”
　　这时她也注意到, 龙马手里的网球拍并不是常规的运动员球拍, 整个拍面上只有两根网线，呈“十字形”交叉在中间。
　　“球拍很有意思。”
　　龙马咽下嘴里的饮料，将球拍递给苏唐, 让她仔细看。
　　“他说，如果我能熟练使用这个球拍之后，就能参悟了。”
　　他？
　　苏唐眨眨眼, 看向在场的另一个人, 越前龙雅摊摊手，一脸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
　　苏唐也轻轻动了下嘴角。
　　这两兄弟真的，太有意思了。
　　“那你参悟了吗, 龙马？”苏唐问。
　　“啊，差不多了。”龙马微微抬头, 猫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苏唐长长地“嗯——”了一声, 歪歪头打量着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球场。
　　“可是下一场是你们上场吧？这么提前消耗体力真的可以？”
　　两个样貌六分相似, 气质迥然不同的少年不约而同地冲苏唐一挑眉, 仿佛在说——你在问什么傻问题？
　　苏唐：“……”
　　行吧，谁能拿随心所欲的你们怎么办呢？
　　……
　　苏唐和龙马、龙雅结伴回球场的时候，球场上的双打已经接近尾声。
　　而他们也正好赶上了精彩的一幕。
　　真田在击球的时候不慎脚滑，却在无意中将网球打出了“两重变化”，即球路轨迹发生了两次突然的转折。
　　这也让种岛猝不及防之下，竟然第一次挥了空拍。
　　场上场下皆为之惊叹。
　　“厉害啊！副部长！！”切原兴奋地对跌坐在地的真田大喊。
　　“就算是修二，两次变化也是对应不了啊。”入江似是感叹，语气却充满了兴致盎然。
　　苏唐三人也正在讨论。
　　“不过，那个少年还不能完全掌控这项技能吧。”越前龙雅看向表情有些怔愣的真田，说道。
　　苏唐认同地点点头。
　　“打出那一球应该是一时的偶发性，但是，只要能抓住那一瞬间的感觉，相信真田很快就能将其训练成另一项绝招。”
　　灵感有时候就是充满了偶然性，但人能不能成功，就看是你将这灵感当成错觉放过去了，还是敏锐地捕捉，并不怕失败，不停地探索。
　　但比赛终有限制，二军的比分已经大大落后，在真田无法熟练用出“二重转折”的情况下，赢局还是站在高中生这方。
　　“Game won by 一军！2：1！”
　　越前龙雅、龙马去准备比赛，苏唐独自回到国中生看台，将剩下的几瓶饮料交给切原，让他问问谁喝。
　　看着累倒在球场上，神情不免失落、不甘心的真田和亚久津，她也觉得有些遗憾。
　　“有时候胜负就是这么无情，不是努力就一定会成功。”
　　幸村目光平静地迎接回自己的队友，听到苏唐的感叹，反而温柔地笑起来，欣慰道：“但是真田他，已经燃起新的斗志了。”
　　不是局限于他，也不是学校，而是……
　　“世界吗？”苏唐轻声笑道。
　　种岛隔着球网向真田摆摆手，终于有了一些前辈的样子，说：“赶快练成‘二重转折’回来吧。”
　　真田快速收拾好心情，沉稳而斩钉截铁道：“我一定会完成‘三重转折’再回来的！”
　　相比起真田，一度想放弃网球，最后却违背不了内心的亚久津反而情绪更加外露。
　　切原睁大眼睛，凑近柳身边悄悄问：“他……是哭了吗？”
　　柳侧过头去，轻手将学弟的海带头压低，让他好奇的眼神望向地面。
　　“赤也，这个时候应该装看不见，更不应该问出来。”
　　“哦……对不起柳前辈。”切原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乖乖地点头。
　　苏唐耳尖地听到这段对话，脚步向旁边挪动一步，偏头，低声吐槽说：“柳真的好像‘妈妈’一样，时刻不忘了教导赤也。”
　　“呵呵，”幸村顺手揽过少女的腰，声音里的笑意和戏谑贴着她的耳朵响起，“苏苏，这种事以后我们回房间，私下里……悄悄说。”
　　回，回房间？
　　苏唐俏脸微红，“咳咳”两声，挣脱开腰间的大手，一本正经问：“精市吃午饭了吗？”
　　“……”等等，她问了什么鬼问题。
　　幸村握拳抵在唇边，压抑地笑了几声，假装不知情地配合道：“还没有吃，苏苏饿了吗？”
　　苏唐尴尬地拂开耳边的刘海，“我不饿……在食堂我吃了。给大家准备的三明治，还没送来呢。”
　　“那我们先看会儿比赛。”幸村抱起手臂，含笑道。
　　……
　　“等等，”德川起身，清冷的声音阻拦住龙马的脚步，“我先来。”
　　“德川前辈？”龙马不解地抬头，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相隔整个球场的一军看台上，越前龙雅同样被金发留胡子的青年拦住。
　　四个人站在两侧场边，彼此相视一眼，无形中达成了什么默契。
　　龙马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为敬重的前辈加油：“德川前辈一定会赢的。”
　　“是跟他做个了结。”德川弯腰拿起球拍，眉目间的凌厉之光忽然大盛。
　　“Under-17日本代表队平等院凤凰VS二军德川和也，第一盘比赛！准备开始！”
　　苏唐听到裁判报幕，蹙眉喃喃道：“怎么是他们俩？”
　　她以为这两个人的对决应该是在最后一局，还一度纠结要不要看——那几乎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暴力场面。
　　但昨天晚上，德川和龙马在训练的时候，遭到了平等院的“发光球”的袭击。
　　德川因为过度紧张，错误估计了球路轨迹，以为“发光球”会打到龙马 ，便主动起身相护，却不巧正好让网球击中。
　　当晚，被击中的腹部便起了一片淤紫。
　　苏唐有劝说德川，这个伤势肯定会影响他比赛的发挥，但德川坚持要比赛，且说“会竭尽全力。”
　　……但就是这个“竭尽全力”才吓人。
　　苏唐眼角瞄到入江和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一起，想必也是因为担心德川。
　　比赛刚进行没多久，先被网球击飞出去的是平等院。
　　“黑洞。”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但柳还是精准地报出德川的绝招。
　　“这是什么？”切原好奇地问。
　　“‘黑洞’是德川为了应对平等院的修罗道，在入江和鬼的传授和帮助下完成的的绝招。”苏唐解释道。
　　“它的作用是消减对方的来球空间，从而达到让对手的球被迫停止的作用——无论来球的力量、速度有多重多快。网球停止后，德川就可以在停住的地方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回球。”
　　“哇！德川前辈这么厉害！”切原看着场上的清冷少年，星星眼道。
　　苏唐默然不语。
　　“黑洞”是很厉害，但副作用也很大，它只能使用三十分钟，且对全身的负担极大，甚至……会缩减使用者的运动生涯时间。
　　然而德川在开场没多久就使用了“黑洞”，显然也清楚自己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想要速战速决。
　　但结果真的会如他所愿吗？
　　“15-0！”
　　德川的实力的确强大了很多，连爬起身后的平等院也赞叹他的成长速度。
　　“想划着小船出大海？哼，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赢我。”平等院轻蔑地撩开挡眼的刘海，狂妄地哼道，手背青筋倏忽绷起。
　　“你就带着恐惧船会沉没的心情航海吧！”
　　“砰——！”
　　这是苏唐和少年们第一次见到平等院的异次元修罗场。
　　当他发动技能的时候，苏唐仿佛看到了一个缠绕着黑气的骷髅人，戴着单眼的海盗眼罩，身披暗红色斗篷，手持夺命镰刀。
　　“唔！咳咳咳！”德川捂着嘴，狼狈地跪倒在地，大口的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流下，滴落在绿色的场地上。
　　今日第二次见到“血液”，苏唐皱着眉闭了闭眼，到底是不适应。
　　尤其是“球场上的血液”。
　　幸村不动声色地与苏唐换了位置，在靠前一点的位置半挡着她。
　　“谢谢，精市。”
　　“别跟我客气，苏苏。”幸村隐含担心地问，“感觉怎么样？”
　　苏唐摇摇头，“没什么感觉，就是不想看，但看了也不会怎么样。”
　　“那就不看了。”幸村没有犹豫，长身直立，宽阔的肩背严严实实挡着她的视线。
　　苏唐失笑，软下眉眼，安心享受他的霸道。
　　“好。”
　　而且就算看不见，她也能通过球场上的声音，与后方入江和鬼的讨论来判断比赛走向。
　　“Game 一军！1—0！”
　　“天呐……”切原从最开始的兴奋到现在的震惊，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不仅是他，亲眼见到平等院实力的少年们，皆是内心震撼——这就是Under-17的NO.1。
　　“平等院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在各国流浪，他的很多绝招都带着地域特色，比如‘美国海盗’‘埃及凤凰’‘俄罗斯套娃’等。”
　　苏唐什么都看不见，干脆闭上眼仔细在脑海中绘制着平等院的数据，顺便对幸村等人解说。
　　“他的异次元修罗场，就叫‘世界海盗’。”
　　“太暴力了。”柳生冷声道。
　　“怎么说呢，”苏唐轻叹了一口气，“我不否认他的粗暴暴力，但他对网球的执着，对日本代表队所做出的贡献是毋庸置疑的，而且……”
　　幸村思付道：“我记得苏苏曾经说过，并不讨厌平等院。”
　　哪怕德川已经被他打得吐血，站都站不稳。
　　苏唐下意识看了眼二军看台，说：“他并不是完全的暴力，与远野的疯狂不同，平等院有他的底线和原则。”
　　“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我也是听鬼说的——两年前世界赛的时候，平等院为了救渡边的妹妹，导致背部受伤，输了和法国队的比赛……那是最近这几年来，日本代表队最有可能从小组赛出线进入淘汰赛的一届比赛。”
　　“平等院不怨任何人，但他很自责。”面对众人的惊讶，苏唐平静地说。
　　切原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场上的“骷髅海盗”，“难以想象，那个大胡子会……做这种事？”
　　“等等，小组赛？”真田对比赛、输赢的事情一向敏锐，“难道海外征战组这样的实力，都出不了线吗？”
　　“怎么可能？！”切原惊呼。
　　“对。”苏唐冷静地给他们下了一剂重药，“以你们现在看到的一军实力，连踏进世界赛的第一步都过不去。”
　　“当然，所谓的实力也不是绝对的——大家不是也赢了一军一场了吗？”
　　她示意后面的仁王，和远处坐着的迹部景吾。
　　“是啊，赢了一场。”柳翻着今日记载的数据，淡声道，重音明显在后面两个字上。
　　真田低着头，默言地攥紧拳头。
　　苏唐无奈地抿了下嘴，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们是高中生，虽然说这个你们可能不服气，但年龄、身体素质、比赛经验上的客观差距，大家总要承认的。”
　　“等你们高中的时候，肯定也会与今日大大不同。”
　　“而且今日比赛的排兵布阵，也只是一种情况，还是有很多人没有上场啊。”苏唐自觉说错话，口干舌燥安慰道。
　　幸村抬手揉揉少女的头发，“没关系，有这么一场比赛，无论上不上场，大家都能有所提高。”
　　真田眼含燃烧的火光，沉声道：“没错，害怕失败是弱者的表现。但今年的世界赛，我们绝不会这么狼狈！比赛结束后，全员加训！”
　　“呦西啊！”切原同样斗志满满，压抑不住的兴奋从笑容中冒出。
　　仁王趴在柳生肩上，闻言无声轻哼了一声。
　　苏唐头顶着幸村的大手，微微抬头与他相视一笑。
　　他们的副部长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易就能点燃大家的斗志。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张卡
　　“砰——”
　　“Game 德川 6-6！抢七第一局！”
　　平等院的球拍被打飞, 他看向自己颤抖的右手腕，神情愈加凝重。
　　不二睁开双眼，冰蓝色的流光沉淀成深色。
　　“这场比赛……显然是前面的选手未曾达到的境界。”
　　迹部将手指搭在鼻梁间, 目光清亮, 饶有兴致地说：“没想到居然能跟一军之首对战到这个份上，还挺能干的嘛, 啊嗯。”
　　“德川, 来实现一年前的承诺吧。”站在看台后的鬼十次郎似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隔空对场上的清冷少年道。
　　“拖到抢七局了, 鬼, 他可以的。”入江难得正经严肃地说道。
　　“嗯。”鬼从鼻腔中应了一声, 也是暗含期许。
　　苏唐垂眸不语, 腕表的分针一点点移动，渐渐接近时针, 又与时针分离。
　　德川抬手, 用袖口擦掉嘴角的血渍，坚定的承诺落地有声。
　　“我会成为日本代表队的NO.1！”
　　平等院换掉拍网破裂的球拍，重新站回到场上，脸色沉凝，像是沉睡中的火山。
　　他并没有对德川的宣言表现出愤怒或不满，只是意味深长地道：“原来你也迈进‘异次元修罗场’了。”
　　比赛进入白热化状态，秉着不彻底打败对方誓不罢休的念头，球场上的两个人竭尽全力。
　　正如德川所言：“我会把性命交付于这一战！”
　　这种灼烫的信念滚滚而来，如热浪一般席卷了观看比赛的所有少年。
　　“这就是, 集训营最强队员之间的对决。”不二把手搭在看台矮墙上, 温和的嗓音里也隐含着激动。
　　苏唐无声叹了口气, 视线略过幸村的肩头, 能看到伤痕累累却神情无悔的德川。
　　“好好看着吧，网球最顶尖的世界是残酷的，没有绝对的觉悟，踏进去……便是粉身碎骨。”
　　“但最难的事情却是，即便粉身碎骨，还能不能有勇气、有实力重新从地狱里爬回来战斗。”
　　少女的语气清浅而沉重，配合着球场上“不死不休”的比赛，别有一种震撼冲击人心。
　　“这就是踏人世界赛场之前，所需要的心理准备吗？”幸村背对着苏唐抱臂而立，微扬的外套扫过她的腿。
　　苏唐看不到蓝紫发少年的表情，只能从他陈述般的语气中，察觉到他的冷静和无畏。
　　“我们因为过往辉煌的成绩而被召集进集训营，立足于整个国中网球界的顶端，”柳淡声道，“但还是太弱了。”
　　比起眼前这种水准的比赛，全国大赛都可以说是小打小闹，也不为过。
　　真田认真观摩着德川和平等院的绝技，沉声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哐——”
　　几人正说着，球场中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是平等院的“发光球”！
　　只见散发着灼眼光芒的网球穿过德川的耳边，直接撞击到德川身后的墙壁上，凿出一个大洞！
　　而德川自己也被“发光球”带来的气浪掀飞出去，在空中退了一米多远后，“砰！”砸倒在地上。
　　“球，球出界了……但墙壁也毁了？！”切原喃喃惊叹着。
　　“这可怕的破坏力，”真田皱着眉，紧紧盯着平等院，“日本代表队的第一，不只是嘴上功夫而已啊。”
　　虽然此人说话真得极容易拉仇恨，行事也嚣张地过分。
　　“要成为日本代表队的NO.1？”平等院冷眼注视着爬起来后，身体还有些摇摆的德川，毫不客气地直言道。
　　“目标是这种东西的把你，还真是渺小的存在。”
　　“你！”德川拧紧眉头，嘴唇微微泛白，心里有郁气，也有些许难堪。
　　自从一年前被这个男人打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打败平等院，教训这个看不起他的男人。
　　然而他卧薪尝胆训练了一年，定下如此目标的他，却被平等院说成是“渺小的存在”？！
　　即使……即使对于征战世界的平等院来说，他确实是看不上一个小小集训营的“第一”，但这却是他日夜为之拼搏的方向啊。
　　“你还真是，咳咳……”德川顺了口气，清清嗓子，缓慢说道，“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哼，”平等院暗自满意地看着德川不屈的神色，嘴上却说，“我就让你彻底明白世界有多强大！”
　　“砰！”
　　“虽然现在比分咬得很紧……”幸村眉峰微挑。
　　“但怎么看都是平等院前辈占优势。”不二接口道。
　　“不过，说是‘洗牌赛’，德川前辈也是他自己的队友不是吗，有必要这样吗？”
　　切原烦躁地揉揉头发，注意到德川又咳出的一口血，心有余悸。
　　就算在立海大打练习赛的时候对上“三巨头”，部长、副部长和柳前辈下狠手往“死”里操练他，也没有这么……不近人情。
　　苏唐抬手拍拍小海带的肩膀，语重深长道：“就是因为喜爱和看重，才会过度苛求啊。”
　　如这些少年们之骄傲，要真是看不进眼里的人，直接无视便是，怎么会一起训练、打比赛，甚至刻意费心打击，想锻炼对手即队友的心性。
　　“每个人都有自己表示‘看重’的方式，或是像入江和鬼哥那样尽心培养，或是格外的苛责……眼睛看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全部，每个人也有优点和缺点，互相磨合也就是了。”
　　迹部微皱眉头，问道：“既然有‘尽心培养’的选择，他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说了吧，两年前，平等院因为救渡边的妹妹，导致背部受伤，失败于法国队。”苏唐敛下眉眼，回忆说，“他很自责，从那以后，平等院对于胜利有了异常的执着。”
　　“为了让对战的选手无法再站起来比赛，平等院用各种方法侮辱对手，打碎对方选手的自信，使其丧失斗志……就是霸王网球。”
　　“他把世界上的外国人都打了个遍。”苏唐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失败的选手因为过于绝望，很多人不再打网球了。”
　　一时间，看台上陷入沉默。
　　平等院的做法虽然不妥，却是为了国家的胜利，比起那些龌龊的手段，在球场上正大光明的“霸王网球”反倒还能接受。
　　“可是……多讽刺啊，即便平等院做到如此地步，日本代表队却在世界赛场上接连止步于小组赛，连进入淘汰赛的资格都没有。”苏唐哂笑了一声，神色多少有些遗憾，“也难怪他对胜利越发得偏执。”
　　少年们神色各异，各自陷入沉思中。
　　腕表的分针走了半圈，苏唐眼神平静地看着接近尾声的比赛。
　　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比赛并不是因为德川身体达到极限而结束。
　　或者说，德川的确也到极限了——“黑洞”的副作用开始反噬，他昨晚受过伤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但在这之前，平等院打来的网球先行被跳进场中的另一个人打了回去！
　　“龙马？”
　　苏唐“嚯”地站起身，表情控制不住地显出惊愕。
　　平等院没有在意越前龙马的闯入，只是收起球拍，对口吐鲜血的清冷少年，微喘着气，轻声说：
　　“德川，世界是很广阔的。”所以，努力爬上来吧。
　　“怎么回事？”入江跑进场中扶起德川，焦急地询问，“怎么会这么严重？”三十分钟刚过，副作用怎么可能这么快？
　　“这个笨蛋，昨晚用腹部接了我的‘发光球’，”平等院淡声解释道，眼神瞄了一眼越前龙马，“为了救这个小鬼。”
　　越前龙马怒瞪平等院的神情当即一滞，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德川，声音艰涩地问：“前辈？”
　　他昨晚被越前龙雅拉走，没有跟着苏唐他们去医务室，自然也没看到德川的伤有多严重。
　　“你……”就连知情的鬼面对这幅模样的德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太乱来了！”入江眼含怒气，忧心地斥道。
　　“我没法……放置不管。”德川虚弱地弯了弯唇角，对入江和鬼低声道，“我没法……弃未来有望的人不顾啊。”
　　就像……你们当初对我做的一样。
　　“德川！”
　　越前龙马怔愣在原地，只来得及窥见德川前辈如冰雪融化般的一丝温柔，便见他……一闭眼倒了下去。
　　“快叫医务队！”入江和鬼眼疾手快地扶住失去意识的少年，扬声冲工作人员大喊。
　　“哦哦哦！”工作人员手慌脚乱地掏出对话机。
　　苏唐走过来，拦住工作人员，晃晃手机，镇定的声音安抚入江和鬼道：“已经在路上了，放心。”
　　在察觉到德川的“黑洞”反噬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打过电话了。
　　“这个男人的确很强，”平等院还没走，看着倒在鬼怀里的德川，淡声道，“但也太过温柔，我昨晚只是试探一下而已……自我牺牲只有这样的悲惨结局。”
　　“与其在这里说这种风凉话，不如你去跑跑腿，接医疗队过来。”苏唐见鬼和入江脸上抑制不住的怒火，先行对平等院开口。
　　她倒没有维护平等院的意思，只是在球场上吵起来让大家看笑话，最后受流言蜚语的还是德川。
　　少女云淡风轻的语气稍稍消缓了几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平等院一言不发走了。
　　苏唐先蹲身大略检查了一下德川的状况，“放心，只是脱力而已。”
　　这才站起身准备解决越前龙马的事情。
　　苏唐头疼地摁摁太阳穴。
　　这都什么事儿啊？
　　“你知道学员干扰比赛会是什么惩罚吧？”上午她用平板“救”迹部的头的时候，还被教练们用大喇叭广播来着。
　　等等——对啊，她不是被撤销助教一职了吗？！
　　苏唐猛然想起来还有这件事，赶紧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还好还好，暂时还没有人跳出来质疑她来场上处理“意外状况”。
　　越前龙马面对苏唐的询问，只低头看着德川，抿紧唇，沉默着。
　　苏唐想着自己“名不言顺”，还是赶紧下场好，正好也不知道拿龙马怎么办，干脆一挥手，故作淡定道：“等下让老师们来决断吧，我们先送德川去……”
　　“现在发布一则通知。”苏唐话说一半，中央广场的广播突然响起。
　　“学员越前龙马干扰比赛，考虑到事出有因，现取消其与一军‘洗牌战’的资格，保留其二军候选的资格。”
　　“‘洗牌战’就此结束，新的日本代表队名单稍后将公布给大家。另外，世界赛准备在即，经过教练组一致决定，恢复苏唐助教身份。以上。”
　　苏唐：“……”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张卡
　　经过历程艰难的“洗牌战”, 新的一军队伍产生，虽然这个过程中不乏血与泪，但更令人印象深刻的, 却是“信念”和“意志力”的比拼。
　　从结果上来说, 还算是皆大欢喜。
　　只除了……
　　“什么？你要带龙马走？”
　　苏唐靠在墙角处的身体当即弹起，微微有些惊讶, 站在这个无人的角落，看着面前两个同是墨绿色头发的少年。
　　“对~”越前龙雅勾起嘴角, 慵懒的语调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这小子在这里会限制发展。”
　　苏唐下意识地看向一言不发的小少年。
　　龙马抬头回视她, 白色的球帽被他顺手理正, 帽檐遮下的阴影里，一双猫眼闪动着璀璨的光。
　　苏唐望进这双写着名为“未来”的眼睛, 不知怎的, 忽然明白了龙雅的意思。
　　她轻叹着笑道：“也是，这里的氛围到底不适合你们。”
　　越前两兄弟是相当随性的人, 有时候打球的兴致一来, 根本不顾什么规则、规章制度。
　　今日要不是教练们对德川有“不忍”之心，按照越前龙马救德川而干扰比赛的惩罚, 他就会被逐出集训营。
　　“谢谢苏前辈，也谢谢其他前辈们一直以来的照顾……就不跟大家一一告别了。”
　　龙马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越少年音, 但面对离别，多少难掩失落和遗憾。
　　“手冢跟你们说过, 要在集训营一起坚持下去，”苏唐温声安慰他, “但还有一句话——只要大家还继续打网球, 终有一天, 会再相遇的。”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难以舍弃的感情、同伴、亲人，也在这一生中体验不同的离别和重逢。
　　有的离别，便是离别，但只要心不散……
　　“风和云都会记得。”幸村揉揉少女无精打采的头发。
　　送走越前兄弟后，苏唐的情绪或多或少是受到了影响，龙马人走了，他的失落和遗憾却好像被传染到她这里了。
　　幸村的情商自然非常高，但却觉得再如何用语言安慰少女都欠缺些，干脆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抬起她的头。
　　“——星空也会记得。”
　　耳边的低喃仿佛随风而来，苏唐顺着下颌的力度慢慢抬头。
　　眼睫轻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幸村温柔怜爱的神色，在他的背后，深蓝色天幕上明月皎洁，星光碎璨，飘悠的云仿佛轻纱，在虚空中朦胧着夜晚。
　　站在天台上，觉得整个人都离天空近了许多，苏唐情不自禁想伸出去手触摸月光，抬手却先碰到幸村的腰，微愣后，顺势抱住。
　　少年的身体散发着蓬勃的热气，与她之间几乎没有距离，苏唐的眼神顿时有一瞬间的虚焦，似是不知道先欣赏美色还是美景。
　　不过，现实也没有让她纠结许久，因为蓝紫发的少年很快倾身而来，带着含蓄和笑意邀请道：
　　“今晚月色很美，要跟我出去走走吗？”
　　……
　　虽然苏唐迷迷糊糊被美色忽悠着出去赏月，然而天公不作美，两人刚从天台下来，没走多久便碰上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
　　转眼间明月变乌云。
　　“嗯？”苏唐仰头看天，忽然眼前一黑，“嗯嗯嗯？”
　　幸村拉住苏唐的手，轻笑一声。
　　“跑！”
　　“蛤？！”
　　“哗啦啦——”的雨点敲打着窗户和树木，枫叶飞不起来，只能黏在墙砖或地面上，大雨在山林间蒸腾起一股白雾，缭绕又沁凉。
　　“阿嚏！”
　　“还好吗苏苏？”
　　苏唐捂着鼻子，懵然地对上幸村正在滴答水的头发。
　　雨声和雷声被隔绝在门窗外，被大厅明亮的灯光一照，苏唐才慢半拍反应过来，连忙推着幸村要他上楼。
　　“快回宿舍换衣服，精市你都淋透了！”
　　在察觉到雨滴落下的第一时间，幸村就果断扯下披在肩膀的外套，眼疾手快地罩住她，然后拉着她一路狂奔，直到跑进距离他们最近的建筑物——宿舍楼。
　　苏唐拂开糊在脸上的头发，她只是鞋子进了些水，就觉得跑过来这一阵，浑身都在发凉，幸村却是肩膀以上几乎全都淋湿了。
　　想到这儿，她催促得更急：“快去快去！”
　　“呵呵，不急，”幸村脚步轻快，灵巧地转过身，抓住苏唐推他的双手，“让我先看看你怎么样？”
　　苏唐此时才发现，她亲爱的男朋友竟然眉眼弯弯，心情似乎相当愉悦的样子。
　　蓝紫色的头发被浸湿后颜色偏深，微卷在耳畔，水滴流经少年的脸颊，将他衬得如出水芙蓉一般。
　　“……你怎么还笑呢？”虽是无奈的问话，但苏唐却莫名其妙也跟着笑起来，双手被锢住也不挣扎。
　　幸村也没有避嫌的意思，眼神直白地将苏唐从头到尾看了一个遍，又拈起她一缕发丝摸了摸。
　　确定苏唐只是运动鞋进水，衣服的个别地方有些湿之外，没有别的问题，这才温声回答道：
　　“虽然没有看成月亮，但跟苏苏雨中奔跑……想想还挺浪漫的。”
　　苏唐歪头想了想，好奇地问：“浪漫桥段里，人家不都是拿外套挡在两个人头上，然后一起跑吗？”你怎么单罩我一个人？
　　幸村松开她的手，从地上拎起一进屋就被他从苏唐头上摘下，此刻已经湿透的队服外套，故作苦恼地皱皱眉。
　　“那样是很浪漫，但跑起来太慢了……我可不想因为这种无所谓的事，让苏苏淋雨或者着凉。”
　　“……”苏唐哑言失笑。
　　果然，她的男朋友骨子里既有浪漫因子，也是个相当追求实际的人啊。
　　“好吧好吧，”苏唐垫脚撩了下幸村垂落的头发，叹气道，“但精市你是不是忘了，比起我，你才是那个不应该淋雨受凉的人啊。”
　　少年的疾病是苏唐的一块心病，在没有得到美国医疗机构确切检查结果，证明幸村的病不会复发之前，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心。
　　“所以，快回去洗澡换衣服，宿舍楼里虽然有空调，但也会冷的。”
　　“那你 ……”幸村不自觉地蹙起眉头，他是很想让苏苏也洗个热水澡，但这里是他们男生的宿舍楼，让苏苏直接上去……不太好。
　　他还是先去跟室友打个招呼，再下来接苏……
　　“我不用。”
　　苏唐心有灵犀地察觉到幸村的想法，直接打断他，指指宿舍楼里配套的小餐厅和休息室的方向。
　　“我就去那里等你，休息室有热茶，也有一次性拖鞋，我去换。”
　　幸村盯着少女的衣角思付片刻，点点头，不过他想的是，这里没有苏苏能换的衣服，是他刚才着急考虑不周。
　　“也好，我很快下来，苏苏照顾好自己。”
　　苏唐望向幸村身姿矫健跑上楼的身影，好笑地摇摇头。
　　这就是运动系少年啊。
　　她在内心感叹了一句，脚趾在冰凉的运动鞋里蜷缩着，催使她赶紧跑向休息室。
　　等蹬掉鞋，又一口饮进冲调姜茶之后，苏唐才舒坦地眯起眼，松了口气。
　　不过身体是暖和过来了，舌尖上微辣的感觉却挥之不去，姜的味道真的不怎么好吃，而腹中也开始不满地嗡鸣。
　　苏唐想起她和幸村还没吃晚饭，认命地扁扁嘴，起身离开松软的沙发，溜达着去小餐厅打算看看有什么能吃的。
　　——外面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有伞也可能会淋湿，还要忍受秋风的冰冷，就不要想着去食堂了。
　　还好集训营设施全面，估计是考虑到青春期少年们的食量大，和容易饿的特点，特意在宿舍楼里隔出一个房间，充当小厨房，也会放一些食物让大家自取。
　　不过。
　　苏唐打开存放面包的储藏柜，看着一尘不染的内里，沉默地合上柜门。
　　又打开放甜点、三明治的冰箱，看着空空如也的内里，沉默地关上冰箱门。
　　最后拉开抽屉，期盼能找到一些火腿肠泡面，再不济糖果巧克力……
　　苏唐板着脸“哐”的一声关上抽屉。
　　……
　　这栋楼住着的是一群“野兽”吗？肚子里有异次元那种？
　　苏唐沉默地思考着。
　　她深呼吸，环顾房间四周，目光落在咖啡机上一秒，移开。
　　大晚上的，还是不要把自己搞得亢奋。
　　她再看向干净如初，像从未有人使用过的厨具时，嘴角一抽。
　　目光继续偏移，等等，墙角那堆杂物压着的东西是什么？四四方方的？有点儿眼熟？
　　……算了。
　　苏唐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走过去，动手移开落灰的杂物后，却惊奇地发现了……一个冰柜？
　　“……”
　　苏唐忽然眼皮子跳动，拍拍手上的灰，推开柜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她向后仰仰身子，等适应了这种温度之后，再往里一瞅。
　　——好家伙。
　　冰箱、储藏柜、抽屉里有多空荡，冰柜里就有多丰富。
　　苏唐严重怀疑，这些少年平时只吃现成的，才会让这些物资如沧海明珠一般，被遗忘在这里。
　　“哼，不识货。”
　　苏唐掐着腰，用两根指头拎起一袋冷冻的肥牛卷，挑挑眉，脸上一扫刚才的颓废失望，棕色的狐狸眼中不禁闪过狡黠的光。
　　“既然他们不识货，就让本姑娘来宠幸你们吧！”
　　放的时间长算什么，只要不过期，她都能吃！
　　“让我想想，今晚吃火锅还是麻辣烫呢……精市似乎不怎么吃辣呢……”
　　苏唐自言自语着，翻出一个锅，放在灶台下，再“喀嚓”拧开火，右手摸起油瓶。
　　与此同时。
　　集训营一楼的另一端，与小餐厅截然相反的方向，一场有关于“肉”的战斗正在拉开帷幕。
　　“我的烤肉！！！”
　　“栗子蛋糕……”
　　“啊啊啊，章鱼烧章鱼烧章鱼烧！”
　　“不要再追我了前辈们！大雨！大雨！飞机停不了！物资到不了啊！！！”
　　“嗯？”苏唐疑惑地侧耳倾听，身前的锅内“咕嘟咕嘟”冒着水泡，周身缭绕着烟火气。
　　谁在鬼哭狼嚎？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张卡
　　大雨阻断了通往集训营的山路, 航空也受到影响，给营地定期送物资的飞机当然也根本无法降落。
　　所以——
　　真田、大石和赤也想要的烤肉，金太郎想吃的章鱼烧, 亚久津期待的栗子蛋糕等等……统统没有。
　　暴躁的少年们在宿舍楼大厅里, 开启了新一轮的“枕头大赛”。
　　而一楼尽头的小厨房内，热气缭绕，香气扑鼻, 苏唐腰系围裙, 手持长勺，慢慢搅着小奶锅里的汤品。
　　窗外雷雨声不绝，闪电破开黑暗的天际, 又瞬时消失, 奶锅内“咕嘟咕嘟”的水声就显得格外温馨。
　　苏唐舀起一勺甜汤，低头抿了一口，还未尝出味道，忽然感觉身边光线一暗, 是有人在靠近。
　　紧接着，她脸侧垂落的碎发便被一只手撩了上去，掖在耳后。
　　“好香……”
　　温柔磁性的嗓音在耳边低低响起, 苏唐没有回头, 棕眸里却先泛起笑意。
　　她放松身体向后倚靠，正好被幸村从身后抱住。
　　少年刚沐浴完, 胸膛还散发着带着水汽的温热，略带潮湿的蓝紫色卷发落在苏唐肩上。
　　他用鼻尖抵在她脖颈间轻蹭。
　　“痒。”苏唐笑着缩了下肩膀，听到他深长的呼吸声, 好笑地问, “精市你闻什么呢？”
　　“香。”幸村收紧双臂, 侧头靠在怀中少女的肩膀上轻笑着回答，眼底涌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恋。
　　“你是说自己香还是饭香啊？我又没洗澡。”苏唐无奈地拍拍腰间的胳膊，示意他松松手，“锅，我要看锅，精市。”
　　“好好好……我来。”幸村依言放开苏唐，却是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长勺和锅柄，重复搅动着甜汤，没一会儿便关了火。
　　苏唐将准备好的瓷碗递过去，幸村单手稳稳地端起小奶锅，手腕倾斜，均匀地倒出两碗，没有洒出来一滴。
　　放下锅后他也没让苏唐沾手，自己端起碗往餐桌走去。
　　苏唐挑挑眉，找出两幅餐具跟在幸村后面。
　　“没想到精市做这些挺熟练的啊。”
　　幸村扫视了一圈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回眸笑道：“只是在家偶尔帮忙，论做饭，没有苏苏手艺好。”
　　“这算什么手艺，”苏唐解开围裙，直接在幸村拉开的椅子上落座，也没跟他客气，“条件有限，只能请你尝尝中国的麻辣烫，快坐吧。”
　　“这已经很好了，还以为今晚只能啃面包。”幸村忽略长餐桌上的其他位置，坐在苏唐身边，跟她玩笑道。
　　“啃面包？”苏唐歪头眨眨眼，“不至于吧，这个点食堂还是有饭的。”
　　“苏苏不知道吗？因为天气原因，食材运不进来，食堂有饭是有饭，但分量不够哦。”
　　“这样啊，那大家晚上吃什么？”
　　“嘛，总不会饿着他们。”
　　想起自己刚路过大厅时，看到的枕头乱飞、人仰马翻的混乱场景，幸村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不欲在和苏唐独处的时候谈别人的事，便率先拿起小勺，先尝了口甜汤。
　　刚出锅的汤还有些烫舌头，但“小厨师”的火候掌控得很好，浅褐色的液体没有一点糊味，口感顺滑，银耳也被提前撕碎，毫无阻碍地顺着喉咙而下，刻意拿捏的甜度也正正好。
　　符合他的口味。
　　幸村不自觉地勾起嘴角，眼底的笑意止不住地溢出来。
　　苏唐本来也没在意，但见身边人如此认真地品尝，喝完还什么也不说，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莫名的忐忑。
　　“味道……怎么样？”她假装无意地问道，耳朵悄悄竖起。
　　“很好喝。”幸村虽然情绪内敛，但不是吝啬于对亲近的人表达心情的人，此刻注视着对面苏唐的神色便是温柔而真诚。
　　“非常好喝。”
　　苏唐情不自禁地弯起眉眼。
　　如果幸村精市想的话，完全可以用更多辞藻华丽的修饰，但偏偏他用了如此普通的用词。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其中透露出的愉悦和喜欢却让她禁不住心生欢喜。
　　“精市喜欢就好。”苏唐低下头小声说。
　　幸村的视线若有似无瞄到少女发间微红的耳尖，眸色加深，很自然地笑道：“离世界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教练给了假期，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苏苏跟我一起吧。”
　　“……”苏唐手指一颤，瓷勺冷不丁磕在碗沿上发出一声脆响，她慌乱地抬眼。
　　“什，什么？”
　　“我说，”幸村侧过身，蓝紫色的眼眸温和地平视她，内里又满是认真，“跟我回家吧苏苏。”
　　“怎，怎么这么突然？”
　　脑子一片空白，苏唐坐直身体，瞬间变得结结巴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脸颊的温度在不知不觉中升高。
　　她下意识想避开幸村的注视，又忍不住眨巴着眼偷瞄他。
　　“快过年了苏苏，今年我想跟你一起跨年。”幸村刻意放缓的嗓音带着舒缓的意味，伴随着他在少女背上的拍抚，不动声色地让苏唐放松下来。
　　但马上，苏唐又陷入了一轮僵硬之中。
　　因为幸村很随意地说：“而且，母亲知道我有喜欢的女孩儿，早就提议请你回家吃饭。都快半年了，再拖下去，我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扫地出门”什么的，当然是幸村的玩笑话，苏唐内心凌乱了一秒后，很快抓住了重点。
　　“你……母，我是说，阿姨……”苏唐不知所措地睁大了眼，“阿姨怎么知道，你……我……”
　　后面的话卡在嗓子里，苏唐硬是说不出来，她做不到幸村那么淡然，纵然习惯了对方的感情这么久，“喜欢”什么的……
　　苏唐咬咬嘴唇。
　　她就是轻易说不出口啊。
　　“知道什么？”幸村饶有兴致地一挑眉，含笑道，“知道我喜欢你？”
　　“精市你……唔！”
　　苏唐呼吸一滞，睫毛颤动不停。
　　唇角的温度和柔软来自另一个人，来自同一个人，来自……
　　这样的认知让她动都不敢动，双手抓紧幸村的衣摆，胸腔里的“咚咚咚”急促而欢快，快得险些让苏唐以为自己发病了。
　　小餐厅的灯光并不刺眼，苏唐却觉得眼前恍惚，一种不真实感涌上心头，又有另一个声音从心底呐喊着——
　　是他了。
　　幸村爱恋地亲吻着少女的唇角，因为怕惊到她，都不敢挪动半分，只在“原地”摩挲着，眼眸却没有闭上，紧紧盯着苏唐，片刻后，缓缓离开。
　　苏唐怔愣着，后知后觉开始喘气。
　　而幸村的呼吸一点儿并没有乱，只声音有些低哑，他抱住苏唐拍抚她。
　　“吓着了吗？”
　　苏唐反应过来后，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半晌才传来一句：“……还好。”
　　幸村失笑，五指穿过少女的秀发，包裹住她的后颈，稍稍用力让苏唐仰头看着他，低声道：
　　“那就快点儿习惯，以后不能躲避我的亲近。”
　　苏唐又是一阵无言，看着幸村幽深的眼眸，憋出一句：“……我什么时候躲了？”
　　幸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夸赞她：“那苏苏很棒。”
　　“……”苏唐觉得，自己永远都达不到幸村的段数。
　　她隐晦地提醒道：“我们还小。”
　　听到这句话，幸村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古怪，然后又恢复自然，挑眉道：“苏苏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苏唐咽了口唾沫，看着他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头疼，“明明是刚才你说……”
　　“嗯？”幸村无辜地歪歪头，却眼含戏谑，“我说什么了？”
　　“……算了，没什么。”苏唐自暴自弃地避开他的眼神，试图挣开他的臂膀。
　　“呵呵，”幸村忍不住笑起来，收拢双臂将少女锢在怀里，凑近她耳边，用低哑的嗓音说。
　　“我又不是圣人，苏苏……不过你是女孩子，我不会这么早欺负你的。”
　　苏唐听得耳根子都红了，有些气恼，“你今晚净胡说八道什么呢？”
　　“哪里胡说八道了，”幸村看似随口道，“还有三四年我都可以娶你了。”
　　苏唐忽得心尖一颤，低声道：“精市你考虑得也太远了。”
　　幸村毫无愧疚地笑笑，问：“那过年要不要跟我回家，苏苏？”
　　苏唐佯怒道：“你刚还说那些话……你觉得呢？”
　　幸村认真地点头，“我觉得会，”他眼神直白地盯紧苏唐，“谁让苏苏喜欢我。”
　　“我！”苏唐气结，偏偏这句话还不能随便反驳，只能泄气地别过头去。
　　“回不回啊苏苏？”
　　苏唐抿了下唇，纵然心动，也还是说：“精市，你让我考虑考虑。”
　　她知道幸村这是试探，也是承诺，可是她呢？
　　幸村把她放在他的未来，她呢？
　　苏唐觉得自己暂时无法作答。
　　“……”
　　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幸村微微蹙眉，眉间露出的一点紧张和焦躁，也昭示了他内心并非在苏唐面前表现的那么淡定自如。
　　不过幸村精市有耐心，神之子最擅长的就是掌控全局。
　　他敛下眉眼，温柔地笑着安抚被他逼迫的苏唐，“好，苏苏先考虑。”
　　不急。
　　不会让她跑掉。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张卡
　　晚饭后, 苏唐回到宿舍，先在书桌前无所事事地坐了一会儿，又从床下拖出行李箱打开, 收拾衣服的时候却又想起什么，转身进了浴室。
　　十几分钟后, 带着满身的热水汽出来。
　　“苏苏, 怎么感觉你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系统在脑海中收到苏唐的召唤，第一时间就响应赶回来，却没想到它刚一冒头就被关进“小黑屋”，只能耐心等待苏唐洗完澡, 才出声。
　　“嗯？”
　　苏唐听到熟悉的声音怔然片刻, 才反应过来，“你回来了啊卡哥。”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系统无语地说。
　　“啊？”苏唐茫然地回了一句, 拿着毛巾慢慢擦拭头发的动作也停下来。
　　“我吗？”
　　“你不是说想问我什么问题？”系统提醒她。
　　“哦, ”苏唐听到这儿才恍然，“我刚才就那么一想, 没想到卡哥你这么快……”
　　因为幸村在小餐厅说的话, 苏唐有些心绪烦乱。
　　有很多的事情她始终得不到答案, 就算是想给对方承诺也不可以，而这根源, 还是出现在“系统”和她的“穿越”身上。
　　系统如何完成任务她可以不知道, 但完成任务后，她继续留下生活, 会对这个世界有什么影响呢？
　　苏唐难免会产生想要刨根问底的想法。
　　“嗯, 所以苏苏想问我什么？”
　　系统没有在意苏唐的前言不搭后语, 其实对她要问的问题, 它也大概有了猜想。
　　不过它没有明提, 只是引导苏唐自己说出来。
　　苏唐犹豫了一会儿，坐在床边低声说：“我之前答应过卡哥，没到合适的时机，不会再问你有关于‘系统’或‘卡牌’的事情，那现在……”
　　算到时候了吗？
　　系统反问道：“那苏苏为什么想要现在知道呢？”
　　苏唐欲言又止，抿了抿唇，两手撑在身边的床铺上，低垂着头，似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我可以不问卡哥你是如何完成任务的，只要对大家没有伤害，这些都无所谓……”
　　“但是，你知道我和幸村精市的事吧……我记得卡哥也提过，任务完成后，我会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但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是什么，也不清楚……”
　　系统叹了口气，听明白了苏唐的顾虑，也不忍心看她还要绞尽脑汁想说辞，干脆直言道：
　　“苏苏是想知道，任务完成会对你、对幸村、对这个世界会有什么影响是吗？你担心，是否会发生生命缩减、健康受损，或者失忆等狗血戏码？”
　　听到“狗血戏码”四个字，苏唐弯了弯嘴角，而因为系统的坦诚，内心忍不住松了口气。
　　“对，我想知道所有的事情。”
　　苏唐做了个深呼吸，平静地说道。
　　“原先只有我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我可以不在意，但现在……卡哥你的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不能拿自己“缥缈的未来”去承诺幸村的未来。
　　如果真的任务成功后她会失忆、会短命，又或者其他的人会失忆，那作为“苏唐”，她……
　　“——不会。”
　　察觉到苏唐漫天飞的猜想，系统翻了个白眼，直接打碎她的顾虑。
　　“想那么多干嘛，”系统的语气里隐含一丝得意，“我们是正规机构，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放心吧苏苏！”
　　苏唐闻言一愣，说实话，她心里不怎么相信。
　　“难道我重新得到一次生命，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
　　“嗯……代价当然是有的，”系统咬着电子烟，含糊道，“不，不是代价，应该算是交换条件吧。”
　　“是什么？”苏唐攥紧双手，紧张地问。
　　“哦，就是要你一辈子带着卡牌系统，终生不能‘卸载’。”
　　“……什么？”苏唐懵然。
　　系统挠挠头，换了个说法。
　　“这么说吧，这个世界的问题没有那么好解决，它毕竟是个文学作品衍生出来的小世界，就算我们现在将它修复了，以后也会有小的波动。”
　　“所以呢，作为能让你一直在这个世界生活的交换条件，需要苏唐你携带卡牌系统，时不时抽卡、用卡，我们继续借卡牌……咳咳，来维持世界稳定——怎么样，很简单吧~”
　　虽然系统的语气很活泼，但苏唐意识到，系统在这段话里提到的是她的姓名，这说明，它是认真得在解释所谓的交换条件，也就是……
　　与她在做最后的交易。
　　想到这一点，苏唐反而冷静下来。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一段合作中有所求，有所“交换”，彼此才能够安心。
　　“就这么简单？”苏唐挑挑眉。
　　“当然不是，最重要的还有保密条例。”
　　系统并没有要坑苏唐的意思，笑嘻嘻地说，“不能把我的存在和卡牌的任何信息透露给这个世界的任何人，这是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触犯的一条。”
　　系统想了下，算是补充也算是提醒道：“幸村精市也不行。”
　　苏唐微微蹙眉，这一条要求是意料之中的事，她自己倒是能够保证遵守，但……
　　“要是别人自己发觉了怎么办？”
　　苏唐没有完全的把握不被他人发现异样，更何况，幸村又是那么敏锐，以后在一起生活时间长了……
　　想到这里，苏唐的耳根悄悄泛红，她“咳咳”两声，把毛巾搭在头上，重复问道：
　　“要是精市自己发现了怎么办？”
　　系统大咧咧一摆手，“没事，如果是别人自己发现的，我们会处理。”
　　“怎么处理？”苏唐暗自警惕道。
　　“就让他们忘记有关于‘发现’的这段记忆就好，放心，不会对他们身体造成影响。”系统安慰道。
　　“行，这也是个办法。”
　　苏唐摸了摸下巴，思付着，虽然如此，但还是她自己多注意好了。
　　“还有别的问题吗？”系统问。
　　“没了。”苏唐淡定地摇头。
　　“没了？！”系统惊叫着，嘴角抽搐，“你还真是不怕我卖了你。”
　　“刚才说的交换条件你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啊。”苏唐不明所以。
　　“要求可是苏苏你不能解除卡牌系统哎，”系统费劲地拐着弯提醒她，“不是光抽出来就完事了，还要像一直以来那样，用那些卡牌。”
　　苏唐勾起嘴角，眼眸隐隐带笑，温声道：“我知道，卡哥你是想告诉我，所谓的卡牌系统，也是包括黑暗卡牌在内的，是吗？”
　　系统鼓鼓腮，没说话。
　　苏唐马上意会，这是它不能明说的意思，便笑道：“放心，我考虑好了，卡哥你也说过，卡牌系统有原则，不会出现杀伤力大的卡牌，而且糖糖……我相信她，她不会无缘无故伤害别人，我也会努力与她沟通。”
　　“你想好就行。”系统简言道。
　　“嗯，我想好了。”苏唐浅笑着点头。
　　“那行吧，”系统重新拿起电子烟，懒散地说，“那这件事我们就说定了，等后期再补个合同就行了。”
　　合同？
　　搞得还挺正式。
　　苏唐：“可以，我没意见。”
　　“那我就走了啊。”系统敲敲键盘，示意它还有别的工作。
　　“等等，”苏唐连忙拦着它，“你还没说你呢卡哥！”
　　“我？”
　　“我之后会一直携带着卡牌系统，那你呢？”苏唐疑惑地问。
　　“我回去述职啊！”系统理所当然地说，“等任务完成了，我当然要回去啊。”
　　“……哦。”苏唐低低地应了一声。
　　“舍不得我啊？”系统贱贱地笑道。
　　“没有，你赶紧走吧，老是在我意识里，我也很不方便的。”苏唐别过脸去。
　　“好吧好吧，”系统耸耸肩，“还想着等回去后给你寄特产呢，这下也不用……”
　　“特产？”苏唐打断系统，愣了一下，迅速反应，“什么特产？你是说，我们以后还可以交流吗？”
　　“当然啊，”系统故作淡定地说，“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们是朋友啊。”
　　“……”苏唐忍不住嘴角轻扬，两只手抱住毛巾胡乱地擦擦头发。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我要睡觉了！”
　　“任务还没完成呢，苏苏你这就要赶我走啊？”
　　“你不是还有工作吗？赶紧走……”
　　“利用完就丢……”
　　系统嘟嘟囔囔地离开。
　　房间重归安静。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清冽的山风穿过重峦叠嶂，在夜晚卷走剩余的水汽。
　　苏唐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忽然抹黑起来，打开手机。
　　删了又改，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手机就被她一把丢开，整个人钻进被子里，掩饰住微红的脸颊。
　　……
　　“幸村，你有信息。”
　　不二顺手将桌上亮屏的手机递给刚出浴室的少年，又捧起自己的仙人掌。
　　“谢谢。”幸村接过去，坐到自己床上，打开手机。
　　不二轻手摸了摸小仙新开的花，满意地将盆栽放回窗台，不经意抬眼间，就看到对铺室友脸上格外灿烂的笑容。
　　“谁的信息啊，笑得这么开心？”
　　不二向后倚靠着书桌，抱起双臂歪歪头，好奇地调侃道。
　　幸村笑看着屏幕上的那行字——
　　【一起过年吧。】
　　他收起手机，抬头对不二温声说：“新年快乐，不二。”语气里的愉悦简直毫无掩饰地往外冒。
　　不二算算时间，好笑地说：“我没记错，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星期吧？”
　　“提前预祝，”蓝紫发少年扬扬眉，温柔的笑容中显露出几分意味深长，“而且，很快了。”
　　不二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我怎么觉得幸村你有点儿……迫不及待？”
　　“有吗？”幸村轻描淡写地反问。
　　“很明显。”不二笑眯眯地点头。
　　白石回到宿舍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两个室友面对着面，一个比一个笑得灿烂。
　　白石：“……”
　　这个宿舍就他不配拥有秘密是吧。
　　……
　　夜幕低垂，星河皓月从乌云后出现，给冷秋中的大地笼罩上一层薄纱。
　　在这里发生了很多故事。
　　未来，也会有更多的故事。
　　在某时，某刻，某个人身边。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张卡
　　在幸村精市升上高中的那天, 系统的任务就完成了，苏唐送别系统之后，携带非智能的“卡牌系统”开启新生活。
　　她为什么强调说是非智能呢？
　　因为这个“卡牌系统”啊，已经不需要苏唐费心费力兑换酥糖给别人吃, 才能得到抽卡机会了, 而是非常有规律的, 每两周提供一个抽卡机会——苏唐必须抽的那种。
　　要按平时的话，自然不会有什么事，但偏偏……
　　“糖糖！！！”
　　“咳咳咳！咳咳——”
　　网球部社办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切原赤也红着眼跑出来, 扒着墙角，躬着身子干呕了一会儿, 什么也没吐出来, 然后又咳得撕心裂肺。
　　幸村、真田和柳刚踏进网球部的铁丝网, 就看见这一幕, 齐齐地叹了口气。
　　“这是……第几天了？”真田拉了下帽檐, 闭闭眼, 头疼地问。
　　“第三天了。”柳淡声道。
　　“抱歉, ”幸村的语气中充满歉意, 对两位好友说，“最近真是打扰大家了。”
　　柳摇摇头, 示意他们边走边说：“没事, 幸村，苏……苏唐也是我们的朋友。”
　　“其实糖糖现在的……”幸村指了下自己的头脑，无奈地说, “和苏苏没什么区别, 平时伪装一下苏苏也没问题, 但时间长了，我还是会怕她……”
　　“她现在的状态的确不适合跟太多人交流，放在网球部安全一些。”柳附和道。
　　“我就是这么想的。”幸村微微叹气。
　　糖糖的智力和心性，已经完全脱离了小孩子，但性格和苏苏却不一样，爱玩爱闹，思维方式也与普通女高中生不同。
　　幸村总是担心一不留神，她就会“跑掉”。
　　糖糖跑也就算了，带着苏苏……
　　“糖糖！”切原恢复过来后，又冲回休息室，“你太坏了！说了多少次，不要离仁王前辈那么近，会被他带坏的！”
　　休息室里，网球部的其他少年或坐或站，分在房间各处，各有各的帅气，只有沙发上有一个画风迥异的少女。
　　少女穿着立海大的制服，却翘着脚不拘小节地趴着，早上绑好的头发现在散落在肩上，短裙上还盖着制服外套。
　　听到切原的话，她扑哧一笑，侧脸趴在胳膊上，看向桌边的仁王。
　　仁王无辜地眨眨眼，拽着脑后的小辫子。
　　“puri~ 赤也你怎么能污蔑前辈呢？”
　　“不是你还有谁？”切原嘟囔着，从自己的网球包里掏出水瓶，拧开就往嘴里灌。
　　“给你饼干的可不是我。”仁王懒散地说。
　　“哎，也不是我啊，”丸井立马接口，“我给赤也的饼干可是没加芥末！”
　　幸村三人进来后，正好听见队友的吵闹。
　　“糖糖又做什么了？”幸村坐到沙发边，亲昵地揉揉少女的头发。
　　“没做什么啊。”少女转了转眼珠，一双狐狸眼里透着古灵精怪。
　　“是不是又欺负赤也了？”幸村温声问。
　　“没有，就是，开个小小的玩笑。”少女用拇指掐着小拇指头，表示真的就只有一点点。
　　“小玩笑？” 丸井双手抱在脑后，嘴里吐出一个泡泡，笑嘻嘻地告状，“糖糖把苏苏做的饼干，加上了芥末给赤也吃。”
　　“芥末？”真田脸色一沉，“太松懈了！”
　　幸村挑眉看向身旁的少女，少女吐吐舌头，眼神漂移。
　　看她这心虚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幸村摇摇头，伸手握住少女的胳膊。
　　“先起来，别趴着了。”
　　少女顺势反手抱住幸村的胳膊，小声威胁：“那这件事你不能告诉苏苏！”
　　幸村配合地倾身凑近少女，问：“既然知道她会生气，为什么还要做？”
　　“我……”少女语塞，她总不能说是黑暗卡牌让她恶作剧吧？
　　告诉苏苏也不是为了怕她生气，而是怕她担心啊！
　　“因为什么？”幸村眼眸微眯，追问道，他确实对糖糖前后矛盾的态度有疑惑有不解。
　　面对幸村的注视，少女脖子一缩，灵机一动道：“苏苏应该醒了！我把她叫出来！”
　　少女这句话顿时吸引了全休息室的少年的注意力。
　　幸村熟练地抬手弯臂，接住身体软下去的少女，让她靠在自己肩窝处休息。
　　两分钟后，少女重新睁开眼，下意识地摸向头，却先被幸村抢先。
　　带有薄茧的指腹力度适中地摁揉着苏唐的太阳穴，舒缓着脑海中的不适。
　　“糖糖又做什么了？”
　　苏唐这句话一说出来，其他人都笑了。
　　“你和幸村还真是一家人。”仁王侧趴在柳生肩上，冲苏唐调皮地眨眨左眼。
　　“苏苏都已经习惯了啊。”柳淡笑道。
　　“三天了，每天这个时间‘闯祸’都把我叫出来，可不是习惯了。”
　　虽是抱怨，苏唐却倚在幸村怀里眉眼带笑。
　　“糖糖的出现还是毫无征兆吗？”幸村拂开苏唐的碎发，摸了摸她的后颈，触手温热，便没有把外套盖给她。
　　苏唐摇摇头，等身体恢复力气后，自己坐起来，先对真田他们道歉：“这几天，我们给大家添麻烦了。”
　　“学姐的身体最重要。”真田微微皱眉，“真的不用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吗？”
　　幸村不自觉地抓住苏唐的手。
　　苏唐回握住幸村的，跟大家很坦然地说：“心理医生说没有大碍，没事的，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真的？”切原狐疑地看过来。
　　苏唐歉意道：“是不是糖糖惹你生气了，对不起赤也……”
　　“没有没有没有！”切原连忙摆手否认，挠挠后脑，“糖糖挺可爱的，我没生气。”
　　苏唐低头忍笑，虽然糖糖恶作剧是黑暗卡牌的缘故，但多数对象都是赤也……没想到糖糖还挺喜欢赤也的。
　　“看来你俩挺能玩到一起去。”幸村也含笑说道，显然是跟苏唐想到一起去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家吧。”
　　……
　　在幸村父母的坚持下，苏唐搬到了跟幸村家一条街上的新住所，每天也是跟幸村一起回家。
　　偶尔网球部的训练太晚，苏唐就跟着幸村，去吃幸村妈妈亲手做的爱心饭菜。
　　苏唐觉得不好意思，自己也不好总请幸村父母和妹妹来家吃饭，便干脆提着菜去幸村家做饭。
　　一来二去，苏唐最初的紧张也渐渐消弭，剩余的陌生感也在长久的相处中，融化为亲近。
　　“今晚去我家吃饭吧？”幸村牵着苏唐的手，直接略过苏唐的家门口，拉着她向前走。
　　“精市你也没打算让我拒绝啊。”苏唐低头浅笑，顺从着他。
　　幸村温和的嗓音一如既往，但却带着几分坚持。
　　“你最近不来家里吃饭，爸妈又知道了你和糖糖的状况，让我一定带你回家，让他们亲眼看看才放心。”
　　“什么？！”苏唐闻言立马站住脚，扯住幸村，开口埋怨他，“你怎么能把这事跟叔叔阿姨说呢？又让他们操心我……”
　　幸村妈妈是心思敏感的人，也是有女儿的人，当初一知道苏唐的情况，和美知子一左一右抱着她胳膊，就差眼泪汪汪了，把苏唐给急得，赶紧哄完这个哄那个。
　　一想到这个事被幸村妈妈知道了，苏唐就头疼。
　　“你怎么跟叔叔阿姨说的？”
　　幸村哭笑不得地拉住着急跳脚的苏唐，好笑地说：“什么我说的，是糖糖去找美知子玩，自己露馅的。”
　　“啊？”苏唐双目茫然，“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昨天的事。”幸村眼眸弯弯，安抚地揉揉苏唐的头发，轻推着她肩膀，“快走吧，爸妈等着了。”
　　苏唐顺着幸村的力度下意识地往前走，心里还在嘀咕。
　　“你是不是骗我呢精市？”
　　“怎么会骗苏苏呢，妈妈和美知子真的想你了。”
　　“你越说我越觉得你不怀好意。”
　　“反正你早晚是我家的人，真不坏好意苏苏也跑不掉喽~”
　　“说什么呢！幸村精市，站住！”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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