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综漫同人)身处修罗场的我只想打工挣钱》作者:自爆卡车   文案:   不死原千裕第一次发现她写下的都能成真,是她小时候在同学录上随手写下了“所有人都喜欢我”的愿望以后,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好感爆棚。   ——除非Ta不是人。   全·员·单·箭·头,被迫开启。   #所有人都想攻略我,我却只想把这个设定撤回了#   #超过两分钟不可以撤回哦#   不死原千裕:“都是年轻惹的祸。”   她必须要终止当初写下的诅咒般的愿望,在此之前,她不会和任何人发展成恋爱关系。   ……但是,为什么会适得其反啊!?   “听说港口MAFIA的现干部重金请你约会?”   “听说港口MAFIA的前干部是你前男友?”   “听说最强咒术师已经和你同居了?”   “听说彭格列的雾守是你的青梅竹马?”   “听说……”   不死原千裕:“Stop!不信谣,不传谣!”   >>>   不死原千裕,传闻中她写下的所有文字都能成真,无数人争先恐后地寻找她实现愿望,无论是咒术师还是异能者集团,只要付得起报酬,她来者不拒。   但要小心,她写下的必定成真,说出口的却未必是真。   心狠手辣!神秘莫测!冷酷无情!   名副其实的危险人物!   然而——   戴着猫耳渔夫帽和心形墨镜的当事人露出甜美的笑容:“谢邀,人在横滨,刚出三丽鸥主题店。梦想是告别007,靠996赚一笔大钱,争取二十五岁前退休。目前单身,暂时不想谈恋爱。还有其他问题吗?”   阅读须知:   1.玛丽苏,无脑娱乐向,ooc预警   2.全员单箭头,cp哒宰   3.女主表面甜妹,实际粉切黑(灰?)疯批   内容标签:家教系统文野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不死原千裕(?????)   一句话简介:争取二十五岁前退休   立意: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 第1章   凌晨四点被辅助监督一通电话喊起来加班,不死原千裕的内心是崩溃的。   你们咒灵不睡觉的吗?   但打工人不会拒绝递到眼前的工作,她用了三秒清醒过来,换了身衣服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现场。   “抱歉,不死原小姐,打扰您的休息了,但这个点最快能联系到的只有您了……”伊地知洁高满是歉意,他顶着黑眼圈布下了“帐”,看样子也是被临时叫起来的同是天涯沦落人。   “没关系~”进入了工作状态的不死原千裕挂着甜美的笑容,就差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她不会和钱过不去的。   她单手捧着A5大小的超厚空白本,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绑着夸张的粉色蝴蝶结的毛绒兔子圆珠笔,等到伊地知说可以进去了,她立刻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废弃大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手里拿的是剑与盾。   剑与盾的杀伤力可比不上看似平平无奇的文具用品。   进去的时间还没超过半分钟,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大楼如同被炸开似的,接连从内部开了几个大洞。又过了一会儿,黑发少女从其中一个洞一跃而下,外套兜帽上的兔耳在几十米的高空中迎风飘扬。   她毫发无伤地稳稳落地,拿起笔在白纸上写了些什么,眨眼间,摇摇欲坠的大楼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她满意地把毛绒兔子圆珠笔架在了耳后。   “伊地知先生~我解决啦!”不死原千裕向辅助监督挥了挥手,“记得及时汇款,我先回去了。”   远远望去,少女一头黑色的秀发中混杂了几缕挑染的粉发,扎着一根细细的三股辫的那一侧耳朵上架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兔子,整个人从上到下散发着一股夸张的甜美可爱风。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似单纯无害的小姑娘前前后后没超过一分钟就解决了一只一级咒灵,其中还包括对咒灵撒气的折磨环节。   这就被无数人忌惮却没有几个人敢向她出手的不死原千裕。   传闻中她写下的所有文字都能成真,无数人争先恐后地寻找她实现愿望,无论是咒术师还是异能者集团,只要付得起报酬,她来者不拒。   说白了,就是随叫随到的007工作制度的打工人。   现在她最大的愿望是解决掉年轻无知时惹下的烂摊子,早日进入996的生活,攒下够她挥霍一辈子的钱,争取在二十五岁前退休。   不死原千裕哈欠连篇地走在路上,还好明天没有委托,不然她早晚要猝死。   虽然她能瞬移回家,但像别人晕车晕飞机那样,她是一个晕瞬移的倒霉鬼,为了赶时间她是瞬移过来的,但要是回去也是瞬移回去,那她到家的第一件事可能是寻找呕吐袋。   凌晨四点的横滨,街上空荡荡的,繁华的城市已被黑暗笼罩,大部分人都在美梦中沉睡,但有些人可能永远陷入了沉睡,这里从来不是一个表面上那么安定的城市。   “千裕?”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转过头,橙发青年微微蹙眉,“你怎么这个点还在外面?”   “工作。”不死原千裕换上习惯性的甜美微笑,“中也先生不也在外面吗?”   “我也刚结束工作。”   出现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二号,导致有些人永远陷入沉睡的真凶。   “我送你回去吧。”中原中也说,“最近不太安全。”   不死原千裕深表赞同:“遇到我确实不太安全~”   中原中也无奈地看着没放在心上的黑发少女,虽然现实和她说的一样,但他还是不太放心她,尤其是今天工作时从敌方黑手党嘴里撬出来的消息:“你知不知道有人盯上你了?”   不死原千裕眨了眨眼:“盯上我的人很多,你说哪一个?”   “盯上你命的那个。”   “盯上我命的也很多。”她无所谓地说,“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中原中也恨不得摇摇她的领子让她上心一点:“听说是一个诅咒师——你到底从哪儿得罪了那么多人?”   “因为我经常为民除害。”不死原千裕脸不红心不跳地把收钱办事包装得冠冕堂皇,但这次她终于听进去了,“但诅咒师想杀我干嘛?要是嫌我祓除咒灵很碍事,完全可以用钱来收买我嘛。只要钱到位,凡事都好商量~”她顿了顿,“难道太穷了?”   ……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知道那家伙叫什么吗?”出于好奇,不死原千裕还是问了一句,在她的记忆里,她和那边没什么纠纷。   “不清楚,但有人说他姓栗花落。”   “假的吧,栗花落家族早就死绝了。”   寂静的路上响起了一声邮件提示音,不死原千裕拿出挂着毛绒猫咪挂件的手机,一看收件人就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三号出现了,又来了一个大半夜不睡觉的人。   “这么晚还有委托?”中原中也惊了,他没想到她忙成这副模样。   “不是,是朋友发来的。”不死原千裕仔细阅读了邮件内容,她的心情不错,紫眼弯成了月牙儿,“我一直在找的东西终于有线索了。”   中原中也以前听她提及过,她说自己高强度接委托赚钱就是为了找到那样东西,当时他还好奇地问了一句是什么,他可以帮忙留意一下。   她说,是同学录。   中原中也:……   他敢肯定,她一定是在耍他。   “一直在找的东西……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同学录?”   不死原千裕笑眯眯地点头:“对呀对呀。”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少女坦然的表情让他有点不太肯定了:“你找同学录干嘛?联系同学?”   “嗯嗯,你可以这么认为。”   看样子是不打算和他说实话了,中原中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等她开开心心地手机塞回了包里,他才开口道:“周日你有空吗?”   她歪了歪头:“委托?”   “……差不多吧。”   “老价格?”   “对。”   “没问题,说说内容吧。”只要钱到位,她永远有空,这就是打工人的觉悟。   然而,中原中也说出了和预想中差别有点大的委托内容:“有家三丽鸥主题店周日新开张,那天我来接你。”   不死原千裕:“……嗯?”   什么情况?港口黑手党有人叛逃开了家三丽鸥主题店吗?还是敌对家族包装成了三丽鸥主题店,需要去剿灭?   少女的反应让中原中也有些不耐烦,他咂巴了一声:“你不是喜欢那种东西吗?”   不死原千裕呆呆地问:“你去那儿干嘛?”   “……我怎么知道你以前去那种地方要干嘛啊!?”中原中也快怀疑她是故意装傻了,平时不是脑袋挺灵敏的吗?怎么现在反应不过来了?   “……”现在她反应过来了。   卧槽,中原中也——难道要花钱和自己约会!?   不死原千裕惊呆了。   虽然委托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钱多和钱少的区别,但以前所有委托人都是冲着她的能力来的,第一次碰上冲着她本人来的啊!等等,这还算委托吗?这在她业务范围之内吗?难道是风俗业吗?不,风俗业什么的还是太夸张了……   “啧,你倒是说句话。”   中原中也的声音让不死原千裕猛地惊醒,她立刻调整好状态,恢复了正常情况下的甜美模式:“你怎么会提这种要求?”   提到这点,中原中也更加恼火了:“还不是因为能把你约出来的只有委托吗?”   这点说得没错,除了工作委托以外,至今无人成功把不死原千裕约出来过,她平时独来独往,所以才让她的传闻显得更加神秘了。   但她没想到中也会耿直地选择付费委托的方式,而且——他真的记得“老价格”是什么价格吗?不至于吧?   “如果只是为了约我出去玩,那我不接受这个委托,我私下不接受任何人的邀约。”尽管价格非常诱人,三丽鸥主题店也让她心神向往,但不死原千裕忍痛拒绝了,她特地强调道,“不是价格的问题。”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头:“你之前和太宰那家伙……”   “不是约会。”不死原千裕斩钉截铁,“那是工作。”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了:“还是送到那个路口吗?”   “对。”不死原千裕瞥了一眼橙发青年,他们已经认识好几年了,除去那位远在意大利的友人,他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了,她犹豫了一会儿,说,“等我把那件事处理好。”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到时候,如果你还想约我出去,我一定答应你。”   中原中也轻笑一声,他笑得张扬:“你可以做好准备了,千裕。”   “这可不好说。”不死原千裕勾起嘴角,紫色的眼眸闪着看不透的情绪。   只要她把“所有人都喜欢我”的诅咒解除,他等着反悔吧。 第2章   ——所有人都喜欢我。   听起来是一件美妙的好事,但身处其中的不死原千裕清楚地明白,这是一触即碎的美丽泡沫,也是引人沉沦的虚假幻想,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传闻中,她写下的所有文字都能成真,有无数人为了达成目的向她许下了愿望,她如同童话中的魔女,只要付出代价,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但她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如果那时候不死原千裕知道自己拥有这么可怕的力量,她绝对不会随意地在别人递给她的同学录上写下这句话。更何况,这根本不是她的愿望,她只是想不出自己该写什么,于是干脆照搬了上一个同学写的内容而已。   ——抄袭可耻。   她的友人曾经这么冷嘲热讽过她。   自此以后,文字成了现实。   全员单箭头,被迫开启。   她彻底意识到了年少无知写下的“愿望”有多恐怖,就像刻在了人类的DNA上,哪怕没见过她,哪怕只听说过她的名字,也无法改变所有人都喜欢她的现实,而有些人的喜欢甚至会到了疯魔的地步。   哪怕她死后被烧成骨灰,这个诅咒也会永远存在,往后的所有人从诞生的那一刻就会被赋予上她亲手促成的诅咒,喜欢上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仅靠着写几个字就能统一操控全人类感情的不死原千裕,就像一部世界级恐怖电影的制片导演。   所以,她拒绝约会,拒绝更亲密的关系,因为那些喜欢都是虚假的。   她不需要虚假的感情。   ……   医院外阳光明媚,午后刺眼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不死原千裕从挎包里拿出一副桃心形镜片的墨镜,挡住了那片神秘幽深的紫色。   她刚完成一笔委托,帮一个富豪救回了得了不治之症的孩子。   她最喜欢这一类委托了,轻松省力、低投入高回报,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救一条命只是她动一动笔的事情,虽然她的动一动笔不是一笔小数目。   附近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有欣赏的、有狂热的、有爱慕的……各式各样的情感映在人们的眼中,而这些统统都是所谓的喜欢。   不死原千裕熟视无睹地按照手机显示的路线朝目的地出发,以前她还会暴躁地拿笔写下“不准看我”,但现在她已经习惯了。   甜品店,这是她的目的地。   今天是工作日,排队的人不是很多,店员拉开了门,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欢迎光临~”   琳琅满目的蛋糕让喜欢甜食的黑发少女目不转睛,她的视线在一块蛋糕上的草莓切片上停顿了半秒,然后迅速移开。   她苦恼地盯着橱窗内的甜品,突然注意到玻璃上照出了身后的人的倒影,他戴着古怪的黑色眼罩,立起来的白发让她一秒联想到了某部热血漫画的纸片人。   虽然他的眼睛被眼罩遮住了,但她能确定他正在注视自己。   ……所以说,为什么要把眼睛遮住啊?他看得到吗?   深知自身“魅力”的不死原千裕,无论对方是不是普通人都无法让她的表情出现一点变化,但这次有点不一样,这个白发男人好像有一点点熟悉。   可能是因为神似旗木卡卡西吧。她干脆利落地放弃了思考。   “这位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收银小姐挂着职业性微笑,视线却钉在了黑发少女那张可爱的脸上无法移开。   “好想全都点一份,但带回去会不会太麻烦了。”不死原千裕用大拇指抵着下唇,表情有些纠结。   她干过类似的事情,回家发现全都翻了,她当场心碎。虽然她立刻用能力把它们恢复好了,但那个画面在脑海里久久无法消散,试问,哪个甘党看了会不心痛?   上次她是坐车回家的,这次瞬移回去应该不会悲剧重演,但是瞬移过后脑袋会晕乎乎的,她不是很喜欢……   “我可以帮这位可爱的小姐带回去哦。”   闻声,不死原千裕偏过脑袋,对上一张笑意盎然的脸,目测190cm左右的白发男人站在她的身侧,主动提出了帮忙的意愿。   是危险人物。   丰富的经验让她立刻下了判断,紫水晶似的眼睛稍稍眯起,随即弯成了月牙儿状的笑眼:“太麻烦您了,还是不用了吧。”   “为这么可爱的你效劳一点都不麻烦~”奇怪的白发眼罩男人语气轻佻,他的视线已经无法从初次见面的少女身上移开了,“我叫五条悟,能否有幸知道小姐你的名字?”   ……不是忍者旗木卡卡西,是最强咒术师五条悟!!!   怪不得那么熟悉。   身高的差距让她不得不仰着脖子,既然是合作对象那边的人,早晚都会遇到,还不如早点认识,免得事态发展得更糟。   “不死原千裕。”她笑盈盈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她有信心,哪怕对方是大名鼎鼎的五条悟,也一定听说过她的大名。   “不死原千裕……是你啊。”五条悟恍然,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太好了,这下不用特地去要她的联系方式了,他看向了收银小姐,“麻烦把所有甜品都来一份吧~啊,再多要两个限定布丁。”   “好的,先生。”收银小姐悄悄瞄了一眼黑发少女,这还差不多,那么可爱的小姑娘的愿望就应该被满足。   “……”等一下,请问是要送给她吗?   不死原千裕从无数次经验中得出了一个结论,往往越危险的家伙,行动力越强。   五条悟接过了装着甜食的三个纸袋,一副无比自然的样子离开了甜品店,问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边。”不死原千裕微妙地说,其实她更想用能力瞬移回去,而不是慢吞吞地走回去,“这样不太好吧,五条先生?”   “没事,就当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五条悟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不死原千裕紧张地盯着他手里的袋子,生怕一打开就是蛋糕撞得面目全非的惨案。   不对!比起见面礼,重点是第一次见面就送她回家吧!?   不死原千裕刚想阻止事态的发展,五条悟就自然地打开了话匣子:“那群家伙很烦对不对?”   那群家伙?咒术会的那群老古董吗?嗯,确实挺烦的,尤其是保守派,脑袋腐朽得都可以往里面造陵墓了,但这种话当然不能当着咒术师的面上说出来吧。   反正她和咒术师只是合作关系,委托人多烦都没事,钱到位都好说。   五条悟继续说:“上面的人啊,一边觉得不是咒术师也不是异能力者的却拥有这样的能力的你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一边经常大半夜或者大老远让你赶过去除灵,真是的。”   “这种话可以和初次见面的我说吗?”   “嗯?是什么不得了的话吗?”   不死原千裕突然觉得刚才那些内心戏和五条悟说一说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说的那些话确实激起了打工人内心深处的不满,她忍不住抱怨道:“都说了好几次我需要提前预约,却还一直临时委托我,说什么情况紧急……凌晨四点,凌晨四点诶!”   “哇,好过分。”五条悟突然想到前几天凌晨四点似乎有伊地知的未接来电,莫非最后是不死原小姐去了?   “你这样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的。”他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提议道,“下次可以收他们加急费哦?打扰美少女的睡眠是重罪啊。”   不死原千裕醍醐灌顶,对哦,紧急委托应该是不一样的价格啊!   所以,五条悟在坑自己人吗?   到了离家最近的十字口,不死原千裕停下了脚步,再继续往前走就能彻底暴露她的住址了:“五条先生,就到这里吧,我家快到了。”   “好哦。”五条悟把三个甜品纸袋递给黑发少女,“下次一起去吃喜久福吧~”   “有时间再说吧~”不死原千裕保持微笑,问就是没时间。   告别了意料之外碰上的最强咒术师,她走了约莫十分钟,停在了一个空阔的地方。她在虚空中轻轻一按,响起指纹解锁成功的声音,她推开看不见的门,踏入了她的住所。   房子外被她贴上了“看不见我(///▽///)”的纸条,除非她亲手撕碎纸条,不然在外面只能看到一片平地。   不死原千裕打着哈欠倒在了沙发上,她摸出手机打开了邮箱,自从那天发来的同学录主人的父母的名字,她再也没收到新消息。   给她人家父母的名字有什么用啊!她只需要一个地址!真是的,收了那么多钱,办事能不能麻利一点?   虽然她比普通上班族的收入高很多,但随随便便一条情报就能抵一笔委托费了,况且同学录的主人不是普通人,经常砸下一大笔钱却只能得到一些无用的情报。   最恐怖的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那张纸是否保存完整。   ……没准儿已经送到垃圾场焚烧了。   她赶紧把那么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 第3章   不出意外,今天五条悟又迟到了。   伊地知发出一声叹息,自家上司不迟到反而才奇怪,就当他这么腹诽时,他惊恐地发现五条悟把视线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想干嘛!?   社畜警报在脑内响起。   “伊地知~”五条悟凑了过来,嘴角快翘到天上去了,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你是不是有不死原小姐的联系方式?”   伊地知愣了一下:“不、不死原千裕?”   “对对对,就是她,长得超——级——可爱的不死原千裕~”五条悟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快把千裕酱的联系方式给我吧~”   “您想做什么?”伊地知警惕地打量这位无良教师,怎么已经叫上人家的名字了!?   五条悟双手合十,语气荡漾地说:“今天我在甜品店遇到她了~她太可爱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视线已经在她的身上无法挪开了~我想,这就叫一见钟情吧?”   “……”这叫变态痴汉,谢谢。   “然后我买了好多甜品送给她当作见面礼,还贴心地提出要送她回家~”五条悟自我感觉良好。   “不死原小姐没有报警吗?”伊地知忍不住了,哪有人初次见面就要送女孩子回家的啊?不死原小姐没有写一张“请你消失哦╭(°A°`)╮”贴在五条老师的脑门上,实在是太善良了!   “怎么可能!”五条悟威胁道,“快点,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的上司,她已经答应我有时间一起去吃喜久福了!”   “真的吗……”伊地知很想告诉他,这一定是不死原小姐委婉的拒绝。   但在来自上司的压迫和良心的谴责中,社畜伊地知别无选择,他流着泪把不死原千裕的联系方式发给了五条悟,仿佛看到了被送入狼口的羔羊。   对不起,不死原小姐,虽然作为合作方早晚都会认识的,但请原谅他把日程提前了那么久……   心满意足地存下了不死原千裕的手机号和邮箱,五条悟立刻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不死原小姐~猜猜我是谁(≧▽≦)】   对面回消息的速度很快,没几秒就收到了回信,五条悟迫不及待地点开了消息,然后,他瞬间黑脸了。   【是太宰先生吧\(◎o◎)/!】   五条悟:“……”   “喂,伊地知。”他一改上一秒的欢脱,不爽地别过脑袋,凉飕飕地问,“太宰先生——是谁?”   伊地知:“……”他怎么知道啊!?   他抽了抽嘴角,小心翼翼地揣测道:“可能是不死原小姐的另一位追求者?”   “另一位追求者?”五条悟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   伊地知紧张地擦着冷汗:“据说不死原小姐的追求者多到所有人同时挥一拳可以打死一只特级咒灵……”   五条悟不屑地冷笑一声:“因为她的追求者里面有我。”   “……那是她认识您之前的传闻。”   ……   另一边。   不死原千裕干了一件蠢事。   她以为全世界会无聊到用陌生号码发短信让她猜猜自己是谁的人只有太宰治一个!   怎么还有一个五条悟啊——!?   因为过于相似的语气,她想当然地以为对方是太宰治,但她忘记了收到短信的是工作号码,而不是私人号码。   她单手捂着脸,社死遭遇让她恨不得把自己给埋了,这下好了,她亲手搞出了一个修罗场。还好正常情况下武装侦探社和咒术师不会有交集,不然她绝对要连夜骑共享单车逃离东京。   自从太宰治叛逃港口黑手党,两人的联系反而比以往密切,中原中也以为的私下约会其实是太宰治地下工作两年洗白档案的期间,她帮他摆平了一些麻烦和仇家。   那段时间她连追杀自己的人都没搞定,要是让中也知道了,他可能会被气死。   但提到这事,不死原千裕自己也很生气,因为太宰治这个穷困潦倒的男人根本付不起高昂的委托费!   如果不是看在已故的织田作的面子上,她才不会给他打白工!她越想越生气。   打断她怒火的是情报贩子发来的新邮件——   【调查对象的父母曾经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地址不详,死因不明,是干部以上的权限才能调动的资料。】   不死原千裕:……   她沉默了。   请问她现在答应中也先生的约会还来得及吗?   ……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周六。   不死原千裕忧愁地想,如果把太宰治交给港口黑手党现任首领森鸥外,他能不能看在她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他上位的份上,透露那么一点点机密给她?   是的,在她十四岁逃离家族之前,她曾经在写下过让前任首领重病不起的文字。   那是长辈交给她的任务,她根本不知道委托者是森鸥外本人还是其他想要铲除前任首领的人,在逃离家族之前,日复一日地写下长辈要求的文字是她唯一的任务。   她叹了口气,总不可能真的把太宰治给卖了,不然她打的白工彻底成了白忙活一场。   今天没有工作,是难得清闲的日子,无所事事的不死原千裕泡在甜品店里,满腹忧愁的她看着面前的黑森林蛋糕,竟然毫无胃口。   她伤心地发消息向好友诉苦。   【如果森鸥外借此敲诈我一笔怎么办?我不会下半辈子都在给他打/黑/工吧?】   好友回复得很快。   【你可以把他杀了。】   不死原千裕:……   不错,不愧是她的朋友,非常有个性。   【你在犹豫什么?只要能搞到情报,把你以前的烂摊子处理掉,你有的是办法让别人找不到你,反正你连身份都是假的。】   【但我答应了中也先生,解决完以后和他约会。】   好友不再回复了,取而代之的是响起的手机铃声,不死原千裕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六道骸”,沉默了很久,她一脸赴死的表情接起了电话。   “……喂。”她竟然有点紧张。   “亲爱的栗花落小姐。”大提琴般悠扬的男声从手机那头传来,他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意,竟然直接喊出了她原本的姓氏,她在心里直呼SOS,“我一直以为你是非常清醒的人。”   “冷静,你先别生气。”   “哦呀哦呀,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不死原千裕已经可以想象到六道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了,“需要我提醒你一遍,你当初写下的是什么内容吗?我想,你不会蠢到以为一切结束后他们还会喜欢你吧?”   不死原千裕赶紧投降:“我随口说说的,你别当真。”   “kufufu,你最好是。”六道骸冷冷地说,“速战速决,你应该听说了吧?有个自称姓栗花落的诅咒师正在找你,我可不想大老远跑来给你收尸。”   “中也先生和我提过……”注意到瞬间凝固的气氛,不死原千裕赶紧打住,把重点从中原中也转到别的话题,“冒牌货吧,栗花落家族早就死绝了,而且我从来不知道家里有什么诅咒师。”   “最好是这样。”   “我写下的必定成真,不可能有例外。”不死原千裕斩钉截铁地说,“就算死人复活也不可能伤到我。”   因为,她是无敌的。   ……   “为什么真的存在包装成三丽鸥主题店的黑手党家族啊——”   “我也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不侵权吗?”   “你能问点正常的问题吗?”   不死原千裕单手压着差点被风吹走的猫耳渔夫帽,她的声音在风中飘着,一不小心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挂断了六道骸的电话,抵不住三丽鸥主题店的诱惑的不死原千裕没想到会在店门口遇到中原中也,以及一点也不符合气氛的恐怖袭击。   在爆炸波及之前,中原中也眼疾手快地拦腰捞起黑发少女,她的惊呼声被爆炸声压了下去,两人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了爆炸中心的几十米外。   他放下了还在咳嗽的不死原千裕,抽了抽嘴角:“你就不能等落地了再说话吗?”   “咳……咳……”不死原千裕都咳出眼泪了,“我以为我俩各躲各的……咳……我只是反应比你慢一点,又不是躲不掉……咳咳……”   “行了行了,咳完再说话。”中原中也拍了拍她的背,顺手把她往自己身边一带,躲过了逃窜的路人。   过了半分钟,她终于缓了过来。   她擦了擦镜片下的泪珠,扫了一眼被炸得满目疮痍的店面,今天是开业的第一天,里面不少无辜的普通人被波及了,但她更心疼被炸得遍体鳞伤的毛绒公仔们。   毛绒是无辜的啊!   “扫兴的一天……”不死原千裕低落地调整了一下被吹歪的渔夫帽,还好发型没有乱,她闷闷地说,“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你不是来处理这事的吗?”不死原千裕疑惑地问。   “我今天休假,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中原中也很烦躁,“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只是不跟你来,又不是不能一个人来……别瞪我了!倒是你,中也,你怎么在这里?”不死原千裕顿了顿,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约了别的女孩子?”   中原中也差点跳起来:“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想了解她喜欢的东西,谁来这种鬼地方啊!?   “……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他抽了抽嘴角,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对上少女那双眨巴着仿佛在询问他说了什么的紫色眼睛,他叹了口气,“走吧。”   “你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   她了然地点了点头:“懂了,在说我坏话。”   “……”中原中也深呼吸了一下,他在心中劝自己冷静,他瞥了一眼黑发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皱起眉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嗯。”她爽快地承认了,“三丽鸥主题店被炸了,当然心情不好。”   按照不死原千裕的性格,她肯定是第一时间否认的,现在承认得那么干脆,反而让人有些奇怪,可中原中也偏偏看不出其他端倪。   半响,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你可以和我说。”   “……”不死原千裕偏过头,她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和惯用的甜腻笑容不太一样的温柔的微笑,“好呀。”   ……   其实,不死原千裕听到了。   ——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因为你中了“所有人都喜欢我”的诅咒呀,小笨蛋。 第4章   劳动都是狗屎!预约早上七点见面的委托人更是狗屎中的狗屎!   不死原千裕在心中愤怒地辱骂这次的委托人。   她要吃一顿丰盛的早饭,还要花很长的时间梳妆打扮,最后必须要检查好几遍随身物品是否带齐了——这是性命攸关的关键一步,但这意味着天没亮她就要起床了。   为了节省耗费在路上的时间,她靠能力到了约定好的地点附近的小巷,落地的那一瞬间,晕瞬移的她差点把早饭都吐出来,扶着墙缓了半天才恢复了一些。   她考虑要分段收费了。   早上九点前见面的委托统统要加钱!   距离见面的时间还剩三分钟,没时间给她撑墙矫情了,还没完全恢复的不死原千裕虚弱地从空寂无人的小巷走出来,步伐缓慢地向目的地走去。   表面上,她营造了一种不慌不忙稳如狗的成熟社畜形象,但实际上她却恨不得抱着垃圾桶呕吐。   约见她的是意大利那边的黑手党,还算有诚意,特地跑过来找她,但他们可能不知道她去意大利只不过是写一句话的功夫。   然而,她至今不知道委托内容是什么,狗屎委托人非要面谈。   不死原千裕踩点到了,恭候多时的部下一边拿对讲机通知消息,一边领她去首领办公室。   “不死原小姐,这边请。”西装革履的男人拉开了门。   不死原千裕走进了办公室,第一件事是观察环境,浅紫色的杏眼不着痕迹地快速扫了一圈。   感觉不是很妙。   三个身材魁梧的手下守着办公室内唯一一扇窗,而她进来的一瞬间,又有四个部下堵住了这扇门——门外也有四个,除此之外,还有数十个男人分布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他们的站位封死了所有可能离开的路线。   哇,这架势——难道谈不成就打算强行扣留她吗?   有点胆量。   与薰衣草同色的浅紫色的眼睛望向了房间最中心的人了,不死原千裕加深了嘴角的笑意,很久没有遇到敢用强硬的手段留住她的痴心妄想的人了。   她倒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委托给了他做到这种地步的胆量?   “久仰大名,不死原小姐。”开口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沙哑的声音压抑着极大的悲痛与绝望,浑浊的眼睛死死地锁着笑容可爱的黑发少女,仿佛她是昏暗世界中唯一的光,“你能保证,你写下的所有内容都可以成真吗?”   “既然把我喊出来见面了,就不要质疑我的能力哦~”不死原千裕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星星造型的闪光啫喱笔,乍一看仿佛美少女战士的变身器,她轻松地转了一圈笔,露出甜美的笑容,“巴罗内先生,我讨厌没有礼貌的人。”   沉默了很久,巴罗内缓缓地报出价格:“二十亿。”   不死原千裕挂着浅浅的微笑,不为所动地示意他说下去。   “把我送到过去或者让时间倒退。只要能救回我的妻子,怎么样都可以。”巴罗内有些急切,“做得到吗?”   不死原千裕意义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她停下了转笔的动作:“做是做得到。”   希望的火光瞬间燃起,那双枯井般死寂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巴罗内差点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只要你能救回我的妻子,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哪怕需要我为此付出生命!”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以为我是向人索取代价的魔女吗?”不死原千裕好笑地上下打量着巴罗内,“你的命可不值钱~”   巴罗内尽力忽视少女带刺的话语:“……你要多少钱?”   “你给不起的。”不死原千裕思考了一下,“差不多全人类财产这个价吧。”   巴罗内脸色阴沉下来:“你在耍我吗?”   “你有值得我耍的价值吗?”睡眠不足加晕瞬移的双重Debuff下,本就心情不佳的不死原千裕经历了委托人的多次质疑快要没有耐心了,“如果只要几十亿就能轻松篡改历史,哪还轮得到你呀?听说过蝴蝶效应吗?对过去任何一个小小的改动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影响,说不定会危及全人类的未来哦。”   “复活我妻子而已,怎么可能危及全人类的未来!?”   “夏虫不可语冰。”不死原千裕懒得和对方解释,一想到她起了个大早却白跑一趟,她的心情就糟糕透了,“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走了?”   但她知道,对方不会轻易让她离开。   果然,明白谈判失败的巴罗内立刻变脸,他大声喝道:“拦住她!”   首领一声令下,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住了不死原千裕,她看似插翅难逃。   然而,在所有人举起枪的那一刻,她早已迅速地推开了笔帽。在阳光的照射下,填充着闪粉的星星笔帽飞起后又缓缓下坠,如同电影慢镜头回放那般,紫色的眼眸记录了繁星坠落的全过程。   不仅害她不带薪上班,还妄想扣留她强行加班,信不信她申请劳动仲裁?   不死原千裕收起了甜腻的笑容,语气冰冷无情:“虽然不能答应你让时间倒流,但让你们的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   很好,看来不需要阻止她了。   用千里眼留意着那边情况的齐木楠雄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死原千裕接下这个委托,他一定会立刻出手,绝对不能让她写下命令时间倒流的文字。   他本想帮被枪口对准的少女脱离险境,但现实告诉他,没有这个必要。   巴罗内下达命令的那一刻,她迅速地推开了笔帽,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猫爪形状的便签本,轻松自若地在上面打了一个勾。   与此同时,有人扣动了扳机。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瞄准不死原千裕的手腕的子弹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被看不见的屏障弹飞了,子弹沿途折返,竟命中了开枪者的心脏,他当场倒下。   笔尖在纸面上移动了几下的功夫,办公室内安然无恙地站立着的只剩不死原千裕一人,她捡起地上的笔帽,把便签本和啫喱笔塞回了口袋。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不急不缓地抬眼,远处用千里眼监视她的齐木楠雄和她对上了视线。   齐木楠雄瞳孔一缩!   ‘……怎么可能!?’   他立刻停下了千里眼,表情有点沉重,刚才的对视绝对不是巧合。   他的想法没有出错,不死原千裕的确感受到了他的视线。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某个方向,那里是一堵普通的墙,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她确信自己的感觉绝对没有出错。   又要被麻烦人物缠上了吗?   ——但她不是很在意。   浅紫色的眼眸不带感情地扫了一眼倒在地下的数十人,除了最先中弹身亡的人运气不错地保留了完整的尸体,其余人统统死相凄惨,浓浓的血腥味很快充斥着血肉横飞的房间。   ——反正她很强嘛。   不死原千裕用足尖轻轻踢了踢看不出人形的巴罗内,喜欢这种情绪果然很不靠谱,哪怕所有人都喜欢她,依旧会存在凌驾于喜欢之上的感情和利益,并以此为理由企图伤害她。   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啊,糟了!”踢着巴罗内的米色小皮鞋猛地一顿,顺着沾满血迹的衣服慢吞吞地滑到了地上,不死原千裕懊恼地盯着沾上鲜血的鞋子。   她的能力不能让血迹凭空消失。   可恶,大意了。   ……   不死原千裕无精打采地走在马路上,身边都是赶时间去公司的上班族,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个点下班了。   皮鞋上的血印勉强擦掉了一部分,但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痕迹,一想到这是她新买的限量版名牌皮鞋,她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以后工作还是穿深色的吧……   “不死原小姐~”   轻飘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死原千裕迅速从低迷的状态调整回来,她立刻换上了营业性微笑,转头一看,竟然是那位行动力超高的最强咒术师:“五条先生~”   白发男人翘着嘴角,很满意这次偶遇,但空气中的铁锈味让他有些在意:“你刚结束完成委托?”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受伤了吗?”   “……”不死原千裕的甜美笑容被击碎了,她瞬间蔫了,“没有委托,也没有受伤,只有一个想要强买强卖的前委托人。”   “哈哈哈,不死原小姐很辛苦呢~”既然受伤的不是不死原千裕,五条悟没有刨根问底的精神,“你现在直接回去吗?”   她摇了摇头:“起了个大早就这样回去,太亏啦。”   “那我陪你逛一会儿?”   她眨了眨眼:“你不用上班吗?”   “要,但现在去会准时到。”   ……嗯?她怎么没懂他的逻辑?准时到不好吗?   “正好现在有时间,我带你去吃喜久水庵的喜久福吧。”五条悟自说自说地做了决定,“上次说好的~”   什么时候说好的?她怎么不知道?   但不死原千裕对五条悟提了几次喜久福很感兴趣,纠结再三,她还是同意了,听他的意思,买完就要去上班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路上,五条悟好奇地和只见过两次的少女搭话:“不死原小姐是异能力者吗?”   他看得出,她不是咒术师。   “我以前也这样以为。”不死原千裕不介意稍稍提及和自己的身份有关的事,本来也不是不可告人的机密,“但我认识一个能将异能无效化的……唔,大概算是朋友?我试验过了,对他是有效的,所以我肯定不是异能力者。”   “诶?既不是咒术师,也不是异能力者?”五条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黑发少女,“你要不要对我用一下能力试试?”   “不可以哦。”不死原千裕果断拒绝,她露出甜甜的笑容,“我不做白工。”   五条悟不假思索地说道:“那我委托你吧。”   不死原千裕:“……?”   最近的委托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第5章   委托的报酬是毛豆泥生乳味的喜久福。   “以前我听过很夸张的传言,比如不死原小姐随便写几个字就能把委托人写破产。”五条悟托着下巴,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笑着看着像仓鼠一样吃着小口小口吃着喜久福的黑发少女。   不死原千裕咽下,紫罗兰色的眼睛像是魔女熬制的魔药,神秘而又幽深:“这个传言是真的,我遇到过哦,倾家荡产也要达成愿望的委托人。”她弯了弯嘴角,阳光下的笑容可爱得无可挑剔,“没办法嘛,我就是一字千金的大人物。”   说完,她察觉到嘴角沾上了不小心蹭到的点心,赶紧用舌尖舔一舔。   五条悟被甜得心都快化了。   “一字千金的大人物那么好收买吗?”   “五条先生,你那么想被我讹一笔吗?”不死原千裕拿出星星造型的啫喱笔和猫爪形状的便签本,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开始了哦?”   五条悟的视线停留在她全副武装的“装备”上,果然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随时都可以。”   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会让所有接近本人的物体的速度都会越来越慢,永远都碰不到本人。很厉害的咒术,但不死原千裕觉得没有测试的必要。   如果她的能力不能作用在他的身上,那该如何解释他对她过高的好感?要么他是自来熟的热心市民,要么他对她真的一见钟情了——谁信啊,她又不是沉浸在狗血言情剧无法自拔的小朋友。   所以,她讹了一顿喜久福。   不死原千裕翻开便签本,白发男人单手扶着她身后的椅背,弯腰凑了过来,她抬眼盯着距离拉近的男人,这个距离本该能看清他颤动的睫毛和眼睛,但现在却只能看到他的黑色眼罩。   她心生一个有趣的念头。   压下嘴角差点掩藏不住的恶劣弧度,行动派的不死原千裕说干就干,啫喱笔在纸上留下一片带着细闪的浅紫色,清秀的字体快速地写道:   想看五条先生摘下眼罩的样子(ノ>▽<。)ノ   五条悟愣了一下,几乎是在她画上颜文字之前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不可控制地动了起来,然后扯下了眼罩。   星河般璀璨的冰蓝色眼眸暴露了在阳光之下,银白色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扑扇了一下,一双漂亮得让世界黯然世界的眼睛微怔地注视着不死原千裕,他很快脱离了惊讶的情绪,翘起嘴角,如云朵般轻飘飘的声音被风吹到了她的耳边:“不死原小姐真厉害。”   谁能想到又黑又土的眼罩下是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和一张娃娃脸,饶是见过那么多好看的人的不死原千裕都被意料之外的美颜暴击了。   不死原千裕的惊讶连一秒都没有停留在脸上,可爱的笑容像一张面具似的牢牢地钉在她的脸上,但多出了几分把她衬得闪闪发亮的自信:“我写下的必定成真。”   每一笔、每一画都如同烙印在这个世界上的规则那般,而她即是规则的制定者。   难怪上面的人那么警惕她,确实是很可怕的能力。五条悟心想。   他随口问道:“无一例外?”   “……”不死原千裕却沉默了一下,“还是有的。”她赶紧接上,“但这是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   实物不能凭空出现,也不能凭空消失,这是不死原千裕的第一条限制。   不能改变物体的本质,不能改变生物的情绪,这是她的第二条限制。   写下的规则只能扩展或修改,但不能彻删除,唯一的途径是本人亲手销毁载体,这是她的第三条限制,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想要摆脱如今诅咒般的状态,只能找到当初写下“所有人都喜欢我”的那张纸,并由她亲手销毁,所以她这么多年来才不停地投入金钱去寻找这个渺茫却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   入秋后的天气迅速转凉,连带着生意也变凉了,不死原千裕已经一个礼拜没接到新委托了。   世界太和平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有时候会幻想下一秒就火星撞地球,联合国重金聘请她阻止世界末日,她然后开价10亿美金,为人类带来和平。全世界一共66.79亿人,平均0.15美金就能买下一条人命,很划算,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慈善家。   六道骸看她病得不轻,心生怜悯,建议她不如下毒勒索日本首相,最后一手交钱一手交字。   她觉得六道骸是想让自己也尝尝蹲局子的滋味。   一直追寻的情报也没有新进展,她敢打包票,哪怕那对父母是无关紧要的成员,森鸥外也肯定会借此狠狠坑自己一把,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放过她落下的把柄。   无论是杀了森鸥外还是操控干部都是下下策,很容易暴露是她干的,她不是很想和中也变成不死不休的敌对立场。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房内响起一阵欢快的铃声,她瞄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伊地知洁高,很好,又是祓除诅咒的委托。   虽然她的宏图大志卡在非常重要的一步,但她不能就这样站在原地不动了,毕竟攒一笔够她挥霍一辈子的钱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所以,工作吧!   她接起电话。   “不死原小姐,我是伊地知,检测到一只特级咒灵,但是……”   “明白明白~人手不足,对吧?把地址发来吧。”不死原千裕提醒道,“别忘了,临时委托需要20%的加急费哦。”   感谢五条悟,让她多挣了一笔钱。   “这次的特级咒灵,您一个人可以吗?”伊地知不太放心,前几次出现特级咒灵,都是不死原千裕和其他咒术师作为临时搭档前去祓除,“我们这边暂时腾不出人手……”   不死原千裕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手账本,手指在无数支笔之中拨动:“没问题,但独自祓除需要加10%的委托费哦。”   “好,我现在把地址发给您。”   通话挂断。   不死原千裕把手账本和啫喱笔塞进挎包,两边的外套口袋各放了两本提前写好字的小型便签本和便携笔,外套袖子下用皮筋绑上了各式各样的本子和笔,她活像一个移动的文具店。   她非常利落地整装待发,刚好,伊地知的短信也发了过来。   她扫了一眼,脸立刻垮了下来,目的地很远,需要瞬移过去才行。   所以她才讨厌临时委托!麻烦死了,下次咒灵能不能提前和咒术师打个招呼,比如“嗨,我来了!”自说自话地就出现了,太没礼貌了吧!   满腔怨气的不死原千裕在纸上气愤地写下了地址,下一秒,她出现在一家医院的外面,把正在布置“帐”的伊地知吓了一跳。   “不死原小姐,您先缓缓……”哪怕经历了很多次,伊地知还是习惯不了,他无措地看着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黑发少女,她脸色极差地捂着嘴,仿佛只是一个来医院就诊的病人。   不死原千裕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还好她之前没吃什么东西,她深呼吸了一下,强忍着眩晕和恶心:“我没事。”   “大部分群众已经被疏散了,但重病在床或者昏迷不醒的病人只能留在病房,更麻烦的是有些患者正在进行手术。”伊地知向她交代情况,“拜托你了,不死原小姐。”   “交给我吧。”不死原千裕大致清点了一下她的文具库存,确认无误后,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阴森得可以拍鬼片的医院。   其实,她觉得这次的委托有些古怪。   由人类负面情绪诞生的诅咒,也称咒灵,像医院这种负面情绪的温床,理应是重点看护对象,结果居然出现了人手不足的情况,偏偏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个特级咒灵。   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她一人的脚步声,她经过了很多间重症病房,都不需要推门进去确认,光是站在门口就能嗅到浓烈的血腥味,想必病房内的人死状一定很凄惨。   不死原千裕捏着一支羽毛吊坠的啫喱笔,捧着摊开的空白记事本,精神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   虽然她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她是无敌的,但那是因为她足够成熟缜密,而她的能力本身并不是无敌的存在。   否则她早就写一张“不准攻击我”,然后放心大胆地冲进去,来一个杀一个。   事实上,她绝大部分的攻击手段和防御机制都是即时的、一次性的,所以她才会带上提前写过内容的便签本,上面全是“是否反弹攻击”、“是否瞬移回家”这一类问句,方便她在紧急时刻直接按照需要在后面打勾。   这些都是血泪的教训中总结出的经验。   不远处传来的细微的声音,似乎是重物掉落在地的声响。   就在附近吗?   虽然她能看得到咒灵,但她对咒力不是特别敏感,所以单人祓除诅咒的委托都是需要额外加钱的,少了个咒术师搭档等于没收了她的导航。   她毫不犹豫地往声源走去,没走几步就看到远处断成两截的尸体,刚才重物掉落的声音应该是尸体被抛在地上发出的声响,现在她能够看到非常清晰的咒力留下的痕迹,无疑,特级咒灵就在附近。   她正想往前靠近一些,刹那间,鲜血与死亡的气息向她逼近,她眼神一凛,立刻往后跳了一大步,而刚才她站着的位置被砸成了一个大坑。   “……切开……全部切开……”   支离破碎的词句像是发生故障的老式收音机,阴森森的医院在这个声音的烘托下更像鬼屋了。灰尘散去,面目狰狞的怪物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绿莹莹的细长身体流淌着人类的鲜血,在地板上积成了一滩红色,一排密密麻麻的眼珠齐刷刷地看向了站在对面的黑发少女。   不死原千裕冷眼看着不知道虐杀了多少人的特级咒灵,很好,省去了侦查的时间,非常贴心的服务。   她的嘴角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举起了拿笔的手:“自投罗网。” 第6章   手术刀形状的肢体用力挥动,一道凌厉的血红色咒术划破了空气,撞在了黑发少女刚布下的屏障上,随后被弹至墙壁,瓷砖瞬间被整齐地分割成了两半。   来不及逃离的病人们也是这样被切开的。   趁着这一刻的间隙,不死原千裕在空白的纸面上飘飘洒洒地留下了一行粉色的字,文字化为了惊人的力量,外形细长的特级咒灵被狠狠地拍进了墙壁,溅起大片浓雾般的灰尘。   “对手术的恐惧——对吧?”不死原千裕不紧不慢地道出了咒灵产生的原因,注视着嵌在墙里的咒灵,她产生了一个有趣的联想,她勾起嘴角,满怀恶意地说,“看起来像是躺在手术台上一样呢~”   咒灵扭动了一下,手术刀形状的肢体猛然伸长,笔直地刺向不死原千裕,她漫不经心地偏了一下脑袋,轻巧地躲开了。眼看颈部旁的刀刃将横向割断她的脑袋,羽毛吊坠的啫喱笔挡住了攻击,发出了类似金属撞击的声音。   ——她用能力加固了啫喱笔。   她轻轻地吹了一下啫喱笔上挂着的吊坠,像刀锋般尖利的羽毛割断了咒灵的肢体,她步伐轻盈地向旁边退了几步,躲开了飞溅的鲜血。   带着笑意的眼神投向了伤不到自己分毫的特级咒灵,斩断的肢体正在慢慢长出来,不死原千裕转了一圈笔,任由对方彻底恢复后,她“礼貌性”地询问道:“表演完了吗?”   回应她的是一道血红色的咒术。   她敏捷地向后仰下躲开,当咒术和她处于同一直线时,弯月型的咒术分解成了数道细小的刀刃,向她的身体径直刺去。她保持着向后仰的姿势转了一圈,刀刃竟然有追踪功能,立刻九十度转弯追击她。   黑发少女脚尖一点,躲开了攻击,在落地前悠闲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还没写完一句完整的话,咒灵又发起下一波攻势,她快速地掏出口袋内的便签本,纸上打下一个简单的勾,攻击就统统被挡在了屏障之外。   “健康步数刷得差不多了吧?”不死原千裕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奇怪的话。   她接连几天每日步数没超过一百步,被六道骸无情地嘲笑早晚连路都不会走,现在这么一来一回了几次,今天的步数应该不会很难看。   事后,看到健康步数排行榜的六道骸坚定了她脑子有病的想法。   但这都是后话。   不死原千裕愉快地写下了最后几笔。   几米之外的咒灵顿时飙出了大量血液,它的身体被整整齐齐地切割成了数百块,天女散花似的洒了一地,在一滩鲜血中堆积成了一座肉块山。   委托完成。   不死原千裕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玩得有点入迷了,浪费了好多便签,回去又要填充库存了。   ……唔?   她慢悠悠地放下了双手,紫眸望向了那堆肉块山,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诅咒祓除了吗?为什么她又捕捉到了同样的咒力痕迹?   她能保证那堆肉块不会再动弹一下,但刚才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对咒力已经迟钝到了会出错的这种地步吗?产生幻觉了?又或者是她的能力变弱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对自己高度自信的不死原千裕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她的手指搭在手帐本上,处于备战状态的她静下心来继续感知。   死透了,绝对死透了,问题就出在一闪而过的咒力,究竟是怎么回事?咒力留下的残秽?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这种程度她还是分得清的……停!   就在附近!   不死原千裕猛地转过身体,竟有两个骇人的空洞眼眶正对着自己!   她瞳孔一缩,被吓得差点爆粗口。   卧槽!拍鬼片啊!?   还好不死原千裕没有掉以轻心,连停顿都没有就立刻反应了过来,可当她准备拉开距离、发起攻击时,突然间,腰部多了一股强劲的力道。   还未从惊慌中缓过来的她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怎么可能——她居然什么都没感觉到!?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来不及反抗就被强硬地往后一带,她绝望地以为自己惨遭滑铁卢,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结果,她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诧异地抬起头,入眼是晃动着的银白色发丝,黑色墨镜取代了黑色眼罩,束着的银发因此被放了下来,柔顺地贴着脸颊。留意到她的视线,最强咒术师低下头,墨镜下的蓝宝石垂眸注视着她。   她的心跳加快。   被吓出来的那种。   “太过分了,区区一个特级咒灵,竟然敢吓那么可爱的不死原小姐。”   “……”被搂在怀里的不死原千裕木然地想,把她快吓死的是你才对吧?   五条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他打从心底觉得刚才的登场帅呆了:“接下来,你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对此,不死原千裕只有一个想法——   请问她的委托费会变少吗?   作为最强咒术师,五条悟三下两下就把没眼珠的特级咒灵祓除了,近距离观察更能直观地感受到本人强大的实力。   “五条先生怎么会在这里?”不死原千裕问道。   “我刚解决完手头的工作,就接到了伊地知的电话。”五条悟说,“他说情况异常,这里实际上有两只特级咒灵,所以很担心不死原小姐的我就来啦~”   “两只我也解决得了,还能拿双倍的委托费……”不死原千裕撇了撇嘴,刚才哪怕五条悟没有出现,她也不会有事,反倒是他的出现把她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但怎么是两只?这种低级错误不太可能出现吧?”   “听说这家医院私下非法贩卖人体器官,受害者们对手术的恐惧和被强行摘除的器官的怨恨形成了咒灵,但不知道为什么,咒灵居然分裂了。”五条悟解释道,“因为它们曾经是同一个咒灵,所以检测结果出错了,但如果仔细辨别是能发现其中的区别的。”   怪不得那个丑东西没有眼珠。   现在回想起来,不死原千裕还心有余悸,一转头就近距离看到这玩意儿,一般人不被吓死就怪了,还好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非常感谢五条先生好心来帮我。”虽然她不需要救援,但该道谢的还是需要道谢。   没想到五条悟立刻接上了她的话:“作为谢礼,不死原小姐和我出去玩吧!”   ……对不起,她后悔了,她不该道谢的。   从伊地知那儿严刑逼供了解到了少女的兴趣爱好,五条悟信心满满地邀请道:“一起去三丽欧彩虹乐园吧~”   “……五条先生。”不死原千裕扬起了甜美的笑容,“很抱歉,我私下不接受任何人的邀约,但下一次祓除诅咒的委托,我可以打九五折。”   “诶~那不就便宜了别人吗?”   两人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看到平安无事的不死原千裕,伊地知终于松了口气,而不死原千裕不再理会五条悟,因为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确认。   “伊地知先生!我的委托费不能减少!一分钱都不可以!”   “……”伊地知的“您没事太好了”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口,“那个,我需要问一下上级……”   “在五条先生来之前,我独自祓除了一个特级咒灵,如果这还要减委托费,以后我就不当临时工了。”涉及到报酬的问题,不死原千裕的态度格外强硬,“还有,麻烦伊地知先生对我的实力能有一个准确的认识,本来我可以拿双份委托费的!”   “不死原小姐,那是两只特级咒灵……”伊地知特地加重强调了一遍,“特级咒灵。”   “不就是移动的钞票吗?”不死原千裕不以为然,“而且,两只——才两只诶?我恨不得它们多来一点!我才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   伊地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嗯,嗯……我知道……”   穿着兔耳外套的黑发少女大概没有意识到她的形象不太能让人信服。   “对了。”伊地知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这只咒灵是在不死原小姐进入‘帐’后才分裂的,虽然目前原因不明,但我们猜测极有可能出自诅咒师的手笔。”   “又是诅咒师?”不死原千裕微微蹙眉,最近这个词听到太多次了,她不想在意都难。   “不死原小姐有什么头绪吗?”五条悟问。   “有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不死原千裕想了想,“最近好几个人和我提过,好像有一个自称栗花落的穷鬼诅咒师想弄死我——大概和这个有关系?”   “无关紧要的小事!?”伊地知瞳孔地震,“不死原小姐!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五条悟也很惊讶:“你怎么知道他是穷鬼?”   伊地知崩溃了:“重点是这个吗!?”   “因为我没得罪过诅咒师,如果对我祓除诅咒的兼职不满,可以出钱阻止我呀。”不死原千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想要杀了我的人多着去呢。只要杀不死我,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怎么能保证一个素未谋面的诅咒师杀不死你?”五条悟饶有兴致地问。   不死原千裕愣了一下:“这要怎么保证?”她有些茫然,仿佛五条悟让她保证的是一加一等于二,“因为我是无敌的啊。”   “无敌……么?”同样自称无敌的最强咒术师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第7章   “不死原千裕!你能不能对你的命上点心啊!?”   “点心?什么点心?”   “啪!”   中原中也忍无可忍,把手上的一沓资料甩到了桌上。办公室内的部下们被吓得一哆嗦,一个个都缩着脑袋。   上司快被电话那头的人气死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中原中也深呼吸了一下,他尝试平复自己的心情,和不死原千裕好好讲道理:“那家医院私下非法贩卖器官,而提供渠道的人自称栗花落,几乎能够肯定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是故意引你过去的。把数量伪装成一只,等你进去以后,他立刻把咒灵分裂成两只。”   “这种事情我当然想得明白。”不死原千裕懒洋洋地说,“我都不明白你在紧张什么,就算他煞费苦心地算计我,我不还是毫发无伤吗?难道因为这两年我过得太清闲,你不习惯突然冒出个想要我命的仇家?你是忘了以前光明正大地追杀我的人多得能够手拉手扰东京塔三圈了吗?”   “这件事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中原中也扫了一眼冷汗直流的部下们,最终视线停在了被他甩在桌上的资料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出来谈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我看看。”她坐在转椅上轻轻一推,慢悠悠地停在了挂着的日历上,上面圈圈画画着她最近的工作安排,“今天没空,明天没空,后天没空,大后天也没空……哇,我最近好忙啊~”   “……”中原中也额头青筋暴起,差点捏烂了手机。   “下周二吧。”在一排写得满满当当的日程表中,不死原千裕挑出了清闲的一天,“你没空的话,下周四也可以。”   “下周二下午三点,老地方。”中原中也警告道,“你最近当心点,我可不想到下周二的碰面地点在墓地。”   “不会的,火化没那么快,而且我还没买墓呢~”   “嘟——嘟——”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让她再怎么说下去,他很快就会被气得抬到医院去。   他知道自己可能有些操心过头,现在的不死原千裕既缜密又强大,光是她的名字就充满威慑力。但作为相识五年的朋友,他太清楚她一路是怎么跌跌撞撞地折腾过来的,包括如今看似谨慎细心下的疯狂,那些过往历历在目。   他实在放心不下她。   为此,他特地去调查了一下不复存在的栗花落家族,万万没想到这个家族曾和不死原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   栗花落家族杀害了不死原千裕的父母,而她的父母曾经效忠于港口黑手党的前任首领。   ……   “嘟——嘟——”   不死原千裕放下了手机,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屏幕上的“已挂断”,良久,手机进入锁屏状态,黑色的屏幕上倒映着自己的脸,紫色的眼眸覆上一层深色的阴影,如同深夜里的一片抓不到的迷雾。   中原中也大概发现了什么。   她叹了口气。   只有在写下“所有人都喜欢我”之前就认识的六道骸知道她全部的秘密,太宰治可能察觉到了一些,但他没摸到事情的关键,现在极有可能再多出个中原中也。   虽然不是必须隐瞒的秘密,但那些黑历史般的过往,她一点也不想提及。   不过,那个自称栗花落的诅咒师——到底是谁啊?   不爆全名,只顶着一个姓氏到处乱晃,仿佛故意挑衅她似的,搞得她有些不爽。   正好等下她要去咒术高专,可以问一下夜蛾校长知不知道这一号人物。   说来还挺新奇,不死原千裕第一次从咒术师那边接到不是祓除诅咒的委托,联络她的人也不是伊地知,而是五条悟。   他说,他们捡到了一个吞下了两面宿傩的手指的普通学生,想麻烦她过去一趟。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正常人会把断掉的手指头往嘴里塞——她刚接到电话的时候以为噎着了,拜托她帮忙取出来,但她觉得吃了怪东西应该去医院里洗胃,而不是来找她。   开玩笑的啦~那可是特级咒物,洗胃是没用的。   按照她对咒术会那帮老古董们的了解,他们肯定怕得要死,要把这个普通学生立刻处死,但五条悟却说不是很急,他大概从伊地知那儿得知她晕瞬移,让她慢慢来。   虽然对他的“不是很急”持怀疑态度,但不死原千裕还是选择了坐车慢慢去,她才不会死心眼地非要瞬移折磨自己。   因为不太熟悉咒术高专,她在路上花了点时间才达到目的地,恭候多时的五条悟领着她见到了那位生吞手指的普通学生——虎仗悠仁。   “嗯嗯,有点意思~”不死原千裕饶有兴趣地绕着虎杖悠仁转了一圈,吃下特级咒物居然保有自我意识,她笑眯眯地给出了第一个结论,“发型很时尚。”   五条悟:“噗——”   虎杖悠仁:“呃……谢谢?”   他有些搞不清状况,这个长得很可爱的女孩子是来干嘛的?   “不行不行,分不开呢。”不死原千裕总算进入了正题,给出了她的结论,“现在他们就像鸳鸯锅的辣汤和白汤,看似是完全隔绝的互不干涉的个体,但其实还是在同一个锅里。”   “原来还有不死原小姐的能力办不到的事情吗?”五条悟摸了摸下巴,“无法干涉本质吗?”   “差不多。”不死原千裕继续说,“同理,抹除宿傩的意识也做不到,毕竟已经混在一起了嘛,强行这么做等于把整个锅一起端了,虎杖同学会死的哦。”   “原来如此。”五条悟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打算把宿傩的手指弄出来。”   “那你卖了半天关子把喊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五条悟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为了见你啦~”   “……”真麻烦,害她白跑一趟。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浅紫色的眸子移到了虎仗悠仁的脸上,“不过,如果出现了宿傩占据了身体的情况,我可以强行把他换回来。”她顿了顿,脸上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嘛,但这是另外的价格啦~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虎杖悠仁举起手,一副乖学生的样子,“请问你是咒术师吗?”   “不是,但祓除诅咒还是做得到的。”对上虎仗悠仁好奇的目光,不死原千裕才想起来普通人不太可能听说过自己,于是她解释道,“我写下的都会成真,我靠这个能力接各种委托。”   “好厉害!”虎杖悠仁睁大眼睛,真情实感地夸赞,“那你能找到其他手指吗?比如让它们全都飞过来?”   “不能。”不死原千裕撇了撇嘴,她觉得今天是特地来证明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没有见过外形、没有具体情报、没有掌握位置——除了是宿傩的手指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除了刚才我说的那一件,有关宿傩的委托都别来找我。我的能力限制已经泄露得足够多了,我可不像你们咒术师,自曝能力会变强。”她果断地交代了自己的业务范围,再问下去,她的老底都要被揭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可以麻烦五条先生带我去找夜蛾校长吗?”   ……   果然,夜蛾正道也不知道那个穷鬼诅咒师是哪儿冒出来的。   不死原千裕很伤心,今天不仅毫无收获地白跑了一趟,还花了一笔路费。   “我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在意那个栗花落。”从屋子里走出来,五条悟低头看向比他矮一大截的少女,今天她扎了一个简单的高马尾,兔耳发饰随着走路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几缕挑染的头发为简单的黑与白之间增添了一抹粉色。   她果然很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死人复活很稀奇嘛。”不死原千裕抬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只字不提是因为这个姓氏的缘故。   要不是顶着“栗花落”的姓氏,管他活人还是死人,就算明治天皇从坟里跳出来追杀她,她照旧一视同仁。   “说起来,不死原小姐晕瞬移——是晕所有类型的瞬移吗?”   “我不知道,没试过。”不死原千裕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问这个做什么?”   “要试试吗?”   虽然五条悟说的是一个问句,但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是一个陈述句,他弯起了嘴角,一把勾住了黑发少女,在她微怔的目光下,两个人消失在了夜晚的校园内。   等不死原千裕反应过来,周围的环境已经变成了熟悉的路口。   “怎么样?”头顶响起五条悟的声音,她抬起头,是白发男人得意的笑容。   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她震惊了。   为什么?别人带她瞬移屁事没有,她自己瞬移却一不小心可能落得个呕吐不止的凄惨结局,这合理吗?正常情况下,不是乘客容易晕车,而司机不容易晕车吗?   沉思中的少女完全忽略了自己还被五条悟搂着肩膀的现实。   她好像从来没有瞬移过别人,哪怕是在战斗中,她也是优先考虑移动自己的位置,而不是对方。   那么,到底是她本人有问题,还是她的能力有问题,还是五条悟的能力有问题?   “五条先生。”不死原千裕冒出了一个想要尝试的想法,白发男人闻声垂下脑袋,她这才发现他们之间过近的距离。   还有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   ……这个人果然很太宰治,她心想。 第8章   在十九岁的这一年,通过一场小小的实验,不死原千裕终于发现原来晕瞬移不是自己的问题。   五条悟脸色极差地单手扶着墙,胃里翻江倒海,晕瞬移的杀伤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好受,而且这种糟糕的情况居然不能用反转术式恢复。   不死原千裕深知晕瞬移有多难受,看到五条悟这副样子,作为罪魁祸首的她于心不忍地顺了顺他的背:“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   “你的能力真是神奇呢……”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最强咒术师病怏怏地耷拉着脑袋,就像一只精神不振的猫咪,他松开了撑着墙的手,“你经常瞬移吗?”   不死原千裕点了点头:“次数多了会稍微适应一些。”   五条悟想了想,问:“要不要考虑来咒术高专任教?会有辅助监督专车接送哦。”和他的见面次数也会变多啦~   “长期雇佣我的费用很高的——毕竟我可能会因为这份工作丢失时间冲突的高昂委托,上头的人才不乐意呢,不然早就雇用我了。”   “我可以雇你~”   不死原千裕一噎:“你知道是什么价格吗?”   “略有耳闻。”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这笔钱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还好吧?毕竟可以一直见到可爱的不死原小姐了。”   ……出现了,狂热行动派。   最可怕的是,她竟然有一丝心动。   毕竟委托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嘛!   “怎么样?”五条悟继续诱惑道,“只要你同意,明天就可以入职哦。”   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现在五条悟如此热情地邀请她多半是被她的能力影响了,等她把那张破纸撕得干干净净,他清醒过来后肯定第一时间把她炒了。   “……谢谢五条先生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你的邀请。”她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段时间日程排得很难,很多委托已经接下了,而且之后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无法做到长期任教。”   “好哦。”五条悟的声音像夜色中的风一样轻柔,“我等你忙完。”   “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谈吧~”不死原千裕扬起甜美的笑容,“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谢谢你特地送我回来,还帮我证实了猜想。”   在一切还没结束前,她觉得谁都没有资格对未来作出保证,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人。   ……   透过房间的窗户,她望着外面的天空,是蔚蓝色的,很好看。   她低下头,是熟悉得让她想要呕吐的书桌,桌上有一沓白纸和一支笔。   门被拉开,房内的人接过房外的人递来的一沓刚印好的纸,放在了书追上,是熟悉得让她想要呕吐的油墨味。   “小姐,今天你要写完这些。”是熟悉得让她想要呕吐的命令。   那沓纸上印着各种各样的照片,附着面面俱到的注解,而她只要看过后把框出来的内容逐字逐句誊写到白纸上即可。   她拿起笔,不停地写,永无止尽地写。   不知何时,黑暗从房间的角落开始滋生,一点点地向中间蔓延,像张牙舞爪的黑兽袭向了不停书写的黑发女孩,将毫无察觉的她彻底吞噬。   ——!!!   不死原千裕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呆了几秒,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早晨五点。   或许是最近栗花落这个姓氏阴魂不散地环绕在耳边,又或许是频繁地幻想“诅咒”消失后的真实世界,她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从梦中惊醒的她毫无困意,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糟糕的梦没有带来恐惧,只有无尽的烦躁,像一窜火焰在体内肆意地跃东着,灼烧着她的灵魂,久久不能熄灭。   她索性起床洗了一把脸,冷水让她完全清醒了。她双手撑着洗手台,水珠顺着下巴缓缓滴下,她抬起头,镜中的自己正冷冰冰地注视着自己,脸上是少见的阴沉表情。   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拍了拍脸,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还算成功,不是很丑。   把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后,她径直走向厨房,拉开了冰箱门,在草莓汁和蓝莓酸奶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前者。   她拿着一罐草莓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又觉得太安静了,便随手抓起遥控板打开了电视,剧里演员们的声音让她烦躁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   可能是因为她被那样的环境困了整整六年,所以她一点也不喜欢安静,她喜欢热闹的、有生命力的地方。   她打开易拉罐饮料,透过小小的洞口看到了罐内如血液般鲜红的果汁,罐口放到嘴边,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饮料带着一丝凉意,慢慢地流入嘴中。   是闻着就想吐的味道,更别提喝下去了。   这是必然的,因为她曾经写过讨厌的食物是草莓。   然而,她无视了油然而生的厌恶感,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完了一罐。   ……   如果中原中也知道,不死原千裕所谓的很忙是在河畔陪有钱人家的小屁孩放风筝,他可能会气得想把她当风筝在天上放。   “千裕姐姐!”约莫十岁的小男孩兴奋地沿着河边奔跑,他指着天上的老鹰风筝,大喊道,“飞起来了!”   “嗯嗯,俊雄好厉害!”夹着笔记本的不死原千裕很给面子地鼓掌,“能不能再飞高一点?”   “当然!”小男孩一脸“包在我身上”的自信表情。   趁着他放线的期间,不死原千裕在笔记本上写下操控风筝的文字——是的,她才是真正让风筝飞起来的那一位,不然这个没有风的天气放个鬼的风筝?   这位有钱人家的小孩名为前田俊雄,不死原千裕曾受他父母之委托救下了车祸后濒死的他,哪知道他特别喜欢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是,极度宠爱儿子的父母重金聘请她当俊雄的家教兼玩伴。   见钱眼开的不死原千裕爽快地接下了委托。   陪小孩子玩可不算约会。   不知道过了过久,前田俊雄终于玩累了,不死原千裕动动笔,协助他收回了风筝,一场伪装得完美无缺的放风筝游戏顺利地结束了。   “千裕姐姐,爸爸说下周六你会来我家辅导功课,是真的吗!他没有骗我吧?”前田俊雄满怀期待地询问道。   “嗯,是真的~”   连定金都付好了,当然是真的啦。   “太好了!“前田俊雄欢呼雀跃,他拉住了黑发少女的衣角,眼睛亮闪闪的,“之前你给的书单,我已经看完了!”   “俊雄很努力呢,那么快就看完了,不愧是我喜欢的好孩子。”不死原千裕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什么感想吗?”   “现在不告诉你!我写了读后感,下周你来了再给你看!”前田俊雄以为抓住了威胁不死原千裕来自己家的“把柄”,坚决不肯现在说,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分享欲,最后还是小声地“透露”了一些,“一开始我一点也不想看,密密麻麻的,看得头都晕了,但一想到是千裕姐姐布置的任务,我还是看了。”   “然后呢?”   “不愧是千裕姐姐推荐给我的书,太好看了!”前田俊雄兴奋地问,“我会在十一岁生日那天收到霍格沃茨的猫头鹰送来的入学通知书吗?”   “说不定呢。”不死原千裕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没准儿你是小巫师呢。”   她没有戳破前田俊雄的美好幻想。   毕竟她也曾经幻想过在她十一岁生日那天,猫头鹰会带着霍格沃茨的入学通知书飞入她的房间,就像哈利波特那样逃离关了她那么多年的家。   可惜,猫头鹰没有来。   不死原千裕把前田俊雄送上了前田家的车,男孩从车窗探出脑袋向她挥手道别,她笑着向他摆了摆手。   私家车远去,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暖橙色的光倾洒而下,温柔地铺在了这座城市来往的行人身上。不死原千裕抬起头,横滨的天空被染上了绚丽的色彩,耀眼的橙红色向四处扩散,周边变幻成了绮丽的玫红色,洁白的云彩像水墨画卷般被贴在了空中。   今天她没有戴浮夸的墨镜,能把这般景色一收眼底。   她在夕阳下沿着河畔悠闲地走着,本该是一副唯美的画面,直到河里一个生死未卜的黑发男人从她的眼前缓缓飘过。   不死原千裕:“……”   有点眼熟,或者可以说是非常眼熟。   眼看黑发男人要飘远了,她叹了口气,从小熊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取下架在耳朵上的毛绒兔子圆珠笔,随意地写下了一行字:   麻烦把河里那位自杀狂魔冲上岸(≧ω≦)感激不尽~   粉色的圆珠笔拉下一道波浪线,她轻松地转了一下笔,踩着棕色的小皮鞋走到了被冲上岸的黑发男人的身边,她蹲了下来,用毛茸兔子戳了戳他的脸,蜜糖般的声音甜甜地喊道:“太宰先生~”   被河水呛着的太宰治咳了一会儿,像落水的猫咪似的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他扭过脑袋,定睛一看,立刻神清气爽地向少女打招呼:“好久不见,可爱的不死原小姐~为了庆祝这次久违的重逢,要不要和我一起殉情?”   不死原千裕懒得搭理他,确定这家伙没事以后,她掏出了挂着毛绒猫咪挂件的手机,朝着太宰治晃了晃:“需要我帮你联系国木田先生吗?”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他。”太宰治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凑近不死原千裕,鸢色的眼睛满是笑意,“我们去约会吧?”   不死原千裕瞅着这位还在滴水的落汤鸡,她不着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免得自己的衣服被他弄湿:“我没空哦。”   “骗人。”太宰治笑眯眯地戳穿她,“你刚完成委托。”   “嗯,就是骗你的。”不死原千裕把手机屏幕转向了太宰治,“事实上,我已经拨通国木田先生的电话了。”   太宰治:“……”   电话另一头的国木田:“……太宰治——!!!你又跑到哪儿去了!!!??” 第9章   几分钟后,国木田独步来势汹汹地出现在了二人面前,他提着太宰治的后领,认真地和向他检举揭发的正义之士道谢:“谢谢你,不死原小姐,给你添麻烦了。”   “不客气。”不死原千裕无视太宰治泪汪汪的控诉,笑眯眯地问国木田,“你们在忙工作吗?”   武装侦探社,即专门从事不能交给军队和警察这类危险工作而成立的侦探集团,被称为生存于白昼世界与黑夜世界的夹缝之中“黄昏的武装集团”,其社员大部分是异能力的持有者。   某种意义上来看,和她的工作差不多,只不过她的业务范围更广一些。   “附近发生了一起异能力者死亡的案件,我们打算去现场看一下情况。”国木田推了推眼镜,凶恶地瞪着试图萌混过关的太宰治,“一回头就发现这家伙又不见了!”   太宰治压根儿没有搭理国木田的打算:“不死原小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现场?”他弯起嘴角,“你一定会有兴趣的。”   国木田怒不可遏:“太宰治——!!!”   ……辛苦了,国木田先生。   “我会有兴趣?”不死原千裕对太宰治的说辞抱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的笑意加深,表情显得有些神秘莫测:“听说他去世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一个叫栗花落的人。”   “……”麻木了,怎么又是栗花落?   太宰治挑了挑眉,少女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迅速从她的表情中推理出线索:“最近被他缠上了?”   “我到哪儿都能听到他,阴魂不散,听说是一个诅咒师。”不死原千裕揉了揉太阳穴,她看向国木田,征求他的意见,“国木田先生,请问我可以一起去现场吗?”   太宰治抗议道:“好过分——!我都邀请你了,为什么还要问他的意见?”   “因为国木田先生很可靠。”   少女的肯定让国木田脸一红,他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一起去吧。”   ……   “死者渡边林之助,男,三十六岁,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在家中死亡,死状凄惨,身体被扭成麻花。”国木田逐字逐句地读着死者的资料,“生前是一名中学语文老师,同时也是一名能够读取记忆的异能力者。幼年曾被生父生母遗弃,后被无妻无子的渡边武独自抚养长大,而渡边武于五年前意外去世。”   身穿驼色风衣的黑发男人插着口袋,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圈渡边生前的房间,为了不破坏房间内的布置,不死原千裕提前借助能力把他烘干了。   不死原千裕随意地翻开了桌上的书,翻开便是夹着书签的那一页,上面划出了很多句子,还做了许多批注,应该是渡边林之助写的。   “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国木田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没有,只是我正好看过这本书。”   “——以绝望的心境,做有希望的事情。*”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的太宰治念出了划出来的一句话,他发出一声轻浅的笑声,“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   “或许吧。”不死原千裕避开这个话题,她果断地合上了书,“说正事吧~”如紫水晶般清透的眼睛移向了房间窗口的位置,“应该都注意到了?”   那是咒力留下的残秽。   “需要我帮你们联络咒术师吗?”她歪了歪脑袋,等待国木田发话。   “麻烦你了。”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她悠哉地掏出了挂着毛绒吊坠的手机,拨通了伊地知的电话。   伊地知不愧是社畜界的顶梁柱,效率非常高,没过多久就开着车到了现场。   迈进房间的是意料之外的人,戴着黑色眼罩的最强咒术师笑嘻嘻地招手:“不死原小姐~”   “五条先生?”不死原千裕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来的人是五条悟,“这次的事件严重到需要特级咒术师出动了吗?”   她以为来个三级咒术师勘查一下现场情况就够了。   伊地知干笑几声,解释道:“他在旁边听到是你打来的电话,就吵着要跟我一起来。”   “……怪不得你们总是缺人手。”   伊地知试图挽救咒术师的形象:“五条先生只是一个例外……”   不死原千裕今天第二次了心中打出了“辛苦了”的感慨,她同情地拍了拍伊地知的肩膀:“你和国木田先生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国木田先生是?”   “武装侦探社的国木田独步,就是戴眼镜的那位先生啦~这次是他们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我只是一个顺带的。”   “你好。”国木田独步点头示意,“这一位也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他正打算介绍一下太宰治,一转过身子,便看到坐在死者家椅子上的黑发男人趴在桌上睡着了。   国木田:“……”   伊地知:“……”突然理解了不死原小姐为什么说。   “太——宰——治——!!!”   “噗——”   国木田飞起一脚,把太宰治从椅子上踹了下来。   不死原千裕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她已经不记得这是国木田今天第几次愤怒地吼出太宰治的全名了。   “太宰?”五条悟冷不丁地蹦出一句。   伊地知隐隐觉得这个姓氏有点耳熟,他苦思冥想了半天,猛然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位太宰先生吗!?”   这才想起来自己干过什么蠢事的不死原千裕:“……”   “嗯?听说过我吗?”被国木田一脚踹到地上的太宰治慢悠悠地爬起来,他拍了拍驼色风衣,嬉皮笑脸地贴近了不死原千裕,两只手分别按在她的肩膀上,“难道不死原小姐经常提到我?”   “没有这回事哦。”不死原千裕笑容不变地推开快要贴到她脸上的俊脸。   “明明是你经常提到人家吧?离人家女孩子远一点,太失礼了!”国木田一把拽住太宰治的衣领,把他扯到一边,义正严辞地提醒黑发少女,“不死原小姐,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发生,务必直接揍上去,千万不能给这种人留情面。”   伊地知在旁边听得连连点头,要不是害怕当场被上司暗杀,他绝对会提醒少女把五条悟也补充到“这种人”的行列之中。   没想到五条悟也在点头赞同:“国木田先生说得对,你要记住哦。”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   ……   事实证明,五条悟过来是很有用的。   作为特级咒灵分裂事件的在场人,他立刻认出了咒力留下的残秽出自同一人之手,换做是其他没去过那家医院的咒术师,可能要绕几个圈子才能发现这一点。   “问题来了,为什么穷鬼诅咒师要杀渡边先生?”回到家中,不死原千裕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翻阅着渡边林之助的详细资料,她的视线停留在其养父“渡边武”这个名字上,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青年堪称怪异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kufufu,读取记忆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异能力,他可能掌握了重要的情报。”   “如果不是异能力者这个身份,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老师。就他这个交际圈,能碰到什么大人物?有这个能力也得不到有价值的情报,最多发现学生父母出轨。”不死原千裕语气平平,没有装出平时那副甜死人不偿命的模样,“而且那个穷鬼的目标不是我吗?我想不出,杀了渡边先生到底和想要杀我有什么必然联系。”   对自称栗花落的神秘诅咒师的称呼,她已经直接省略成了穷鬼一词。   “交涉失败被杀了吧,这样就能解释清楚最后一通电话了。”六道骸反应冷淡,比起一个好用的异能力者,他更在意不死原千裕的近况,“之前那事有进展了吗?”   “这个嘛……”   “毫无进展?”   六道骸语气微微上扬,带着一股恐怖的威慑力,让向来狂妄的不死原千裕有一种小学生直面班主任的恐惧,她立刻老老实实地把要和中原中也见面一事交代给了友人。   “我猜他可能顺着栗花落家族查到了什么,如果运气不错,他想给我看的东西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但是……”她顿了顿,消沉地叹了口气,“他肯定会被误导吧?”   “哦呀哦呀,我看你误导太宰治非常心安理得呢。”六道骸嗤笑一声,“片雾,你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   不死原千裕一脸莫名其妙:“因为中也先生是个好人,我会良心不安的,太宰先生就算了吧,他活该。”   六道骸一时不知道该心疼被发好人卡的中原中也还是被嫌弃的太宰治。   “倒是你,在瞎想什么?啊,莫非是——”她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容,“吃醋了!”   六道骸:“。”   “哎呀呀,不要这个样子嘛~”不死原千裕努力地憋住了笑,她故意用他最不喜欢的甜腻嗓音气他,“骸,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   “感动吗?”   “……”   “嘟——嘟——”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   “这就挂了?”不死原千嘀咕了一句,看着屏幕上的“已挂断”,她忍不住笑倒在了沙发上。   对不起,但逗他真的太好玩啦!   而且,能够暂时回避她还没想好的问题。 第10章   很快就到了约定好的周二。   哪怕知道不死原千裕绝对是踩点到,但中原中也还是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地点定在了甜品店的双人包厢,他记得她曾经对这家店赞不绝口。   但不知道可不可信。   自从几年前见过自称不讨厌草莓的不死原千裕发神经连喝了八罐草莓汁,喝到扶着洗手台差点吐出来,才被他逼问出她以前写过讨厌草莓,中原中也就深知她脑子不太正常,说出来的话需要琢磨琢磨真假。   他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说,哪怕是自己定下的规则,她也不想遵从。   她用一句很漂亮的话解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行为,翻译过来就是:凭什么我写了讨厌草莓就变成真的讨厌了啊!我不管,我偏要吃!   一个不讨厌草莓的人,明知自己的能力却毅然写下这样的文字,写下以后非要自虐般地逼着自己吃。同样的,还是她,一个无数次自信满满地表示自己写下的必定成真的人,但她却在做与之相悖的事,仿佛不给自己的能力挑出点毛病来就不罢休。   总而言之,在中原中也的心中,不死原千裕就是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中也先生~”   奇奇怪怪的人来了。   笑得比糖果还要甜的黑发少女走进了包厢,她的打扮和甜品店的装横风格呈相同的画风,黑发编成两根松松垮垮的辫子,绑成蝴蝶结的浅紫色蕾丝发带将将辫子分为了一截又一截,漂亮的打卡点缀着浓墨般的黑发,就连发尾也在出门前特地用卷发棒卷过。   从中原中也第一次见到不死原千裕的那一天起,她就从头到脚都是这样可爱到浮夸的打扮,尤其偏爱毛茸茸的东西,实在难以和传闻中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你怎么还没有改掉在我名字后面加上‘先生’的习惯?”中原中也无奈地问。   不死原千裕笑嘻嘻地解释:“可能是职业病吧?”   两个人没有立刻进入正题,而是不紧不慢地点单。   留意到坐在对面的少女恰好翻到了草莓系列那一页,中原中也压了压眉头,生怕她又做出那种自虐行为。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好看的浅笑,然后不慌不忙地把那一页翻了过去。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点了一份雪域蓝莓芝士蛋糕。   中原中也对甜点兴趣不大,便让她像以前那样替自己点一份,于是她选了一份朗姆酒芝士蛋糕。   “好啦。”不死原千裕合上菜单,服务员接过后离开,她单手托着腮帮子,盈满笑意的眼睛注视着戴着帽子的橙发青年,“你要给我看什么?”   “……不死原庆太、不死原秋元。”中原中也缓慢地念出了两个名字,他认真地观察着少女脸上的表情,以免错过谨小慎微的变化。   提及被封尘的沉痛过往,势必会引起对方不快的情绪,但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他必须让她知情,更何况这本就是她的人生,她有权利知道一切。   不死原千裕单手撑着下巴,浅紫色的眼睛平静得看不出什么情绪:“为什么突然提及这两个名字?”   哪怕到了现在,她也没做出选择,她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他得出了什么结论。   究竟该误导、甚至是欺骗中也,还是把真相告诉他?如果是后者,是全部告诉他,还是选择性地告诉一部分呢?但选择性地说部分又何尝不是隐瞒吗?   她很烦恼。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黑发少女平淡的反应仿佛听到的是两个与自己无关的人,他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放在桌上,推到了她的面前。   不死原千裕紧紧地盯着摆在眼前的不死原夫妇的资料,一言不发。   ……好家伙,送到眼前的情报。   她不动声色地记住了资料上的住址,抬眸看向了坐在对面的中原中也,他单纯只是完成了把资料给她这一行为,而没有对他的举动产生过多的解释,这让她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但能够肯定的是,他自认为的真相和现实有着极大的差别。   “你知道吗?”中原中也终于开口了,触及到的过往让他神色沉重,“他们曾经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效忠于前任首领,最终却在同一天去世了,死亡原因不明。”   嗯嗯,这些她知道,前段时间情报贩子告诉她了。她心想。   “——是栗花落。”   他说出了一个她非常熟悉的姓氏。   “我碰巧查到,有人委托栗花落家族杀了不死原夫妇。在他们去世后的第五年,栗花落家族遭遇变故,一把大火点燃了宅邸,所有人都被杀了,但如今却冒出一个自称栗花落的诅咒师。”中原中也盯着没什么表情地轻轻翻阅资料的少女,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分析情况,“如果他是冒牌货,那他极有可能是当年的委托人,打算将你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如果他是那场变故的幸存者,那么他要杀你只有一个原因,说明把栗花落家族灭门的人是你,他来找你复仇了。”   不死原千裕刚好翻到“不死原千裕”那一页资料,上面的信息寥寥无几,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他们把你保护得很好。”中原中也干巴巴地憋出了一句。   她勾起一个浅浅的的微笑,难以从这双浅紫色的眼睛里看出情绪,像是覆了一层迷雾:“中也先生认为呢,他究竟是不是货真价实的栗花落?”   “目前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你喜欢哪一个?”   中原中也微微皱眉,他不知道为什么掌握答案的当事人要问他这个问题,用的动词竟然还是“喜欢”,听起来非常怪异:“哪个都不喜欢——但非要选的话,还是后者吧。”   “为什么?”不死原千裕好奇地歪了歪头,“我还以为你会选前者呢~”   中原中也冷静地说:“因为你能亲手毁掉了杀人的那把‘刀’。”   “……这样呀。”   “正确答案是哪一个?”   她弯了弯嘴角:“哪一个都不是。”   包厢内陷入了死寂,戴帽子的橙发青年皱眉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但他怎么也想不出答案,正当他准备让她别打哑谜,服务员敲了敲包厢的门,带着蛋糕走了进来。   从压抑的氛围挣脱而出,中原中也无奈地看着眼睛一亮的黑发少女迅速把刚才的话题抛之脑后,她仿佛彻底沉浸于甜品带来的快乐之中。   “你要告诉我的就这么多吗?”不死原千裕舔了舔叉子上的蓝莓酱,如有紫藤花绽放的杏眼覆着一层浅浅的笑意。   “……对。”中原中也沉着眼睑,“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本来是有的,她想。   但在听到那句话后,这个念头彻底打消了。   ——因为你能亲手毁掉了杀人的那把“刀”。   哪一个都不是正确答案,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她才是那把“刀”。   “想说的吗……”不死原千裕喃喃着,她叉了一小块蓝莓芝士蛋糕,弯起嘴角,脸上绽放了一个与往常无异的笑容,“谢谢你,中也先生,我会小心的。”   黑发少女甜甜的笑容像是裹着蜜糖的毒药,中原中也直觉上认为有些不对劲,也是,连栗花落家族那事是不是她干的都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没有秘密瞒着他才奇怪吧。   他以为是她避讳谈及过往,便没有细想。   ……   中原中也直接把这些资料给她了。   不死原千裕有些惊讶,好歹也是干部以上才能调动的机密资料,给她没问题吗?那她不是白记地址了吗?   但她认真看过全部内容后便明白了,再怎么说,不死原夫妇效忠的是前任首领,而且特别隐秘的情报已经被提前删去了,留下来的更是一份生平介绍。   捏着轻松得到的不死原夫妇的资料,明明只是几张白纸,她却觉得滚烫得仿佛能灼伤她的手指。   她挂着丝毫没有真情流露的微笑走出了甜品店,恍惚间察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她微微偏头瞟了一眼,只有一个带着奇怪发卡的粉发少年一脸满足地吃着咖啡冻。   她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和那天遇到狗屎委托人察觉到的视线似乎是一样的,所以——到底是哪个变态跟踪狂在暗处观察她啊?   齐木变态跟踪狂楠雄:‘……’   他只是一个放学后来甜品店吃咖啡冻的无辜路人,恰好碰到了他一直在留意的同类,然后不经意地瞄了她一眼。   超乎常人的敏锐,到了恐怖的地步。   他默默地被迫听着不死原千裕的心声,以正常人作为评判标准,此时她的心声混乱无序,就像一台出了故障的考试收音机,但她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异常,无论是甜美的笑容还是清澈的眼眸,都挑不出一丁半点的毛病。   要是情绪失控的她写下无可挽救的文字就麻烦了——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展开实质性的行动,仅仅通过几日的观察便能够判断她是什么类型的人,尤其是听到她被要求时间倒流时的心声,他更确定她不会对世界产生危害。   足够疯狂但也足够克制。   这是齐木楠雄对自称不死原千裕的黑发少女的评价。 第11章   不死原千裕本打算独自去一趟不死原家的住址,但远道而来的友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作为唯一一个知道她家住址的熟人,他以行动表明他绝对不会放她一个人去的。   “大惊小怪,我又不是去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办公室。”不死原千裕随手抓起一个鹿角渔夫帽,抬手扣在友人的脑袋上,遮住了他奇怪的凤梨叶发型。   “kufufu,如果你去见森鸥外,我反而会放心不少。”六道骸皮笑肉不笑地摘下帽子,反手按在了她的头上,“免得你抱着同学录哭得稀里哗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给不死原家哭丧。”   她回以一个假笑:“谢谢你那么关心我,到时候我一定抱着你嚎啕大哭。”   可能是因为太熟了,不死原千裕很难在六道骸面前维持甜妹形象,而他也难以维持平常那副神秘莫测的谜语人形象,戳破对方的伪装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不死原千裕是在七岁那年认识比自己大一岁的六道骸,那时候她还不叫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只是做了一个梦的功夫,就遇到了顶着蓝色凤梨头的异色眸少年,把她吓了一跳。   眼睛里刻了一个“六”字的蓝发少年喜欢发出奇怪的笑声——后来她嘲笑这是热水壶烧开的声音,被他当场撵出梦镜——他告诉她,他们的精神频率非常相似,所以能够连通精神世界。   她对这种奇妙的设定适应良好。   她必须承认,在之后长达六年的地狱般的囚禁生活中,她每天都在期待当晚能在梦中遇到六道骸,那是她唯一能够喘口气的地方,也是她最自由的时光了,否则她早就成了被困在宅邸中的一个疯子。   “你打算怎么去?”蓝发男人懒洋洋地抱胸靠墙,戴着黑手套的手指悠闲地敲着胳膊,他在等待黑发少女检查好东西。   “我不想瞬间移动。”不死原千裕把扣腰包藏在外套下,将袖珍笔塞入固袖环,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她不藏文具的地方,“骑共享单车吧。”   “……”六道骸面无表情地瞅着她,大有一种把她宰了的架势。   “怎么了?”她眨了眨眼,恍然道,“你不会骑自行车?——别走呀!我开玩笑的!我们打车去!”   无语,怎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的!   她艰难地挽留住了转头就走的友人,虽然她不知道挽留他的意义是什么,毕竟她本就打算一个人去的。   出租车上,不死原千裕无所事事地刷着推特,和旁边闭目养神的友人搭话道:“你什么时候回日本的?”   “昨天。”   “哇,你都不和我说一声。”   六道骸懒得理她。   前天他收到她发来的消息,被告知今天她要去不死原家,他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手头的紧要工作,把不重要的那些丢给了沢田纲吉,然后立刻从意大利飞过来。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说给她听,不然她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六道骸睁开眼睛,路边的景色从车窗前迅速掠过,千篇一律得让人厌倦。他偏头看向不死原千裕,她不知何时放下了手机,出神地盯着另一边的车窗外的景色,仿佛倒映在那双紫眸中的是与他看到的截然不同的风景。   他下意识地喊道:“片雾。”   “嗯?”被叫真名的黑发少女转过脑袋,她嘴角微翘,如同一朵绽放的紫色鸢尾花。   “这件事解决后,你——”六道骸顿了顿,邀请她和自己一起去意大利的话卡在了喉咙口,他凝视着那双盈满笑意的紫眸,说出口的却是一句平平无奇的问句,“你有什么打算吗?”   她坚定不移地说:“告别007,靠996赚一笔大钱,争取在二十五岁前退休。”   “……”六道骸就差把“没出息”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其他的呢?”   不死原千裕被问住了,她还真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八岁的她,愿望是逃出去。   十四年的她杀死了所有亲人,一把火点燃了栗花落家族的宅邸。   十四岁的她,愿望是活下去。   十八岁的她终于安定了下来,她已经证明了“不死原千裕”的强大,明面上敢招惹她的人少之又少。   十八岁的她,愿望是找到线索。   十九岁的她投身于寻找同学录的情报,现在她拿到了不死原家的住址,正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   十九岁的她,愿望是什么呢?   排除说笑般的二十五岁前退休——但她确实有此打算,她还有什么值得作为目标并为之付诸行动的愿望吗?   ……好像没有!   不死原千裕悲哀地意识到,她竟然是一个没有愿望的废人。   说起来,当初那本同学录上愿望那一栏,她就是因为想不出才照搬了上一个人的“所有人都喜欢我”才酿成了眼下的局面。虽然她抱怨过究竟是什么人才能许下这样的愿望,把她害得那么惨,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想不出愿望啊!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了十一年了,而她居然毫无长进——!   六道骸微妙地看完了黑发少女的表情变化的全过程:“受刺激了?”   “别吵,我正在制定人生目标。”   “……kufufu,请你加油。”   不死原千裕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她猛地一拍掌,草率地做出了决定:“谈恋爱!”   “……”六道骸不太想理她。   不死原千裕无视了友人看傻子似的眼神,越想越觉得这个目标很有道理:“因为这件破事我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我才不要假的呢,但只要我把那张破纸一撕,一切恢复正常,我想追谁就追谁。”   六道骸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做出嘴角抽搐这种不优雅的动作,他很想吐槽为什么她已经默认了是她追别人,但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红一蓝的眼睛古怪地注视着少女:“你没谈过恋爱?”   “对啊。”不死原千裕狐疑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谈过?”   “哦呀哦呀,你不是和太宰治交往过吗?”   不死原千裕:“……”   不死原千裕:“啊???”   六道骸面露诧异:“没交往过?”   不死原千裕忍不住爆粗口了:“我**在你梦里和他交往吗?”   莫名其妙,哪来的谣言啊!?   “大家都这么以为。”   “‘大家’是谁???”   六道骸漫不经心地说:“港口黑手党的绝大部分人吧,外面也有这个传闻。”   “……”瞳孔地震。   确定了她没撒谎,六道骸的笑容多了几分幸灾乐祸:“kufufu,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中原中也。”   不死原千裕沉默了几秒,她掏出了手机,颤抖地给中原中也发短信,连惯用的颜文字都忘记加了。   【中也,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   【是不是全世界都以为我和太宰先生交往过,只有我不知道?】   【……嗯。】   她呼吸一窒。   中原中也又补了一刀。   【难道你们没交往过?】   【……没有啊(T▽T)】   不死原千裕现在很好奇太宰治那家伙知不知道这个谣言……肯定是知道的吧!而且其中一定有他坐视不管的责任!   据中原中也透露,当初她和太宰治关系特别好,好到港口黑手党上上下下都以为他俩在交往,这也是为什么他最近才试着约她出来。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关系突然冷了下来,很多人猜测他们在吵架闹分手了。之后,太宰治叛逃了,很少有人再提及他们俩的事了。   对此,不死原千裕的反应只有——   不信谣,不传谣。   她确实和太宰治吵过一架,至此以后,他们的关系一落千丈,维持着表面上的半生半熟。   但,吵架不是为了闹分手啊……!   再说了他们根本没交往过,哪来的闹分手啊!?   响起的手机铃声把不死原千裕从悲伤的状态中解救出来,是伊地知打来的电话,她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祓除诅咒的临时委托,但接单就意味着她要瞬移过去再瞬移回来——毕竟不能放着骸不管,但为了不瞬移选择打车不就白忙活一场了吗?她可以拒单吗?   “kufufu,不接吗?”六道骸扬了扬眉毛,他轻而易举地猜出了她的想法,“你不是要争取二十五岁前退休吗?”   “……有道理。”被钱打动的不死原千裕选择接电话。   “不死原小姐!”伊地知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焦躁,“您有时间吗?突然监测到了大规模的咒灵反应!我们正在紧急调动人手,但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能麻烦您先过去过去一趟吗?”   “大规模?”   “初步判断为十一个二级咒灵、三个一级咒灵、一个特级咒灵,还在不断增加!”   “哇,不愧是大规模呢~”不死原千裕毫不紧张地发出感慨,瞬间切换的甜腻语气让深知她真面目的六道骸一阵恶寒,“地址发给我吧~”   她挂断电话,打开了伊地知发来的短信。   那副轻松自在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浅紫色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上的地址。   六道骸沉声问道:“怎么了?”   “有意思。”不死原千裕冷笑一声,她转动手腕,将手机展示给他看。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不死原家的住址。 第12章   为了不波及无辜的司机,不死原千裕让他把车停在了附近,她望着连她都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的咒力,眼底的冷意几乎快凝结成了冰。   “我想起来了。”她冷不丁地开口,“渡边武——那是我逃离栗花落的最后一个任务,怪不得那么熟悉。”   “目的是拉拢渡边林之助,拉拢失败就杀掉吗?”蓝发青年弯起了一个嘲弄的笑容,他不紧不慢地跟上不死原千裕,长款黑色风衣在身后被吹起,“很有栗花落的风范。”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本姓栗花落的黑发少女凉嗖嗖地说,“走吧,陪我一起疏散人群。”   “哦呀哦呀,我可没有义务协助你完成工作哦?”   “哦。”她冷淡地点了点头,“那你回去吧,拜拜。”   “……片雾,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呢。”   不死原千裕做了一个鬼脸,她早就看出来了他在口嗨,认识了十几年,她还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对了,委托费不会分给你的。”她提醒道,“但我可以请你喝草莓汁。”   六道骸忍无可忍:“闭嘴,守财奴。”   不死原千裕把附近所有居民以恐怖袭击这个蹩脚的理由疏散到了安全的地方,她拿着世界上最强的幻术师用幻术变出来的证件,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不过,她认识的“最强”是不是有些太多了?她在心里吐槽。   疏散工作完毕,她朝着不死原家的方向望去,那里已经成了咒灵肆虐的场所,一只丑陋的巨型蜈蚣咒灵爬上了屋顶,它扭动着几十米长的身躯,冲击性如此强大的画面让厌恶昆虫的她头皮发麻。   “等咒术师过来布下‘帐’,这群咒灵都能爬到安全地带了吧。”六道骸好整以暇地眺望着屋顶上的巨型蜈蚣咒灵,他一点也不担心这种情况发生的局面。   “我好想死。”不死原千裕痛苦地捂住额头,所以说,她真的很讨厌祓除咒灵,“别告诉我剩下十四只都是这种玩意儿。”   “kufufu,说不定就是哦?”   “请你闭嘴。”   尽管如此,她还是视死如归地迈出了脚步。   打工人的觉悟令人潸然泪下。   ……   五分钟后,不死原千裕非常想掐死当初毅然迈出脚步的自己。   咒灵数量巨多,一时半会儿不能赶尽杀绝,只先把最外围的咒灵解决掉,于是她和六道骸兵分两路,但万万没想到她碰到了刚才趴在屋顶上的巨型蜈蚣。   她两眼一黑,几欲昏厥。   巨型蜈蚣快速地挪动着数以千计的腿向她冲了过来,对她张开了血盆大口,粘稠的液体拉成恶心的丝,随即滴落在水泥地,竟然腐蚀出了一个洞。   不死原千裕阴沉着脸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文字,用屏障挡下了它的攻击,它的大嘴被撞在了看不见的屏障上,站在前方的她能将它的口腔构造一览无遗。   她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没想到应付区区一只二级咒灵,竟然连颜文字都没心情画!   她向后退了几步,躲过了撞过来的巨型蚊子咒灵,尾端的尖针闪着可怖的光,攻击被躲过后直接撞上了墙,以针为中心扩散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坑。   在日常生活中看起来不太吓人的蚊子被放大无数倍之后,同样狰狞得恐怖。   讨厌归讨厌,但她的战斗力不会因此降低,秒杀它们是她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事。   她率先控制住蠢蠢欲动的巨型蜈蚣,它被不明的力道死死地压在原地动弹不得,疯狂地扭曲身体,却挣脱无果。她把注意力放在了纸面上,不再看令人作呕的生物,几笔的功夫,巨型蜈蚣如被按在砧板上分割成了数段,绿色的血液喷射而出。   她来不及开屏障挡住,几滴血液溅在了她的袖子上,瞬间被腐蚀出了一个洞。   靠!血液也有腐蚀性啊!?   不死原千裕在心中咒骂一声,她飞起一脚踹向了袭击她的巨型蚊子,用能力调整过重力的一脚当即踹断了尾部的尖针。   她乘胜追击,手中的糖果吊坠啫喱笔抛起再接住,握在手里的是吊坠的那一段,她轻轻一甩,吊坠中的折叠刀片划出,她一刀划向眼前的咒灵,加固后的刀片轻而易举地将咒灵斩成了两段。   有了刚才的教训,她早已在非惯用的左手准备好了屏障便利贴,袖珍笔轻轻一勾,挡住了喷射而出的粘稠血液。   不死原千裕把刀片收回糖果吊坠,像这样的小手段她准备得非常齐全。   正在这时,一道术式混在众多咒力中袭向了她。   虽然她对咒力没那么敏锐,但她对其他气息却相当敏感,她抬眼朝偷袭者的方向望了过去,同时不紧不慢地在“不准攻击我╭(°A°`)╮”的便签条上勾了一下。   然而,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怎么可能……!?”   不死原千裕惊讶地瞪大浅紫色的眼睛,那道术式居然穿过了能够挡下一切攻击的屏障!   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没有攻击性的术式,所以才没有挡下!   ——该死,大意了!   但为时已晚,屏障几乎是贴着她展开的,她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术式笔直地命中她,将她包裹其中。   ……   意识昏沉沉的。   手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啊啊,头也好疼,快炸掉了。   她一点也不想动弹,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但她不想任由自己陷入无尽的黑暗中,她讨厌看不见光的地方。   于是,她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   “终于醒了呀。”   她茫然地眨了好几下眼睛,适应了光线后,她看向发声的人,是一个戴着黑色眼罩的白发男人。   “kufufu,号称无敌的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吗?”   耳边又响起一个轻嘲的声音,她扭头看了过去,说话的蓝发男人顶着一头奇怪的凤梨叶造型,和他的笑声一样诡异。   她没有理会这两个人,而是沉思地捏着下巴,现在她的脑子里迅速浮现出如下两个问题——   ……他们是谁?   以及,她是谁?   “哦呀哦呀,看来真的失忆了呢。”尽管她一句话都没说,但奇奇怪怪的蓝发男人已经从她的反应中得出了结论,那双一红一蓝的异色眼眸让她无端不适,刻着字的红色眼睛像是汇聚了来自世间的所有恶意,他喃喃着,“这下麻烦了。”   “嘛,先向她解释一下情况吧。”戴着眼罩的白发男人笑眯眯地说,“我叫五条悟,是不死原小姐你的朋友,也是我把被袭击的你救了下来——啊,忘了说了,你的名字是不死原千裕。”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好可疑,对一个失忆的人强调是他救了自己,像是在特地拉近她的好感、降低她的警惕心,而且他说出的那个名字——不死原千裕,但她总觉得自己似乎不叫这个。   绝对另有所图,需要防范。   “你被一个诅咒师袭击了,他的术式能够夺取一个人的记忆力。”五条悟问,“你还知道什么是术式吗?”   她摇了摇头。   于是,他用简单的语言解释了几个专用术语,比如咒术师、诅咒、咒力等,还不忘提一嘴自己是最强咒术师,在她心中的可疑程度直线上升。   “我怎么才能恢复记忆?”她说出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你在纸上写下试试~”   “?”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五条悟递来了一张纸和一支笔。   “写下的必定成真,这是你的能力。”悠扬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蓝发男人漫不经心地说,“但我猜是没用的。”   写下的必定成真……?她在心中将信将疑地重复了一遍。   听起来有点恐怖。   她腹诽着,在纸上写下了“麻烦让我恢复记忆”,但就像蓝发男人说的那样,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哦?连她的能力都做不到吗?”五条悟饶有兴趣地问,像见到了什么新奇事物。   “那个人的术式不是作用在精神上的,而是把记忆凝结成珠子取走,所以这种情况就不是‘恢复’了,而是‘找寻’。”   “原来如此。”   五条悟一下子就明白了,之前虎杖悠仁问过她的能力能不能找到宿傩的手指,当时她说做不到是因为没有见过外形、没有具体情报、没有掌握位置。   “这种情况找武装侦探社的那位也没用,看来只能找到那个诅咒师了……”蓝发男人顿了顿,他注意到黑发少女一直在盯着他,漂亮的浅紫色杏眼像水一样清透,“kufufu,有什么事吗,不死原小姐?”   “你还没说你的名字。”暂且被安上不死原千裕之名的少女提醒道。   虽然他看上去和那位自称最强咒术师的白发男人的可疑程度不相上下,但她却无法控制地对他产生一种莫名的信任与亲近,她推测她失忆前他们关系一定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表现得不冷不淡。   “六道骸,还有什么问题吗?”   连名字也是奇奇怪怪的。   他只报了一个名字,没有继续丰富自我介绍的打算。   “你和我关系很好吗?”不死原千裕直截了当地问,“不对,不该这么问,我们关系一定很好——所以,我们是什么关系?”   “……”少女直勾勾的视线坦诚又真挚,恍惚之间,六道骸好像看到了最开始的她,他弯了弯嘴角,“哦呀哦呀,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我们只是恰好认识了很多年,仅此而已。”   她皱了皱眉,看起来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五条悟在旁边抗议道:“为什么不死原小姐没有问我这种问题!”   她眨了眨眼,直白地说:“因为没有到非要知道的地步。”   “……噗。”五条悟非凡没有生气,反而更有兴趣了,“原来真正的不死原小姐是这种性格吗?” 第13章   不死原千裕失忆了。   如果提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六道骸说什么也不会和她分头行动,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他还特地去不死原家找到了那本蒙着厚厚的灰尘的同学录,运气还算不错,至少没有被送到垃圾场焚烧,但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让她撕毁,他只能暂且放在自己这儿,等她恢复记忆再交给她。   如果现在让她撕毁那份同学录,有些事情就没有那么好办了。   “——让我住在五条君的家里?”   黑发少女面露诧异,比起擅自被安排和她眼中的陌生人住在一起,她更关心另一件事:“为什么不是和你住在一起?我更想和你待在一起。”   六道骸有点招架不住她的直球。   “他明天就回意大利了。”五条悟及时跳出来解释,“那边的工作很忙。”   “我原本有住处吗?”   “有哦。”   “那我可以一个人住吗?”   “不可以~”   “……”   六道骸瞥了一眼低落的黑发少女:“既然他们拿走了你的记忆,那你的住处已经暴露了,以你现在的状态,让你一个人住和寻死有区别吗?”   如果不是为了安全考虑,六道骸绝对不会把她交给五条悟照料,但除此之外挑不出战斗力强大得足以让他放心的人选了。虽然中原中也更加靠谱,他应该也不会拒绝这个请求,但交给那位忙得焦头烂额的劳模,还不如交给他自己。   只能把她交给五条悟照顾了,好歹是最强咒术师,正好他被那份虚假的喜欢影响得很深。   “……我必须待在五条君的家里吗?”不知为何,不死原千裕心生一股抗拒,或者说是恐惧,“不可以离开吗?”   “当然可以。”五条悟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无视六道骸杀人似的眼神,他顺从本心地揉了一把,“我平时要去咒术高专上课,你需要和我一起去,这样就不算一直待在家里了吧?”   “我明白了。”她悄悄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日子麻烦你了,五条君。”   正式和五条悟同居前,六道骸陪不死原千裕去了趟原来的住所,整理她需要带过去的行李。   “好神奇。”不死原千裕转身看着房门,在外面只能看到一片平地,没想到却藏着那么大一栋肉眼看不见的房子。   “你贴上了不许别人看见的纸条。”六道骸习以为常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电视机,俨然这里真正的主人,这让她坚定了他们关系很好的想法,“你先熟悉一下,再看看有什么想带的,不用带很多行李,过去以后会给你买的。”   这栋据说是失忆前的自己近两年购入的房子非常宽敞,一共上下两层,有单独的更衣室和书房,布置风格是一眼即穿的奢华和大方,她唏嘘着原来自己是个有钱人。   她率先去了更衣室,打算先整理一下需要带的衣服。   她拉开了离门口最近的衣柜,琳琅满目的毛绒包包和卡通图案包包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眼前,整整齐齐地填满了整个衣柜。   毛绒兔子双肩包、毛绒小熊单肩包、毛绒猫爪零钱包,真皮迷你猪腰包、真皮糖果形状挎包……   “……”她的瞳孔疯狂地震。   虽然这些包确实很可爱,她对毛茸茸的东西很有好感,但是不是太多了?而且风格太夸张了吧!背到街上绝对会体验恐怖的注目礼吧!?   她默默关上了柜子,拉开下一个柜门。   鹿角帽、垂耳兔发带、超大蝴蝶结发箍、熊耳蝴蝶结发带……很好,下一个。   在连开数个衣柜后,她不得不认清现实,失忆前的自己走的是非日常可爱风。   虽然她很喜欢是没错,但还没有喜欢到衣柜清一色都是这种风格的地步吧!   不死原千裕沉默地注视着等身镜中的自己,何止是穿搭,就连发型都没有放过,而且看得出失忆前的她是精心搭配了这一身。   她挑出了几套没有那么夸张的衣服,叠好放进贴着草莓贴纸的粉色行李箱——等一下,为什么是草莓贴纸?她光是看一眼就浑身难受,油然而生一股反胃的呕吐欲,但她失忆前居然还贴到行李箱上!?   她对失忆前的自己充满了好奇,不对,应该是敬佩。   从更衣室出来后,不死原千裕推开了紧挨着的卧室的房门,她已经做好了床上摆满毛绒公仔的心理准备,但床上意外的干净简洁,只有床头柜和书桌上摆着同一风格的笔与本子。   她走到床边,盯着雪白的枕头看了一会儿后,伸手掀开了枕头——一支笔、一把小刀和一把手木仓暴露在视线之中。   “……”她冷静地用枕头盖住了凶器。   嗯,有钱的危险人物。她在心中补充自己失忆前的人设。   一楼的房间都逛完了,她上了楼,推开了离她最近的那一间。   房间内,前后皆能摆放的六个书架被分成了两排,左边是眼花缭乱的笔,右边是大小不一的本子,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误入了文具店。   六道骸说过,她的能力是写下必定成真,所以有那么多文具用品也没什么奇怪的。再看看现在身上这副打扮,她从哪儿都能摸出纸和笔,可谓是行走的武器库。   她随手拿了几本空白的日记本和提前写满字的便利贴,又从另一边的书架拿了几支笔,但她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手里这本自带书签绳的日记本,她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书签绳,上面固定了好几根细细的银针。她沉默了一秒,翻到了第一页,果不其然,她发现了被固定在封面内侧的刀片。   她将目光投向了刚才拿下的系着夸张的蝴蝶结的啫喱笔,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也不是普普通通的文具用品。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蝴蝶结,丝带内部竟然是一根硬硬的铁丝。她拿起笔轻轻地晃了晃,笔帽上的星星图案传来了稀稀落落的声音,她摸索了一下,竟然把它打开了,里面是清一色的钉子。   不死原千裕:“……”   救命,失忆前的她未免也太吓人了吧!?   她怀疑自己是一名法外之徒,随时会有FBI踹门而入的那种。   她把这堆披着文具用品的凶器塞进了行李箱,向隔壁房间走去,说实话,哪怕她推开门看到火箭炮和坦克都不会太震惊。   隔壁房间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书房。   扑面而来的文雅之气成了今天一路见下来的一股清流,她大致扫了一眼,都是正儿八经的书名,而不是想象中的《守护甜心》少女漫或者《邪魅校草的俏皮小娇妻》这种狗血三流言情小说。   她居然是个文化人。   不对原千裕在书房中走了一圈,她注意到书架有一处相对松垮,失忆前的自己应该经常取阅。   她将其抽了出来,是一本摘抄本,但本子的第一页却不是摘抄,而是她写下的一句看似有趣的限制——   这里写下的文字不可以实现哦(ノ>▽<。)ノ   她皱眉盯着这句话,尽管画了非常可爱的颜文字,但她却觉得有些压抑,写下这行字的主人好像以前因此吃过亏,所以才不得不小心谨慎地提防自己的能力。   她翻了一页,比起那句玩笑般的限制,这一页的字迹更加坚定有力,仿佛凝聚了灵魂深处的所有力量,一笔一画地写完了这段话——   “你生而有翼,为何竟愿一生匍匐前进,形如虫蚁。*”她小声地读了出来。   她往后翻了翻,之后一笔未动,全是空白页,似乎这本摘抄只是一时兴起的产物,但这就解释不通为什么会留下反复取阅的痕迹。   她搞不懂失忆前的想法,扫了一眼曾经亲笔写下的文字,便将其放回了原处。   ……   “kufufu,什么感受?”六道骸兴致盎然地拖着下巴,他注视着拖着行李箱回到客厅的黑发少女,询问她游览自己家的感觉。   “几处细节让我感觉不是同一个人能干出来的。”不死原千裕诚恳地吐槽失忆前的自己。   正好整理得有些口渴了,她走到冰箱前想看看有什么饮料,结果一拉开,清一色的罐装草莓汁让她呼吸一窒,她黑着脸关上了冰箱门:“而且脑子好像不太正常。”   六道骸忍不住大笑出声,他舍弃了优雅神秘的伪装,被她精准的评价逗得快笑出眼泪了:“你说得对——kuhahaha……太好了呢,原来你能认识到这点。”   “……”虽然被笑的是失忆前的自己,但还是好火大哦,只有她才能骂自己。   “工作号码帮你调成了留言模式,工作邮箱也设置了自动回复,你正好休个长假。”六道骸把挂着毛绒吊坠的手机递给了她,“双卡的,你还有个私人号码。”   她接过了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和几条短信,统统都来自一个叫中原中也的人。随后她打开通讯录,紧急联络人是六道骸,其他名字都不认识,但她似乎能凭借名字猜出他们之间的熟络程度。   “咒术高专已经在调查这件事了,等我忙完意大利的工作,就回来一起找那个诅咒师的。这段时间你安心待在五条悟的身边,如果他对你有图谋不轨的举动,别对他客气,用你的能力教训他。”六道骸像个老父亲似的交代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   六道骸扬了扬眉毛,示意她继续说。   “中原中也是谁?”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能够操纵重力的异能力者,和你关系不错。”   “嗯,那他呢?刚才我在二楼的某间房间里找了这本相册。”不死原千裕举起了相册,翻到其中一张合照好奇地问道,“请问他是我的男朋友吗?”   六道骸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当他意识到照片上的人是谁时,他诡异地沉默了片刻:“……不是。”   “前男友?”   “……”   对上了满是好奇的浅紫色眸子,六道骸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怀疑她失忆前和他的那段对话的真实性,莫非她那个时候已经记忆缺失了?   合照上,缠着绷带的黑卷发少年懒洋洋地坐在窗边,他垂眸注视着靠着他睡着的不死原千裕,鸢色的眼睛竟带着一丝难以和他联系到一起的温柔。   “……kufufu,谁知道呢。” 第14章   “他真的很可疑。”临走前,不死原千裕小声地和直觉上比较亲近的六道骸说,他还没来得及于心不忍地安慰失忆中的她,她的下一句话让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比你还可疑的那种。”   给她的住处布上幻术结界是他对她最后的仁慈。   就这样,失忆状态的不死原千裕被安排到了五条悟的家中。   “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提哦。”五条悟腾出了一个房间,帮她把行李箱推了进去。   “我不能单独出去吗?”   “可以还是可以,但最好还是不要。”五条悟苦恼地摸了摸下巴,“因为不知道现在的不死原小姐战斗力如何,要是有人趁我不在欺负你,我会生气的。我生气很恐怖的哦——”   说罢,他做出了一个猫猫抓狂的姿势。   “……”不死原千裕怀疑他只有三岁,她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小声嘀咕着,“但我觉得自己很强。”   “是是是,失忆的不死原小姐~”五条悟着重强调道。   “……”被戳到痛处的不死原千裕委屈巴巴,“失忆前的我翻车了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不记得了!”   五条悟被她气呼呼的反应逗乐了,虽然在他看来以前的不死原千裕也很可爱,像洋娃娃般精致可爱的少女总是挂着甜甜的笑容,待人态度似乎非常亲呢,但却给他一种淡淡的疏远感。   “那么,为了庆祝不死原小姐正式入住,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五条悟兴致勃勃地宣布,他转移了话题,按着黑发少女的肩膀,把她推进了房间,“可以和你共进晚餐了,真期待呀——好啦,快去收拾行李吧~”   “嘭——”   “……”不死原千裕无言地盯着被关上的房门。   可能是因为他们以前是朋友吧,她觉得这位可疑的先生似乎有点自说自话,但现在她寄人篱下,还要受人保护,她应该更感激一些才是。   她低头看了看手边的行李箱,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收拾行李,而是掏出手机打开刚才还没有来得及看得的几条短信。   联系人是“中原中也”,无论是直觉还是出自六道骸之口都认为他们很熟,她本来想翻翻以前的记录作为参考,但失忆前的自己有清空短信的好习惯。   【别去那边,这个规模的诅咒一定是引你上钩,交给咒术师去解决。】   对不起,说晚了,她已经去了。   【你不会已经去了吧?】   真聪明。   【你没事吧?别吓我。】   没事,就是失忆了。   【接电话。】   人都昏迷了!怎么接电话啊!   【……看到了就打电话给我。】   最后一条了,该打电话了。   不死原千裕一边腹诽一边翻完了全部的短信,几条短信跨越了几个小时,简单的文字却能感受到发信人的心情。可能是不知者无畏,她没有丝毫惶恐地拨通了中原中也的手机号。   电话迅速接通。   “你没事吧!?”焦躁的声音在那一头嘈杂的环境下有些模糊不清,“你知道你人间蒸发了多久了吗?再联系不上你,我都要——啧,算了……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没事。”不死原千裕努力地辨认对方的声音,“你那边好吵。”   “我刚结束任务,稍微吵了点。”中原中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古怪,她的语气和往常不太一样,他迟疑了一下,选择直接问对方,“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不死原千裕坦诚地说:“因为我失忆了。”   “………………哈??????”   “没想到吧!”   “你在得意个什么劲啊!!???”中原中也被她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真的失忆了!?不会又在耍我玩吧?”   “咦,我以前很喜欢耍你玩吗?好的,我记下了。”   “不要记这种东西!”   总之,在一番简单的沟通后,中原中也半信半疑地接受了她失忆的事实,当他得知她暂时借住了五条家,他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没事吧,中原君?”她关切地问。   “……叫我中也就好。”电话另一头的橘发青年拉了拉帽檐,不太放心地说,“你注意安全。”   “难道不是走路都会摔跤的中也更需要注意安全吗?”不死原千裕相当顺口地改变了称呼,她想了想,真挚地给出了建议,“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加入抓出对我下黑手的诅咒师的行列,我恢复记忆就能早日回去了。”   “啊,我会留意的。”何止是留意,要是被他逮到,中原中也绝对会让他体验一下来自港口黑手党的报复有多恐怖。   只不过——   原来她是那么直白的人吗?   挂断电话后,不死原千裕打开了行李箱,她没带很多东西,没用几分钟就整理好了房间。   此时离饭点还早,五条悟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注意到黑发少女从房间走出来,他欢快地招呼她坐过来一起看。   电视荧屏上,一个头上长了一个圆圈的红色人形生物正欢快地滑着滑板车,旁边有好几个头顶奇怪图案的五颜六色的生物。   不死原千裕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剧情进行到了他们在一起吃宝宝奶昔,她忍不住问看得津津有味的五条悟:“你在看什么?”   “《天线宝宝》。”五条悟转过脑袋,他已经取下了黑色眼罩,柔软的白色头发被放下,从戴着眼罩的可疑男子变成了室内戴墨镜的可疑男子,“你不知道吗?啊——抱歉~就算知道也不记得了吧?”   “……”不死原千裕审视着白发男人笑嘻嘻的表情,一时无法判定他这话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不,肯定是故意的吧?正常人会在一个不幸失忆的妙龄少女面前反反复复强调她失忆的事实吗!?   火大,超火大!好想把他那张笑眯眯的脸塞到她的毛绒兔子包里永久封印起来!   她知道她失忆了!!!   “说起来——”五条悟靠着沙发,稍稍偏过脑袋,身高的天然优势让他自带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场,在这个角度下,镜片后的眼睛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抹冰蓝色,“你到现在都表现得冷静,不害怕吗?”   不死原千裕没想到对方会问这种问题,下意识抬起了头,茫然地与其对视。   除了电视上正在播放的《天线宝宝》,客厅陷入了沉寂。   ——不害怕吗?   那一日她刚睁眼醒来,头脑空空的状态确认让她产生了一丝不安,人类对未知的遭遇充满恐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那只是短暂的,她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因为她很强。   哪怕失去记忆,她也对自己怀有如此强大的信心,像是刻进灵魂的本能不断地叫嚣着自身的强大。绝对的实力可以驱散一切恐惧,哪怕别人对她另有所图,她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恐惧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   翻车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再怎么狡辩也只能乖乖认栽,否则她才不会那么轻易地搬入五条家。   只不过,要问她是否害怕,她的答案只有一个——   “为什么要害怕?”不死原千裕仰着脑袋,眼底毫无怯意,她扬起不同于失忆前那般甜甜的笑容,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自问自答,“可能是因为强者无所畏惧?”   “原来如此。”五条悟笑了笑,他突然身体前倾,伸出手摸了摸黑发少女的脑袋,用哄小孩一样的口吻说道,“不死原小姐好厉害哦。”   “……”完全没有被夸奖的感觉。   不死原千裕轻哼一声,拍开对自己的头发肆意妄为的那只手,转头选择看《天线宝宝》。   黑发少女生闷气的样子让五条悟觉得更可爱了,他移了下位置,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晚上想吃什么?”   他把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乍一看像把娇小的女孩拥入怀中。   “你决定就好。”她稍微有点记仇,故意无精打采地说,“反正我失忆了,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而且她确实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很讨厌草莓。   “生气了?”五条悟轻声问。   专心看电视的不死原千裕懒得理他,比起最强咒术师,她对节目里的宝宝奶昔更感兴趣——啊,莫非她很喜欢甜食?   然后电视就被关掉了。   她无奈地扭头看向罪魁祸首。   夺回注意力的五条悟一脸得意地拿着遥控板,就像幼儿园打架打赢的小朋友一样幼稚:“天线宝宝有我好看吗?”   不死原千裕表情微妙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语出惊人的白发男人,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不再是可疑了,而是有点疾病,但她还是很诚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们很可爱。”   “……”五条悟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能听到第二个答案,他难以置信地问,“你觉得我没他们可爱?”   不死原千裕瞠目结舌,失忆后的所有沉默似乎都交代在五条悟这儿了:“这是回答错误就会被赶出去的入住考题吗?”   怎么会有人和天线宝宝争宠啊?   “对。”这位和天线宝宝争宠的二十八岁人民教师严肃地点了点头,他想了想,补充道,“不可以为了搬出去就违背本心。”   不死原千裕哭笑不得,从见面就产生的警惕心在他的插科打诨下消散了不少:“你比较可爱。” 第15章   被五条悟大早上从被窝里拖出来的那一刻,不死原千裕觉得那天问“必须待在五条君的家里吗?不可以离开吗?”的自己简直是一个天真的傻子。   比起早起陪他上班,她宁愿待在家里!   “呜呜,一定要起床吗……五条君,我保证在家乖乖等你回来……”她可怜巴巴地抱着被子,尽管还未彻底清醒,但身体的本能让她坚守着最后的防线,“我想睡觉……”   “不可以。”五条悟无情地拒绝了少女的请求,他抓着被子的另一头,向她提议道,“你可以去学校睡觉。”   不死原千裕哀嚎:“我只想在床上睡觉!”   “那我买一张床放到教室?”   “不要啊!好羞耻啊!”   “那就乖乖起床。”   五条悟沉浸在叫人起床的魔鬼般的快乐之中,其实他也没有急着去学校,毕竟他是知名的迟到专业户,但不死原千裕的反应太好玩了。他轻轻扯了一下被子,她就哇地一声抱紧了手里的被子,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却无法反抗的小兔子。   “千裕小朋友要听话哦~”他笑眯眯地稍稍用力拉了一下被子。   睡得迷迷糊糊的黑发少女下意识地:“你好意思叫我小朋友……呜哇!”   虽然五条悟没怎么用力,但不死原千裕太轻了,这一拽竟然被连人带被子地摔下了床,直接向地板扑去!   脸砸地板是不可能的,身体的本能绝对不会让这种蠢事发生,但显然,她忘记了五条悟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摔下去。   于是,事情便发展成了这样——   不死原千裕直接扑入了五条悟的怀中,而在空中翻了一圈的被子刚好落在他俩的头上,像一块防尘布似的把两人盖住了。   “……”抱着的一团被子变成了一个男人,不死原千裕当场大脑当机。   五条悟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本来想伸手接住黑发少女,却因她扑过来的姿势条件反射地抱住了她的腰,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而她穿着的还是一件薄薄的睡衣,胸前的柔软蹭着他的胸膛,他难得陷入了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最后是五条悟掀开了罩着他们的被子。   重见天日后,不死原千裕的大脑缓慢重启,她赶紧松开了抱着五条悟的手,尴尬地推了推他的胸膛,示意他赶紧把手挪开。   五条悟顺着力道松开了手,他注视着站稳后始终垂着头的少女,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这应该……不算他的错吧?   “醒了吗?”   “……醒了。”   何止是醒了,她都想原地再失忆一次。   ……   在此之前,五条悟没想到不死原千裕是会赖床的人。   在伊地知的描述中,除了委托冲突外,失忆前的她处于随叫随到的状态,不管是凌晨四点的正常睡眠时间,还是下午三点的午睡时间,她都能第一时间赶过来,仿佛她二十四小时都是清醒的。   但失忆状态的黑发少女却抱着被子哭唧唧地撒娇说不想起床,带着鼻音的软糯声音像是最美味可口的糕点,由内而外的流露出一股不腻人的甜味。   五条悟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总之心情很好就对了。   以至于咒术高专的学生们见到飘着小花的五条老师,心中暗叫不妙。   “今天来了一位新客人!”五条悟兴致高昂地把穿着可爱风常服的黑发少女推上了讲台,她看上去既不像老师也不像学生,“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啊!”台下的虎杖悠仁一下子就认出了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是不死原小姐!”   不死原千裕瞄了一眼出声的少年,他留着一头粉色的尖刺短发,头发底部为黑色,身上散发着一股古怪的气息,五条悟和她提到过过,想必这就是那位生吞手指的豪杰吧?   “你们好,我叫不死原千裕。”   “转学生?”说话的是一个橙色短发的女生,不死原千裕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皱着眉回忆了一会儿,当视线移到笑眯眯的无良教师的脸上时,她猛然想起来了这股熟悉从何而来,“你就是五条老师经常提到的不死原小姐吗!?”   “大概?应该没有第二个不死原吧?”不死原千裕歪了歪脑袋,挑染成粉色的一缕头发顺着肩膀如流水般滑下。   “嗯嗯,就是她哦。”五条悟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被学生戳破的尴尬,“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超可爱——”   “啊,她是很可爱。”橙色短发少女满脸写着嫌弃,“但你很恶心。”   不死原千裕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她对这位直言直语的短发少女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因为遇到了一些麻烦,我现在失忆了,为了我的安全,我需要和五条君一起行动,所以这段时间你们会经常见到我,请多指教。”   她语气轻松地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换来了一年级生震惊的注视。   “那个……”最先和她打招呼的刺发少年率先出声,他挠了挠头,“所以现在不死原小姐不记得我了吗?”   “不记得了。”她坦诚地点了点头,“我们关系很好吗?”   虽然她这样问了,但她内心已经有了答案,她猜他们完全不熟悉。   “嗯……是有过一面之缘……但没关系,我们重新再认识一下!”虎杖悠仁没被打击到,脸上绽放了一个明晃晃的灿烂笑容,“我叫虎杖悠仁,可以叫你不死原吗?”   “当然可以,虎杖君。”   随后,她和另外两个一年生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橙色短发少女叫钉崎野蔷薇,另一个相对沉默的黑发刺猬头少年叫伏黑惠。   咒术高专的一年级生仅有三位,可见咒术师是有多稀有了。   ……   下课后,不死原千裕收起手机,非常自觉地跟上了五条悟。   五条悟仗着腿长的优势走得很快,他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说:“我以为你不会透露自己失忆了。”   “没必要瞒着,时间久了他们肯定会好奇的,反正不是很严重的事。”为了跟上五条悟,不死原千裕不得不小跑起来,外套帽子上的兔耳上下晃动拍打着,碍事得让她想一剪刀剪掉。   少女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五条悟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走太快了,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不死原千裕赶紧一个急刹车,差点就撞上了他。   “反应很快嘛。”五条悟遗憾地叹了口气,他以为她会直接撞到他身上,电视剧不都是那么演的吗?   “这种程度当然能反应过来。”不死原千裕以为五条悟突然停下来是察觉到了异常情况,她不着痕迹地张望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怎么了?”   “你走太慢了,等你一下。”   “……谢谢你的体贴。”显得她像个警惕过头的傻子!   五条悟迈开长腿:“其他课你也可以和他们一起上,虽然我不在,但问题不大,这里是咒术高专,他们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   不死原千裕重新跟上白发男人,这次他速度放慢了不少,对于他的提议,她不假思索地回绝了:“我不想上课。”   五条悟弯弯嘴角,轻快地说:“原来不死原小姐那么想和我待在一起?”   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不死原千裕深知和五条悟争论这个话题只会没完没了、甚至越描越黑,她索性换了一个她更在意的话题:“你们在找那个诅咒师吗?”   虽然失去记忆造成的影响没有那么大,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认为过去的记忆并不是那么重要,但对于害她失忆的罪魁祸首,她还是非常不爽的。   “啊,说到这个——”五条悟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之前忘和你说了,这次害你失忆的是另一个诅咒师哦。”   “另一个?”她皱了皱眉,她的仇人似乎挺多的?   五条悟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原本盯上你的是一个自称栗花落的诅咒师,这次的咒术不是出自他手,应该是他的同伙,因为现场留下了他的残秽。”   不死原千裕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栗花落这个姓氏给了她一种很强大的熟悉感,甚至超过了她现在的名字,这让一直对“不死原千裕”这个名字持怀疑态度的少女多了一个线索。   难道栗花落是她的本姓?   “我们这边努力在找,但没有那么快,希望你可以耐心等待。”五条悟嬉皮笑脸地说着非常官方的话,“对了,千裕,下班以后一起去买甜品吧!”   “好。”点头答应后,少女愣了一下,“千裕?”   “既然虎杖同学可以叫你不死原,那我也可以叫你千裕吧?”五条悟理所当然的口吻仿佛他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随便你。”不死原千裕懒得纠正他的逻辑。   虽然还没有依据,但她坚信现在这个不是她的真名,既然不是真名,那他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她抬眼注视着身边的白发男人,哪怕被遮住了半张脸,也能看出他优秀精致的轮廓与五官,嘴边噙着的自信笑容更是为他加分。   如果没有意外或者误会,从五条悟的反应和差别对待来看,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但他似乎一点也不了解自己,更像是只见过两三面的陌生人。   为什么?莫非是一见钟情的套路?   她想不明白,或许是失忆的缘故吧,她觉得不太真实。   失忆前的自己给她留了一系列等待解开的谜题,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她的真名,但五条悟怎么看都不像是知晓答案的人,而之前接触过的六道骸,她觉得他一定知道,可看他那副神秘莫测的样子,几乎可以认定他不会说实话。   与其让现在的她了解个一知半解,还不如让她尽快恢复记忆——大概是这样的想法吧,她轻松地猜测道。   但她的好奇不是假的。   除了六道骸,还有人知晓她的过去吗? 第16章   收回前言,五条悟还是很了解自己的。   捧着珍珠奶茶的不死原千裕心情大好,浅紫色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弯月,身边还有五条悟拎着的打包回家的蛋糕和布丁,处于甜食天堂的黑发少女幸福得快要飘起来了。   果然她没猜错,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甘党!甜食天下第一!   她吸溜了一口奶茶,醇香苦涩的茶味被奶味中和,嚼碎珍珠后咽下,脸上洋溢着的笑容轻易地就感染到了身边的男人:“五条君也喜欢吃甜食吗?”   “喜欢哦。”五条悟弯了弯嘴唇,他突然环住少女的肩膀,把她往身边带了带,避开了差点撞到她身上的路人,“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甜品店。”   见五条悟仿佛无事发生地松开了手,不死原千裕不太好意思说些什么,毕竟他只是顺手拉她一把,以免撞到人。   虽然按照她的反应速度也不至于撞上,但五条悟的动作熟练得让她不免多想,难道平时他俩经常出去玩?难不成之前她猜错了吗?   她放弃思考,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我还以为是某次祓除诅咒的委托才和五条君认识的。”不死原千裕接过白发男人的话,她想了想,很快就想明白了,“不过也是,那种程度的诅咒你一个人就能轻松搞定了。”   “那是当然的啦。”五条悟很享受她认真的肯定,“不过千裕你也很强哦,哪怕是特级也可以一个人搞定了,所以没什么机会碰到我。不过,听说你对咒力不太敏感,偶尔需要带个咒术师当导航用。”他话锋一转,委屈地抱怨道,“他们居然不把我叫去当导航!不然我早就认识你了!”   “最强咒术师当导航太奢侈啦。”   “诶——难道要怪我太强了吗?”五条悟拖着长音。   “是是是,你太强了。”不死原千裕愉快地哄着表现得像小孩子似的男人,可能因为自己就是这类型的人,她倒是不讨厌真正有实力的人表现得如此自大,强大的人当然有骄傲的资本。   “说起来,为什么五条君总是戴着眼罩或者墨镜?”她捧着珍珠奶茶,问出了一直以来都很好奇的问题。   “你觉得呢?”五条悟把问题丢了回来。   “是因为你的眼睛有特殊能力吗?”不死原千裕想到了同样眼睛不太正常的六道骸,据说那只刻着数字的红色眼睛是传说中的六道轮回之眼,听起来就很玄幻,像是把咒物植入人体一样瘆人。   “不能露出来……”她苦恼地用吸管抵着嘴唇,蓦地,她眼睛一亮,顿时豁然开朗,“——美杜莎!”   五条悟:“……当心我摘下眼罩把你石化了哦?”   “开玩笑的啦。”不死原千裕破功似的笑了出来,“是可以告诉我的事情吗?如果是机密就算了,当我冒犯了。”   就像失忆前一样,她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眼睛上,她再一次把“机密”这个词挂在了嘴边。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想着:“不是,因为很麻烦。”   对于正常个人而言,戴眼罩看不见才会麻烦,到了他这儿却成了不戴眼罩才麻烦,而且似乎不影响他的行动,排除他又一次发表逻辑奇怪的言论的可行性之外,不死原千裕认为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和他的眼睛有关。   既然遮挡视线的原因是麻烦,那说明——   “提供了过多不必要的信息吗?”不死原千裕直勾勾地注视着白发男人,浅紫色的眼眸仿佛可以看透本质,让人误以为她看的是眼罩后的那双眼睛。   “没错。”被黑发少女一言道出真相,五条悟兴高采烈地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塞到她的嘴里,“奖励给聪明的千裕小朋友~”   “……呜。”不死原千裕瞪大了眼睛,含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抗议道,“喝奶茶怎么能吃棒棒糖!味道会变淡的!”   五条悟笑嘻嘻地无视了她的控诉:“喜欢这个口味吗?”   “很喜欢——但这也不是可以胡乱投食的原因!”   “好凶!我只是想搞清楚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嘛!”五条悟摆出受伤的表情,“我想多了解一点你。”   虽然说得很让人触动,但和他往她嘴里塞棒棒糖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   晚饭过后,翻着手机打发时间的不死原千裕发现了一个大新闻,周六——也就是明天的日程安排上居然记了一个已经收了定金的委托:她要给一个叫前田俊雄的孩子辅导功课。   她沉默了。   她以为失忆前的自己是牛逼哄哄的狠角色,怎么搞了半天是一个无害的补课老师啊?   收了定金却不去,是跑单吧?但定金也退不了,银行卡被锁在保险柜了,她既不知道保险柜密码,也不知道银行卡密码。   ……完了,会不会影响她以后的事业?   纠结再三后,她向五条悟说明了情况,希望他能陪自己一起出门,对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虽然有些意外他会那么爽快,但这也证明了他确实不会限制自己的行动,这个结论让她非常满意。   “你以前说私下不接受任何人的邀约,现在却主动邀请我,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五条悟是这样说的。   但这句话很奇怪,光是“私下不接受任何人的邀约”这一点就很奇怪。   不死原千裕认为自己不是自闭流选手,相反,应该是挺喜欢闹腾的那一类。失忆前的她听起来像是用这个理由搪塞五条悟,但她对他除了最开始的可疑以外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反而还挺欣赏他的,没理由对他的邀约避犹不及。   失忆前的自己,真是一个神秘的女人。   周六下午,不死原千裕戴上心形墨镜,她说不来究竟是她比较浮夸,还是戴着圆形墨镜像二胡表演家的五条悟更夸张。   不过,她遇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前田先生说司机在老地方接我。”不死原千裕严肃地盯着手机,“老地方……是什么地方?”   她本想一个电话过去,借口说今天不方便老地方见,让司机换一个地方等她,没想到五条悟说他可能知道那是哪儿。   她震惊了,说好的他不太了解自己呢?怎么连她的工作地点都知道啊?   五条悟神秘兮兮地不肯告诉她,他一把揽住她的肩膀,不死原千裕还没反应以来,就感受到一股强劲的风,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大变模样,她来到了一个似乎很熟悉的路口。   “瞬间移动?”不死原千裕惊讶地睁大眼睛,她环视了一圈,百分百确定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地方,浅紫色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白发男人,“好方便!”   “这种情况不应该说‘好厉害’才对吗?”五条悟不满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赶紧捂住额头:“因为我觉得我也做得到!”   “但你那个会胃里翻江倒海!”五条悟光是回忆就觉得胃里难受,“扶着墙半天缓不过来的那种。”   “哇……”不死原千裕的表情变得有些嫌弃,“好废。”   五条悟震惊:“对自己也那么直白吗?”   “我只是喜欢实话实说而已。”   前田家的司机很快就到了,车一路开到看上去就很富裕的别墅区,不死原千裕立刻明白了疑似危险人物的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会接辅导功课的委托。   一定是因为钱到位了。   到了前田家,不死原千裕正打算编个理由解释一下带着五条悟的原因,结果还没等她开口,这次的委托人前田先生就一副“我懂”的表情:“男朋友不放心嘛,我能理解的。”   不死原千裕:“那个,我……”   “我们家俊雄知道了要伤心了。”前田先生叹息着摇了摇头,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五条悟,硬是让人产生了娘家人的错觉,“这位先生眼光真不错,前几天我夫人还说,千裕那么优秀一个女孩子怎么一直没交男朋友。对了,不死原小姐,这位新交的男朋友叫什么?”   “五条悟。”白发男人笑吟吟地答道。   “……”不死原千裕眼皮一跳,你倒是否认一下啊!?   “别开千裕的玩笑了。”前田夫人摸了摸黑发少女的头,以为她在害羞,“俊雄在楼上,你们去找他吧。”   趁着上楼的功夫,不死原千裕拉了拉五条悟的衣角,压低声音:“五条君,你不该解释一下吗?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五条悟不以为然地解释道:“但我们都住一起了,还陪对方一起工作,如果不是情侣,那在别人看来关系更加不正当吧?”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忽悠自己,但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不死原千裕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说法:“也对,反正情侣能分手,等我恢复记忆搬出去,我就不用跟着你了,到时候可以解释为我们和平分手了。”   说完,她还赠送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她真心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五条悟:“……”   他该高兴忽悠成功了吗?但为什么他有一种被甩了的感觉? 第17章   当喜欢的小姐姐带着一个不认识的墨镜臭男人出现在自己的房间时,前田俊雄小朋友快哭了。   “千裕姐姐!”前田俊雄毫不犹豫地扑入了黑发少女的怀里,抬起头警惕地盯着嬉皮笑脸的五条悟,“他是谁!?”   虽然在楼梯间发生了那段对话,但不死原千裕自认为诚实守信是她的优良品德,让她主动承认这是她男朋友实在是太难了,况且没必要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提这种话题。   然后,五条悟就笑眯眯地接过了话:“是千裕的男朋友哦。”   前田俊雄备受打击,他眼泪汪汪地抱着黑发少女求证:“真的吗!?”   眼神死的不死原千裕努力温柔一笑:“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前田俊雄崩溃了:“什么,是真的……”   不死原千裕:“……”他从哪儿得出的结论啊!?   说回这次的工作,虽然委托内容是给小朋友补习功课,但不死原千裕很快发现这是一项非常浑水摸鱼的工作,失忆前她给前田俊雄列出了书单,而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居然是查收他的成果,以及督促他写作业。   在前田俊雄期待的注视下,不死原千裕翻开了他的读后感,她心想,钱是不是有点太好赚了?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来这的目的可能不是辅导功课,而是有钱家的孩子找了个理由把她喊过来陪他。   其实她的猜想和真相完全一致。   不死原千裕看完了前田俊雄写的读后感,刚想和他交流几句,抬头便看到五条悟托着下巴督促满脸写着不乐意的前田俊雄写作业,微妙的一家三口的即视感让她恍惚了一下,但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两个人一开一回地做鬼脸,瞬间变成了两个心理年龄差不多的小孩子打打闹闹的画面。   注意到了她那边的动静,前田俊雄立刻把抢走他喜欢的大姐姐的臭男人抛之脑后,嗖地一下窜到了她的面前:“千裕姐姐!怎么样?”   “很棒,看得出来你有认真思考。”不死原千裕切换到哄小孩的模式,“这个年纪就能想那么多,以后一定是一个不得了的大人呢。”   说着说着,她的良心有点痛,光是这样就能拿到价值不菲的委托费,感觉自己像一个江湖骗子。但这套对前田俊雄却很信用,他“嗯嗯”地拼命点脑袋,迫切地希望她还能说出一些赞美他的评价。   她明白了,原来她的真实工作是陪聊加心理辅导啊!   于是乎,一下午的补习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哄小孩得心应手的黑发少女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像是一只刚结束午睡的黑猫。   “千裕姐姐,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前田俊雄趴在书桌前,玛瑙似的眼睛如有光芒点缀,“马上快到我生日了!万一猫头鹰给我送了霍格沃茨学院的入学通知书,岂不是很久都不能见到你了?”   不死原千裕伸懒腰的姿势僵了一下。   霍格沃茨学院是什么?为什么猫头鹰会送入学通知书?不应该是信鸽送信吗?这是失忆前她和他之间的暗号吗?   她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说不定过几天邓布利多就来委托千裕去寻找魂器了,到时候你们又能见面了。”五条悟及时挽救了冷下来的气氛,他伸出一根手指,笑眯眯地接上了话题,“不过,只要伏地魔给得过多,她当晚就能拆了霍格沃茨。”   不死原千裕:你们在说什么???我们是在一个次元的吗???   前田俊雄崇拜地看着不明所以的当事人:“千裕姐姐果然很厉害!”话题扯远了,但他没有忘记初衷,立刻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下次什么时候来呀?”   不死原千裕想安心给自己放个长假,搞定以前的委托就不想继续下去了,于是她拿出了万用的借口:“我最近比较忙。”   听闻,前田俊雄失落地低下了脑袋:“是因为交了男朋友以后忙着约会吗……”   “……”你说是就是吧。   她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作为理由还挺好用的,至少不需要胡编乱扯一个新的借口。   “以后有空再来看你。”她摸了摸男孩的头发,但她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好!”前田俊雄被摸头杀哄好了,脸上是独属于小孩子的单纯笑容,“感觉今天的千裕姐姐比以前轻松好多!是因为交了男朋友吗?”   “……是的吧。”不死原千裕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虽然不知道他从哪儿得出的结论,但肯定和五条悟没有任何关系。   前田俊雄严肃地点了点头,看在他的千裕姐姐心情变好的份上,他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地向五条悟托付道:“你要好好对千裕姐姐!”   “会的会的~”白发男人答应得那叫一个干脆,仿佛他俩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情侣。   从前田家离开,正好到了饭点,五条悟竟然早就定好了位置,不死原千裕没想到这个不着调的男人居然会想得周到。   结果他说,这是决定陪她去之前就定好的位置。   就差把“预谋已久”写在脸上了。   “以前的我看起来很不轻松吗?”想到前田俊雄的话,不死原千裕好奇地问。   五条悟想了想,被前田俊雄这么一说,竟然真的有这种感觉:“像一根无时无刻都绷紧的弦,但没有特别明显,可能是因为工作太忙了。”   是这样吗……?不死原千裕沉眸,等她抬起头时,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果然小孩子很敏感。”   “千裕。”五条悟突然凑了过来,鼻梁上的墨镜快要和少女的皮肤来一个亲密接触,温热的呼吸打在了她的脸上,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的表情,“你现在的样子和以前很像。”   “是吗?”不死原千裕企图把这张好看的脸推到一边,却被五条悟一把抓到了手腕。   “果然。”五条悟轻笑一声,隐隐露出墨镜后的苍蓝色眼眸,“你这个表情就代表有心事。”   不死原千裕没有否认他的说法,反倒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说小孩子很敏感。”   五条悟:“……我是被当小孩子对待了吗?”   “是哦。”不死原千裕翘着嘴角,在某些方面很记仇的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悟小朋友。”   五条悟眨了眨墨镜下苍蓝色的眼睛,立刻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以后也要叫我名字哦。”   重点居然是叫名字吗?   “你先放手。”不死原千裕无奈地晃了晃被抓住的手腕。   “不行,你先答应以后叫我名字,然后告诉我你的心事。”   “……哪有人会追问少女的心事啦!”她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以前的我好辛苦,希望恢复记忆后不会那么辛苦。”   “这样啊。”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答案,五条悟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而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果你答应我的邀请,来咒术高专任教,一定会轻松很多。”   不死原千裕撇了撇嘴:“等我恢复记忆后再考虑吧。”   ……   轻柔的风拂过脸颊,吹起了额前的发丝,蹭得皮肤痒痒的,清淡的青草味被风送入鼻中,像是被温柔包裹着全身,闲适得让人忍不住沉沦其中。   黑发少女躺在草地上,几缕粉发点缀着一片青绿,乍一看仿佛是盛开的小花。她睡眼朦胧地睁开了眼睛,如有一帘紫藤花在阳光之下舒展着花瓣。   映入眼帘的蓝天绿草让她愣了一下,她记得她应该是在五条家才对?难道有人明目张胆地在最强咒术师的眼皮底下把她带了出来?   “kufufu,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大提琴般悠扬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像是把名字含在嘴中委婉地绕了一个弯,“千裕。”   “骸?”   “哦呀哦呀,叫得真顺口呢。”   警惕心瞬间被打消,取而代之的是没由来的安心,不死原千裕一边唏嘘着身体的本能反应,一边对脱离掌控的情绪有些不快,失去记忆也意味着她无法得知自己产生这种变化的缘由。   不死原千裕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她拍了拍头发上的青草,望向了立于树荫下的蓝发青年:“确实比你叫得顺口。”   听出了少女再明显不过的的弦外之音,六道骸仅仅只是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丝毫没有被拆穿的慌张。   不死原千裕新奇地环视了一圈这片绿意盎然的地方,根据最近获得的三脚猫知识推测道:“生得领域?”   “可以那么理解,但两者存在区别。”六道骸如散步般悠闲地走到了少女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这里是我的精神世界。”   不死原千裕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他轻轻一拉便把她带了起来,她看似不经意地随口提了一句:“如果我一直不能恢复记忆,那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告诉我真相?”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六道骸漫不经心地回避了她的问题。   “万一呢?”不死原千裕仰着脑袋,她眯起眼睛,道出了她的猜测。“因为过去的记忆太糟糕,所以想让我拥有片刻的安宁?”   “kufufu,既然恢复记忆就能解决,何必大费口舌向你解释?”六道骸语焉不详,“现在的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复杂的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死原千裕没打算继续逼问他,她不喜欢做无用功,刚才那么说的原因不过是通知对方一声自己发现了而已。   在气氛变得尴尬之前,她转移了话题:“我和悟熟吗?”   熟稔的称呼让蓝发青年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头,但他立刻舒展开来,仿佛无事发生似的温吞地说:“我对你的交友圈的了解还没有面面俱到的地步。”   不死原千裕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遗憾地耸了耸肩:“我还以为你是我的百科全书呢。”   “虽然我没兴趣知道你们俩发生了什么,”六道骸顿了顿,心理素质极好地无视了她嘀嘀咕咕的“真的吗?我不信”,不冷不淡地提醒她,“但你最好不要和其他人有太多的瓜葛。”   如火焰般炽热、也如海洋般深邃的异色的眼眸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他微微敛着眸子,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入她的耳中,“你会后悔的。”   ——后悔?   不死原千裕刚想说些什么,蓝天白云的风景顷刻崩塌,六道骸不打算给她提问的间隙,毫不犹豫地将她送出了精神世界。 第18章   次日中午,两间房间的门同时被推开,刚睡醒的五条悟和不死原千裕在门口打了个一个照面。   五条悟欢快地招手:“早上好,千裕~”   “应该是‘中午好’吧?”不死原千裕揉了揉眼睛,昨天被六道骸从精神世界丢出来以后一直没睡好,哪怕醒来是中午了还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没睡好吗?”五条悟问。   “梦到了一只会诅咒人的热带妖怪。”不死原千裕叹了口气,被踹出精神世界前的最后几句话不断地在脑海里回荡。   ——“你最好不要和其他人有太多的瓜葛。”   ——“你会后悔的。”   她怎么看都不是会给人带来灾厄的扫把星吧?哦……但骸的意思好像遭殃的是自己,难道是反噬流?不懂。   按照他的意思,岂不是让她走自闭流?不要啊,她那么一个积极开朗的人一点也不想封闭自我。   最终她决定顺从本心,无知者无畏,她不信到时候她能后悔得肠子青,要怪就怪他什么也不告诉自己。   恨不得把“无敌”一词刻在脸上的不死原千裕不相信世界上存在她解决不了的、最后只能一个劲地后悔的事情。   “千裕。”五条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冲着她晃了手机屏幕,“害你失忆的那位诅咒师查到了哦。”   “哪个畜生——咳咳,我是说哪个不要脸的诅咒师?”   不死原千裕瞬间来精神了,什么瓜葛啊后悔啊全都靠边站!她要把那个混蛋诅咒师的头拧下来冲到三个月没打扫过的公厕坑位里!   “不错,很有干劲。”五条悟向杀气腾腾的黑发少女竖起了大拇指,他点了点手机,把诅咒师的照片放了出来,“高桥健太郎,来来来,记住他这张十恶不赦的脸,欺负千裕是没有好下场的!”   “没错!”不死原千裕定眼一看,很好,黑发黑眼的憔悴中年男人,大马路上随便抓一个加班结束的社畜都能和他有80%的相似度。   她严肃地说:“太普通了,完全记不住。”   “一本正经地说出相当伤人的话的千裕也很可爱!”五条悟毫无心理障碍地说出了奇奇怪怪的发言,“对了,你是分工作号和私人号的吧?以前要了你的工作号,联系挺方便就一直没要私人号,但现在还是私人号更方便吧?”   “我们不是一直待在一起的吗?不需要手机联系的吧。”不死原千裕合理怀疑他是想诈到她的私人号。   “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还是有私人号比较方便哦?”五条悟循循善诱道,“我现在要把照片发给你,六道君帮你把工作号设置成了拒收模式了吧?”   “能有什么特殊情况……”不死原千裕小声嘀咕,但私人号不是什么不能透露的机密,被对方照顾那么久,不至于小气得连一个手机号都不肯给。   一分钟后,她收到了高桥——伸太郎?助太郎?直太朗?——她不记得是什么太郎的照片。   “接下来怎么办?”不死原千裕努力尝试记住高桥的脸无果后,她放下手机问更重要的事情,“有他的地址吗?我可以亲自杀上门吗?”   “正在调查他近期的行踪,只不过那些人的效率不知道多久才能有结果,比起没什么存在感的高桥,高层更在意疑似主谋的栗花落。当然,你想亲自动手是没问题的。”   “恢复我的记忆才是最优解,他们是想不明白这一点吗?”不死原千裕为咒术会高层的智商而叹息,她把高桥的照片发给了六道骸和中原中也,但愿他们比这群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咒术师有用一点。   “上面那群老东西昏头昏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五条悟不以为然地收益,“他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不愧是最强咒术师,高明远识。”不死原千裕颇为赞赏地鼓了鼓掌,她当然听出了他的意思。   除非咒术会高层的脑子真的不太好,否则磨磨蹭蹭的态度只能说明他们不希望她尽快恢复记忆,最强咒术师保护她的同时也意味着限制她,但五条悟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把他们的话当回事的人。   一边借助她的力量,一边恐惧她的力量,将她视为双刃剑却不肯放手,实在是贪得无厌。   比预想中的快很多,没等几天,她就接到了中原中也的电话。   “晚上好,中也。”不死原千裕语气欢快,“那么快就有田村武大郎的消息了吗?”   “是高桥健太郎。”港口黑手党的干部略带无奈地纠正了在她嘴里完全成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麻烦,是不是咒术会高层拖着你了?”   “听悟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   “……”对面沉默了几秒,“五条悟?”   “对啊,怎么了?”   中原中也含含糊糊地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   他没说自己没想到什么,搞得不死原千裕一脸莫名,难道他和骸一样也是谜语人的类型?感觉不像啊。   “等下我把他的详细资料发给你,你决定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吧,有需要可以叫我。”   “好,非常感谢你愿意帮我。”不死原千裕发自肺腑地夸赞道,“怪不得我失忆了都会忍不住相信你,中也,你是我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可靠的人了。”   虽然她还没见过中原中也,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无比伟岸,一定是像五条悟一样高大却比他可靠数倍的成熟男人!   “……咳,是么。”中原中也不太自然地干咳一声,比起失忆前不太正经的口吻,现在的她真诚得让他有些难以适应,他耳朵微微泛红,强装镇定地补充了一句,“对了,别太相信咒术师,哪怕是那个最强咒术师也不可以。”   “诶?虽然悟有点不太着调,但我觉得他是可以相信的,他和咒术会高层不一样。”   “你现在失忆了,多留个心眼不会有坏处的。”   不死原千裕反问道:“那我对你也需要留个心眼吗?”   她不给对方回答的时间,继续说道,“直觉告诉我可以相信中也,所以我才毫不犹豫地求助你,现在直觉告诉我可以相信悟,那我应该像相信你一样相信他。”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挺能说会道的。”   “是不是被我说服了?”端水成功的不死原千裕得意洋洋。   “别到时候哭着鼻子找我诉苦说自己不该太相信直觉。”   “应该是你哭着鼻子说感谢我对你的信赖才对吧!”如果中原中也站在她面前,她准要对他做个鬼脸,“对了,中也,我们认识多久了?是不是特别熟?”   “五年左右吧,挺熟的。”   “哦,我今年多大?”   “……十九岁,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没人告诉我呀。”不死原千裕委屈巴巴。   她在心里掐指一算,这么说来,她十四岁就认识中原中也了,除了六道骸最有可能了解她过去的人,这不就来了吗?   保险起见,她决定还是先试探一番。   “你可以说一些关于我的事吗?”她斟酌着措辞,尽量把自己塑造成可怜无助的形象,“骸——就是那个和我关系似乎很好的六道骸,他觉得等我恢复记忆就好了,没必要多此一举,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会有些迷茫。”   果然,适当的示弱起效了,中原中也的语气放软了一些:“你想知道什么?”   “兴趣爱好或者个人经历,什么都可以!”   中原中也想了想,把提到不死原千裕就第一时间跳出脑海的可爱、有趣、聪明等等没什么参考价值的形容词一一划掉,剩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   “……争取二十岁前退休。”   等等,他在说什么啊!?中原中也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不死原千裕:“……”   这是什么?她的人生目标吗?是不是有点庸俗?   两人纷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后,中原中也赶紧说些别的转移话题:“很讨厌草莓,却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强迫自己吃草莓,以前你还在租房子的时候,我去你家发现冰箱里全是草莓汁。”   是真的,她上次在家有幸见到这幅胜景,但比这点她得出了更重要的信息,他在她是有房的富婆前去过她租的房子!很好,更加确信他知道自己的过去了。   像是话匣子被打开了似的,中原中也说了许多关于她的事情,比如她喜欢蓝莓、对毛茸茸的东西爱不释手、是三丽鸥的忠实粉丝、经常和咒术师有合作但其实很讨厌祓除诅咒的委托等等,甚至连她的惯用笔是哪一支都知道!刚好是她这次塞到行李箱的其中一支!   这下她非常确信中原中也一定知道自己的过去了,包括真名!   于是,不死原千裕说出了恢复记忆后恨不得抽死自己的一句话:“中也,我想知道我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真名?”   她以为对方古怪的语气是因为他没想到机智如她居然那么快就察觉到了真相,反而更加有底气了:“对啊,骸不肯告诉我,说我没必要知道那么复杂的事情,但连自己的真名都不知道也太惨了吧。”   “……你确定吗?”   中原中也的声音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似的,但她却以为是在问她确定要知道真名吗,所以她非常坚定地回答道:“确定。”   “你的真名——”   明明是紧张的环节,不知为何,她却眼皮一跳。   “难道不是不死原千裕吗?   “……”   压抑着莫大的悲伤的声音一个一个字地传入她的耳膜,将她坚信的结果无情地拆个粉碎,她微微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个大字伴随着“咚咚”的夸张音效出现在她的头顶——   完了。 第19章   意外捅了个大篓子的不死原千裕正在头脑风暴。   现在最佳方案是立刻承认是自己想太多了,一口咬定“不死原千裕”是自己的真名,反正她失忆了,想东想西是很正常的,刚才那些全当是没有证据的推论。   但这就意味着她必须承认她出错了。   不可以,她的判断绝对不可能出错!就算是缓兵之计,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莫须有的错误!   她直接把这条路封死了。   于是,她神色一凛,慷慨激昂地斥责道:“失忆前的我怎么这个样子!连中也那么好的人都骗!”   中原中也:“……”   ……救命,好像不该这么说。   头脑一热还没来得及好好斟酌就说出来了,这不就承认了她欺骗他感情了吗!?   她赶紧补救:“但不排除其他可能性,说不定我失忆前就不记得自己的真名了,套娃你知道吗?就是这个意思!总、总之你先别生气,生气也没用!反正我不记得了,我是无辜的!”   不死原千裕失忆后头一回那么紧张,她都想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闷死了,她怎么会想到自己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一个渣女!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既然连个名字都瞒了人家五年!   她恨不得提笔写下“中原中也立刻马上赶紧失忆”的危险文字,是好朋友就陪她一起失忆!   “……你先冷静点。”中原中也忍不住劝了一句,他怕再这样下去她要悲痛欲绝地一头撞在墙上了。   “不,需要冷静的是你!”不死原千裕非常担心对方冲过来把自己暴揍一顿,当务之急就是确保他不能情绪激动。   显然,她没有意识到目前情绪更激动的那一方是自己。   中原中也干巴巴地憋出了一句:“我暂时没有生气。”   “那就好……”虽然“暂时”这个词听起来怪瘆人的,但不死原千裕已经安心了,这种事情就留给恢复记忆的自己去处理吧,她现在只是一个不知情的无辜人士。   中原中也从爆炸性消息中缓了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这不是你的真名?”   不死原千裕想了想,说:“直觉上没有熟悉感,而且骸叫我名字时停顿了,我猜他私下应该叫我真名,他也没有否认。”   中原中也想起了那次他把不死原夫妇的情报交给她,她没有正面承认过那是她和不死原之间的关系,而是直接回避了,当时他以为是触及到了她不想提及的过往。现在重新回忆,最后他问她正确答案是哪一个,她给出的却是“哪一个都不是”这样的答案。   那么,问题来了——   她为什么自称不死原千裕?   她那天去不死原家是为了什么?   自称栗花落的诅咒师究竟知不知道她不是真正的不死原千裕?   他烦躁地拉了拉帽檐,决定从另一个角度下手:“你对栗花落这个姓有没有印象?”   这是能告诉他的吗?   不死原千裕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免得罪加一等:“我觉得栗花落可能是我真正的姓氏。”   “……我明白了,等你恢复记忆后再和我好好解释吧。”中原中也语气生硬地下了死亡判决书,不等她开口便挂断了电话。   “……”不死原千裕面色沉重地放下了手机,她还没有明白其中的关系,他怎么就明白了?说好的不是谜语人呢?能不能告诉她一下他明白了什么?   算了,反正不是现在的她该操心的事,她看破红尘了。   想通了以后,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快要到饭点了,于是干饭人活蹦乱跳地跑出了房间,询问这里真正的主人:“悟,今晚我们吃什么?”   五条悟从隔壁房间探出脑袋,笑嘻嘻地说:“你昨天不是说想吃寿喜烧吗?”   “好耶!”一听到寿喜烧,不死原千裕瞬间就没心没肺地把刚才那件事抛之脑后。   管他的呢,失忆前做的事和现在她有什么关系吗?有寿喜烧重要吗?   当然没有啦!   ……   跟着五条悟混吃等死的日子相当省心,不死原千裕和他处得还算不错,关系非常融洽,除了要跟着他上班以外,还会被他带去工作现场近距离观摩祓除咒灵。   据他所说,由于咒术师人手不足,以前她经常被抓来当临时工,导致她对失忆前的自己又多了几分敬佩之心,因为这些诅咒长得都非常丑陋,有些甚至是让她头皮发麻的虫子形态。   还算闲适的日子没持续几天,咒术会高层又管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开始作死了,只不过这次他们的目标不是不死原千裕,而是两面宿傩的容器——虎杖悠仁。   某天,五条悟收到一则消息后脸色一变,心情似乎很糟糕的样子,不死原千裕敏锐地感受到了一股杀气,但她还没问清发生了什么,就被他像提猫咪后颈一样提住了衣领,用瞬间移动带走了。   不死原千裕注视着胸口开了个洞、心脏离奇消失的虎杖悠仁,而周围的人则用看救命稻草的眼神盯着自己,她知道,他们想让自己用近乎作弊的能力救回他。   且不提死人复活这种事情她能不能做到,光是空荡荡的胸口就足以让她陷入沉默——   她上哪儿去搞一个人类心脏?   不死原千裕明确地记得六道骸和她提过的能力限制,她不能凭空变出物体。   拜托,好歹把心脏捡回来啊!   解释清楚后,帮不上忙的她只好假装背景板。   通过伊地知和五条悟的对话,不死原千裕大概是明白了,高层对五条悟强行把宿傩容器的死刑改成了死缓而心生不满,眼下的情况就是他们愚蠢的反击,甚至可以算是挑衅,他们竟然把一年级生派去执行难度过高的任务。   上面那帮人忌惮五条悟的力量,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些什么,只能暗搓搓地搞些小手段——她还以为最强咒术师会被特殊对待,结果和她的待遇差不多嘛。   好在事情出现了转机,虎杖悠仁长出心脏复活了,当场表演了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堪称当代医学奇迹,看得她都傻眼了。   最后,虎杖悠仁的复活就这样被瞒下了。   但这次的事件,不死原千裕倒是刷新了对五条悟的认知,除了那些可谓是大逆不道的发言外,他和伊地知围绕着咒术界和教育展开了一段单方面输出观点的对话。   他竟然想靠教育一批优秀的咒术师来重整腐朽得令人发笑的咒术界。   看不出来,那颗不太正常的脑袋意外的有一些正经的打算,不死原千裕对此感动非常震惊。   当然,这不是最让她叹为观止的——   “千裕,从悠仁那儿回来以后,你看我的眼神是不是变得不太对劲?”五条悟双手插着高专|制服的裤子口袋,吊儿郎当地询问视线扒在他身上移不下来的黑发少女。   “嗯,突然发现了你帅气的一面。”不死原千裕非常爽快地承认了。   五条悟:“……什么叫突然发现?意思是之前一直不觉得我帅气吗?”   不死原千裕不置可否:“因为以前没听说你说这种话。”   “是吗?”五条悟语气轻佻,“突然发现我是爱护每一个学生的负责任的好老师?”   “啊,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点。”   脑海中回放着白发男人冷着脸说出不得了的危险发言的那一幕,不死原千裕忍不住愉快地弯起了嘴角,浅紫色的眼眸像月牙儿般的可爱地弯起,“居然会说出‘干脆把上面那帮人全部杀了吧’这种话,我果然没说错,悟是不一样的。”   尽管在这之后五条悟承认这种方式是治标不治本的,但他说出那句话时的气场实在太帅气了,她记得当时自己惊讶地抬起了脑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夺走了,她能清晰地听到死寂的环境下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   要不是气氛不太合适,她都想站起来鼓掌了。   五条悟沉思着弯下了腰,在黑发少女疑惑的目光下,他拉开了眼罩的一角,露出了一只带着白雾的苍蓝色的眼眸,纯白色的睫毛微微垂下,他以一副前所未有的姿态仔细地端详着女孩的脸,若有所思地说:“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   他还以为喜欢毛茸茸和甜食的女孩子会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喜欢可爱风格的物或人呢,没想到刚才感情用事的样子非但没吓到她,反而意外地刷了一波好感?   难道是抖S爱好者?五条悟试图给自己的表现归一下类。   不死原千裕眨了眨眼,比起他的问题,黑色眼罩下精致出色的童颜更让她感兴趣:“原来你长这样?”   她还以为他是长相硬朗还喜欢撒娇卖萌的怪大叔,没想到是看起来和高中生差不多的娃娃脸帅哥。   如果摘掉眼罩,顶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说出“全部杀了吧”那么疯狂的话……糟糕,她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特别亢奋,突然觉得以后他说什么无逻辑的蠢话都可以原谅他了!   见少女的反应有些呆呆的,五条悟自信地翘起了嘴角:“是不是被我帅气的脸征服了?”   不死原千裕点了点头:“还不错。”   “怎么可能只是‘还不错’!?”五条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非常不满意她的答案,他索性把整个眼罩都扯了下来,另一只蓝眼也露了出来,柔软的白色头发随着一起被放了下来,像一只毛发蓬松的大猫咪。   他双手按住黑发少女的肩膀,把这张帅气逼人的脸贴了过去,“你再仔细看看!”   不死原千裕:“……”   对不起,是她不够肤浅,她还是觉得他有些疾病。   “是很好看。”她尝试挣开他的控制,却尴尬地纹丝不动,她只能开口道,“悟,松手。”   “不行,你的评价太普通了。”五条悟在这件事丝毫不肯退让,乍一看就像在和她撒娇的高中生小弟弟,“在我心里,千裕可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女孩子!”   好歹和他的评价用一个级别吧!   万万没想到,这回轮到不死原千裕不乐意了,她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的白发蓝眼娃娃脸,浅紫色的眸子轻颤了一下:“我夸你好看,你却只觉得我可爱!?”   五条悟被她的脑回路梗住了:“……”   但不死原千裕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比起纠结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她更想让五条悟赶紧松手,别在大马路上演这种路人都会回头看好几眼的戏码了。   然而,正当她准备开口,白发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你是希望我夸你好看吗?”   “……”不死原千裕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哪有人就直接问这种问题啊?是不是有些太直男了?   她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是有了。”五条悟隐隐记得女孩子在某些情况下喜欢说反话,于是他松开了一只抓着她肩膀的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郑重其事地宣布道,“千裕,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够了,别在大马路上耍宝了。” 第20章   由于一个神奇的小插曲,不死原千裕和五条悟一直以为进展缓慢的关系竟以一个极快的速度突飞猛进,而且还是双向的那种。   这算什么,取向狙击?还是戳到xp了?   不管是哪一种,不死原千裕对五条悟的态度都亲近了不少。   “这就是田村仁太郎的住址吗?”五条悟懒散地靠着沙发,他双手抱胸斜视着少女手机上的消息,是一个他不知道是谁的家伙发来的情报。   “是山本明太郎吧。”不死原千裕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中原中也的效率果然很快,这份资料详细得就差把这个诅咒师小时候穿什么牌子的尿裤扒出来了。   “好像也不叫这个名字吧?”五条悟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正确答案,“算了,叫什么都无所谓,这就是他的地址吧?很近嘛。”   “对,需要向高层报备一下吗?”不死原千裕随口问道,但她这副样子摆明了是不想管他们,就算五条悟想拦她,她也会瞬间移动离开。   而且五条悟没理由会拦她。   “别理他们。”果不其然,白发男人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他懒洋洋地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此时,不死原千裕正对着中原中也发来的疑似打算陪同她一去的短信陷入了沉思。   这样一来,她岂不是刚恢复记忆就当场被他逮住算账?不行不行,好歹给她一点时间想一下该怎么胡编乱造……咳,该怎么应付他。   思考片刻后,她抬起了头:“我是不是不能一个人去?”   “是哦,但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很好,五条悟说出了她最想听到的话。   于是,不死原千裕果断地发短信回绝了中原中也,理由是最强咒术师陪她一起,就不给他添麻烦了。   短信发送成功,她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她以灿烂的笑容迎上五条悟,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那就现在出发吧。”   她丝毫没有制订计划的打算,只要知道诅咒师的位置,那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她对此有足够的自信。   “现在啊……”五条悟踌躇地捏着下巴,她还以为他有别的安排,正想改个他有空的时间,他却忧愁地说,“那你是不是明天就要搬出去了?”   不死原千裕:“……”重点是这个吗?   他继续哀叹,“一想到千裕不在就会有些落寞呢。”   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墨镜后的苍蓝色眼眸半敛着,像雪一样洁白的睫毛无精打采地垂着,如同失去了生命力的蝴蝶耷拉着翅膀。   看上去有点楚楚可怜——不死原千裕被这个从脑子里冒出来的形容词恶心到了,楚楚可怜这个词怎么想都和最强咒术师不搭边。   她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为所动地说:“那真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情呢。”   五条悟:?   咦,说好的好感度变高了呢?怎么是这个反应?   ……   锁定了高桥健太郎(正确答案)的住址,五条悟充分展现了什么是行动派,他伸手揽住刚换好鞋子的少女的腰,下一秒,两个人到达了目的地附近。   夜晚的月光自上方洒下,和路灯的光线混杂在一起,不死原千裕抬起头望着至少一米九的白发男人,他被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光,面部的线条变得柔和了几分。   可是——   “我还没戴上帽子和墨镜。”刚换好鞋子就被捞走的黑发少女控诉地盯着罪魁祸首。   “哪有人晚上戴墨镜?”戴着黑色墨镜的五条悟如此双标地说道。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圆形墨镜,俯视着身边娇小的黑发少女,那双浅紫色的眼眸在夜晚格外幽深,轻而易举地把人拉入迷雾中却无法拨开,就像失忆前的她那样让人摸索不透。   紫色本就是神秘的颜色。   五条悟半敛着眼眸,他取下脸上的墨镜,随意地架在了少女的脸上,遮住了那双迷雾重重的紫色眼睛:“这样就可以了吧?”   “……”   不死原千裕已经习惯五条悟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为举止了,她顶着一副和她画风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圆框墨镜,能感受到它顺着鼻梁歪歪扭扭地下滑了一些,她大概可以想象到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多滑稽。   她扶正了墨镜,笑吟吟地问:“那帽子怎么办?”   “去问高桥借一顶。”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吃了和抢劫没有什么本质上区别的话。   他歪打正着地喊对了目标人物的姓氏。   高桥健太郎是能够将人或物的记忆提取出来的诅咒师,比起和不死原千裕结仇的可能性,他的履历看上去更像是拿钱办事。   听说之前那帮人因为她特地杀了一个能够读取记忆的异能力者,搞得不死原千裕很好奇,用得着为了她的记忆大费周折吗?   请问她的真实身份是茵蒂克丝吗?   但五条悟不像上条当麻,更像一方通行……   ——打住,脑洞要适可而止。   不愿那帮人是为了什么,拥有完整的记忆再下结论是她最近得到的血淋淋的教训,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把高桥捉拿归案。   “走吧,五条当麻!啊不对,咳咳……”不死原千裕仿佛无事发生地正色道,“走吧,悟。”   五条悟:“……千裕,你最近在看《魔法禁目录》吗?”   ……   激烈的战斗场面——   很抱歉,那是没有的。   在强大的实力差距下,结束战斗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戴着圆形墨镜的黑发少女怡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精致的咖啡色小皮鞋踩着一个生死未卜的中年男人,不高不矮的高度完美地起到了垫脚的作用。   她优雅地将手肘搁在沙发的扶手上,白净的手托住了下巴,高高在上地睨视着脚下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中村勇太郎先生。”   “我叫高桥健太郎!”瘦弱的男人咬牙切齿地反驳。   “我管你叫什么。”不死原千裕放下了翘起的另一条腿,恶狠狠地碾着他的手指,岁月静好的矜持模样瞬间破碎成了粉末,高桥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她阴森森地压低声音,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索命厉鬼,“真勇敢呢,伊藤先生,连我都敢阴,敢问您有几位母亲?”   高桥痛得声音颤抖:“我、我只是收钱办事……!”   “是么,那你知不知道你收的钱刚好用来给你置办殡葬一条龙?”   黑发少女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高桥的手指上,他的脸色像烂菜叶一样糟糕,但他偏偏被她用能力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只能像败犬似的趴在地上。   不死原千裕蹲在了高桥的面前,粗暴地扯起了他的衣领:“连什么人是你不该动的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个岁数的?”   少女冰冷的眼神如刀子般扎在他的身上,镜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滑下鼻梁,露出那片仿佛将人引向死亡的毒药般的紫色,高桥健太郎害怕得不敢吭声,他的瞳孔因恐惧而颤抖着,后悔在这一刻涌上了心头。   “千裕~”   一个轻佻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几乎要凝聚成实体的杀气,白发蓝眼的男人像逛街似的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双手随意地搭在了沙发背上,“这家伙的帽子不太好看,一点都不适合你。”   不死原千裕松开了抓着高桥的衣领的手,她撇了撇嘴:“我也没想要大龄剩男的破帽子。”   “……”同样是大龄剩男的五条悟感觉自己好像也被内涵了。   黑发少女把玩着手中的珠子,她将它轻轻抛起又接住,如此不断地反复,仿佛它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珠子,而不是承载了她的记忆的珍贵宝物。   “谁看过?”她不冷不淡地问。   “没、没有人……”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少女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那个栗花落竟然没看过吗?”   高桥颤颤巍巍地说:“他前天才付清了委托费,必须付清了才会给他……但他最近似乎很忙,一直没时间来看,本来约好了后天来取的……”   但现在他一定不会来了。   “看来我们来太早了,本来可以一网打尽的。”五条悟遗憾地说,“交给那群老东西调查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   “但他白付了一笔钱。”不死原千裕收起了那颗血红色的珠子,不再将它抛起,“这东西要怎么用?”   “咽下去就可以了……”   “呜哇,好恶心,跟着一个中年大叔那么久的珠子居然让我一个妙龄少女咽下去。”不死原千裕嫌弃地皱起了眉头,看来回去要好好清洗才行,“如果让那个栗花落咽下去了,我岂不是这辈子都不能恢复记忆了?”   “是、是的……”   这个回答一出,蹲在地上的黑发少女明显不太开心,她一言不发地托着下巴注视着高桥,那个眼神分明是在思考要不要当场弄死他,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奈何他在能力的束缚下动都动不了。   许久,她终于做出了决定:“算了,把他交给那帮老东西处置吧。”   五条悟歪头注视着插着外套口袋站了起来的黑发少女,被她半挡住的高桥健太郎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粉色马克笔在瘦弱男人裸露在外的脖子上写下了一行字——   “不可以说谎。”   略带上扬的语调读出了那行字,五条悟笑吟吟地看着向他走来的黑发少女,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道:“你是乌姆里奇吗?”   “不要把我和那种角色相提并论。”不死原千裕抗议道,那天回去后她特地连夜补完全套小说和电影。   她停在了白发男人的面前,摘下了鼻梁上的黑色墨镜,露出了紫水晶般清透的杏眼,眼底是浅浅的笑意。她反手将属于他的墨镜架在了他的鼻梁上,遮住了那双漂亮得动人心魄的苍蓝色眼睛,像是给一件绝美的藏品盖上了煞风景的防尘罩。   “回去吧。”不死原千裕说。   少女的指腹无意间蹭到他的鼻梁,墨镜带着还未散去的余温,归还私人物品这一举动让他心里不太舒服,而当她的手即将远离自己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的,五条悟下意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仿佛她即将离自己远去。   “你去哪儿?”他问。   “嗯?”不死原千裕奇怪地打量着他,但即将恢复记忆的情况使得她的心情还不错,她愉快地弯着嘴角,用轻松的口吻理所当然地回答他的问题,“当然是和你一起回家啊,你问的什么蠢问题?”   话语中的关键词让五条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他松开了少女纤细的手腕,半开玩笑地说:“我还以为你现在就要和我各奔东西呢。”   不死原千裕好笑地说:“我哪有那么果断绝情?” 第21章   回到五条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洗那颗血红色的珠子,为此,不死原千裕特地在路上买了一瓶食用级洗洁精。   五条悟啃着她顺便帮他洗好的苹果,靠着厨房的墙壁说着风凉话:“不会把记忆洗没吧?”   认真清洗小珠子的不死原千裕不假思索地说:“那森田桃太郎可以期待一下往后生不如死的人生了。”   她甩了甩清洗干净的珠子,水珠顺着表面缓缓滑落,她将其置于掌心,如同凝固的血滴般闪着不详的光泽,似是在暗示她那段过去有多么麻烦且糟糕。   说起来,她对自己的记忆不是很在意的原因之一是她本能地排斥那段记忆,潜意识里认为不重要,丢弃了也无所谓。   无论是五条悟也好,中原中也也罢,她不止一次发现听到他们诸如“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吗”、“你现在的表情和以前很像”此类的发言。   她忍不住想,如果她咽下这颗珠子,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是不是现在的她就会在此刻死去,成为他们眼中更熟悉的不死原千裕?   “千裕?”五条悟把苹果核丢进了垃圾桶,回过头看到凝视着那颗珠子的黑发少女疑似走神了,眼神都放空了,“小心一个没拿稳,珠子掉进下水道哦。”   “我才不会那么蠢。”不死原千裕回过神,她和五条悟对上了视线,天生不喜欢遮遮掩掩的她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悟,你觉得我和失忆前的差别很大吗?”   五条悟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特别大,完全就是两个人。”   “……”这种问题倒也不必如此诚实。   “但其实还是同一个人。”他走到少女的身边,捏起她手心那颗血红色的珠子,轻飘飘的语气却充满了笃定,“无论是现在直白率真的千裕,还是以前神秘随性的千裕,都信誓旦旦地和我说过自己是强大的、无敌的。你看,有没有记忆都改变不了你的本质——嗯!还有你的可爱!”   如果没有画风突变的最后一句话,不死原千裕一定会很乐意把这口心灵鸡汤灌下去的。   “好了好了,快吃下去吧。”五条悟捏着珠子递到了少女的嘴边。   不死原千裕:???   等一下,这个展开有点不太对劲,怎么好端端地就变成了喂食play?   她眼皮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你放下来,我自己吃。”   “不行,我担心你害怕,不敢下定决心吃下去。”五条悟逼近一步,“来,千裕,我喂你吃~”   靠着墙壁的不死原千裕没有退路了,她眼神死地看着像大魔王一样的五条悟,他颇有一副投毒的架势,而他的手指已经蹭到了她的嘴角了。   “张嘴,啊~”   “……”不死原千裕不想挣扎了,谁喂都一样,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吃下去。   她木然地张开了嘴,任由对方胡闹。   “好孩子。”五条悟心情愉快地把珠子塞到了她的嘴里。   冰凉的珠子触碰到了舌尖,顺着喉咙滑了下去,霎那间,十几年的经历扑面而来,不同的画面不间断地在眼前闪过,浓烈的感情和大量的记忆如同宇宙爆炸般充斥在大脑中。   不死原千裕觉得浑身像烧起来似的发烫,她快要被庞大的信息量撑破了,眼前的面孔越来越模糊,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叫她,但声音离她越来越远,仿佛来自遥远的另一端。   大脑晕乎乎的,她有些站不稳了,双腿一软,最后倒在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   ……   栗花落片雾,这是她的名字。   父亲入赘栗花落家族,母亲则是家主的妹妹。   虽然听起来很复杂,但她和其他同龄人过着差不多的生活,最多家里的气氛稍微严肃一点。没办法,哪怕这几年没落了,栗花落依旧是个名声显赫的古老家族。   要说她的生活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她在梦里认识了一个梳着凤梨头发型的同龄小男孩。   不是童言无忌,是真的,那家伙经常在她的梦里上演连续剧,时不时会蹦出几句毁灭黑手党的危险发言,还会发出奇奇怪怪的热带星球专属笑声。   对了,他两只眼睛的颜色是不一样的,一红一蓝,红色的那只眼睛里印着数字六,会像老虎机一样变成其他数字。   说实话,很吓人。她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脑子出毛病了,但后来她发现不是她在做噩梦,而是确有其人,于是她心态很好地接受了她单方面认定的新朋友。   经常来梦里找她玩,一定是很想和她交朋友吧。   她是这么想的,但对方非要解释是什么精神波动,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奇怪词汇,总之,她一个都没听懂,她坚定地认为是他不好意思承认。   后来他放弃和她解释了,自暴自弃地说,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真是的,连承认想和她交朋友都那么不干脆。   这样安稳却不失神奇的日常持续到了片雾八岁那年。   班上有一个要转学的女生,走之前她拿了一本同学录让所有人填。   轮到片雾时,她只填了姓名、生日、地址这种基本信息,最喜欢的食物、歌曲、电影这类个人爱好的她一个都没填,一是因为她不想告诉这位不太熟的同学,二是因为她没有明确非常喜欢的东西。   但这样一来空的内容太多了,她决定把心愿那一栏填上,可是她想了想似乎没有特别想实现的愿望。   看看别人填了什么吧?   她翻到上一页。   希望所有人都喜欢我——这什么无聊的愿望啊?   算了,她不挑剔,凑合着写上去应付了事吧。   她执笔写下:   所有人都喜欢我。   栗花落片雾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改变。   ……   栗花落片雾是个聪明敏感的女孩,她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的神奇能力。   ——她写下的必定成真。   她兴奋地把这件事分享给了母亲,但母亲却没有预想之中的高兴,她忧心忡忡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家主。   “这个能力太危险了,我们必须把片雾保护起来。”一向不怎么搭理她的长辈们是这样说的。   能力果然生效了,长辈们不停地告诉她,他们很喜欢自己,但也是从那一天起,她再也没出过栗花落院家。   他们说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别人会忌惮她的力量,所以她必须待在家里,他们会保护好她的。   他们带来了很多“作业”,要求她每天必须写完,可她不喜欢被按在书桌旁没完没了地写字,她想跑到外面去玩,但每次都被他们笑着驳回了。   “太危险了。”他们喜欢用这句话搪塞她。   她不明白,到底是她的能力太危险,还是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她把自己的近况诉说给梦里的凤梨头少年,他听完后发出了一声怜悯的嘲笑:“你是傻瓜吗?你被囚禁了。”   他说,如果她不做些什么的话,她大概一辈子都无法踏出栗花落家了。   ……可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她被关在了房间里,他们派家族中的异能力者寸步不离地待在她的身边,起初她以为这些人是来保护她的,但她很快发现,他们是来监视她的。   确保她按照要求一字不差地完成“作业”,防止她写下要求之外的的文字。   原来凤梨头少年说的是对的。   长辈们打着喜欢和保护的幌子把她禁锢在了人类的欲望之中,没落的栗花落家族借助她的能力重振辉煌。   但外向直率的片雾却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曾经她完成“作业”后喜欢和待在房间里的异能力者们聊天,打发无所事事的时间,但明白他们真正的职责后,房间里只剩下翻动纸页和写字的声音。   她不再和他们说话了,而是选择眺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安静得像一只不会说话的玩偶,直到下一次的“作业”布置下来,她才被拧上了发条开始动起来。   她平时见不到其他人,就连母亲都几乎不会找她,但她会在生日那天带着草莓慕斯蛋糕来探望她——仅仅只是探望,因为母亲不开口说话,她也不开口说话。   憔悴的女人眼神悲痛沉重,她安静地注视着年幼的片雾吃完蛋糕,然后一言不放地离开房间,下一次见面则是明年生日。   梦里的凤梨头少年说,因为她的母亲不敢见她。   “为什么?”片雾不解地问。   “kufufu……”他又发出了奇怪的笑声,摆着和他年龄不符的高深莫测的表情,“因为愧疚。”   但第二年生日,草莓慕斯蛋糕缺席了。   她去问了看守她的异能力者们,她已经很久没在现实中讲过话了,声音哑哑的:“母亲呢?”   他们说,她去世了。   片雾的母亲——栗花落千春不堪忍受女儿被剥夺自由的痛苦,在愧疚与悔恨的折磨中,于家中上吊自杀,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   于初春诞生的片雾在十二岁生日那天才得知了母亲死在严冬的消息,在此之前,无人告知她。   母亲的死讯好像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影响,她表情冷淡地敛着眸子,继续提笔完成今天的“作业”。   但她在梦中抱着凤梨头少年哭了一晚上。 第22章   六道骸被片雾吓到了。   他们认识五年了,他第一次看她哭成这幅鬼样子。   他抱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间,灵光乍现,他想起来她说过,她喜欢天空,她想走在阳光之下。   他赶紧把布置得像废墟似的阴森森的精神世界变成了晴空万里、绿意盎然的景色,白云飘在蔚蓝色的天空中,阳光倾洒而下,铺在了绿莹莹的草地上。   结果片雾反而哭得更凶了:“原来可以变吗……你早干嘛去了……”   六道骸僵硬地抚摸着她的背:“你不是不喜欢假的吗?”   “这、这里明明是最真的地方……”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着逻辑混乱的话,“除了你都是假的。”   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你是傻子吗?哪有人会觉得梦境比现实真?哪有人会对一个擅长欺骗的幻术师说这种话?”   “但在我写下那句话前,你就对我很好,那个时候你没被影响……”她抽泣着解释道,“所以你是真的……只有你是真的……”   “……别哭了。”蓝发少年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手从女孩的腰部移到了肩膀,他扣着她的双肩,强迫她从自己怀里抬起头和他对视。   片雾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浅紫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她像一支花瓣上凝着露珠的紫色鸢尾花,脆弱得一折即断。   被囚禁的几年里他几乎没有听过她发泄不满,她从未充满戾气地诅咒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相反,她总是满怀期盼地说想要去看天空、去看大海、去看外面的世界。每当她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的嘴角永远噙着让他目不转睛的笑意,紫水晶般漂亮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那是对自由的渴望。   他曾经无数次嘲笑她怎么如此天真,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毫无怨言,连房间都出不了的花瓶大小姐竟然敢肖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她的愿望根本实现不了。   但他发现他傻得透顶。   他和她的经历何其相似,因此他太了解这些事的可能性无限趋向于零,但他们的境遇却又大相径庭。   他因弱小而被控制,在获得力量后立刻毁灭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但她却因能力而被掌控,深陷栗花落无法反抗,明明拥有力量却被无力与绝望不断地拽入深渊。   她必须要追求自由,她必要要向往美好,她必须心怀希望。   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想去外面的世界了,那么她的结局便无法逆转,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   正因为她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强迫自己这么做。   但是,她被压抑得太久了。   四年了,她从未释放过负面情绪。   六道骸听到自己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犹豫了片刻,伸手轻柔地为她拭去泪水:“我会带你离开那里的。”   “……什么时候?”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很快,你再忍耐一会儿。”   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让她行走在真正的阳光之下。   到时候,无论是天空还是大海,她想看什么,他都带她去看。   ……   自那一天起,梦境的环境再也没变过。   虽然片雾不认为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凤梨头少年能带她逃离栗花落,但她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相信他。   她没问需要忍耐多久,她害怕超过了期限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不如让这份期待披上美好又朦胧的幻想,这样她才能永远心怀希望。   况且,被困在这里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忍耐。   因为梦太美好了。   ……   又是一年初春。   书桌前的黑发少女眺望着窗外蔚蓝色的天空,金色的阳光从薄薄的云层中挣扎而出,轻柔地扶摸上了她的脸颊,温暖得仿佛能融化寒冷的冰霜,将那片破冰而出的浅紫色引领至万物复苏的春天中去。   “小姐,有人找您。”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通常没有表情的精致脸蛋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片雾望着拉开了门的那个人,等待他说明情况。   “听说是您以前的同学,特地来探望您。家主觉得您有必要和同龄人接触一下,就同意她进来了。”   同意了……?   是因为怕把她关得精神失常,变成下一个栗花落千春吗?母亲对家主没什么用,但她的用处很大,失去了就麻烦了。   她不太确定地猜测着。   踩着木质走廊发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轻盈的步伐能判断出对方是一个体型娇小的女生,她稍微有些好奇,她已经离开学校整整五年了,到底是谁那么无聊会跑来探望她?   怎么想都很奇怪,就算担心她精神失常,也不会把人家放进来吧,还是说精神失常的是她的舅舅?   算了,这种事情用不着她来操心。   她端起书桌上的水杯,润了润许久没用的嗓子。   “好久不见~”   活力满满的声音传入片雾的耳中,片雾抬眼望了过去,熟悉得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面容映入眼帘,一个樱花粉发色的女孩正笑盈盈地站在门口注视着自己,如同春天的化身,   她的瞳孔一颤。   对方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还认识我吗,片雾?我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因为家里有事就转学了,当时我们是同班同学。”   “……我知道。”   “太好了,我怕你已经把我忘了!”粉发少女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   在她期待的注视下,片雾小幅度地动了动嘴唇,轻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不死原千裕。”   ……   不死原千裕说,她前段时间回学校探望老师,才知道片雾因为身体原因退学了,所以她根据当时在同学录上留着的地址找了过来。   “你现在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不死原担忧地问,“看起来精神很差,我记得你以前特别外向……”她懊恼地拍了拍头,“抱歉,说了不该说的话。”   异能力者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情况,以防片雾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但哪怕他们不在场,她也不会说什么的。   “没事。”她垂着眼眸,淡淡地解释,“我只是身体不太好,不能剧烈活动。”   不死原大概是被她的能力影响了,才会莫名其妙跑过来关心她的,据她观察,她的能力已经到了光是听到她的名字就会喜欢她的地步。   没什么好稀奇的,曾经还有监视她的异能力者被能力影响后提出要带她逃跑,当时她清楚对方的实力根本做不到,所以明确地拒绝了,结果那人执意要带她走,她劝也劝不住。   连自己几斤几两都摸不清的家伙,最后的结局必定是糟糕的。   不死原一直拉着她聊天,与梦境里和骸相处不一样,她说的都是片雾不想交流的话题。   她不是很喜欢,敷衍地应付了事,反正把不死原安全地赶出栗花落家就好了。   但她没想到不死原没被她的冷漠打击到,离开没几天又来栗花落家找她了,好像是觉得她一个人太可怜,所以多管闲事地想来多陪陪她。   于是,不死原保持着一周一次的频率不停地来栗花落家。   赶也赶不走,很烦。   写下了让目标人物死亡的文字,黑发少女放下了手中的笔,不冷不淡地看向了被推开的房门:“上次我说过,不需要每周来看我一次,你以为自己在当志愿者吗?”   尽管知道不死原千裕是无辜的,但片雾还是无法对她抱有太多的好感。   如果不是那本同学录,她可能不会那么快发现自己的异常,也正是因为同学录上的那个愿望,栗花落家对她的态度更加病态。   那是一种如诅咒般扭曲的喜欢,是肮脏的欲望集合体。   撇去个人情绪不管,她也不希望不死原一直来,普通人不应该踏足于此,离她、离栗花落远远的才行,免得出了意外都来不及后悔。   不管出于哪种原因,片雾铁定了心要气走她。   “我怕你会寂寞。”   不死原压根儿没在意她不友好的态度,从包里拿出了几本书交给房间内的异能力者过目,确定没问题后再转交给了她。   不死原似乎一直以为负责监视自己的异能力者是她的保镖,而她是像瓷娃娃一样易碎的大小姐。   “上次的书看完了吗?”不死原问。   “嗯。”   早就看完了,因为她太无聊了。   “怎么样?喜欢这类书吗?”不死原叹了一口气,“当时你在同学录上什么也没写,我不清楚你喜欢什么风格。”   “还行。”   能打发时间就很好了,她才没有那么多要求。   不过,说起同学录——她是不是能让不死原带过来?她想把那一页撕掉,这样不仅能把那个糟糕的愿望解除,说不定还能让不死原气得再也不来了。   恐怕不行,不死原带来的东西都要经过检查,只要发现了上面有她的书写痕迹,讨人厌的家主绝对会盘问她一堆惹人生厌的问题,然后把那本同学录塞到书房严加保护,不让她撕毁。   啧,真麻烦。   “——所以,我决定这次来调查一下片雾你的喜好!”   “……”   不死原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堆话,片雾没怎么注意听,等她回过神就听到最后那个奇奇怪怪的决定。   她盯着不死原手里的那几张像调查问卷似的纸,稍稍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监视者,没想到他们居然对她微微颔首,同意了这件事。   她有些惊讶,居然同意了?   算了,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们照样会留意她写了什么,只要有出格的迹象,他们会立刻阻止她。   片雾接过不死原递来的纸放在桌上,拿起笔的那一刻竟然觉得有些陌生,她很久没有凭借自身意愿动笔了。   她盯着“喜欢的食物”和“讨厌的食物”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一脸期待的不死原:“你喜欢吃什么?”   不死原不假思索地说:“草莓!”   ……草莓吗?   她想到了糟糕的回忆。   片雾面无表情地写下:讨厌草莓。 第23章   就像片雾铁了心要把不死原气走一样,不死原似乎铁了心要和她交朋友,无论片雾怎么气她,她都不会被气走,一周来一次的频率始终未断过。   久而久之,片雾习惯了每周六都会来一个麻烦鬼和她尬聊的现实。   虽然不死原本人没有打发时间的价值,但她每次都会给自己带一些书籍,那些书用来消磨时间还是不错的,至少她不用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到睡着为止。   片雾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打印机似的将纸上的文字一字不差地誊写到白纸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只要写完她就能休息了。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周六,不死原又要来找她了。   希望这次带来的书不要太无聊。   她阅读着目标人物的资料,为了让她的能力不出差错地有效运作,栗花落家会提前准备好详细资料供她参考。   渡边武,退役杀手,收养了一个孩子,应该是以前的冤家来寻仇了,委托人要求是让他死,不讲究死法,所以“作业”要求简单明了。   她平静地照着要求写下——   渡边武,死。   好了,很轻松地结束了。   被强迫写了这么多年,无论是谋财害命还是救死扶伤,几乎没有她没写过的事,她早就麻木了。她没有任何实感,难以想象,她在白纸上简单的几笔就能让一个人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盖上了笔帽,片雾望着窗户发了会儿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走廊传来了和家中的沉闷感截然不同的轻快脚步声。   ——来了。   阳光争先恐后地从门缝挤入,仿佛被注入了磅礴的生命力似的推开了房门,粉发少女带着笑意走了进来,像是把春天的气息带进了沉闷的房间。   领着她进来的人走了进来,他和监视她的异能力者们低声说了几句,他们竟然一起离开了房间。   片雾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自从她被关进来后从未出现过监视者离开的情况,除了洗漱外绝不会让她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她下意识望向了墙角的监控,难道家主终于良心发作了,允许给她喘息的时间?   “片雾。”   大片的阴影打在了她的身上,她顺着声音抬起脑袋,樱花粉发的少女笑盈盈地双手撑在书桌前,与头发同色的眼眸倒映出她的面容。   “我带你走吧。”不死原笑着说。   片雾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的,你被关在这里了。”   “……”   “他们被我支开了。”   “……”   “没事了,片雾,已经结束了。”   “……”   不死原伸出了自由的橄榄枝。   片雾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那只手,情绪波动了几秒,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她轻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一个异能力者,异能力是催眠。”不死原说,“但我的实力不够强,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反复过来,就像□□那样侵蚀他们才得以成功。”   怪不得,这样就能解释得通种种异常了。   黑发少女半敛着眸子,冷静地判断跟着她顺利离开的可能性——不对,她根本不需要跟着不死原离开,监视者被支走了,身边有笔和纸,没有人能够控制她了,那她可以随意所欲地写下任何文字。   她想了想,说,“你先走。”   无论能否顺利逃离,不死原都应该尽量不要和她扯上关系。   如果她没逃走,毫无疑问,不死原的下场和上一个试图带走她的异能力者一样,必死无疑。   如果她逃走了,栗花落家也不会放过不死原的,但她不可能一辈子跟在不死原身边保护她。   她非常厌恶栗花落家族,但她从未想过要杀光他们。他们和六道骸遇到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不一样,除了把她关起来以外没有实质地伤害过她,确实做到了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那些想要杀她的人最终都失败了。   她只想离开这里,和栗花落再无往来。   不死原缓缓地放下了手,绕过桌子走到片雾的身边,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语气强硬得不容拒绝:“我带你走。”   片雾正想和她说明原因,突然间,背脊无端窜起一股刺骨的冷意,眼前闪过一道锐利的光,她下意识地想要往旁边一避,但身体却跟不上反应,冰冷的锐器将她的身体贯穿。   “……!”   喉咙涌上一口浓浓的铁锈味,沿着嘴角滑落,浅紫色的眼眸因疼痛而颤栗着,片雾捂着腹部的伤口,粘稠的鲜血顺着指缝大片大片地淌下。   “怪不得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片雾死死地抵住对方企图把刀口继续捅入或是扭动的动作,不怒反笑,“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傻子。”   “不死原庆太、不死原秋元……你知道这两个名字吗?”明明持刀的是不死原,但她的双手却抖得比疼痛难耐的黑发少女还要厉害,“栗花落杀了他们……!”   片雾微微歪了歪头,还真仔细地想了想:“没印象。”   每天需要完成的“作业”那么多,她怎么可能记得住。   不过,不死原的问法很有意思。   她似乎不知道是自己干的,否则她说的应该是“你记得这两个名字吗”,而不是“你知道这两个名字吗”,更不会强调杀了他们的栗花落。   按照这个逻辑,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   那么,不死原想杀她的理由是什么?   “我好恨栗花落,我好恨你……恨到想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不死原加大手里的力气,硬生生将刀子转动了一下,眼泪涌了出来,声音满是绝望,“但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   片雾愣了一下,抵住刀子的手一松,不死原趁机将刀捅深了几分,她痛得死死地咬紧了牙。   “所以,我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粉发少女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被关在这里很痛苦吧?没关系,我带你离开这里,我帮你解脱……正好还能夺走栗花落家最珍视的人,我的目的都达成了……”   原来带她离开指的是离开这个世界!?   要不是痛得没有分心说话的力气了,片雾绝对破口大骂,自说自话地就要帮她解脱,实在是莫名其妙!她根本就不想死!   这个局面并没有僵持很久。   栗花落家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们从被催眠的状态里挣脱出来,飞快地赶往片雾的房间,像不死原这种连一刀捅死她都做不好的人,根本不可能是这些异能力者的对手,眨眼间就被制伏了。   “原来是来寻仇的。”   栗花落家主从人群的最后走到了前方,冷冷地打量着被抓起来的不死原,他轻哼一声,转头看向他妹妹的孩子,她腹部的刀子已经拔了出来,衣服被染成了血红色。   “竟然敢伤害你……”他的眼底是扭曲的爱意,“片雾,我决定把这个机会奖励给你,把她杀了吧。”   片雾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从未当面杀死过某个人,更没有杀过认识的人,她向来都是坐在书房像无关的记录者一样决定陌生人的生死。   “……必须是我吗?”   栗花落家主宠溺地说:“她伤害了你,你就应该杀了她。”   片雾抬眸对上了不死原的视线,那双粉色的眼睛死气沉沉地盯着自己,爱恨交织的复杂情绪像一张网似的将她牢牢地罩住。   恨是真的,爱却是假的。   她咬了咬唇:“我不想。”   ……   哪怕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意愿,片雾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在家主的命令下,腹部还在淌血的少女被几个人强行按在书桌前,乱动的手脚被牢牢地抓住,右手被塞了一支笔,有人抓着她的手在空白的纸面上留下字迹。   她根本就反抗不了,绝望地看着歪歪扭扭的黑字一个又一个出现在白纸上,最终拼凑成完整的一句话——   不死原千裕,死。   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能力生效,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就连何时被强行写下伤口愈合的文字都不知道,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腹部早已不再流血。   被松开的片雾没有力气握笔了,手中的笔掉在了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怔怔地抬头看向了粉发少女,不死原被那一行字夺走了生命,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的倒在了地上。   即便这样……   即便熟悉的人因为她写下的几个字而死在了面前……   她依旧毫无实感。   在其他人心目中无比珍贵的生命,她用一支笔轻易地主宰。   ——在她的笔下,生命是一场儿戏。   十四岁的栗花落片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呆楞地看着白纸上的那行黑字,越看越觉得瘆人,仿佛下一秒黑色的墨水中会淌出腥臭的暗红色血液。   她的脑子乱哄哄的。   她一直清楚地明白曾经写下的每一行字都意味着什么,但她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这一切,直到发生在眼前,她竟然觉得有几分可笑。   太可笑了,和她闹着玩似的。   喜欢是假的,死亡却是真的。   如果把同学录撕掉,那份喜欢就会消失。   但如果把眼前这张纸撕掉,不死原却不能活过来,因为死亡是不可逆的。   片雾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那么多事情集中地发生在这一天,她根本来不及想明白,就被迷茫埋得看不清自我了。   监视者收走了掉在桌上的笔和桌上的那张纸,便去处理不死原千裕的尸体了,没有了“作案工具”的她在他们的眼里和兔子差不多弱小无害,竟一时没有人把注意力分给她。   她低下脑袋,浅紫色的眸子没什么感情地注视着垂在身侧的左手,和干干净净的右手不一样,刚才这只手用来捂伤口了,出血量较大,手上的血尚未凝固。   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   她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手,以手指为笔杆、以血液为墨水、以桌面为纸张,用左手不熟练地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这座房子除了我以外的人,全都去死吧。’ 第24章   以防出现漏网之鱼,片雾特地把家谱找了出来,她把除了自己和母亲以外的名字一一写在了纸上,宣布他们的死亡。   握着笔的手不停地在抖。   并非恐惧,而是亢奋。   出于自身意愿而使用近乎作弊的力量,她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没有人能控制她,没有人能逼迫她,她想写就写、不想写就不写,她能够随心所欲地使用自己的能力,她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不,准确来说,是无敌。   写下必定即真,听起来像是在制订世界的规则,在人类的畅想中仅有神明能够做到这点,但世界上没有神,所以她便是那唯一的“神”。   片雾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但她转念一想,事实本就如此。   她非常冷静,没有急着离开一屋子尸体的栗花落家。   她先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她翻了点现金和必需品放在了包里,其余什么都没拿,最后一把火点燃了关了她那么多年的监狱。不死原千裕的身型和她相仿,这样没人会发现少了一个“栗花落片雾”。   让她厌恶的家在火光中燃烧,她没有丝毫留恋,头也不回地离开。   温暖的阳光沐浴在身上,拂过的春风是多么的温柔,抬头便是湛蓝的天空,这就是让她无比向往的外面的世界。   ……   五条悟正保持着一个微妙且暧昧的姿势。   咽下珠子的黑发少女倒在了他的怀里,他本来想把她抱回房间放在床上,不料她死死地攥着他胸前的衣服不肯放手。他试图把自己的衣服拉出来,但在碰到她攥着衣服的那只手的那一刻,她的另一只手唰地一下抓住了他,冰凉的掌心微微颤抖地与他相握。   她非常不安,娇小的身体在他的怀里抖成了筛子,嘴里发出了几声隐忍的呜咽。   五条悟只好在床上坐下,他双脚岔开,将少女护在了怀里,被她抓住的手悄悄地改成了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安慰性地抚摸着她丝绸般柔软的长发。   他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脆弱的模样,哪怕她失去记忆后醒来,也从未表现出一丝不安,他看得出来那不是伪装,她是打从心底里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见最真实的她就是一个自信又坚强的女孩子。   能让这样的她露出这样的姿态,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怀里传出抽泣的声音,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衣服上,五条悟低头一看,少女的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他赶紧抽了几张纸巾,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没完没了地流了下来。   她没有哭得撕心裂肺,连啼哭声都很小,像是在极力压抑超过这具身体的承受范围的痛苦,反而让白发男人觉得更加心烦意乱了——源于无能为力。   啊啊,快点醒来吧,不然他什么也做不到啊。   此时,黑发少女颤动了下嘴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五条悟微微俯下身子,想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骸……”   五条悟:“……”   还不如没听到。   那种只会像吹风机一样fufufu的热带水果有什么值得挂念的,没他好看也没他强,还把失忆的她丢在他这里,自己却跑去了意大利,一看就是个不靠谱的渣男。   等等,千裕哭得那么惨还喊他的名字,难道是因为被六道骸玩弄了感情?   假的吧,一定是他想太多了。   怀里的少女情绪逐渐平复,他擦了擦她哭得像小花猫似的布满泪痕的脸。   她处于一个毫无防备的状态,抓着他衣服的手松开了,她安静乖巧地趴在他的怀里,和他紧紧地贴着,微凉的体温在他的触碰下一点点变暖,她像是从这份温暖中获得了安全感,在他的胸口蹭了一下。   五条悟愉快地弯起了嘴角。   他决定了。   等千裕醒过来就和她告白,这样她就不用搬走了。   最强咒术师压根儿没考虑过被拒绝的可能性,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会被拒绝?   他完全忘记了少女之前的“分手”言论。   但没过多久,她的手又不安分地抓住了他的衣服,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嵌着掌心留下了印记。   和之前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不太一样,若是用不安、悲伤、压抑和脆弱这些词来形容她刚才的状态,那现在的她则是痛苦、隐忍和坚定,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勇气、不顾一切代价地做出了某个决定。   “……太宰……”   五条悟:“……”   怎么又是太宰治?   ……   不幸中的万幸,五条悟没有在少女的口中听到第三个名字,没多久她就醒了。   她睁开浅紫色的眼眸,呆楞地看着贴得极近的白发男人的脸,她还未从大量的记忆中彻底缓过来,涣散的眼神中满是茫然,就连他俩现在亲昵过头的姿势都没有注意到。   五条悟欢快地打招呼:“嗨~”   黑发少女抬眼,眼睛闪着怪异的紫光,如同黑暗中亮起的幽幽鬼火。他稍稍压了下眉头,心中略有不适,仿佛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包裹着,身体的本能大声地叫嚣着铲除危险。   “悟……?”   不死原千裕——准确来说是栗花落片雾——试探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找回记忆的过程像是再次亲身经历了一遍,她有些晕乎乎的,生怕在理清思绪前不小心喊错对方的名字。   诡异的紫光消失了,感受到的危险也随之消失,五条悟垂眸注视着少女,他发出一声轻笑,仿佛什么也没注意到似的,向她抱怨道:“这次终于叫对名字了。”   他叹息一声,“抓着我不肯放手,却在我怀里喊了两次别的男人的名字,太令人伤心了。”   “……?”   片雾花了几秒消化了一下这句话。   她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缓慢地转动的脑子正在努力分析现在的情况。   首先,她和五条悟坐在同一张床上。   其次,她被五条悟抱在了怀里。   最后,她和五条悟十指相扣。   而且,听他的意思,好像是她主动抓上去的。   ——她不知道的是,衣服是她抓的,手也是她抓的,但十指相扣不是她干的。   片雾小心翼翼地抽走了扣在了一起的手,哪怕她和五条悟近得呼吸都快交缠在一起了,她也能定力十足地拉开距离。   失忆状态的她并不在意这些,反而会因为日益递增的好感放任对方的亲近,发现了五条悟的某一面后,就连她本人都会有意无意地拉进彼此的距离。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她曾写下过什么要命的诅咒,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对于五条悟而言,这份感情是她强加于他的欺骗;对于她本人而言,她不需要虚假的喜欢。   所以,哪怕她不排斥他的亲近,哪怕她确实存在一丝好感,作为知情者的她必须推开他,即便她此时后退的一小步会成为永远拉开的一大步也没关系。   在那张纸没有彻底撕毁之前,不能怀有任何侥幸心理或是美好幻想。   就像她一贯擅长的那样。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片雾弯起嘴角,绽放了一个她最得心应手、也是最疏远的笑容,“我很满意这次的休假,但再不回去的话,我的顾客要等不急啦~”   好不容易在迷雾中露出了一个迷迷糊糊的轮廓,却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再次退回了雾中,难以发现她的存在,更看不清她的面目,仿佛彻底和迷雾融为了一体。   五条悟双手搁在大腿两侧,上本身靠着身后的枕头,片雾表现出的疏远让他挑了挑眉,他慢悠悠地前倾,懒洋洋地坐直了身子,两只手随意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   “无所谓的吧,只要把自动回复什么的关掉不就行了吗?”他翘起嘴角,看上去不是很在意她的态度,“比起这个,难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该说什么吗?”片雾歪了歪脑袋,装出听不懂的样子。   五条悟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比如是什么事能让可爱的千裕小姐哭成那副模样?”   “这是机密。”片雾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垃圾桶里满满的纸巾。   怪不得她醒来眼睛酸酸的。   “连我都不能透露吗?”五条悟问。   “我们的关系似乎没有好到可以分享秘密的地步哦。”片雾笑容不变,给出了的回答却颇为冷酷。   “是吗?”白发男人若有思索地打量着她,墨镜后的苍蓝色眼眸仿佛能将她的内心看穿。   半响,他开口道,“我一直想不明白。”   “嗯?”   “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   此话一出,黑发少女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像面具般牢牢粘在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紫眸泛起一丝冷意,语气冷硬得像千年不化的冰霜:“我没有在逃避。”   她一直以来从未退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问题彻底根除前避免伤害到别人,哪怕她的选择违背了她的本心。   她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她喜欢社交,她喜欢与人相处。   如果她坦然地接受了所有人都喜欢她的现实,放任不管那本糟糕的同学录,对她而言其实没有一点损失。哪怕盈满了恶意又如何?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摆布的玩偶了,被扭曲的爱意支配的人们根本伤害不了她。   被蒙蔽的是其他人,又不是她。   被强加的感情支配的是其他人,又不是她。   她反而是最清醒、最自由的那一个。   但她不想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些喜欢,即便它们没有被欲望与恶意扭曲。   她讨厌虚假的感情,更不想窃取别人的感情。他们应该去喜欢他们真正喜欢的人,而不是她。   听到五条悟的那一句话时,片雾的第一反应是愤怒,但过了几秒后,她心中滋生了莫大的委屈。   ——她想靠近,但她必须远离。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接受,但她必须拒绝。   “我明明……!”   ——她选择的是面对,但他却说她在逃避。   “我明明从来没有逃过!”   换做是平时,片雾绝对不会轻易地被这样一句话激怒。   或许是天生如此,又或许是环境所逼,她非常擅长隐忍和克制。倘若她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人,这般恐怖的能力在她手上早就出大乱子了。   但刚恢复记忆的她远不如平常那样冷静。   五条悟注视着满脸写着委屈的黑发少女,轻笑一声,眼底浮现出得逞的笑意:“这不是说出来了吗?” 第25章   片雾承认自己失算了,她恢复记忆就应该冷酷无情地拔腿就走,而不是和五条悟唧唧歪歪。   那家伙明显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生气就不可爱了~”他还说着这种欠揍的的话。   片雾面无表情地把枕头往那颗白色的脑袋上砸,但那该死的无下限术式根本碰不到他,枕头可怜巴巴地掉在了床上,像是在嘲笑她的无用功。   五条悟盘腿坐在床上,他捡起枕头抱在了怀里,笑意盈盈地注视着黑发少女,经过这一番闹腾,他看起来反而更开心了:“我不管你以前经历了什么,现在,既然你承认没有逃避,就别想着和我拉远距离。”   原来他是直球系吗?   片雾忧愁地抱着膝盖,她本来想快点回去给中原中也磕头谢罪,哪晓得五条悟不讲武德,直接表演了个当场插队。   现在撒腿跑来不及了,万一咒术会查到那个穷鬼诅咒师的信息,这位肆意妄为的最强咒术师绝对会任性地把情报扣留。   难道她真的要坦白从宽?反正她等下还要赶情况更严重的中也场,就当彩排一下吧——个鬼哦,虽然不是必须要保密的事,但这种黑历史没必要让那么多人知道吧!好丢人!   ……但她刚才好像哭得挺惨的,该丢的脸已经提前丢好了。   或许她应该把真名告诉他,免得出现下一桩翻车惨案,悟绝对没有中也那么好说话。   可是有什么要说的必要吗?骸大概已经拿到同学录了,等着她恢复记忆亲自撕毁,只要那东西一毁掉,悟就不会对自己感兴趣了,现在和他解释那么多不等于白忙活一场?   她决定拿出那套万用的说辞。   “等我把这件事解决好,你再和我说这些话也不迟。”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的自己去解决,她现在纠结那么多也没有意义。   她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浅笑,“人心是会变的。”   “如果我没变,那你和我交往吧。”   “……!?”   片雾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她诧异地抬起头,撞入了一双比宝石还要美丽的苍蓝色眼眸,这个狡猾的家伙很懂得发挥颜值的优势,早就把墨镜摘了下来。   五条悟维持着盘腿抱着枕头的姿势,没个正经样,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他随口一提的玩笑。   他继续说,“我很喜欢你哦,你应该知道的吧?”   嗯,她不仅知道他喜欢自己,她还知道全世界的人类都喜欢自己。   “算了。”白发男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难以想象他在和心仪的对象告白,“既然是你希望的,那就等到你把事情解决完再说给你听吧。”   什么,不是已经说了吗?难道还有下回分解的后半段吗?   五条悟把枕头往旁边一丢,从床上爬了起来,顺便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别忘了来找我听后半部分。”   ……还真是,哪有人告白会分手动分成上下集的啊!   片雾有气无力地拍走了对着她的头发为非作歹的那只手:“我知道了。”   ……   一脚踹碎友人贴心布下的幻术屏障,片雾拖着粉红色的行李箱,大摇大摆地回到了自己家。   她被迫搬离自己家,和五条悟开启同居生活,还惹出了新的麻烦,结果搞了半天那个穷鬼诅咒师压根儿没看过她的记忆,害她白忙活一场。   她满腔怨言地往熟悉的老板椅上一坐,非常舒适,阔别一段日子甚是想念。她掏出晃着毛绒挂件的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六道骸的名字,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响了一会儿,对面才接通了电话。   片雾掐着嗓子,用甜得快腻死人的声音亲昵地喊道:“骸~~~~~”   “……”六道骸手一抖,差点把电话挂断,“kufufu,恭喜你,片雾,你的脑袋里再次装满了那些没什么用的信息。”   幻术屏障被粗暴地打碎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恢复记忆了,再加上故意用让他浑身不舒服的语气喊他的名字,他更加确定了是他认识的栗花落片雾。   “你居然笑得出!我都恢复记忆了,你竟然还在意大利!”片雾一想到这段时间的悲惨遭遇,她就忍不住嘤嘤嘤,“要不是靠谱的中也先生找到桃太郎了,鬼知道咒术界那群死老头要拖到什么时候!再拖下去,也别找什么桃太郎了,你可以准备份子钱来参加我和五条悟的婚礼了!”   六道骸沉默了,信息量稍微有点大。   中原中也找到桃太郎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请问他是小白狗、小猴子还是雉鸡?他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吐槽。   他决定先问最在意的一点:“听起来,你和那位咒术师相处得不错?”   “是呢,谁让我最重要的朋友无情地拒绝了我的同居邀请,我太受伤了。”片雾半开玩笑地说,“没准儿我撕掉同学录就去追求他了~哎呀,不应该告诉你的,万一你吃醋不肯把同学录给我怎么办?”   六道骸觉得她还是别恢复记忆比较好,免得把自己气死了。   他冷笑一声,“祝你恋情顺利之前,容我冒昧提醒一句,你似乎答应过港口Mafia的那位重力使的约会。”   片雾沉默了片刻,慢吞吞地说:“可能不是约会,是我的死期。”   “哦?”   她叹了口气,忧伤地把那天的翻车惨案告诉了对方。   不出意料,六道骸发出了无情的嘲笑声,还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丝毫没有安慰她的打算。   “我可爱的片雾,我从未发现你如此具有搞笑天赋。”他说完又开始笑了起来,气得片雾想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揍他,“不愧是你精心准备了五年的豪华大礼,不知道中原中也收到这份惊喜时是什么感受?”   “……你到底在幸灾乐祸哪一边?”   “哦呀哦呀,无论哪边都能给我带来乐趣,不是吗?”六道骸终于笑够了,他清了下嗓子,声音还能听出未散去的笑意,“你是准备收拾东西连夜逃离横滨吗?需要我帮你定机票吗?”   “那我真的是在找死吧?”   片雾觉得这家伙不安好心,想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六道骸稍稍有些遗憾,他关掉了刚查好的最近一班航次的页面:“你打算怎么办?”   片雾严肃地说:“给他磕个头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掌声,六道骸优雅地给出了言简意赅的评价:“幽默。”   他不继续插科打诨,而是提到正事,“下个礼拜我就回日本,把同学录给你。你别再掉链子了,上次只是失忆算你运气好。”   “是他们运气好才对吧。”片雾不满地说,“如果敢骨气地攻击我,而不是搞这种小偷小摸的手段,出事的就是他们了。”   “kufufu,但愿如此。”六道骸说,“那个自称栗花落的诅咒师募集了很多人手,他们正在往横滨聚集,不过他似乎有些管不住他们了。”   “所以他才一直没空去拿记忆珠子吗?”片雾了然地点了点头,“明白了,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就先去磕头了。”   “……”   “嘟——嘟——”   啊,挂掉了。   片雾习以为常地笑了笑。   虽然她的朋友致力于打造冷酷无情的铁血硬汉(?)形象,那张嘴说不出几句好听的话,但如果发生了什么,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   无论何时。   ……   十五岁的六道骸和他的同伴们从复仇者监狱越狱,为了毁灭所有黑手党,他们千里迢迢地到了日本,目标是夺取彭格列十代目的身体。   那段时间片雾恰好从栗花落家逃出来,当晚他们再次于梦中相遇,得知此事的他似乎对她的状况漠不关心,仅仅只问了她几个问题。   结果第二天他就来找她了。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发呆,突然间,大片的阴影自身后打下将她笼罩,像是被划分入了黑暗的保护圈内。   “哦呀哦呀,发现了无家可归的片雾。”   她仰起头,入眼即是蓝发少年半真半假的笑容,一红一蓝的异色眸子平静地注视着自己,明明是像雾一样抓不到实体的擅长欺骗的幻术师,她却没由来地感到安心。   “见面第一句话就揭我伤疤,好过分啊,骸。”她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是笑得真切。   “kufufu,比起伤疤,你更应该称之为好事,毕竟以后整个世界都是你的家。”   六道骸推了一下秋千,少女轻盈地向前方荡去,柔顺的黑发在身后飘起,乍一看犹如向广阔的天空展翅高飞的鸟儿。   “把无家可归说得那么浪漫,这就是幻术师吗?”片雾笑着在秋千上荡着,阳光衬得她的笑容熠熠生辉,“你昨晚没说会来找我,我还有点难过,以为你不想见我。”   “本来想告诉你的。”六道骸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秋千,他以一种慵懒的语气漫不经心地说,“但现实往往来得比承诺要快。”   他曾经承诺过要带她离开。   但他没有做到。   所以,比起期望落空,不如尽力赶在现实之前抵达她的身边。   之后,六道骸带片雾去看了海。   蔚蓝无际的天空与横滨港的海面相连,水面上倒映着天空的景色,一道道白色像颜料似的在这张蓝色的画纸上留下了痕迹,那是掠过海面的白鸥。   海风吹起少女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她如沙漠中渴望净水的旅者那般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随后,五官精致的脸上绽放了一个满足的笑容。以往所有的遭遇似乎都没有在这个瓷娃娃般脆弱的女孩身上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她肆意地拥抱着世界,浅紫色的的眼眸里永远闪着细碎的光。   片雾偏过脑袋,发现六道骸并未像自己这般眺望着大海,而是安静地注视着自己。   她突然开口道:“我很喜欢蓝色,我觉得它代表着自由。”   “因为是天空和大海的颜色吗?”   “还是你的颜色。”她笑着补充道。   “……”   “谢谢你,骸。”她向他露出一个温柔似水的浅笑,“认识你一定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她真心实意地感谢在梦境中陪伴了她七年的少年,如果没有这场泡沫般梦幻的邂逅让她能够短暂地喘口气,她的心早就死去了。   不会有此刻的宁静,更不会有她的未来。   正因为遇到了六道骸,栗花落片雾才有机会从此刻开始谱写她真正的人生。   后来,为了这一幕的海景,她选择留在了横滨。 第26章   为了表达认错的诚意和忏悔的决心,片雾特地没有联系中原中也给自己定一个死期,而是选择主动去找他,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磕头是不可能磕的,如果非要磕头,她选择压着太宰治去给中原中也磕头——等等,似乎是个好主意啊!   可惜太晚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片雾已经到中原中也的公寓门口了。   她按了下门铃,没人开门,她估计他还没下班。   虽然外面的天都黑了,但毕竟对方是凌晨四点能在横滨街头和自己偶遇的港口Mafia的劳模干部,没什么好奇怪的。   等一下,她不会在这儿傻等到凌晨四点吧?   她在继续等待和改日再来两个选择中纠结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前者,来都来了,万一她刚走几分钟,中也先生就下班回家了呢?   结果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   片雾无聊得快靠着门睡着了,她心想,可能这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眼皮开始疯狂打架的时候,她听到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占领意识的困意瞬间消失,她立刻站得笔直,换上可爱的笑脸迎接下班回家的干部大人。   “千裕?”   中原中也被守在家门口的黑发少女吓了一跳,随即心中被见到她的欣喜之情填满。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既然她知道他家的地址,说明……   “中也先生~”她甜甜地喊着。   和失忆状态下的语气大相径庭,熟悉的口吻让中原中也更加确定了,他压下见到她的欣喜,钻蓝色的眼睛沉沉地盯着她:“你想起来了?”   “嗯嗯!”片雾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扎起的高马尾随之上下晃动,看上去像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学生。   中原中也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了多少遍了,直接叫名字。”   片雾眼睛一亮,对方的态度还算正常,她立即明白事情没有到无法挽回的那一步:“没问题,下次一定!”   经过了几天的自我消化,中原中也早就没有得知真相时的愤怒和悲伤,亦或者是被蒙在鼓里的委屈。   他皱眉打量着不知道在这儿等了多久的黑发少女,她只穿了薄薄的两件衣服,下半身光腿穿着裙子,而现在快接近凌晨一点了,夜里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穿那么少,当心感冒。”他脱下漆黑的外套,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披在她的身上,“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片雾笑眯眯地拉了拉外套,衣服上还有青年残留的体温:“给你一个惊喜。”   中原中也推开房门,拿出了一双她专用的拖鞋——别问他为什么会准备这种东西,还不是因为她以前总是遇到危险被他救回来,不过现在几乎没有人能伤到她,来他家的次数也随之变少。   他带着她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蓝莓酸奶,拧开盖子递给了她:“给。”   “谢谢。”   中原中也坐到小口小口地喝着酸奶的片雾的旁边,他一直觉得她的审美和口味都非常小孩子:“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的真名是什么?”   黑发少女舔了舔嘴边蹭到的的酸奶,像一只舔牛奶的猫咪,她慢吞吞地答道:“栗花落片雾。”   “栗花落?”中原中也略微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黑色choker,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你……”   ——栗花落家被灭门了。   这在里世界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了。   这件事充满了谜团,所有成员离奇死亡还被烧了住宅,至今不知道凶手是谁。   对方微妙的眼神让片雾立刻明白他脑补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内容,仿佛她是灭门事件中幸运存活的小可怜,身世悲惨、独自漂泊,在失去亲人的世界上顽强生存。   某种意义上也没错。   “不过,”中原中也没有追问下去,他反而有些在意她的名字,“片雾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是吗?”片雾想了想,“这个名字远不如‘不死原千裕’,听说过的人很少,知道我真名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应该是重名或者记错了吧。”   “除了我和那位彭格列雾守,还有谁知道你真名?”   “这个嘛……”片雾的目光有些深沉,她慢吞吞地答道,“还有那个……嗯……太宰先生……”   中原中也差点血液倒流:“为什么连那条青花鱼都知道啊!?”   等下。   他想起来了。   片雾——   那是他曾经不小心瞥到太宰那混蛋的手机屏幕时看到的名字啊!!!   因为笑得太恶心腻歪了,所以他印象特别深刻!   中原中也快心梗了。   搞了半天,只有他被蒙在鼓里吗?   “不是我告诉他的!”眼看橘发青年憋屈得心情低落,片雾赶紧解释,“你知道的呀,他那么聪明一个人,随便调查一下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嘛~”   她不忘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证明自己的无辜。   “而且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内容,我可没和他说过。”   但他有没有猜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在心里悄悄补充。   中原中也将信将疑,但还是选择相信她说的话:“你说吧。”   片雾没有直入主题,她抛出了一个问题:“你对栗花落的了解有多少?”   之前为了诅咒师那事特地调查过的中原中也回想了一下:“曾经是没落的大家族,连资金都快周转不过来,拿的出手的只有那栋古宅和一些藏品,但十一年前突然重新得势,在里世界占据一席之地。不过……”   他顿了顿,留意了下少女的表情,确定无异常后继续说,“好景不长,五年前被离奇灭门,被一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至今无人知晓凶手是谁。”   在中原中也的想象中,片雾为了遮人耳目、躲避追杀才不得已地用上了假名,凶手极有可能是不死原家,她的目的是给栗花落复仇。   这让他怎么对她生气啊……   然而,黑发少女笑着粉碎了他的幻想:“其实是我杀的。”   中原中也愣住了:“你认真的?”   “都到了那种地步了,重振家族简直就像奇迹发生一样不可思议啊。”片雾用听不出情绪的口吻感慨道,她没有回答的问题,反而再次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中也,你认为栗花落重新得势依靠的是什么?”   中原中也沉默了几秒:“……你的能力。”   “Bingo~”片雾笑嘻嘻地打了一个响指,“他们将我‘保护’得很好,除了家族里的人,无人在意栗花落片雾的存在,更无人知晓栗花落片雾的能力,否则我早就暴露了。”   她在保护一词上加了重音,虽然她挂着甜甜的笑容,但浅紫色的眼里却毫无笑意,如同雪山顶峰千年不化的冰雪,带着丝丝冷意。   中原中也沉了沉眸子,他差不多能猜到她的遭遇。   但她经历的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片雾简单地讲述了与他相识前的过往,她的嘴角噙着浅浅的微笑,语气平静得仿佛不是她的亲身经历,而是与事件无关的局外者。   “——差不多就是这样。”   她笑着讲完了,拿起蓝莓酸奶喝了一口,洋娃娃般精致的脸蛋上绽放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比起片雾不怎么上心的模样,中原中也的内心却像波涛汹涌的海面似的久久无法平静,从最开始的震惊到了现在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愤怒、悲伤、痛苦等等负面情绪搅拌在一起,如黏稠的黑泥般将他紧紧地包裹着,它们以不可抵挡的趋势透过身体灌入他的灵魂,让他觉得沉重得难以呼吸。   他抿了抿唇,看着少女那双犹如紫水晶般清透美丽的眼眸,纯净得仿佛永远都不会被欲望与世俗的黑暗所玷污。   片雾双手撑在沙发上,她轻快地晃着白皙的腿。   她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看他一脸沉痛的表情,应该不需要她磕头谢罪了吧?   过去了那么多年,现在回想起来,她的过往犹如一个糟糕的噩梦,梦醒后竟有几分不真切的虚渺。没有人睡醒后会深陷噩梦中无法自拔,很快就会将其抛之脑后,迎接崭新的一天。   拿回记忆时身临其境的遭遇导致她醒来后有些失态,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   她从来不会迷失在由过去构成的迷宫里,否则她不会选择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中原中也,而是接受六道骸的建议,立刻订机票逃离横滨,再也不与之相见。   但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立足立于现实,用自由在前方铺路,以希望为指引的灯塔,一往无前地向着未来奔去。   “我不用真名是有原因的,没有告诉你也有我的顾虑。虽然听起来像是在狡辩,但我的确没有故意欺骗你的意思,更没有玩弄你的感情——唔,这个说法听起来好像有些奇怪?”片雾被自己的话逗乐了,发出一声轻笑。   “不过,不管是什么理由,我欺骗了中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我对此感到很抱歉,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她注视着沉默不语的橘发青年,取下了一贯的面具,浅紫色的眼眸中仿佛能看到大片薰衣草温柔地摇曳着,这副真诚与歉意的模样格外直率,更贴近失忆时的状态。   “……你没有做需要被我原谅的错事,更不需要为此感到抱歉。”中原中也艰难地组织语言,他的心情反而因为少女真挚的道歉更难受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抱歉,让你亲口说了很多不太好的回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真是的,又不是什么机密,中也在这方面太认真了~”片雾不在意地笑了笑,“都过去了。”   埋藏于过去的迷茫、无助、痛苦和绝望早就随着栗花落家一起被那场大火烧成了灰烬,轻轻一吹,便消散在了风中。 第27章   把“不死原千裕”作为假名的原因倒也没有那么复杂,片雾仅仅是为了那本同学录。   被委托买命还能查到动手的是栗花落,说明不死原一家肯定不是普通的背景。   不过,栗花落不过是一把为人行凶的刀子,哪怕是因为不死原找不到真正的幕后主使,为此向栗花落下手仍旧是单纯幼稚的做法。   换做是片雾,肯定会利用现状找出当年的委托人,等把幕后主使解决了再考虑栗花落也为时不晚。   “当时我身无分文,还没有没有获取情报的渠道,心想着干脆想着顶着这个名字招摇过市,没准儿能找到她的亲戚或者认识她的人。找不到也无所谓,一个名字而已,名声响了自然有资金和渠道去调查不死原家了,但没想到中也你帮我解决了。”   “该夸你大胆,还是骂你乱来?”中原中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在那种情况下放出有关能力的情报,简直是不要命的行为,万一她被其他人抓住,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姑且对我有些信心吧,你看,现在我不是好端端地在你面前?”片雾撇了撇嘴,被困在栗花落家是没办法的事,但只要她能够自由使用能力,她对自己的智力水平还是挺放心的。   “你别忘了自己被追杀了多久。”曾经救了她无数次的中原中也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就是在玩命。”   片雾捂着后脑勺,可怜巴巴地说:“刚逃出来比较激动,忍不住想要找刺激,所以才这样嘛……而且走捷径就是要付出代价!不然知道我的人还没有现在一半多!”   当时她柔弱得连个小混混都打不过,更别提什么察觉到视线和杀气这种异于常人的洞察力。   但多亏那几年疯了似的玩命行为,在死神的镰刀下逃走无数回后,终于她从弱不禁风的花瓶大小姐蜕变成了能在里世界横着走的大人物。   “你调查不死原家是为了什么?”中原中也问出了问题的核心,他迟疑了一下,想到了他一直半信半疑的某件事,“同学录?”   “没错~”   “你在上面写了什么?”中原中也没有丝毫头绪,同学录上能写什么值得她必须撕毁的东西啊?   片雾的眼神心虚地飘了一下。   哪怕她能毫无顾虑地说出那些过往,但这个背后代表着黑历史的问题她实在是不太想回答。   这样不就搞得她真的是一个欺骗感情的渣女了吗!   “当时你说的把事情解决好,指的就是这件事吧?”中原中也自然是察觉到少女不太想说的态度,“不想说就不说,只要你能平安无事地解决,那就够了。”   片雾一言不发地移过视线,深深地凝视着那双钻蓝色的眼睛。   “……很严重?”少女的眼神让橘发青年心头一紧,他紧张地咽了咽。   毕竟她放飞自我的不要命行为多到数不胜数,折腾出一些小麻烦已经算好的,而她现在的眼神仿佛是搞出了灾难似的。   片雾想了想:“算不上严重,但也算不上不严重。”   中原中也:“……”   说了一句没用的废话。   “介于想告诉你却又不想告诉你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呢。”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那你别说了。”   “放弃得太干脆了吧?”片雾不可置信,“原来中也是那么容易放弃的男人吗?”   “……那你说吧。”   但她却笑眯眯地托着脸:“可我有点不太想告诉你呢。”   中原中也的额头崩起青筋:“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因为很丢人。”片雾转过脸,垂眸盯着地板,墨黑的刘海和纤长的睫毛为浅紫色的眸子铺上了一层浅浅的阴影,“而且有点担心中也知道以后会讨厌我,甚至可能觉得我有点——唔,恶心?”   “喂,你在说什么梦话?”中原中也不快地皱起眉头。   他的第一反应以为少女又在耍她,但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好像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   他们的距离不是很远,但黑发少女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疏离感让她硬生生地把自己隔在了世界之外。她的嘴角习惯性地噙着微笑,明明心情不太愉快却依旧能做出这样的表情。   她看起来有点落寞。   “我说,片雾——可以这样叫你吧?”中原中也叫出了他刚得知的真名,少女闻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喜欢就算了。”   “可以。”她语气轻快地同意了,“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是我妈妈起的。”   “……嗯,你不介意就好。”提到那位上吊自杀的母亲,中原中也心情复杂地压了压帽檐。   他朝着她那边坐过去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普普通通的一个动作仿佛打破了无形的隔阂,他瞥了一眼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少女。   “片雾。”   “嗯。”   “你是傻子吗?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说不准哦。”   “怎么,对我没有信心?”   “不是这个原因。”   “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   片雾略微诧异地抬起头,橙发青年冲她勾了勾嘴角,笑得自信又张扬,钻蓝色的眼睛像在夜色中闪闪发光的星星,为迷路的旅者指明方向。   ——相信他。   这是他向她传达的信息。   没有等到少女的回复,中原中也咂巴了一声,但他的声音却充满了耐心:“我不会讨厌你的。”   或许是他的强大和自信足够让人安心,神差鬼使地,片雾怔怔地呢喃着:“哪怕我写下的是‘所有人都喜欢我’……?”   说出来了。   在心里藏了十一年的秘密,被时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本该是除了友人和自己外无人知晓,如今她却像是被蛊惑了似的拂去了那层灰,露出了埋藏于深处的、溃烂的一角。   被厌恶也是无可厚非的。   她不安地握紧了拳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点。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少女说出来的内容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但也印证了刚才她那句和废话没什么差别的描述,说严重也不严重,但说不严重似乎又有点严重?   他终于明白了她一直以来的态度和做法,原来是在担心这种事吗……真是的,她明明是一个本质不坏的、真诚的女孩子。   不过,这一条好像对他无效啊?   真实身份是异能力的载体,或者说是神明“荒霸体”的安全装置的中原中也——   他不是真正的人类。   中原中也盯着再次垂下脑袋的片雾,她视死如归的表情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可爱,以至于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安心吧,我没有讨厌你。”   反而更喜欢了。   黑发少女猛地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微微张开了嘴,却什么话也没说,但从她的反应来看,大概是觉得他脑子不太好使。   “你那是什么眼神?”中原中也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为什么写了那句话?你对那种事情不怎么感兴趣吧?”   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并非虚假,片雾稍稍安心了一些,她弯了弯嘴角——很好,还笑得出来。   她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   “——所以说,根本就是一个意外啊。”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嘴笨地安慰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黑发少女,“行了,别在意了,马上就能解决了。”   他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什么也都不说就揣摩别人的想法,受不了你。以后不准胡思乱想了,听到了没?”   “那是因为中也人很好,而且现在还受能力影响,才会这样觉得的。”片雾小声地说,“等我过几天把那张纸撕了,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中原中也斩钉截铁:“不可能。”   片雾摇了摇头,浅紫色的眼睛一片平静:“人心会变的。没有被|操控的人心会变,更别提被|操控的人心了。”   “……”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客厅陷入一片寂静。   正当片雾欣慰地以为他终于听进去了,他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只对人类起作用吧?”   片雾茫然地眨了眨眼,没懂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的意思是,比如诅咒之类的存在就不起效吧?”橘发青年拉着帽檐,阴影挡住了他的上半张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对。”   “……是么。”钻蓝色的眼睛晦暗不明,仿佛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中原中也深呼吸了一下,他直勾勾地盯着身边的少女,低沉地说道,“如果我不是人类呢?”   片雾愣了一下,脑子一时半会儿没有转过来,呆滞地脱口而出:“蛞蝓吗?”   “……喂!!!我认真的啊!!!?”   气氛被一句话推向了喜剧。   中原中也恼怒地发誓,绝对要宰了太宰治,天天教人家小姑娘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第28章   中原中也,真实身份是异能力的载体,是神明“荒霸体”的安全装置。   总之,他不是人类。   片雾彻底傻眼了,这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展开。   “喂喂,不至于那么惊讶吧?”   中原中也双手抱臂,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正常来说,人类肯定会介意他非人类的身份吧,但她坦承地告诉了自己那么多沉痛的过往和秘密,他觉得自己不该再隐瞒身份了。   他已经做好了不被对方接受的准备。   但看到黑发少女呆愣的表情,他不免内心五味杂陈,钻蓝色的眸子暗了暗,看样子是吓到她了。   哪晓得她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一点。   片雾猛地回过了神,什么可爱笑容、什么甜蜜伪装,统统被她抛之脑后,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中原中也,磕磕绊绊地说:“那那那、那我写的……所有人都喜欢我——什么的……对、对你无效!?”   “……你的能力问你自己才对吧。”   “哦,也是……”   中原中也从少女的关注点中轻而易举地就明白了她真正关心的是什么,他轻咳了一声,耳朵控制不住地泛红:“这下你明白了吧?我没有被影响,全部出于我的本意。”   “……我知道了。”   片雾揉了揉太阳穴,多年来养成的好习惯使得她强行把从内心涌出来的情绪压了下去,她不希望自己被情绪牵着走。   于是,她深呼吸了一下,再次抬头,脸上换上了惯用的微笑:“中也,我想我该回去了。”   她拿出了口袋里的纸笔,摆明了自己要走的决心,“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且这件事打破了我一直以来的认知,我需要冷静一下。”   “……好。”中原中也闷闷地说。   片雾对他甜甜一笑,一边低头在纸上写下了住址,一边轻飘飘地抛出了一个消息:“等我毁掉同学录再联系你,到时候商量一下约会的事情吧。”   中原中也:!!!   ……   瞬移回到住宅,铺天盖地的呕吐欲席卷而来,片雾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她捂着嘴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便起身去开了灯。   卧室被灯光照亮,她慢吞吞地走到了床边,没什么形象地往上一趟,盯着天花板发呆。   脑海里回想起在中也家的对话,说实话,她对什么人类不人类的事情一点也不在意啦……就算他真的是蛞蝓,她也会帮他保密的!   片雾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了柔软的被褥里,是让她安心的味道。   她所处的世界一直是谎言构成的。   就像她拿着泡泡圈在荒芜的土地上吹出了无数个大小各异的泡泡,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五彩斑斓,但实际上却是空心的、透明的,是一触即碎的梦幻泡影,最终都会消逝在世间,露出世界本来的面目。   哪怕是写下那句话前就和她关系不错的六道骸,多多少少也受到了能力的影响。   她渴望触碰真实,也曾误以为自己触碰到了真实。   ——可是「人间失格」对她无效。   这个发现和织田作的死亡几乎同一时间到来,她落得个仓皇而逃的可笑下场,往日那份暧昧与悸动被血淋淋的现实捣得粉碎,她再次藏匿于雾中,下定决心在事情解决前再也不从中迈出一步。   如今,在她即将诋毁“罪证”前,中原中也却向她袒露了真实身份。   他站在虚假的对立面,如同一束光照进了千疮百孔的荒芜世界中。   若是换做是几年的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奔向这束光,因为在她内心深处,急切地盼望着一次盛大疯狂的欢宴,哪怕之后会有巨大的悲伤汹涌而至也在所不惜。*   但奔赴后扑了一场空的经历,有一次就足够了。   万一能力判定人类的标准和她认为的不一样呢?虽说是异能力载体,但中原中也有人类的样貌、也有独立的性格、还有个人的喜好,他比很多人还要像人。   无论如何,她再也不会心存侥幸了。   尽管她很开心,但她不会再迈出一步了。   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她也会害怕受伤,所以,在所有梦幻泡影被戳破前,请允许她当一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胆小鬼。   ……   第二天,片雾进入了久违的工作状态。   她一大早被铃声吵醒了,某个小型黑手党家族的首领被人袭击,吊着一口气快要嗝屁了,于是她匆匆地瞬移去了欧洲,治好后马不停蹄地回来赶下一个委托。   她在大阪根据提供的信息找到了走丢的名贵宠物猫,提着不听话的猫咪交给了喜笑颜开的富豪,然后她又跑到东京去见另一个委托人。   总之就是非常忙。   虽然失忆期间以休假为名流失了一部分委托,但大部分委托都堆积到了现在,偶尔她还不得不开动脑筋和一些老奸巨猾的委托人坐下来仔细谈条件和费用。   等她忙完手里的活已经是下午了,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她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早上那单太急了,之后的行程又排得满满的,她一点时间都挤不出来。   去寿司店了饱餐一顿,片雾总算活了过来,走出店面后,她不忘在街上买了一支蓝莓味冰激凌犒劳自己。   她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快到晚饭的点了。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回去洗个澡就睡吧,明天有个国外的委托,必须养精蓄锐才行,时差害得她又要天没亮就起床了,   她把手机塞回外套口袋,然后若无其事地躲开了从后方伸出的准备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请问有什么事吗~”片雾转过身子,笑眯眯地盯着身上布满缝合痕的人形咒灵,弯起的浅紫色眸子没有一丝笑意,“这位咒灵先生——唔,好像是咒胎?算了,反正都一样。”   “啊,被发现了。”对方丝毫没有被戳穿的慌张,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你好啊,我叫真人。”   咦,真的能说话啊?   虽然很多诅咒都会说话,但它们只会重复几个支离破碎的词语,难以形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她第一次遇到能正常沟通的咒灵,还是在一堆奇形怪状的诅咒里长得人模狗样的,挺新奇的。   于是,她让自己的笑容友善了一些:“嗯嗯,你好哦,我叫假人~”   真人:“……我知道你哦,千裕小姐。”   “哇,还挺自来熟的?”片雾惊讶地眨了眨眼,她舔了一口冰淇淋,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她快速地按着键盘打字,只顾着盯着手机屏幕,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正视对方,“原来我在咒灵那边也那么有名吗?”   一副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态度,随意又傲慢。   [伊地知先生~遇到了一个能正常沟通的特级咒灵,如果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能拿到委托费吗(ノ>▽<。)ノ]   发送成功。   做白工是不可能的,她的本职又不是咒术师,委托外的诅咒要不要祓除全看她心情。   “我们想委托你。”真人面带微笑,似乎没有在意对方目中无诅咒的态度。   片雾挑了挑眉,好奇地问:“干什么?想成佛吗?事先说明,价格不会因为咒灵数量多而打折优惠哦。”   她故意说着不着调的话,脑子却迅速地转了起来。   “我们”的意思是像这样和人类一样能够沟通交流的咒灵不止他一个吧?她倒是不介意委托人是非人类,只要对方开出的价格和委托内容是对等的,其余事情都无所谓啦。   但咒灵有钱吗?她苦恼地想。   而且,刚才这个叫真人的特级咒灵准备把手搭到她肩膀的时候,明显是隐藏气息后悄悄靠近,想打她个措手不及,但她引以为傲的洞察力和警觉心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存在,立刻躲掉了他的触碰。   虽然不知道对方想干嘛,但肯定在打一些关于她的坏主意,只不过被她发现后就收敛了。   因为试探到了她的实力,所以尽量不来硬的吗?   真过分啊,果然是没有常识的咒灵,不知道睡眠不足的妙龄美少女的杀伤力非常恐怖吗?   “我们可以告诉你栗花落家的诅咒师的情报。”真人抛出了橄榄枝。   片雾来了点兴趣,她甜甜一笑:“条件?”   真人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病态笑容:“协助我们封印五条悟。” 第29章   “——协助我们封印五条悟。”   片雾:“噗……”   对不起,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打工人,无论委托内容多好笑,她都不会笑的,除非忍不住了。   一条穷鬼诅咒师的情报就想让她帮忙封印最强咒术师?   救命,五条悟,你什么时候那么廉价了?通货膨胀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刚诞生没多久,不懂市价吧?”片雾用看梦想家的眼神怜爱地打量着真人,就差执笔把穷鬼这个词写在他脸上了,“那条情报最多让我去喜久水庵排队和五条悟抢喜久福。”   真人:“……”   喜久水庵是哪儿?喜久福又是什么?是特级咒器的名字吗?   手机铃声响了一下,片雾懒得理会陷入沉思后脑洞大开的真人,打开了伊地知发来的短信。   [不死原小姐,上面的意思是既然您看到了就麻烦您顺便解决一下。]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想白嫖?]   [他们让我转告您,这种情况算故意放任诅咒危害人类世界,是要向您问责的……]   片雾:?   她用差点掰断手机的力度愤怒地发送了短信——   [让他们滚哦^^]   她当然知道咒术界那群小鸡肚肠的高层一直对她高昂的价格颇有言辞,但她没想到他们白嫖不成还反过来威胁她,合作久了就开始试探她的容忍范围,以为她忘了他们在桃太郎那一事上拖拖拉拉了吗?   “千裕小姐打算拒绝合作吗?”真人笑眯眯地询问,“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和你和平地达成一致。”   “一个两个都喜欢自说自说呢。”片雾心情不佳地眯起了眼睛。   这条路的行人不是很多,他是打算直接在这里动手吗?   虽然不是不可以直接瞬移离开,但不教训对方一顿就很不爽,可直接把他祓除了又如了那群高层的意。而且这家伙知道穷鬼诅咒师的情报,不如先把情报弄到手?   片雾阴森森地翘起嘴角,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不太懂事的咒灵,决定拿他开刀,发泄自己的愤怒。   至于真人那边,合作的邀请被拒绝,他打算强行把黑发少女带走。   虽然他被提醒过尽量不要采取这个方案,不死原千裕不好对付,但他看不出这个人类有什么特殊之处。最开始的试探证明了她比普通人类敏锐一点,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她的身上几乎没有咒力。   传闻中很强大的能力必须通过书写才能使用,只要不给她书写的机会不就行了?写字哪有他发动术式的速度快?   他可以通过术式改变灵魂的形状,从而改变自身□□的形状,被他碰到就结束了,他的任务就能轻松交差了。   于是,真人当机立断,迅速向离他不足半臂之远的黑发少女伸出了手。   然而,她侧了下身子,轻松地躲过了。   真人:“!”   ——好快!   但他来不及诧异,下一秒,片雾反手把蓝莓冰激淋按到了他的脸上。   快、狠、准。   如果她手里拿着的是别的东西,绝对贯穿他的脑袋。   “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片雾舔了舔嘴唇,嘴里是还未消去的蓝莓味。   她退到了安全距离,浅紫色的眼眸带着一丝嘲讽,她假笑着打量被冰激淋糊了大半张脸的真人,对上了他那双一蓝一琥珀的异色眼睛,“不太习惯除了我朋友以外的异色眼睛,下意识地就按下去了,不好意思哦~”   她眯起眼睛,视线定在了那只蓝色的眼睛上,嘴角那抹甜甜的笑容弧度加深,表情显得有些扭曲,仿佛要把那颗眼珠挖出来似的。   真人再次冲了上来。   虽然片雾遇到过几次特级咒灵,但这次明显和以前的那些咒灵的实力不是一个档次。   她还不清楚对方的术式是什么,但观察他的动作就能很容易地推测他的意图,应该是被他的手触碰到就可以发动。   片雾取出毛绒猫爪包包里的笔记本,在躲避真人攻击的期间迅速写下一行字,命令在场的普通人离开这里。   下一秒,她跳起来一脚狠狠地踢向了真人的手腕,即将触碰到她的手指偏离了轨道,她借力在空中翻转一圈,落在了马路的另一边。   “满脸冰激淋的脏东西,还是先去洗一个脸吧。”她笑得非常讽刺,“当心冰激淋顺着缝线渗入你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大脑。”   “难道你不好奇那位栗花落吗?”真人甩了甩手腕,她的力气比想象中的大一点,但还没到无法抗下的地步,“杀害你亲人的仇人没有死绝,现在只要你动动笔,把五条悟控制住了,就能得到漏网之鱼的情报,很划算吧?”   片雾嗤笑一声。   把她当作真正的不死原千裕的蠢东西,以为摸清了她的弱点,正在沾沾自喜呢。   “区区一条丧家之犬,发现就顺手解决,没发现就当作背景板,我才懒得特地去调查他的情报。”她转了转手中的笔,笑得比蜜糖还要甜,“倒是你们,好歹自己解决五条悟吧?这都做不到,我劝你们还是把心里那些坏主意放一放,先去修炼个几十年再来挑战他吧~”   “我以为千裕小姐没有明确的立场,只是拿钱办事的人,原来偏向咒术师吗?”真人一边打嘴炮,一边试图和片雾拉近距离,但次次都被她躲开,或是用能力把他挡在了外面。   果然有点难缠,他心想。   “会说人话,但听不懂人话吗?”片雾笑盈盈地将几张写着字的便利贴抛向了空中,手中的笔干脆利落地一一划过,“都说了,是你开的条件太廉价啦!”   其中两张纸突然高速转动起来,如同电圆锯似的向真人冲了过去,一张瞄准他的脑袋,一张瞄准他的手腕。即使他躲了过去,它们依旧紧追不舍。   “买不起我的劳动力就怪我不帮你们,请问你是人类对巨婴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吗?”片雾两根手指夹住其余几张飘下来的便利贴,这是她研究出来的“组合技”之一,是多条命令窜在一起后的成果。   她遗憾地看着两张纸挺过几个回合后损耗过大阵亡,虽然杀伤力挺强,但真人的恢复速度太快了,看来需要把他粉碎成肉末才行。   正当她打算换一套“组合技”玩玩,她眼神一凛,快速写下了一行文字,连颜文字都没来得及画。   眨眼间,一股热浪席卷而来,却被她的屏障挡在了外面。   火舌卷起大量的灰尘,视线被遮挡了大半,呛得片雾忍不住捂嘴咳嗽。   没想到还叫了个帮手,也是个特级咒灵。   她不愉快地躲过向她袭来的火焰,新来的咒灵的攻击稍微有些克制,可能是怕一把火烧死自己吧。   真是的,别把傲慢放在不该用的地方。   片雾被火焰不断往真人的方向逼了过去,真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在大片的灰尘中迅速地拉近了距离,朝着她伸出了手臂。   她意识到了这点,但那些烦人的火焰把她的退路堵得死死的,浅紫色的眸子倒映着蓝发咒灵在火光中疯狂的笑容。   他碰到她了。   术式发动——   “无为转变。”   灵魂被触动的那一刻,片雾惊诧地睁大了眼睛,脑内似乎响起“嗡——”的一声,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在术式即将改变她的灵魂之前,一股强大得无法与之抗衡的力量在她的体内如浩大的爆炸般扩散而开,浅紫色的杏眼亮起了诡异的紫光,和那次她刚恢复记忆时的情况如出一辙。   真人对上这双冷若冰霜的眼睛,一时间被凝固住了似的,哪怕他的本能不断地叫嚣着危险,让他赶紧逃离,他却僵得一动不动。   片雾死死地盯着企图改变她灵魂的咒灵,眼底的愤怒像是被冻结住的火焰。   不用写下文字。   不用发出声音。   仅仅只有一个念头。   ——给我……滚开!   以黑发少女为中心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将她周围的一切狠狠地向外推去,咒灵、建筑、植物等等全都被这股蛮不讲理的力量掀走,滚滚浓烟如沙尘暴似的在爆炸的中心扩散。   从真人触碰到她到现在这幅场景,整个过程发生在眨眼之间,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一个眼睛上长着树枝的咒灵及时出现,趁乱捞走了两个同伴,再这样下去要出事了,别说封印五条悟了,他们可能要先一步被片雾祓除了。   浓烟散去,出现了一个面积巨大的坑,形状如同神明从天上甩下的一滴墨水,在这片土地上晕开。   位于巨坑中心的黑发少女身型不稳地晃了晃,最后双脚一软坐在了地上。眼中怪异的紫光消失了,露出了原本的浅紫色,她疲惫地双手撑在两侧,分散她的重量。   啧,没想到那个咒灵的能力是这样的。   虽然无法对她造成威胁,但那个状态太消耗精力了……   就像最后一道保护机制,在濒死或者灵魂不稳定之类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片雾会强行进入这个状态。这个状态下,她不再需要以书写为媒介了,仅仅是脑海内闪过的一个念头就能立刻在现实中成真。   能从跑个几百米就累得气喘吁吁的柔软状态苟活至今,当然不仅仅是依靠运气或者救援,更多的是靠这个状态,所以她以前才敢玩命似的乱来,或者说玩命似的乱来反而是最合适的选择。   一刀刺穿心脏或者划开大动脉这种强行把被动当主动技能来用的自杀行为,她已经熟能生巧了。   但后来她很少进入这个状态了,一是因为她变强了,二是因为这个状态太恐怖了,可能会引起很多不好的后果,所以她不得不收敛一下。   片雾叹了口气,她很忧愁,因为她连站起来都是一件难事,大概走几分钟就会彻底倒地不起。   瞬移回家更不可取,她现在能力很不稳定,要么用不出来,要么能力失控。还好这次没维持很久,用不着很久就能恢复正常。   那么问题来了,她应该像个傻瓜一样坐在这里等待恢复正常,还是打电话呼叫一个可靠的人把自己送回去?   然而,现实并没有给片雾太多选项。   就当她一筹莫展地陷入沉思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这不是不死原小姐吗?” 第30章   “——这不是不死原小姐吗?”   片雾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太宰治。   穿着驼色风衣的黑发青年站在她的面前,他双手插着兜,过于熟悉的场景让她恍惚间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只不过当时的他还不是这副装扮。   “好久没见到你这样了。”太宰治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一只手搭在他曲起的膝盖上,“上一回是什么时候呢?唔,好像是……”   片雾不假思索道:“四年前。”   她记得非常清楚,因为正好是太宰治从港口Mafia叛逃的那一年。   “……”太宰治凝视着她,鸢色的眸子猜不出情绪,半响,他的脸上绽放了一个轻浮的微笑,“答对了,奖励我送你回家~”   他伸出双手,不由分说地把娇小的少女横抱了起来,“比以前还要轻呢。不死原小姐,不考虑适当减轻工作量吗?会猝死的哦?你在和蛞蝓比命长吗?”   “据我了解,我应该没有中也忙。”片雾提出要求,“太宰先生,把我送到附近的店里就行,麻烦你了。”   自从搬进新家,除了骸以外,她不再向任何人透露她的地址了。   太宰治低头看了她一眼,他移开视线,声音像风一样轻飘飘的:“好哦,既然是你的请求。”   两人不再说话。   片雾的脑袋靠着太宰治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声传入她的耳中,成了眼下安静的氛围中唯一的声音。   他们好久没有这么亲密地接触过了。   太宰治就近找了一家甜品店,把片雾放下后,他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把可爱的不死原小姐独自留在这里,我会良心不安的~”他是这样说的。   难以想象,良心这个词居然会从他的嘴里听到。   “所以呢,你刚才遇到什么了?”话虽如此,但太宰治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少女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了,“能够影响灵魂的术式?”   “嗯,但具体效果不太清楚,唯一能确定的是触发条件是被他的手碰到,而且是一个可以正常沟通的人形咒灵。”片雾说,“除了他以外,有一个会喷火的咒灵,还有一个把他俩救走的咒灵,三个都是特级。”   “偶然遇到的?还是特地找你的?”太宰治问,“和之前那个诅咒师有关?”   “似乎有点关系,但他们是来找想我合作的,被我拒绝了。”想到这个,片雾不免觉得有点好笑,“他们居然想用那个自称栗花落的诅咒师的情报作为条件,让我协助他们封印五条悟。”   “噗……”太宰治和她当时一个反应,他笑得肩膀都在抖了,“就这点诚意?”   “就是说嘛,可能咒灵实在没钱吧。”片雾无精打采地用叉子戳了一小块蛋糕,她觉得自己累得快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有那个穷鬼的情报,咒术届高层那群废物到现在都没消息呢。”   “那群老东西居然愿意帮你调查。”   “前段时间接了个祓除诅咒的委托,咒灵数量多得不太合理,而且我被摆了一道,失忆了几天。因为事态有点严重,所以那群老东西才不得不去查,但一直拖着不管害我失忆的那个畜生。”   “失忆?”太宰治挑了挑眉,他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那我岂不是错过了失忆状态的你了吗?”   片雾甜甜一笑:“是呢,真可惜~”   错过最好。   她一想到她拿着和他的合照问骸,这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她就想一头撞死。   “那你是怎么恢复记忆的?”   “中也给了我情报,悟陪我一起去的,把封印记忆的珠子吃下去就好了。”   “怎么都叫起名字了……”太宰治嘀咕了一句,然后秒切嫌弃脸,“那个小矮人居然派得上用场?”   “中也还是很可靠的。”   太宰治:?   以前他嘲笑中也,片雾从来都不会唱反调的。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鸢色的眼睛稍稍眯起,“你不会失忆的时候暴露了吧?”   片雾:“……”   她合理怀疑她被监视了。   她坦然地承认了,“是呢,为了哄中也开心,我差点押着太宰先生去给他磕头。”   太宰治:???   “与其去哄那只放任不管都没问题的蛞蝓,不如考虑哄一下我哦?”黑发青年沉痛地捂着心口,“我被你伤透了心。”   浮夸的表演让片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打开手机随便点个名字就好了,通讯录里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小姑娘愿意马不停蹄地赶来哄你。”   “嘤,她们都没你奏效。”   “你还是快闭嘴吧。”   被太宰治这么一闹,困意消散了不少,但精神还是不太好,片雾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吃完蛋糕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   “说起来,最近有很多异能力者和诅咒师往横滨这边聚集。”太宰治单手托着脸颊,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饮料的吸管,“真受欢迎啊,不死原小姐。”   “我一点也不想在这方面受欢迎。”片雾撇了撇嘴,“真亏那混蛋能找到那么多对我怀恨在心的人,不过,他们真的以为可以杀了我?”   “因为你安分太久了。”   “是吗?我还打算以后一直安分下去呢,安分到变成都市传说的那种。”   太宰治歪了下脑袋,轻而易举地就明白了她真正的意思:“以后要用回真名了?”   “是呀~”   黑发少女可爱地笑了笑,用回真名这件事似乎让她格外开心,连眉宇间的疲倦都消散了一些,那双微微弯起的浅紫色眼眸如夜空中的繁星般闪耀,世间万物皆黯然失色。   “这样啊……”   太宰治垂下眼眸,仿佛再看一眼就会被其灼伤,他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到时候我还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   杯内浮起的冰块碰撞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出乎意料的问题让片雾僵硬了一下,手中的叉子略微一顿,但很快就恢复自然。   坐在对面垂眼盯着冰饮的黑发青年缓缓抬起眼,对她随意一笑,仿佛刚才那个问题只是她的错觉。   片雾故作轻松地扯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叫我的名字了。”   “我也这么认为。”   “那你问我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不。”   太宰治意识到了少女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注视着那双明亮的杏眼,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沉默了几秒,移开视线不再注视着那片令人沉沦的浅紫色。   这回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了:“我指的是,我也以为你再也不会我叫的名字了。”   他用吸管喝了一口饮料,声音似乎被冰块冻得有些凉凉的,“但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   “……”片雾放下手中的叉子,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她一点也不想被对方发现她的手正在微微颤抖,“原来太宰先生在意这种事吗?”   太宰治笑盈盈地反问:“不死原小姐不也是吗?”   片雾垂眸,弯起一个浅笑:“我没有哦。”   “是吗。”   黑发青年轻笑一声,不再追问。   ……   这个话题加速结束了这场短暂的相遇。   两人匆匆地碰面,又匆匆地离开,挥别于通往不同方向的路口,各自走向属于自己的归宿。   就像他们的过去一样。   其实导致他们分道扬镳的那次根本算不上吵架,当时甚至连简单的交流都没几句,仅仅只是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   有时候并不是扯着嗓子大声地争论才算吵架,放弃向对方靠拢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争吵。   没有言语、没有情绪发泄,表面上的平静和嬉笑埋藏了莫大的悲伤与凄凉,看似正常地相处,可越正常就代表着越疏远,这远远比声嘶力竭地大吵一架还要痛苦。   但他们做出了相同的选择,把默契用在了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片雾推开了家门。   她的心情有些低迷,她决定归功于触发了那个状态,而不是别的原因。   她洗了个澡,不稳定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些儿。走出浴室,她突然想起了真人提到的合作,决定给五条悟发一条短信。   虽然她不觉得最强咒术师随随便便就会被封印,但提醒一下对方总是没错的。   她刚把短信发送出去,没想到对方正好也给她发了一条。   [我这边有个任务,地点在栗花落家,你要来吗~( ̄▽ ̄~)]   ……栗花落?   片雾皱着眉头,快把屏幕盯出一个窟窿了。   偏偏挑在这个时候,用脚趾头想想——再不济用咒术界高层的脑子想想,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但她不可能坐视不理,正好可以瞧瞧穷鬼诅咒师打着什么算盘。   [好哦,什么时候出发(○’ω’○)]   [半小时后老地方见,伊地知送我们过去。Ps.这事我知道了,谢谢可爱的千裕那么在意我,我好感动ヽ(;▽;)ノ]   片雾不太开心地撇了撇嘴。   白洗澡了,早睡计划也泡汤了。 第31章   原本做好了撕掉同学录前都不和五条悟见面的准备,结果现在冒出来这种事,片雾只好改变方案,顺便发条短信吐槽迟迟未到的六道骸。   [冒昧打扰一下,请问你是从意大利划橡皮鸭皮艇划到日本的吗?]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不出意料地被骂了。   片雾开开心心地放下手机,丝毫没有被骂的样子,反而看起来像被夸了似的。   “遇到什么好事了吗?”与黑发少女一同坐在车后排的五条悟问道。   “没什么,和朋友开了个玩笑。”片雾偏过脑袋,“任务内容是什么?”   白发男人双手抱胸靠着车座,不紧不慢地说道:“一级咒灵,其他未知,考虑到出现地点在栗花落家,不排除像上次那种咒灵分裂重组的情况。”   片雾疑惑地问:“一级咒灵需要你出动吗?”   正在开车的伊地知小声地解释:“本来是七海先生的任务,被五条老师抢了过来。”   他至今难忘当时七海建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差点就把五条悟当作冒名顶替的咒灵当场祓除,而他自己也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五条悟居然会有抢着工作的一天!这可是连上班都会迟到一个多小时五条悟啊!   “对了,千裕,最近要小心点哦,听说有很多异能力者和诅咒师在往横滨那边赶,似乎都是为你而来的。”五条悟俨然一副认真负责的三好咒术师的模样,他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提出的轻浮建议立刻击碎了这种假象,“要不要考虑搬回来和我一起住?会安全很多哦。”   伊地知:……最不安全的就是你吧!?不死原小姐,请务必拒绝这个无良教师!   片雾选择性失聪:“谢谢,你是第四个告诉我这条消息的人了。”   除了六道骸和太宰治,中原中也也给自己发了短信,片雾倒不慌乱,以前她就是从这样的日子过来的,都是小场面。   “我尽量保证横滨的和平,不掀起血腥风雨。”她诚恳地说。   伊地知:“……”   需要保证的不应该是她的安全吗!?   伴随着伊地知如弹幕般在脑海里划过去的吐槽,后座两位战力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话题越来越不妙。   从”咒灵都是垃圾”到“咒术会高层都是垃圾”再到“垃圾分类”最后到“不可回收垃圾该如何处理”,他们大声地密谋,仿佛下一秒就要携手造反——哦不对,片雾不是咒术师,不算造反。   “我脾气不好。”片雾叹了口气,仿佛真的在为此忧愁,“他们再这样试探我底线,万一我一个没忍住把他们杀光了,是不是不太好?”   何止是不好啊!?问题大了啊!伊地知在心中惊恐地咆哮。   “是不太好。”五条悟深表赞同,“杀掉只会再换一批,要是一直这么杀下去,会损失很多好用的劳动力,到时候我的工作量就要加重了。”   重点是这个吗!?伊地知拿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   他只是一个弱小无助的辅助监督,请不要让他听到那么恐怖的危险发言!   伊地知颤颤巍巍地把车开到了目的地,停在了栗花落宅门口。   片雾从车上下来,兴致索然地打量着曾经的家。   门口的门牌蒙着厚厚的一层灰,上面的字模糊不清,勉强能辨认出“栗花落”这几个字。向内部望去,早已看不出是往昔那栋古老庄严的豪宅了,建筑物被大火烧得漆黑,后院一片焦土,摇摇欲坠的模样似乎随时都会坍塌。   全是她的“杰作”。   “看上去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神秘嘛。”五条悟评价道。   伊地知擦了擦先前被吓出的冷汗:“神秘的是灭门之灾,不是宅子本身……”   “我很好奇当初那些尸体有没有处理?”片雾揣着口袋,她戴着独特的蝙蝠翅膀形状的墨镜,镜片遮住了眼底的情绪,雀跃的语气听起来充满期待,“我们会不会走着走着突然被抓住脚踝,然后骷髅咯噔咯噔地站起来?”   “……不死原小姐,我们是来祓除咒灵的,不是来鬼屋探险的!”   “开玩笑的啦~”   等伊地知布下了“帐”后,两人踏入了栗花落宅。   片雾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回到这个令她作呕地方,但现实却像在故意捉弄她似的,不仅把她赶了进去,还把深入骨髓的画面展现了她的眼前。   从她迈入正门的那一刻,破败颓废的栗花落宅瞬间焕然一新,变成了她记忆中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古朴典雅的模样。   嘴角的弧度小了几分,片雾略微冷淡地扫了一眼后院盛开的紫藤花,放眼过去如同一片紫色瀑布,在风中微弱地摇曳着。   她记得这是她刚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长辈们特地为她种植的,花色与她眼睛的颜色相似,是他们向她表达“喜爱”的证明。   她收回了视线:“用咒力创造出的生得领域吗?”   “嗯,这只咒灵可能和栗花落有点关系,不知道和那个穷鬼有没有联系。”五条悟相当顺口地喊着片雾起的绰号,他瞥了一眼刚才她注视的方向,“紫藤花啊……我还以为这种家族会种樱树呢。”   片雾没有接话,总不能说是因为她不喜欢粉色吧?   不过,看看她现在这幅打扮,还有像个非主流似的挑染的几戳粉发,大概没人会相信。   她掏出包里的手账本和啫喱笔,手指灵巧地转了一圈笔,系在笔杆上的蝴蝶结晃动着垂下的丝带:“进去看看吧~”   黑发少女迈开步子踏入了走廊,咖啡色皮鞋的小高跟和木质地板互相碰撞,发出了符合她风格的哒哒哒的轻快声音,和五条悟沉闷的脚步声混在一起,像一首胡乱弹奏的乐曲。   虽然是以前的家,但她对现在走过的地方印象不深,毕竟八岁之后这里就不在她的活动范围内了。   “好奇怪。”片雾随意地扫视着四周,心里的警惕却拉到了满格,“为什么我没有感受到一丁半点的杀气?”   虽然她对咒力不怎么敏感,但其他方面的洞察力她远超常人,不然当年不死原直接一刀把她捅死了……哦,不对,捅不死,应该直接把她捅进那个状态了。   没办法,她的生命力就是那么顽强。   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可能是不喜欢杀生的咒灵?”   片雾配合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是信教的咒灵。”   他们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依旧一片平和,那只咒灵似乎没有想对他们做什么的打算,这让想看看它会怎么表演的恶趣味二人组都有些失望。   “一定是因为我们太强了,它不敢动手。”五条悟一口咬定,语气非常自信。   片雾思索了一下:“也有可能是没有触发开启关卡的条件,比如按照某个顺序依次走入不同的房间?”   “……你以为在玩解谜游戏吗?”   “游戏的灵感来源于现实。”片雾正儿八经地解释道。   她拉开最近的房门,房间里空空如也,连最基本的家具都没有,她又拉开几间房门,还是同样的状况。   庭院温暖的阳光照进来,明明领域内是大白天,却无端有一种阴森森的氛围。   “这果然是恐怖解密游戏吧。”她吐槽道。   “就差一把抓住你的脚踝然后咯噔咯噔站起来的骷髅了。”五条悟毫无紧张感地拉开了眼前的门,“嗯?我开启新地图了吗?”   这间房间居然不是空荡荡的。   房间内,床褥整齐地叠了起来,旁边的床头柜摆着一支精美的紫藤花发饰,发饰下压着一张照片。   “是和咒灵有关的房间么?”他走进房间,一边朝床头柜走去,一边招呼着外面的黑发少女,“千裕,进来看看。”   五条悟把紫藤花发饰移到一边,拿起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让他微微一愣。   ——这是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沉默寡言的父亲、温婉端庄的母亲和……   最强咒术师向门口投去了视线,黑发少女手扶着门框,几缕挑染的粉发被阳光镀上一层金光,墨镜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照片上约莫六七岁的黑发紫眼的小女孩绽放着如宝石般闪耀的笑容,容貌和门口的黑发少女如出一辙,几乎可以判定是缩小版的她。   “这应该不是恐怖游戏的关键道具吧?”五条悟笑眯眯地朝她挥了挥照片,“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吗,栗花落小姐?”   “……”   片雾就差把“卧槽”写在脸上了。   在五条悟拉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就注意到了,这间房间是她母亲栗花落千春生前的房间,也是她终结生命的地点。   她猛地意识到了咒灵的真实身份,眸子暗了暗,但她还没来得及矫情一番,五条悟就兴高采烈地举着照片宣布她掉马了。   谁会想到会以这种形式掉马啊!!!最近翻车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吧!!?   片雾有些纳闷,她忧愁地看着白发男人手中的合照,寻思着她是不是该跨个火盆? 第32章   跨火盆这件事等出来另议,目前最重要的是解决掉马的问题。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片雾盯着那张怎么看都很碍眼的照片,沉思片刻后,她果断地选择了最优解:“我小时候还挺可爱的。”   没错,最佳解决方案是毫不犹豫地承认,再用一个看似弱智的回答缓解被戳破的尴尬。   小说看过没?电视剧看过没?为了一个谎言再撒更多的谎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她从来不会为了隐瞒身份而编造更多的谎言,要么转移话题,要么混淆视听,如果翻得彻底就干脆利落地承认。   “我也觉得,和现在的你不相上下的可爱。”五条悟轻佻地夸赞了一句,他接受度良好地询问,“你叫什么?”   “栗花落片雾。”片雾不假思索道,“房间的主人是我母亲,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那只咒灵,但是……有些怪怪的。”   她捏着下巴思索着。   没道理待在这里那么多年都没被咒术界检测到吧?但如果是最近刚诞生的,会不会时间隔太久了?   “或许是那个穷鬼从中作梗。”五条悟耸了耸肩,他不免有些好奇,“既然你是栗花落家的人,你不知道那家伙的真身吗?”   “栗花落从未出现过咒术师,更别说诅咒师了,而且我能肯定他们全死了,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这样啊……”五条悟颇有深意地看了片雾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鬼知道她是怎么看出这个戴着眼罩的家伙的眼神。   她轻咳一声,仿佛无事发生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无关紧要的话题放一边去,先解决现在的问题,我倒是好奇我的母亲是什么情况。”   虽然她对那位懦弱的母亲感情不是很深,曾经甚至还怨恨过对方为何不来看自己,但那些负面情绪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心境的变化逐渐消散。   和栗花落家其他人相比,至少……她的草莓慕斯蛋糕做得还是不错。   嗯,仅此而已。   “你要看看吗?”白发男人晃了晃手里的那张照片。   片雾笑盈盈地伸出手,五条悟递到了她的手里,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下,她毫不犹豫地把相片撕成了两半,把年幼的自己和父母彻底分开。   与此同时,阳光明媚的栗花落宅如幻影般消逝,变得像鬼片似的阴森,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黑暗中涌现出来。   “看吧,推进剧情的线索道具。”片雾得意地把撕成两半的照片随手扔在了地上,没有一丝留恋。   五条悟环视一圈:“只是变黑了而已。”   “跟我走。”   片雾迈腿离开了栗花落千香的房间,五条悟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漆黑的走廊里,时不时吹起一阵阴风,一下子就有恐怖片误闯里世界的那味了。   她停在了一扇带锁的门前。   五条悟瞅了一眼,回忆道:“我记得刚才这里没有锁。”   “因为那时候什么也没发生。”   “片雾的小秘密比我想象中的还多。”   “改称呼改得真顺口。”   片雾把弄了一下锁,宅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猝不及防地被吓得手一抖,锁从手中滑落撞在了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咚……咚……”   片雾:“……”   五条悟:“噗——”   “别笑了!”片雾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你是看恐怖游戏实况的观众吗?快点把这锁弄下来!”   “是是是~”五条悟随手一指,门锁掉在了地上。   ——来了。   强大的咒力从房间内爆发而出,门板被掀起,片雾迅速往五条悟身后一跳,无下限术式果然非常好用,门板都碰不到他的衣角。   “Ka……ta……”   外形丑陋的咒灵像牙牙学语的孩子似的发出不连贯的声音。   “ki……ri……”   ——Katakiri。   ——片雾。   黑发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走出来能把门框撑爆的咒灵,它的手臂被一对飞蛾翅膀替代,仅有的一只橄榄球大小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呆滞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片……雾……”   “……”片雾的脸色阴沉了一些,连得体的笑容都懒得挂在脸上了。   哪怕她见过更丑陋的咒灵,也没有眼前这一只带给她的不适那么强烈,她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幕后主使特地来恶心她的,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他最好不要被我逮到。”片雾扯出了一个冷笑,隐隐露出了镜片后那双浅紫色的眸子,眼神狠戾得仿佛要把幕后黑手碎尸万段。   “片雾,它有点不太一样——”   五条悟的六眼一眼就察觉到了了咒灵的异常,他正打算说出他的发现,黑发少女却非常生硬地打断了他:“请用‘她’。”   听出了对方语气之认真,五条悟当然不会蠢到在这个点和心仪的女孩闹着玩,他立刻改口道:“她身上有好几种的咒力——”   他又一次被打断了,疑似栗花落千春的一级咒灵向他发动了攻击。   “离开……片雾……”她发出了断断续续的警告,“离开……”   区区一只一级咒灵是不可能伤到最强咒术师的,他轻松地躲开:“哦?是因为我和可爱的片雾说话了吗?”   咒灵的攻击更猛烈了。   五条悟笑眯眯地说:“就算是母亲也不可以阻拦我,我不会离开片雾的~”   咒灵的攻击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片雾:“……”   这是什么展开?狗血肥皂剧吗?   她抱着笔记本茫然地看着一人一咒灵打来打去,自己则是沦为了背景板,咒灵根本没有要袭击她的意思,甚至还为了她和五条悟打起来了。   “悟,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片雾决定先搞清楚这个问题,“和那次医院一样,她是被多个咒灵拼凑出来的吗?”   “不,有些区别。”五条悟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咒灵的攻击,他勾了勾嘴角,“本该和她拼凑在一起的其他咒灵……我猜,都被她吃掉了吧。”   “吃掉了?”片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五条悟轻飘飘地说:“对哦,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   答案不言而喻。   是为了保护她。   “真过分啊,那家伙。”片雾望着和白发男人对峙的丑陋咒灵,怎么也没料到她会有被咒灵保护的一天,更没料到会有被母亲保护的一天。   除了这个答案,她还理清了这件事的始末。   按照正常情况,哪怕五条悟没有告诉她这个委托,咒术会那边也一定会转告她的,最后应该是她和原本的那位一级咒术师一起出任务,到时候一级咒灵分裂成多只咒灵,一位咒术师不敌,而她被咒灵的身份搞崩心态、失去战意。   然而,这件事出现了三个意外:   一、来的是最强咒术师五条悟。   二、片雾的心态没那么容易崩。   三、栗花落千春吃掉了其他的咒灵。   以上三点光是出现一点就足以让这个计划全盘崩溃了。   片雾垂下眼眸:“说实话,我很没有久那么生气了。”   心中的愤怒在理智的压制下如同结冰的海面,看似表面平静,冰面下却是汹涌澎湃的海浪,随时都会冲破这道薄薄的防线,引发一场恐怖的灾难。   片雾深呼吸了一下,她对白发男人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悟,把她交给我。”   “你确定?”   “嗯,毕竟悟可能会有些粗暴,我更倾向于用温和一点的方式祓除她。”   五条悟:“……温和?”   他想起了医院里那堆被切成肉块的咒灵,那叫温和吗?   但既然她开口了,他便不会阻拦她,由她去吧。   “母亲。”片雾摘下鼻梁上的蝙蝠翅膀形状的墨镜,随意地夹在了衣领上,“停下吧,我没事。”   那只咒灵迟疑了一下,转了转那只骇人的眼珠,最终听话地停了下来。   片雾取下了绑在手腕上的啫喱笔,这是她唯一一支黑色的笔,同时也是当初杀死不死原千裕的那支笔,外型普通得和她一贯的画风格格不入。   这支笔对她而言有着特殊的纪念意义,就像一把开启自由大门的钥匙,所以她一直留在身边,但只有特殊情况才会用它——发生那件事后,她就不太想看到自己写下的黑色字迹了。   “借这个机会补上一场迟到的告别吧。”片雾不紧不慢地翻开笔记本,声音轻柔得像是吹动纸页的一缕春风,“我不需要你的愧疚,更不需要你因愧疚而保护我。”   她一笔一画地写下了被时间洗刷得有些陌生的名字,“况且,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做错了什么,错的是他们。放心,我已经解决好了。”   “片……雾……”   清秀漂亮的字迹认真地写下了“栗花落千春”这几个字,片雾手中的笔微微一顿,留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从栗花落家逃出来后,她宁愿用别的方式杀人或是祓除诅咒,也不愿意她直白地写下让谁去死的文字,她很抗拒用这种轻飘飘的方式掌控生死,也曾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写下了。   但这是最轻松温和的方式吧。   “永别了,母亲。”   她落笔写下了最后一个字——   ‘栗花落千春,请去死吧。’   咒灵的身体崩塌消散,如同一滩散沙似的落下,化为了堆积在了原地的灰烬。生得领域也随之消失,成了最开始看到的的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栗花落宅。   片雾盖上了笔帽,她瞥了一眼地上的那堆灰烬,用不了多久,咒灵存在过的痕迹将被吹得干干净净,但它会融入风中,随着自由自在的风走过生前未曾抵达的大千世界。   “这种事都办得到吗?”   五条悟凑到了黑发少女的身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纸上的那行字,她的能力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片雾合上笔记本,半真半假地说:“这算什么?让全人类灭绝我都做得到。”   “哇,好厉害~”   哄小朋友一样浮夸的夸赞实在无法让人高兴起来,片雾回以一个没有感情的假笑:“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五条悟仗着身高优势摸了一把她的头:“真名栗花落片雾,是导致栗花落家灭门的真凶,对吧?”   “没错。”   “当时栗花落家仰仗的是你的能力吧?”白发男人的声音沉了沉,少了几分往日的轻佻,“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囚禁play?”片雾半开玩笑地说,她还以为他会详细问灭门那件事,她想了想,换了一个说法,“你可以理解成被二十四小时监视、限制自由的文职人员。”   虽然她对五条悟挺有好感,他们还阴差阳错地发生了一些拉近距离的事,但她和他不像中原中也那么熟,不可能一五一十地详细交代。   是以,她留下了很多没有解答的疑惑,比如她为什么自称不死原千裕,又比如她那天为什么要去不死原家,但五条悟似乎不是很在意,没有契而不舍地追问她。   片雾觉得自己好像掉马掉得一回生二回熟了,就算来个陌生人跑来问她,她也能平静地点头说,没错,她的真名不是不死原千裕。   五条悟双手抱臂看着一副看破红尘的黑发少女:“片雾,你——”   “Stop!”片雾严肃地打断了他,“在我正式用回原名前,请不要这样称呼我。”   栗花落这个姓氏就像一个移动靶子,连那个穷鬼都能找到很多结仇的人,鬼知道到底有多少仇家。她早晚会用回原名,但暂时不想在这个时间点给自己招惹麻烦。   “诶?”五条悟试图发动颜值的优势,“私下叫也不可以吗?”   没想到片雾的态度比刚才还要坚决:“不可以!”   她第一时间就想了曾经她和那谁私下互叫名字的那段日子……绝对不可以!ptsd要复发了!   “但现在叫你千裕会有一种喊另一个人的感觉。”五条悟叹息一声,搭在少女脑袋上的手滑到了肩膀上,他轻轻地拍了拍,弯起嘴角,“之前没说完的后半部分,等你是‘栗花落片雾’以后再说给你听吧。”   ……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回归被窝的怀抱,迎接第二天的委托,片雾选择了用能力瞬移回家。   但她到家的第一件事不是睡觉,而是一边黑着脸压下瞬移后的不良反应,一边联络她认识的所有情报贩子去调查那位自称栗花落的诅咒师。   她本来懒得搭理他,没想到他居然蹬鼻子上脸,搞出这种事情故意恶心她。   她改变主意了。   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穷鬼找出来,她非要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不可。   片雾面无表情地转了好几份定金,在花钱这方面她一向大手大脚,和挣钱速度有的一拼。   搞定完一切,她又洗了个澡,然后心满意足地钻进了温暖的小被窝,进入了梦乡。   ……   清晨。   绑着绷带的黑发少年用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他看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沙发上的某道身影,鸢色的眸子冷淡地注视着在他心中可以和傻子划上等号的部下们。   “是我邀请不死原小姐留在我的办公室的,你们想违抗上级吗?”   ……   午后。   案桌前的黑发少年托着那张好看得挑不出毛病的脸,慵懒得像一只刚结束午睡的猫咪,他注意到了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微微翘了翘嘴角,眼眸偏转。   “睡醒了吗,片雾?”   ……   夜晚。   横滨的风吹起了黑发少年的衣角,他嬉皮笑脸地揽住了身边人的肩膀,却被无情地拍了开来,他习以为常地再次勾上去,这次没有被拍开。   “放心吧,织田作,我一定把不死原小姐安全送到家的~”   ……   最后。   绷带散开,赭红发男人停止了呼吸,黑发少年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落寞又孤寂。身后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身子,鸢色的眸子哀求地望着对方,眼底是摇曳着微弱的希望,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片雾,你的能力……”   “不可以。”   “……”   她决然地打断了他的话,也无情地打碎了他的希望。   不是“不能”,而是“不可以”。   ……   “——!”   片雾猛地睁开眼睛。   她茫然若失地望着天花板,耳边是响个不停的闹钟。她任由闹钟不断地响着,直至完全清醒才按掉了它。   她心烦意乱地从床上爬起来,拉开了房间的窗帘。她居住的地方靠海,远远能看到海的尽头出现了一道红霞,云朵被染成了桃红色的,大地被金光覆盖,这座在黑暗中挣扎的繁华城市即将醒来。   她想起几年前有一次她和太宰玩游戏玩到三更半夜,通关以后都精神亢奋得不想睡觉,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跑去海边装模作样地看日出,结果她还没等到日出就睡着了,最后还是路过的织田作之助把他俩拖了回去。   事后,太宰治一口咬定他是看到日出才睡着的。   “唰——”   片雾拉上了窗帘,面无表情地把这幅光景隔绝在外,她一定是最近脑子不太正常才一直想到这些有的没的。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六道骸发短信说今天到日本,下午带着同学录到这边。   骸通快递,值得拥有。   ……   奔波了一天,工作在下午顺利收工。   一想到今晚就能把那本同学录撕得片甲不留,片雾的心情就格外顺畅,以至于见到一些麻烦事,她出于好心地随手帮了对方一把。   “那些是你同学吗?”片雾眺望着落荒而逃的几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偏头看向头发遮住一只眼睛的男生。   这个年纪的男生是不是都喜欢遮一只眼睛?她漫不经心地想。   “呃……是、是的……”   吉野顺平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被霸凌者堵在了学校角落的围栏旁边,但拳头还没碰到他的脸,一个身型娇小的女孩子从至少两米高的围栏外轻松地翻了进来,几秒就放倒了他们,还扬言要把他们揍得肋骨外翻。   出手相助的女孩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一头黑发被压在了猫耳渔夫帽下,耳边和刘海有几缕非常明显的粉发,她长了一张非常可爱无害的脸,非常招人喜爱。   “下次他们再来找你,你就说你姐姐是混黑的,当心水泥灌木桶,尸沉横滨港。”她一本正经地为他出谋划策。   “谢谢……”吉野顺平以为片雾在开玩笑,没放在心上,“请问……为什么要帮我……?”   自从他被这些欺凌者缠上,没有人帮助他或者谴责他们,就连老师都视而不见,结果今天他被一个翘课的外校女生救了。   十九岁的片雾不知道自己被对方当成了翘课的不良少女,她眨了眨浅紫色的眼睛,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因为我心情好~”   “……诶?”   顺平本以为会听到电影或者小说里经常出现的正义凛然的主角台词,没想到对方给出的原因仅仅是心情好,看她的表情和语气,似乎的确是心血来潮。   意思是——心情不好就不救了吗?   顺平没有问出口,他局促地看着黑发少女翻出高了她一大截的围栏,像一阵风似的来得快也走得快。   日行一善的片雾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家,一开门就是六道骸那张黑得仿佛刚挖完煤回来的臭脸,他似乎等了很久。   意识到这点,她决定恶人先告状,严肃地指着他说:“私闯民宅!”   六道骸:“……闭嘴,快进来。”   “凶死了。”片雾换好室内鞋,摘下帽子走了进来,“你绝对是我所有朋友里对我最凶的一个。”   六道骸假惺惺地笑了笑:“kufufu,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没有中原中也或者五条悟或者太宰治他们对你那么温柔。”   片雾捏着下巴认真地打量他:“你好像吃醋的女子高中生,会在小本本里愤愤地记下靠近闺蜜的不轨之徒。”   “……”六道骸忍无可忍,抄起一本薄薄的册子拍到她的头上,“拿好。”   ——是同学录。   片雾眼睛一亮,顾不得计较六道骸对她从语言暴力发展成肢体暴力(?),欣喜地接过拍在头上那本同学录。   她迅速翻开,找到自己填过的那一页。   “你还真厉害。”六道骸凉飕飕地说,“那么多项内容,你只填了姓名、生日、地址和愿望这四项,结果不死原千裕顺着名字找到了地址,而愿望那一栏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实现了,我该夸你填的都是有效信息吗?”   “没见过运气差的人吗?”片雾轻哼一声,她正准备痛快地撕个粉碎,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没什么仪式感。我是不是该提着那个穷鬼的脑袋再开一瓶香槟,然后礼炮横幅都……”   六道骸冷漠地打断了她的奇思妙想:“快撕。”   “嘤。”   不像异能力或是咒力或是死气火炎那些花里胡哨的仿佛加了一堆特效的,更不像《HNTERxHNTER》的“天使的自动笔记”会冒出一只念兽,片雾的能力可谓是相当朴实,撕纸不会有奇奇怪怪的颜色或者彩光冒出来。   普普通通地撕掉了。   心情平静,甚至有些不真实,可能是因为没有特效吧。   “怎么样?”片雾把废纸丢进垃圾桶,笑嘻嘻地凑到蓝发青年的眼前,“有没有突然觉得我很讨人厌?”   六道骸把她那张没个正经的脸推到一边,异色的眸子像是看傻子似的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kufufu……顺眼多了。”   片雾:“?什么,我的能力出bug了?”   “是你脑子出bug了。”六道骸没好气地说,他懒得和她胡扯,索性直接换了个话题,“本来想等你恢复记忆就立刻回来,但在意大利那边发现了一些小虫子,解决他们耽搁了几天。”   “小虫子?也是想来横滨参观我这位稀世珍宝的旅客吗?”   “kufufu,很有自知之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留在日本,正好我闲着没事,顺手帮你提高解决小虫子的效率。”靠着沙发的六道骸翘着二郎腿,非要强调自己不是特例留下来的,“沢田纲吉知道这事后塞了两个守护者,你不必在意,当作可有可无的存在就行了。”   片雾挑了挑眉:“他为什么要派人?”   “为了感谢你从来没有接过会对彭格列不利的单子。”六道骸扯出一个讥笑,“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天真得令人发笑,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面对三天两头就要把同事兼上司数落一顿的友人,片雾不免佩服沢田纲吉至今没把这家伙开除,但六道骸口中的天真……   她倒不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这个举动无疑把她的立场按得死死的,除非她亲自证明她和彭格列毫无瓜葛,但骸是彭格列的雾守,她不可能做到如此决绝的地步的。如果不是当初骸这个傻子被关入水牢还把她瞒得死死的,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半威胁半逼迫地签上这份卖身契。   有点不爽,但还是算了。   片雾曾经接触过彭格列十代目,他是一个温柔、包容、坚定的好首领,所以她能够理解友人嘴上一万个数落却依旧选择沢田纲吉,那边是属于他的归宿。   如果彭格列是一群十恶不赦的家伙,她早就要冲去总部抢人了。   片雾换上了不着调的笑容,开玩笑地说:“但我觉得他这种行为更像是为了感谢我对你的悉心照料的老父亲心态。”   “……非常独特的见解,一时间无法判断你和沢田纲吉谁更引人发笑。”六道骸皮笑肉不笑地说,他换了一个坐姿,向后慵懒地靠着真皮沙发,“横滨涌入大量的能力者,异能特务科一定着手调查了,你可以考虑和他们合作。”   空气骤然降温。   “不必了。”黑发少女的眼神冷了几分,与之相对的是脸上更加灿烂的笑容,“求助他们还不如让我去死。”   六道骸微微皱眉,他自觉没说错什么话,但片雾的反应怎么看都是被触碰了逆鳞,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寒而栗的杀意。   问题出在异能特务科吗?   她什么时候和官方的关系那么差了?   六道骸一直以为片雾什么事都会告诉自己,但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不知何时起,与他一起长大的小姑娘也藏起了小秘密。   没什么好奇怪的。   尽管他们关系亲密,但真正待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多。   她十四岁前只能在梦中与他见面,十四岁后仅见过一面,之后他就再次被关进了复仇者监狱,还答应了彭格列的卖身契,而那段时间正是她和港口Mafia的那几位玩得不错的日子。   他没资格怪罪少女的隐瞒,她没有义务把自己所有经历都详细得告诉他,更何况他也经常隐瞒她一些有关自己的事。   “哦呀哦呀,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不强求了。”   六道骸站起身,他的任务完成了,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神色阴晴不定的黑发少女,别说是她本人了,就连他这个旁观者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他们在梦境中的第一次相遇就在昨日。   他的眼神稍稍柔和了几分,“去享受迟来的正常生活吧,片雾。”   ……   为了庆祝从如同诅咒般的“喜欢”中脱离,片雾果断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长假。   她是老板她做主,说不干就不干。   但休假这种事是会上瘾的,她有些怀疑自己能否在二十五岁前退休了。   她突然想起了快要过生日的前田俊雄小朋友,考虑到能力解除后他大概率不会再找她了,她决定把这份生日礼物当作离别礼物,想了想,她决定挑了一只猫头鹰当他的生日礼物。   她还假扮校长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从今年起魔法学院不招生了,巫师和麻瓜应该一视同仁地好好相处。   为了效果更加逼真,她冒着被打的风险,拉着六道骸在信上搞了一堆幻术特效。   虽然他满脸写着“你是不是有病”,但还是任劳任怨地实现了她的愿望。   “满意了吗?”   六道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把他这位最强幻术师心安理得地当作特效师用的人了。   片雾欣赏了一番拆开信封后鸟语花香的特效,满意地拍了拍手,真诚地提议:“以后你要是被彭格列辞退了,可以去好莱坞工作,我记得那个什么有幻觉是能被镜头拍下来的。”   六道骸:“……”   为什么他会被彭格列辞退?   他忍住了问出来的冲动,免得片雾又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对了,这次彭格列派来的几个人想和你见一面。”当完了传话筒,六道骸挑起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反派笑,“就当是送上门的免费情报和劳动力吧。”   “来的是哪几个守护者?”   “雷和雨,还有库洛姆他们也来了。”   片雾努力地从记忆的旮旯角落翻出雷守和雨守的脸,托六道骸的福,彭格列在她那颗掌握成千上万的信息的珍贵大脑中占据一席之地。   她想起来了,是山本武和蓝波。   还好不是云守和岚守,这两个被六道骸坑过的家伙对他的态度一言难尽,而她本人脾气糟糕并且相当护短,听不得除了她以外的人说他不好,直接动手更是不行,指不准又像以前那样怒发冲冠为蓝颜,最后成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糟糕事态。   “可以,让他们安排时间吧,我最近又休假了,每天都很闲。”片雾用火漆印章封上信封,让它看起来更像那么一回事,“最近库洛姆怎么样?身体没问题吧?”   “kufufu,非常健康,那位医生的异能力彻底治好她了。”   库洛姆是六道骸救下的实体媒介,他被关在复仇者监狱时能依靠她在外界活动。   理论来说,精神波动相似的片雾也能做到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六道骸最初容忍她在梦境里肆意妄,没想到没多久她就成了笼中之鸟。虽然后来她逃出来了,但她的身份、性格和追求等方面都不适合作为他的容器,而逐渐加深的羁绊让他深知她一定方案这样的祝福。   正好他偶然遇到了库洛姆,这件事变不了了之。   库洛姆原名是凪,因为拯救马路上的小猫而遭遇了车祸,失去了右眼和部分内脏,依靠六道骸的幻术延续她的生命。她和家人之间没什么感情,自此跟随六道骸,被取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名字。   六道骸懒得搭理这种套用别人的名字还嘲笑他取名很烂的人。   虽然片雾很想帮帮这位给友人提供了重要帮助的少女,但她的能力无法制造已经损失的内脏。   正当无计可施的她以为今后库洛姆只能依靠幻术延续生命了,洗白档案去了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告诉她,他们那边有一名相当少见的治愈能力者,名为与谢野晶子。   在太宰治的搭线下,片雾顺利地拜托与谢野晶子治好了库洛姆,那也是她第一次和武装侦探社有所交集。   “没问题就好。”片雾拿着信件往猫头鹰的嘴边塞,但它死活不搭理她,她气呼呼地把信甩到桌上,“有时间带她来找我玩,别总逼着人家跟着你屁股后面跑来跑去,连个好好的休息时间都没有。”   “哦呀哦呀,你真关心我的库洛姆。”   “你连小姑娘的醋都要吃?”片雾满脸不可思议,“我只是因为之前她对罐头里的你很有用才这样!”   在此基础上,库洛姆不幸的经历让她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但库洛姆刚跟随六道骸就被拐进了彭格列,而她却已经自由了,这让她更心疼了。   库洛姆时常被片雾看她如看女儿的眼神搞得不知所措。   六道骸抽了抽嘴角:“我怕你吓到人家,毕竟同学录被撕了,你被当作热情过头的变态也不是没可能的。”   片雾微微一笑:“滚。”   她一脚踹向了蓝发男人,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想把他赶出家门的决心,但她的脚还没碰到他,他就在“kufufu”的笑声中化作一片雾消失在了原地,留下一人一猫头鹰在房间内面面相觑。   片雾突然明白了一个词——   无能狂怒。 第33章   “蓝波大人要吃草莓味的蛋糕!”   “哈哈哈,那个口味卖完了,换一个吧?”   “我不管!我就要吃那一个!”   ……   片雾平静地喝了一口热可可,将耳边的吵闹置若罔闻。   她现在明白了,六道骸说把彭格列的守护者当作可有可无的存在是有原因的。   虽然她知道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年龄很小,但她以为他是孤僻冷漠、看透人间险恶的自闭小孩,或者是用微笑粉饰伤口的成熟小孩,毕竟电视剧里都那么演的。   哪晓得他不按套路来,纯粹就是一个和侦探社那位江户川乱步有的一拼的熊孩子。   六道骸优雅地喝着咖啡,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高冷的模样仿佛彻底和他的同事划清界限。   片雾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抱怨自己的不满,突然间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视线,她第一时间就偏头望去,是一个带着棒棒糖发卡的粉发少年。   ——又是他?   虽然她和这个少年仅有一面之缘,但他的打扮太独特了,而且上次也是在甜品店察觉到了相似的视线,莫非她几次感受到的观察她的变态跟踪狂就是他?   六道骸放下了咖啡杯,他朝着刚才片雾看过去的方向瞥了一眼,没有发现异常,但考虑到她几乎称得上顶尖的洞察力,他决定问一问:“怎么了?”   片雾盯着热可可,若有所思:“如果一个人长期暗自观察自己,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行为,这是为什么?”   六道骸表情古怪:“……你遇到变态跟踪狂了?”   齐木楠雄:‘……’   都说了是巧合。   他只不过是在甜品店吃个蛋糕,没想到又遇到了同为超能力者的“不死原千裕”。   而且,今天的情况看起来不太一样。   以往所有人对她的好感度至少是70,但现在除了旁边那个发型像凤梨的蓝发男人对她好感度非常高以外,其他人的好感度都恢复到了正常范围。   从片雾和六道骸的心声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齐木楠雄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是一个麻烦的家伙。   如果不是担心她滥用超能力加上好感度加成,向往日常的超能力者一开始就不会留意她,且不提她本人的身世和遭遇,光是她身边那圈黑手党和咒术师就有够麻烦的了。   从她的心声了解到她不是一个乱来的超能力者后,他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   以这家伙的敏锐程度,他被抓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且她已经有所察觉,但仿佛全日本只有这几家甜品店似的,他好几次在店门口就发现她在里面,他不得不换一家店,可就算做到这种地步也无法完全避免和她偶遇。   他总不可能为此放弃甜品!!!   齐木楠雄叹了口气,决定趁早离开这里。   偏偏这时,吃不到草莓蛋糕的奶牛装小鬼大哭着从头发里掏出一个紫色的火箭炮,向旁边飞了过去。   眼看十年火箭炮要命中那个麻烦的超能力者少女了,齐木楠雄没有阻止的打算,因为他知道那是没有杀伤力的十年火箭炮,可以和十年后的自己互换五分钟,不阻止也没事。   而且她的心声听起来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于是,十年火箭炮命中了黑发少女,她的身边升起了紫色的烟雾。   齐木楠雄愣了一下。   出现在那里的本该是十年后的片雾。   但,烟雾散去,却空无一人。   ……   片雾当然察觉到了朝自己飞过来的十年火箭炮,但她没有躲开的打算。   对于这种罕见的时空类道具,她稍微有点兴趣。   甜品店内吵闹的噪音停下了,她判断自己已经到了十年后。   不知道十年后的自己在干什么,周围也太安静了吧?片雾在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完成退休的梦想。   烟雾散去,映入她眼帘的是——   一块墓碑……?   墓碑!!?   片雾震惊地瞪着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自己英年早逝的未来,她扭头看向站在墓前的男人,这熟悉的粉发和熟悉的棒棒糖发卡……   变态跟踪狂跟踪自己长达十年并且一路跟到了她的墓地!?   救命,这比她英年早逝还恐怖啊!   ‘……我不是变态跟踪狂。’十年后的齐木楠雄忍不住打断她的的幻想。   片雾沉默了。   ……她没有开口说话吧?是会读心的异能力者吗?说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和武装侦探社的那位有点像?   ‘时间有限,我们长话短说。’粉发男人冷静的声线中流露出一丝明显的焦躁,‘我叫齐木楠雄,是一名超能力者,读心术是超能力之一,其余的你回去问十年前的我。’   “超能力者?”   齐木楠雄解释道:‘对,你也是一名超能力者,你的能力本质上是改变规则或添加规则。’   片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看向了自己的墓碑,上面刻着“栗花落片雾之墓”。   她得出了第一个信息——   她还没结婚。   ……这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片雾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脑海,问:“我什么时候死的?”   ‘四年前。’   好家伙,今年她十九岁,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完成了二十五岁前退休的目标了。   屁咧!她想的是退休后享受养老生活,而不是直接一脚踏入坟墓好吗!?   片雾忧愁地叹了口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死因呢?”   她的生命力一向顽强,而且以她的实力几乎不可能被杀死,怎么看都不可能死在这个年龄。   齐木楠雄抿了抿嘴,看起来不太想回忆此事:‘跳楼自杀。’   “……”   片雾一脸古怪。   一个听起来难以和她联系到一起的死法,反而更像是太宰治会做出来的事。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会自杀?   虽然她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但她绝对不会自我了结,哪怕现状再糟糕都无法让她放弃生命,这也是为什么她看不惯她母亲的做法的原因,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哪怕明天就世界末日了,她都要苟到最后一秒。   听到了片雾的心声,齐木楠雄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你的能力失控了。’   片雾皱了皱眉:“失控?”   ‘进入那个状态的次数越多,条件越宽松,不再需要濒死才能触发,直到你再也无法脱离那个状态。’   片雾哑然。   ‘七年前,你突然出现这个迹象,无法像以前那样自如地退出那个状态。你很清楚这种状态会有多么恐怖,哪怕只是出现在你脑中的一个念头,哪怕只是无意在脑中复述别人说的某句话,都会化为现实,被视为世界的规则。’   片雾深呼吸了一下:“我知道。”   正是意识到这个状态的危险性,所以她逐渐不像以前那样疯,不再随随便便就抹自己的脖子,把自杀当成玩一样。   ‘虽然我拜托哥哥做了抑制器,但终归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延缓一段时间。’   齐木楠雄偏头看向了这个世界的片雾的墓碑,墓前摆着大片绚丽多彩的鲜花,有单支的、也有一大捧的,还有一些她爱吃的食物。   今天刚好是她的忌日,探望她的人很多,他来的时候恰好碰上了百忙之中抽空赶来的港口Mafia的那位重力使。   他收回视线,注视着眼前如同昨日幻影的来自十年前的黑发少女。   ‘那天你打电话告诉我,不能再拖下去了,你不想毁掉有那么多珍视之人的世界,最重要的是,你认为这种看似无比自由的强大力量反而是一种束缚,让你沦为了规则的容器,你不喜欢被困住的感觉。’   齐木楠雄永远无法忘记那天电话那头的人像往常一样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向他撒娇:“楠雄,不要拦我,好不好?”   而他也像往常一样,又一次答应了她无理的要求。   因为他知道拒绝也没有用,没人能改变也无法阻止下定决心的片雾,不如顺了她的心意,让她再满足地开心一次吧。   最后,她从高楼上一跃而下,任性地结束了她的生命,也跳出了规则的束缚,获得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由。   但他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齐木楠雄垂眸看着沉默的黑发少女:‘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时间不多了。’   片雾想了想:“跳的是哪栋楼呀?”   ‘……你想干嘛?’   “提前踩点?——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别这副表情看着我,只是有点好奇。”   齐木楠雄面露无奈,但还是耐心地告诉了她答案。   “哦,那里啊……”片雾了然地点了点头,她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他熟悉的可爱的笑颜,“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未来的我们是什么关系?”   ‘……’   粉发男人那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冷淡的脸终于有了些变化,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嘴角微微翘起,声音温柔得像是春日里拂过瀑布般倾泻而下的紫藤花的一缕清风。   ‘——是恋人。’   他笑着注视着面露诧异的黑发少女,那双充满生机的浅紫色眼眸微微睁大,他忍不住向这个时间点与他几乎没有交集的片雾伸出了手,如蜻蜓点水般地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立刻克制地收回了手。   是有温度的,是真实存在的。   再多碰一秒,他就压抑不住把她留下来的欲望了。   ‘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哪怕你没有选择我。’   他通过预知的能力知道十年前的片雾会前往这个未来,所以他特地在这里等待她,只为了与之相遇,为她提供一个继续活下去的可能性,创造一个她能够继续欢笑的未来。   即使在那个未来,栗花落片雾没有选择齐木楠雄。   他可以放弃原有的轨迹,他可以放弃还未曾开始的一切。   因为她的生命不该终止于此。   片雾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她惊讶地看着他:“你……”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她的身边出现了大片紫色的烟雾。   五分钟的时限,到了。   黑发少女消失在齐木楠雄的眼前,墓碑前仅剩他一人,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他无比清晰地明白这一次时间的奇迹带来的相遇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除非穿梭时空,否则他再也无法见到他的恋人了。 第34章   栗花落片雾偏执地认为死亡是生命的最后一步,生命该由最重要的人终结才是完美无憾的,若是被不相关的或是厌恶的人杀死,则是玷污了她的生命,留下了不可逆转的污点。   所以她希望恋人能杀了失控的自己,若是对方下不去手,她就选择自我了断。   齐木楠雄下不了手。   片雾死后,他前往了很多的平行世界。   但无一例外,片雾的能力都在四年前有了失控的迹象。   而有了齐木空助的抑制器的本世界,反而是她活得最久的一个世界。   ……   他去过片雾选择了中原中也的世界。   明明是港口Mafia令人闻风丧胆的五大干部之一,却在少女绝望地祈求对方杀了自己之时无法痛下杀手,他抱着微弱的希望想要还没完全被规则同化的她能继续活下去。   直到事态到了无法挽回之际,再也无法脱离那个状态的片雾意识到了中原中也做不到杀了她,他不适合背负她的性命。   于是,她亲口说出来了——   “让我去死吧。”   ……   他去过片雾选择了五条悟的世界。   在第一次出现了能力失控的迹象后,片雾无措地去问最强咒术师,该怎么办?   那位平时没个正经样的白发男人笑着安抚她,让她不要害怕,给出了她内心深处最渴望的答案——   “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的。”   五条悟做到了,在片雾离完全失控仅差一步之遥时,没有一丝犹豫,他亲手贯穿了她的心脏。   ……   他去过片雾选择了六道骸的世界。   最强幻术师犹豫地提出了把有失控迹象的片雾关在了梦境中的方案,在自己更为强大的精神世界尝试压制规则。   或许是清楚自己时日无多,无法继续陪伴恋人,向来厌恶被困在牢笼里的片雾反常地接受地这个建议,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少女再次屈身于黑暗中。   这是除了齐木楠雄的世界以外,片雾活得最长的一个世界了,但人类终究是无法和规则对抗的,六道骸最终还是无法压制完全失控的片雾,将她杀死在了精神世界中。   精神消亡,肉|体仍存。   他至今守护着永远也无法醒来的恋人。   ……   他去过片雾选择了太宰治的世界。   这是结局最特殊的世界。   黑发青年笑着抱住了黑发少女,鸢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恋人。夕阳洒落,同色的发丝互相掺杂着,身后的影子也紧紧相贴,密不可分地融合在一起。   两道亲密无间的人影从高楼坠落。   无数个片雾选择从高楼一跃而下的平行世界里,她永远注视着上方离她越来越远的天空,唯独太宰治陪着她时,那双浅紫色的眸子始终凝视着他的面孔。   这也是唯一一个选择陪她一起离开世界的人。   ……   齐木楠雄见过太多平行世界的结局了,无论她选择谁还是谁都不选,无论她在奔向既定结局的途中怎么挣扎,也无法改变命运的轨道。   但即便是有无限个可能的平行世界,她从未选择以那种状态活下去,也从未选择过拖着置她于死地的世界陪葬。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拼尽全力地挣脱束缚向自由奔过去,同时也不舍抛下她热爱着的世界和珍视之人。   齐木楠雄平静地注视着墓碑上的名字。   哪怕她再讨厌栗花落这个姓氏,她也没有舍弃它。她会坦坦荡荡地报出她的全名,就连墓碑上也留下这个彻底毁了她人生的姓氏。   如果他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发展,刻在墓碑之上的就是“齐木片雾”了,这样就能以他的姓氏填补她的姓氏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正打算瞬间移动离开这个让他心情压抑的地方,身后突然凭空出现一个人。   “嗯?我还以为你早来过了。”   戴着墨镜的最强咒术师挑了挑眉,岁月仿佛从未在他的脸上留下时间的痕迹。他捧着一大捧紫藤花束和一些伴手礼,把墓前的鲜花全都移到旁边,好让自己带来的东西占据墓碑前的全部位置。   齐木楠雄:‘……’   为什么他一大把年纪还那么幼稚?   而且还当着他这个正牌男友的面上送她花语是“沉迷的爱、执着的爱”的紫藤花……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五条悟,忍不住了把花全都丢出去这种幼稚行为。   “她来过吧。”五条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你怎么知道?’   “香水的味道。”他蹲在墓碑前,懒洋洋地说,“是她最喜欢的那款,看来十年前的她心情不错,刚把同学录撕掉吧?”   ‘……嗯。’   同为这个世界的战力天花板的两人没有待很久,五条悟更是像送个东西就走的人,顺便彰显了自己强烈的存在感。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变暗了。   穿着驼色风衣的黑发男人走进空荡荡的墓园,在“栗花落片雾之墓”面前停了下来,他略带嫌弃地扫了一眼目前大片晃眼的紫藤花。   太宰治蹲下身子,把墓前的紫藤花和伴手礼移到了一边,不爽地嘀嘀咕咕着:“一看就是五条那家伙来过……你又不喜欢紫色,带给你这个干什么?带的伴手礼也不是你喜欢的口味,排队排着多买了一份才带给你的吧?”   “啊,这肯定是那只蛞蝓送的白百合,又土又丑,还要用粉色包装纸,那么多年了,还不知道你最讨厌粉色了,是想把你气活吗?”   “也就齐木君送得稍微像样一点吧,但他要是送的东西不能让你满意,那他没救了。”   太宰治把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挨个数落了一遍,然后把手里那支蓝色鸢尾花摆在墓前。   “齐木君说,十年前的你来过了。”他伸手试图触碰“栗花落片雾”的后几个字,却触电般地迅速收回,“太好了呢,终于有一个你能活下去的世界,片……”   他张了张嘴,一声“片雾”如鲠在喉,鸢的的眸子暗了暗,再次张口时,说出来的却不是他最想称呼对方的名字:   “……不死原小姐。”   ……   从十年后回来的那一刻,片雾觉得自己要被眼神戳死了,尤其是六道骸那一脸“你TM终于把自己玩死了?”的表情,看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这些都不重要。   “山本先生,很抱歉,我想合作一事需要等下再谈了,我需要处理更重要的事情,麻烦您和雷之守护者稍歇片刻。以及,非常感谢彭格列为我带来的时空之旅,之后我会亲自向沢田先生表达感谢——这绝对不是反话。”   片雾难得在外人面前摆出正儿八经的一面,她瞥了一眼低气压的友人,“骸,你跟上。”   “kufufu,正有此意。”   把无关人士安置好以后,片雾果断地朝另一桌迈开双腿。   她拉开眼神仿佛上刑场似的粉发少年对面的椅子,坐下后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你好呀,未来的小男友。”   齐木楠雄:‘……’   怎么会这样?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吃个蛋糕。   他在心里叹息一声,认命地注视着面前的黑发少女,面无表情道:‘你好。’   不是他不想跑,而是接受到了少女的心声了解到十年后的情况后,他觉得他跑不掉也不能跑。   跟随片雾走过来的六道骸听到她的称呼,惊得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你去了趟十年后就多了个男朋友?”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怎么看都很普通的粉发少年,半天也没想明白片雾看上他哪一点了,图他普通吗?   齐木楠雄:‘……’   呀咧呀咧,他也想知道。   “先解释一下一直跟踪我的原因吧,齐木先生~”片雾笑得像蜜一样甜,浅紫色的眸子不加掩饰地探究着粉发少年,“未来的你说你是超能力者,读心术只是超能力之一,其余的让我来问你。”   齐木楠雄叹了口气,决定先为自己正名:‘我没有跟踪你。’   他解释了之前留意她的原因,以及几次碰上她的巧合,包括自己超能力者的身份。   ‘——总之,我绝对不是变态跟踪狂。’   “所以,未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六道骸皱着眉头,换做平时他肯定会在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超能力者,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中了十年火箭筒却没出现的十年后的片雾,“难道真的……”   “真的哦。”片雾笑盈盈地托着下巴,“进入那个状态的次数太多了,条件越来越宽松了,然后就再也无法脱离那个状态了,这是十年后的齐木先生告诉我的。”   六道骸微微睁大眼睛:“所以你——”   “嗯,跳下去了。”她坦然道。   “……”   ‘现在还来得及。’眼看凤梨头男人的心声逐渐往阴暗恐怖的方向发展,齐木楠雄赶紧出声,‘原本是四年后有了能力失控的迹象再用超能力抑制器加以控制,但现在可以提前着手准备了,而且在知道后果的前提下,初次失控的时间应该能够延缓。’   六道骸不愿相信来路不明的超能力者,原本他就足够可疑了,结果片雾去了趟未来就被告知他是她的男朋友,一面之词本就不能轻易相信,更何况回来后还要找这个时代毫无交集的他制作抑制器。   就算十年后的齐木楠雄自称他们是恋人,但无法证明这话的真假,况且这个时代他们非亲非故,对于他们而言莫名其妙的展开,对于齐木楠雄何尝又不是呢?   最重要的是,最近片雾的处境不是很安全,谁知道是不是盯上她的能力或者性命的居心不良的家伙?   六道骸警惕地盯着齐木楠雄,试图找到他的漏洞:“你为什么愿意帮她?”   片雾笑嘻嘻地晃着双腿:“因为是我未来的小男友?”   “……你给我严肃一点。”六道骸眼角一抽,差点没忍住给她后脑勺来一下的冲动。   ‘这是最优解。’齐木楠雄冷淡地说,‘既能保证世界的安危,又不需要她自我了断,我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而且连十年后的自己都这样拜托自己了。   虽然他能理解六道骸疑心疑鬼的原因,片雾的能力强大却没那么方便,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悲剧重演,但他好心为她解决麻烦还被反过来质疑别有用心,果然还是有点不爽。   不过,这事可不是他说了算的。   齐木楠雄果断地看向了托着下巴进入看戏模式的黑发少女:‘你觉得呢?’   “嗯?”交谈的主角突然变成了自己,片雾眨了眨眼,对着粉发少年露出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齐木君,你多大呀?”   ‘……十七岁。’   六道骸终于忍无可忍,顺从自己的本心,抬手朝着片雾的后脑勺糊了过去:“你以为你俩在相亲吗!?” 第35章   片雾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当她得知对方没有手机,她差点当场拽着他去买个手机,最后被六道骸和齐木楠雄齐力拦下了,拿到了齐木家的电话号码。   送走了这位超能力者,六道骸颇为头疼地扶着额头:“片雾,你什么时候那么没有警惕心了?”   “我倒是觉得你多虑了。”片雾快速地回忆了一番短暂的五分钟旅程,脑海中浮现出粉发男人在最后克制不住流露出的神情,无比确凿地说,“眼神是不会撒谎的,而且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更别提隔了十年还给她扫墓,那是要有多闲才会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   突然,她话锋一转,正当六道骸以为她要发表什么高见之时,那双浅紫色的眼睛像星星般亮闪闪的,“没想到对方是年下小弟弟,原来未来的我喜欢这种类型吗?”   “……”   六道骸沉默了几秒,决定还是提醒她一下,“未来有无数个可能性,在你前往未来被告知原本的走向时,你的未来就发生了改变,形成了一个新的平行世界。”   片雾无趣地撇了撇嘴:“你怎么那么热衷于打击我对恋情的积极性,你是看女婿不顺眼的丈母娘吗,骸妈妈?”   六道骸的额头崩起青筋:“kufufu,我一点也不希望有你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女儿。”   片雾认真地想了想,说:“我觉得我还是挺省心的,独立自主,几乎不给别人添麻烦,就连自己的死法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不怎么需要操心。”   六道骸无情地嗤笑一声:“你的‘不怎么需要操心’是指死了以后还要劳烦十年前的世界为你出谋划策吗?”   片雾不是很在意友人不留情面的话语,多数时候只要把他的话反着听就可以了:“想要创造出我能继续活下去的世界的人可不是我,怎么能算在我的头上呢?”   她想,未来的她也不希望死后还要劳烦别人费尽心思地拯救她吧。   但一想到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不掺杂着恶意的欲念、仅仅希望自己能活下去的人,她觉得这个世界算不上太糟糕。   她弯起嘴角,对友人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过,那么在意我的死活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换做别人的话,可能已经被你气走了。”   所以,她再怎么不爽彭格列的某些决定,也对彭格列十代目讨厌不来,在六道骸的毒舌攻击下还能解读出他的原意的人,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没错,她就是在夸自己。   六道骸垂眸注视着如宝石般耀眼的少女,随后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别人的话,走就走吧。”   反正她不会走的。   “你这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的霸总小娇妻剧本吗?”片雾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吐槽道,“仗着我对你的宠爱肆意妄为。”   “……哦呀哦呀,论肆意妄为,我可比不上你。”   拜她所赐,他在犬和千种他们面前的形象快被她毁完了。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片雾瞟了一眼屏幕,是一封电子邮件,发件人是她花大价钱找的情报贩子之一。   “有消息了。”她打开了邮箱,屏幕的光线衬得那双浅紫色的眸子颜色更淡了,“要不要来猜猜看,自称栗花落的诅咒师到底是不是栗花落家的人?”   “kufufu,我不认为在那样的情况下,会有漏网之鱼。”六道骸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是吗?”点开了情报贩子发来的一份详细的调查资料,片雾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你猜错了呢。”   “你确定?”   “他既是栗花落,又不是栗花落。”黑发少女神秘兮兮地说着似是而非的话。   她一目十行地迅速翻完了所有资料,又把资料拉到最上方,她一边从头开始详细地阅读,一边为六道骸揭晓答案,“他是家主的私生子,所以他没有被接到家里,家谱上也没有他的名字。运气真好,一下子躲掉了两次必死的局面。”   “kufufu,原来如此。”蓝发青年嘲弄地勾起嘴角,大家族有这种事并不奇怪,尤其是当年地位迅速提升的栗花落家,“不过,他对栗花落家的感情已经深到了不惜向你复仇吗?我还以为他会更怨恨身为家主却不肯接他回去的父亲。”   “可能脑子不好使吧。”片雾随口一说。   被她称为穷鬼的青年名为栗花落涟,大她一岁,从血缘上来看算是她的表兄。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照片上黑发蓝眼的青年,他长得不像她血缘上的舅舅,应该更像他母亲,但她不知为何却觉得他的眉眼有些熟悉。   等到她翻到他母亲的资料,她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片雾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她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捏着她的心脏:“骸,你记得以前我说过有一个想带我逃走最后却被杀死的异能力者吗?”   六道骸有些错愕:“是栗花落涟的母亲?”   “嗯。”片雾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我的报应来了。”   其实也不怪栗花落涟的母亲是个多管闲事的圣母,能担任监视者一职的人再怎么善良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女孩放弃任务,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更何况她还明确地拒绝了。   她是被“喜欢”的诅咒影响了判断,相较其他人更善良、更感性的她选择听从自己的内心,但她不知道她自认为的感情都是由片雾一手构成的虚情假意。   当时年幼的她在那样的环境下感情迟钝又冷漠,但当她离开栗花落家再回想那件事时,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愧疚、感激、不解……无数情感像颜料般混合在名为“栗花落片雾”的染缸,最后变成了浑浊不堪的泥沼,不断地吞噬着照耀进来的光。   但,曾有人想救她并付诸于行动。   无论如何,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   哪怕和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火柴后看到的火光中的希望没什么区别,但至少有光亮了起来。   片雾揉了揉太阳穴,对于栗花落涟的态度一时有些复杂。   难怪他千方百计地想要自己的记忆,一是为了进一步确认“不死原千裕”究竟是不是栗花落片雾,二是为了从她那儿获取有关他母亲的记忆吧。   “kufufu,你打算怎么办?”六道骸问。   “一切照旧。”片雾淡然地说。   她关掉手机,黑漆漆的屏幕上倒映着她的脸,哪怕能够理解栗花落涟的做法,也不会动摇她的想法。   心疼别人还不如心疼自己。   既然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且不提他愿不愿意停手,光是她就不可能视而不见,她绝对要把他恶心自己的份加倍奉还。   至于过去的事情谁对谁错,现在的做法又是谁对谁错,她一点也不在意。   和彭格列的守护者们的交谈在这一系列刺激的事件下显得索然无味,彼此交换了情报和联系方式后,他们表示有需要就可以联系他们。   片雾从彭格列那边拿到了部分赶往横滨的能力者们的名单和简单资料,她决定回去以后连同着那份详细得像学术论文似的栗花落涟的资料一起慢慢看。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人数太多了,如果让她一个一个按顺序解决,高昂的情报费让她头皮发麻,但如果被动地等待他们一个一个找上门,那她的生活又要没个安宁了。   栗花落涟就不能组织他们搞个大事,方便让她一次性解决吗?   但骸好像说过,他似乎管不住他募集的那些人手了……   真是个废物!   决定了,以后就叫他穷鬼废物了。   比起这些没有头绪的麻烦事,片雾决定先把之前约定好的事情解决了,于是她拨通了中原中也的电话——   “中也,我们什么时候约会呀?”   ……   接到片雾的电话以后,中原中也火速安排了一下自己的时间,连夜加班完成了这几日的工作,换来了宝贵的休息日。   尾崎红叶见他打了鸡血似的样子,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约到小千裕了?”   中原中也不自在地扯了一下脖子上的choker,耳朵微微泛红:“……嗯。”   这么多年来,中原中也对片雾的心意,尾崎红叶都看在眼里,但那个时候她和太宰治走得太近了,人人都默认他俩是情侣。就算中原中也再看不惯太宰治,他也不会干涉片雾的选择。   后来太宰治叛逃了,片雾不再像以前那样和港口Mafia走得那么近了,随之,她的消息也越来越少。   结果前段时间,尾崎红叶从中原中也口中得知,当初他俩根本没有交往。   她看着橘发青年,忍不住笑了笑:“好好把握机会,她是一个不错的小姑娘。”   “大姐头很喜欢她吗?”   “为什么那么问?”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中原中也语焉不详。   他不擅长说谎,但又不能把片雾的秘密如实告诉尾崎红叶。   片雾似乎很在意这一点,那天动不动就说“人心会变的”、“知道真相一定会讨厌我的”这种他听着就烦躁的话。虽然她是一个自信且非常相信自己判断的人,但如果这些优点用在不太好的方面,就会固执得让他头疼。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中原中也都想在港口Mafia做一份调查问卷甩到她的面前,告诉她现在依然有很多人喜欢她。   “这不是很明显吗?”看出了中原中也有秘密瞒着自己,尾崎红叶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回答了他的问题,“小千裕那么可爱,喜欢她的人很多哦,再不抓紧说不定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我、我知道!”   “自从那件事以后,她就再也没来过港口Mafia了。”尾崎红叶叹息一声,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好久没见到小千裕了,如果你们能交往,她会像以前一样经常来这边的吧,boss也一定希望她能过来。”   但谁都知道她再也不会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边还有和她关系不错的旧识,她不想闹得太尴尬,她一定会像敌视异能特务科一样敌视港口Mafia。 第36章   约会地点定在了游乐园。   这种充满少女心和童真的娱乐场所听起来像是片雾选的地方,但其实是中原中也选的,他觉得以她平时的风格来看,她会喜欢去这种地方的。   戴着白色贝雷帽的黑发少女仰着脑袋向游乐场内部望去,帽子后方的兔耳垂在她的背后,可爱得和游乐园呈一个画风:“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游乐园呢。”   中原中也惊讶地瞥了她一眼:“你没来过吗?”   “难道你不也是第一次来吗?”片雾好奇地眨了眨眼,“没去过游乐园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八岁前栗花落那帮老古董不可能带她来这种地方玩,八岁后她都没出过家门,更别提来游乐园了。逃离栗花落家后,最适合陪她来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走了、要么被关着,而一个人来游乐园这种凄惨的选项肯定是排除在外的。好不容易等到骸开罐出狱,她的生活早就忙得焦头烂额,说不准下一秒就会接到委托。   于是,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不奇怪,很正常。”中原中也赶紧否认,他总不能告诉对方,他以为太宰治肯定带她来过,“你有什么想玩的项目吗?”   片雾扫了一眼地图上的项目,说实话,她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   但为了不扫中也的兴,她用兴奋的语气欢快地提议道:“我们沿着路线一个一个玩过去吧~”   进园后的第一个项目是鬼屋。   片雾抬头望着鬼屋的正上门,一只骷髅手提着一具干瘪的尸体,被掐住喉咙的干尸表情狰狞,衣服上是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中也。”   “嗯?”中原中也疑惑地看了她了一眼。   按理来说,经常和咒灵打交道的片雾不太可能会怕鬼,尸体应该也见惯不怪了,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古怪。   “那具干尸,”她幽幽地说,“好像是真的。”   “……哈?”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猛地一抬头,想要仔细确认一番。   “骗你的啦~”片雾憋着笑说,“以防等下你太害怕了,先给你彩排一下。”   中原中也:“……谁会怕那种东西啊!!!”   他差点忘了,以前那条青花鱼还在港口Mafia的时候,他俩经常合伙整他!只不过片雾纯粹是逗他玩的那种,不像太宰那家伙,又是偷他卡又是炸他车,根本毫无底线!   很快,队伍排到他俩了。   在阴森森的BGM下,某种意义上比鬼屋还要恐怖的两个人丝毫不慌地走了进去。   游乐园的鬼屋并不是很恐怖,尤其是这种道具型的,时不时掉下来一支断臂或者一堆头发挡在他们的眼前,再走几步旁边的道具转动一下。硬要说有什么比较恐怖的话,应该是别的批次的游客那儿传来的尖叫声。   几分钟后,从鬼屋走出来的中原中也觉得还是片雾在门口开的玩笑更吓人。   “没意思。”片雾失望地摇了摇头,“鬼屋果然还是要玩真人扮演的那种,看胆子小的队友被NPC吓得嗷嗷大叫、抱头乱窜才好玩。”   中原中也:“……我看你适合当NPC。”   他思考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她说的那种怕鬼的部下或者同事,以团建的名义把他们骗出来陪她一起去真人鬼屋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之后,他们把海盗船、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等一堆项目挨个玩了个遍,等他们从旋转飞椅上下来的时候,片雾有些两眼昏花了。   刺激程度倒还好,那种俯冲下来的高度她倒不是很怕,但是——   为什么人类热衷于转圈啊!?   黑发少女虚弱地坐在长椅上,她呆呆地仰头望着天空,几秒后,她发现天空竟然变成了一个蓝色的漩涡,她惊恐地甩了甩头,试图把这种错觉甩出脑海。   拿着两支冰激淋的中原中也一回来就看到黑发少女在那儿疯狂甩头,他抽了抽嘴角,赶紧制止她:“别甩了,再甩要晕倒了。”   片雾沉痛地说:“我感觉自己经历了一次瞬间移动。”   “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等下玩点轻松的项目,别再玩那些刺激的了。”中原中也坐到她的身边,把手中的冰激淋递给她,“给,没有蓝莓味的,我就买了香草味的。”   片雾无精打采地瘫在长椅上,一看冰激淋递到嘴边,下意识地先舔了一口。   中原中也拿着冰激淋的手僵了一下,少女懒洋洋的举动在他眼里恍如一只舔舐手心的猫咪,明明被舔的是冰激淋,他却浑身发麻,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   “谢谢啦。”片雾这才接过冰激淋,她没注意到橘发青年的异常,小口小口地舔着香草味的冰激凌。   中原中也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中的冰激淋上,用这份冰凉压下脸上的温度。   他眺望着不远处徐徐转动的摩天轮,提议道:“等下去坐那个吧。”   “可以呀。”黑发少女笑盈盈地答应了。   解决了冰激淋,休息片刻后,他们去摩天轮那儿排队了。   今天是工作日,队伍不是很长,没一会儿他们就坐进了小小的包厢内。   摩天轮缓缓升起,离地面越来越远,片雾靠着箱内的玻璃窗看着下方的风景,几秒后,她移开向下的视线,改为了正视前方,这下视野变得更为广阔了。   中原中也注视着对面的黑发少女,那双浅紫色的眼睛倒映着游乐园的缩影,仿佛为其铺上了一层温柔的紫色滤镜。   “今天玩得开心吗?”他问道。   片雾偏转视线,对上了橘发青年那双钻蓝色的眼睛,她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还不错。”   虽然她对游乐园的兴趣不大,但她很久没有那么肆意地畅玩一整天,久违地和他人一道游玩的滋味让她觉得无比快乐。   她终于不用再压抑本性地封闭自己了。   听到这个答案,中原中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片雾忍俊不禁,很少能见到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在对待女孩子这方面,他和传闻中鬼神般恐怖的形象大相径庭。   包厢升到了摩天轮的最高处,她身体侧倾着,双手贴在玻璃窗上:“如果没有这块玻璃就好了,太碍事了,影响我的视野。”   中原中也不解风情地吐槽道:“那你就掉下去了。”   回想起他曾经救了自己的一幕又一幕,片雾笃定地说:“有你在这里,我才不会掉下去。”   其实她一直觉得他没必要多此一举地去救她,只要让她“死”一次,所有麻烦都能迎刃而解,但他非常抵触她那样的行为,宁愿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地去救她。   既然想到了,她便问出口:“中也,为什么你一直要救我呢?”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反问道:“救你需要理由吗?”   “可我死不了啊。”黑发少女偏过脑袋,棉花糖一样柔软甜腻的声音颇为认真地向他解释道,“你知道的呀,只要进入那个状态,无论是愈合伤口还是清楚敌人,都是一念之间就能完成的。”   “那也不能放任你去‘死’,我做不到。”   青年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包厢内,片雾瞄了一眼窗外,处于最高处的包厢正在一点点地下降。   “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会习惯你的‘死亡’,以至于将来的某一天,对在我眼前选择自我了结的你熟视无睹。”他停顿了一下,微微皱眉,“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不这么做,你可能真的会死。”   ——野兽般的直觉。   片雾心想,他在这方面,甚至比她引以为傲的直觉还要敏锐。   直到最近她才知道,他并非多此一举。   如果不是中也救了她那么多次,她的能力早就失控了。他以不让她“死”的选择,达成了不让她死的结局。   “况且——”   中原中也直视着那双浅紫色的眸子,想起他第一次看到她“自杀”时眼底因疼痛和恐惧而扭曲的痛苦,但隔了一段时间再次见到时,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将刀刃对准白皙脆弱的颈脖,眼中毫无波动。   “虽然伤口能瞬间愈合,但疼痛不会消失。无论是划开大动脉还是刺穿心脏,这些都太疼了,我不想让你承受、也不想让你习惯疼痛。”   “我不知道我的预感是真是假,但你遭受的疼痛一定是真的。”   “所以,无论多少次,我一定会救你。”   片雾微愣地注视着橘发青年,那些如同誓言般的话语从他的口中郑重地道出,他热忱地将不加修饰的真实想法逐字逐句地传递给她,如有一束暖阳照在她的身上,温暖得让她几欲落泪。   那个状态下,有人畏惧她的强大,有人斥责她的疯狂,有人渴望她的力量,但第一次有人怕她疼。   “喂……你别哭啊……”   中原中也无措地看着那双噙着泪水的紫眸,像是被晨露点缀的紫色鸢尾花,娇嫩又美丽,让人不自觉地柔软了起来,为之心生怜爱。   他犹豫了一下,起身坐到了她的旁边,他伸出双手,像对待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少女,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动作僵硬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哭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不是。”   片雾一时间不知道该推开他,还是该回抱他,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丢脸地哭了出来,死死地低着脑袋不敢看他,声音小得像蚊子似的,“可能是太疼了吧……”   “……”   摩天轮转完了一圈,车厢到了最低点,又缓慢上升。   第二圈开始了。   与此同时,片雾听到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向她保证——   “以后不会再疼了。” 第37章   从摩天轮下来以后,片雾接过中原中也递来的纸巾,她脸颊烫得不敢抬头,只能低头擦着眼泪。   ——太丢人了!   片雾本身不是爱哭的性格,记忆中哭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恢复记忆后的短短几天居然已经哭了两次,这次甚至因为只言片语就控制不住眼泪。   太不合理了,她不该那么脆弱。   中原中也仿佛有一种让她失控的魔力,她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三番两次地被他直率真诚的言行击碎,他像是黑夜中一团以热情为燃料的耀眼火焰,散发着炽热的温度却从不会将她灼伤。   “片雾。”   男人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   原本想让对方最好不要在外面喊自己的名字,但对上那双漂亮的钻蓝色眼睛,像是在光下熠熠生辉的宝石,片雾微微偏转视线,把劝告咽下了喉咙。   面对中也那么好的人,她每次都忍不住拿另一套标准对待他,仿佛伤害他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她不忍让那颗闪耀的宝石黯淡分毫。   “怎么了?”   黑发少女扬起可爱的笑颜,眼角的泪水早已被她擦得干干净净,只有微微泛红的眼角暴露了她刚刚哭过的事实。   “下次你来定地点吧。”   中原中也心中稍微有些懊恼,虽然片雾一天下来都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但偶尔几个细微的眼神足以让他看出她对游乐园的兴趣不大。   片雾眨了眨眼,打趣道:“若无其事地决定了下一次的约会,中也好狡猾。”   中原中也被噎了一下,他尴尬地拉了拉礼帽的帽檐:“我只是随口一提。”   “这个时候直接承认比较好,回避容易失去机会哦?”片雾笑盈盈地给出建议,“下次就由我来定吧,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毕竟我俩都很忙嘛。”   接下来的事也印证了少女的话,在出园时中原中也突然接到了工作的通知,在片雾再三强调不用他送她回家,她可以一个人回去,他才歉意地和她在游乐园门口道了别。   她在心中感慨,和只为了挣钱却呼喊着“劳动都是狗屎”的她不一样,中也是真的热爱工作呢。   片雾悠闲地走在街道上。   路上有一些被她的打扮或者她的脸吸引的人向她投来好奇或是欣赏的视线,但那是少数,摆脱了“喜欢”的诅咒后,她再也不会无时无刻被路人们的视线包围。   她不打算瞬移回去,她的时间很充裕,她想全身心地享受活着的感觉。   对,活着的感觉。   光是轻松自在地走在这座城市里,她都无比快乐且珍视,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让她觉得惬意,简单普通的行为中,她仿佛能感受到生命的律动。   “你是那天的——”   黑发少年迟疑地叫住了迎面走来的打扮可爱得有些浮夸的少女,但他尴尬地发现他并不知晓她的名字,声音戛然而止。   “嗯?”片雾停下脚步,她瞅了一眼刘海遮住一只眼睛的少年,想起了对方是她那天心血来潮帮了一下的人,“是你呀~”   “那天的事……谢谢。”吉野顺平再次道谢,不知为何,他不像上次那样对黑发少女充满了悸动。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问一下这位不典型的好心人的名字,“我叫吉野顺平,请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不死原千裕。”片雾熟练地报出了假名,她端着口袋,大大咧咧地观察着吉野顺平,勾起了一个饶有兴致的微笑,“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吉野顺平僵了一下,少女那双清透的紫色眼眸仿佛是能让吐露心声的魔药,引诱着说出实话。   他咽了咽,强装镇定:“为什么这么问?”   “有咒力了呢。”她轻飘飘地说。   吉野顺平瞳孔一缩,他下意识地瞄向少女的领口。   真人告诉他,如果碰到衣服上有漩涡状纽扣的学生,要和他们打好关系,他们是咒术师……   “不用找了哦,我不是咒术高专的学生,更不是咒术师。当然啦,也不是诅咒师。”片雾笑眯眯地戳破了他的想法,“但你的情况很有可能是遇到诅咒师或者咒灵了哦。”   咒力来自于人类负面感情的力量,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内心的阴暗面似乎有意地被助长才会变成这样,结合之前她碰上的校园霸凌,这种类型的人非常好利用,稍作引导就会误入歧途。   虽然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世界上可怜的家伙多着去了,她不可能热心肠地为他们一一排忧解难,更何况让她做事是要收钱的,但她好歹暂时是咒术师的合作方,放任不管的话,或许会给自己今后的委托添麻烦?   不过,也有可能因此多出一笔价值不菲的新委托——可她最近在休假诶!   要不干脆联系人把他送到咒术高专去?反正那种害他遭遇校园暴力的学校,他应该想尽早离开吧?   看在她最近心情不错的份上,帮他打个电话这种事,不收费也无所谓。   于是,她直截了当地问出来了:“既然你知道咒术高专,有没有考虑去那里?”   吉野顺平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他惊讶地眨了眨眼:“我也能成为咒术师的一员吗?”   “为什么不能?”片雾疑惑地说,“连猪都能当咒术会高层,你一个四肢健全的人怎么不能当咒术师?”   吉野顺平:“……”   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如果不愿意就算了,只不过这种免费的好事不是人人都能遇到,让我帮忙打电话很昂贵哦。”   “我没想好,突然和我说咒术师什么的……”吉野顺平面露犹豫,“不死原小姐是怎么想的?你也没有成为咒术师,不是吗?”   “虽然不是不能说的话题,但我一点也不想当免费的陪聊或者心理咨询师。”片雾撇了撇嘴,不打算和他继续闲聊,有些机会错过了就再也遇不上了,可没有时间让他在原地慢慢考虑。   她正准备开溜,吉野顺平小声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关联的话:“前面拐弯处那家可丽饼很好吃。”   “……!”   可丽饼!   片雾眼睛一亮,打算迈出去的腿默默收了回来,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甜食?”   “因为两次遇到你,都闻到了一股清甜的奶油味,所以我猜你会可能喜欢……”少女的紫眸闪闪发亮,吉野顺平不太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就当我报答你上次帮了我的谢礼吧。”   片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请务必报答我!”   “……好,那走吧。”   ……   片雾幸福地捧着蓝莓香蕉淡奶油味的可丽饼,和吉野顺平坐在店门口供人休息的太阳伞下的椅子上。   唯一让她遗憾的是,他居然是咸党。   怎么会有人点薰鸡芝士味的可丽饼啊!?   她咬了一口可丽饼,深沉地想,这个人不可以深交。   甜党和咸党之间是没有未来的。   “虽然我能看到诅咒,但我身上的咒力非常微弱,我的能力也不是依靠咒力的。”   面对大大方方地告诉她实情的少女,吉野顺平没想到她在这方面毫无警惕心:“这种事告诉我没关系吗?”   “无所谓啦,无论是里世界还是咒术界都是人尽皆知的情报,而且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我没用咒力。”片雾舔了舔嘴角的奶油,一双秋水无尘的杏眼看起来格外清纯透澈,“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自己,你应该是被盯上了哦。”   “……真人先生是个好人。”吉野顺平盯着手中食之无味的可丽饼,干巴巴地说,“他肯定了我,还……”   声音戛然而止,他无端感受到一股冷意,可他偏头看向身边的人,她依旧挂着可爱的笑容,一脸享受地吃着可丽饼。   不是错觉……吧?   “不说下去吗?”注意到他的视线,少女也歪过头与之对视,“继续说呀,那位用低价就想收买我去做暗算最强咒术师这种危险事、被我拒绝就想把我变成怪物强行带走我的咒灵先生——”   一口气不喘地说出了一长串的定语后,她甜甜一笑,“我倒想知道,他有什么我没发现的‘好’呢~”   吉野顺平:“……”   他敢说下去吗!?   他赶紧转移话题,“那、那你不做咒术师是因为能力和咒术无关吗?”   “啊,因为钱不够多。”   “……”好直白。   “虽然咒术师是高薪职业啦,但按照我的消费水平,根本不能赚到够我二十五岁退休养老的钱,作为兼职还是不错的。”片雾撅嘴抱怨道,“而且咒术师那些条条框框好麻烦,我讨厌束手束脚的工作,高层还是一群脑子不正常的老顽固,有些决策简直像用屁股在考虑,胆子倒是小得和老鼠一样,对了,还有些很注重血统的——你应该明白的吧?反正那些高层就类似于《哈利波特》里的魔法部啦~早晚要完蛋。”   吉野顺平低着头:“那为什么要推荐我去咒术高专?”   片雾回忆了下失忆那段时间待在咒术高专的日子:“那些学生还是不错的,你想,哈利波特不就有一群不错的伙伴吗?”   “……”这个人到底多喜欢《哈利波特》。   “而且,”她顿了顿,脑海里浮现出五条悟的那番话,“有人正在尝试改变。”   “改变腐朽的咒术界——听起来挺热血沸腾的吧?偶尔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也是不错的经历呢,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可以更快地提升力量哦,肯定比那位抠门小气的咒灵先生效果更好。”   拿着可丽饼的黑发少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几缕粉发从肩头滑下,如同飘落的樱花,仿佛置身于万物复苏的春日。   她并没有绘声绘色地描写美好的未来,但她糖果般甜蜜的声音带着一股奇妙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吉野顺平有些心动。   他犹豫了一会儿:“不死原小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你认为生命有价值吗?”   片雾:“……?”   怎么劝他入学却反过来考她哲学题? 第38章   “——不死原小姐,你认为生命有价值吗?”   虽然片雾不太会思考这一类哲学问题,但这一题正好在考试范围内。   她笑容不变,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没有哦。”   原以为会听到不一样的答案的吉野顺平眼神暗了暗,他平静地肯定道:“嗯,我也这么觉得,生命是没有价值的。”   片雾古怪地瞅了一眼看着有些阴暗的黑发少年,他一副想不开的样子——不对,应该是往不太好的方向想太开了,但她好像没说什么吧。   她只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连原因都没给出来的那种哦?   她想了想,决定说得详细一点,免得他被自己一个没头没尾的答案影响了判断:“生命之于整个世界,渺小如尘埃,如同海洋中可有可无的一滴水,无论旁人再怎么描述得天花乱坠,它的诞生或消逝都激不起半点水花。”   “但我不一样。”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说出了与观点相悖的结论,“我的生命是有价值的。”   “你觉得为什么我认为生命是没有价值的,或者说,为什么我认为生命是渺小的?是因为虚无主义吗?还是因为自身的无能?又或者是生命多到像垃圾似的随处可见?——不,这些都不是。评判事物本身的价值必须建立在了解的基础上,否则就像刚学会加减乘除的孩童认为数学没有价值一样愚昧可笑,关于生命的价值也是同理。”   少女的声音像是轻快按下琴键后传出的悦耳动听的旋律,她的语速适中、语气轻柔,轻易地把聆听者带入她的世界。   “无论是拯救还是消亡,我见到的或是经由我手的生命太多了,我拥有强大到能够主宰他人命运的力量,是以,我才能以上帝视角俯瞰整片生命之海,对着司空见惯的无意义的景色,傲慢地道出‘生命是没有价值’的言论。但以上结论针对生命这个集合体,并非我这个个体,我的生命早就被赋予了无与伦比的价值。”   “那么,吉野顺平,和刚学会加减乘除的孩童无异的你,是凭借受局限的视野还是被艺术加工过的影视作品得出了‘生命是没有价值’的结论?”   “我……”吉野顺平嘴巴微张,少女的长篇大论把他砸得有些发懵,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正如她所说,身为普通人的他每天见到的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哪怕亲眼见到了被真人改造的同学,但生死离他还是太遥远了,更别提大量接触了。   “所以,我的建议是先熟练掌握自身的力量,成为一个强大到可以左右生死的咒术师,等到充分地感受过生命的重量后,再来和我探讨生命的价值吧。”   她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和往常一样轻快。   “不过,这些只是我的个人观点啦~不排除那位一言不发就要掳走我的咒灵先生的生存方式更适合你的可能性哦?你要想清楚,说不定你现在的一个决定就是命运的转折点呢。”   看着陷入茫然的吉野顺平,黑发少女弯了弯眼眉,她不再说什么,一口吃掉了最后的可丽饼,腮帮子鼓得像一只正在进食的可爱仓鼠。   当片雾咽下可丽饼的时候,吉野顺平终于思考好了,他的心中有了答案,但还存在一些顾虑:“我妈妈那边……”   “不必担心,咒术高专对外是一所正规的宗教学校。”见对方被自己说动了,片雾觉得自己不去做咒术高专的销售人员简直太可惜了,她乘胜追击,“而且学生出任务也有薪水,可以为家里分担经济呢~”   不过,说不准哪一天就挂掉了,毕竟是高危职业呢。她漫不经心地想。   其中的危险性不必赘述,虽然能说出“真人先生是个好人”的吉野顺平挺好哄骗的,但他极有可能是被对症下药了,从短暂的沟通还是能看出他算是一个有脑子的人。   接受了她的提议后,片雾当场联系了可靠的社畜伊地知先生,咒术师那边似乎有什么事情和吉野顺平扯上了关系,正好他们明天要来找他,这事便这么说定了。   唯一遗憾的是,她提出的“今后吉野顺平做任务拿到的薪水需要提成一部分作为她的介绍费”被无情地拒绝了。   完事后,她和吉野顺平交换了联系方式,考虑到对方是咸党,她报出的是她的工作号码。   “之后还有机会见到你吗?”吉野顺平紧张地问。   片雾想了想,说:“今后我接下的委托你可能会被派来当导航。”   吉野顺平有些懵:“导航?”   “我对咒力不太敏感,有咒术师在旁边当导航会让我的工作顺利很多。当然啦,价格会比单人祓除诅咒便宜。”   “原来如此。”吉野顺平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少女的真实工作应该是类似于万事屋这一性质的,“之前你说真人先生低价找你暗算最强咒术师被拒绝了,如果他给的价格够高……”   ——如果他给的价格够高,你会接下委托吗?   “会呀~”片雾一下子就猜出了他没说出口的话,她笑盈盈地说,“如果他能给出符合委托难度并且超出我个人意愿的价格,我当然会接。”   个人意愿……?吉野顺平心想,意思就是她本人其实并不想接吧?   告别这只迷途的小羔羊,片雾第一时间回头看向马路对面,穿着绿色制服的粉发少年正面无表情地隔着来往的车辆注视着自己。   她立刻笑容灿烂地朝他挥了挥手:“齐木先生~”   她和未来的小男友果然很有缘分呀~   ‘麻烦你可以换个称呼吗?’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提醒对方他能听到心声的事实。   片雾诧异地望着他,他俩明明隔着一条马路,是把声音直接传过来的超能力吗?   ‘嗯。’   好偷懒!但又好羡慕!   片雾在心中说:‘我才发现你似乎从来没张嘴说过话,以我的观察力不应该呀?齐木先生,请为我解答!’   ‘因为我改变了世界的意识。’   ‘原来如此——所以,我们非要隔着一条马路眺望交流吗?我们又不是牛郎织女,中间那条也不是银河。’   ‘……’   齐木楠雄的本意是尽可能地不和对方扯上关系,哪怕被告知他们未来交往了这种骇人听闻的消息,那也和现在的他没关系。   于是,他果断地选择掉头就走。   看着马路对面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的粉发少年,片雾惊得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他居然那么不给面子,好歹她也是颜值出挑的美少女吧,那么冷漠的吗!?   颇受打击的同时,她突然想起来了,她把那本同学录撕掉了。   对哦,差点忘了,现在已经不是人人都喜欢她的世界了。   交往是未来的事情,但现在未来改变了,她和人家八字还没一撇、还误会他是变态跟踪狂,骸那家伙又方面质疑他,肯定会生气的吧?都这样还能不计前嫌地帮她搞定抑制器,足以说明齐木先生是一个好人了。   本来想着撕掉同学录以后开启向往已久的社交达人的生活,但现在想想,她好像亢奋得有些积极过头了。刚才对待吉野顺平也是,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会对只见过两次的小朋友说那么多。   早点习惯好感度恢复正常的世界吧,就算她是从颜值到实力都无懈可击的无敌美少女,热情过头还是会吓跑人家的。   片雾撇了撇嘴,正准备往车站的方向走去,她突然发现原以为转身离开的齐木楠雄停在了十字路口。   绿灯亮起的那一刻,他迈开双腿,从马路对面穿过人行道往这边走来。   可能他刚好要走这个方向吧。她漫不经心地想。   ‘没有,我要去的是反方向。’少年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诶?”   走到她身边停下的齐木楠雄淡然地瞥了她一眼:‘不是你想让我过来吗?’   其实他刚才确实是打算走的,但听完少女的心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   虽然她只是在心里无聊地碎碎念,没有特别在意他转头就走的行为,但齐木楠雄隐隐觉得她流露出了连本人都没察觉到的落寞。   再联系那些他从各种途径有意无意地了解到的她的过去,如果他真的走了,他反而有些过意不去。   片雾惊异地眨了眨那双瞪得大大的浅紫色杏眼:“嗯,我确实希望你过来。”   但他那态度怎么看都不是打算过来的样子啊!   不过,说起来,未来的齐木先生似乎也是这样的。   她刚到十年后见到他时,他冷着一张脸,表情冷淡得像是雪山上千年不化的冰霜,让人误以为是来她坟头追债的。结果她问了句他们是什么关系,他瞬间就破防了,表情温柔得仿佛被人盗号了。   片雾没忍住,失笑一声,像是暖春挂在走廊的风铃轻轻晃动了一下:“不管是哪个阶段的齐木先生,都很温柔呢。”   ‘呀咧呀咧,即使是同一个人,我和他还是有区别的。’齐木楠雄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对方强调一下,‘虽然不知道那个世界的我和你经历过什么,但就我本人而言,我并不打算和你发展成那样的关系。’   “嗯嗯,放心吧,我对比我小的弟弟一点兴趣都没有哦。”   而且她一点都不喜欢粉色,尤其是粉发,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在想些什么。   啊,不妙,他能听到啊。   被嫌弃后微妙地有些不爽的齐木楠雄:‘……没关系。’ 第39章   虽然提出让齐木楠雄过来的要求,但片雾也没有特别的事想向他交代,纯粹是在那个场合下一时兴起的想法罢了。   两个人站在街上面面相觑,但片雾是不会让气氛变尴尬的,她熟练地换上营业性微笑,用甜腻的口吻邀请对方:“既然在甜品店偶遇了那么多次,这次干脆一起去甜品店坐坐吧~”   冷淡的粉发少年眼睛一亮,露出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一面。   片雾觉得自己像个诱拐小朋友的坏蛋,良心受到了谴责。   齐木楠雄吐槽道:‘被可丽饼拐走的你没资格这样说吧。’   “没人能拒绝送到嘴边的可丽饼嘛,反正只是一件小事。”坐在柔软座椅上的黑发少女托着腮帮子,浅紫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对方那副审美有些独特的绿色眼镜,“齐木先生,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问这个做什么?’   她笑意盎然地给出了答案:“确定一下是不是粉色的。”   齐木楠雄的视线停留在少女挑染的那几缕粉发上,沉默了几秒,他移开了视线:‘紫色的。’   “不能给我看吗?”   ‘……’   看着那双如紫水晶般清澈的眼睛,齐木楠雄觉得来找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家伙意外的是个直球选手,确定他的态度后立刻顺竿子往上爬。   ‘不可以,你会被石化的。’   没想到,他的理由非但没有让她退却,反而让她来了兴致。   “石化?”片雾想到之前和五条悟开玩笑说他戴眼罩是因为美杜莎,结果现在真的遇到了“美杜莎”本人了,“我的能力可以抵挡吗?”   显然,比起齐木楠雄这个人,她对这位同类的超能力更感兴趣。   齐木楠戏坦诚地回答:‘不知道。’   据他判断,她的超能力和他应该是同一个等级的。   片雾兴致勃勃地提议:“那来试试吧!”   ‘……你确定吗?被石化要一天才能恢复,而且石化阶段受损不会在恢复后修复的。’   “无所谓吧,反正我现在很闲,有生命危险还会强制进入那个状态,你肯定会避免这个情况发生。”片雾弯了弯嘴角,自诩无敌的少女说出了最重要的原因,“而且我不觉得我的能力挡不住你的石化。”   呀咧呀咧,真是一个自信爆棚的小姑娘,完全不把他这个超能力者放在眼里。   齐木楠雄刚想拒绝,他们点的甜品被店员送上桌了。   片雾若有所思地看着粉发少年盯着豪华咖啡冻近乎狂热的眼神,她瞬间悟了,对着店员甜甜一笑:“麻烦再加一份咖啡冻~”   ‘……’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给你的哦。”   ‘……不能在这里试。’   齐木楠雄妥协了。   没有人能对豪华咖啡冻sayno。   “之前你说,留意我是为了防止我滥用超能力、对世界造成危害,后来确定了我不会这么做,就不再留意我的行动了。”片雾戳了一小块蓝莓千层蛋糕,她抬头看向粉发的超能力者,嘴角噙着浅浅的微笑,“我想知道,依据是什么?”   以她的工作和性格来看,被分为危险人物的范畴才算正常吧?   ‘我在意的仅仅是对世界的影响。’齐木楠雄言简意赅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比如时间倒流。’   片雾想了想,第一次注意到他的视线时,似乎确实是在处理一个想让她时间倒流的委托,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啊,想起来了,委托人被拒绝后想用暴力手段强行扣留她打工,所以她把他们全都杀掉了。   “其他我不能保证,但这一点我能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用能力倒流时间。”她半敛着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叉子戳着缺了一口的蓝莓千层,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但语气却是碰面以来最认真的一次,“我不会抛下这个世界的。”   ‘嗯,我知道。’   对方笃定的口吻让片雾略微惊讶地抬起了眼,然后很快意识到可能又是读心术暴露了她的想法。   好作弊!   面对少女控诉的眼神,齐木楠雄无奈地解释道:‘我控制不了。’   “这样嘛……那我俩的能力应该中和一下,一个用起来太麻烦,一个用起来太方便。”片雾叹息一声,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内拿出了纸笔,“先试试能不能隔绝读心术吧?”   ‘随便你。’   得到了超能力者的允许,片雾转了一下手中的毛绒兔子圆珠笔,思考该写下什么样的文字。   她无法让别人的能力消失,只能让他不去使用,但前提是他能主动使用能力,如果是被动技能,就不存在“不去使用”这一说了,而她也无法把被动改成主动。   无法改变本质,这是限制之一。   再者,攻击或防御的文字只能生效一次,但免疫读心术算防御类的吗?而且读心术怎么按照次数算?   她决定先试试,便动笔在纸张上留下一行蓝色的字迹:听不到我的心声╭(°A°`)╮   能力生效的一瞬间她明白了,原来如此,是转为了精神屏障的形式,照这么看,应该归为防御类。   “现在还能听到吗?”   齐木楠雄摇了摇头。   片雾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意思是她用于防御的能力其实可以永久生效,而非一次性吗?是因为精神屏障比较特殊吗?   然而,她还没有敲定答案,少年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现在能听到了。’   片雾:“……”   明白了,次数限制变成了时间限制。   以此看来,他俩的超能力没有谁更胜一筹的迹象,她无法长期抵抗读心术,他也无法无视精神屏障。   但她的能力需要写下文字才能生效。   “眼镜不用摘了,我有结论了。”片雾难得在能力方面有一种挫败感,书写这个条件显得她像个需要读条的法师,“既然都是你的超能力,那么结果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不知道是以次数还是秒数来计算的。”   如果是次数的话,莫非是眨眼一次算发动一次?那单纯被石化算生命危险吗?是不是非要把石像砸得稀巴烂才算濒死状态?   说起来,她不能石化别人啊。   也不能读心。   还没有千里眼。   ……总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齐木楠雄默默瞄了一眼和自己较劲后陷入惊恐的黑发少女,决定当作什么也没听到。   ……   和齐木楠雄分别后到了饭点,片雾索性吃好晚饭再坐车回家,回到宅邸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中原中也发短信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得到确定的回复后,他说那边工作结束了,第一次约会就出了这样的状况让他非常过意不去。   同为打工人的片雾不觉得这有什么,她非常理解他的情况,工作就像上司或者客户随手抛出的保龄球,无法得知最后会击中多少个球瓶。   她放下手机,打开了桌上的电脑,白皙的手指快递地在键盘上敲击着,时而点几下鼠标,最后以一个轻快的回车键收尾。   她对着电脑屏幕勾出一个清浅的微笑,浅紫色的眸子如同黑夜中的幽幽鬼火闪着微弱的光。   她从舒服的转椅上起身,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罐草莓汁。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冰凉的饮料顺着喉咙流下,令她反感的味道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的精神越来越清醒。   她在路上想好该怎么处理那些麻烦的能力者了。   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像喝中药似的一口气喝完了草莓汁,片雾把易拉罐丢入垃圾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碰撞声,作呕的味道回荡在嘴中,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太宰先生说得对,她确实安分太久了。   就当是摆脱“不死原千裕”这个身份的最后一场狂欢吧。   片雾走回客厅,她瞥了一眼随手放在茶几上的相册,那是失忆时的她拿出来给六道骸看的那本。   其实这里面收集的不单是她和太宰治的合照,只是那张照片的气氛太暧昧了,才会让没有记忆的她理所当然地产生那样的联想。   像是对待价值连城的珍宝般的,她动作轻柔地翻开了相册。   第一张照片是站在花海里的蓝发青年,蓝色的花之海洋作为背景,衬得他身上的那份捉摸不透的神秘感更加强烈了。侧着身子的他露出了半张脸,蓝色的眼眸似大海般一望无际。他轻挑着嘴角,无论何时,他总能让自己的每一个表情都带着似有似无的嘲讽,像是讽刺这个腐烂罪恶的世界。   这是他从复仇者监狱的水牢出来后,陪她去的第一个地方——位于茨城的琉璃唐草花海,与海洋相似的花色让置身于花海中的她有一种在平静的海面上漫步的错觉。   他知道她一定会喜欢这片花之海洋,就像他知道她一定会喜欢横滨的海景。   她往后翻了几张,是她拍下的黑曜众的合照、织田作之助和他收养的孩子们的合照等等诸如此类普通却又温馨的照片。   这些都是不可替代的宝贵回忆和难以割舍的珍视之人,也是她深爱着这个世界的重要原因,所以她绝对不会倒流时间,将他们弃之不顾。   翻到了最后一张,片雾的手微微一顿,她垂眸注视着缺了一角的照片,刚才不经意露出的温柔浅笑从脸上消失殆尽。   这本该是一张四人的抓拍。   照片上,赭红发色的男人拿着酒杯坐在吧台的最右侧,他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旁边的友人们。缠着绷带的黑发少年从像一只黏人的猫咪似的,笑容狡黠地从后抱住了娇小的少女,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被“偷袭”的黑发少女睁大了双眼,她没拿稳手中的杯子,冰水翻在了身上。   最左侧的那位被她撕掉了。   但即使这样她还能想起这张照片本来的样子,是一位黑发青年哭笑不得向她递来了手帕。   四年过去了,如今,合照上的四人各自奔赴不同的结局,彼此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或是不再亲密,或是永远无法亲密。   她凝视了几秒,随后合上了相册。 第40章   休假期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一大早被手机铃声吵醒。   埋在被窝里的片雾面无表情地伸出了一只手,准确无比地抓住了响个不停的手机,良好的职业素养害得她瞬间清醒,她瞅了一眼来电显示,低气压地接起了电话。   “扰人清梦的骸先生,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kufufu,再睡下去当心一睡不起。”电话那头的六道骸悠哉悠哉地说,“你知道网上有人在高价求你的情报,还扬言下一步买你的命吗?是一个连我都惊叹的价格呢。”   不料,她的回答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我知道。”   “……哦?”   “因为,”片雾深吸一口气,按耐住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揍他一顿的冲动,她快被气晕了,“那条信息是我发布的!你这个笨蛋!”   六道骸:“……?”   “下次大清早有急事,我建议你原地躺下,去梦里叫我。”片雾幽幽地说,“我继续睡了,晚安。”   “……晚安。”   被打断睡眠的片雾很快再次进入梦乡,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洗漱好以后,她从冰箱里翻出了昨天便利店买的饭团热了一下,披着毛毯坐在了电脑前。   她打开了一份名单,是情报贩子发来的这段时间出入横滨的能力者的名单。她把已经离开的人剔除后,和彭格列给交给她的那份冲着她来的已知名单对照,剩下的那部分人不是很多。   看来彭格列那边的情报不仅齐全,还用心了,煞费苦心地帮她挖出了那么多,是为了稳固她的立场吧。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把女儿远嫁后亲家送礼拜访的错觉……   片雾点开了情报网,果然,昨天她发布的委托炸开了锅,无论是来联络她的人还是讨论此事的人源源不断。   虽然暗地里盯上她性命的人有很多,但经过几年恐怖得有些疯狂的洗礼后,没有人敢把这事摆在明面上,而且聪明人都明白她罕见且稀有的能力和收钱办事的中立态度更适合将她视为合作对象。   传闻中心狠手辣、神秘莫测、冷酷无情的不死原千裕活跃于横滨那块,但她已经安分了将近两年,没有闹出什么大事件,结果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天价打探的人,还放出要买她的命的狂言。   ——不知道这回她会不会出手?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纷纷猜测,居然以前的她雷厉风行、睚眦必报,想必一定会出手吧。   哪知道皮下的竟然是“不死原千裕”本人。   她确实要出手,只不过针对的不是披皮的自己。   片雾咬着饭团,把收到的消息全都关掉,她打算这几天用不同的方式陆陆续续抛出一些真假参半的情报,最后达到让盯上她命的人亲自找上门的目的,省去她花钱买情报找他们的费用。   没办法,虽然她天天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那么多人的视线中,但她的真实住址可是被藏得好好的。而栗花落涟找了两个能够读取记忆的异能力者居然都没成功弄到她的住址,明明她还翻车了一次。   只能说明他真的很没用吧,难怪管不住招来的能力者们。   但这样下去那群蠢货找不到她啊!   既然他做不到组织那群人搞个大事,方便她清理垃圾,那她就勉为其难地代劳一下吧。   吃完饭团,片雾用纸巾擦了擦嘴,前期的准备工作也刚好结束,她合上笔记本电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瞅了一眼屏幕,是吉野顺平发来的,他说有一个叫虎杖悠仁的咒术高专学生来找他了。   虎杖悠仁——啊,两面宿傩的容器呀,那没问题了,他是一个情商很高的好孩子,性格很热情,很适合和吉野顺平这种类型打交道,还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虽然她也是这一挂的,但吉野顺平不是她感兴趣的类型,而且他还是个咸党!   原以为吉野顺平这事到此为止,顶多以后工作会和他打交道,结果第二天片雾接到了虎杖悠仁打来的电话。   “不死原……”   少年虚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起来应该受了很重的伤,但意志力强撑着他没有倒下。   他的语气满是绝望,唯有呼喊她的名字时,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像是溺水者拼死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把生还的可能性压在了她的身上。   片雾平静地拿着手机,神色不变,她太熟悉这种语气了:“说吧~”   “你可以救顺平的吧?”他咳嗽了几下,断断续续地恳求道,“求求你……咳……求求你救救他……”   片雾正想提醒对方好好说明情况和地点,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更沉稳的男人的声音,但他的语气明显有些急躁:“你好,不死原小姐,吉野顺平的灵魂被改造了,现在情况很严重,撑不了多久了,你有办法解决吗?”   哦,原来如此,被真人背刺了啊。   真是的,她都提醒过对方了。   不过,她记得她和虎杖提过,她的能力不能干涉本质啊,她当然没办法解决啊!   片雾叹了口气,为了不让她前天努力劝学的成果打水漂,她就积善行德一回吧:“告诉我地址。”   对方报出了一所学校的名字。   “让他撑住。”   挂断电话,片雾立刻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虽然她束手无策,但他应该可以做到。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碰到什么麻烦事了吗,不死原小姐?”一个带着些许笑意的男声响起,他直接指出了片雾有求于他的事实,声音如羽毛般轻柔,仿佛轻轻一吹就会随风消逝,“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不然,她怎么可能主动给他打电话呢?   片雾没时间和他寒暄,灵魂被改造后估计活不了多久,她拿出纸笔,语速比往常都要快:“太宰先生,你在哪儿?”   “在侦探社哦。”   “我需要你的帮助。”片雾一边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武装侦探社的地址,一边语气放软地请求道,“拜托了,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能做到。”   他轻笑一声,用不着调的语气说:“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的请求呢?”   下一秒,周围的场景一变,黑发少女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武装侦探社,把除了太宰治以外的社员都吓了一跳。   “呀,不死原小姐。”黑发男人笑眯眯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国木田先生。”片雾按耐住瞬移后产生的副作用,喊出她认知中除了福泽谕吉之外最有发言的人,她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似的,“事态紧急,之后我会向贵社解释清楚的,太宰先生我就暂时借走啦~”   不等国木田独步回答,她就拉着太宰治瞬移离开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大活人消失在侦探社中。   校园内,被强行带过来的黑发青年苦着脸向少女抱怨道:“不死原小姐的瞬间移动,我到现在都难以适应呢……”   “连我自己都没适应……”连续进行两次瞬移的片雾脸色更差,大脑晕沉沉的。   但她顾不得那么多,锁定了教学楼外的空地处熟悉的人影,她拉着太宰治的手朝那边奔去:“虎杖同学,七海先生!吉野顺平还活着吗?我请了一个外援~”   太宰治心不在焉地任由少女牵着他跑,鸢色的眸子微微垂下,视线停留在与之相牵的手上,他能感受到她光滑细嫩的皮肤和快要灼伤他的温度。   “还活着。”虎杖悠仁重伤晕倒了,回答她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金发男人——一级咒术师七海建人。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为他俩让开了位置,语气郑重地说,“拜托你们了。”   片雾古怪地看着据说是吉野顺平的生物,他既像鳄鱼又像数码宝贝,着实难以想象他本是一位清秀的少年。   回忆起上次遇到真人的经历,她的脸色更加变幻莫测,怪不得瞬间就触发那个状态了。要不是自己的能力强到作弊,她也会被变成这副模样吧?   她生气了,绝对要宰了那个小王八蛋。   片雾对真人的不满直线上升,但她没忘记正事,她果断地拉着太宰治的手,往吉野顺平的身上一按。   「人间失格」,发动。   下一秒,奇形怪状的生物消失了,眼前出现了一个脸色惨白的黑发少年,他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片雾没有去接他,太宰治也没有去接他。   七海建人:“……”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感谢你们出手相救,等我完成善后工作会联系你商讨委托费的事情。”他主动替虎杖悠仁承担了这笔委托费。   “没问题,那我们先走了~”   拉着太宰治离开了校园,片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俩还牵着手。她本想假装无事发生地松开手,却在松开的一瞬间被他回握住。   “太宰先生?”片雾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了眼神晦暗不明的黑发青年,她以为是瞬间移动的副作用没有消失,“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太宰治沉眸注视着她,深色的眸子仿佛能把她一眼看穿,许久,他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变了呢。”   片雾愣了一下,茫然地望着他。   太宰治轻笑一声,不再回答她的问题,他松开了她的手,将手插入驼色风衣的口袋里:“把那个少年改造成那副模样的罪魁祸首,是你上次遇到的咒灵吧?”   提到真人,片雾瞬间怒火中烧,她咬牙切齿地说:“就是他!那个混蛋居然想把我变成那副鬼样子!还好我留着杀手锏,不然就完蛋了,我的能力派不上用场。”   “没关系呀。”太宰治笑眯眯地说,“之后我不是来了吗?”   “变成那副鬼样子还被你看到了,那我还是死了算了。”   想象一下,清纯可爱的美少女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还碰到了老熟人——Stop!快停下,她要窒息了!这是什么社会性死亡的恐怖场面啊!?   “我不会嫌弃不死原小姐的。”   “但我嫌弃。”片雾撇了撇嘴,“等我和七海先生谈妥委托费,我把其中的三分之二打给你。”   这次多亏了太宰治的异能力,她只是一个负责把人带过来的运输工具人,她还做不到厚颜无耻地独占委托费,就连拿一半都有些良心不安,毕竟起了关键作用的不是她。   然而,太宰治却说:“比起委托费,我更想要别的报酬呢。”   “什么?”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鸢色的眸子在此刻仅为她一人驻留:“叫一声我的名字吧。” 第41章   片雾错愕地睁大了浅紫色的眸子。   一向擅长掩饰情绪的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不可置信地注视着面前的黑发青年,瞬移后昏昏沉沉的脑袋轰地一下就清醒了。   为什么他要这样说?   他真的想听她喊他名字吗?   但她不是已经……撕掉同学录了吗?   零碎的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她一时半会儿无法把它们串联在一起,只能怔怔地僵在了原地,无措地注视着眼前的黑发青年。   ——叫一声我的名字吧。   仅仅一声就足够了。   他的语气好似在哀求她,哀求她再往他的方向跨一步,哪怕稍后她立刻退回原地也没关系。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她搞错了吗?   自从发现能力无法被他无效后,她坚定地认为那份纯粹是被同学录影响的感情,早就掺杂了真正的心意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岂不是……   不妙,相当不妙。   混乱的思绪整理完毕,脑海中的结论愈发清晰,片雾懊恼地在心中斥责自己是一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难怪中也会说她“什么也都不说就揣摩别人的想法”,他说的对,她实在太傲慢了,想当然地把自己的猜测视为现实,却从不过问本人是如何想的。   哪怕一次都没有,非要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才不情愿地开口。   人心是会变的。   没错,但人心也是复杂的。   太糟糕了。   片雾恨不得现在抱着脑袋原地蹲下来大喊一百遍“我是弱智”,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情的渣女,明明不想借着能力带来的便利玩弄别人感情,却硬生生地被她折腾成了疑似玩弄了那位不好惹的港口黑手党前干部的感情。   怎么会这样啊!?莫非她是个傻子?   片雾心想,她索性一头撞死得了,这可不是磕头赔罪能解决的问题吧?   太宰治早已收回了刚才的表情,他不知道神色自若的少女丰富的内心活动,他翘起嘴角,若无其事地说:“开玩笑的,过来碰一下就能拿到你一单委托费的三分之二,是我赚到了呢。”   他迈开修长的双腿,气定神闲地越过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片雾,“回去吧,不死原小姐。”   ——绝对不可以就这么回去!   这个念头在片雾的脑海中无比清晰。   虽然因为自己的愚蠢与自大做了很糟糕的事情,但现在不是自怨自哀、更不是逃避的时候,她必须马上补救。   不能当即告诉他全部的真相。   她太了解他了,他不是中原中也那种类型的人,更不能把常人会从失而复得之中感到庆幸与喜悦的心情套用到他的身上,自己稍有不慎就可能把已经足够疏远的关系推得更远。   片雾深吸一口气,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意轻轻地响起:“是我赚到了哦。”   主动迈出最关键的第一步的人必须是她,也只可能是她。   “——治。”   她用了莫大的勇气,叫出了四年未曾喊出口的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说实话,她紧张得快呕了……可恶啊,她什么时候那么没用了?   太宰治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转过身,脸上的微笑没有变分毫,眼底的情绪被半真半假的笑意掩盖得死死的,难以揣测他的真实想法。   他似笑非笑地弯着嘴角,开了一个玩笑:“叫一声就失去了三分之二的委托费,这么看来,我的名字还挺昂贵的?”   “委托费也会给你的。”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片雾顾不得那么多了,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太宰治没了她去哪儿找?去河里捞吗?   “是我自说自话地把你拉过来的,这笔钱是报酬之外的谢礼,你就当是赠品吧。”   委托费是报酬之外的谢礼、是赠品,而非那一声似乎更为轻松的“治”,她郑重地把叫一声他的名字归为更重要的一方。   太宰治意识到了这一点。   “既然我送了你赠品,我是不是可以讨要一点回礼,太宰先生?”少女那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运用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反倒显得她狡黠得非常可爱。   她换回了称呼,如他所期望的那般迈出一步后又退回了原处,却不知为何让他有一种她并没有后退的错觉,仿佛即将要展开猛烈的攻势。   太宰治笑着问:“你想要什么回礼?”   “你先保证,你一定会给我。”那双如星辰般耀眼的紫眸亮闪闪地注视着他,片雾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强人所难的无理要求,非常简单,很轻松就能做到。”   “……好呀。”被索要回礼的太宰治失神地想,被少女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哪怕她提出无理取闹的愿望,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替她实现的吧。   “我答应你。”他承诺道,“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要求被满足的黑发少女勾起了一个愉快的笑容,她踮起脚尖,身子微微前倾,以一副期待的姿态向他凑近。   然后,她提出了和他相同的愿望:   “——叫一声我的名字吧~”   “……”   这回轮到太宰治露出错愕的神情了。   “怎么了?”片雾表面稳如泰山,心中却在得意地偷笑,让他刚才把她惊得失去表情管理,这下该让他尝尝这滋味了。   她装出疑惑不解的样子,明知故问,“怎么了?”   太宰治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眸,他从刚才起就拿捏不准她的态度,而她提出这个要求无疑是打破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   他的心中冒出了一个美好到他几乎不敢相信的念头。   “……你确定吗?”   他眸光微颤,像是黑暗中不敢触碰光的迷途者,只敢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倾洒而下的光源,仿佛稍有动作就会戳破海市蜃楼的假象。   片雾歪了下脑袋,略显失望地抱怨道:“你这样我会误以为你忘了我的真名。”   “——Katakiri。”   他急不可待地脱口而出,在心底深处埋藏了四年的名字冲破了压抑的欲望,无数个夜晚在舌尖与心头反复摩挲着的发音终于能够重见天日。   他不可能忘记。   “片雾。”   他仍不满足,又急切地念了一声,仿佛不抓紧时间就永远没有喊出口的机会了。   “嗯?”片雾眨了眨眼,身子前倾的她顺着重心的方向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我记得是‘一声’,这是买一赠一吗?”   太宰治望着近在咫尺的黑发少女,尽管没有曾经那般亲昵,但如此亲密的态度让他仿佛置身在一个虚幻美好的梦中,纤长的睫毛微弱地扇动了一下,如同坠入梦境的蝴蝶。   “不死原小姐想听的话,赠送多少声多没问题哦。”   只要不让他醒来。   “这样呀。”片雾笑了笑,没有给出答案,留下一个挠得人心痒痒的悬念,她走到他的身边,仰着头轻快地问,“一起坐车回去,还是我瞬移送你回去?”   太宰治心神不定地垂着眸子,半响,他弯起一个愉快的笑容,声音如跃动着的音符:“再瞬移一趟,就算我没事,你也吃不消吧?”   片雾听出了他别扭的意思,却故意笑眼弯弯地表示自己的体贴:“没关系哦,我习惯了,再瞬移几趟也没事。”   她想听他最直白的欲念,这样才能不断地确定她的推测,保证这次她没有想错。   “但我习惯不了,太难受了。”太宰治浮夸地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   ……这家伙,好来气啊。   难道是她又想错了?   片雾略微不爽地眯起眼睛,盯着黑发青年无懈可击的笑容,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扬起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我知道了,那太宰先生坐车回去吧,我直接瞬移回去。”   她果断地握起了笔,刚才写下文字后还没来得及盖上笔帽。   在笔头即将触碰到纸面之际,太宰治叫住了她:“不死原小姐。”   她笑意加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迟迟没有听到他的后半句。   她在心中轻叹一声,明明以前好像脸皮挺厚的,邀请她约会不就能很轻巧地就说出来吗?怎么现在稍稍戳破一点就没有胆量说出“想和你一起回去”或者“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这种话了呢?   料到他一时半会儿说不出,甚至可能又一次用玩笑糊弄过去,片雾率先开口给他一个台阶:“你想和我一起坐车回去吗,太宰先生?”   太宰治从善如流:“可以呀。”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从刚才不太正常的状态脱离而出,他们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但原本明面之下的疏远感若即若离,就连以姓氏相称时都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仿佛回到了曾经太宰治还未离开港口黑手党时两人明面上互称姓氏的感觉。   “情报网上的那条,是你发的吧?”太宰治托着下颚,把疑问句用信誓旦旦的口吻地说出了出来。   片雾笑着问:“怎么看出来的?”   “很有你的风格。”   “就是说嘛,但骸那家伙竟然看不出来!”她抱怨道,“我知道他担心我出事,但一大早被电话吵醒太痛苦了。不过,最让我难受的还是他居然没看出来是我干的。如果他傻就算了,但关键他不傻呀。”   “因为他不了解你。”太宰治笑盈盈地暗踩一脚。   片雾却不那么认为:“不可能,我俩认识十多年了,关系也很好。”   “了不了解一个人,是无法用时间和关系来判断的。你看,我就比他更了解你。”   “这不算,你一直都很擅长看穿别人,比骸更了解我不奇怪。”   “不一样哦。”迎着皎洁的月光,黑发青年对她勾起一个清浅的微笑,“我去了解不死原小姐和去了解别人,用的是不一样的方式。”   片雾好奇地问:“是什么?”   “到了呢。”太宰治避开她的问题,他笑眯眯地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推着她走进了一栋老旧的办公楼,“等下要麻烦不死原小姐向国木田解释了呢,免得他以为我翘班去和你约会了~”   片雾:“……好哦。”   但当时的状况谁会以为他们去约会啊!? 第42章   当晚回去后的没多久,片雾就收到了数份感谢,分别来自于虎杖悠仁、吉野顺平、七海建人和五条悟,而最后一人的目的显然不只是感谢,他发了一堆颜文字表示他对自己思念成疾。   他轻浮的态度实在让片雾摸不透,他对自己到底是“喜欢”消除后的惯性,还是真的歪打正着地喜欢上自己了。   不管哪个都没有她想要去确认的答案来的重要。   她拨通了齐木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很年轻的女性,在她表明自己找齐木楠雄后,对方用快哭了的欣慰口吻说终于有女孩子找他了。   ……也不是不能理解啦,毕竟他平时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别说女孩子了,光是有人找他都很神奇吧。   ‘你好。’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但在他打算喊出她的名字时,他卡壳了,‘我该用哪个名字称呼你?’   片雾一点也不意外他知道自己的秘密,不过,她怎么觉得她的秘密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暂时还是‘不死原千裕’吧。”   ‘好,所以你有什么事吗?’   “我记得你说过你可以检测好感度。”片雾期待地请求道,所以,可以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太宰治对我的好感度吗?”   齐木楠雄:‘……’   呀咧呀咧,虽然他对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本应是他未来的女朋友拜托他做这种事,他不爽也是很正常的吧?   但他还是平静地报出了答案:‘九十四,顺带一提,你对他的好感度是七十九。’   片雾被超出预期的数值吓得沉默了,她手指抵着唇,半敛着眸子思考了一会儿,换回了平常甜甜的语气:“我明白啦!谢谢齐木先生~”   齐木楠雄瞥了一眼躲在后面星星眼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还有别的事吗?’   “有的!”少女欢快的声音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请问齐木先生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这个问题有知道的必要吗?’   “开玩笑的啦~”   片雾只是单纯觉得齐木楠雄在口嫌体正直的方面和她的友人有点相似,习惯性地逗他一句,但他的反应可比某位说不出好话的幻术师温和多了。   三言两语结束了与超能力者同类的通话,笑意盈盈的黑发少女在挂断电话那一刻收起了笑容,她微微皱着好看的眉头,刚才的结果让她的头脑再一次混乱了。   这次她学会了不再一意孤行地坚持自己的猜测,万一是自己又想错了就麻烦了,但比起询问太宰治本人,还是好感度数值更为直观可信。   果然,和她的预想有些偏差,在他们的关系已经冷下来了四年的前提下,太宰治对她的好感度仍旧高得不可思议。   人心果然太复杂了。   她轻叹一声,暂且放弃思考。   又过了几天舒适的休假生活,没有没完没了的工作电话,片雾想睡到几点就几点,如此堕落却又快乐的生活让她产生了“干脆从今天起就退休吧”的罪恶念头。   但银行卡的余额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   片雾打开电脑登上情报网,打算等手头这事告一段落就恢复营业模式。她用之前的号再次发布了新的委托,但这次的内容是调查栗花落家。   通过同一个账号的两个委托把不死原千裕和栗花落家联系到一起,让人误以为她从上一个委托得到了有用的内部情报,没什么技术含量,但绝对有效。   既然真正的不死原千裕能知道栗花落家接了不死原夫妇的委托,那其他人在她的有意引导下一定能查到,若是深入调查,有点脑子的人肯定能发现现在的“不死原千裕”的违和之处。   如果人人都像当初可以轻而易举就猜出她真实身份的太宰治一样省心省力,她现在也不需要大费周章地提供线索。   片雾洗了个澡回来,手机提示有新消息,她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打开了手机,是六道骸发来的短信。   [终于要用回本名了?]   这回他总算明白她的意图了,可喜可贺。   片雾往空调底下一坐,暖流吹着湿漉漉的黑发,她偷懒地以此替代吹风机。   [你好像很期待这一天?]   [不然一不小心叫错会很麻烦呢。]   [老老实实叫千裕不就行了*罒▽罒*]   然后他就不回复了。   片雾觉得自己越来越厉害了,哪怕友人一个字都不说,她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她登上了情报网,从前来联络她的众多消息中找到了她等待的那条“鱼”。   [我认识一个栗花落,他的目标也是不死原千裕,有兴趣合作吗?]   ——来了。   比预想中的要快。   钓来的不是栗花落涟本人,这是一开始被她列入的可能性之一,而她现在需要确认的是对面这人和栗花落涟之间的关系,是不听管教的虫子,还是站在他那一方的,又或者仅仅是借助他的身份?   片雾装模作样地回复他。   [最近那个自称栗花落的诅咒师?]   [没错。]   [我对他的身份迟疑。]   [栗花落涟。去查这个名字吧,这是我的诚意。期待你的联系。]   就按之前情报贩子查到身份的耗时来回复这人吧。   ……   假装去调查栗花落涟的这几天,片雾收到了太宰治的消息。   准确来说,是武装侦探社托他来联络她。   “国木田联络不上你的工作号,所以就由我来找你了。”太宰治轻快的口吻里洋溢着一丝拥有她私人号的得意。   据他所知,有她私人号的人只有个位数,不过他觉得其中有些人太多余了,比如曾经交换过号码的坂口安吾,再比如某个漆黑的小矮子。   “什么事?”片雾警觉地说,“事先说明,我在休假,连工作号都开了留言模式,休想让我加班。”   太宰治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轻笑:“放心吧,不是委托。你能来一趟侦探社吗?不是急事,慢慢过来就行。”   “现在吗?”人在被窝的片雾有些为难,在她眼里,换衣服出门也等于加班,“不能直接电话说吗?”   “电话里说不清楚。”   “少来唬我,怎么可能有你说不清的事?”片雾才不信他这套说辞,她翻了一个身,被子发出摩挲的声音,她直白地问,“你想见我吗?”   “我无时无刻都想见你。”太宰治用轻佻的情话笼统地躲过她的问题,“你在睡觉?”   “醒了,但没起床。”   “那就不麻烦不死原小姐出门了,我来找你。”太宰治愉快地决定道。   “但你要找得到我才行。”   片雾只把现在的住址告诉过六道骸,而她平时回家非常小心谨慎,每次都走监控的死角,路口过后还会特地绕路,最关键的是房子外被她贴上了“看不见我(///▽///)”的纸条。   干脆发个定位给他吧,反正她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了。   然而,正当她准备开口时,电话那头传来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会找到你的。”   与此同时,背景还响起了国木田独步的怒吼——   “喂,太宰!你要去哪儿!?光明正大地翘班吗!!!”   片雾迟缓地放下手机,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她在哪儿吗?   不过……   既然是太宰先生的话,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想到这儿,她的心中多了几分雀跃,仿佛她是被困在与世隔绝的无人岛的遇难者,但仍有人能顺着点点踪迹与线索前来营救她,将她带回熙熙攘攘的尘世之中。   她竟然有些期待太宰治的到来。   片雾把自己埋在被窝里,亮起的手机屏幕照亮了昏暗的狭小空间,她看了眼时间便关上了手机。   她计算了下从武装侦探社到这里的耗时,决定给他宽裕一点的时间,要是很久都没找到,再给他发定位吧。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没过多久,屋内响起了门铃声。   片雾赶紧从床上爬了下来,一把扯过旁边的毯子往身上一披,小跑到了玄关处。   拉开门,入眼是黑发青年清爽的笑容,他刚想举起那只缠着绷带的手,和面前头发杂乱翘起的少女打个招呼,就被她一把拽入了屋子。   片雾飞快地关上了门。   回过身,便是太宰治那张不正经的笑脸:“不死原小姐真热情呀。”   “万一有人路过,绝对是灵异场景。”片雾一边解释,一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我可不想第二天传出横滨某男子对着空地自言自语的恐怖怪谈,搞得好像我住在了鬼屋。”   换好鞋的太宰治走进了厨房,相当熟络地打开了冰箱,从里面拿了一罐草莓汁,动作流畅得毫不见外,仿佛这件事他做过无数次一样。   他拉开易拉罐的拉环:“推荐你去买最近电视广告上播出的那款草莓汁。”   “你很喜欢吗?”片雾疑惑地问。   “不,因为那款草莓汁只有草莓香精——算是钻了规则的漏洞?虽然没有真正的草莓,但至少能尝到味道。”太宰治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我猜,不死原小姐本来不讨厌草莓的吧?甚至可以说是很喜欢。”   片雾呆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她稀奇地打量着太宰治:“你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连六道骸都不知道,他以为她只是以前赌气写下后一心要和自己的能力对着干,但那仅仅只是原因之一。   “我说过的吧。”太宰治勾起唇角,“我了解不死原小姐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第43章   片雾一直知道太宰治是个心思细密的人,但没想到他能够细腻到这种程度。   对方神奇的提议让片雾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乍一听像是在开玩笑,但仔细想想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好方法。   她愉快地看着被他拿在手里的易拉罐,上面印着的草莓都让她觉得亲切了几分。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呢。”片雾在沙发上坐下,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太宰治坐过来,“其他人要么非常严肃地阻拦我,要么冷嘲热讽我脑子有问题。但也不怪他们,就连我失忆那会儿都怀疑过我是不是有病。”   太宰治一听就知道前者是用帽子增高的蛞蝓,后者是急需帽子挡发型的凤梨妖怪。   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嫌弃,但他很快就藏了起来,弯起那双在带着赤味强暗的茶褐色眼睛:“不用理他们,有问题的不是你,是不理解你的他们。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是你自身的意愿,所以,不死原小姐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虽然深知对方的嘴皮子很甜,平时基本都免疫了,但在讲一些重要的事时冒出几句这样的话,片雾控制不住地被他哄得有些开心。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冰箱里早就没有草莓汁了。”她慵懒地靠着沙发,笑盈盈地问,“好啦,说说吧,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值得太宰先生亲自跑一趟?”   太宰治抿了一口冰凉的草莓汁,漫不经心地说:“与其说是重要的事,不如说是重要的人吧。”   片雾惊讶地问:“栗花落涟来侦探社了?”   之前一起坐车回家的路上,她就把栗花落涟那事告诉了他。   太宰治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觉得呢?”   片雾恍然,她懂了,重要的人指的……似乎是她?   对不起,她问出了一个蠢问题,在反思了。   “你还记得渡边林之助吗?那个身体被拧成麻花的能够读取记忆的异能力者。”太宰治倚着沙发,不紧不慢地说,“最近横滨出了几起命案,死法和渡边林之助如出一辙。”   “现场没有咒力留下的残秽吗?”   “没有哦。”太宰治从手机里翻出了一张照片,递到片雾的眼前,“我们这边的人调查了一下,是这家伙,名字是今川守。”   “我见过这张脸。”   太宰治惊异地抬眼,看向了声音如坠入冰窖般寒冷刺骨的黑发少女,她的表情不太对劲,浅紫色的眸子里涌出粘稠的恶意,将眼中的光吞噬得一丝不剩。   他轻声呼唤道:“不死原小姐?”   “这家伙……”片雾阴沉地盯着照片,很少能见到她翻涌着恶意的模样,“杀了栗花落涟的母亲。”   栗花落涟的母亲带她逃跑的那一天,最后抓住她们的不是栗花落家的异能力者,而是当天来宅邸不知是做客还是谈生意的今川守。   他触碰到女人的那一瞬间,她的身体像绳索似的扭动起来,最后硬生生地扭成了上下两截,被她抱在怀中的年幼的片雾摔在了地上,温热的鲜血飙了一身。   听说渡边林之助和其他人的死状是被扭成麻花,她就没往那个方向想,现在想来当初身体会断成两截应该是异能力过猛导致的。   她不知道他叫什么,长相也逐渐模糊,但当他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被蒙上灰尘的记忆瞬间变得清晰,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居然是他。”片雾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眼底一片平静,“怪不得,这下全都说得通了。”   难怪渡边林之助的死亡现场有栗花落涟留下的残秽却不是他本人动手,也难怪桃太郎事件他忙得没时间去取记忆珠子,现在想想,那些栗花落涟逐渐管不住的能力者极有可能出自今川守的手笔。   再怎么说,连找两个能够读取记忆的异能力者都翻车也太离谱了。   因为她的记忆里不仅有栗花落涟的母亲,还有今川守的脸呢。   “把真正的杀人凶手放在身边,却毫无察觉地对我穷追不舍,真是可怜又可笑呢。”片雾嗤笑一声,如蜜糖般甜腻的声音无情地讽刺着栗花落涟,她歪了歪脑袋问,“今川的目的是什么?有头绪吗?”   “他的目标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异能力者,暂时还没发现别的共同点。”太宰治把手机关掉,今川守的脸消失在屏幕上,“意大利在近几年前也出现过这类案件,当年闹得很大但也没抓到他,后来就销声匿迹了,直到现在出现在了横滨。”   “兴趣使然的杀人犯?但这么看来,栗花落涟也是他的目标吧。先利用他把我引出来杀掉,等他没用了再把他杀了?”   片雾觉得这件事的发展已经偏离了最开始的想象了,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她恹恹地撇了撇嘴,“武装侦探社要处理这件事吧?”   “没错。”   “有进展麻烦和我说一下吧,我这边有消息也会告诉你。如果需要我出手帮忙,这次可以不收费。”   “哇,不死原小姐的免费帮助,真少见呢。”   片雾斜眼看着装出大惊小怪的样子的太宰治,当时看在织田作的面子上,她可给叛逃港口Mafia的他提供了不知道多少次免费帮助。   她岔开话题,“说起来,我的住址这么好找吗?”   虽然太宰治的脑子聪明得不像人类,但她也智商在线,这么快就找到也太离谱了。   片雾很高兴他能找到她,但她不免被打击得有些郁闷,她自认为藏得足够隐蔽,至今为止也没有遇到过暗杀事件,也足以证明很难找到她的下落了。   “从你挂掉电话到按下门铃,正好是从侦探社过来需要的时间,难道你在路上就想出答案了?”   “不是哦。”太宰治否认了,他微笑着注视她,“我之前就知道了。”   片雾:“……诶?”   那他之前还装模作样地把她送到路口?   “不死原小姐的住址确实很难找,所有痕迹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想从各种手续入手都做不到,连监控都是挑死角走的吧,最过分的是居然连房子都看不到。”太宰治叹息一声,轻如羽毛般的口吻不轻不重地埋怨着少女过分的行为,“铁了心要和别人保持距离呢,但不包括骸君吧?”   “嗯……”片雾的眼神心虚地飘了一下,她觉得她似乎为友人招来了杀身之祸,她赶紧转移话题,“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里是这片区域海景最好的宅邸吧。”太宰治轻飘飘地说,“而且我记得这里原本是有一栋房子的。”   片雾古怪地盯着他,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会记得?他是谷歌地图的内置AI吗?   “不死原小姐还记得当初我们看日出的那个地方吗?”太宰治言笑晏晏,他难得主动提起以前的事,“在那里回头就能看到这栋房子,但天没亮你就睡着了。”   他还记得那天她趴在他的大腿上睡死了,万道霞光从海平面挥洒,他挑起她一缕被朝晖铺上一层玫瑰色的黑发,偏头向身后望去,一眼便能看到几幢沐浴在日光之下的双层住宅。   “这下你相信了吧。”他笑盈盈地说,“我是看到日出才睡着的哦。”   ……   片雾最近在情报方面花的钱远超预期。   找情报贩子调查今川守和他在意大利和横滨犯下的命案又是一笔支出,把委托人当ATM的她如今沦为了情报贩子的ATM。   屠龙者终成恶龙!——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那位诅咒师有消息了哦。”五条悟打来了一个电话,通知她过时的消息,“嘛,但你那边早就查到了吧?”   栗花落涟,这已经是八章前的情报了,她现在都查到今川守了!   痛失数笔情报费的片雾心情不佳,张口就开怼:“你们的消息真是滞后,是网络不好有延迟吗?”   “这个速度对于上层那些不情不愿的笨蛋而言已经算快的了。”五条悟顺着片雾的意思一起阴阳怪气,“老古董能连上网就不错了,不要指望他们的网速了。”   “也是。”片雾凉飕飕地说,“棺材里信号不好,可以谅解。”   五条悟轻描淡写地指出:“千裕不是咒术师,却特别讨厌咒术师的上层呢。”   “我对大家族出身的顽固不化的老棺材们没有任何好感。只能看到一时的安稳和眼前的利益却没有长远的眼光,待在他们身边都能闻到一股腐朽的臭味,还混杂着一股傲慢的塑料味。”   片雾承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迁怒,她对栗花落这种压抑守旧的大家族不满很久了,没想到咒术界的高层更甚一筹。   听说那些大家族至今还设有侧室,她都惊了,和他们相比,栗花落家的家主和看守她的异能力者闹出私生子、还要为了情人的外甥女背叛逃跑,这种事情已经不算什么了。   她寻思着咒术师们也别祓除诅咒,先清除一下封建残余势力吧。   “而且他们一边警惕我,一边花钱找我办事,还高高在上地向我施加压力……”想起上回他们说不想给钱还威胁她要问责,片雾就忍不住向五条悟抱怨,“我又不是咒术师,问责就问责,再对我指指点点,小心我一个不爽把他们全都杀了。”   少女娇俏的语气在最强咒术师听来像一只嗔怒的兔子,杀伤力不大——至少对他没有杀伤力,反倒是非常可爱,他都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她撅着嘴气鼓鼓的模样了。   “如果他们知道你是栗花落家灭门事件的真凶,那群明哲保身的保守派会对你更警惕哦。”五条悟笑嘻嘻地提醒道,他没把她的身份说出去,   “他们想干嘛?”片雾冷笑一声,“报警把我抓起来?”   “……这倒不至于,不过今后的合作往来会减少吧。”   “……!!!??”   片雾瞳孔地震。   虽然她不喜欢祓除诅咒的委托,但她不讨厌钱啊!她不想失去一份收入可观的兼职!   可恶,栗花落片雾做的事和她不死原千裕有什么关系! 第44章   为了安慰极有可能少一份收入的片雾,五条悟兴高采烈地宣布了一则好消息——   吉野顺平成功入学咒术高专,成为了第四位一年级生。   对此,片雾一脸冷漠:“哦……所以上层同意他的薪水我可以拿到提成了?”   五条悟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妄想:“没有这回事。”   “那这个好消息和我有什么关系啦!”片雾委屈巴巴,她对咒术高专的新生提不起任何兴趣,哪怕新生是真人也和她没关系,“还有别的事吗?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有哦有哦。”五条悟赶紧说,“前田俊雄打电话问我,我俩什么时候去看他,他爸爸说你在休假,联系不到你。”   “……?”片雾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俩什么时候交换手机号的?”   五条悟荡漾地说:“机密~”   片雾:“……”   这个词有点耳熟,好像是她经常拿来堵他的。   不过,和她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同学录不是已经撕掉了吗?前田俊雄居然还想见她吗?   片雾有一丝茫然,同学录撕掉后的情况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前前后后好几个人的言行证明了他们对她还有很高的好感,如果不是街上关注她的视线变少了,她绝对会怀疑规则是不是还没消除。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见片雾不说话,五条悟继续追问,“千裕,我俩一起去看看俊雄小朋友吧~”   “……你确定他喊你一起去吗?”片雾忍不住提出质疑。   且不提前田俊雄对她略显迷幻的好感度,但她能保证他肯定不喜欢五条悟!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都打电话来找我了,那就是一起去的意思吧。”五条悟轻飘飘地说,“我还特地确认过了他的意思呢。我说,如果不让我一起去,那我就不帮他联系你了,然后他就答应了。”   片雾:“?”   这叫确认吗?这叫威胁吧?   虽然知道五条悟的性格很不靠谱,但她没想到堂堂二十八岁的最强咒术师会恶劣到欺负十一岁的普通小孩!?   ……好吧,也不是没有想到,反而在情理之中,是她少见多怪了。   “我知道了,之后我去联系一下前田家,确认一下时间。”   片雾认命地选择了加班,谁让她失忆时和前田俊雄说过有时间再来看他呢,对委托人一定要说到做到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挂断电话后,她打给前田先生商量了一下时间,最终定在了下周六,五条悟迅速表示他有时间。   其实,就算他没时间也无所谓吧?前田俊雄高兴还来不及。   片雾翻了翻日历,她掐指一算,时间差不多了,她决定先去找情报网上的那个人。   她点开聊天窗口,打下一行字。   [你需要我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   她猜测他们这群连雇佣桃太郎的委托费都要拖几天的穷鬼们看中了她出手阔绰的财力。   从他们缓慢的进展就能猜出他们获取情报的途径不多,这很正常,虽然到处跑委托的她不至于神秘得连人影都看不到,但关于她的情报在黑市高得离谱,这两年想招惹她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某种意义上来说,能找到那么多和她有旧仇的人,无论是栗花落涟还是今川守都有点本事。   因此,有大量资金并且还能顺着“不死原千裕”这层皮摸到栗花落家族的她,必定是他们想要争取的对象。   果不其然,得到的回复和她预想中的差不多。   [我们不缺人手和强者,只缺情报。]   片雾被逗笑了。   瞧瞧,说得好像他们有她的消息分分钟就能杀了她似的。   [可以,但你们需要向我证明实力,不死原千裕的情报不是一个小数目,你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想拿走情报是不可能的。]   [你想让我们怎么证明?]   ——她就等这句话。   片雾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假装自己正在思考,但其实她早就有了主意,敲打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她弯起嘴角,白皙的手指迅速地在键盘上打下一行字。   [不死原千裕在横滨,那里是港口Mafia的地盘,就拿他们试手吧。]   [你在开玩笑吗?那可是港口Mafia!]   [找一些不知名的小角色没有意义,不如用最快的方式,怎么样?只要你们答应,我不介意先透露一点情报作为定金。]   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自己的情报了,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敷衍一下他们,既可以给港口Mafia添麻烦,又无偿给自己拉了一个盟友,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虽然可能会给港口Mafia的旧识们增加工作量,但谁让他们的上司是森鸥外呢?   对面权衡了一会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两周以内,如何?]   [成交。]   ——真棒!   片雾在心里欢呼,她快乐地合上了电脑,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友人。   然而,六道骸非但没有夸赞她无与伦比的智商,反而嘲笑他们太蠢了才会上当。   被泼冷水的片雾面无表情地回消息——   [给我爬^^]   好歹夸她一句啊!就算说她阴险狡诈,她都可以当成夸奖!   气死她了!   ……   自从来过片雾的宅邸以后,这个特权似乎给了太宰治莫大的勇气和动力,他仿佛找到了新的乐趣,没事就往她家里钻,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家里。   “不死原小姐,我带了你最喜欢的蓝莓千层蛋糕哦!你要现在吃还是放冰箱?”   “谢谢,先放冰箱吧~”   “不死原小姐,这是我上次推荐你的草莓汁,要尝尝吗?”   “好呀,麻烦你帮我打开吧。”   “不死原小姐,我下班了,一起去看电影吧~”   “……这种事情下次提前和我说哦。”   “不死原小姐,下周六和我约会吧!”   “那天我有事。”   “不死原小姐……”   ……   片雾差点以为太宰治上班打卡的地点从武装侦探社改成了她家。   傍晚,六道骸打电话过来和她谈论今川守一事。   她刚接起没多久,厨房间传来一道清爽明朗的声音:“不死原小姐,家里的蟹肉罐头吃完了~”   她下意识地回话:“等会儿一起去超市买一点吧~”   然后,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后,传来六道骸有些古怪的语气:“哦呀哦呀,那个声音——莫非是太宰治?”   ……不妙啊!!!   为什么有一种被出差在外的爸爸抓到她在家偷养男人的即视感啊!?   但片雾表面稳如狗:“你对太宰先生的声音真熟悉呀。”   “kufufu……”六道骸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捉摸不透的态度让人难以猜测他此刻的心情,“看来这回真的交往了,直接步入同居生活了呢,我该恭喜你吗,亲爱的片雾?”   片雾:“……”   片雾:“没有交往,也没有同居。”   虽然刚才那段对话听起来像老夫老妻的日常,但他俩是清白的,不要问她家为什么会有蟹肉罐头,她也想知道。   和友人解释了一通,他依旧将信将疑,就算没有交往同居,把地址告诉除了他以外的人就足够可疑了。   “骸,你不觉得只把地址告诉你反而更可疑了吗?”片雾吐槽道。   然后,六道骸就把她的电话挂掉了。   片雾:“……”   怎么连这都要挂电话啊!她没说什么吧!   “不死原小姐——”太宰治托着长音,他从厨房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鸢色的眼睛盈满了笑意,“我们什么时候去超市?”   片雾看了眼时间:“现在吧,正好我想买点凤梨罐头。”   太宰治了然:“骸君又惹你生气了?”   这个“又”字很有灵魂,片雾回忆起自己(因嘴贱逗骸)被挂断的无数通电话,哀怨地点了点头:“是呀,他好过分啊。”   “确实很过分呢,怎么可以擅自挂不死原小姐的电话?”太宰治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笑眯眯地提议道,“下次你先挂他电话吧?”   “你说的对,下次我说完话就秒挂。”   恍然间,他们的关系似乎回到了四五年前的状态,但片雾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同,比起曾经的亲密,现在的太宰治好像多了一种想要拼命抓紧某物的欲望,仿佛稍有不慎就会从指缝中再次溜走。   他不问那天她突然改变态度叫他名字的原因是什么,她不认为他不好奇,而是害怕这个问题会惊扰到她。   “太宰先生。”坐在桌前的片雾出神地望着黑发青年,她双手托着下巴,似是出于好奇地随口一提,“什么都不问呢。”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笑容不变:“你指的是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片雾顿了顿,她扬起一个可爱的笑容,说出来的内容却和她的外表的画风截然不同,“其实重要的事也可以向我撒娇哦,太宰先生。”   太宰治惊异地望着如洋娃娃般精致的黑发少女,她弯着那双漂亮的浅紫色眼眸,晨雾散去后的薰衣草花海美丽得让他目不转睛。明明她看上去更像撒娇的那一方,但笑起来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自信释放着可以依赖的信号,绝非捉摸不透的迷雾,而是绝无仅有的耀眼朝阳。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会有用吗?”   黑发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睛,仿佛他问了一个蠢问题:“当然啦。”   “好。”太宰治弯起唇角,“我知道了。” 第45章   约好去见前田俊雄的周六,天气晴朗,片雾在更衣室里挑挑拣拣了半天,愈发觉得她需要购置新衣服了,尤其需要添置一些其他风格的衣服。   她对可爱风和毛茸茸的喜欢是货真价实的,但就像她失忆时所想的那样,倒也没有喜欢到必须每天穿这身夸张的行头出门的地步。   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造成反差,打扮夸张醒目的人突然换成正常风格,被一眼认出的可能性会降低,效果还算不错,有时候连熟人都反应不过来。   #每天一个保命小技巧#   虽然她现在不需要这种小聪明,但习惯久而久之地就延续到了现在,回过神衣柜都那么壮观了。   片雾从衣柜里挑出一件酒红色的连衣裙,戴上同色的的蝴蝶结发箍,她比划了一下,最终架起一副心形墨镜。对着镜子整理了下精心造型过的发型,她用手指卷了一下卷发棒烫过的发丝,黑发稍稍弹了一下。穿着白色蕾丝翻边袜的双脚踩入一双酒红色的交叉皮鞋,完成了这身的鸡皮疙最后一步。   打扮完毕,片雾检查了一遍藏在衣服下和首饰中的纸笔,背起毛绒兔单肩包推开了家门。   出发——!   按照一次补课一次陪玩的频率,这次轮到陪前田俊雄出去玩了。   前田家看来,花钱雇她陪前田俊雄放风筝读小说可能和王者荣耀找个陪练没什么区别。   有钱人不把钱当钱的态度,她非常欣赏。   然而,到了约定的地点,到场的仅有片雾一人,前田家的司机歉意地告知他们堵车了,而五条悟更简单粗暴了,他只是普通地迟到了。   踩点到的片雾心想,原来她才是最有时间观念的那一位吗?   堵车这种不可抗力也就算了,五条悟他是怎么一回事?原来他不光是上班迟到,连这种姑且算作约会的事情也会迟到吗!?   她突然理解了伊地知先生的崩溃。   片雾看了下时间,无所事事地坐在公园的秋千上,脚尖轻轻地点着地面,老旧的秋千慢悠悠地晃动着,时不时发出“吱呀”的声音。   说起来,这里是她第一次和骸在现实中相遇的地方。   五年过去了,和记忆中的景象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自娱自乐地荡了一会儿秋千,突然,大片的阴影自身后打下将她笼罩,霎那间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某个场景,但这次来的却不是六道骸。   她以脚尖停住了晃动的秋千,微微抬头望去,入目是黑发青年清秀俊朗的面孔,清风吹起了他曲卷的碎发,鸢色的眼睛被遮住了片刻,在风停下来的那一刻再次露了出来。   他的脸上是清爽明朗的笑容:“下午好,不死原小姐。”   “太宰先生~”片雾甜甜地喊了一声,她眨了眨眼,“今天不休息吗?”   “临时加班——”太宰治有气无力地拖着长音,不满地抱怨道,“刚结束,又是那个今川守……还好今天没有和不死原小姐约会,不然我一定会罢工翘班的。”   “他怎么了?”   “以他为首的团队突然袭击了一大堆人,不过受害者好像都是港口Mafia的人。”   “……”哎呀,原来她才是害他加班的罪魁祸首。   太宰治推了推秋千,他瞄了一眼微笑不语的黑发少女,恍然大悟:“是不死原小姐指使的呀。”   “请不要说得好像我是他们的领袖一样。”片雾笑盈盈地说,“我只是牺牲自己换来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还是不要用‘牺牲’这么可怕的词比较好哦。”太宰治注视着坐在上下摇摆的秋千上的少女,她的黑发在空中翩翩起舞,“不死原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我……”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男人轻浮的声音毫无歉意地打断了刚想开口的片雾,他大步走到秋千的前方,无视快要用眼神戳死他的太宰治,把娇小的少女抱了下来,安放在地上:“久等了吗,千裕?”   “我……”   “是哦。”   片雾再一次被打断,太宰治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最强咒术师,仿佛她在这儿等了三天三夜了:“让女孩子等那么久,真过分,五条君是跟不上年轻人的生活节奏吗?”   二十二岁的太宰治挑衅地看着二十八岁的五条悟。   片雾掐指一算,很好,两个人加起来还没有一个前田俊雄年龄大。   “你们……”   “千裕姐姐!”   第三次被打断的片雾已经释然了,她换上营业性微笑,接住了朝她飞扑过来的小男孩:“好久不见呀,俊雄。”   “好久不见!”前田俊雄兴奋地抬起脑袋,他看了一眼五条悟,又看了眼太宰治,来自小孩子的敏锐直觉立刻察觉到了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他面露迷茫,“千裕姐姐,这位哥哥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吗?你把五条哥哥甩了吗?”   太宰治微笑:“……嗯?”   “什么?”片雾愣了一下,然后她猛地想起来了,在失忆期间他们被当成情侣,便顺水推舟地装了一下。   但前田俊雄不知道这一回事,他一脸担忧地望着她:“被抓包了吗?没关系,我支持千裕姐姐,五条哥哥看起来就很不靠谱。”   “……”片雾怀疑他似乎脑补出了她劈腿被捉的恐怖剧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而且,非要说的话,太宰先生也没有靠谱到哪里去吧?可能也就约会不迟到这一点比悟强吧,但他——会赊账啊!!!   “千裕才没有甩了我。”五条悟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们关系很好哦。”   因为甩了他的前提是他们交往了吧!没在一起过怎么甩他呀!   “这位小朋友,你的千裕姐姐想甩五条先生需要建立在他们交往的前提上。”太宰治笑眯眯地说出了片雾的心声,他轻车熟路地和茫然的前田俊雄套近乎,“你肯定是误会了他们的关系,放心啦,你的千裕姐姐那么年轻可爱,还不到二十岁呢,不可能看上三十岁的五条先生~”   五条悟不满地看着把他的年龄四舍五入的太宰治:“喂,怎么千裕不到二十岁,换我这儿就三十岁了?”   九岁的年龄差硬生生地被他扭曲成了十几岁!   结果听了这话的片雾不乐意了:“我本来就不到二十岁!”   前田俊雄小声地说:“但当时五条哥哥说他是你的男朋友,你也没否认诶……”   片雾:“……”   但她也没承认啊!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她的笑容快挂不住了:“你就当我们和平分手了吧。”   “不可以那么随便,没交往就是没交往,不然不死原小姐不就凭空多出了一个前男友了吗?这事关你的声誉。”太宰治一本正经地胡扯的样子仿佛他不知道他俩也被误传成分手情侣的谣言,而他则是推波助澜的凶手之一。   “没办法嘛,当时千裕的状态不太好,不得不寄居在我家,这种情况不是情侣反而会伤及声誉吧?太宰先生能理解的吧?”五条悟不痛不痒地抛出了同居的劲爆消息。   太宰治险些破防:“……”   他理解个鬼,怎么就同居了?   “行了,先别闹了。”片雾头疼地打断他们无意义的斗嘴,摆出一个成年人应有的稳重,她揉了揉怀里的小朋友的脑袋,对他甜甜一笑,“今天想玩什么?”   前田俊雄果断放弃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不靠谱男性,兴致勃勃地问:“可以去街机厅吗?”   “当然。”   于是,两男一女一小孩(也有可能是一女三小孩)的四人队伍浩浩荡荡地前往了附近的街机厅。   “千裕,为什么太宰君也在?”五条悟一把揽住黑发少女的肩膀,墨镜下的苍蓝色眼眸不爽地瞥了一眼太宰治,和她说着悄悄话,“我们这是正经委托。”   片雾很想告诉他,自从他威胁俊雄的那一秒开始就不是正经委托了。   “俊雄没反对就无所谓吧。”   勉强到白发男人胸口处的娇小少女她费力地挣开他的束缚,但她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下一秒,身边的黑发男人笑意盎然地伸手搂住她的细腰,以一个更亲密的姿势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反对也没用。”太宰治像一只大猫似的蹭了蹭她,“街机厅是大家都可以去的公共场所。”   五条悟笑眯眯地拉了一下片雾的手,不料她被太宰治搂得死死的,他又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不小心伤到瓷娃娃般脆弱的小姑娘:“公共场所更该注意自己的行为吧?”   “我的行为怎么了?”太宰治变本加厉,挑衅地把脑袋凑了过去,和眼神死的片雾脸颊相贴,“我和不死原小姐一直都是那么亲密的关系。”   “和不死原小姐互称姓氏的那种亲密吗?”   被戳到痛处的太宰治僵了一下,对他这种情感不外露的人算是很夸张的反应了,刚打算把贴着自己的那颗脑袋推开的片雾于心不忍地收回了手。   “以五条君的年龄,可能不明白吧。”太宰治不动声色地收紧了自己的手,对最强咒术师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这是我和不死原小姐之间的情趣哦。”   片雾:“……”   她觉得自己的于心不忍是多余的。   “千裕姐姐。”前田俊雄好奇地开着来回拉扯的三人,不懂就问,“什么叫情趣呀?”   “就是快乐的、无法替代的事。”太宰治完全不觉得和十一岁的小男孩科普这种事有何不妥,“发生在我和不死原小姐之间就会很快乐,但如果把她换成三十岁大龄中年男子,那就会变成让人不舒服的事了。”   片雾忍无可忍,一巴掌推开了太宰治的脑袋:“不要灌输我的顾客兼小朋友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第46章   事态不知不觉发展成了片雾和前田俊雄友好切磋,而五条悟和太宰治□□味十足地solo,俊雄小朋友完全没想到大人居然也会靠游戏一较高下。   不过,他俩都不是能以大人的标准评判的那种人。   两个颜值出挑的帅哥的激烈对战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奈何他们共同关注的人宁愿和小朋友玩跳舞机,也没有丝毫想要搭理他们的意思。   无情的栗花落打工人片雾:工作第一,除非你能给我更多的钱。   两人战况胶着,直到片雾领着前田俊雄交给了来街机厅门口接他的司机,他们依旧在死磕。   她抱臂站在离门口最近的五条悟的身后,笑容甜美地问:“你们结束了吗?”   话音刚落,屏幕上由太宰治操控的人物动作变得有些迟缓,五条悟乘胜追击,一顿猛如虎的操作把对方吊起来暴打一通,直至屏幕上出现了明晃晃的“K.O.”,昭示着他的胜利。   在心仪的对象面前大放异彩,五条悟刚想转身吹嘘一番自己高超的技术,只见在最后关头故意放水的太宰治一秒切换成可怜兮兮的模样,他从对面的位置飞快地扑向了片雾,如同一只向主人撒娇的黑色大猫似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紧紧地环住。   他搂着仅到自己肩膀的黑发少女,看起来就很好揉的脑袋埋在了她的颈窝,让喜爱毛茸茸的她难以痛心拒绝。   “不死原小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惹人怜爱的颤音,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脖子上,薄薄的唇瓣不经意间在她的锁骨上擦过,激得她浑身一阵酥麻,他似是落寞地诉说道,“我输了呢。”   五条悟:?   还能这样?明明他才是赢家好吧!?   五条悟正想把这个厚颜无耻的人形绷带装置拖走并取而代之,没想到黑发少女伸出了手,像撸猫似的揉了揉太宰治的头发:“嗯嗯,太宰先生辛苦了呢~”   太宰治受用地眯起眼睛,惬意地蹭了蹭怀里的少女,还不忘嘲讽地瞥一眼五条悟,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五条悟:“……:D”   五条悟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一把提住黏着片雾不放的缠人精的衣领,像抓猫似的硬生生地把他拽了出来。   片雾怀里一轻,她望着这副景象,没想到181cm的太宰治也有被人仗着身高优势拽衣领的一天。   楚楚可怜的假象被一秒打破,太宰治额头青筋崩起,皮笑肉不笑地瞪着白发男人:“你这个中年大叔……”   五条悟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他把手里的人往旁边一甩,换上灿烂的笑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脸,墨镜后若隐若现的苍蓝色眼眸睁得圆圆的:“千裕,赢的是我。”   “……”幸好片雾几乎把她的微笑焊死在脸上了,不然她一定不能那么平静地面对这两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进行什么精彩绝伦的大型比赛。   她拿出对待前田俊雄的态度,化作一台没有感情的鼓掌机器人:“悟真厉害~”   她的心中不免产生一丝疑惑——   她不是下班了吗?为什么还在哄小朋友?还是没有钱的那种?   ……   被两人送到离家最近的路口的片雾,再次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就在这里和五条君道别吧。”   太宰治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向五条悟下逐客令,然后一脸无奈得仿佛身不由己,“我昨天不小心把写好的工作报告落在不死原小姐的家里了,周一就要交了,不快点拿回来会被国木田骂的。”   五条悟听出了太宰治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明晃晃的炫耀,谁都知道以前片雾把自家地址藏得严严实实的,他笑嘻嘻地说:“千裕在我家和我同居了那么久,但我还没去过千裕家呢,正好这次可以礼尚往来一下。”   “你要两手空空地登门拜访吗?”太宰治露出诧异的表情,他义正严辞地谴责道,“我去了不死原小姐家那么多次,几乎每次都会带我俩喜欢的礼物——啊,不过你知道不死原小姐喜欢什么吗?可能只知道喜欢甜食这种人尽皆知的常识吧。”   片雾:“……”   他们又在干嘛?   她记得上次他俩见面没有针锋相对到这种程度,这次怎么一开口就在阴阳怪气地互相内涵,难道他们私下结仇了吗?   自家地址目前只有骸和太宰先生两个人知道,虽然她现在对此的态度相当随意,但无论是以上哪一个人似乎都不太乐意多一个“同伴”,而且按关系考虑,第三个知道地址的人怎么看都应该是中也才对。   于是,片雾只能笑盈盈地婉拒五条悟:“今天先算了吧,以后有机会再来。”   “以后也没机会。”太宰治用刚好能被她听见的音量小声嘀咕。   片雾保持微笑,假装没有听见。   把不情不愿的最强咒术师送走后,片雾终于能松一口气了,否则她总是有一种下一秒他俩就要打起来的错觉。   虽然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可以无效化术式,但单论体术他绝对不是五条悟对手,再这样挑衅下去,万一他真的挨打了怎么办?   好歹是叛逃港口Mafia后她特地照顾了那么多年的旧友,眼睁睁地看他挨揍,显得她对待免费业务的售后服务很不上心。   哦,不包括不认真工作被国木田先生揍,国木田先生揍得好。   综上所述,相性不合的猫科动物还是不要待在一起为妙。   如愿以偿地赶走了讨人厌的家伙,太宰治心满意足,他双手插着风衣口袋,一边陪片雾绕路,一边慢悠悠地提起在意的事:“不死原小姐只和我说了失忆。”   “没有任何缘由地突然告诉你我和别人住在一起,很奇怪啊。”   片雾觉得这种行为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在故意刺激对方嘛!她没必要特地这样做啊!   太宰治叹息一声:“失忆期间的不死原小姐唯独没来找我。”   和讨人厌的中年男人同居,求助讨人厌的蛞蝓拿到情报,至于讨人厌的凤梨妖怪更不用说了,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她失忆了,那这个人必然是六道骸。   唯独他不知道。   向来最快掌握事态的他竟然等到她恢复记忆才从她口中知晓。   “……”片雾一脸复杂地看着神情落寞的黑发青年,欲言又止。   因为,当时她以为他是她前男友啊……   哪有人失忆了去找前男友求助的,这合理吗?   说来这事该怪六道骸,她问太宰治是不是她前男友,他的回答是“谁知道呢”——怎么会有人在这种事情上打哑谜啊!?   “你也没来找我。”片雾果断地决定换一个方向攻略这道难题,“拜托中也帮忙的契机是他先来联系我的。”   太宰治笑了笑,没有接话。   其实四年间他一直都想主动联系她,只不过每次都播出去的那一瞬间被他挂断了,但这样就足够了。   点开通话记录能看到一排被卡在喉咙里无法喊出口的“片雾”,这让他感到莫大的安心,哪怕一个都未曾播出去,但至少他知道她还在世界上某个他不能靠近也不能打扰的角落里自由地活着。   而现在他甚至能够踏入其中,可他却仍旧无法满足,当奢望成了现实,他只想在占为己有的同时从她身上获得更多的真实,就像一只贪得无厌、永不知足的怪物。   两人到了宅邸,片雾把一层的室内灯全都打开后,她转头看向正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的黑发青年,心知肚明的她故意问道:“太宰先生,你还记得工作报告放哪儿了?”   太宰治心不在焉地换上拖鞋,准备坦白从宽:“这个嘛……”   “没写吧~”   片雾轻快地地戳破了他的谎言,她好笑地抱胸注视着他,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得意脸,“周一要交的工作报告,你怎么可能周六前就写完了?”   “哎呀。”太宰治眨了下眼,“被发现了。”   “不发现才奇怪吧。”片雾随手打开电视,过于安静的屋子热闹了一些,“太宰先生变得不坦率了,想来就说出来嘛,我又不会赶你走。”   “真的吗?”太宰治提醒她几分钟前刚发生的事,“但五条君被你赶走了。”   “因为你俩怎么看都不是想和对方共处一室的样子,我只能取舍一下了吧?”片雾颇为无奈,她撇了撇嘴,“虽然我挺喜欢悟的,但太宰先生没必要和他较劲吧。”   “‘挺喜欢悟’……”太宰治嘟囔道,“这句话更没有必要。”   “可以做参考标准嘛,既然我选择了太宰先生,说明我更喜欢你呀。”   对不住了,悟,你就姑且牺牲一下吧,她只是坦诚地说了实话。   片雾在心中毫无歉意地忏悔。   果然,最后这句话一出,太宰治快飘起小花了,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但嘴上还是不满地抗议道:“我才不要把他当参考标准,他的参考价值还不如那只蛞蝓,嘛,不过蛞蝓的参考价值顶多和他的个头差不多吧。”   “按照太宰先生的意思……”片雾沉思了一会儿,五条悟和中原中也站在同一平面的场景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捏着下巴得出了结论,“悟是蛞蝓plus吗?”   太宰治:“……噗。”   他立刻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第47章   傍晚,当中原中也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片雾刚登上情报网的账号,那边的人通知她上次答应的条件已经完事了,他们袭击了港口Mafia的仓库。   “片雾,这次是怎么回事?”   对方严肃的语气让她有些疑惑,她充其量只是出了个馊主意,但计划和行动都没参与,就来他们的目标是什么都不清楚。   “什么?”片雾装作不知道此事,她镇定自若地抛出了一个话题,“你指的是情报网上的关于我的委托吗?”   “那是什么?”中原中也皱起眉头,“你惹上麻烦了吗?”   “咦,你不知道吗?”   “最近太忙了,没怎么注意。”   “等下再和你说。”片雾把话题转了回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除了今天下午陪小孩子玩了一会儿,最近我都在休假。”   “有人袭击了港口Mafia的仓库。”   第三次得知此事的片雾装模作样地感慨:“哦,胆子挺大的嘛。”   但中原中也的下一句话却是她未曾听闻的消息:“现场留下了你的名字。”   片雾:“……”   片雾:“……………………啊?”   这回她是真的毫不知情!   “我们内部已经封锁消息了,暂时没有其他人知道,不过,”中原中也顿了顿,“留下的名字不是不死原千裕,是栗花落片雾。”   “……”片雾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很快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她“嘭”地一声砸向了桌子——有点疼,她倒吸一口冷气。   电话那头的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他从那声巨响中感受到了她的怒火:“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他们要有事了。”片雾咬牙切齿的声音一时分不清她是被疼的还是被气的,“我非要砍死那群畜生不可!搞什么嘛!想杀我就算了,还要挑拨我和港口Mafia岌岌可危的关系,不对,森先生知道我的真名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中原中也手机,“听你的意思,你似乎知道挑事者是谁?他们想要杀你?难道是……”   “嗯,就是之前来横滨的那帮人,正好可以和刚才我说的那事联合起来。”   片雾绘声绘色地把自己的壮举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中原中也,当然,她提议对方用港口Mafia来证明这一点被她选择性地忽略了。   最后,她一锤定音——   “他们就是想和我来个玉石俱焚!”   片雾描述得可歌可泣,痛斥栗花落涟和今川守丧尽天良的行为,就差哭得肝肠寸断了。   中原中也觉得她表现得有点浮夸,但转念一想,好像浮夸就是她的风格:“既然你打算用回真名,那么我这边就不帮你瞒了,正好可以顺水推舟一把。”   “好,麻烦中也了~”   两个人不再继续寒暄,挂断电话各忙各的去了。   片雾继续应付情报网那边的消息,她声称得到了不死原千裕休假结束后的某次委托地点,对方没有丝毫怀疑她的意思,她觉得一方面是他们脑子确实不太行,另一方面是他们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   [合作愉快,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先生?]   [佐藤和也。]   她报出自己诸多假身份中的一个。   [好,佐藤先生,我叫今川守,麻烦你耐心等待。]   屏幕上跳出来的消息让片雾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她仔细确认了一遍,没看错,他是那位她最近念叨了很久的今川守。   仔细一想,没什么好奇怪的,对方回复速度一直很快,说明他不需要和其他人商量或是汇报,因此他是一个有话语权并且可能超过栗花落涟的人,那么会和他共同行动的今川守反而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片雾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到一边,管他是谁,她总不可能顺着网线爬过去打他。   她打开地图,标出了几个红点,这些都是那天可能被围堵的地点,这段时间她特地研究了最合适谎报的委托地点。   她掰手指算了一下,目前插手此事的盟军有武装侦探社和彭格列那几位,咒术师那边也不会对诅咒师和咒灵放任不管,到时候把他们安排在那几个地点就行,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港口Mafia的帮助,而她本人则前往最中心的那块区域,也是栗花落涟最有可能在那儿等待她的地方。   美中不足的是,她不能一个一个确认名单上的人了,不过考虑到对方铁了心要弄死自己的决心,应该大部分人都会参与这场“活动”。   而后的几天,“不死原千裕的真名是栗花落片雾”这一消息在港口Mafia的推动下不胫而走,有了之前她发的两个指向性很强的委托,这个消息显得更加真实可靠了。   “虽然没提到过,但我觉得森先生是知道的——关于你的真实身份。毕竟是首领嘛,很容易就能查到曾经效忠于前任首领的不死原家。”太宰治往咖啡中加入五块方糖,又倒入了奶精,搅拌过后笑眯眯地推到了黑发少女的面前,“老配方哦。”   此时的片雾正坐在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店内,以谈论工作为由,陪太宰治光明正大地摸鱼。   “老配方应该是一杯冰水吧。”片雾戳了戳咖啡杯,无论是咖啡还是热可可都不太符合她的口味,她是果汁派的。   以前他们去Lupin,她最常点的就是冰水。   “但不死原小姐最近不太能喝冰的吧。”   “……”   片雾脸上的微笑瞬间碎得干干净净,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往自己那杯咖啡里加方糖的太宰治,他的表情和语气甚是平静,仿佛他没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太、太宰先生,你、你……”   不妙,舌头打结了。   对上那双抬起的似笑非笑的鸢色眼睛,她抿了一口咖啡,强行恢复镇定。   她挂上了可爱的笑容——大概是可爱的笑容,她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此刻的表情:“这种事不必记那么清楚……”   “因为不死原小姐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必须要留意着才行。”太宰治托着腮,不紧不慢地搅拌着咖啡,“虽然我的愿望是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但我很怕疼,你却不一样,难道你的能力可以消除疼痛吗?”   “不可以。”片雾觉得话题有些熟悉,前不久她刚和中原中也讨论过,“除了适应疼痛也没别的办法了嘛,而且对于那个时候的我而言,疼痛能让我清晰地感受到我还活着的事实。”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我一直觉得不死原小姐是一个很奇妙的人。”   片雾眨了眨眼:“这是夸奖吗?”   “姑且算是吧。”   热咖啡升起温热的雾气,被挡在后面的黑发少女显得有些朦胧。他注视着面前的咖啡杯,只有它彻底转凉、不再冒热气时,隔在两人之间的雾气才会消失,就像他们之间摸不着实体的隔阂。   但她是不一样的。   太宰治抬眼。   那双光辉般闪耀的浅紫色眼眸亮得出奇,如同永不坠落的繁星高高地挂在夜色编织成的幕布上,哪怕烟雾缭绕也能透过层层阻碍一眼发现她的所在。   她仿佛不会迷惘、也不会痛苦,从认识她的那一刻起就充满生命力地勇往直前,像是一朵开在黑暗之中的奇迹之花,哪怕珍视之人的死亡也不会动摇她的判断。   他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说:“但这不是你喝冰水的借口,冰激淋也不行,不要再瞄马路斜对面那家冰激淋店了。”   片雾狡辩道:“我就瞄了一眼!”   “是是是~”太宰治没有戳破她一共瞄了四眼的谎言,“人员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稍后我把文件发给你,现在就差咒术师那边还没沟通。”比起森鸥外坐镇的港口Mafia,片雾反而觉得咒术师那边更难搞定,“我的真名已经传到他们那边了吧?早知道中也效率那么高,我就先联系那群老顽固了,现在他们肯定要紧张兮兮地聚在一起开会吧。”   “为什么又是中也啊——”太宰治不满地拖着长音,这个名字出现在美好的独处时间里简直太扫兴了,“我怎么不记得以前你们关系那么好?”   片雾还真因为他的一句没营养的抱怨而仔细回想了一番:“你叛逃以后?”   太宰治:“……”   他在心中冷笑一声,区区一个帽子架竟然学会了趁人之危,但有用吗?看看人家搭理你吗?   然后,片雾下一句话就直接打了他的脸:“最近关系变得更好了,前段时间他还约我一起去游乐园。”   太宰治:“……”搭理了。   他觉得现在该不可思议的是自己了,为什么不死原小姐要答应一只蛞蝓啊!   片雾继续说,“不过,我看起来像经常去游乐园的人吗?我说我第一次去,他竟然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他可能以为我带你去过吧。”太宰治闷闷不乐地说。   耷拉着脑袋的黑发青年像是一只孤单无助的猫咪,满脸写着不开心。这个想法跳出脑海的那一刻,片雾觉得自己把太宰治美化得像是开了十层滤镜,但奈何不住她越看越觉得他像猫咪。   她笑盈盈地提议道:“下次我们一起去?”   少女主动发出的约会邀请让太宰治瞬间满血复活,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变化之快让人不免怀疑他刚才是装的:“你对游乐园兴趣不大吧,我们换一个地方。”   “好呀。”片雾不得不承认,太宰治太了解自己了,哪怕她从未提过,他也能从蛛丝马迹之中猜出来,“我们去哪儿?”   太宰治微笑着注视她:“去茨城县吧。”   片雾眼睛一亮:“琉璃唐草花海?”   “是哦,你去过吗?我觉得不死原小姐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嗯嗯!”片雾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骸带我去过,我很喜欢!”   太宰治:“……你喜欢就好。”   出现了,六道骸,自己最大的敌人。 第48章   为了提高办事效率,顺便不再让可怜的伊地知做两面不讨好的中间人,片雾决定亲自登门拜访一趟。她挑了一个知根知底的咒术界高层,洋洋洒洒地写下了地址,以一个猝不及防的方式闪亮登场。   “Surprise☆~”   高层的脸色瞬间变得像大白天活见鬼似的精彩万分。   “好久不见,还认识我吗?就是那个啦,不死原千裕,但你应该听说了我的真实身份是栗花落片雾了吧?”片雾毫无芥蒂地在高层的对面坐了下来,脸上的笑容甜得像一颗夹心水果糖。   “我知道。”对方沉着脸,满脸警惕,“找我有什么事?”   “之后栗花落涟有行动,需要你们配合我解决麻烦,其实就是借点人手给我啦,大扫除是一项团队活动嘛。”   和咒术术高层的交流比想象中的顺利,在片雾认识中的废话要么被她打断了,要么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当回事。   “少数服从多数吗?”当对方提到他一人无法做主,需要开会决定时,片雾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没关系,把多数杀了,少数不就成了多数吗?”   ……   “——哇,千裕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直率,被吓到了。”   白发男人轻佻的口吻听不出一丝被吓到的感觉,听完片雾讲述完此事的他正没个教师样地坐在教室的讲台上,笑眯眯地看着用吸铁石固定在黑板上的地图。   不过,直率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既然以后更难捞钱了,不如早点破罐子破摔,榨干最后一丝价值,雇一个咒术师好贵。”黑发少女靠着讲台的空位置,懒洋洋地说,“具体地点和时间我交代清楚了,剩下的就交给东京和横滨的咒术师了,今天这些内容麻烦你转交给你的学生们。”   以防万一,她还特地向七海建人详细交代过了。   “没问题~”五条悟摆出一个OK的手势,他从讲台上跳了下来,超过一米九的身高在娇小的少女面前天生自带一种压迫感,“所以你算是用回真名了,片雾?”   变化的称呼提醒了片雾当初他单方面说好的某件事,她仰起脖子,浅紫色的眸子清透如泉水:“对哦,悟要说完上次说了一半的话吗?”   “嗯……”五条悟皱起眉头,严肃地问,“上次我说到哪儿了?”   “……”片雾保持礼貌性的微笑。   “啊,想起来了。”五条悟恍然地拍了一下脑袋,他单手搭着讲台,拉下封印颜值的眼罩,“无论是你的哪一面,我都觉得很可爱,至今都没有变过。”   他弯腰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藏蓝色的眼睛犹如闪烁的宝石,“我觉得我们挺合得来的,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交往?”   换做之前,片雾可能抱着挺有好感的心态先答应着试试,毕竟她之前还义正严辞地和友人说今后的目标是谈恋爱,但现在按照太宰治粘着自己的程度,答应了可能会引发相当恐怖的后果,还没彻底修复的关系极有可能变得比之前还糟糕。   不过,她是不是有点太考虑太宰先生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抱歉。”尽管如此,片雾还是拒绝了,她绽放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可爱笑容,“虽然我很喜欢悟,但还没有喜欢到交往的地步。”   五条悟半敛着眼眸,洁白的睫毛像是冬日里堆了一层薄薄的白雪,煽动时带着丝丝的凉意:“是因为太宰治吗?”   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片雾觉得他俩所指的方向好像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差别,她犹豫了一下:“暂且可以那么认为吧。”   “那种不好好工作的轻浮绷带男究竟哪里吸引你了?”除了绷带外都符合这个称谓的不好好工作的轻浮眼罩男这么说道,“我的脸不比他差,还比他有钱,你从今往后再也不工作都无所谓,不再考虑一下吗~”   说实话,从今往后再也不工作这条很让片雾心动,尤其是最近她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在二十五岁前退休了。   但片雾还是忍痛拒绝了,她不能为了金钱出卖尊严。   而且,只要太宰先生愿意,他有无数种方法能搞到一大笔钱的方法——但他的钱和她有什么关系啦!她用不着向悟给他辩护那么多!   片雾惆怅地顶着五条悟仿佛看到了误入迷途的少女的眼神离去,而到家后的没多久,她收到了来自港口Mafia的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她白嫖不到港口Mafia的战斗部队当免费劳动力。   好消息是森鸥外允许中原中也以自身的意愿参与其中,还托他转告给她,港口Mafia随时欢迎和【栗花落片雾】合作,很简单地表明了他并不在意她是不死原千裕还是栗花落片雾,他看中的只有她本身的价值。   有了中原中也,白嫖不到其他战斗力也无所谓,他一个人就能顶好几支小队了,森鸥外已经向她表明了足够的诚意,他应该猜到了她和咒术界的合作关系岌岌可危,迫不及待地就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但她栗花落片雾就算是饿死,工作到八十岁才退休,也不可能加入港口Mafia的。   所有可利用的战斗力布置完成,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片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就等那一天的到来了。   ‘你要一个人去那里吗?’   少年清冷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坐在转椅上的片雾缓缓抬头看向突然出现在桌前的粉发超能力者,不由得感慨他的超能力比她还作弊,这居然都能找到她。   没想到第三个来她新家的不是五条悟,也不是中原中也,而是齐木楠雄。   “能派得上用场的人分到其他几个红点已经很勉强了,况且这里面会动手杀人的根本没几个,对上杀人不眨眼的人还是有个同伴照应比较放心。”片雾把桌上的东西慢悠悠地收起来,“那边我一个人就够了,而且无聊的家庭伦理没必要拉上别人。”   她推上抽屉,发出一声轻轻的碰撞声,“是抑制器有新进展了吗?”   ‘嗯,试用品成功了,成品下个礼拜就能给你。’   “那么迅速吗?”片雾惊讶地眨了眨眼,她以为制作抑制器至少要好几年,她从桌子上翻出一沓厚厚的甜品优惠券,心有不舍但仍旧毅然地交给了齐木楠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对了,你哥哥喜欢什么?”   ‘他就别管了。’齐木楠雄接过了优惠券,他瞥了一眼黑发少女,多嘴问出了一句可能给自己惹上新麻烦的话,‘你不考虑找我帮忙吗?’   片雾歪了歪脑袋:“你会来吗?”   虽然他们接触不多,但很明显能看出他是一个不太喜欢麻烦的人,她以为穿个马路过来找她是他最大的退让了。   齐木楠雄:‘……’   他的确不喜欢麻烦,但不至于穿个马路就是他的极限了。   他平静地说,‘不会来。’   但他没摸清对方的脑回路,只见她了然地点了点头,不知怎么得出了结论:“嗯嗯,我知道啦,到时候见~”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地想,他说的是不会来吧?   ……   漫长的休假结束了,同时意味着和片雾纠缠了那么久的栗花落涟和今川守等人要在今天和她算清恩怨。   片雾在书房里清点完了这次出门需要带的随身物品,确保万无一失后才不紧不慢地瞬移到了目的地附近后再步行过去,尽管那些人气息隐藏得太差了,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但他们各个都很沉得住气,没有在路上就对她动手。   虽然这次行程是诓他们的,但为了更像那么一回事,她特地拜托六道骸在约定地点正儿八经地用幻术搞了一个委托人。   中原中也执意要在他那边清理完毕后来她这边,他对制定出这种自爆计划的她难以放心,说明这么多年来她除了变得低调以外,爱乱来的本质没有任何变化。   [我没有乱来,这叫有效地节约时间+情报费o( ̄ヘ ̄o#)]   [平时花钱怎么没见你那么节约?]   [花在我身上的金钱和时间不叫浪费,但去查一群歪瓜裂枣的下落再一个一个揪出来就是浪费(▼皿▼#)]   [……]   中原中也选择放弃和她交流。   装模作样地和幻术变出来的委托人交谈完了,片雾走出了大楼,她掏出手机群发了消息,通知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她标出的红点分别是她可能进行瞬间移动的地点或是自己走路或坐车回家的路线,但她想得更全面严谨,可能有几个点等不到对方的人,到时候他们就近支援一下就好了。   而她前往的是最中心的区域,那里最适合俯瞰全场并且及时赶往她可能出现的每一个红点,也就是说,组织这场围剿的计划者最有可能待在那边。   她的任务就是负责搞定栗花落涟,可能还会有个今川守。   所以,其实她更希望中原中也结束后去别的红点帮忙,而不是来找她,她需要对付的人数远不及其他地点的能力者,但她左右不了他的想法,就由他去吧。   早点解决她的任务,也方便结束后去分摊其他人的清扫任务。   片雾不紧不慢地迈开脚步,她心想,横滨又要不太平了。 第49章   凛冽的寒风在横滨的建筑物之间穿梭,立于大厦楼顶的黑发青年仅穿了两件单薄的衣服,他却像感受不到寒冷似的任风吹打着自己,蓝色的眼睛仿佛阴雨天时昏暗的天空,混沌且污浊。   “终于要结束了,守。”说出这话的青年全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像一张苍白无力的白纸,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吹走,他茫然地俯视着下方,车辆与行人化为了芝麻大小的存在,“她一定要死吗?”   他欲言又止。   “事到如今,再纠结有意义吗?”身边的棕发男子冷笑一声,在心中嗤笑他的懦弱,“就算你不杀了她,她也会杀了你,你的犹豫只会害死自己。”   “……你说的对。”   消息提示连续不断地响了好几次,今川守打开手机,脸色猛地一沉:“涟,我们的人被咒术师、武装侦探社和彭格列蹲点了,还有港口Mafia的中原中也。”   “怎么回事?我们的行动暴露了?”栗花落涟蹙眉,第一反应是有内奸。   他们招募的人手鱼龙混杂,不听安排的人太多了,他根本管不住他们,尤其是他身边这位,虽然今川守帮了自己很多,但听说他最近开始惹是生非,用异能力在横滨这片杀了好几个人。   “不清楚,也有可能是佐藤和也把情报泄露给了其他人。”今川守不是没想到出现意外的可能性,比如内奸、情报虚假、情报泄漏等,但他万万没想到同时来了好几方势力,“时机不好,先撤。”   栗花落涟被今川守果断的决策惊到了,他呆呆地问:“那其他人呢?”   “别管了,难不成你想同时对上那么多势力吗?你想死在栗花落片雾的前面吗?”今川守有些受不了这位优柔寡断的临时盟友,他甚至想干脆先把他杀了算了。   “——哎呀,一来就听到那么不吉利的话,真扫兴呢~”   带着笑意的清透声音从上方传来,来者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楼顶。   两人猛地转过身子,戴着平光镜的黑发少女站在不锈钢水箱上,上面挂着的金色细链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她笑盈盈地注视着他们,居高临下的眼神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祇。   她愉快地朝他们挥了挥手,系在辫子上的缎带随之摇摆,轻飘飘得仿佛和她脸上的微笑一样轻松自在:“你们好呀,我是你们的网友佐藤和也~”   “原来如此——和传闻中一样大胆,是我们掉以轻心了。”今川守发出刺耳的怪笑,像是用指甲刮黑板一样令人头皮发麻,“咯咯,好想知道杀死你和其他的异能力者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片雾懒得搭理他,她从水箱上一跃,轻松地落在地上,背后衣帽上的兔耳腾空后掉落。   她将目光放在了黑发蓝眼的瘦弱青年的脸上,对方狠戾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像是一口荒芜的枯井,在经历了长久的干涸后竟翻涌出了腐臭的污秽,浑浊不堪的脏水遮掩了他本身的光芒。   她略微惊异,栗花落涟比自己想象中的情况还要糟糕,在她心目中与自由划等号的蓝色仿佛被束缚过久后在潮湿的小角落滋生了大片的铁锈。   “栗花落涟。”像是一片拂过脸颊的羽毛般轻柔,片雾念出了黑发青年的名字,她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棉花糖般甜软的语气听不出她是否出于恶意,“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哥哥?”   栗花落涟的表情变得更加可怖了,他转头看向今川守征求他的意见:“还撤退吗?”   “既然送上门了,就速度解决吧。”今川守眯起眼睛,气场变得危险起来,“别让她有机会动笔。”   ……   顶楼天台被毁得看不出几分钟的模样,但在场的三人却完好无损,没有人在刚才的交手中受伤。   今川守的的体术在片雾之上,还有栗花落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咒灵,分分合合像消消乐和切西瓜同时进行似的,片雾搞不清他们能力的发动提前,暂时沦为了防守的那一方。   几个回合下来,她确定了今川守的异能力是扭曲双手触碰到的东西,而栗花落涟的咒术是融合和分裂。   她觉得他俩都可以和真人认识一下,前者唯物和唯心主义,后者都是橡皮泥爱好者,绝妙的搭配。   手中的羽毛吊坠笔挡住了今川守的进攻,一秒内被扭成了麻花,片雾猫腰躲过了身侧袭来的咒灵,仗着体型娇小的优势轻盈地绕到他身后抬脚一踢,在他的双手即将捏住她的脚踝的那一刻,她迅速曲膝后撤,一个利落的侧翻与他拉开了距离。   片雾把报废的中性笔随手一丢,抱怨道:“太缠人了,大叔。”   摸清了他俩的实力,那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她抽出固定在腰带内侧的迷你中性笔,一边躲过数量众多的咒灵,一边放风筝似的和今川守保持距离,在半个巴掌大的便签本上迅速写下文字。   多个不同角度的屏障把今川守暂时隔绝在外,周围吹起绞肉机般的风,那些咒灵被碎成了粉末,片雾立刻挥笔落下,今川守的双手竟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像是被拧干水分的毛巾。   男人凄惨的叫声回荡在顶楼,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身体被扭曲的一天。   “守!”战场最边缘的栗花落涟面露惶恐,但他能用的咒灵所剩无几了。   今川守愤怒地瞪大了双眼,他的脸因疼痛而变得狰狞:“你这家伙……!”   “你的异能力很强,体术非常出色,哪怕是实力强大的异能力者也不好对付你,但我和他们不是一个等级的。”   浅紫色的眸子被暖橙色的日光染成了黑褐色,近乎黑色的眼睛紧紧地锁住了石原,黑发少女犹如自地狱而来的死神,她恶劣地勾起了嘴角,“是因为当年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我面前杀了浅川希,限制了你对我现在实力的判断吗?   浅川希,这是栗花落涟的母亲的名字。   含笑的眼神微微偏转,片雾注视着面色煞白的栗花落涟,翘起嘴角,嘲笑着他的一叶障目,“你母亲想救我出去,而你却想杀了我,和杀了他的凶手一起。”   她轻飘飘地说,“功亏一篑,白死了呢。”   栗花落涟嘴唇颤抖,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双手如软肉般垂下的今川守:“杀了我母亲的人……是你?”   片雾兴致索然地看着这出无聊的戏码,无非就是一方难以置信“凶手竟在我身边”,一方疯言疯语地描述杀人的感觉来攒怒气值。   她听腻了,径直冲向了今川守,他烂肉般的手腕堪堪连着着,尽管实力大打折扣,但他的异能力还在,被他碰到就麻烦了。   “——如果失去了双手,就无法发动异能力了吧?”   睁得圆圆的浅紫色眼瞳微微颤栗,黑发少女扯开嘴角,甜美的笑容多了几分扭曲与疯狂,她干脆利落地砍断了他的双手,鲜血飞溅。   今川守狰狞怒视,试图做最后的抵抗,然而,片雾不可能给他垂死挣扎的机会,她从包内摸出一支毛绒猫咪啫喱笔,反手将其狠狠地插入他的眼眶。   她无视耳边凄厉的惨叫声,她单手掐住他的脖子,猛地向地面按去,如同一头捕食猎物的黑豹用前爪按住猎物的喉咙那般,比她足足高出半个头的成年男子只能在她的手下艰难地扭动着。   “你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用这种笔吗,今川先生?”片雾的另一只手把毛绒猫咪啫喱笔往下压,手掌和绒毛流淌着温热的血液,紫罗兰色的眼眸如萤火般闪亮,“因为大小刚好合适哦。”   “当年那件事已经很过分了呢,既然我揪不出来你,为什么不夹着尾巴做人呢?送上门来的不是我,反倒是你。”啫喱笔完全没入了他的眼眶,只有一个可爱得不适时宜的毛绒猫咪裸露在外,她一边笑盈盈地用手掌转动搅拌,一边慢悠悠地说,“杀了渡边林之助是怕暴露吧,但我很好奇,你是从哪儿得知他的异能力的?”   她噙着笑,语气却迅速降温,“回答我,今川先生。”   “当年委托杀掉渡边武的人是我,稍稍了解了一下他的情况。”今川守咧开嘴角,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渡边林之助得知你用能力杀了他养父也不肯加入我们,省了一个我除掉他的理由,我运气不错,是吧?”   他恶意满满地用仅剩的眼睛注视着黑发少女,“说起来,临死前他一口咬定你是无辜的——哈,多好笑,竟然有人觉得你是无辜的?最不无辜的就是你吧!你经历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男人的话语被他的惨叫声取代。   迅速拔出笔捅入今川守的另一只眼睛,片雾冷冷地注视着他,脸上的浅笑荡然无存:“下一个问题,栗花落千春那件事是你的主意吗?”   “咯咯咯咯……”痛苦与兴奋交织出现在男人的脸上,“我给他指了一个方向,他就想到了该怎么办,很有天赋的孩子吧?可惜不是很聪明,也没有决心。”   “这种决心就免了吧。”片雾冷笑一声,她站起了身,粘稠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指缓缓流淌而下,她瞥了一眼不在状态的栗花落涟,周遭的状况仿佛与他无关,刚才那双浑浊不堪的蓝色眼睛已经彻底坠入深渊,黑暗将他吞噬得一干二净。   要杀了他吗?   得知栗花落涟是浅川希和栗花落家主的私生子时,片雾尚且只是心情复杂,但当她知晓了今川守的存在和所作所为时,她稍微有些犹豫,而当下听了今川守那么多废话,她觉得没有杀他的必要。   但杀或是不杀有区别吗?   他一脸无药可救的表情,明摆是被刺激得不想活了。   就当片雾纠结该怎么处理栗花落涟时,突然,她瞳孔一缩,直觉响起了危险警报。她还未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身体就比大脑先行动一步,她侧身往旁边退了半步,下一秒,疼痛从胸口向四处蔓延。   什么情况……?   面前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啊!?   避开了致命伤的片雾摇晃晃地往后退了几步,她咬牙捂着伤口,不仅看不到人,还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但直觉告诉她袭击自己的这个人在这里,而不是远程的异能力。   至于她的直觉是否准确,试一试就知道了。   她抽出藏在袖子下的笔,还没来得及在纸上写什么,手腕被看不见的利器贯穿,疼痛让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在笔坠落的过程中,片雾的大脑迅速运转。   用血写字——   估计还没写完就会砍断她的手指,pass。   小刀自杀——   误以为她要拿笔,另一只手腕也难保,pass。   等他来杀——   吊着一口气的重伤状态不算濒死,这是最糟糕的局面,pass。   只剩下一个方案了。   于是,在笔掉落在地上的那一刻,片雾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护栏,没被贯穿的手轻轻一撑,她翻了出去,毫不犹豫地从楼顶一跃而下。 第50章   跳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在确定自己不会死的前提下,再加上感受到了某个熟悉的视线,片雾觉得还没有游乐园的跳楼机吓人,那玩意儿不可控,时上时下的。   然后她就不可控地被接住了。   ‘呀咧呀咧,再多跳几次,你离死就不远了。’   齐木楠雄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从楼顶一跃而下的黑发少女,手上能够感受到的重量让他安心地松了—口气。   —口咬定自己不会来的超能力者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最后决定用千里眼看—眼,就看—眼——   然后就看到了片雾干脆利落地翻过护栏,潇洒地纵身一跃,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气呵成。   齐木楠雄来不及思考,赶紧瞬移过来接住了她,并且治好了她的伤。   被捅伤的胸口和手腕恢复如初,片雾眨了眨眼,欢快地对他摆了摆手,笑得像洋娃娃—样可爱:“呀,你来啦~”   ‘……嗯。’   通过心声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后,齐木楠雄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确实做出了最好的选择,但毫不犹豫地跳下去这—行为即便不会死也让人很觉得心惊胆颤。   就算不会死,又有多少人敢跳下高楼又或者是割开颈脖?   若是这种行为成了习惯,她会不会因此漠视自己的生命,就像他所知的未来那般轻松无畏地选择赴死?而这—切仅仅是因为经历了太多次“死亡”的假象,致使她变得麻木,并非她真正的选择。   “齐木先生。”   他垂下头,那双似有紫鸢盛开的浅紫色眼眸敏锐地洞察了他的想法,怀中的少女笑盈盈地说,“不是的。”   “虽然不是我的亲身经历,但我能理解未来的我,换做是现在的我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架在鼻梁上的装饰性平光镜无法遮挡她眼中的光,她笑得柔柔的,却一点也看不到脆弱的情绪。   “不是因习惯而麻木草率地结束生命,我分明是为了延续生命而做出这样的选择。别人的性命姑且不提,我是绝对不会轻视自己的生命,但自由远胜于生命,我的人生应当是自由的,被规则束缚、禁锢于牢笼中的生命,我宁可不要。”   “所以,齐木先生,请不要摆出这样的表情,将深思熟虑的决定简单地归于肤浅单薄的理由,这从根本上否认了‘栗花落片雾’这—个体。未来的我在最绝望的境遇下做出了最有希望的选择,仅此而已,”   ‘……我知道了。’齐木楠雄叹息一声。   虽然无法认同,但他理解了片雾的想法,同时也理解了未来的自己的想法,正因如此,未来的他才会答应满足她最后的请求不去阻拦,而是尊重她的选择。   那是一种无法三言两语就能简单概括的复杂感受,光是设身处地地思考—番,他就能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情绪向他涌来,压抑得让他的心都沉了下来。   果然,避免和她扯上关系的判断是正确的,否则带来的不仅仅是麻烦。   齐木楠雄叹息一声:‘我送你上去。’   “你知道上面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吗?”片雾觉得那人的能力应该不单单是隐身,如果只是单单的“看不见”,那倒是小问题。   ‘通过干涉认知来藏匿气息。’齐木楠雄简单地解释,‘但对我没什么用。’   片雾:“……”   又被比下去了,这就是超能力数量多的好处吗?   “你是打算帮我解决吗?”   ‘本来是的。’齐木楠雄顿了顿,漂浮在半空中的他面无表情地抬头向楼顶望去,‘但现在不用了。’   片雾愣了—下,紫眸微微睁大:“难道是……”   ‘嗯,有人解决了。’   ……   大厦楼顶。   穿着驼色风衣黑发青年懒洋洋地倚靠着护栏,他收回了望向楼顶下方的视线,向前方看去,鸢色的眸子被暖暖的夕阳染成了棕褐色,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对面是一个被揍得看不清面容的年轻男子,戴着黑色帽子的橘发青年粗暴地一脚踩在他的身上,充斥着如火焰般燃烧的怒意的钻蓝色眼睛明亮却又锐利。   年轻男子是刚才刺伤片雾的异能力者,他的异能力不单单是能够隐身那么简单,还能够以干涉认知的方式藏匿气息,就连对气息相当敏锐的片雾都忽视了他的存在,最后关头靠直觉察觉到了危险信号才躲过能要了她的命那一刀。   中原中也匆匆赶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先他—步赶到楼顶的太宰治伸手凭空抓出一个大活人的场景,把他吓了—跳,他根本没察觉到楼顶有第四个人。   顺手解决了这个人后,中原中也皱眉问道:“片雾呢?”   他没想那么多,在他看来,这条青花鱼早就知道她的真名了,直接喊名字不要紧。   太宰治的确没说什么,但他的眼神却让人浑身不舒服。中原中也无法具体形容这种感受,他能肯定的只有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的情绪。   “跳下去了。”太宰治平静地说。   推开天台的门的那一刻,他眼睁睁地看着翻过护栏的黑发少女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从他的视线中消失。   尽管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在寻死,但他却无端有—种预感,仿佛终有—天她会从高处坠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中原中也差点心梗:“跳下去了!?”   她爱乱来的本质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太宰治瞥了—眼准备冲下楼的前搭档,慢悠悠地提醒他晚了—步的现实:“有人接住她了。”   话音刚落,粉发的超能力者抱着完好无损的黑发少女回到了楼顶。   片雾本以为齐木楠雄所说的“有人解决了”单指太宰治一人,因为她跳下去的那一刻余光扫到了驼色衣角,但她没想到中原中也居然如他之前承诺的那样也在。   察觉到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尤其是那个黑发绷带男怎么听都不对劲的心声,放下了片雾的齐木楠雄果断地选择逃离现场:‘我先走了。’   然后他唰地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你没事吧?”中原中也盯着齐木楠雄刚才站着的地方,“还有,他是谁?”   “我没事。”齐木楠雄连衣服上捅破的洞都复原了,现在的片雾看起来精神百倍,难以和楼顶的—片狼藉联系到一起,她笑盈盈地说,“他是一个路过的好心市民。”   中原中也:“……”   他会信才怪了。   “不死原小姐,你是不是忘记他了?”太宰治走到双目流血的今川守的旁边,地上是被砍下的双手,而他本人陷入了昏迷,“再这样下去,失血过多会死的哦。”   乍听之下是一句在乎今川守死活的话,但潜台词却是在问片雾:你打算就这样让他死了吗?   当然不可能。   于是,片雾用能力为今川守止了血,确保他死不了后,她顺便把他连带着那个被中原中也踩在脚下的男人—起禁锢在了原地。   大功告成后,她偏头向在场的另一个关键人物——栗花落涟。   黑发蓝眼的青年垂着脑袋,—言不发地坐在地上,他盯着倒在地上的今川守,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栗花落先生~”片雾轻快地喊了他—声,他保持着现在的姿势没有动弹。   “栗花落涟!”她稍稍提高音量喊了—遍他的全名,他才惊醒似的呆呆地抬起了头,墨蓝色的眼睛和她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中对她的恨意还未全部消散,但更多的转化为了对今川守以及自己的悔恨,痛苦超过了仇恨,原先向四周涌出的浓稠污秽向内部收缩,由外向内的转变让他看起来离支离破碎的消逝更近—步了。   ……她可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呀。   片雾苦恼地鼓起腮帮子,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太宰治,但她立刻意识到这个举措并不合适,于是她很快地收回了视线。   太宰治当然没有放过短暂得—不留神就会被忽略的小动作,他快步走到黑发少女的身边,在中原中也“你俩不是没交往还关系破裂了吗”的诡异眼神中,他笑眯眯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片雾无奈地抬起眼,用眼神询问他:你又在搞什么?   “你要留他—命吗?”太宰治问。   “我觉得他看起来下—秒就会从这里跳下去的样子。”   “如果他跳了,你会救他吗?”   “不会。”片雾果断地给出了答案,她顿了顿,烦恼地说出了自己的犹豫,“如果是别人我就懒得管了,但他好歹是浅川希的孩子,所以我在想,虽然我不会在他跳下去的那一刻去救他,但或许我该在他跳下去前和他讲一些枯燥的道理开导他—下?”   至于之后他是否仍旧执意寻死就与她无关了,她无情地在心里补充道。   “……我发现,不死原小姐很容易被这样的理由困住呢。”   片雾一脸茫然:“什么?”   “之前帮我也是出于类似的原因吧。”   “……”   “看在他的份上,亦或者是,我好歹是他的朋友——”太宰治翘着嘴角,他俯下身子,微弱得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响起,“包括现在对我的态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第51章   一个不提名字却心知肚明的人。   但这不是他们的默契,而是共同的伤疤。   ——织田作之助。   ……   逃离栗花落家族的第一年,片雾大肆放出了关于自身能力的情报。   从那个时候她就开始尝试经手一些委托,价格当然不会像现在这么夸张,但做事不干净遗留下的隐患、或是看上她的能力想纳为己用、又或是想像栗花落家一样把她囚禁起来等等,这一类人永远不会缺,哪怕顶着“所有人都喜欢我”的buff也扛不住铺天盖地的恶意与欲求。   理所当然地,受伤成了家常便饭,她被逼着走上高空中的那根危险的钢丝,一旦十足就一落千丈。   直到有一次——   上一单委托中没做干净的小尾巴给她招来了仇家,不幸的是,那天下着滂沱大雨,如同瀑布般泻下来的雨水把她赖以生存的纸上打湿成了浆糊,往日在她手里是神兵利器的纸笔全成了废铜烂铁,而这些却是她唯一的仰仗。   片雾在求生欲的支撑下冲进了巷口,那里有一个破烂的雨棚,她在冲进去的那一刻不幸地因水洼而滑倒了,不堪重负地倒在了地上。   她咬着牙往前爬,爬到了在雨棚的保护下那面干燥的墙的面前,用鲜血淋漓的手在墙上颤抖地写下了文字。   下一秒,几个拐入巷口的人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撕碎了身体,硬生生地扯成了两半。   ——得救了。   奄奄一息的片雾想治好自己严重的伤势,但她绝望地发现刚才那番行动是她在求生欲之下爆发出的最后的力气,而她所有的力量已经被榨得见底,触碰着墙壁的手无力地滑下,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乱糟糟地黏在了一起,无论是视线还是意识都变得模糊不清,疼痛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却无法唤醒她越来越沉重的脑袋。   那时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会在濒死状态触发保护机制,她只知道用不了多久她就要死了。   片雾突然非常非常非常委屈。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同龄人可以无忧无虑地行走于阳光之下,而她却像丧家之犬般趴在和这个世界一样冰冷的地面上,连自由地活着都成了一种奢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意味着她的生命也随之流逝,手指再也没力气动弹一下,她就像惶恐被黑暗这头猛兽吞噬的猎物,但她再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最后狼狈地倒在了地上。   哪怕平时表现得再坚强不屈,但她说到底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她无法在这个时候还保持着对世界的满腔热情与期待,她控制不住地痛恨世界,痛恨触不到自由与希望的可悲人生。   她拒绝承认是自己被磨尽了力气,这样听起来好像是她被现实打败了,她觉得一定是仇恨过于沉重,才压得此刻的她动弹不得。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模糊不清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停在她面前的皮鞋。   皮鞋的主人蹲了下来,焦急地询问着她的状况,他让她撑住,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   片雾用沙哑的声音虚弱地挤出一句话:“你是谁……?”   她以为他是为了能力来带走她的人。   她心想,完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   “我叫织田作之助。”   “我是来救你的。”   “……”   片雾突然觉得,雨天也不是那么冷,抱着自己的赭红发青年透过衣料传来了一点点温度足以驱散寒冷。   她心想,如果能活下来就好了。   视线太模糊了,她还没看清织田作之助的脸。   雨夜里,诡异的紫光在黑发少女的眼里一闪而过,而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居然奇迹般地全部愈合了。   保护机制启动。   规则成立。   ……   后来,片雾问过这位沉默寡言的赭红发男人,当初为什么要救她?   一看就是个不要插手为妙的麻烦吧。   织田作之助疑惑地看着她,仿佛她问出了一个很难以理解的问题,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不等同于杀了她的帮凶吗?   这话对片雾而言意外的耳熟,浅川希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她忍不住想,难道这一类人都是这种脑回路吗?   不过,织田作之助还告诉了她一件事。   他的异能力「天衣无缝」,能预知未来五秒发生的事情。那天,他最先看到的未来是触发防御机制的片雾给世界带来了恐怖的灾难,但当他向她迈出脚步时,灾难消失了。   他走入了巷口,也走入了她的世界。   未来,被改变了。   ……   织田作之助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这一点根本用不着证实,他收养了五个失去双亲的孤儿,用微薄的工资养育他们,所以当片雾得知他是港口Mafia的成员时,她不免有些惊讶。   他有一个叫太宰治的朋友。   片雾知道这个人,年仅十六岁却已经是港口Mafia的干部候选了,可见是一个棘手的家伙。   和太宰治的第一次碰面给片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他得知她是那位写下必定成真的不死原千裕,那双死气沉沉的鸢色眼睛骤然一亮,期待地问她能否写下让他死亡的文字。   片雾:“……?”   她觉得他可能有些毛病。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她不太喜欢的气息,那是一种和她截然不同的追求死亡的渴望,尽管如此,她并不讨厌这个人。   他的异能力「人间失格」可以无效化任何异能力,出于这一点,只要不做出超过她容忍程度的事,片雾就不会讨厌他。   虽然这么的想法很自私,但她不会放过任何能抓住的真实,更不可能写下让他去死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让他的生命消失在自己的笔下。   撇开这点不算,无论提出这个要求的是否是太宰治,她都不想再写下让对方去死的文字了。   而后,只要她碰到太宰治,他就必定摇着她的手向她撒娇,说什么这是他追求的没有疼痛也没有痛苦的死亡,请务必写下让他去死的文字,她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直到忍无可忍的片雾把他揍了一顿,让他好好地品尝了一番疼痛的滋味,他才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效果不是很明显,虽然他不再拉着她的手摇来摇去撒娇了,但他开始忧愁地托着着下巴对着她唉声叹气,织田作之助一度以为她在欺凌他。   醒醒啊,她亲爱的救命恩人!明明是她被骚扰了吧!   话虽如此,片雾对他适应良好,可能是梦境中的那位友人太冷淡了,一向对他黏黏糊糊的她倒挺喜欢别人对她黏黏糊糊的,前提是不受能力影响。   太宰治是片雾遇到过的最聪明的人,或许有些聪明人能看出不死原千裕不是她的真实身份,但能进一步推测出栗花落片雾是她真名的人,她只遇到过他一个。   当他以一种轻松的口吻戳破她的假身份,道出她是栗花落家的人时,她非但没有生气或是慌张,反而在惊讶了一瞬间后新奇地笑着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是栗花落片雾吧。”黑发少年的脸上是笃定的微笑,“如果你之前告诉我的年龄属实,那就能和这位从八岁起就再也查不到任何情报的栗花落小姐对上了,而栗花落家族也是从这一年起再次被熟知。”   “真厉害。”片雾夸赞地拍了拍手,然后冒出一句没有关联的话,“晚上去吃螃蟹火锅吧,我请客~”   太宰治歪头看着被戳破身份后没什么特别反应的黑发少女,她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小秘密被他这类人知晓,没有一点警惕也没有一丝恼火。   他还记得上次在Lupin,安吾随口吐槽了提了一句不死原千裕这个名字就像凭空冒出来似的,结果她笑容灿烂地把手里那杯冰水兑入他的酒杯里,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他这么不解风情会单身一辈子的。   “好呀。”太宰治一口答应,决定把晚上的工作丢给中原中也,“要叫上织田作和安吾吗?”   “不要!”片雾双手在胸前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叉,义正言辞地说,“这是给非常在意我的情况的太宰先生的专属奖励,你却想多喊两个人,这叫敲竹杠!”   太宰治觉得有些好笑,他只是调查了一下身份可疑的她,却被硬生生地扭曲成了在意她,他听不出她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这么想的。   他愉快地弯起了嘴角,拿出手机把中原中也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办公室那堆公文就交给你了,好好发挥身为蛞蝓为数不多的价值吧,我去和不死原小姐约会去了哟(((┏( ̄▽ ̄)┛]   他选了一个开溜的颜文字,点击发送,然后立刻熟练地把中原中也再次拉黑了。   “搞定。”太宰治比了一个OK的手势,欢快地勾住片雾的胳膊,“螃蟹火锅,出发!”   近距离围观了太宰治这番行云流水的操作,片雾只有一个疑惑:“这位‘蛞蝓’就是天天给你添麻烦的中原先生吗?”   “对哦。”太宰治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语气无比真诚,“因为他经常旷工,所以帮我工作几次是应该的。”   片雾沉默了一秒,露出甜甜的笑容:“原来如此。”   她信他才有鬼!   另一边。   中原中也刚点开短信就打了一个喷嚏,心中升起的不好的预感在看到短信的那一刻灵验了,气得他差点捏爆了手机:“那条该死的青花鱼——!”   而且,不死原小姐又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哒宰:她一定喜欢我   片雾:他一定喜欢我   围观群众:他俩一定互相喜欢   中原中也:他俩一定讨厌我:) 第52章   中原中也没想到那么快就能见到那条短信里提到的不死原小姐。   那是一个长相相当软萌无害的小姑娘,黑发紫眼,几缕挑染的粉发和她本人一样可爱,就连不怎么懂这方面的中原中也都能看出她的发型非常复杂耗时。娇小的她套着一件宽松的荷叶领米色娃娃裙,像高档商场里的洋娃娃般精致可爱。   这位看似柔弱得戳一下都会疼出眼泪黑发少女作为被森鸥外邀请到港口Mafia的客人,由中原中也把她领到了首领办公室,并当场达成了某种互不干涉的协议。   森鸥外深知这个能力的恐怖之处,能纳为己用是最好的,哪怕为此不惜对上其他势力。但如果她不愿意加入,下令抹除她并不是最优解,极有可能落到两败俱伤,因此,在组织里有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能牵制住她的前提下,双方定下不会伤害彼此利益的承诺,也方便日后合作。   “如果今后你改变想法,随时可以来找我,港口Mafia非常欢迎你。”   面对森鸥外的邀请,片雾敷衍了事地点了点头,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我能去找太宰先生吗?”   中原中也:“……”   这个叫不死原的女孩子,被太宰荼毒得不浅啊……   片雾:“?”   为什么旁边那人要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当然。”森鸥外勾了勾嘴角,“中也,带千裕去太宰的办公室吧。”   离开了首领办公室,中原中也难以忽略身边侧那道不加掩饰的视线,他忍不住偏过脑袋,对上那双明亮清澈的紫眸,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恶意,只有纯粹的好奇。   虽然对方是和太宰治有关系的人,但他不会因此迁怒一个小姑娘,他沉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刚刚听到森先生称呼你为中也。”黑发少女的脸上绽放了一个可爱的笑容,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你是那位饱受太宰先生折磨的中原先生吗?”   饱受太宰治折磨的中原中也:“……”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那么凄惨的遭遇,但现实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实在不爽可以揍他一顿。”片雾郑重其事地拜托道,“但千万别把他揍死。”   中原中也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以免自己失礼地抽搐嘴角:“你对他的期望只要活着就好吗?”   “不。”她否认了,“但根据我的猜测,他做的那些事情极有可能把你气得瞬间失去理智,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提前叮嘱一下。不揍他不太可能啦,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打他,但务必不要打死!拜托了!”   “……我尽量。”中原中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放心他控制情绪的能力,还是过于放心太宰治的作死能力。   他有些拿捏不准她究竟是不是误入太宰治这条迷途的失足少女了。   虽然目的地是中原中也没事绝不想踏入的青花鱼仓库,但既然是首领的命令,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把人带到了。   “太宰先生~”   坐在办公室内的黑发少年闻声抬起眼,他刚想勾起一个微笑,片雾旁边某位碍眼的搭档让他瞬间表情塌了下来:“为什么你和那条鼻涕虫待在一起?你不是最讨厌虫子了吗?”   中原中也额头青筋崩起,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黑发少女元气满满的声音给了他会心一击:“只要是太宰先生在的地方,有什么都无所谓啦~”   中原中也:“?”   听着好像默认他是鼻涕虫啦!?   “太感动了。”太宰治装模作样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包盐,“别担心,鼻涕虫碰到会化成水。”   片雾:“……为什么抽屉里会有盐?”   “你不觉得实用吗?”太宰治住抓出一把盐,像驱邪似的往橘发少年的方向洒去,但透明的晶体还未触碰到他,就统统地停在了半空中。   “你这混蛋——!”中原中也忍无可忍,“去死吧!!!”   ……   自此以后,片雾仿佛成了港口Mafia的编外人员,三天两头地出现在大楼底下,由太宰治这位干部候选带进带出,不少人都认识她这张脸了。   直到有次,太宰治在外出任务还没回来,她被偶遇的中原中也顺手带了进去,得知此事后他满脸写着不开心,最后不知道从哪儿给她搞了一张临时通行证,让她以后直接进来。   片雾:?   所以,既然他能搞到这东西,那他早干嘛去了?怎么以前每次都是他亲自跑下来一趟领她上去?   懂了。   逃避工作,找借口摸鱼。   片雾根据太宰治的性格笃定地推测出了结论,殊不知之前在别人眼里,他们一致默认这位年轻的干部候选是亲自接小女友去他的办公地点。   女朋友当然要亲自接啊!没看到上次中也大人搭了把手就被恶整了一个礼拜吗?   “咔嚓——”   闪光灯亮起,默许这一行为的太宰治转过身子,手持相机的黑发少女正低着头查看刚才拍下的照片,浅紫色的眼眸闪着细碎的光,她满意地欣赏完自己的作品,抬起头对他弯了弯嘴角。   “以后我可以考虑当个摄影师。”   片雾觉得自己很有艺术天赋,这张照片来得太好看了,但她似乎忽略了太宰治的颜值加成。   “你们怎么一个一个都想好了自己的副业?”太宰治觉得他的朋友都很怪,一个要当小说家,一个要当摄影师,“我是不是该从现在起学习一下绘画或者音乐了?”   “那安吾呢?”   “他负责端茶送水。”   “噢,文学艺术领域的三巨头和他们的跑腿小弟?”   “不错,就这么决定了。”   进门准备汇报工作的部下:“……”   他好像听到了叛逃逐梦的计划?怎么办,他是不是要被灭口了!?   部下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两人的反应,一边颤颤巍巍地汇报工作,在太宰治冷淡地点头说出“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的那一刻,他嗖地一下冲出了办公室,仿佛身后有一头饿了三天的老虎在追杀他似的。   “他是不是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本?”片雾望着部下消失的背影,由衷地觉得港口Mafia没几个正常人。   “谁知道呢。”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偏转眼眸,视线停在了片雾手中的那台相机上,这是今年年初刚出的限量版单反,以他对她的了解,就算她一时兴起地钻研摄影领域,也不会买这种款式的。   从她对相机的熟练程度来看,不是最近几天刚购入的,摸索了有一段时间了。   “片雾。”没有旁人的办公室内,太宰治熟练地喊出了她的真名,他托着腮帮子,懒洋洋地拖腔拖调,“又是那人送你的?”   他指的是那位片雾认识很久的友人。   她吐槽过对方很多次说话带刺,如果不是她清楚他是什么德性,早就被他气跑了,但从她描述中,太宰治轻而易举地听出了那人对她格外上心。   尽管太宰治不知道他是谁,但他非常确定自己很讨厌这位素未谋面的“友人”,就像对方讨厌自己一样。   是的,从片雾透露出的种种细节可知,那家伙相当反感他。   “嗯,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片雾笑盈盈地托着相机,“他觉得我的能力导致我平时不太方便记录,就送了我一台相机来记录世界。”   “好像你没有手机似的,不能拍照,也不能打字。”太宰治不留情面地揭穿了对方看似动人实则牵强的理由。   “我当时就这么说的!”片雾深有感触地点头,她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他竟然嫌我废话太多,闭嘴收下就好。”   “被戳破后恼羞成怒了吧。”   太宰治从她的手里接过相机,随意地翻看着之前她拍下的照片,数量不是很多,更没有那位神秘友人的照片。   “说起来,你一直来找我,没关系吗?”他用一种出于担忧的语气询问,说得好像她从来不找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以及其他一些和她混脸熟的人似的,“好像从没听你提过有去找他……听你以前的描述,感觉他是一个很别扭的人呢,你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他一定会和你生闷气的吧。”   他这番“善解人意”的话怎么听都像个茶艺大师。   好巧不巧,六道骸还真和片雾就此事闹过别扭,但不是因为她一直往别人那儿跑却忽略了他——毕竟他们有梦境这条特殊通道,而是因为这个“别人”恰好是太宰治。   六道骸不喜欢干涉她的选择,比如他觉得同学录撕不撕都无所谓,但她想毁掉,他也绝不劝阻她。关于她的社交也一样,她爱找谁就找谁,就算她脑子一抽,兴高采烈地宣布明天她要挑选一位幸运儿去民政局领证,他顶多面无表情地把她从精神世界里踹出去。   但那人偏偏是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坂口安吾、中原中也等等,哪怕从他厌恶的黑手党中重新选一个,也好过太宰治。   无论是那些劣迹斑斑的事迹和沾染的无数鲜血,还是六道骸顶着库洛姆的壳子和他擦肩而过时的一瞥,他身上散发的那股粘稠的黑暗远胜于他见过的大部分黑手党。   他就像一个因惯性而活着的黑洞,跌入其中就会被扭曲撕裂。   六道骸永远希望片雾能成为一朵拥抱阳光的向日葵,而不是被绝望缠身的、看不到未来的茶蘼。   但她不可能为此疏远太宰治,疏远她认为的“真实”。   “没关系。”   一提到见不到那位被关在复仇者监狱最深处的水牢的友人,片雾就想起直到他作为雾之守护者参加了彭格列的指环争夺战才袒露他被做成了罐头。   她不太愉快地说:“我才不想大老远跑去探监。”   太宰治:“……嗯?”   这位“友人”那么神秘莫测,原来是因为在蹲局子? 第53章   53.   太宰治原以为片雾接近自己的原因是出于织田作之助的关系,但她和坂口安吾关系再怎么不错也不如他们这般亲近,或者说她对待其他人都是如此,非常谨慎地把控着与人之间的距离。   栗花落片雾是一个神秘又奇怪的人。   这是他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得出的结论,像她的名字一样,她是一片看不透也抓不住的雾。   不过,那时候她还叫不死原千裕。   他发觉心中不知为何滋生名为喜欢的情绪,像是早已埋下的种子以“遇见她”为契机破土而出,无法控制的感觉糟糕透了,这份莫名其妙的喜欢在他看来是危险的毒药。   出于警惕,他调查了她的身份。   他把重点放在了前段时间的栗花落家灭门案,时间方面出现了一致的巧合,再结合近年来栗花落家的发展史和这位自称不死原千裕的少女的能力,答案呼之欲出。   ——栗花落片雾。   他抓到了。   出乎意料的是,少女不仅不是很在意,甚至还挺高兴的,特地请他吃了一顿螃蟹火锅。   暖洋洋的热气从锅内飘出,雾气柔和了少女的脸庞,难以想象她是手刃亲人的杀人凶手,也难以想象她被囚禁了那么多年,那双明亮的紫眸看不出一丁半点的绝望,唯有温和与平静,摇曳着不刺眼的希望之光。   是和他截然不同却不会让他反感的眼神。   ……   “睡醒了吗,片雾?”   少年轻柔慵懒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另一端跨越而来,趴在桌上的片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的她眼神不似平日里的明亮透彻,薄薄的水雾让她显得更加单纯无害。   “醒了……”片雾揉了揉眼睛,现在的她还做不到几年后那样瞬间清醒。   太宰治瞥了她一眼:“又做噩梦了吗?”   “嗯。”片雾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撑着桌子直起了身子。   身上突然一轻,披在身上的黑色风衣滑了下来,她昏沉沉地捡起衣服,习以为常地伸进袖子穿上。   “好冷啊……”她裹紧了太宰治的风衣,试图从中摄取一丝温暖,她偏头看向他,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治,你不冷吗?”   “不冷哦。”   “别骗我,冻感冒就不好了。”片雾走到太宰治的身边,从长一截的袖子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手,小声嘀咕着,“真的不冷诶……难道我和兰堂先生有血缘关系?”   “怎么想不可能吧?你没他那么夸张。”坐在办公桌前的太宰治反手抓住她的手,悠然自得地把另一只袖子里的手抓了出来,拢在手心哈了一口热气,“被金屋藏娇太久了,身体虚弱,还不适应外界吧。”   “把重见天日的家里蹲形容得那么好听。”热气吹得片雾手心痒痒的,她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却被对方牢牢固定住。   太宰治笑了笑:“要开热空调吗?”   片雾拒绝:“哪有人十月就开热空调的?”   “没人规定不可以。”太宰治笑眯眯地说,“只要你想,七月开都无所谓~”   “那会中暑住院的吧。”片雾吐槽道,“到时候织田作和安吾还要来探望我们两个傻子,他们的工作已经很忙了,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只要我们住同一间病房,就能给他们省一半的力气。”   “……不住院可以省全部的力气哦?”   “感冒发烧也有可能住院,到时候就成了我们三个人去探望你了。”太宰治危言耸听。   他松开手,下一秒,他把站在面前的少女拉入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像一只树袋熊似的抱住了她,毛茸茸的黑发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   他义正严辞地说:“这样就不会着凉了。”   片雾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反而更像个暖手宝,她无奈地把那颗脑袋推到一边:“好好工作,不然中也先生又要嘶吼着冲进来。”   “不要,我累了。”太宰治理直气壮耍赖罢工,“我需要充电。”   哦,看来她还是个充电宝。   ……   次年,太宰治当上了港口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干部,当天他捡到了一个叫芥川龙之介的小孩,收为了直属部下。   第一次见到芥川龙之介,片雾被他误以为是入侵者,为黑兽的外套笔直地朝她冲了过来,刺穿了她的豪华限量版手账本,悲痛欲绝的小姑娘以“帮太宰先生清理入侵者”为由,怒气冲冲地把他痛扁一顿。   姗姗来迟的太宰治制止了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在一旁不痛不痒地感慨道:“下手真狠呢。”   “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手账本!”片雾气呼呼地说,“芥川先生刺穿的不仅是手账本,还有我的心!”   太宰治:“……说出来了呢,芥川先生什么的。”   他就说嘛,他和她提过捡了芥川龙之介这件事,特征还挺明显的,她不太可能没记住,只不过是找了个在港口Mafia动手的正当理由来报复芥川而已。   “哎呀,我不知道呢。”片雾无辜地歪了歪脑袋,“听到其他人这么称呼他的~”   她对着发型像垂耳兔似的少年友善一笑,他刚才被她的能力拍进墙里,额头血淋淋的,现在才被其他成员扣了出来,“不好意思哦,芥川先生,我以为你是入侵者,毕竟我第一次在港口Mafia被袭击,吓了一跳呢。”   芥川龙之介捂嘴干咳,充满戾气的眼睛不甘地瞪着导致他在太宰治面前丢脸的黑发少女,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个伤口,唯一损伤的只有那本手账本,她刚才用它挡了一下黑兽的袭击。   “不过,我没想到你能把芥川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片雾,她的体术进步飞速,和刚认识的时候判若两人,一看就是乱来的次数多了被磨练出来的,“会不会太拼命了?”   “如果我能把中也先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才叫太拼命了。”片雾捧着“阵亡”的手账本,不紧不慢地写下了一行字,在芥川龙之介震惊的注视下,手账本复原了。   “太宰先生忙完了吗?”她把手账本放回咖啡色浣熊包内,笑盈盈地邀请他,“我打算去吃芭菲冰淇淋,要一起吗?”   太宰治的脑海里浮现出办公室内那一沓还没批完的公文,然后他果断地说:“嗯,忙完了,一起去吧。”   眼看心爱的太宰先生要被这个一直在装可爱的女人(注:15岁)带走了,芥川龙之介强忍住疼痛:“太宰先生……”   他刚开口就控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片雾拉了拉太宰治的衣袖,仰头询问:“需要我帮芥川先生治疗一下吗?”   太宰治摇了摇头,嬉皮笑脸地揽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往外走:“这种小伤没必要让你辛苦受累。”   片雾:“?”   写一句话不至于辛苦受累吧!   尽管她在心中如此吐槽,但她还是换上了灿烂的笑容,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腻歪歪地夸赞道:“太宰先生真体贴~”   “嗯嗯,谁让我时刻心系不死原小姐呢。”   芥川龙之介:“……!!!”   围观了一场大戏的其他部下们很想劝新同事赶紧死心,这个墙角不是他撬得动的,无论是太宰先生还是不死原小姐都是地狱级难度的,更何况组织里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默认他俩锁死了。   但当他们看到芥川龙之介的表情时,他们果断地选择咽下去。   这家伙也是地狱级难度的啊!   ……   织田作之助曾是一名冷酷无情的杀手。   某个午后,片雾去咖喱店探望他收养的孩子们时,她好奇地问了这个问题:“为什么决定当一名小说家?”   “以前我读了一本很喜欢的小说,但是无论怎么样也找不到这套书的下卷。”织田作之助回答道,“后来有一个人把书的下卷给我了,但撕掉了结局,他说,让这本书保持完美的唯一方法就是自己来写。”   “道理我都懂,但撕书不环保。”   如果其他人在场,肯定会吐槽消除能力需要靠销毁载体的她最没资格说这话,但现在眼前这人是不会吐槽的织田作之助,他竟然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她这句话:“嗯,你说的对。”   赠与他下册书的那人还告诉他,写书即是写人,因此他认为杀人的人是没有写小说的资格的,所以放弃了杀手这一职业。   “写书即是写人……?”片雾用一种微妙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她半敛着眸子,刘海打下的阴影挡着她的紫眸,看不出她的情绪。   她意义不明地轻笑一声,下一秒,换上了天使般纯洁美好的笑容:“我明白了,从今天起我就努力赚钱,等你的书出版了,我一定要把你‘买’成日本畅销小说家!”   “不,这倒不必了……”   “有名声才会有更多的人看到你的作品。”片雾抓住了织田作之助的手,诚恳地说,“放心吧,我一定不会逞强的,到时候我会发动太宰先生和安吾加入我的行列,再加上太宰先生偷来的中也先生的银行卡,这一共是四个人的力量啊!”   她越想越亢奋,恨不得今天就带着他的原稿去出版社,“如果印一百本,我们就出钱再加印一千本,保证销量的同时也可以确保不会挡住新读者。”   但她现在租的小房子放不下那么多书,不知道治那边放得下吗?可是,总不能把全放在他那边啊。   突然间,她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织田作,我决定了,我要攒钱买一套大房子。”   织田作之助不太理解对方跳跃的脑回路,但他已经习惯了,便点了点头:“啊,我知道了。” 第54章   ——坂口安吾失踪了。   得知此事的片雾起初没有那么在意,倒不是因为她非常冷酷无情、不关心朋友的安危,而是这可能牵扯到了内部机密,哪怕她和港口Mafia的几位成员关系再怎么亲密,也不能干涉到这种程度。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被派去调查此事的是织田作之助。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坂口安吾是港口Mafia的情报员,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让织田作之助一个底层成员去调查?   她没时间细想,最近她接下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委托,无论是难度还是酬劳都是之前无法比拟的,港口Mafia的事就交给港口Mafia自己的人来处理吧。   等手头的事忙完就买几件衣服给咲乐吧,上次她夸自己的衣服很可爱。   片雾这样想着。   然而,她的友人在梦境中给她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最近Mimic偷渡到日本了,落脚点是你待着的横滨。”   “Mimic?”   “kufufu,Mimic是一个欧洲异能组织。”蓝发少年以悠扬的语调不紧不慢地解释,他嘴角微微上挑,讽刺地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曾因上级军官之间的不正当交易被当做‘叛徒’。”   “原来如此。”片雾捏着下巴沉思,她不明白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你和我说这件事的意思是……”   “不知道是谁之前和我抱怨,朋友失踪了,没时间也没立场去调查。”六道骸云淡风轻的口吻像是随手做了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他像是为了否认什么似的特地强调,“没什么,只不过打发枯燥乏味的日子,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片雾就差把“真的吗?我不信”写在脸上了。   坦率地承认把她随口一句抱怨听进心里不好吗?真是的,要不是自己骸语十级,谁懂他在想什么呀!   但是,Mimic、港口Mafia、织田作之助、坂口安吾——几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坂口安吾的失踪和Mimic有什么关系?Mimic来横滨为了什么?森鸥外派织田作之助去调查有什么特殊用意吗?   片雾想不通,她看了看六道骸,他摆出一副“其中必有阴谋”的高深莫测的表情,结果他也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安吾失踪和Mimic有关的?”   “我自有办法。”   “……”   片雾怀疑他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家里蹲,复仇者监狱关住了他的身体,却关不住他探索世界的精神。   “算了。”她叹了口气,选择放弃,“之后我去问问太宰先生吧,他好像也在调查这事。”   “哦呀哦呀,真是感人的信赖之情。”六道骸弯起嘴角,语气怎么听都有些阴阳怪气的。   片雾习惯了,她懒得反驳他,不知为何,他仿佛从出生起就不喜欢太宰治。   ……   事态远比片雾想象中的严重。   坂口安吾是港口Mafia、异能特务科、Mimic的三重间谍,真实身份是异能特务科的成员。而Mimic的首领是和织田作之助一样能够预知短时间后的未来的异能力者,军队出身的他们认为只有他才能救赎他们。   森鸥外以铲除Mimic为条件,从异能特务科那边换取异能开业许可证,为此不惜把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们的地址透露给Mimic,孩子们和餐厅老板惨遭杀害。   片雾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联系不上坂口安吾,联系不上织田作之助,联系不上太宰治,往日的好友一个也联系不上,无人接听的电话仿佛在通过铃声嘲笑她此刻的孤立无助。   她从来没有那么恐惧彷徨过,过去的经历再怎么糟糕也无法给她带来现在这般糟糕的感受,原来源于自己和源于他人的痛苦是不一样的吗?   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但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牺牲的孩子们和餐厅老板无法救回,但只要织田作之助有一口气在,她的能力绝对可以把他恢复得完好如初,至于之后的事情等之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他在哪儿。   “治这家伙,倒是接电话啊……”片雾挂断了打给太宰治的电话,他平时几乎不会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电话,偏偏在关键时刻玩失踪。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视线一片模糊,她强忍住眼泪不让它流下来,手指颤抖地给太宰治发了一条短信,却因紧张和不安而前前后后地不断删除修改。   她极力忽略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把装着纸和笔的包背在了身上。   ……   等片雾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焦急的脚步逐渐放慢,最后顿在了原地,黑发少年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绝望与孤寂紧紧围绕,而他面前的赭红发男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片雾的脑子空白一片,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生命的消逝,却在这一刻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适应。   太宰治猛地转过身,鸢色的眼睛哀求地望着她,她看到了如风中摇曳的烛火般微弱的希望,而她的心也随之一沉。   “片雾,你的能力……”   片雾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但她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不可以。”   他想倒流时间,救回织田作之助。   哪怕情感不断叫嚣着她也想救回曾经改写了她的未来的救命恩人兼重要友人,但理智却像一根绳索不断地把她往后拽,阻止她写下那一行字。   不可以,而不是不能。   她做得到。   最后的希望于那双鸢眸中泯灭。   她张口想要解释什么,最终却被她咽了下去,说什么都是徒劳的,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她亲手将站在悬崖边的太宰治推入了万丈深渊。   “他……”片雾抿唇,“最后说什么了?”   “……他让我去做救人的那一方。”太宰治低沉又缓慢地回答。   “那就去吧。”   黑发少年抬起头,缠绕着眼睛的白色绷带已经散开,暖橙色的夕阳照在那双鸢色的眼睛上却没有一丝暖意,他动了动嘴唇:“那你呢?”   “……我?”   杀人也好,救人也罢,又或者是其他事情,只要是她能做到并且能给足够多的报酬,让她站在哪儿都可以,反正她的目的只有一个。   “善与恶没有区别的话,那样倒显得更棒些——他是这么和我说的。”太宰治垂下眼眸,“对于你而言,也是一样的吧。”   既然善与恶对她而言没有区别……   那么,要和他一起去救人的那一方吗?   “对我而言啊……”片雾轻叹一声,“只要是自由的,就不存在哪一方更棒。善有限制,恶也有限制,一旦纯粹就必定存在条条框框,而我不想被限制在任何一方。”   “不用在意我,我不属于任何一方,待在哪儿都没问题。”她弯了弯嘴角,对太宰治露出了一个不同于以往甜蜜可爱的笑容,而是一个温和柔软的浅笑,“但你应该被推向光明。”   她明白织田作的意思,也赞同他的做法。   所以,无论是出于织田作的遗愿,还是她本人的想法,她一定会不留余力地把太宰治往光里推。   单膝跪在地上的太宰治深深地凝视着背光而立的黑发少女。   往日的挚友们,一个背叛了这段友谊,一个死在他的眼前,仅剩的那一个却说“不用在意我”,之前玩笑般的那句“只要是太宰先生在的地方,有什么都无所谓啦”似乎真的是一个不能当真的玩笑。   好冷啊,他想。   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觉得冷吗?   差点忘了,光是没有温度的。   ……   绝望从不会耐心地等你适应,而是接踵而至。   还没从救命恩人兼重要友人的死亡中缓过神来,片雾意外地发现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无法无效化她的能力。这就意味着,她认为的真实与特殊全是她的一厢情愿,他也被那根虚假的、强制性的名为喜欢的诅咒影响了。   年幼时无心写下的荒谬文字,被现实一笔一画地刻在了她的灵魂上,刻骨铭心的疼痛像是在警示她不要滥用能力,也像是在嘲笑无法抵抗命运的她。   ……无论如何,她必须要尽快终止这一切。   于是,一句“太宰先生”把私下以名字相称的二人彻底推远了。   片雾无法忘记叫出口的那一刻太宰治的表情,但他没有追问一句话,只是平静地换成了对等的“不死原小姐”。   明明是她的过错,他却要承受痛苦。   如果没有沉浸在梦幻泡影之中就好了。   如果早点发现就好了。   如果那一天她早点赶到就好了。   明明心中有那么多充满遗憾的“如果”,却仍旧无法成为倒流时间的理由,她宁愿在这个事事不如意的世界不断挣扎,也不愿意抛弃这个世界的一切,创造一个符合她心意的完美世界。   一个比幻影更虚假的真实世界,反而更加恐怖。   等她回过神,她已经站在了Lupin的门口。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走了进去,酒吧内空荡荡的,正在擦拭玻璃杯的调酒师抬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笑了笑:“晚上好,不死原小姐,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吗?”   “晚上好。”片雾顿了顿,轻笑一声,“不止今天哦。”   调酒师诧异地看着黑发少女,她的声音如一片抓不住的雾般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在空中消散。   他识趣地不去追问,“一杯冰水?”   “不。”片雾坐到了吧台前的位置,扬起一个和往常无异的可爱笑容,她觉得有些可笑,哪怕被巨大的悲伤环绕,她也能一如既往地、不受影响地弯起嘴角,“只要能喝醉,随便什么都好。 第55章   一向只点冰水的未成年少女比调酒师想象中的酒量好很多,她只是不爱喝酒,而不是一杯倒的水平。   但最后她还是喝醉了,晕乎乎地趴在了吧台上,往常那双清亮的紫眸一片朦胧,隐于雾中的她仿佛化为了雾的一部分。   调酒师有些犹豫要不要用她的手机找人把她送回去,她是这儿的老顾客,总不能让一个醉酒的未成年少女独自回家,而且近期不死原千裕之名越来越响亮,让她这个状态回去太不安全了。   但她似乎和经常来这里聚的朋友们闹了些矛盾,他不知道除了他们以外还有没有适合接她走的人选。   就在这时,调酒师的耳边响起了微弱的嘤咛声。   趴在桌上的黑发小姑娘突然哭了起来,浅紫色的眸子泛起水光,湿漉漉得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   她下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哭声沉闷,哭了一会儿,她在口袋里探索了很久,晃悠悠地掏出手机后,她胡乱地按了几下,把电话拨了出去。   对面接通后,她可怜巴巴地抽泣了一声:“骸,你在哪儿呀?”   她上下不连贯地哭诉了一通,一会儿说“我想要织田作,我想要太宰先生,我想要安吾”,一会儿说“算了,安吾还是不要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说了几句,她又开始呜呜哭了起来,哭一会儿继续说:“怎么搞了半天我身边还是只有你啊,但你的身边早就不止我一个人了吧……你有你想做的事情,但我呢?……我只配爬……”   支离破碎的语句愣是听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哭哭啼啼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终于被电话那头的人安抚得平静了下来,不再哭泣了。挂断电话后,她随手把手机放在了桌上,整个人处于放空状态。   此时,调酒师无意间瞄到了她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的名字分明不是她口中的“骸”,而是中原中也。   调酒师:“……”   不知道不死原小姐酒醒后还会记得吗?   结束了这通打错的电话,远在国外出差的中原中也烦躁不已,他不知道片雾在哪儿,也不知道骸是谁,听了半天只知道这似乎是一通分手告知(?),而她的朋友一个死了、一个背叛——等一下,谁背叛了?莫非是坂口安吾?   中原中也思来想去,悲痛地发现只有太宰治适合去接她,他一定知道他在哪儿,也不会趁机害她……   大概是不会的吧,他不确定地想。   至于他俩到底是分手还是情侣吵架,这种事先放一边去,他不信这条青花鱼会放着她不管的。   然而,准备去联系搭档的他发现他还处于被拉黑的状态。   中原中也:“……”   他只好重新买了一张电话卡,直接拨了过去。   “太宰,你知道千裕在哪儿吧?”电话接通后,中原中也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直入主题,“她喝醉了,状态很差。”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不冷不淡地硬了一声:“嗯,还有别的事吗?”   “……”中原中也恨不得立刻回国,把太宰治揍一顿再去亲自接人,“那你倒是去接她啊!国内时间很晚了吧!?”   “在路上了——”太宰治慵懒地说,“那么关心不死原小姐,你是她的妈妈吗?所以说为什么她会打电话给你啊?就算她把港口Mafia的人都找了一遍,你也是最后的选项啊。”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她本来要打给一个叫骸的人。”   太宰治发出一声无情的嗤笑:“怪不得,打错了,我就说她怎么可能会找你。”   “……混蛋太宰,你赶紧给我滚去接人!!!”   电话被挂断了,耳边回荡着一阵忙音。   太宰治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   ——骸……吗?   原来如此,是那位被关在复仇者监狱的水牢的彭格列十代雾守六道骸吧。   他放下手机,朝着Lupin的方向走去。   ……   “啊,您来了。”Lupin的调酒师对太宰治微微一笑,“我还苦恼该怎么办呢。”   “嗯,我会送她回去的。”   太宰治放轻脚步走向了片雾,她安静地趴在桌上陷入了沉睡,眼睛有些红肿,难怪中也说她状态不太好。   他背起熟睡的黑发少女,调整好了姿势便离开了Lupin。   她太轻了,压在背上没什么重量,背着她到了门口的太宰治感受不到一点疲惫,他甚至觉得这段路太短了,他还想背着她多待一会儿。   太宰治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把片雾放到了床上。   她的房间比以前乱很多,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正好留意到了地上一本摊开的相册,把它捡起来,从里面掉出了一张残破的照片。   他的手指微微一顿。   那是他们四个在Lupin的合照,但她把安吾撕了下来。   他苦笑一下,该庆幸她没把他撕下来吗?   他把相片装回了相册,和帽子一起放在了床头柜上。   衣角被轻轻一拉,太宰治偏过头,床上的黑发少女半梦半醒地眯着眼睛,声音带着醉意:“治……?”   她微微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句,“没睡醒,出现幻觉了。”   她松开手,闭上眼翻了个身,继续睡。   房间内安静了几秒,直到传来少女匀称的呼吸声,太宰治才缓缓道:“……不是幻觉啊,片雾。”   他想,这是最后一次他们互称名字了吧。   ……   同年,港口Mafia最年轻干部太宰治在任务过程中放弃任务,叛逃组织。   在地下工作两年洗白档案后,他加入了武装侦探社。   又过了两年,他终于喊出“片雾”这个封尘了四年的名字。   ……   “看在他的份上,亦或者是,我好歹是他的朋友——包括现在对我的态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如同情人呓语般的声音轻柔地响起,片雾恍惚了一下,往事似风从脑海中迅速地掠过。   “……不是。”片雾熟练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她扬起嘴角,脸上绽放了一个可爱的笑容,“我们先把别的事情处理完吧,太宰先生。”   她推开太宰治毛茸茸的脑袋,扫了一眼楼顶剩余的三个人,唯一一个有精力围观他俩的中原中也以一种“你俩在演偶像剧吗”的眼神瞅着他们,落寞中带着一丝不甘的复杂表情仿佛发现了他们之间不为人知的关系似的。   她决定连带着一道忽略,赶紧把麻烦解决完下班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片雾迈开步子,轻盈地走到了栗花落涟的面前。   “涟。”   这次她略过了某个共同的伤疤,直呼对方的名字。   她在世上最后一个与自己有血缘青年面前蹲了下来,笑盈盈地与他保持同一高度:“虽然我不太喜欢说什么大道理,但为了让我仅剩不多的良心过得去,你不想听也得给我听。”   少女的语气和用词轻佻得像是在开玩笑,但她的眼神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仿佛只要栗花落涟敢说一个不字,她就会一笔杆戳瞎他的眼球。   “……”栗花落涟移开视线,“你说吧。”   “首先——”片雾歪了歪脑袋,浅紫色的眸子不冷不淡地扫了一眼倒在地上任人宰割的男子,“你要不要杀了今川守?我可以让给你哦。”   始料未及的问题让栗花落涟错愕地转头和她再次对上视线,他原以为她会说一些不堪而入耳的讽刺嘲笑他的愚蠢和狼狈,又或者试图用冠冕堂皇的正能量鸡来感化拯救他。   “回答我嘛~”片雾的语气轻飘飘的,清冷得似阴天的一片乌云,“不会连这都要思考吧?”   栗花落涟抿了抿嘴,不情愿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要。”   “那就这样吧,你去杀了他。”手中的啫喱笔挑起了对方的下巴,片雾翘起嘴角,“如果心中的空洞仍旧无法填满,那么复仇不是你不惜延长痛的生命必须达成的目标,麻烦你带着浅川希的份继续活下去。如果有一种如释重的感觉,连呼吸都轻松又自在,恭喜你,目标达成,去迎接迟来的正常生活吧,到时候就算你觉得死亡充满了诱惑,我也懒得管你,只要别来烦我就好了。”   “栗花落家族不复存在,你为了不显得自己对母亲的死毫无作为,将同为受害者的我视为了复仇对象,但现在不一样,我和今川守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相差甚远,你总不能还把满腔怨气发泄到我的身上吧?”   “……你不打算杀了我吗?”栗花落涟忍不住问。   “浅川希救我,不是为了让你杀我,也不是为了让我杀你吧。”片雾撇了撇嘴,“一个想救我却救不了,一个想杀我却杀不死,我该说不愧是母子吗?”   她朝栗花落涟伸出了手,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硬是把高了她半个头的青年踉踉跄跄地拖到了今川守的面前。   “快点。”片雾一脚踩在试图挪动挣扎的男人的脖子上,扼住了他的骂声,她冷酷无情地催促栗花落涟,“干脆一点,解决完我就能下班了。”   栗花落涟:“……”   他怎么觉得今川守快要被她踩窒息了? 第56章   “就算他想活下去,咒术师那边也不会放过他的。”中原中也戴上黑色手套,钻蓝色的眼睛扫了一眼栗花落涟和今川守那边的情况,向走过来的黑发少女说,“难道你要为了他对上咒术师高层?”   冲去高层家里威逼利诱的片雾如实说道:“其实已经对上了。”   “……”中原中也无言了片刻,他上下打量着一副乖小孩模样的黑发少女,“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   片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打断了,   “中也你是教导主任吗?管得太多了吧。”太宰治从后勾住了她的脖子,笑眯眯地把她从中原中也的旁边劫走,“你太不相信不死原小姐了,她肯定会妥善处理好的~”   “你想勒死我吗,太宰先生?”片雾双手抓着太宰治的胳膊,觉得自己像坐在跳楼机上抓着安全装置的游客,“麻烦你松手哦,不然我要以骚扰的名义上报给国木田先生了。”   “呜哇,好狠!”   把树袋熊似的黑发青年从身上扒了下来,片雾缓了一口气,她瞄了一眼站在今川守的尸体前的栗花落涟,由衷地觉得这个人非常喜欢发呆,动不动就一副怀疑世界的表情进入自闭状态,仿佛他的人生昏暗无光。   她不太懂他哪有那么多精力思考那些苦大仇深的事,可能是她的追求简单又明确,对自由的渴望把她磨练得无坚不摧,使得她往往能迅速地从痛苦中脱离。   不能斥责对方心态太差,只能说他们本质上不是同一种人。   “如果决定活下去就来找我吧,能摆平你惹下的那些烂摊子的人可没几个。”片雾甩出一张名片,精准地卡在栗花落涟脚前的两块瓷砖的缝隙之中。   她扬起一个阳光般耀眼的笑容,说出了一句非常破坏气氛的话,“收费的,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可以赊账一次,但要收利息。”   该说的都说了,该给的也都给了,片雾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必要继续苦口婆心地开导对方,是死是活交给他自己来判断。   而正当她想离开的时候,栗花落涟叫住了她:“栗花落小姐……”   片雾转过身子,浅色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请问……”栗花落涟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咨询是另外的价格吧。”片雾小声嘀咕了一句。   尽管她满脸写着不情愿,但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回去睡一觉,醒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醒来以后该干什么?”那双暗淡无光的蓝色眼睛满是迷茫,他像是一根不知道该去往何处的野草,在连风都不会光顾的荒野中寻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对于我这种找不到存在的意义的人,真的可以继续活下去吗?”   迎面砸来的让人胃痛的深奥问题让片雾一下子失去耐心,她不太高兴地皱着眉头,她不喜欢探讨这类问题,尤其是太宰治在场的情况下。   “爱活不活,不想活就跳下去,你搁这儿和我演晨间剧吗?”她面带浅浅的微笑,语气却极其不善,仿佛生吞了一个□□包,“从来就没有规定要找到存在的意义才能活下去,为什么你要在这个从不讲道理的世界上研究有关生命的因果关系?在大部分情况下,活着总比死了好,而你显然属于大部分,如果你执意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那你就去死吧。”   “但你承受了那么多痛苦,你甘愿就这样就这么死去吗?你放弃的是你母亲再也没有机会感受的生命与世界,如果是为了别的理由选择放弃就算了,可你偏偏是因命运对你的家庭不公而心灰意冷,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讽刺吗?”   “生命是一场沉重的儿戏,不能太认真,也不能太随便。”   她顿在了这里,硬生生地止住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若是想法不共通,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更何况她的咨询费很贵。   于是,片雾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子,给栗花落涟留下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久等了。”她一改刚才冰冷的态度,对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整个人散发出带着暖意的生机,“回去吧。”   ……   片雾没想到这栋大楼下还聚集了其他人。   “五条老师来了,我们这边解决得很快。”最先向她开口的是加入了咒术高专的吉野顺平,他似乎变得比之前开朗了一些,笑的时候少了很多阴霾。注意到楼顶的动静有点大,我们很担心你就一起过来了,你没事吧?”   “没事,顺利地解决了~”片雾漫扫了一眼上方,煞有其事地说,“不过,等下可能会有一具尸体从天而降。”   吉野顺平:“……?”   “他没过来吗?”片雾好奇地问。   吉野顺平尴尬地干咳一声。   最后,还是虎杖悠仁为她解答了:“五条老师说这里有个他不想看见的阴暗轻浮男。”   “明明他自己就是。”吉野顺平不留情面地吐槽自己的老师。   “但五条老师不阴暗吧?”虎杖悠仁反驳道,唯独没有否认轻浮这一点。   “……”片雾默默转头看了一眼那位“阴暗轻浮男”,而他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并不阴暗的爽朗笑容。   “kufufu……”   诡异的笑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发型形似凤梨的蓝发青年挑起嘴角,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黑发少女身边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她的脸上,“你没和那家伙说什么吗?”   他指的当然是栗花落涟。   “说了,但我觉得我和他沟通有壁。”片雾无奈地耸了耸肩,“很显然,我们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中原中也问:“他会跳吗?”   “不会。”片雾笃定地给出了答案,然后话锋一转,“但只是目前不会,我不知道他冷静下来后会不会选择自杀。”   虽然接触不多,但她觉得栗花落涟是一个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思考几天的类型。   可能是活得太认真了吧。   然而——   “会的哦。”   “……”   闻言,仰视上方的片雾转了下脖子,她歪头看向语出惊人的太宰治,无论是他的语气还是表情都很淡然,他仰头望向楼顶,鸢色的眸子似乎透过它看到了某个未知的结局。   在气氛即将陷入凝固之际,片雾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黑发青年投向自己的眼神让她一时失言,其实她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甚至都没有要说话的打算,但她的身体却莫名动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拉住了他。   她攥紧了手中的衣料,表情格外认真:“人心是复杂的,充满了无限可能性,所以哪怕是太宰先生的猜测,也不一定是绝对正确的。”   哪怕理智上清楚他说中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情感上却这样反驳了。   “不死原。”虎杖悠仁忍不住打断了他们,旁观已久没听懂发生什么的他挠了挠头,“请问是有人要自杀吗?”   “没有哦~”   “可你刚才说……”   “没有,别听太宰先生胡说。”片雾一口咬定,然后她笑盈盈地把话题转向了别处,“对了,以后别叫我不死原。”   “栗花落?”吉野顺平想到近日那个有关她的传闻,普通人出身的他不是很了解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只听到他的同学们聊到过。   “栗花落片雾——记住这个就好了。”   她坦然地把曾经的小秘密公布于众。   尽管片雾一点也不想见到异能特务科,但在横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要提前和他们打个招呼,而负责此事的恰好是她最不想见到的坂口安吾。   “太宰先生,你知道我看到那么多异能特务科的人有一种什么感觉吗?”片雾兴致索然地倚靠着墙壁,恹恹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坂口安吾,他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部下们,一边听着各方的汇报。   靠在她身边的太宰治懒洋洋地问:“什么?”   片雾一脸认真:“逢魔之时。”   “……噗。”   此时,落日余晖从天边挥洒而下,正好符合阴阳两界交替、魑魅魍魉出动的黄昏黎明。   “之后你要一一排除那些这次事件中还没解决的能力者吗?”太宰治问。   “有点不太想管了,好麻烦。”片雾心疲力竭地叹息一声,“反正惹我生气的混蛋已经解决了,其他无关紧要的小喽啰怎么样都无所谓吧,况且我也不知道有哪些人没参加这次的清理计划。”   “也是,反正盯上你的人很多,这些人不过是把自己置于明面了而已。”太宰治微笑着说,“所以,这下终于结束了吧,栗花落小姐?”   “是呀。”   片雾直起身,不再懒洋洋地靠着墙,她走出了阴影覆盖着的区域,暖橙色的余晖为她添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她笑盈盈地注视着仍旧靠着墙壁的黑发青年,他站在阴影之下,偏暗的鸢色与她对视着。   “改口得真快。”被叫做“栗花落小姐”的片雾弯起嘴角,浅紫色的眸子带着灵动的狡黠,她轻快地问,“但想让我回答你之前那个问题,这样叫我真的合适吗,治?” 第57章   “——但想让我回答你之前那个问题,这样叫我真合适吗,治?”   潜台词是不恢复之前关系就不回答。   乍一听像是威胁,但太宰治不那么觉得,他反而认为这是一份美好得让他几乎不敢收下馈赠,但比起上次被这么要求时踌躇与惊讶,现在少了几分飘渺虚幻与不确定。   她温柔地推着他往前走,仿佛前进就能够到闪耀着沙金一样幸福感,但逃避也不会跌入悲哀河流之中,而是舒适地被她用足够柔软细腻安全感包裹着,不会受到一丝伤害。   “你知道吗?”太宰治文不对题地提了一个新话题,“鸢尾花名字由来之一是联接地球和其他世界彩虹。”   他轻笑了一声,他不再倚靠着后方冷冰冰墙壁,迈开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红霞柔和了他眼眉,他仿佛被化为和少女一样散发着淡淡暖意存在。   她就像一支喜阳紫鸢花,诱惑着他伸手摘下。   而他这回终于选择顺从了心意,像对待易碎品似轻柔地抱住了她,哪怕他不是她喜欢阳光。   “片雾。”太宰治轻声说,“你一定是把我和世界联接起来那道彩虹。”   片雾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她被搂在怀里,看不到他表情。   她犹豫了一下,回抱住他。   明明从头到尾都是她错,害他白白承受了四年痛苦,但他非但没有一句责怪,反而深情款款地说出了让她脸红心跳情话,太作弊了。   片雾把脸埋在他胸膛,小声地问:“你是在向我告白吗?”   “嗯,你可以那么认为哦。”太宰治意外爽快地承认了。   片雾不满地抱怨:“我才不要这么模棱两可答案。”   “如果我给你明确答案,你会给我肯定答复吗?不是之前那个问题答复,而是告白答复。”太宰治撒娇般蹭了蹭始终没有推开他黑发少女,脸上浮现出熟悉势在必得笑容,他并非因此变得勇敢,但现在他足够安心,“向你撒娇会有用,这是你说。”   “撒娇和耍赖是有区别吧?”片雾小声吐槽了一句,话虽如此,她嘴角却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她松开了抱住了太宰治手,推了推他胸口,示意他松手,“先让我回答第一个问题吧。”   片雾觉得一回生二回熟是假。   当她说完学录那一事后,她依旧觉得紧张与不安,和中原中也那次不太一样,这次还多了一个因素——太宰治「人间失格」导致一系列误会。   “原来如此。”太宰治恍然,他失笑一声,“不是一见钟情啊。”   “你不觉得奇怪吗?”以太宰治细腻心思和警惕心,片雾不觉得他会对这种莫名其妙冒出来感情毫无察觉。   “就是因为奇怪才越来越在意。”太宰治挑起一个轻浮笑容,“失算了呢,片雾比我想象中更有魅力,一不留神就彻底沦陷了。”   片雾看着反应平平黑发青年,忍不住心虚地问:“你不生我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太宰治反问道,“就算生气,也不该对你生气,而是对世界生气才是吧?”   在别人看来,少女如无坚不摧钻石般闪耀夺目,但他始终认为那枚闪闪发亮地钻石内部藏着一枝柔弱美丽花,无论是绝望还是希望都能化为她养料,但前者带来成长充满了痛苦。   像她这般美好存在,理应享受他能想象到所有快乐与幸福,需要被呵护、被珍惜,可她却从未被世间温柔地对待,灌溉她绝望远大于希望,但最后开出了是洋溢着生机与信念希望之花。   为什么要去责怪一朵在恶劣环境下拼命绽放鸢尾花,而不去责怪那些用绝望灌溉她园丁们?   “但是,”片雾抿了抿唇,“我什么也不说就擅自揣摩你想法,想当然地把自己猜测视为现实,却从来没有问过你是怎么想……”   ——难道,不该对傲慢又可笑她生气吗?   太宰治眯起眼睛,冷不丁地问:“是谁这么和你说?”   “……诶?”片雾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明显不是你风格。”太宰治说,“会把无敌挂在嘴边,永远对自己自信满满,偶尔有些傲慢但不招人讨厌,这才是我认识片雾。”   他继续说,“揣摩我想法并不需要我意哦,想当然地把自己猜测视为现实是因为你非常相信自己判断,不问我想法是因为你非常清楚人与人之间边界感——这不是你优点吗?”   “……”片雾被他颠倒是非逻辑震惊得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光从他只言片语来判断,她可能会觉得中原中也有些过分,但事实上,当初他根本没有指责她,还笨拙地安慰她不要在意,很快就会解决了,以后别再胡思乱想了。   她该说不愧是太宰治吗?   为了避免已经足够凄惨中原中也继续惨遭太宰治迫害,她毅然决定转移话题:“还有一件事需要和你解释。”   太宰治委屈地撇了撇嘴:“片雾什么时候那么袒护他了?是因为神明荒霸吐身份吗?”   片雾:“……”   这TM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吗!?   “你很喜欢脱离命运或者规则之外特殊存在。”太宰治没什么感情地感慨道,“虽然是人之常情,但这个词用在片雾你身上果然很奇怪。”   “……我姑且把这话当作夸奖了。”   “就是夸奖。”太宰治笑眯眯地说,“所以,你要和我解释什么?”   提到这个,片雾表情认真了起来:“是关于时间倒流。”   ……   撇去小小变动极有可能带来灾难这一共通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片雾用能力发动时间倒流和齐木楠雄不太一样。   时间倒流本质是把个体穿梭回某个时间点,根据不选择衍生出另一个平行世界,以此达成改变未来目。   但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非常严重问题,本世界个体消失了。   这是很容易想明白必然结果,个体倒流回过去,那当下就不存在这个人了,而一个小小改动就可能引起世界末日,更别提凭空消失一个活生生人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为重要原因——   “我不想抛弃这个世界。”   “倒流回过去人壮志雄心地去改写未来,生活好像和以前无异,熟悉风景和熟悉人,可是被留在这个世界人呢?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自大,但他们怎么办?就这样一被抛弃在自己不想要未来吗?”   黑发少女声音像一根轻柔飘下羽毛,最后落在了太宰治缺失一角心灵上,挠得他痒痒,坏死伤口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奇迹般焕发新生,有了愈合迹象。   “把治留在这个世界,我做不到。”   织田作死去、安吾背叛、她逃离,这样世界对他太不友好了,哪怕再无交集她也应该继续留下这里。   她也不能抛下骸,但这点就不必告诉他了。   “不停地倒流,不停地抛弃,不停地毁灭,而我稍有不满就逃避现实,不敢面对与预想有落差现实,永远止步不前。”片雾垂下眸子,“听起来都是一些冠冕堂皇借口,但我认为这是不可逾越底线。”   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我说完了,没有瞒着你秘密了。”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叹息着向娇小黑发少女伸出了手,将她拥入了怀中。   “治?”   “果然,你还是适合待在我身边呢。”太宰治抚摸着她头发,一缕粉色从他指缝滑落,“人啊,哪怕再喜欢阳光,也不能一直裸眼望着太阳,会被灼伤。   他弯了弯唇角,“偶尔看看我吧,片雾。”   想看就去看吧,他不会阻扰她,因为他就是那片保护她不被灼伤黑暗。   他想,她果然是奇迹般彩虹,像他这样人不用做出任改变,就能坦然地以最真实姿态担任保护者角色。   片雾从太宰治怀里抬起了脑袋,浅紫色眸子像星辰般亮闪闪地注视着他,他回答无疑告诉她,她得到了比想象中幸福无数倍最好回应。   “我才不想偶尔看看你。”她垫起脚尖,抬起双手勾住他脖子,脸上是熟悉甜美笑容,但这次不是习惯性面具,而是不掺任虚假蜜糖,“我想一直看着你。”   太宰治微微睁大眼眸。   “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回答——”   片雾笑盈盈地捧起了黑发青年脸,在他近乎错愕眼神下,她温柔地贴上他略带凉意唇瓣,呼吸粘腻地交缠在一起,交换着彼此温度。   浅尝辄止后,黑发青年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少女,声音带着一丝微弱颤音:“我会失去你吗?”   “可能会。”片雾想了想,逐一列举,“比如出轨、家暴、诈骗……”   “……我在你心中是一个什么形象?”   “开玩笑啦~”她笑着承诺道,“我不会离开你,希望你会觉得这漫长人生有我陪伴是一个不错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幸福感,难道不是像沉默在悲哀的河流底下微微闪耀着沙金一样的东西吗?经历过无限悲哀后,看到一丝朦胧的光明这种奇妙的心情。   ——太宰治《斜阳》   *   拥有去追求价值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在得到的瞬间注定要失去,值得延长这沉闷生命去拼命追寻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这句是文野宰的   *   哒宰和片雾的关系准确来说这种互相牵扯的平衡,哒宰就像片雾的墨镜(?)大家从我写的那些自己get一下,反正差不多就这个意思,我有点难以概括()   >>>   片雾实在和鸢尾花太搭了呜呜呜呜,补充一下之前没提到的!   *   鸢尾花的花语含义中表达有恋爱使者、友谊长青、光明自由、生命之花等寓意。鸢尾花传播爱意,在表达友情时象征相互鼓励和新人。欧洲地区认为鸢尾花带来自由和光明,也表达出对于生命的敬畏和对生活的期盼。   鸢尾花在表达爱情时,花语含义为恋爱使者。鸢尾花传播者爱意,表达出对于对方的想念、思念和爱护。想要黏着对方,和对方一起生活,同时希望双方能够在爱情中直面自己的诉求。   欧洲地区通常把鸢尾花看做是光明和自由的象征,认为鸢尾花独特的花型就像是天堂中的小鸟一样,为人间带来幸福感。尤其像是古埃及等地,还会认为鸢尾花带给人神圣的力量。   鸢尾花隐藏花语是绝望的爱。神话中是一种开在通往天堂路上的花,很美。还有传说,鸢尾花的花语是,相信者的幸福。   *   越来越觉得片雾上辈子一定是花仙子(?   鸢尾花的名字还有个由来是神的使者,和她的能力也特别搭。   至于为什么不倒流织田作,因为织田作已经死了;为什么不倒流哒宰,因为她私心不想让他走。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齐灾那边的设定,可能会引发世界末日_(:_」∠)_   >>>   片雾的人设出啦!我发群里了,大家可以去康康!下周一做成新封面再发上来! 正文到这里结束了,大家忙完后续工作一转头就能看到宰雾在发狗粮,俺觉得断在这里很符合他俩的感情进展,在众目睽睽下正大光明地接吻什么的()   番外会交代一些后续或者写一些别的梗,if线首领宰放最后写,等这边都写完我再写分结局!   最后,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爱你们! 第58章 番外一   曾有在港口Mafia就任四年以上的老员工凑巧目睹了太宰治和栗花落片雾手牵手在众目睽睽的街道上你侬我侬。   这位员工瞬间回忆起当年私底下偷偷嗑这对的青葱岁月,凉了四年的CP如今居然在她眼皮底下正大光明地发糖,她当场老泪纵横,隔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激动地向老同事汇报八卦。   “绝对在谈了!”她激动地拉着同事,“我搞到真的了!   “……”同事很想提醒她在电梯间小声一点,没看到中也先生都瞥了她一眼了吗?在单身上司面前八卦叛逃的死对头的新恋情,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如果他知道中原中也在这场恋爱中短暂地拥有过姓名却不幸惜败,他保证现在就捂住明显嗑疯的同僚的嘴,也不会说出接下来的话。   可惜他不知道。   “他俩早在一起了吧。”他吐槽道,“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别那么大惊小怪。”   “你懂个屁!那时候他俩一定分了,现在是破镜重圆!BE变HE了啊!”   话音刚落,电梯门打开了,戴着黑帽的橘发干部低气压地走了出去。   “……你以后少提这些事。”为了她的生命安全和工作前程,同事决定提醒一下他,“那么兴奋地讨论一个叛徒的恋爱,不太好,刚才中也大人的表情都不对了。”   “真的吗?”她小声嘀咕道,“我怎么觉得是因为中也大人也喜欢不死原小姐……”   同事抽了抽嘴角:“收起你的CP脑。”   ……   横滨无人不知晓太宰治和栗花落片雾在交往。   当然,这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但他俩在一起的消息确实传得沸沸扬扬,但凡是他们周遭的人无一例外地知道了这件事,这一切都归功于太宰治像健身房办卡的推销员似的,见人就得意洋洋地炫耀一下自家可爱的女朋友。   “骸已经一个月没和我说话了。”   片雾撕下了那张贴在房子外的“看不见我(///▽///)”的纸条,将它撕得个粉碎,被隐藏起来的双层住宅终于露出了它原本别致的模样。   她拉开房门,忧愁地叹了口气,“谈了个恋爱,至于吗?我记得我和他说过,谈恋爱就是我的下一个目标。”   “骸君又在和你闹别扭呀?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像个不省心的小孩子一样?”太宰治笑眯眯地把行李箱推了进去,“承受能力太差的人早晚会被社会淘汰的,还是让他学会早日面对比较好哦。”   如果六道骸在现场,听到这番话铁定一叉子戳爆太宰治的脑壳,但凡选一个稍微好一点的人选,他也不至于气得不想搭理片雾。   但太宰治才不在乎六道骸是怎么想的,但他看来,不理他女朋友反而是一件好事,最好他俩这辈子都不要联络了,片雾只需要待在他身边就够了。   想要一直看着他——这可是她说的哦?   太宰治随手带上房门,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比起一只可有可无的凤梨妖怪,他更期待和片雾的同居生活。   是的,在和片雾交往的第一个月,他们就飞快地进入了同居模式。   其实早在第一个星期就有同居的打算了,太宰治像大型猫科动物似的可怜巴巴地挂在黑发少女的身上,用浮夸的语言诉说着睁眼看不到她、回家也看不到她的人生是多么暗淡无光,就像脱离了水的鱼一样难以生存。   眼看他绘声绘色的表演即将发动被哄得心花怒放的少女,结果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打破了他对同居生活的美好幻想——   栗花落涟放弃自杀了。   这就意味着被金钱诱惑的片雾要分别去找异能特务科和咒术师高层解决栗花落涟惹下的烂摊子,但无论哪边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省油的灯,同居计划只好暂时搁置在一边。   太宰治很想劝对方再好好想一想,说不准第二天就改变主意了呢?但这种破坏生意的话说出来绝对会被片雾打。   那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出更高的价让她不要接这笔委托。   毫无意外,太宰治没有钱。   除非他能在大街上偶遇中原中也。   于是,等片雾解决完栗花落涟一事,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撇去懒得搬家这一点不提,太宰治目前住的地方根本放不下那么多衣物和文具,再加上片雾舍不得自己花巨款买下的地理位置优越的房子,所以最后是太宰治搬过来和她一起住。   她微妙的有一种包养小白脸的错觉。   片雾换上拖鞋,打开了客厅的电视:“二楼有一间空客房。”   太宰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连隔壁邻居都不是,而是上下楼邻居?这还叫同居吗?   “不要。”他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这个方案,从后抱住了片雾,像个三岁小孩似的向她撒娇,“我要和你一间房~”   “好呀。”片雾面带微笑,平静地手持遥控板换台,“你打地铺,去把客房的被子枕头搬下来吧。”   “不要。”太宰治再次拒绝,他想了想,补充道,“除非你和我一起打地铺。”   片雾:“……”   好好的床不睡,难道她有毛病吗?   她觉得他这种想爬床的想法非常危险。   他从后把矮自己一个头的少女抱起来,正当双脚悬空的片雾考虑要不要把遥控板拍到他脸上时,他坐到了沙发上,而她则顺着力道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太宰治说出了一句可信度非常低的话,他的唇瓣贴着她的耳廓,带着笑意的声线被他压低,“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不一定要睡一起才行。”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片雾对成年人的世界产生了深深的疑惑,而她来不及思考,搂着她的太宰治就已经把脑袋凑了上来,他扣住她的手腕,轻柔地舔舐着像果冻一样诱人的唇瓣。   不知彼此亲呢地交缠了多久,等片雾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被太宰治按在了沙发上,双手被他单手扣在头部上方,短裙被蹭到了胯部,而他另一只不安分的手准备伸入她的胸口。   回身的黑发少女果断地把他从自己的身上踹了下去,没有一丝留情可言。   “嘤……”   片雾佯装镇定地整理自己乱糟糟的衣服,她瞥了一眼被一脚踹到地板上的太宰治,他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但鸢眸中的情欲还未彻底散去:“给我收拾行李去。”   太宰治歪着脑袋、双手撑地的姿势看起来格外乖巧:“住哪儿?”   片雾面无表情地说:“我房间。”   “耶!”   心愿满足的太宰治欢呼着,他嬉皮笑脸地张开双臂,往沙发上的片雾身上一扑,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的胸口,他用脸颊蹭了蹭少女柔软的胸,然后抬头用亮闪闪的眼神期待地盯着她,“睡一张床吗?”   “你想打地铺也不是不可以。”   太宰治立刻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   片雾不得不承受,她实在抵抗不了太宰治的撒娇攻势,也不知道一个一米八出头的前港口Mafia干部是怎么把撒娇运用得得心应手,毫无维和感。   “二十分钟内整理好,不然今晚我把你锁厕所。”眼看这只大型猫科动物又要粘上来,片雾笑眯眯地对他放狠话,“我直接在厕所门口贴上我写的纸,撬锁技术再高超也没用哦,治。”   “我没带多少东西,十分钟就能整理好。”太宰治压根儿没把片雾的的恐吓当回事,他双手捧着她的脸,愉快地弯起唇角,再次贴上她的唇瓣,含含糊糊地说,“所以,再做十分钟快乐的事情吧。”   ……   片雾深刻地意识到,她就不应该答应和太宰治同居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要失业了。   凌晨被工作号的手机铃声吵醒,她伸手想去摸手机,结果睡在旁边的太宰治仗着手长的优势先一步摸到她的手机,帮她挂断了电话,然后熟练地打开了勿扰模式。   片雾:“……”   他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把她当抱枕似的抱在了怀里,半梦半醒的声音含糊地在她耳边响起,如同恶魔的低语:“睡觉。”   片雾本来就不是一个热爱工作的人,坚持了那么多年简直是奇迹,而今旁边睡着一个时刻都在蛊惑她消极怠工的恶魔,经常和她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透支她的体力,导致她很难不沦陷于睡觉的诱惑中。   第二天中午,醒来的片雾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虽然她的目标是撕掉同学录后告别007,开启996,但自从她和咒术师那边的关系直线下滑,再加上前段时间浪费在情报费上的巨额开销,她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无法告别007。   但她的男朋友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片雾忧愁地叹了口气,她爬到坐在床边换衣服的黑发青年的旁边:“治,我不可能在二十五岁前退休了,怎么办?”   太宰治同样忧愁:“唉,没办法,国木田的工资不够三个人用。”   片雾:“……”   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的故事,国木田却拥有姓名?请问他是中也的接班人吗?   “知道捉麻雀的方法吗?”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欢快地道出他的计划,“参考一下,我们拿一顶帽子和一根系着绳子的竹竿,在帽子下放一瓶红酒,等目标出现,我们轻轻拉一下竹竿,就能捉到带着中也的工资卡啦!”   “……带着中也的工资卡是什么啦!?”   作者有话要说:  先来一章日常向的番外!   之后番外都晚上不固定时间更新啦! 第59章 番外二   齐木楠雄把抑制器成品带来了。   谢天谢地,不是他头上插着的那对棒棒糖的外形,而是一个镶嵌着两条细线的金属项圈。   戴上它的那一刻,片雾觉得自己神似《魔法禁目录》的一方通行。   “抑制器?”下班回家的太宰治表情不太妙地盯着片雾戴着的高科技产物,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啊,我好像忘记和你说了。”片雾拍了一下脑袋,突然意识到了这点,“我的能力出了一点麻烦。”   于是,她把那趟时空穿越之旅的所见所闻详细地讲述给了他听,包括能力失控的原因和她的结局。   太宰治罕见地忽略了片雾在那个未来的男朋友是齐木楠雄,换做平时他肯定浑身散发着醋味,他抿了抿嘴,鸢色的眸子幽深地盯着她,沉淀着的巨大不安一点点地涌了出来。   半响,他温吞地开口道:“戴上这个一定不会失控吗?”   “应该吧。”片雾自己也不太清楚,她想了想,“我的能力还没失控,时间也充裕了很多,只要保证研发速度一直能跟得上就行。”   “……万一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你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吗?”   太宰治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少女那双清透冷静的紫眸传达的信息再清楚不过了。   于是,不等她说些什么,他便勾出一个清浅的微笑,“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片雾:“……?”   等一下,她怎么觉得这个“陪着你”听起来不太对劲?他想干什么?   如果她知道未来的齐木楠雄曾经看到的平行世界的结局,那她一定明白此刻的想法绝对不是多疑。   太宰治伸手触碰她脖子上的金属制品,仿佛稍不留神她的体温就会变得与之一样冰冷,他移了下手,指腹触碰到她的肌肤,温热的触感是她仍旧活着的证明。   他抚摸着她脆弱的颈脖,警惕心向来很强的少女没有任何想要避开或者身体绷直的反应,纯碎的信赖使得那双眨巴着的紫色眼眸少见的有些单纯。   他无奈地弯了弯唇角:“看来以后我更要盯着你才行。”   “我才不会随随便便去死呢。”片雾撇了撇嘴,“需要盯着的是你才对吧?国木田先生找我打小报告了,前天中岛先生又在河里捞到你了。”   太宰治瞬间拉下脸,暗自决定下次的工作报告一定要全都丢给国木田独步:“他是教导主任吗?”   “那我俩是什么关系?问题学生和他年轻的单身母亲吗?”   “……为什么是母子关系?”   片雾认真地解释道:“教导主任只会找家长打小报告,找女朋友一般不都是棒打鸳鸯吗?”   太宰治鼓起腮帮子,揉了一把黑发少女的脸,直到她呜哇地挥舞着拳头反抗,他才洋洋得意地松开了手。   “还有哦,”他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神情温柔又郑重,“现在的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地去死。”   ……   戴上抑制器的一个月后,一直不怎么搭理片雾的六道骸破天荒地主动联络了她,他执意要通过十年火箭炮来验证本该陨落的未来是否被改变了。   尽管片雾觉得没这个必要,但连热衷于和六道骸唱反调的太宰治都赞同这个想法,在宛如天堂和地狱的双重要求下,她选择了投降。   不就是浪费生命中不怎么宝贵的五分钟去一趟未来吗?去就去呗。   于是,第二天下午,站在家门口的紫发少女抱着一个紫色火箭炮,羞赧地对片雾笑了笑:“好久不见,片雾大人。”   “库洛姆~”   片雾热情地扑了上去,把十年火箭炮往刚慢悠悠地从屋内走出来的太宰治手里一塞,然后把娇小的同龄女孩抱了个满怀。   她终于理解为什么自家那位总喜欢抱着自己不撒手了,抱着小姑娘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就你一个人吗?”片雾从库洛姆的怀里探出脑袋,“骸呢?”   “骸大人他……”库洛姆不自然地瞄了一眼太宰治。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怎么和爱吃醋的女子高中生一样?”片雾忍不住吐槽道,“他是不是打算我俩不分手就不见面?”   “挺好的。”太宰治觉得这是一个双喜临门的好消息,他不会和片雾分开,而那只讨人厌的凤梨妖怪也不会出现,没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事情的,以至于他还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叫避嫌。”   库洛姆:“……”   如果这话被骸大人听到,她毫不怀疑他今晚就收拾行李打算搬过来住。   ……   十年火箭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被交换过来的本该是二十九岁的片雾。   但紫烟散去后,那个小小的身影——怎么看都更像是九岁的片雾吧?   库洛姆慌慌张张地向表情猜不出在想什么的太宰治鞠了一躬,表情有些尴尬:“抱歉,十年火箭炮偶尔会出现故障……不出意外的话,五分钟就能换回来。”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年幼的黑发少女,用确保她听不到的音量轻声地说,“九岁的片雾大人她……您应该知道的。”   太宰治当然知道。   九岁的片雾被栗花落家囚禁一年了,而她还需要忍耐五年才能等到一个不怎么好但能让她逃出来的机会。   被交换到未来的小姑娘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浅紫色的杏眼如明镜般冷静地注视着陌生环境下的另外两个活人,尽管不至于像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但相比起未来那个总是笑得像蜜一样甜的少女,反差大得难以让人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呀~”   太宰治坐到了黑发女孩的旁边,现在的她还没有那几缕引人瞩目的粉色挑染,也没有花里胡哨的精致发型,一头柔顺的黑发普普通通地披在身后。   他解释道:“这里是十年后的世界,也就是十九岁的你的世界。”   年幼的片雾仰着脑袋,一言不发地盯着以她的视角看来非常可疑的黑发青年。   “可以叫你片雾吗?”太宰治笑眯眯地问。   她沉默了几秒,或许是在思考,最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库洛姆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片雾大人去了十年前,没问题吗?那个房间是被能力者二十四小时监视的吧?”   太宰治好整以暇:“你觉得她会一时冲动把他们都干掉?”   库洛姆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不会。”   “不会的。”   太宰治侧眸看向首次开口说话的片雾,对方正略微惊讶地注视着自己,那张冷静得不像九岁孩童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别的表情:“为什么?”   女孩长时间没有说话的沙哑嗓音带着一丝困惑,她不明白他怎为什么如此笃定?   太宰治轻笑一声:“因为这是你的人生。”   哪怕能够规避痛苦,她也不希望未来的自己直接干预自己的人生,她并不会感激痛苦,但正因为经历过那些才成为了现在的栗花落片雾。   人生充满了无限可能性,她应该自己选择人生,而非让未来的自己替她选出一条无忧无虑的道路。   “……”片雾低着脑袋,大拇指抵住下嘴唇,陷入了沉思。   虽然她确定十年后的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那是出于直觉和对自身的了解,背后那些错综复杂的原因对于年仅九岁的她还是太深奥了。   片雾放弃了思考,抬头看向梳着凤梨头的紫发少女,这个发型很难不把她和梦境中的那位友人联系在一起。   片雾:盯——   库洛姆被女孩盯得有些茫然,她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揉了揉她的脑袋,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怎么了,片雾酱?”   片雾犹豫了下,在同款发型的加成下,没有拍开库洛姆的手:“骸呢?”   太宰治保持微笑:“……”   一个小时听到两遍这个问题,真不爽呢。   他凉飕飕地说:“骸君不想见到我,就不来了呢。”   “诶?”片雾颇为震惊,脸上的表情生动了起来,“他那么小气吗?……等一下,我们是什么关系?”   太宰治眨了眨眼:“正在同居的男女朋友哦。”   年幼的小姑娘表情更加诧异了,她刚想说些什么,紫色的烟雾从她的周围散开。   五分钟到了。   从过去归来的黑发少女手持纸笔坐在沙发上,表情略显冷淡。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改变,她转了一下毛绒猫咪啫喱笔,甜美的笑容重新绽放:“我回来了~”   她干脆利落地把纸笔往旁边一丢,笑盈盈地扑到太宰治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是不是觉得小时候的我不如现在的我可爱?”   “没有哦,只要是片雾都很可爱。”太宰治单手搭在她的背上,另一只手揉着她的脑袋,“但现在的你看起来更像个小孩子。”   “我才没有变幼稚。”   “是变活泼了~”   “我本来就很活泼。”片雾轻哼一声,然后小声抱怨道,“我就说没必要搞什么十年火箭炮吧?还好我反应快,赶紧定住了宅邸内所有人,还加上了五分钟的时间限制,然后马不停蹄地挨个清除他们记忆……麻烦死了,这叫不带薪加班。”   完事后她就坐在桌前发呆,等待漫长的五分钟过去,不然过去的自己回来就不在房间里了。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那张桌子了。”她轻声感慨道,“连梦里也是,我好久没做噩梦了。”   “做噩梦也没事。”太宰治挑起一缕她的发丝,弯了弯嘴角,“我会叫醒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库洛姆: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   纯真的信赖之心,果然是罪恶的源泉。   ——太宰治   *   关于为什么十年火箭炮改变过去或未来不会造成世界末日,我决定把它归位科学的力量(……)齐神和片雾都是超能力!只有十年火箭炮是科学!!!   九岁的片雾没经历过母亲自杀+浅川希+不死原千裕等事件,如果加上织田作之助的死亡,这就是目前影响她一生的最重要的四件事了,缺少一件都不可能是现在的她。十九岁的片雾觉得自己没必要用短暂的五分钟帮她规避这一切,她不可能帮过去的她一辈子,最后还是要靠自己才行,那还不如不帮,让她去经历这些吧,反正她一定会走出去的。   下章开启首领宰的线!这个番外会长一点!   >>> 第60章 if线1   中原中也,掌握港口Mafia第二把交椅的最高干部,同时也是拥有黑手党最强战力的异能力者,近日接到了一个首领交给他的任务。   任务乍一听难度系数极高,但深究其中的内容却非常诡异,饶是对首领命令说一不二的他都不免产生一种“那么拼命就为了这儿?”的想法。   此次的目标是位于京都的栗花落家族。   栗花落是京都一带乃至整个日本声名赫赫的异能力者家族,一代接一代经久不衰地传承着,在黑白两道都享有发言权,尤其是近几年的地位突飞猛进,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庞大力量。   有传言称,栗花落家族内部出了一名实力强大的异能力者,但这位异能力者似乎被保护得密不透风,谁也不知道这人的长相、名字、年龄等信息,更别提具体能力是什么了。   某种意义上,和现在港口Mafia的首领太宰治的境遇有那么一点相近。   各方势力都极力避免与栗花落家族产生利益上的碰撞,否则几天内极有可能出现大量死因不明的尸体。   以往,远在京都的栗花落家族和位于横滨的港口Mafia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而太宰治成为新任首领的头一年,他居然在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向中原中也下令铲除栗花落家族。   对此,港口Mafia的首领不想解释什么,但中原中也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们之间一定存在摩擦,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可能就连栗花落家族都不知道,或许只有首领本人知道。   然而,歼灭栗花落家族并不是重中之重,中原中也的首要任务是救出一个名为栗花落片雾的少女。   “她就是传言中那位被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异能力者,不过,她和异能力者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别。”坐在办公室中央的黑色王座上的青年双腿交叠,他平静地交代他所知的信息,“她的能力可以让写下的文字以规则的形式实现,所以在她接收到家主的命令、写下足以逆转战况的文字前,你必须速战速决。”   “把她安全带出栗花落家,中也。”他微笑着,冷酷的声音特地强调道,“不要伤到她,我不希望她出现任何闪失。”   “是。”中原中也颔首,“把她带出来后如何处置?需要带来见你吗?”   他以为首领是看中了她的能力。   说实话,听到写下必定成真这个能力时,他小小的诧异了一下,难怪栗花落家族近年来发展势头那么猛,这和圈养了神明有什么区别?   “不。”太宰治平静地说,“随便安置一下她就行了,之后就不用管了。”   中原中也:“……”   这是在干什么,日行一善么?   ……   极富声望的栗花落家族不是第一次遇到敌袭,本家和旁系有大量训练有素的强大异能力者,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能反应迅速地应对,再不济还有栗花落片雾这张保命底牌。   栗花落片雾,她的诞生让本就光鲜灿烂的栗花落家族更加辉煌。   她的能力是写下必定成真。   以纸笔为媒介,宛如神的使者般高高在上地谱写人类的命运,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她写下的内容,而如今看似无法违背的神明却被利欲熏心的人类囚禁在一间小小的房间里,被剥夺了一切自由。   黑发紫眼的少女如同一个精致的人偶般坐在桌前,纤细的双手被镣铐固定着,这是她曾经试图反抗却在第一时间被制止的惩罚。   完成“作业”的时间是唯一能松开镣铐的机会。   她的能力在五年那一年被发现,也是那一年被软禁在家中再也无法离开,如今她已经十五岁了,在这间狭隘的房间足足被困了十年之久。   她快要忘了在阳光下无拘无束地奔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好像是暖暖的、舒适的,但她坐在房间里感受着透过窗户倾洒而下的阳光,也是暖暖的,可她明白那不一样。   她想出去,但她做不到。   ——她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里了。   这个糟糕的想法如同绝望的种子在心中根深蒂固,在没日没夜地灌溉下逐渐成长为一棵凋枯之树。   直到此刻。   反复加固过的墙壁毫无预兆地破开一个大窟窿,飞沙走石之间,戴着黑色礼帽的橘发青年嚣张至极地闯了进来,以一己之力对上了房间内数名进入战斗状态的异能力者。   黑发少女安静地注视着一片混乱的房间,仿佛一切与她无关。无论是袭击者还是监视者都有意地避免攻击到坐在桌前的她,小石子飞向她时,橘发青年还特地帮她挡了一下。   片雾认识这个人,她看过他的资料,是港口Mafia的重力使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不愧是拥有黑手党最强战力的异能力者,负责监视她的都是异能力者中的佼佼者,然而他们在他手里仍旧讨不到一点便宜。   那么大的动静自然第一时间传到了家主那边,耳边的对讲机立刻响起了他下达的命令:“解开片雾的手铐,让她解决。”   “是。”   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置,他按了一下按钮,拷在桌面上的手铐松开,露出了少女被磨出红痕和伤疤的白皙手腕。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现在不是可怜她的时候,绝对不能让她的能力发动!   然而,从见到的第一面就没有任何表情的黑发少女竟然抬眼看向了准备冲过来的中原中也,她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他略微有些诧异,竟然从她这一个表情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异能力者们习惯性地把她当作任人摆布的玩偶,却忘了平时她的一笔一画都在监督之下,而现在他们都深陷战斗,没有人留意她写下的文字。   中原中也的的脑海里闪过离开办公室前,首领轻声补充的一句意义不明的提醒——   “必要的时刻选择相信她,更容易博得她的信任,反之,你可能会被她杀死。”   现在就是必要的时刻吗?   虽然这样的做法在此刻天真又愚蠢,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在战斗中的直觉从未出错。   于是,本来试图冲过去阻止片雾的中原中也停了下来。   下一秒,离他最近的几个异能力者被不明的力道硬生生地撕扯成了两半,在痛苦的嚎叫中凄惨地死去,鲜血如天女散花般夸张地喷洒了一地。   “……片雾小姐!?”   暂时活下来的立于外围的几个异能力者瞬间脸色煞白,他们惊恐地看着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冷淡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不会说话的物品。   ——阻止她。   这是他们脑海中唯一一个念头。   以保护为名的监视者们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约而同地转变了自己的立场,向柔弱的少女冲了过去,他们比谁都清楚放任不管的话会是什么下场。   然而,港口Mafia的重力使把他们拦了下来,让他们无法靠近再次持笔的少女。   “滚开!那种怪物不能获得自由!”其中一个男子大声嘶吼着,“她必须被监管着!”   “哈?”中原中也的语气变得粗鲁,“就算是监管也不是该用这样的方式吧!?”   他想到了同样因能力危险而被封印在禁闭室多年的梦野久作,但栗花落片雾的境遇比他还要糟糕,她不光光是被囚禁,而是利用她的能力满足栗花落家族的私欲,甚至不惜为她戴上镣铐。   她不光是手腕被铐在桌上无法动弹,就连腰部和双脚都被铐在了座椅上,像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笼中鸟。   但她的羽翼锋利无比,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她划破喉咙。   就像现在这样。   剩下的异能力者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全都被规则的力量残暴地撕碎,死相凄惨得倒了一地,而造成这一切的黑发少女只是平平无常地扫了他们一眼,没有露出丝毫不适或者厌恶的表情。   中原中也背后冒出一阵凉意,只要她刚才愿意,他也会被这股蛮不讲理的力量撕成两半。   “你要带我走吗?”片雾抬头看向房间内唯一站立的橘发青年,浅紫色的眸子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她用一种认真的语气不冷不淡地说,“但我要把这里的人全都杀死才行。”   “正好,这也是我的任务之一。”中原中也迈腿走向孱弱的黑发少女,他蹲下身子,控制了一下手上的力道,把她腰上和脚踝上的镣铐扯了下来。   果不其然,镣铐下的白皙皮肤布满了因挣扎而磨破的红痕和伤口,还有一些愈合过程中处理不当留下的疤痕。   “他们不帮你处理吗?”中原中也眉头紧蹙,伤口红肿发烫,已经感染了,继续放任不管可能会化脓。   “一开始会,但次数多了就嫌麻烦了。”片雾把双脚往后缩了缩,躲开了他的手,“反正不会影响我的能力,不管也没关系。”   中原中也咂巴一声,他刚想说些什么,钻蓝色的眸子猛地一沉,他拦腰抱起像羽毛一样轻的黑发少女从原地跳开,下一秒,桌子瞬间炸裂成了碎片。   宅邸内的其他异能力者来了,包括家主本人。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哪怕围着他俩的异能力者有数十人,他的表情也镇定自若:“阵仗真大啊。”   作者有话要说:  首领宰:我记得我说过不要伤到她   chuya:?我接到她之前就受伤了   >>>   关于if线在文中提到/即将提到/没提到的设定:   1.书中世界不算书外世界的平行世界   2.栗花落家没有没落   3.片雾没有在梦境中遇到69   4.浅川希不是家主的情人所以没有穿小鞋(?)获得监视者的工作因此没人尝试带她逃离   5.没有经历过没落的栗花落家戒备森严+情报严密不死原千裕混不进来也没有得知仇人的消息渠道   6.片雾没在同学录上写“所有人都喜欢我”   7.但栗花落千春还是上吊自杀了   8.片雾被接出来的这一年是十五岁比书外世界晚一年发现能力的那一年是五岁比书外世界早三年   简单来说if线的片雾完全处于一个孤立无援的状态,该有的都没了,该没的也依旧没了,被接出来也别指望她的体术了,哒宰不会舍得让她以书外世界的玩命方式打磨一遍的。   我也不晓得到底是书外的片雾比较疯,还是书中的片雾,各有各的疯法吧(?   然后,关于之后要开的车,我怎么觉得开首领宰这边好像更带感(…… 第61章 if线2   如果要排出人生中最像梦境的一天,片雾觉得今天可以排到第三——第一是五岁的她被关起来的那一天,第二是得知母亲死讯的那一天。   最开始她以为囚禁地点要从栗花落家族改到港口Mafia的本部大楼了,可能是她天赋异禀,她一眼就能判断出这群异能力者不是中原中也的对手。   但愿港口Mafia的待遇比这里好一点。   没想到家主那么舍不得她,解开镣铐给了她可趁之机,而他们居然想当然地认为不在监视之下的她会按照他们的指示行动。   太傲慢了。   她不知道渴望自由是不是人类的本能,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人都有勇气在这一刻毫不犹豫地选择反抗,但至少她不会在希望升起的那一刹那对其视而不见。   生命是筹码。   她有权决定人的生死。   感谢栗花落家族无心教会了她那么多。   那么,她想杀死那些碍事的监视者、乃至整个栗花落家族,也是合理的。她没用最简单粗暴的“写死”他们的方式,而是硬生生地将他们扯裂,残暴又痛快。   但很奇怪,港口Mafia的重力使的语气似乎在为她的遭遇打抱不平,而在她杀死几个人后,他也没像其他异能力者们那样来阻止她,仿佛是默许了她的行为,又像是笃定了她不会对他出手。   ——他看起来不像是带走她的,更像是放走她的。   这个认知让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对他下手,虽然他看起来能在自己动笔前拦下她。   片雾站在尸横遍野的栗花落宅,她本来想自己动手的,但中原中也扫了一眼她的手腕,执意让她站在一边看着好。   ……其实这能治好的,她心想。   最神奇的是,他居然真的要把自己放走,如此善良的举动让她差点以为他转行做志愿者了。   不过,他刚才说“任务之一”,能指挥他的时候港口Mafia的首领了,但主要活动在京都的栗花落家族和港口Mafia没什么利益上的冲突才对,突然下令要杀光栗花落家族却唯独留她一个,怎么想都很奇怪。   清扫结束后的中原中也一转头,就看到黑发少女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没被波及到吧?”   片雾摇了摇头。   “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中原中也想到首领要求的随便安置就觉得头疼,什么才算随便安置?需要给她找个住处吗?需要找工作吗?不对,她才十五岁吧,应该去读书才对?   片雾想了想,说:“我想见港口Mafia的首领。”   ……   太宰治本来不打算见片雾的。   “书”外的世界,她为了找到那本同学录,用上了不死原千裕这个假名,玩命似的完成委托,受过的伤和自尽过的次数数不胜数,从而导致了几年后的她时刻处于失控的边缘,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头顶,让他控制不住的胆颤心惊。   但“书”中的世界不一样,十五岁的片雾仍旧被困在栗花落家。   他调查了彭格列那位雾之守护者,据说从小于精神世界相识的二人在“书”中却完全不认识。   尽管他本能地很讨厌这个家伙,但无法否认的是,他在片雾的人生轨迹中起了非常重要的正向作用。   他又去调查了另几个至关重要的人。   和栗花落家主没有交集的浅川希没有被安排进监视者的行列,更没有私生子栗花落涟的存在,而五岁就被囚禁的片雾没有写下同学录,在这个世界戒备森严且情报严密的栗花落家族不是不死原千裕能轻易混进来的。   ——必须把她救出来。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太宰治的脑海里。   “书”外的六年够漫长了,而“书”中竟然已经足足十年了。   不能让她继续待在栗花落家了,他不敢想象被剥夺所有希望的她会变成什么模样,光是想到这里,就好像有人用钝刀刮着他的心脏。   所以,哪怕现在不是把手伸向京都的最好时机,太宰治还是把黑手党的最强战斗力派去接她出来。   他一天也等不了。   所幸的是,这个世界的片雾不需要找同学录,也不需要靠委托快速赚钱,更没有栗花落涟引发的事件,她没有再涉及里世界的理由了。无论是资金还是住处,他都会替她安排好,当然,她也可以去武装侦探社找织田作之助,不管选择什么,都不要再选择黑暗的这一方了。   是以,他下定决心不和她见面。   但命运好像和他开了个玩笑。   “首领,栗花落片雾想见你一面。”   中原中也颇为无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太宰治的手指微微一颤,平静地说:“不用管。”   “我和她说了,港口Mafia的首领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的。”中原中也顿了顿,他瞥了一眼旁边脖子冒着血珠的黑发少女,“但她一副不见你要死给我看的架势——喂,你把枪放下!这玩意儿开出去了可不像划一刀那样容易救你啊!”   “……”太宰治光听描述就要被吓出一身冷汗了,他吐出一口浊气,“答应她,中也。”   ……   “首领答应了。”   中原中也挂断电话,头疼地看着这位问题儿童,他的手里拿着从少女手中抢下的刀和枪,生怕她下一秒又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天知道她刚才不知道从哪儿顺来一把刀,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就往脖子上划,把他吓得眼皮直跳,赶紧夺走她手里的刀,但她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捂着脖子上没几滴血的伤口,冷静地说:“果然,任务之一是不能让我受伤。”   “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慢一步你会死啊!?”   中原中也由衷地觉得她的脑子不太正常,好好一个小姑娘被栗花落家搞得都精神失常了。   “但你能拦我几次?”片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懒得和他解释这种程度的伤口动动笔就能愈合了,她只是故意吓吓他,“港口Mafia的首领应该不想明天就来给我收尸吧。”   中原中也:“……”   他选择妥协。   于是,就发生了上述的一幕。   “你为什么非要见他?”中原中也不解地看着瘦弱的黑发少女,“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无缘无故的善意更恐怖,尤其是来自港口Mafia的善意。”片雾话锋一转,清冷的嗓音淡淡地说,“但这些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真正救了我的人是谁。如果他有什么愿望的话,我可以用能力帮他实现,就当支付报酬了。”   “需要的话就不会放你走了吧。”话虽然如此,但中原中也至今不知道首领到底图什么。   片雾放下了捂着脖子的手,伤口已经不冒血了:“中原先生,这个因果关系是不成立的。”   “行了行了。”中原中也摆了摆手,不想和她争辩那么多,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片手帕递给她,“擦一下,我带你去总部。”   “……”片雾看了看手帕,又看了看他。   读懂了她的眼神,中原中也嘴角一抽:“不是无缘无故的善意,行了吧?就当是不能让你一手血地去见首领。”   片雾觉得自己一手血和去见首领这两件之间没有人冲突。   她盯着橘发青年看了一会儿,直到把他盯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才小心谨慎地接过了手帕:“谢谢。”   刚才对自己动手迅速的少女,现在却搞得像对方要谋杀她似的,格外惜命,仿佛手帕上涂了迷药一样。   中原中也:“……”   怪人,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最终,片雾如愿以偿地带到了港口Mafi的本部大楼。   首领办公室位于走廊尽头,她站在坚固的双开门前,默默地注视着前方那位年轻的干部。   “首领,我把栗花落片雾带来了。”   数秒后,门内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进来。”   “失礼了。”   港口Mafia的首领办公室十分宽敞气派,但片雾只感受到了浓厚的死亡气息,推开门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压抑气息迎面而来,甚至超过了栗花落家族负责□□她的房间。   那里好歹能照到阳光。   而这里四面都是黑漆漆的,唯有负责照明的烛台摇曳着微弱的光,但这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在这片黑暗的盛宴中显得更加孤立无援。   片雾不喜欢这里,要是囚禁她十年的地方是这种不见光的环境,她可能早就疯了。   她看向坐在中央那把黑色座椅上的房间的主人,他比自己想象中的年轻太多了,她以为能坐到这个位置的至少是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但眼前这位看起来只比自己大几岁。   年轻英俊的黑发男人穿着高档的黑色外套和黑色靴子,一只眼睛被绷带缠绕着,若不是脖子上的那条红色围巾,他快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了。   他的气质和刚才的声音给人的感觉相同,像跌入冰窖似的,冷冰冰的,但当他的眼神投向自己时,片雾发现了一丝冰川融化的迹象。   “好久不见,片雾。”他换了一条交叠着的腿,熟络地从她打招呼,仿佛是相识多年的老友,字里行间隐隐流露出一丝怀念和眷恋,“没想到你对于要见我这件事那么执着。”   片雾沉默地注视着黑发青年,她非常确定她从未见过这个人。   “你……”   中原中也刚想提醒一言不发的黑发少女注意自己对首领的态度,却被太宰治微笑着制止了:“没关系。”   中原中也满脸写着不赞同:“她连组织的一员都不是,能直接见你已经是破例了,更何况她的能力那么危险——”   “中也。”太宰治弯起嘴角,声音却冷了下来,“别管她。”   “……”   中原中也没想到首领至始至终强调的“别管她”、“随便安置”、“不用管”这些话并不意味着他对漠不关心,但现在转念一想,都做到这一地步了,怎么看可能是漠不关心?关心过头了才是吧。   所谓的“别管她”,真正的意思是只要她不受伤,想做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首领宰:好久不见   片雾:?鬼故事   首领宰知道片雾不仅不会死,也不是真的在寻死,但他知道她干得出这种事,所以还是答应见面了() 第62章 if线3   太宰治想和横竖看都很危险的栗花落片雾独处一处,因此,哪怕有一万个不赞同,中原中也无法违抗首领的命令,在一声重重的摔门声中,被无情赶出去的他离开了房间。   太宰治的视线注视着黑发少女的颈脖,目光微微下移,停在了手腕上的伤口,鸢色的眸子沉了沉:“片雾,过来。”   他凝视着乖巧靠近他的片雾,像对待易碎品似的轻轻地抬起她的指尖,垂下的眸子如同驻足在枯叶上的的蝴蝶,偶尔颤动下翅膀来证明它还存活的事实。   不必多问,就能明白栗花落家族对她做了什么。   ——便宜他们了,早知道让中也留活口了。   “不治一下吗?”太宰治轻声道。   片雾低头看着坐在座椅上的黑发青年,紫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一片幽深,她瞥了一眼被对方抓着的手,语气平静得像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你很了解我和我的能力。”   太宰治抬起头,仅露出的一只眼睛无言地看着少女的脸庞,她比另一个自己所见到的那位冷淡太多了,若是“书”外的片雾像一枝在阳光下尽情绽放的紫鸢,那“书”中的她更像一枝清晨盛着甘露的紫鸢,身上散发着如同天刚亮起时的阵阵凉意。   他叹息了一声,没有回应少女的言语:“很痛,还会留疤。”   “没关系。”   “有关系。”   “……”   太宰治松开她的手,把桌上的纸笔递了过去。   片雾把手藏到身后,摆出一副抗拒的姿态:“是不是治好了就要走了?”   太宰治就是这么打算的。   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回以微笑:“你想留下来吗?”   片雾点了点头。   太宰治把纸笔放回桌面,颇为耐心地问:“为什么?外面不好吗?”   “你会限制我的行动吗?”   太宰治不假思索道:“不会。”   “那这里就是外面。”   “……”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熟悉我?为什么会对我露出那样的表情?——这些我都不在意,你不想说就不说。”片雾抿了抿唇,脸上冷淡的表情动摇了一下,更为柔软的情绪从面具的缝隙中乍现,“我只想和救我的人待在一起,不可以吗?”   “你就不怕是个欲迎还拒的陷阱吗?”太宰治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港口Mafia没必要用那么温和的手段,而且我相信我的直觉。”片雾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黑发男人,像是要把他的容颜、他的存在清晰地刻在那双明亮的紫眸中,“就算是假的也没关系……我连假的都没看到过。”   和“书”外的世界不一样,没有虚假的喜欢作为掩盖的外衣,她直面的只有最为真实的恶意。   从“虚假的宁可不要”到“就算是假的也无所谓”,处于极端对立面的想法形成强烈的反差,如同一只遍体凌伤的小猫执拗地凑到另一只蜷缩在角落的同类的身边,想将昏暗的角落作为下一个栖身之处。   她不应该来这边的。   他可以为她枚举出无数个更好的选择,能为她规划更好的未来,但她像一只新生的雏鸟似的认定第一个救了自己的人,不问目的,也不在乎后果。   太宰治想,他果然不能见她。   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这下不就毁于一旦了吗?   “留下来可以,”他顿了顿,视线从她的伤口上一一掠过,“把伤治好。”   片雾努力从黑发青年的表情来辨别他这话的可信度,确定他没有骗自己后,她乖乖地把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   太宰治轻笑一声,把纸笔轻轻地放在她的手心,仿佛稍微用一点力就会拉扯到她的伤口。   其实比起见过的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势,少女被磨破的手腕压根儿算不上多严重,但别说一道伤口了,他连一道红痕都看不得出现在她白皙柔嫩的皮肤上。   太宰治起身,把座位让给捧着纸笔的黑发少女。   “……会被中原先生说的吧。”片雾的耳旁已经开始循环播放诸如“不尊重首领”、“注意你的态度”此类的洗脑警告。   太宰治弯起嘴角,轻轻按着她的肩膀:“我才是首领哦。”   被按在座位上的片雾仰起脑袋,两人的距离极近,她能感受到对方打在她脸上温热的呼吸,和他散发的那股冷冰冰的气质截然不同。   她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的名字是什么?”   黑发青年笑眯眯地说:“太宰治。”   ……   ——首领养了一只“金丝雀”。   这个消息在港口Mafia内部不胫而走。   一个凭空冒出来且气质冷淡的漂亮女孩在本部大楼内自由地窜来窜去,而她最后的目的地一定是位于顶楼的首领办公室,种种不算普通的迹象集中地堆积在一起,任谁也难以忽略。   太宰治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的形象和前任首领有点吻合,但他自认为他和片雾的关系与森鸥外和爱丽丝相比健康很多。   ……大概健康很多吧。   一睁眼就看到在自己怀里缩成一团的娇小少女,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想。   从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那天起,就莫名发展成了同床共枕的关系。   他发誓,他绝对没对她做过什么,他还不至于对十五岁的未成年少女下手。   第一天睡他这儿纯属是因为聊太晚了。   被关得性格都沉闷很多的片雾终于有一个能说上话的活人了,而这人恰好是非常了解她的太宰治,虽然不至于短短几小时就让她变得活泼开朗,但对话始终能够轻松顺利地进行下去。   话题从毛绒公仔到服饰到甜食,全是片雾感兴趣的东西。   某种意义上来说,从五岁起就不接触外界的小孩子再怎么阴沉也还是很好哄骗啊。   四面漆黑的墙壁难以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殊不知外面的天浮起一片鱼肚白了,坐在宽敞沙发上的片雾困得说几个字就点一下脑袋,最后被困意击败的她迷迷糊糊地往前一倒,被身旁的人接了个满怀。   太宰治双手圈着黑发少女,怀里传来匀称的呼吸声,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到了这个点了。   也不是不可以现在让部下帮她安排住所,可想到她睁眼那一刻没到看自己,他毫不怀疑这会对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少女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是的,极度缺乏安全感。   和“书”外世界的片雾非常信任六道骸是一个道理,但“书”中世界明显严重太多了,太宰治觉得任由这样发展下去,一定会变成盲目的依赖。   ……说实话,他觉得这样不错。   太宰治垂眸看着睡梦中无意识抱紧他的黑发少女,被“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她在睡着的时候毫无防备,真实的一面展露无遗,那张清醒时冷淡不已的脸在此时是如此脆弱,她无意识地蜷缩住身体,浓浓的不安如阴霾般笼罩着她,仿佛收紧双手才能给她微弱的安全感。   但她抱住的根本不是一块能够救她一命的浮木,而是一根支撑不了多久就会断裂的枯草,若是再不松手自救,最后只会一同沉入冰冷的水底。   纯真的信赖之心,果然是罪恶的源泉。*   太宰治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可能是失而复得使他久违地心生喜悦,也有可能是怀里的少女太温暖了,不知多久没有好好睡过的年轻的港口Mafia首领意外地睡了一个好觉。   最终是片雾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小动静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还未彻底清醒的少女半眯着眼睛,紫色的眼眸被湿漉漉的生理性泪花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半梦半醒地嘀嘀咕咕道:“怎么在沙发上,唔……脖子好酸……”   太宰治弯起嘴角,他抱着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把她置于自己的大腿上,他从后抱住她的细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慵懒的声线像一只没睡醒的猫咪发出的微弱叫声:“早上好,片雾。”   大脑缓缓清醒过来的片雾隐隐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像突飞猛进了,她揉了揉了眼睛,同样懒洋洋地道着早安:“早上好……”她停顿了一下,有些迟疑,“治……?”   既然他叫她的名字,那她也应该叫他名字……吧?   “嗯。”太宰治轻笑一声,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就这样叫我吧。”   虽然意外地共同度过了一个晚上,但太宰治不打算继续让片雾从今往后都和他睡一起,怎么想都太危险了——当然不是他有生命危险,他指的是片雾。   可他根本没来得及安排下去,片雾再一次轻而易举地改变了他的想法。   “我好久没睡得那么安稳了。”黑发少女身子向后仰,重心在后的她仿佛整个人都交付给了对她而言仅认识一天的陌生青年,她的声音依旧像风平浪静的湖面那般轻柔且平淡,但这次多了些茫然与困惑,“好奇怪呀,是因为有你吗?”   太宰治说:“是因为你自由了。”   “如果是这样,我一定会梦到栗花落家,我这个人很容易做噩梦的。”片雾低下头,小声地说,“我好害怕一切都是一个难得的美梦,好害怕睁开眼还在那个房间。”   她试探着把轻颤的手覆在他抱着她腰的手上,触碰到的那一刻感受到的温度让她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她的嘴角不禁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太好了,睁眼看到的是你。”   抱着她的太宰治略微一僵,随后陷入了沉默。   几秒后,他轻声说:“我也是。”   ——太好了,睁眼看到的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纯真的信赖之心,果然是罪恶的源泉。   ——太宰治《人间失格》   我认为从五岁就被关起来的片雾在某些方面就很……纯情(?)或者说完全不懂吧,栗花落家族最多教教她文化课(?),不会教她这些的,所以可能某些方面会缺根筋。。。   >>>   赶死线写完了!!!!!!!!!   我的小红花,我的全勤,我保住了!!!!!! 第63章 if线4   作为港口Mafia的第二把交椅兼首领的护卫,中原中也不得说一句,这两个人真的很怪。   太宰治、栗花落片雾,单拎出来就够奇怪的两个人,凑到一起更是怪得离谱。   以中原中也的视角来看待整件事,简直是正常人被踢坏脑子都不会干出来的事。这算什么?双向一见钟情加双向奔赴?——他该说什么,真浪漫吗?   但以太宰治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反而顺理成章,就连两个人住在一起都没什么奇怪的。哪怕片雾搬出去住,为了她的安全,他势必会派人监视和保护她,而这又是一座无形的牢笼。   既然如此,就和他待在一起吧,哪怕是密不透风的黑色棺材,好歹还有他作伴。   况且,再多的护卫都不足以和中原中也一人相提并论,但庞大的工作量已经把他的时间排得满满的了,再这样除了他劈成两个人用以外,暂时想不到别的方法。   刚开始那几个月,得到了准许的片雾很喜欢往办公室外的地方跑,要么参观下港口Mafia的大楼内部,要么把组织成员当作练习沟通的素材,她乐此不彼地沉浸其中,把他人眼里非常普通的日常当作新奇的事情。   她会和太宰治描述她的感受,或者分享她听来的有意思的消息。   往往这个时候,这位黑手党首领会暂时放下手头不太紧要的工作,微笑着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好像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能津津有味地听下去,时不时接几句轻松的话语。   有一天,片雾在电梯里遇到了同样要去首领办公室的干部大人,在电梯缓缓上升的过程中,她突然开口道:“中原先生。”   “嗯?”中原中也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虽然大家平时都能和她正常交流,但能让她主动搭话的基本上只有太宰治一人,“什么事?”   片雾仰起脑袋,浅紫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迷茫:“我和治是什么关系?”   中原中也:“……”   他怎么知道啊!?他还想问你们呢!   “怎么突然问这个?”   “今天有人以为我是新来的,问我是哪个部门的。我说不知道,首领办公室算哪个部门?”片雾一脸坦诚,中原中也仿佛在她眼里看到了正直的光,“那人好像被吓到了,问我叫什么,我说栗花落片雾,结果他更震惊了,还说……”   “说什么?”   片雾的表情有些微妙:“雀中贵族……?这是什么意思?”   “……”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因为你姓栗花落,所以他觉得出自名门……吧……”   黑发少女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教育一下部下,不要乱传首领的八卦,也不要给栗花落小姐取莫名其妙的外号,她生气了会有什么后果还是个谜。   且不提太宰治会不会做什么,光是她就非常不好惹。   “原来如此。”片雾继续追问,“‘雀’是什么意思?”   这题的答案中原中也知道:“金丝雀吧。”   此时,刚好到了顶层,电梯门打开。   片雾没有说话,跟上迈开步子走出去的橘发干部,她踩在柔软的长毛高级绒的地毯上,和走廊上面无表情的护卫们一一擦肩而过。   “辛苦了,中也。”   坐在房间中央的黑发男人微笑注视着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走得慢的黑发少女愣是晚了中原中也五秒左右的时间,“回来得比以前晚呢,片雾,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了吗?”   片雾旁若无人地走到太宰治的旁边,张开双手求抱抱,但说出来的话却一定也没有撒娇的意味:“治,先听中原先生汇报工作。”   习以为常地忽视两人腻歪的互动,中原中也觉得分得清轻重缓急的片雾还是不错的。   他汇报完这次的作战结果,最后等待首领的下一步指示。   “那么……”太宰治偏转视线,笑着询问被自己抱在腿上的黑发少女,“片雾觉得怎么做更适合呢?”   “把妨碍你的人全都杀掉。”片雾冷淡地说出残酷的话,浅紫色的眼眸在微弱烛光的照耀下闪着幽幽的光,“需要我帮忙吗?我很快就能解决。”   “不。”太宰治半敛着眸子,“我有更适合的人选。”   与剿灭有关的任务,绝不会有比栗花落片雾更合适的人选了,这一点在场的三位心知肚明,但谁也没选择说破。   中原中也离开后,坐在太宰治身上的片雾扭来扭去地想换个方向,于是,太宰治单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任由她放肆地在自己腿上放肆折腾。她从本来的背靠他改成了面朝他,双腿岔开跨坐在两侧,结果她一个重心不稳往后倒去。   眼看就要撞上背后的桌子了,太宰治不慌不忙地伸手捞住了她,与此同时,片雾条件反射地抓住了他的领带,他不得不顺着力道俯下身子,两人的距离迅速缩短。   空气凝固了一秒。   但最后谁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太宰治若无其事地把她往上一拉,单手环住她的腰,防止她再次滑下去。   “治。”片雾松开抓着领带的手,她以一种好奇的口吻问道,“我是你养的宠物吗?”   令人遐想联翩的问题让太宰治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但她的语气没有丝毫伪装,单纯无害的模样反倒让他觉得想歪一点点都会玷污这份纯真。   更不妙的是,他竟然有些跃跃欲试。   黑发少女歪了下脑袋,强大的直觉让她瞬间察觉到她似乎身处危险之中,但她仍旧安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在直觉和太宰治中,她选择相信后者。   “……有人和你说什么了吗?”   太宰治压下心中翻滚着的强烈欲望,他深知片雾有多依赖引以为傲的直觉,但他越明白就越觉得自己愧对这份信任,情感和理智来会拉扯着他的灵魂,他感觉自己快要分裂了。   “嗯。”片雾把之前那段对话包括中原中也的解释一并告诉太宰治。   “金丝雀啊……”太宰治呢喃着,他轻笑一声,把手搭在少女的头上揉了一把,“片雾怎么可能是我的宠物呢?”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希望是什么?”   “有什么关系是可以一起待在一起的吗?”   “……”太宰治微笑着说,“没有。”   哪怕是“书”外的他们也经历了长达四年的分离,更别提他们现在这种相处模式了。   她不是被他圈养的金丝雀。   对于被折断双翼的她而言,这里只是一个临时落脚点,他清楚她不会喜欢这里的环境,因此,只要初来乍到时那股新鲜劲消失,受伤的双翼痊愈,她随时都会展翅高飞,离开这个沉闷的黑色棺材,而他绝对不会阻拦她。   所以,离开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   今天,片雾奇怪地发现大家对她都格外热情。   虽然碍于首领的关系,还有她的真实身份——传说中栗花落家幕后那位神秘异能力者(但治说她不是异能力者),没有人敢对她甩脸色,大家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还不乏一些想要和她搞好关系的人,但今天她感受到的热情明显和平时不一样。   比如现在,中岛敦塞了一个巧克力礼盒给她,说上次看她很喜欢吃的样子,就给她买了一份。   不知道是第几次收到投喂的片雾决定有必要问清楚了:“中岛先生,你知道为什么今天大家一直给我送礼物吗?”   “那个……”白发少年的眼神飘了一下,他挠了挠脸颊,最后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是……巧合吧……”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片雾面无表情地问。   “……不会。”中岛敦老实地回答。   “算了。”片雾打量着哪怕暴露了也不肯透露消息给她的同龄人,决定慷慨地放他一马,“谢谢你的礼物,只要治不和我抢着吃,我一定会全部吃掉的。”   “您喜欢就好。”中岛敦习以为常地忽略了出现在少女话中的没有首领形象的太宰治。   “你现在是要去找治吗?”   中岛敦点了点头。   “可以麻烦你顺便帮我把这些东西带上去吗?”抱着七八份礼物的片雾为难地说,“我这样不太方便。”   “交给我吧。”中岛敦轻松地接过对于片雾而言有些沉重的礼物山,他随口感慨道,“栗花落小姐和太宰先生的感情真好呢,果然大家说的没错,在我加入之前就在交往了。”   “……”片雾歪了下脑袋,重复了一遍某个关键词,“交往?”   中岛敦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可能事实不像他们想象的那般,他赶紧尴尬地补救:“抱歉,是我多嘴了。”   片雾没有急着否认,反而好奇地问:“交往就代表是情侣了吧?为什么你们会这么认为?”   中岛敦有些纠结,前段时间中原中也刚警告他们少传他俩的八卦,现在他却被当事人询问。   “没关系,说吧。”片雾猜到了中岛敦在想什么,“我不会告诉中原先生的。”   “因为平时你们就很亲密,就……超出了正常男女关系之间的……咳……那种亲密。”中岛敦涨红了脸,声音越来越小。   他想起他仅有的前往首领办公室的经历,刚好撞见了片雾趴在首领的大腿上睡觉,首领还把手指搭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而且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俩好像睡在同一间房……   ——总不会是情人吧!?   虽然黑手党内部不算少见,但中岛敦不愿意相信首领会找十五岁的未成年少女当情人,而且首领看她的眼神、对她的态度不像是情人这种关系。   “有吗?”片雾疑惑地问,“难道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中岛敦:“……不是。”   就算真的是,也没见她和他或者中原中也那么亲近过吧!?   片雾更加迷茫了:“原来不是只有接吻才算吗?”   “……”中岛敦突然有些担心少女的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  片雾纯属不知道正常男女之间不会像他俩现在这样……   #无论哪个世界都会被港口Mafia全体成员默认在交往的宰雾#   >>>   快看我的新封面!是片雾的人设!!!   顺便宿傩那篇预收也有封面了,大家可以康康哦!!! 第64章 if线5   晚上碰到了工作回来的中原中也,片雾再次收到了一份礼物,是一根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项链。他不给她提问的余地,往她怀里一塞就走了。   迷茫的片雾不知不觉间又捧满了礼物,她从顶层的电梯走出来,刚好遇到了秘书银小姐,这位与她年龄相仿的恬静女孩对她腼腆一笑,然后从黑西装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礼物盒放到了礼物山的顶端。   片雾:“……”   阴谋,一定有阴谋。   “诶——这是广津先生送的吗?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办公桌前的黑发青年戳了戳礼物山旁边的三丽鸥限定毛绒抱枕,“但你需要吗?抱枕什么的……抱我不就够了?”   “可以摆在床上当装饰品。”尽管片雾的表情很平淡,但很轻松地就能发现,自从进门后她的视线就没从抱枕上移开,“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对于太宰治而言,床上已经有更可爱的存在了,但他不至于连一个抱枕都小气得不让她拿上来。   “喜欢就留下吧。”他说。   趁着片雾拆礼物的时间,太宰治继续手头没有完成的工作。   当时针和分针落在十一点五十九的位置,他望向了沙发上的少女,她捧着一块不知道是谁送给她的蛋糕切片,似乎在神游。   “片雾。”   黑发少女抬起头,浅紫色的杏眼好似一汪洗涤心灵的清泉。   太宰治笑了笑:“生日快乐。”   “生日……?”片雾睁圆了双眼,这位当事人显然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毕竟自从母亲去世后,再也没人为她过生日。   但太宰治没想到部下们特地避开了生日当天,选择提前一天送上礼物,还神神秘秘地不告诉她。   该感谢他们的良苦用心吗?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笑盈盈地说:“是呀,十六岁了呢。”   “……怪不得。”片雾看着茶几上堆着的各式各样的礼物盒,她嘴角微微翘起,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昙花一现的笑意,“谢谢你,治。”   她垂眸看着手上那片草莓慕斯蛋糕,蒙上灰的记忆在此刻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拿起小勺尝了一口,嗯,和记忆中的味道还是差太多了。   “开心吗?拆礼物。”太宰治从座椅上起身,走到了沙发前坐下。   “嗯。”片雾往太宰治的方向靠了靠,直到两个人零距离贴在一起才停下,“感觉被很多人记住了,这叫归属感吗?”   “……片雾真是容易满足的好孩子呢。”   “没有满足。”片雾果断地否认了,她抓住了黑发青年的手,上半身向他凑过去,清澈的紫眸直直地盯着他,“你的礼物呢?”   太宰治反手与她十指相扣,虽然早就准备好了礼物,但他还是这样问道:“你想要什么?”   片雾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他的唇瓣上,停顿了一秒,她撒娇似的扑到了他的怀里,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太宰治垂下眸,精致可爱的少女在他怀里抬起脑袋,眼睛像星辰般亮闪闪的,她用期待的口吻认真地提出了愿望:“想和治接吻。”   “……嗯?”太宰治的大脑罕见地空白了一下。   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位是擅长直球的好手,但这句话的威力太大了,切身实际地感受一下,喜欢的人近距离趴在自己的怀里说出这样的愿望,正常人怎么可能拒绝?   鸢色的眸子沉了沉,他压低了声音:“你确定?”   片雾歪了歪脑袋:“你不想吗?”   “……”   太宰治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究竟想不想。   他俯下身子,单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贴上了她的唇瓣,怀里的少女由于过近的距离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想往后闪躲。他用手挡住了她的退路,把她往自己的方向一带,她再次彻底摔入他的怀中,将重心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吮吸声和呜咽声交织着在办公室内响起,少女的呼吸变得急促,如同紫水晶般的眼眸在亲吻的过程中逐渐迷离,双手情不自禁地攀上对方的颈脖。   不知亲吻了多久,太宰治不情愿地离开了少女的嘴唇,唇与唇之间拉出了一道暧昧的银丝后断开。   像是品尝了美味似的,他舔了舔唇,带着笑意的眼睛注视着趴在他胸膛上微微喘气的黑发少女,她的脸颊泛着红晕,迷茫的眼神像是处于微醺的状态。   “片雾。”   “嗯……”   “喜欢吗?”   “喜欢……”   太宰治把手指插在少女的黑发里,鸢色的眸子是几乎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的少见的温柔:“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想和治更亲近。”片雾稍稍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是不安而而导致的下意识的反应,“是不是关系更亲近了,你就不会害怕我会走?”   太宰治愣了一下。   “我不会走的。”片雾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声音闷闷的,“治,到底要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不会离开你?”   “……”   “到底是你不相信我,还是你想送我走?”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颤音,她近乎是在乞求,“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   察觉到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片雾硬是挤出了好几滴眼泪,温热的泪水滴在他薄薄的衬衫上,有所察觉的年轻首领僵住了,她趁胜追击,从他怀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眼神像是一只即将被遗弃的名贵猫咪,离不开主人的庇护。   “我不想待在没有治的世界……”她抽泣了几声,紫眸闪烁着泪光,“你不想要我了吗?玩腻了吗?厌倦了吗?只要不抛弃我,治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抱歉,让你不安了。”   太宰治犹豫了一下,他伸出了手,想要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却被她抓住了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准碰我。”片雾倔强地瞪着他,非要他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你想说的只有这些吗?”   “……”   经过漫长的心理斗争,太宰治叹息一声,给出了违背他原先计划的承诺,“我不会抛弃你的。”   片雾严肃地反复打量着黑发青年的表情,确定他没有撒谎后,她终于笑了出来,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灿烂笑容:“说好了。”   她凑了上去,再次贴住了他的唇。   ……   这是太宰治继承先代坐上首领位置的第四年。   在此期间,港口黑手党的势力以从前不能企及的惊人速度扩大。司法、流通、银行、都市建设。不只是横滨,甚至在关东一带都没有黑手党的影响力不能涉及的机关,其兵力更已达到了能与国家机关匹敌的规模。*   顶层办公室——   曾经为了保护首领不受狙击与炮击的威胁的落地窗通上了电,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挥洒进屋内,站在窗边便能一览夜色中的横滨街道。   窗前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大束新鲜的蓝色风信子,代表生命与希望的花插在昂贵的花瓶中,花瓶上贴着一张风格格格不入的柴犬图案的便签条,清秀的字迹在上面留下了一行字:不准不吃饭,我会问银小姐的( ̄^ ̄)   用不着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如今的办公室和四年前的模样存在很大的区别,那股压抑的死亡气息消散了大部分,而这些都是那位喜阳的鸢尾花小姐按耐不住改造欲望后的成果。   她作弊般强大的能力比任何防御措施还要有效。   这四年间从不缺各种想方设法混进来的暗杀者,而他们的暗杀目标不单单是港口Mafia的首领,还有栗花落片雾,人人都知道当年他们剿灭了栗花落家族后,接走了那位神秘的异能力者。   尽管在中原中也和片雾的双重保险下,至今没有暗杀计划成功过,但太宰治始终不放心体术和小学生有的一拼的片雾独自走出本部大楼。   ——濒死状态下会触发保护机制,她的任何想法都会转化为规则强制执行,而触发次数过多会导致能力失控,永远无法脱离这个状态。   大概是这个意思,是太宰治告诉她的。   片雾第一次听说自己的能力有这种隐藏设定,就连把她的能力研究得透透的栗花落家族都不清楚。   不光是她的能力,太宰治在很多事情都表现出了一种超乎想象的预知性,这已经不是能用聪明来解释的了,但就像一开始说好的那样,她不在意、也不会问。   “怎么又用这种方式进来?”   太宰治无奈地抚摸着片雾的后背,她突然出现在办公室内,硬撑着打开了室内的灯,然后脸色极差地往沙发上一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以前中原中也汇报工作时撞到这个场景,差点以为她遇到了刺杀。   其实是瞬间移动的后遗症。   勉强缓过来的黑发少女张开双臂抱住了太宰治,她弯了弯眼眉,软绵绵地说:“为了快点见到你。”   “是吗。”太宰治微笑着说,“我还以为是不想应付那些麻烦的安检环节呢。”   被戳破真相的片雾心虚地反驳道:“……才不是呢。”   “嗯,不是。”太宰治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眯眯地说,“我知道,是片雾想我了。”   “你知道就好。”片雾撇了撇嘴,她甩了甩被对方揉乱的头发,扬起脑袋看向他,然后提起了今天的所见所闻,“我见到芥川先生了。”   她歪了下脑袋,“要开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太宰继承先代坐上首领位置的第四年。在此期间,港口黑手党的势力以从前不能企及的惊人速度扩大。司法、流通、银行、都市建设。不只是横滨,甚至在关东一带都没有黑手党的影响力不能涉及的机关,其兵力更已达到了能与国家机关匹敌的规模。*   ——官方小说原文   >>>   前几天因为一直在极限赶更新,所以作话一直没仔细说说5555555   虽然片雾离开栗花落家很晚,但她出现在首领宰的世界很早,至少哒宰能睡上个好觉了,而她自己也能睡得安稳,失眠二人组纷纷治好了对方的睡眠问题(……)片雾的出现已经开始不断动摇首领宰的想法了,他无法确定她会不会离开他,而片雾不断用行为证明她不会。这里的哭,文里也写了,其实是她装出来的(。)虽然是真情流露,但被她夸张化了,她不是那么容易哭的人,和她一开始为了留下来不肯治伤一个套路,让首领宰心疼她就赢了!   “书”外是哒宰逐渐渗透占领片雾的生活,“书”中完全反过来了,就连喜欢撒娇的那一方也换了,两个世界的宰雾的相处模式存在挺大的区别的。描述起来好麻烦,大家自己get一下吧hhhh   总觉得if线好像存在一点逻辑问题,但我一时半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要是大家想到了可以提醒我,我强行圆()   *   如果没意外的话,下章应该是最后一章了,放心啦这条if线肯定是he!就算我不魔改,片雾动动笔也能魔改(?   片雾:你们顶多能偷看剧本,而我是编剧本人。   我:?那我呢   >>> 第65章 if线6   太宰治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告诉片雾,他稍微透露过一点,比如关于芥川龙之介和他的妹妹银小姐,以至于她一度怀疑擅自掳走黑发女童是太宰治不为人知的癖好——她也是这么被带走的!   “他在到处找你呢,眼神好凶。”片雾懒洋洋地趴在太宰治的怀里,她没有四年前那么冷淡了,说话的语气像从琴弦里飘出来的音符,“不过,如果有一天治被人抓走了,我肯定表现得比他还恐怖。”   她话锋一转,“但没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带走你,除非是你自己想走。”   太宰治觉得本性真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在这样的环境下,片雾的性格和三观居然没有往相反的方向发展,仿佛自由就是最好的解药。   尽管他始终认为他干出了和栗花落家族同样残忍的事情,为她戴上了无形的镣铐。   “凶巴巴的片雾啊……”太宰治喃喃道,“真想看看,一定也很可爱。”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哦,你的表情太少了。”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所以我很喜欢片雾在床上的样子嘛,多可爱。”   温热的气息打在片雾的耳廓上,惹得她一阵酥麻,她下意识地偏过脑袋避开,脖子上被衣领挡住的吻痕随着这个动作暴露在太宰治的视线之下。   大概是回想了一些羞耻的画面,她脸颊发烫地瞪了他一眼。   太宰治笑了笑,没有继续打趣她。   他像是突然想到似的随口一提:“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做?”   “……”片雾沉默了短暂的一瞬,然后迅速地给出了她的答案,“我会拖着这个世界给你陪葬。”   浅紫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黑发青年,没有玩笑或者愤怒等情绪,她只是客观地陈述了倘若发生这种事后会出现的情况。   她真的会这么做,而且她做得到。   果然不能实施那个计划啊,太宰治无奈地想,不然这个结局就违背他的初衷了。不过,从他答应她不会抛下她的那一天起,就注定需要修改计划了。   “如果我有一件事需要片雾帮忙,”太宰治斟酌着措辞,提出在他心中成型许久却始终推迟着的更改方案,“但会害你受伤,危险性未知,哪怕是我也不确定能否成功,你……”   “好呀。”片雾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顺理成章地把刚才那个假设和现在这件事联系到一起,“只要治不会死,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   在十八岁那年,太宰治意外得到了世界上独一无二“书”——能将写在上面的内容变为现实的,全是白纸的文学书。   乍一听,和栗花落片雾的能力极为相似,但其实不然,她的能力本质上不是写下必定成真,而是对规则的干涉。   “书”则是接近于这个世界根源的存在,有着无数的可能性世界会都折叠包含在里面,以及在将什么写在“书”的内页里的一瞬,内容所对应的世界就会被“召唤出来”,书里的可能世界会替代现实世界。*   “——我继承了‘书’外的自己的记忆。”   片雾波澜不惊地听着太宰治告诉她的这些像玩笑话般不可思议的信息,包括三个人以上知道这些就会导致世界变得不安定、“书”外的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等等。   一直以为来的疑问终于引刃而解。   怪不得他那么了解自己。   片雾轻声道:“有点羡慕另一个自己。”   她比“她”在栗花落家多待了四年,而那些“她”遇到的带给自己点点微光的人,她一个也没遇到。   她还是最开始那个跑几步就会喘的娇贵瓷娃娃,远不如“她”强大。   太宰治的眼眸暗了暗,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不过,一想到另一个自己和治因为一点小事分开了四年,就不怎么羡慕了。”   “……”   “和另一个我不一样,这里的栗花落片雾的世界只有太宰治一个人,如果你不在了,我的世界就崩塌了。”片雾弯了弯嘴角,勾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既然你想守护这个世界,就请不要做出那样的选择,因为我一定会毁了这个你不在的世界。”   太宰治摇了摇头:“既然决定告诉你了,那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最初的计划中,他打算把这些事告诉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然后自己从港口Mafia的楼顶一跃而下,以此维持世界的安定。   但现在他把这些告诉了片雾。   “我希望你能更改人数限制。”   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太宰治实在不想采取这个方案,连他都不确定是否可行。   “人数限制涉及到了‘书’或者这个世界的本质,我的能力做不到吧?”片雾提出了疑问,“如果能做到,你肯定更早之前就会告诉我。”   “……嗯。”太宰治闭上眼睛,他害怕对上那双清澈的紫眸,“所以,我需要你进入那个状态。”   如果平常状态下的片雾做不到,那触发保护机制后宛如神祇的她没准儿能够做到,但这就意味着要让她经历一次濒死,而一旦进入过那个状态,就意味着给能力失控开了一个头。   太宰治调查过,这个世界没有齐木空助,而齐木楠雄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每一次针对他或者片雾的暗杀都让他极度不安,他不害怕自己的死亡,但他害怕她被失控的能力折磨,最后沦为规则的容器,迎来他所知的“书”外的平行世界的结局,以死换取自由。   “我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可行。”太宰治觉得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刺入他心脏的折磨,“以规则对抗本源是一个非常冒险的行为,万一失败了,说不准会产生反噬,规则和世界本源的碰撞,到时候你——”   “治。”   清甜的声音打断了太宰治的言语,少女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身体,温柔地安抚着他,他这才发现他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另一个我不愿意倒流时间的原因是不想遗弃这个世界,但我不一样,我不需要这个没有治的世界。所以,如果你不告诉我这些,选择按照原计划跳下去,那我会不停地倒流时间,不停地回到过去。”   “……”   “难道你要让我不断重复这四年的时光,永远被困在其中吗?”她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轻笑,“你真要对我那么残忍吗?”   ——不停地倒流,不停地抛弃,不停地毁灭,而我稍有不满就逃避现实,不敢面对与预想有落差的现实,永远止步不前。   太宰治想到了“书”外的片雾说过的话。   明明是他对她提出了过分的要求,怎么最后却成了她堵死了所有退路,劝他这样选择呢?   ……   “不行不行,太痛了。”   “这个一时半会儿不能濒死,换一个。”   “这也不行,可能失去意识直接死了。”   “不行!这种死法太痛苦了!”   ……   在连续被驳回十几个“自杀”方案后,片雾终于忍无可忍,把手里那一沓文件往太宰治脸上一扔,决定无视他的意见,选择给自己脖子来上一刀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   眼看自己即将失去发言权,太宰治赶紧抓住面无表情地拿起刀的片雾的手,做出了最后的挣扎:“打个局部麻醉吧?”   片雾:“……”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事那么多?   “你确定你的力气能够一刀毙命,而不是多补几刀大出血吗?”太宰治严肃地说,“还有,你知道什么姿势最正确吗?——别看我,让我下手太残忍了吧?”   片雾“友善”一笑,手里锋利的小刀反射出锐利的光:“你到底想怎么样?”   太宰治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不怕我说的保护机制是假的吗?说不定一刀下去真的死了哦。”   “我相信你,你会不骗我的。”尽管片雾一副“你有完没完”的表情,但还是耐心地回答了,“你总是前瞻后顾的,这个也怕、那个也怕,好像除了自己的死以外什么都怕,只好我担任果断又勇敢的那一方了。刚好,是我擅长的。”   太宰治沉默了几秒,他扬起嘴角,半开玩笑地说:“要不我们一起死吧?呀——殉情什么的,早就想试试了。”   片雾面无表情地用刀柄敲了一下他的头:“驳回。”   ……   ——赌对了。   眼中闪烁着的诡异紫光如被吹灭的烛火般消失匿迹,满身血迹的黑发少女摇摇晃晃地倒了下来,被年轻的黑手党首领轻柔地接住。   太宰治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床上,洁白的床单被大片血迹浸透,宛如一朵妖艳盛开的红色曼珠沙华。   “突然非常佩服另一个自己……”片雾觉得自己头都快裂了,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保险起见,她选择了最简单的一个方式,把知情者从三人以上改成了五人以上,强制性的规则之力和世界本源相互碰撞,她占取了微弱的上风,成功更改了这个世界的“设定”。   “辛苦你了。”   太宰治用湿毛巾擦拭她脖子上的血迹,哪怕那块皮肤已经恢复得光滑平整,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觉得那一幕胆颤心惊,万一……万一没有触发保护机制怎么办?万一失败了被反噬怎么办?万一她为了他的任性和贪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怎么办?   直到这一幕发生在眼前,他才开始后悔四年前的那一天就不该贪图短暂的美好与幸福而留下她。   所幸,这次赌对了。   “你是要哭了吗?”片雾笑盈盈地注视着怏怏不乐的太宰治,比起冷酷无情、手段狠辣的黑手党首领,在她眼里,他更像一个患得患失的小孩,“开心一点,我们成功了,你不用死了,世界也不会惨遭我毒手了。”   “……嗯。”太宰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并不是很好看的笑容,他认真地保证道,“这是最后一次,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片雾眨了眨眼:“有下次也没关系。”   “不可以。”太宰治难得在他宠爱着的恋人面前表现出绝不退让的一面。他握住少女微凉的手,鸢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仿佛稍有闪失她就会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另一个我说的果然没错。”他轻声道,“片雾,你一定是把我和世界联接起来的那道彩虹。”   倘若没有这道彩虹,他一定会从高楼上孤零零地一跃而下,与这个世界再无瓜葛。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是原作关于“书”的解释   武侦宰:?为什么要抄袭我的告白台词   首领宰:都是太宰治的话能叫抄袭吗:)   >>>   本来想搞个抽奖,结果jj似乎一个月才能用一次??????那我就直接在这章下给评论的读者发红包吧555555   *   后面那段和原作展开一样就不写了!总之首领宰不跳了就对了!   以我个人的感觉,“书”外的片雾更中二更爱自由,“书”中的片雾更病更疯   写到这章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会不会有一个可能性是片雾在首领宰自杀后倒流回过去,被过去的首领宰再一次救出来重复过去,然后就成了一个永远也出不来的死循环。   突然觉得好带感!但是按照我之前写的内容不太能接这个剧情,居然觉得有点可惜个(……   >>>   下本宿傩大爷的可以戳专栏收藏起来啦,顺便收藏一下我的专栏哦,文案我就不再发一遍了。预计四月中旬开坑,最晚也会在四月内。   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我们群内再见(?),群内见完下本再见hhhh   围脖在专栏!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