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成狐妖后四个大佬为我修罗场   作者: 沧溟水   简介:   【团宠+穿书+玛丽苏+修罗场】   云星河看了一本女配逆袭虐渣爽文,与她同名的原女主九尾狐妖被重生后的女配宋婉抢走气运。   不料她自己代替原女主,背负上她的命运。   书中女配凭借先知能力,想夺走她的美貌气运甚至各位大佬爱慕者。   云星河:好的,知道了。   未来妖王是青梅竹马,高冷长老是师尊,人间帝王是攻略对象,缠人小狼狗是跟班。   某腹黑大佬:皎皎,你还会再离开吗。   云星河:…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我放下来。 第1章   逆袭爽文   “你别怕,断掉这条尾巴,还能长出新的来。”男子声音低沉,温柔呢喃地仿佛是对情人诉说一般。   云星河控制不住发抖的身体,向后退去。   全身无力的她仿佛笼中之鸟,被男子铁钳一把的手揽住纤细的腰肢,挡住她退后的路。   她的眼前蒙了一层雾,隐隐约约看不清楚男子的脸,他的声音也如同是从云端中传来。   “不……不要拿我的尾巴,我怕疼。”云星河嘴唇颤抖,从唇齿间挤出几个字。   下一瞬,云星河只觉得尾巴上传来剧痛,她回头去看,自己毛茸茸的狐尾已经被利剑斩下,鲜红的血液在地板上流淌。   一个娇小的身影手中握着云星河的尾巴,趾高气扬地举起属于她的胜利品。   “你疯了吗?我要的是九尾狐的断尾之力,她的尾巴上凝结了她的修为,只有这断尾之力,才能起死回生。你现在砍掉她的尾巴,我还怎么救人?”男子嫌恶地松开手,任由云星河跌落在地上。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女子娇嗔一声,“不过是一只狐狸,让她平日里仗着脸勾引人。”   疼,铺天盖地的疼,从她的尾巴,迅速遍布到全身。   眼前的世界本就晦暗不明,疼痛感更让云星河失去理智,恨不得用死亡来摆脱痛苦。   ……   看到这里,云星河忍不住蹙了蹙眉心。   她点进这本书纯属意外,是诊所的同事告诉她,她与最近的一本大火的小说《穿进后宫文的女配要崛起》中的原女主云星河名字一样。   之所以说是原女主,因为这本书是典型的女配逆袭文,云星河从女主沦落到女配的垫脚石,女配宋婉是配角重生,出场较晚,是女主云星河与大佬们修罗场中的一个炮灰。   嗯,真刺激,后宫文。哪怕名字简单粗暴,云星河也来了兴趣。   生活平淡如水,正需要来点刺激的东西冲击一下。   下班后,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云医生立即躺在床上打开了这本小说。   未曾想,这本书披着开后宫的皮,实际上是本炮灰逆袭爽文,这里面不只是简单的谈情说爱,每个角色都是饱满的,情节扑朔迷离,引人入胜,甚至背后暗含的阴谋让人直呼过瘾。   看简介让人心潮澎湃,原女主云星河拥有九尾狐血脉,在追求大道长生的过程中与妖族未来的妖王风初和宗门高冷的长老陆渊之间陷入爱恨纠葛,后来又遇到了人间帝王、魔界君主等人,她在其中难以抉择……   而女配宋婉本来是出场较晚的女配角,由于嫉妒云星河的美貌,暗中毒害云星河,最终惨死在某一个大佬手中。   不料峰回路转,天机捉摸不透,她竟然重生了。她重生后发誓要夺走云星河的一切。   仗着重生知晓未来的优势,她在女主云星河拜到空华长老门下以后,利用各种先机,将云星河赶尽杀绝,掠夺女主的气运,最终自己和空华长老陆渊结为道侣,同时收获一众爱慕者,成为修真界的万人迷女神,登顶巅峰,得道成仙。 第2章   天生异象   云星河来了兴趣,看完简介后,她随意点进一个章节,恰巧看到原女主被宋婉割去尾巴的情节。   啧,太惨了。明明拿着女主剧本,作者却在大环境下改了剧情,跟风写女配逆袭爽文。   云星河替原女主默哀几秒,顶着和她一样的名字,却沦落到被人割尾的下场。   随后,困意袭来,她又划了划小说页面,准备睡觉。   不料,云星河手一滑,没握紧手机,手机重重地砸落下来,她下意识闭住双眼,迎接疼痛的到来。   她已经预料到了明天可能顶着被砸青的脸,前去上班被同事们追问的情形了。现代人经常遭遇的通病——被手机砸脸。   手机上的光离云星河越来越近,上面一个个蝌蚪模样的文字仿佛要进入她的眼睛里。   云星河被手机砸中后闭上眼沉浸在无边的黑暗里,她不知道,手机上的文字快速地动了起来,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一般,而她再次睁开眼时——   已经成了书中人。   星罗棋布,星子在空中漂浮,泛着幽微的光。这座“星罗盘”对应的是天空中的星子分布状况,由此窥探出未来的世界变化。   云星河被手机砸中脸后被吸纳入书中世界的时刻,星罗盘中正中央的一颗灰暗许久的星子,重新绽放出炫目的光芒。原本平静的星群突然有了变化。   亮起来的异星,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导致整个沉寂的的星空重新有了新的变化。   另外几颗硕大的星子变化了位置,甚至围绕在了异星身边。一时之间,许多种不同的光芒映照在大殿里。   幽暗的大殿里散发着奇异的光,这场景既诡异又魔幻。   “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殿中打坐的男子身着黑袍,倏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那颗亮起来的异星,他兴奋地叫了起来。   随即,另一白袍人观察过星罗盘后,脸上也有了笑意:“天不负我,神君殒身入世以后,终于让我们找到了契机。”   “哈哈哈,不错,日后便是能成神的,说不得就是我们几人了!”嘶哑的声音是从带着灰色斗篷的人口中传出。   “从现在起,决不能掉以轻心。一切按照计划来。”这道声音虽年轻,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四人互相看了看,脸上带着默契的笑容。谁能想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他们的密谋足以使世界产生巨大的影响。   天地之间秩序森然,天道约束了每个人的命数。   而那颗亮起来的异星,正是异世界的云星河。   她还不知道,未来的她将给这个书中世界,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来了。”少女声音婉转动听,如同仙界最美妙的乐曲。   云星河愣了愣,她身上还穿着睡衣,可她本应该在睡觉,而不是在梦中和一个脸都看不清的少女对话。   “你在等我?你是谁,我们认识吗?”云星河出于职业的谨慎,她警惕地问道。   “我是云星河啊。”少女回答。 第3章   背负命运   “我是云星河啊。”少女回答。   云星河本以为她在恶作剧,你是云星河那我又是谁?   等等,她身上穿的不是现代人的衣服,而是层层叠叠复杂的衣裙,秀发及腰,脸上的面纱遮住部分容颜,可露出来的杏眼我见犹怜,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换句话说,我是你看到的《穿进后宫文的女配要崛起》中的云星河。”   “一本书而已,我为什么会梦到你,难道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我太累了,不行我要赶紧补觉。”云星河退后几步。   “拜托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斗不过宋婉的……”原女主说着跪了下来,她扯去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上面布满血痕,皮肉外翻。   让云星河这个只关注病人心理健康的医生也吓了一跳。   “你跟我说也没什么用,我又不是作者,我们只是名字一样罢了。”云星河拉起原女主,她可受不了别人动不动就下跪。   “抱歉,我知道我很自私,但你跟我不一样,你有机会改变命运,让宋婉这个跳梁小丑得到应有的下场。”原女主使劲推了云星河一把,她脸上带着不忍。   被推后的云星河只想骂人,她觉得自己掉入了无边深渊,只能感受到一直在下落,却总也落不到底。   原女主目视着坠落的云星河,又回头看自己残余的一条尾巴,她用尽自己的灵力,念出了最后的一段祷告。   “妲己娘娘,您的子孙用灵魂祈祷。让那个云星河暂时忘掉这是书中的世界,度过愉快的幼崽时期。等她重新遇到宋婉后,再让她想起一切。”   原女主有些犹豫,“她替我背负命运,就让她自己选择以后的路吧。我承受不了断尾毁容的痛苦,我宁愿从来没当过什么女主,也不想要什么气运,更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   “妲己娘娘……为了九尾狐族的未来,求求您了。”她伏在地面上,泪流满面。   与此同时,幽空中响起来了回应:“允……”   原女主身后最后一条尾巴逐渐消散,连带她整个身体,都渐渐透明。   不知是谁的叹息,随着她的逝去都飘散如烟了。   ——   云星河摸摸自己的屁股,只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完好无损。   她总是反复做一个噩梦,梦中的自己被人割下了尾巴,想想就痛。   她当然没有在思考今天的烤鸡好吃不好吃,路边的野花颜色鲜艳不鲜艳。   她在思考人生,在思考昨天晚上的那个梦,以及,她总觉得自己记忆缺失了一部分,有些地方的逻辑讲不通,可她却死活想不起来。   因为在她的意识里,她本来是一个人,生在国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二十二世纪的华国人。   就算科技日新月异发展,而精神食粮——各种类型的小说绝不会消失。   别人穿越后都是公主郡主财阀千金,拥有惊人美貌,坐享荣华富贵,身后追随着无数爱慕者。   而她,没穿成公主就算了,甚至连个人都不是。   云星河认为自己就是简单的穿越,在原女主的操作下,她把关于小说《穿进后宫文的女配要崛起》的一切都忘了个精光。 第4章   九尾一族   “吱吱吱。”云星河吃饱喝足后,示意身旁的小狼崽把她吃不完的鸡腿拿走。   看似任劳任怨的小狼崽是风初,雪狼一族的少主。   云星河得知自己是一只狐狸后,绝食了——一上午,就坦然接受这个事实,虽然总觉得有些重要的东西想不起来了。   不过狐狸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谁让她的爹娘,男俊女靓,最重要的是他们是人形,说出来的也是人话,而非狐狸的叫声。   普通的狐狸怎么可能会是人生出来的?   果不其然,她穿来的身体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狐妖,妖族幼时本就容易夭折,云星河穿过来的时候,小狐狸体弱多病没扛住风寒,一命呜呼。   云星河的爹娘本就是妖族修炼成人,内心里依然坚守的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们都是这样长大的。   但在小狐狸经受风寒以后才明白娇弱狐狸崽子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脆弱,此后对云星河愈加关怀。   如果一切顺利,距离云星河修炼成人形还有五十年。   这已经是多亏了她母亲的血脉,人有高低贵贱,狐族也分三六九等。   云星河的爹爹云霄祖坟上冒青烟,竟然能迎娶九尾狐一族的公主,虽然是最受冷落的一个。   不然凭借他一只普通的赤狐,哪怕是狐族千百年来少有的天才,也不能让狐王多看一眼。   “皎皎,你又乱挑食,本来就长得矮,以后化作人形也长不高。”   风初几口下去就将剩下的烤鸡吃个干净,随后抖了抖他油光水亮的毛发,又用粗壮的尾巴随意一扫,把蹲在那里思考人生的云星河推了个跟头。   云星河不耐烦地唔叽一声:“风初一,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去找风叔叔告状。”   风初明知道云星河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她看上去娇气,实际上却是少见的坚韧性子。   风初从小就觉得云星河跟男孩子没什么区别,两个人好的跟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一样。   不过一旦云星河喊出风初一这三个字,他就知道,云星河可能真的不高兴了。   “你不要生气,毛发又没脏,大不了我帮你洗一个澡。”风初凑到云星河身边,亲昵地用头拱了拱她。   两者体型相差过大,狼崽已经有半人多高,看上去威风凛凛。而火红的狐狸团子只有巴掌大小,毛茸茸的很是可爱。   “算了算了,你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怎么能让你帮我洗澡?”云星河连忙拒绝,“难道你想占我便宜?”   “哈哈哈,皎皎你要笑死我。”风初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云星河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她现在是一只狐狸没错,却也是九尾狐族公主的女儿,又不比狼族的少主差多少。   动物跟人的思维果真是不一样的,哪怕拥有人形,本质上还是用动物的习惯去考虑问题。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云星河微微眯起自己圆圆的杏眼,盯着风初。   风初摇了摇尾巴:“你现在想起自己是女孩子了,平时打架冲的可比我还快,比男孩子还凶。再这样下去,以后应该就嫁不出去了。” 第5章   云霄将军   云星河不以为意,谁要嫁给狐狸啊?   她可是要修炼成人形,向九尾狐族的先祖妲己娘娘学习,早日修炼成仙。   再者,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如果要踏上这条路,一定要挑选一个最合适的人陪在她身边。   她穿越前是一个心理医生,她从小就性格沉稳,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从福利院的孤儿到一个功成名就受人尊敬的医生,按部就班的人生本就毫无波澜。   当她心脏病发,死亡降临在这个年轻医生的身上那一刻,云星河坦然接受。   成为小狐妖云星河,是她体验另一种人生的契机。   心脏病让她不能有情绪上的剧烈波动,甚至每一次大笑大哭,都可能会引发病情加重。所以云星河格外渴望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情绪。   而她昨晚做的梦,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冥冥中,她总觉得这是一种征兆。   狐族对危险,向来有着灵敏的嗅觉,但她不能把梦告诉别人,天地之间有道禁制,每当她想与爹娘开口谈起这个梦,她都会言不由衷,把话题扯到其他上面去。   “用不着你操心。”云星河傲娇地扭过头,风初他出生那天是初一,他父亲为了偷懒就给他起名叫初一,被他母亲阻止,最终只留下风初两个字。但亲昵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名字。   尤其是云星河,从小和他一起长大。雪狼族的领地与九尾狐的部落相邻,两族相交甚密。   一狼一狐也算是青梅竹马。   风初甩了甩尾巴,蓬松的毛发在阳光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如果将来你嫁不出去,像我这么深明大义的雪狼族少主,就勉为其难娶你吧。”   云星河嫌弃地跑开:“谁要嫁给你?你身后天天跟着一群雪狼妹妹,烦都烦死了。我可不想以后天天争风吃醋。”   风初连忙追了上去,如同一支雪白的箭:“我又没理她们,我是雪狼族少主,总不能对她们动粗吧。她们连人形都化不成,智力也不过相当于人类三四岁的小娃娃罢了。”   云星河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只是想甩掉风初,找个安静的角落思考人生。   落日余晖下,只留下一串笑声。   “我可不管这么多,你先追上我再说吧。”云星河个头虽小,却异样灵活,她东奔西跑,在茂密的草丛中窜来窜去。   风初想追上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们的快乐很快就被终结了。   “皎皎,你是不是又去疯跑了?”云霄冷着一张脸,从门缝旁边揪起一只脏兮兮的泥巴团子。   云星河本来打算偷偷溜进来洗个澡以后再去见父母,不料却被自己的父亲抓个正着。   她闪烁着水汪汪的一双狐狸眼,两只爪子合十,不断地作揖求饶:“爹爹,我错了。都是风初,他非说发现了一个好地方,谁知道是一个大泥坑……”   “不要胡说,风初性子稳重,如何会把你带到泥潭?”   云星河非常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她这双眼睛像极了母亲。   每次犯错的时候,只要她这样盯着父亲,平日里雷霆手段的狐族将军云霄自然会软下心肠。 第6章   幼崽的烦恼   确实,为了配得上九尾狐公主的身份,族长封了云霄为将军。   可现在妖界一片平静祥和,狐族又以狡诈著称,而不擅长正面对敌,故而和骁勇善战的雪狼族是最好的盟友。   云霄这个将军,不过也就空有个名头罢了。   “皎皎,你爹为什么抓着你不放?”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云霄暗叫不好,妻子宁心性子温柔,是狐族出了名的好脾气,平日里对云星河采取放养政策,只要没把天捅下来,别的都算不了什么。   “娘——”云星河这一嗓子余音绕梁,缠绵婉转,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爹可太凶了,我从外面刚回来,被欺负了不说,他还准备教训我。”   云霄见自己的话被抢白,而云星河趁机挣脱他的控制,就要往宁心怀里扑。   宁心手指一挥,光芒一闪,妖术便拦住了云星河的下一步动作。   “跟个小泥猴一样,洗干净了再来找我。”宁心语气虽温柔,却不容置疑。   “皎皎,我带你去洗澡吧。”宁心身后的白姑走上前来,把云星河抱在怀里,往浴房里走去。   白姑是跟在宁心身边的仆人,平日里负责照顾云星河,可从来没有人告诉云星河,她的原型是什么。   肤色白皙,眉目温婉,比起惊艳的狐族美人,白姑的容貌就显得平凡许多。   也可能是云霄与宁心的容貌过于出色。云霄在娶到宁心之前,不谈他出众的天资,仅仅凭借一张脸,追他的狐狸能排好几个山头。   云霄的容颜精致却丝毫不显女气,眸光深邃,薄唇随意勾勒出的笑容,再加上狐族的魅惑天性,他单是站在那里,就有无数倾倒者。   而宁心深居简出,两人大婚时,大家才发现原来九尾狐族最小的公主宁心也有着一张魅惑众生的容颜。   为了减少麻烦,云霄婚后便续了短须,平日也多以假面示人。   他行走妖界,众妖分辨他仅凭从不离身的扇子足矣。   白姑妖力强大却心地善良,她明白孩子爱玩的天性,对云星河偷溜出去玩,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姑姑,为什么不用法术给我清洁一下?”云星河摇头晃脑,讨好地看着白姑。   “傻孩子。”白姑轻笑,“我们妖族千百年修炼,为的就是化为人形,衣着形式皆是仿照人的模样。当我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后,就更加渴望更强大的种族,那就是成仙。摆脱兽性自然是第一步,凡人讲究沐浴净身,我们也要效仿。”   “可是清洁术不就是为了方便吗?”云星河不解,“我听说神仙不染尘埃,用的也是法术,我们要学习他们,何必多此一举用水沐浴?”   白姑毫不留情地把云星河扔到木桶里。   “你会清洁术吗?”   云星河从水中埋起头来,全身毛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不会就老老实实洗澡。”白姑大力揉搓了起来,丝毫不收敛力气,要把身上沾满泥巴的云星河还原成火红的小狐狸团子。   云星河敢怒不敢言。   幼崽的世界就是这样,一旦你的问题在大人那里得不到答案,他们就会恼羞成怒,以大人的威严强行镇压下来。   云星河被白姑抱在怀里,用妖术烘干毛发,又成了往日里白姑喜爱的皎皎。   她咬住白姑的衣袖:“姑姑,晚上你陪我睡觉吧,我怕做噩梦。”   白姑慈爱地揉了揉云星河的脸:“乖孩子,姑姑不走,你安心睡吧。”   别看云星河从小在大人面前表现得尤为老成,听话懂事,不用长辈操心。但她偶尔展现出来属于孩子的那份天真却让人招架不住。   她的天分很高,是狐族难得一见修炼的好苗子。   …… 第7章   少年意气   “心儿,你身体不好,不要出来吹风。”云霄面对心爱的妻子,温柔体贴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他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裹住宁心。   宁心只是低笑:“你这个傻子,我哪里身体不好?我只是装病罢了,不这样的话,当初嫁给妖王的……”   “幸好,幸好我的心儿聪明伶俐。”云霄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凭借宁心的容貌与天赋,若是风头过盛,不装病深居简出,成为妖族王后的,会不会是九尾狐族长公主宁幽,谁也说不清楚。   “姐姐她……”宁心叹了口气,“希望姐姐一切都好。”   “她有什么不好的,她拥有了权力,拥有妖王的宠爱。你不用替她担心。”云霄显然对宁幽没有太大的好感。   “都说我们狐族最是多情,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哪怕姐姐当年曾倾心过你,你也不用如此态度对她。”宁心无奈地看着温柔的丈夫。   云霄握住宁心的手,有些污秽阴暗的事情他不想自己纯洁善良的妻子知道:“我与她什么都没有,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从始至终,我云霄心中也只有你一个。”   “我们都老夫老妻了,皎皎都是个大孩子了。你还说这些肉麻的话……”宁心脸颊飞上两朵红云。   “不,只要有我在,你永远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云霄抱起宁心回房。   月亮也将脸藏在云层后,怕惊扰了天底下的有情人。   ……   “妖王有令,各族年满二十岁的幼崽三日后于百花谷集合,不得有所遗漏,违者重罚——”   传信的是喜鹊鸟,它是妖王的使者,平日里用来传达妖王的各种命令。   妖族年龄与人类不同,虽然化形时间有早有晚,但妖界规定五十岁之下皆为幼崽,俱是因为妖族修炼不易,成百上千只鸟兽花草,可能才有一只觉醒意识,走上修炼之路。   而现在的妖族比起从前,已经大大提升了生存率。   像狐族雪狼族虎族豹族等强劲的种族,会拥有很多的资源与契机,他们的幼崽也更加幸运。   现任妖王是条蟒妖,传言额上已经生出角,距离化龙飞天……已经是指日可待。   “真是蹊跷,妖王又有何打算?”宁心蹙眉,“若是挑选去修真界的幼崽,可从前规定都是以三十岁为界限,这次怎么生生往前提了十年?”   云霄沉下脸:“你在家中等我,我去找族长。”   “爹,你要出门找族长爷爷呀,我也要去。”十年过去,云星河的身形大了一圈,不过依旧是个玲珑可爱的狐狸团子。   “你乖乖在家,不要乱跑,跟在白姑身边,保护好你娘。”云霄匆匆离开。   云星河点头:“我一定在家保护好娘跟白姑。”   “皎皎——”   云霄刚离开,一个高挑的少年就从墙上跳了下来。   他身手利落,五指遒劲有力,抓住墙壁的同时,深灰的发丝扎成一簇,高高飞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鼻梁高挺,如同最巍峨的雪山。   深邃的眼眶中的眸子尤其明亮,是雪狼族独有的灰蓝色。 第8章   满足心愿   这幅画面尤其养眼,少年意气风发,一举一动都是力与美的写照。   云星河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个竹马皮相不比以美貌著称的狐族差。   第一次见到风初人形的模样,如果不是凭借对声音的熟悉,云星河一定认不出来。   “风初!”她压抑住内心的雀跃,风初闭关许久,据说是修为有突破,没想到他真的已经可以化为人形了!   风初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微微颔首向宁心与白姑问好。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风初都变成英俊的少年了。”宁心笑道,她抬头,风初长的高挑,身高扎眼得很。   “是啊,皎皎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狐狸,可转眼都过了二十多年了。”白姑附和道。   闻言,风初羞涩地低下头,从白姑手中接过云星河:“宁婶婶,白姑姑,我先跟皎皎去玩,不打扰你们了。”   云星河一时间被美色迷住双眼,忘记了挣扎。   等她迷迷糊糊地被风初搂在怀里往自己房间走去,才恍然大悟一个惊人的事实,原来自己和风初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他们现在,一个是人,一个是狐狸。   一个是雪狼族天赋异禀未来光明的修炼天才少主,一个是九尾狐与赤狐血脉混合默默无闻化形遥遥无期的迷你幼崽。   如果一定要区分一个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云星河大为震惊,这就是血脉压制吗?   她现在一只狐狸,怎么配得上人形高大英俊的风初?   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云星河灵机一动:“风初,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哭着喊着要娶我的事,我看你这些年来对我也算不错的份上,就勉勉强强答应你吧。”   风初挑眉:“怎么,看见我的脸走不动路了?想赖上我?”   云星河扭开头:“哪有,你少胡说,我这是满足你求之不得的心愿。”   她的心头如同揣了一只小鹿,风初那张脸刚才离她实在太近了。   “好,我的大小姐,谢谢你大恩大德,愿意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风初笑意盈满眼中,那双眼睛愈发明亮。   “你放心,哪怕你变成人形再丑,我都不会嫌弃你的,我可是你最好的哥哥,不会让你嫁不出去的。”风初不怕死地又补充了一句。   说实话,云星河刚才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心动。   很快又被风初后面的话泼了一大桶凉水。   “哦,知道了,我的好、哥、哥。”云星河最后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的,她就知道,哪怕风初对她再好,也不过是为了哥哥照顾妹妹这份责任罢了。   至于娶不娶她之类的,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权当刚才她色迷心窍,幼崽就应该有幼崽的觉悟,她一定要好好修炼,将来比风初还厉害,一掌让他摔个跟头。   “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嫁不出去的,到时候也不必劳烦你帮我操心。”云星河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用我的尾巴发誓,我云星河一定会嫁给一个爱我的人。” 第9章   灵根   风初脸色一变:“不过是玩笑话,你怎么能随便用尾巴发誓?”   九尾狐族的尾巴有多重要,风初是清楚的。   “没关系,难道你不希望我找到一个爱我的人吗?”云星河眨眨眼睛。   风初心底一动,他眼中映出的天真可爱的小狐狸。   “我当然希望你能找到爱你的人,皎皎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人。”风初扬起笑容,将云星河举起来,“如果将来有人敢欺负你,让你伤心,我一定帮你狠狠的揍他!”   云星河趁风初不注意,挣脱他的双手,跳到自己的床上。   “少说大话了。”云星河岔开话题,“你有没有听见刚才妖王传来的命令?我爹急着出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风初低头沉思,手指拂过坚毅的下颌。   “我听我爹提起过。妖族为了学习人类的修炼方式,每隔百年年会派出一批幼崽,化为人形,前去修仙问道。”   “可是妖和人修炼的方法,是一样的吗?”云星河不解,她从小练习吐纳之术,凭的是妖族的本能与血脉的传承。   而人类想要脱胎换骨,从肉体凡胎到飞升成仙,除了觉醒灵根,并没有捷径可走。   “既有区别,也有共通之处。”风初解释道,“人族以五行为本,将有修仙潜力的修士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类,另还有些变异的灵根,如天灵根、雷灵根等。而我们妖族,血脉里拥有的妖力,是与生俱来的,只不过有强弱之分。”   “觉醒不了的,只能成为庸庸碌碌的飞鸟走兽,成为人类的口中之物。我们不同,我们天生就可以修炼,不过凭借的是妖元罢了。你我这种有生来就有妖元的幼崽,未来才有机会修炼成仙。”   “那我们到人间不会露馅吗?”云星河没有这么乐观,“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冒充人类去学他们的修炼术法,如果身份暴露,后果岂不会很严重?”   “皎皎,你说的是几千年前的老黄历了。凡间修真界妖界魔界早已经签订了条约,四界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风初耐心地解释道,他平日里可没少听雪狼王念叨现在的局势。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化成人形。”云星河追问道。   “自然是为了方便行事,虽说四界和平,但妖界往修真界送幼崽学习术法的事,还是不能大张旗鼓。试想那些人类修士,得知自己的同窗是曾经不放在眼里的飞禽走兽,他们对妖的态度……”   云星河瞬间明白过来,人类大多高高在上,对于智慧不如自己的种族,总会不由自主让自己放得更高。身为曾经人类中的一员,她很擅长用这样的思维来理解事情。   “这次挑选进修的幼崽,我志在必得。”风初看向窗外的天,“我要学会人类修士最厉害的术法,成为雪狼族的骄傲,我会站在妖界的最高点。”   他的眼神是那样坚定,声音虽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第10章   族长宁厄   云星河相信他说的是真的,风初一定会成为雪狼族甚至于整个妖界的骄傲。   他可是风初啊,是云星河心中那个勇敢无畏,天赋出众的少年。   云星河忍不住给他鼓掌,虽然一个狐狸团子用爪子鼓掌很艰难,但她已经尽力了。   “皎皎,你要和我一起去。我们会成为妖族的骄傲。”风初凑到云星河面前。   云星河用自己的尾巴挡在两人中间:“我不要,我对成为妖族的骄傲不感兴趣。我只想早日修炼成仙。”   “那就更要去了。”风初笑道,“听说修士中的天下第一大宗天乩宗,有个叫藏经阁的地方,收集了修真界最厉害的术法心经,那里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云星河来了兴趣,早日化形,修炼成仙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   “等等,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拿什么去跟别的幼崽争抢名额。”   云星河有些苦恼,平日里云霄与宁心收集最好的天材地宝,助她提升修为,满打满算距离她化为人形还有五年的修为。   风初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必担心,我早就打听好了,百花谷生长着一种名为金焰蕊的花,最利于妖兽化形,紫色叶子金色花瓣……五百年成熟一次,近期刚好是它的成熟期。”   云星河觉得有些奇怪,正好赶上金焰蕊成熟,她的运气是不是好的过分了?   而妖王扩大了入选幼崽的年龄界限,云星河与风初刚好在挑选范围内,这一切,巧合的让人难以置信。   当她提出自己的怀疑时,风初也有些动摇。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突然改变时间界限?   ……   “云霄老弟,你来了。”开口的是个爽朗的男子。   他一头深灰色的头发异常茂密,整齐地束在脑后,额头中间冰蓝色的宝石彰显著非凡的身份。   浓眉深目,身形远比常人高大健壮的多。   雪狼王风烈竟然也在。   云霄向主座上的九尾狐族长行礼过后,才与风烈点头示意。   现任九尾狐族长宁厄,外表已是垂暮的老人,头发花白,长须飘飘。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透出令人心悸的精光。   这是一个聪明的老人,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孱弱。   狐族以狡诈著称。尤其九尾狐一脉,更是整个狐族部落血统最高贵的,妲己娘娘是九尾狐族有苏氏的骄傲。   而当年封神一战后,九尾狐族改姓氏为宁,祈求后世子孙代代安宁。   狐族势弱,能够寻找到武力强大的雪狼族为盟友,宁厄功不可没。   在宁厄的带领下,整个狐族逐渐兴旺起来,尤其是他的长女宁幽成为了妖族的王后,狐族的地位更不可同日而语。   “坐吧。”宁厄淡淡地看了云霄一眼。   “族长,妖王的命令有何深意,求族长为我解惑。”云霄坐下后,略微沉吟,还是决定直奔主题。   宁厄虽然是宁心的父亲,但在外面,云霄也只称呼他为族长,这是整个妖族的传统。   部落永远比家更重要。   宁厄轻抚自己的胡须,高深莫测地看了云霄一眼:“你先说说自己的看法。”   云霄不卑不亢。 第11章   未来征兆   宁厄轻抚自己的胡须,高深莫测地看了云霄一眼:“你先说说自己的看法。”   云霄不卑不亢:“云霄斗胆说出自己的猜测。近年来四界和平,并无战乱发生。而妖王命令突变,问题不是出在外界,而是妖界本身。”   宁厄赞许地点点头,所以他继续说下去。   此时殿中只余下三人。   风烈暗中赞叹,云霄不愧是狐族新生一代一接触的人物,他的直觉敏锐的可怕。   很多事情,他是凭借自己雪狼王的身份才可以窥见,而云霄不同,他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将军,与权力的最中心还有很长的距离。   两人虽是多年好友,有些事情却不可以随意泄露。   “从前挑选的幼崽,都在三十岁之限。他们有些尚不能化形,但已经有了足够的生存能力,经过挑选,送往修真界的都是妖族中最优秀的一批。他们能够在修真界站稳,更好的让妖族传承下去。”   云霄顿了顿,“而现在这代幼崽……天资更加出众,可以称得上是妖族崛起的未来希望。”   “你说的不错。是我向妖王提议,更改挑选幼崽的年限。”宁厄目光定定,“只有这样,风初与皎皎才能赶上天乩宗的收徒盛会。”   云霄猛地抬起头,直视上宁厄的眼睛。   风初是雪狼族少主,他天资出众,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天乩宗挑选弟子规格严苛,宁缺勿滥,时间是固定的,错过就是错过,绝不会为任何人开后门。   天下第一大宗的实力不容置疑。   若是为了将风初送往天乩宗,尚且能够说通,可皎皎,她是有点小聪明,可血脉比起纯正的九尾狐族,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皎皎她……她距离化成人形还有许久的路要走……”云霄声音干涩,他是父亲,不会想将女儿亲手带离身边。   风烈终于开口了:“云霄,我明白你的心情。他们只是前去拜师学艺,又不是回不来了。”   话虽如此,云霄还是放不下心来。   宁厄沉声道:“你别忘了,风初与皎皎出生那天发生过什么。”   天有异相,必有征兆。   风初与云星河出生在同一天,除了渡劫晋级,妖族的天永远是万里晴空,而那一天空中响起了九道惊雷。   紫色的闪电劈向风初降生的屋子,所幸无人受伤。   “闪电天雷是为风初而来,他的血脉能力是妖族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云霄喃喃道。   “你别忘了,皎皎与风初出生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我已经搜遍了妖族的每一个部落,妖族那一天只有两个幼崽降生。”   宁厄的神情有些复杂,“我不会错过任何一个上天的征兆。皎皎只继承了一半九尾狐的血脉,但她的未来如何,我们谁也说不清楚。”   宁厄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曾经为刚出生不久的云星河与风初都占卜过。   风初的命运与整个妖族密不可分,他将来会成为最伟大的妖王,这是上天对他的认可,他会带领妖族走向史无前例的强盛。 第12章   玲珑心   而云星河。   卦象是空的。   这怎么可能呢?谁的命运会是空白?   还是说,凭借宁厄几百年的修为,根本看不到云星河的将来?   不论是哪一种,后果都是他不能预料的。   宁厄手中的龟甲掉落在地上,他不可置信地捡起来又尝试了一次。   龟甲全部碎了。   宁厄跌坐在地上,他抬起头,殿中供奉的妲己石像俯视着他。   供奉的香烛轻烟袅袅,随风轻轻升起,覆盖在妲己石像上,仿佛是一层纱。   石像无言,静默地看着宁厄。   “娘娘,云星河的未来……是我不能预料的,您说对吗?”宁厄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窗外突然投进来一束光,恰巧映照在石像的嘴角上。   光影的折射让美艳的妲己石像仿佛勾勒出一抹笑容。   她的石像是没有表情的,纣王帝辛走入大火的那一瞬间,妲己的笑容就消失了。   都说宁厄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不然怎么能在妖界混得如鱼得水。   他在某些方面,确实有超出其他妖族的警惕。   “您的意思是……那些天雷可能是为皎皎而来的?”云霄眉头紧锁,宁厄从来没有提过这些事情,皎皎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   “我什么都没有说。”宁厄眸光一暗,“但她和风初,都要走出妖界,前往天乩宗。”   风烈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要考虑更多的事情,宁厄诡计多端,他不会做无用的决定。而狐族需要依附雪狼族,在利益的牵扯下,宁厄自然不会害他们。   ……   三日后,云霄与风烈亲自护送云星河风初来到百花谷。   本来这批幼崽都应该由妖王派出的兽车带来。但雪狼族势大,狐族又是妖后的母族,妖将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百花谷名不虚传,还未走进入口,便闻得一阵扑鼻芳香。   仔细看来,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好不热闹。   此处由蜂族与蝶族掌管,此次挑选进修的妖族幼崽,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从前的地点大多选在地势较为平坦的草原与树林中,为幼崽们设置几道关卡,最先到达终点者,即可获得进修的名额。   而百花谷地形复杂,蜂族看守严密,平日里少有妖物闯入。   此时已经浩浩荡荡的聚集了许多妖族,虎族这一代出了一只全身皮毛雪白的幼崽,据说是继承了先祖血脉,金色的瞳孔已经已透出王者的威压。   豹族也不遑多让,几只皮毛流光水滑的小幼崽身姿优雅,身上透露出狩猎者的气息。   甚至还有一些草木化为的精怪。   比起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型兽族,他们显然要低调的多。   不过也不能小瞧他们,每年进修的十个名额,草木精怪最少能占据三个名额。   有些擅长隐蔽身形,有些拥有见血封喉的毒性,有些可以迷人心智。   妖族群体庞大,每年都有新兴力量涌现,听说上一代进修者混的最好的就是一只七叶灵芝。   她已经在修真界拥有了自己的洞府,获得了封号。   让灵芝一族扬眉吐气,彻底摆脱了只能沦为药材的命运。 第13章   妖族王后   让灵芝一族扬眉吐气,彻底摆脱了只能沦为药材的命运。   本来还在嘈杂的兽群突然安静下来。   云星河看到的那些毛茸茸的幼崽也都安静如鸡。而已经化为人形的各方大妖,都毕恭毕敬略微低下头。   十个妙龄女子分成两列,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看来是修为不够高,学人还没有学到家。   云星河一见就知道她们是蛇妖,举手投足之间都仿佛没有骨头一样,而仔细看来,他们有些裸露的皮肤上面还覆盖着细密的鳞片。   这源于她们本身的妖元不够纯粹,血脉之力太弱,化为人形也是不完美的。   跟在她们身后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华贵大氅的男子。   云星河猛地抖了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受到了一阵强大的威压,紧接着就是一阵刺骨的寒冷。   全是黑衣男子带来的。   他便是妖族的王——喻陵。   云霄微微蹙眉,他对妖王这种彰显实力的行为很是看不上,尤其是在场有众多幼崽,若是生命力弱一点的,可能会一命呜呼。   好在有人及时制止了妖王。   “吾王,这里有这么多幼崽,还是将您的威压收一收吧。”   娇媚的声音比蜜糖拉成的丝还要甜腻,却没有任何低声下气的意味在里面。   “多亏王后开口提醒孤,孤多年不曾见过这么多幼崽了,一时思虑不周,还望各位见谅。”喻陵声音嘶哑。   他面色青白,身形瘦弱,勉强称得上是英俊的脸没什么表情,没有血色的嘴唇不说话时总抿在一起,颀长的个子撑不起身上的大氅,看上去有些滑稽。   如果不是他周身的威压,以及那双眼睛里透出的阴沉,谁也想象不到他就是妖王。   而陪在他身边的妖后,则更加符合一个王后的形象。   云想衣裳花想容。   所有雍容华贵的词语,都能和这位妖后扯上关系。   她狭长的双眸是妩媚多情的,琼鼻樱唇,鹅蛋脸线条流畅,红唇上的口脂比石榴花汁还要红。   宁幽无愧于她的盛名,九尾狐族最出众的美人。   就连她头上的全套红宝石发簪,手指尖的黄金护指又尖又长,闪烁着耀眼的光。   可这些身外之物,根本分不去她容颜的半点色彩。   你丝毫不会怀疑,在她面前,为了换来她的一个笑容,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   云星河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姨母是好奇的,她收到过妖后送来的礼物,听到过别人对她容貌的夸赞。   今日终于得见,才更能够切身体会到,美貌是一件利器。   宁幽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云星河身上。   不过也仅仅停留了片刻。   云星河回望着宁幽,她在揣测宁幽的意图。   为什么要看着自己呢?是见到同族的欣喜吗?   并没有感受到。   云星河分析不出来任何她的心理。   她现在只是一只连化形都没有做到的幼崽罢了。   “既然幼崽们已经来齐了,现在就可以开始试炼。终点就在百花谷的另一端出口,半个月后出口才会开。” 第14章   适者生存   “既然幼崽们已经来齐了,现在就可以开始试炼。终点就在百花谷的另一端出口,半个月后出口才会开。”   妖王云淡风轻地说道,“不拘你们用什么样的方法,我要你们出谷的时候,能带出来花瓣状的蜂蜡者,就能获得进修的名额。”   “切记,只有十块蜂蜡,带错了的,空着手的,出来也无济于事。”妖王补充道,“祝各位旗开得胜!”   听到规则的妖族已经按捺不住躁动。   很明显,这次的试炼不同于从前,狼多肉少,一定会引发纠纷。   进谷的幼崽少说也有几百只,而蜂蜡只有十块,还要在谷里面待半个月。   这挑战对于幼崽来说不可谓不难。   而妖王并未禁止抢夺,甚至明示不管用什么方法,由此背后引发的流血事件……细细想来,幼崽哪怕丧命于百花谷,也是极有可能的。   “妖王大人,这规则是不是有些严苛了?他们还都是幼崽。”有只山羊妖忍不住提出了质疑。   喻陵只是抬起眼睛,挥了下手,山羊妖便重重的摔在身后的石壁上,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   “你吃草把脑子给吃坏了吧?”喻陵冷嘲热讽,“我们是妖,能够活下来修炼妖术,化成人形,你以为凭的是什么?是吃斋念佛吗?”   “幼崽又如何?不经历血的洗礼,长大以后也只是废物,白白浪费资源。难道去人界继续被狡猾的人类宰割吗?”   喻陵目光阴鸷,“别忘了,我们是妖。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适应不了的下场就是死。我再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柱香后,幼崽必须全部进百花谷。”   没有人敢再提出异议了。   都趁这柱香的功夫叮嘱幼崽如何谋生。   云星河也被云霄塞了一大堆的符箓。   “皎皎,我要你记住,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要管什么蜂蜡不蜂蜡的。半个月后,爹爹就在门口等你出来。”   云霄耐心地叮嘱道,“你是最聪明的小姑娘,不要和他们用蛮力对上,有危险的话就紧跟着风初。你还不能化形,既是你的缺点,也是你的优势,见识不妙就藏起来。”   云星河点头,她第一次经历危险,当然要高度警惕,做好万全准备。   她向来是个谨慎的人。   而风烈则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臭小子,你必须把蜂蜡带出来。记得帮皎皎也抢一块出来,不要让小丫头被欺负了。要是到时候表现的太差,出去别说我是你爹,省得给我们雪狼族丢脸。”   风初听话地点头:“爹,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第一个走出百花谷。”   风烈顿了顿,又道:“唔……你娘说了,让你不要受伤。你……记得听她的话,别让她担心。”   “我知道……”   两人相顾无言,风烈交给他一把平日里不离身的匕首。   风初毕竟年龄小,他化形时间有限,保持人形需要消耗大量的妖力。   所以他现在也是狼崽的模样。   分离终究会到来。   云星河与风初缓步走入幼崽的大军中。 第15章   路痴少年   幼崽终会长大,而分离,也会一次次到来。   ……   云星河紧跟着风初的步伐,生怕被冲散。   好在风初身手矫健,干脆叼起狐狸团子,纵身几个飞跃,就将兽群甩在身后。   等毛茸茸的幼崽大军散去,他们两个蹲在附近的树上终于出了声。   云星河左顾右盼,小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找蜂蜡?”   “不急,蜂蜡只有十块,总会有人找到的,等到最后,谁手里有蜂蜡,直接去抢就是。”风初十分自信。   他说的没错,雪狼族擅长的是攻击,而非寻物。若是闷头苦找,说不定要浪费多少时间。   风初摇身一变,又化为英俊的少年。   他将云星河搂在怀里,又掏出了一张地图:“这是我从父亲那里得来的,我们先去找金焰蕊,帮你化形以后,我们再去找蜂蜡。”   云星河没有异议,以她自己的能力只能自保,若是想和别人争抢东西,恐怕要吃些苦头。   妖族的行事准则,强者为尊。   你守不住自己的东西,就不配拥有,在强者手下,留住命就算是好的。   所以对于风初声称要抢别人的蜂蜡,她是赞成的。   百花谷中真的如同世外仙境。   各色艳丽的花朵竞相开放,阵阵芳香混在一起,让鼻子有些灵敏的云星河想打喷嚏。   空中飞舞着缤纷的蝴蝶,它们都是没有觉醒血脉的普通蝴蝶,忙忙碌碌地采集着花粉。   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云星河真想捉一只蝴蝶来玩耍。   没错,平日里云星河就是利用捕蝶来锻炼自己的身法。   “皎皎,从这条路出发,遇见岔口就向右拐,再走个三天,经过一条河,差不多就是金焰蕊生长的地方了。”风初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把地图拿来我看看。”云星河可不会盲目相信风初,别的事情风初还是很靠谱的,唯独认路——他方向感很不好。   也就是俗称的路痴。   云星河以前搞不明白,雪狼族生存经验极其丰富,为什么身为少主的风初方向感奇差。   直到云星河去风初家做客,风初的娘端出了一盘果子招待她。   “伯母,这果子真甜,是你们自己种的吗?”云星河大口的咬起了香甜的果子,总觉得有些眼熟。   “对啊,不就是风初这小子种在北边院子里那颗树上结的果。皎皎你要觉得好吃,一会儿带点回家去,让你爹娘都尝尝。”   果子是风初辛辛苦苦种的,当时云星河也跟着他去挖坑了。   可她记得一清二楚,那个院子明明在南边。   出门前,她还特地确认了一下。   果不其然,风初辨别不清楚方向这一点,完全继承了他娘亲的基因。   风初刚才交代的那番话没错,从地图上看来,确实应该遇见岔路向右拐,最终需要跨过一条河。   “走吧。”云星河蹲在风初的肩膀上,甩甩毛茸茸的大尾巴,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指挥方向。   三天过去了。   在风初暴力的手段下,没有不长眼睛的幼崽敢来招惹他们。   他们甚至也遇见了几个能化形的幼崽。   不过估摸了一下风初的实力,他冷冽的眼神看起来就不好惹,没有必要给自己树立这么强大的敌人,故而一路还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第16章   三胞胎   他们甚至也遇见了几个能化形的幼崽。   不过估摸了一下风初的实力,他冷冽的眼神看起来就不好惹,没有必要给自己树立这么强大的敌人,故而一路还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皎皎,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取些水来。”风初把云星河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藏起来,他不能轻易冒险把云星河带到水边。   众所周知,水边是妖族补充体力的地方,也是最容易爆发冲突和矛盾的地点。   没有探清路之前,云星河呆在安全的地方,反而风初能够做到全身而退。   云星河可听话了,她最会审时度势,百花谷看似宁静祥和,可从路上时不时见到的受伤幼崽就能看出来,平静下面潜伏着的巨大危机。   “小狐狸!”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突然出现在云星河面前,作势要来捉住她。   云星河见状不好,撒腿就跑,好不容易东拐西拐,才甩掉这个小男孩。   “咦,这里有只小狐狸!”云星河震惊得瞪圆了眼睛。   她刚才明明把男孩甩在身后了,他到底是什么种族,难道他会瞬移不成?   云星河气都没喘匀,再次开始逃命。   她又换了一个新的方向。   结果迎面撞上小男孩。   他一把扑向云星河,已经精疲力尽的云星河都准备好用自己的符箓了。   但她能感受到,小男孩的眼中并没有要吃掉她的欲望,反而更像找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   大家都是幼崽,我凭什么要给你当玩具?   云星河很不忿,可她又打不过他。   而且这个小男孩神出鬼没的,根本甩不脱。   “哥!你竟然把小狐狸抓到了!”又响起了一道声音。   “快把小狐狸给我!”声音多了一道。   云星河呆住了。   三个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来不是他会瞬移术,而是三胞胎呀。   “哥哥们,求求你们把我放了吧。”云星河挣扎道,她隐约知道这三兄弟是谁了,“我生的这么瘦小,没有多少肉好吃的。”   他们实力不凡,还能化为人形,又生得一模一样,定是豹族三兄弟。   他们不会缺食物的,不然早就把自己弄死了。   “你别怕,我们不吃你。”最小的弟弟接过云星河,“我们只是想和你玩儿。”   果不其然,云星河猜对了。   于是,在她的三寸不烂舌之下,她已经成功忽悠到让这三个兄弟自报家门。   区分他们三个最好的办法就是看他们手上的丝带,按照年龄顺序,他们分别系着红黄蓝三色丝带,上面附着防御阵盘,可以抵挡外来的攻击。   豹族真是财大气粗,在三兄弟身上没少下血本。   “我叫云星河,你们叫什么名字?”结交了新的朋友,当然要从名字开始。   “我叫宫平。”戴着红色手环的大哥,也就是最后抓到云星河的那个。   “我叫宫正。”二哥是云星河第二次撞上的。   “我叫宫开。”而小弟则是最先发现云星河的。   “呃……”你们认真的吗。 第17章   鬼主意   云星河不明白,为什么豹族三兄弟的名字这么奇怪,还透露着现代的某种色彩。   看云星河强行忍笑的模样,小弟宫开问道:“你笑什么?”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们名字好听。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三胞胎呢。”云星河可不能说出自己笑的理由,公平公正公开的梗他们也不会理解。   “当然了。”宫平自豪地说道,“我们三个的名字,是族长奶奶翻遍族谱才起出来的。”   “你的名字也好听。”宫正怕云星河伤心,还特地安慰她。   “哪来的三个不长眼的小子?把手中的狐狸还给我!”一声怒吼传来,是风初追过来了。   “这是我们的。”宫平不甘示弱,“谁抓的就是谁的,你懂不懂规矩?”   恢复狼身的风初也失去了作为人的理智:“我只知道规矩是,谁强就是谁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   云星河被小心地放在一旁。   宫平宫正宫开三兄弟全都化为豹,朝着风初扑了上去。   一阵残光掠影。   雪狼屹立不倒,连毛发都没乱。   片刻后,云星河还没来得阻拦,三只豹崽就躺在了地上。   “风初,他们没有要伤害我,就是想跟我玩耍。”云星河连忙解释。   豹族三兄弟虽然调皮,却绝不至于因此丧命。   “我知道。”风初冷笑一声,“我只是想给他们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我的妹妹不能觊觎。”   云星河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连蹦带跳地去查看三兄弟的伤势。   确实不过是皮外伤,豹族三兄弟吃了点随身携带的丹药就恢复如初了。   “别装了,我又没有下毒手,怎么一直哎哟哎哟地叫唤。”风初看不惯三个小男孩在云星河面前一直刷存在感。   宫开不太服气,又不敢挑衅他。   “打架我们是打不过你,可是我们找到了这个。”宫开从怀里掏出一块用匣子装着的鲜黄色的蜂蜡,还散发着浓郁的香甜气息。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风初这才正眼看着三兄弟。   宫平不愧是大哥,能屈能伸。   “我们兄弟三人偶然经过一个破旧的蜂巢,和里面的蜂妖经过一番苦战,正好找到了三块蜂蜡。”   风初眼睛微微眯起,一看就知道在打一些鬼主意。   “咳咳。”云星河提醒他不要抢豹族三兄弟的蜂蜡,“才过去三天,我们继续找一找,一定也能找到的。”   风初和云星河交换了个眼神。   就再给三兄弟一个机会,如果出百花谷之前,他们还没有找到蜂蜡,到时候下手绝不会留情。   风初揪起云星河的脖子,转身就走。   免得让这三兄弟打扰他们原本的计划。   云星河动弹不得,只能甩甩尾巴和三兄弟告别。   两人走出不远后,宫开酸溜溜地说道:“大家都能化形,那个狼崽子为什么能变得又高又壮,而我们就像七八岁的小男孩一样。”   “我们妖族化形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干扰,比如心理年龄,再比如妖力血脉觉醒程度。我们族不过是普通的黑豹,这一代出了我们三个能够不到三十岁化形已经是天资出众了。” 第18章   喜欢就抢   “我们妖族化形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干扰,比如心理年龄,再比如妖力血脉觉醒程度。我们族不过是普通的黑豹,这一代出了我们三个能够不到三十岁化形已经是天资出众了。”   宫平道,“再者,大家都是幼崽,未来如何谁也不知道。只要我们勤加修炼,一定能够超过他。”   “就是,那只小狐狸还不能化形呢。”宫正还在惦记云星河,“我也想要一个妹妹。可惜我们豹族数量太少,我们三个就是最小的,已经很久没有幼崽出生了。”   “喜欢就抢过来,我们跟上去。”宫平心思最活跃,他微微一笑,“论隐匿身形,可没有多少妖族能比得上我们的身手。”   豹子是天生的杀手。   他们优雅灵活,身形矫健。   ……   被豹族三兄弟打扰了一番,风初显然心情不大好。   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和云星河分开过。   刚才他取水回去后,发现云星河失踪了,心跳都险些停住了。   幸好云星河聪明,沿途留下了一些痕迹,是她在路上找到的红色种子。   这种子是一种艳丽的红色花朵开败后留下的,形状圆溜溜的,十分坚硬,有些像红豆,咬破后会散发出一种苦味,昆虫并不喜欢。   云星河觉得稀奇,采集了不少种子想要回家带给宁心。   “喝些水吧。”风初拿出装水的葫芦,倒在叶子里方便云星河饮用。   云星河经过刚才急速奔跑,正是体力不支的时候。   待她一饮而尽后,风初才觉得心安定下来。   “皎皎,以后我们一定不要分开。”风初突然冒出来一句。   云星河舔了舔自己被水弄湿的毛发:“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当然不会分开了,难不成你想变大变强以后,就抛弃我这个废柴的青梅竹马吗?”   “那就好,我们是不会分开的!”风初的脸上重新有了笑意,“等我们都成了家,就把两个房子建在一起,像我们现在这样。只隔一道墙,喊一声就能听得到。”   云星河可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不行不行,你可是要带领雪狼族走向辉煌的少主,不要惦记着盖房子这种小事。你要住最华美的宫殿,穿上比妖王更华美的服饰,出行的阵仗一定要声势浩大!再给我封一个官做做,多赏我点灵丹妙药,好让我早日成仙。”   风初点头,他会为了这个目标而不断奋斗的。   少年人的诺言多么美好。   那些看似可笑的话语不会有人嘲笑,只存在两个人的脑海里,日后追忆起来,只会感叹时间这条长河中,少年人的话,如同一粒粒珍珠,缓缓地褪去颜色。   不出云星河所料,风初果然还是认错了路。   他信誓旦旦地指着东边说:“我们再往西边走上片刻,就能到达金焰蕊生长的地方了。”   云星河咬了咬他的衣衫:“别开玩笑,你指的方向不对,赶紧回头。”   “不可能,明明这就是西边。”风初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哈哈哈,小兄弟,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像你这样明明做错了事,还这么自信的人了。”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谁?”云星河警惕地看向说话的人,不对,百花谷只有化成人形的妖。   来者身材尤为高大,甚至比风初还要高出一个头。 第19章   救命之恩   “谁?”云星河警惕地看向说话的人,不对,百花谷只有化成人形的妖。   来者身材尤为高大,甚至比风初还要高出一个头。   宽肩窄腰,肌肉微微隆起,一身黑色劲装干脆利落。   黑色的发丝如同水墨渲染过一样乌黑浓密,金色的瞳孔透露出凛然正气。   这是一张正气十足的脸,也更充满男子气概,小麦色的皮肤不仅不显得粗鄙,反而更体现出他的从容不迫。   经历过风吹日晒的男人,更符合妖族对力量的追求。   不是吧?云星河有点震惊,幼崽化形都这么成熟了吗?   “我是幽猡虎族的少主武荣。”他先自报家门。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一看就十分强劲的人。   “雪狼族少主——风初。”风初微微颔首。   武荣的目光落在云星河身上:“这位小友如何称呼?”   “我是……狐族的云星河。”云星河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原来你是云霄叔叔的女儿!”武荣很是开心,此次进来的狐族不止云星河一只小狐狸,一定是上天派来的缘分,才让他正好遇见云星河。   “你认识我爹?”云星河来了兴趣。   武荣道:“云霄叔叔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他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早就听说了他有一个比我小的妹妹,可惜我每日忙于修炼,不得空闲,一直未曾见过你。在你十岁生辰那年,我还给你送上去了贺礼,那对金色的铃铛你喜欢吗?”   云星河隐约记得,她是收到过这么一个礼物,那铃铛小巧玲珑,是用纯金打造,摇晃起来声音清脆动听。   云星河爱不释手,但风初对于星河沉迷于这个铃铛十分不满,从她手中骗去了铃铛,再也没有还给她。   “喜欢的,喜欢的。”云星河的笑带上了几分歉意,铃铛风初说早就找不到了。   风初挡在她的面前:“既然武大哥不是我们的敌人,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你不会阻拦吧?”   武荣摇头:“当然不会。只是你刚才走的方向……”   “我只是在和皎皎说笑罢了,我当然知道哪里才是正确的路。”风初暗自磨牙,又不能露出丝毫窘迫。   云星河可不会在外人面前戳穿风初:“没错,我们刚才不过在说笑。武荣大哥,等出了百花谷后,有机会我再请你来狐族做客。”   武荣笑道:“我已经找到了蜂蜡,左右闲来无事。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多一份力量也多一种保障。”   风初闻言狠狠地皱了皱眉,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回事?   怎么都运气这么好,找到了蜂蜡。   “不必了。”他硬邦邦地拒绝了武荣的提议,“我自己就能找到,多谢武大哥好意。”   “若是只有风兄弟一个人,我毫不怀疑你能找蜂蜡,顺利走出百花谷。可你还带着星河,双拳难敌四手。任凭你本事如何强大,总会有疏忽的时候。”武荣寥寥几句,便直指要害。   不错,这也是风初担心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百花谷里出现的幼崽尸体也在增加。 第20章   势均力敌   有些是被猛兽撕裂而死,有些是死于毒伤。他们出门前只带了少部分食物,大部分时间都是狩猎普通的走兽飞鸟诸如兔子之类的果腹。   云星河抓兔子异常灵活,别看她个子小,生存能力很强。   可这是面对普通的兽类。   而且血脉觉醒的妖族,力量与速度都不可同日而语。   之前取水时云星河的失踪,让风初吓得不轻。   如果多一个武荣这样的帮手,确实能轻松不少。   武荣看出了风初的动摇,又道:“你放心,我只负责你们二人的安全,不会插手你们的行动,全当是报答云霄叔叔当年对我的救命之恩。”   风初松口答应了。   云星河从武荣的言谈举止分析,他确实是一个行事光明正大的磊落少年。   幽猡虎族天生就是森林中的王者,他的血脉从起点就远远高于绝大多数的妖族。   武荣有着顶级狩猎者的矜持与骄傲,他不屑于欺凌弱小,也不喜欢肆虐杀害其他幼崽。   他喜欢势均力敌的对手。   挑战强者才是他的追求。   风初是一个合适的选择,等找到合适的契机,他一定要与风初过上几招。   ……   金焰蕊生长在一片金色的海洋里。   这不是夸张。   云星河见到这片灿烂的花海的时候,被深深震撼到了。   仿佛打碎了天边的云霞才调成的颜色,那种艳丽的金,融合了梦幻的色彩,一点点的流光溢彩。   金色汇聚在花瓣上,大朵大朵金色妖冶的花朵。   这么美的画面,云星河想到的可不只有欣赏。   “所以……我们怎么找金焰蕊?该不会这一片都是吧?”   “不会的。金焰蕊生长期太久,要足足五百年才成熟,这几天啥好让我们赶上。这些金色的花朵名叫金云霞。几百万朵金云霞里才能开出一朵金焰蕊。”风初道。   武荣恍然大悟:“你们要找金焰蕊,是为了帮助星河化形吧。”   云星河点点头:“武大哥,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这么大一片花海,我们要把金焰蕊找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武荣蹲下身子,仔细察看身边的金云霞:“你们仔细看,他们的花蕊是白色的。我曾经在书中看过,金焰蕊的花心是火焰一样的红,这就是最大的区别。另外,金焰蕊成熟时散发的香甜气息会引来守护兽。”   云星河幽幽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进展的这么顺利。   三人决定分头行动。   她身形灵活,在花丛中窜来窜去,也不会损坏花瓣,同时也能快速辨别花蕊的颜色。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这片花海实在太大了。   云星河找了半天,就头晕目眩,尤其是金色这种冲击视觉的颜色,等她揉揉眼睛后,又分不清楚刚才哪一片是找过的。   这种笨方法根本不行。   聪明的狐狸要用脑子,而不是用力气。   她爬上一块高高的石头,仔细观察这片花海。   有许多蜜蜂与蝴蝶在花海上飞舞,忙碌地采集着花粉。   不对,有一个角落。 第21章   黄金蟒   没有蝴蝶与蜜蜂的造访。   它们都默契地避开了,仿佛看不见一样。   云星河猜测,那里一定不同寻常。蜜蜂与蝴蝶这两类昆虫十分常见,趋利避害是它们的本能。   她将武荣与风初叫了过来,指出了她的怀疑。   “我去探路吧。”风初一马当先,就要朝着这个方向出发。   “不可。”武荣拦住他,“还是我们一起去。”   云星河也不赞同风初一个人先去冒险。   最终两人一狐朝着花丛深处前进。   远远的看去,只当这是一片花海。   走近才知,里面竟然有一泓池水,金云霞是从池水中生长出来的。   如果不是云星河眼尖看到了土壤的异样,只怕怕他们都会跌入水中。   “太奇怪了,金云霞只是普通的花,喜潮是特性,却也不至于能够生长在水里。”武荣道,“我们一路走过来经过的花丛,都是正常生长在土壤里的……而这片花丛……”   云星河在土里刨出一块小石子,往潭水里扔去。   很快就听见了回声。   “水池并不深。”云星河断定,“不过里面有没有什么隐藏的东西就看不出来了。”   “别急,我有办法。”风初摘下几片金云霞的叶子,手指灵活地上下舞动,很快就编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蚂蚱。   他再向蚂蚱吹了一口气,蚂蚱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慢悠悠地往水池中间蹦去。   这个小把戏是他母亲教他的,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全凭那一口妖气。   蚂蚱承载着它的使命,前去探路。   起初还是平静的,没有什么异样。   等蚂蚱愈发靠近中央的花朵时,变故突生。花丛中窜出一条细细的影子,如一道闪电,将蚂蚱一口咬断。   云星河看的分明,那是一条蛇,身上的花纹是黄白相间的,隐匿在花丛中,看不分明。   生出的两颗尖细的毒牙闪着寒光。   “是黄金蟒!”武荣面色一变。   “什么?”云星河不敢置信,“这么细小的一条蛇,为什么会叫做蟒?”   “我们运气好,这条黄金蟒看起来出生没多久,应该是大蟒去觅食了。”风初环顾四周,“趁此机会,我们速战速决。”   武荣也很赞同:“我去引开这条黄金蟒,你们两个去采花。”   “好。”风初说罢,便化为狼身,和变为白虎的武荣对视一眼。   武荣高高举起自己的尾巴,挑衅地扬起池中的水,洒到黄金蟒身上。   黄金蟒被激怒了,他吐着猩红的信子,刚要离开缠绕着的花枝,却又有些犹豫。   武荣加大了挑衅的力度,甚至在水中融入了妖力,打在黄金蟒身上,痛的他一个激灵。   他朝着武荣开始攻击,露出尖利的毒牙,同时喉咙里发出了嘶嘶的威胁声。   再让他叫下去,大黄金蟒很快就会被引来。   武荣用自己的尾巴狠狠地抽中了黄金蟒,随后向远处跑去。   而另一旁的风初则与云星河,趁机在花丛中寻找金焰蕊。   好在池水不深,云星河趴在风初的头上,高度恰巧合适。 第22章   迟则生变   好在池水不深,云星河趴在风初的头上,高度恰巧合适。   他们的判断不错,金焰蕊就生长在花丛最中间。   鲜红的花蕊比火焰燃烧还灿烂。   云星河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纵身一跃,用尖利的牙齿咬下一朵金焰蕊。   幸好这丛花中生长着两朵金焰蕊,免得他们摘走一朵,回来后的大黄金蟒看到自己的宝物丢失,一定会满百花谷的追杀他们。   风初与云星河顺利摘花后,当务之急就是先逃离这片花海。   云星河给摆脱了小黄金蟒的武荣打招呼,她已经察觉到了危险。   大片大片的花丛分成岔道,风声都变得刺耳,空气仿佛凝住了一样。   “快跑!”   风初叼起云星河,玩命一样开始狂奔。   武荣紧随其后。   云星河趁机向后看了一眼。   大黄金蟒的腰身比水桶还粗,血盆大口散发着臭气,身上的花纹如黄金盔甲一样套在身上,阴冷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们。   很难想象这么美丽的一片花海,藏着这么一只凶神恶煞的巨兽。   不知为何,即将出这片花海的时候,黄金蟒停住了。   她扭着庞大的身躯,重新折了回去。   “好险啊,幸亏我们跑得快。”云星河长舒一口气。   风初无奈:“我的大小姐,你就没从我身上下来过,明明是我一直在跑。”   “风兄弟,你要是累的话,就让我带着星河吧。我们现在还不能停下,我们身上都是花粉,必须要清理干净才行。”武荣指了指他们皮毛上沾染的金云霞的花粉。   “不用了,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风初拒绝了武荣的好意。   等他们来到河边以后,确认周围没有危险。   才下水开始清洗毛发。   “皎皎,你快把金焰蕊吃掉,迟则生变。”风初提醒道。   云星河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咽起花朵。   金焰蕊尝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味道,闻起来香甜如蜜,实则无味。   等了片刻后,云星河身上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她不免有些失望。   本来会以为自己立马就可以拥有人形,离修炼成仙的目标再进一步。   她也想知道,结合了云霄与宁心的长相,她的模样会是怎样的?   如果其貌不扬,岂不是浪费了他们两个人的良好基因。   “别急,消化掉金焰蕊的灵力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武荣安慰她。   ……   风初与武荣清理出一个干燥的山洞,为了让云星河消化掉金焰蕊的灵力,保证良好的睡眠是必要的条件。   前几日为了图方便,她与风初都是在树上睡的。   树枝又干又硬,躺上去硌得很。   两人商量后决定轮流守夜,主要还是怕黄金蟒找上门来。   云星河非常感激,她已经决定了,等出了百花谷以后,就备上一份厚礼,送给武荣。   至于风初,他们之间的情谊又不比别人。   从小到大,只要云星河有的好东西,就会分风初一份。   以后等她找到比金焰蕊更好的宝贝,优先让风初挑选。   这么想来,她可真是一个合格的青梅竹马。 第23章   化为人形   这么想来,她可真是一个合格的青梅竹马。   睡梦之间,云星河只觉得越来越冷。   她习惯性地用尾巴盖住自己的身体,可是动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感觉不到尾巴的存在了。   “我的尾巴呢?我的尾巴去哪儿了?”云星河猛地睁开双眼。   她还在山洞里。   原来是个梦啊,她揉揉眼睛。   不对……她哪里来的手啊?   她已经用狐狸的身体用了好多年了,可出现在眼前的,明明是人的手。   还是属于幼童的手。   五只白胖胖的手指头,手背上还有肉窝窝。   可爱是可爱,可跟云星河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胖乎乎圆嘟嘟的。   身上的红衣服是皮毛化成的。   她继承了父亲云霄赤狐的毛色,化为衣服自然也是红色的。   “怎么了?”风初从洞口快速跑了进来。   “风初,我变成人了!”云星河心里还是喜悦的,不论如何,人的身体总比狐狸好用。   武荣闻声也跟了进来。   “你……”风初脸上一言难尽,似乎有些失望,“你这个样子,怎么跟我想的一点也不一样?我就说了让你平日里多吃点东西,现在好了,化成人形也是一个小不点。”   云星河有些慌乱,她可没有照镜子,应该不会长了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吧。   武荣看见她的一瞬间,反而脸上洋溢着笑容:“星河,你的样子跟云霄叔叔可真像。”   “蛤??”云星河反而更慌张了。   要知道,她父亲在外行走,用的可是一幅极其寻常,甚至有些吓人的面孔,更不用提那一脸的大胡子了。   “镜子呢,有没有镜子,我要看看我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云星河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风初。   可这里是山洞,他们是出来试炼的,谁出门会随身携带镜子。   好在最终找到了一个小水潭。   聊胜于无……   云星河费力地辨认起水中的倒影。   隐约能看得出五官端正,没有歪鼻子斜眼。   这样就差不多了,走出门又不会吓到人。   再者她现在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奶娃娃的样子,谁会对一个小孩子有那么高的容貌要求?   小孩子只要天真可爱就行了。   不管风初是什么反应,反正云星河挺满意的。等她以后修为提升了,再换张脸又不是什么难事。   而孩子的天真无害,更有利于她扮猪吃老虎。   既然金焰蕊已经取到了,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半,距离百花谷大门打开还有五天时间。   剩下的就是寻找蜂蜡。   风初一直没有把这个当回事,他秉持的理念就是找不到就抢。   反正他武力值高。   云星河没有什么想法,毕竟谁拳头硬就要听谁的。   就连武荣也默许他们应该抢蜂蜡。   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天,而十块蜂蜡还没有被找到的几率实在太小了。   到修真界进修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没有多少幼崽能抵挡得住的。   武荣把他之前在蜂巢找到的花瓣形蜂蜡拿出来。   风初仔细端详后又还给了他。   只待天亮,他们便出发去寻找蜂蜡。 第24章   蘑菇妹妹   只待天亮,他们便出发去寻找蜂蜡。   也许是找到金焰蕊已经花光了他们所有的运气,接下来几天里,他们一无所获。   而路上不时会碰见残缺的幼崽尸体,被啃咬过后只留下半截半截的躯干,血腥味引来了蝇虫。   这样一副残忍的景象与周边盛放的花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三人走近看后,才发现了许多幼崽的尸体上不起眼处都带着长长的尾刺。   “是蜂针。”武荣面色凝重。   众所周知,百花谷的蜂族有许多种类的蜂,蜜蜂是酿造蜂蜜,采集花粉的主力。   而负责攻击的则是则有虎头蜂、金环胡蜂与黑绒胡蜂。   这几种蜂性格暴躁,飞行速度快,毒性极强,兽族被蛰了以后,往往会出现呼吸困难,肌肉痉挛等情况,最终会因为败血而死。   但蜂针是他们攻击的武器,连接的是他们的毒腺,上面生有倒刺,拔出来时,会将自己体内的器官也带出。   一旦他们发动攻击后,蜂自身也会失去生命,所以他们格外谨慎,不会轻易拿主动出手。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幼崽才会惹怒蜂群,导致丧命?   百花谷的试炼是妖王提出的。   取蜂蜡的任务按理来说也应该与蜂族提前打过招呼。   哪怕幼崽入世不深,也很少自找麻烦。因为他们出生后,父母告诉他们最多的,就是保命的技巧。   “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云星河看了一眼天色,“不,准确的来说是一天半。”   “百花谷里有些坏东西,他们趁此机会在掠夺幼崽们的生命。”风初得出结论。   “我们不能硬碰硬。”武荣沉吟,“没有搞清楚蜂族为什么伤人的目的前,绝不能轻举妄动。蜂族群居生活,我们三个绝不是对手。”   “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管了,保住我们自己最重要。”武荣对危险的察觉是敏锐的,他不会逞强。   盲目逞强是莽夫行为,只会白白送命。   “你们能不能带上我呀?”一道细细的声音响起来。   云星河到处寻找发出声音的来源。   “别找了,你们先答应我再说。”   云星河连忙跳了起来,她搜寻的更加仔细了。   “你在哪儿呢,为什么不露面?”云星河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说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带上你我们有什么好处?”风初目光定定地落在旁边的草丛中。   “我……我知道是谁吃了这些幼崽的尸体。”   “我们对这个不感兴趣。”风初作势要拉着云星河转身离开。   “等等等!”草丛里的声音变得焦灼起来,“我给你们一块蜂蜡!”   “一块不够。”风初似乎不为所动,“我们缺两块。”   “天啊,你这个人好狠的心,真是狮子大开口啊,竟然这么难为我一朵瘦小又可怜无助的蘑菇。”   “你见过哪一朵普通的蘑菇会说话?”风初才不买她的账,“再者,我可不是人。”   “蘑菇妹妹,他可没有什么耐性,你再磨叽下去,我们就走了。”云星河火上浇油。 第25章   学会示弱   “蘑菇妹妹,他可没有什么耐性,你再磨叽下去,我们就走了。”云星河火上浇油。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们就是了。”蘑菇精无可奈何地同意了,“不过你们要带着我赶路,我一朵蘑菇在路上蹦来蹦去,已经差点被好几只兔子吃掉了。”   “你行动不便是怎么找到蜂蜡的?”武荣警惕地盯着草丛里冒出头来的紫色蘑菇。   “你们这种兽类修行成的妖族,体型庞大,只知道蛮干,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一点也不细致。   可我们草木精怪就不一样了,我们的同伴遍布在大地上,我们行动隐蔽,很难被你们食肉的动物察觉的。”   蘑菇精声音还是尖尖细细的,像个柔弱的小姑娘,“我一直蹲在暗处,就是怕被吃掉。没想到正好赶上那群倒霉的幼崽跟蜂群发生冲突……最后他们就跟蜂群同归于尽了,尸体也被秃鹫豺狗给吃掉了,而他们千辛万苦抢到的蜂蜡,被我趁机藏了起来。”   “既然你运气这么好,又擅长隐蔽,完全可以等到百花谷大门开了以后,再自己出去。”风初将信将疑,“为什么主动向我们搭话?”   “我是草木妖,跟你们修炼的方法不一样,我需要靠月华来提升妖力,百花谷一到晚上就会出现瘴气,月亮的光芒根本透不进来。我的妖力恐怕支撑不到百花谷大门打开的时候了。”   这话倒是合情合理,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蘑菇精骗了他们,他们也不用害怕。   “你先拿出一块蜂蜡,我们就带你上路。”武荣讨价还价,这个条件很公平,如果蘑菇精是真心想借助他们的力量要离开百花谷,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蘑菇精犹豫片刻后,就同意了。   她的伞柄实际上是个自身携带的储物空间,除非自愿拿出来,否则她死了以后,空间里的东西都会随之消失。   她先拿出一块蜂蜡,证明自己的诚心。   “我不要和你们两个臭男人一起走,我要让这个女娃娃带着我。”蘑菇精名字叫做木点点。   “不行,你是一朵毒蘑菇,怎么能让皎皎带着你。”风初一口拒绝,木点点身上的紫色异常艳丽,如果不是她隐藏的好,确实很容易被发现。   普通的兔子当然不敢吃她,可稍微有些修为的食草类幼崽,最喜欢吃她这种带有毒素的草木妖了。   “你——”木点点气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你不让她带着我,那就你自己背着我走。”   风初嗤笑一声,把木点点刚才拿出的蜂蜡让云星河收好,两根纤长的手指夹起木点点,随意放进了口袋里。   “背着你?做梦。”   木点点委屈巴巴地似乎在嘟囔着什么。   云星河跟武荣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这只蘑菇精似乎有些难缠。   木点点和云星河不一样。   她身上带着山野之气,她小心翼翼的行为都是为了生存下去。   草木精怪修炼比兽族难的多,据说她已经快能够化形了,可见她实力并非表现出来的那么弱。 第26章   茶里茶气   草木精怪修炼比兽族难的多,据说她已经快能够化形了,可见她实力并非表现出来的那么弱。   云星河明白每只妖的生存之道不同。   示弱是一种有效的手段。   能够让风初带上她,已经超出了云星河的预料。   毕竟这么多年来,风初的身边,除了她自己,很少能有其他女孩子能够扛得住风初的性格。他是天之骄子,用不着迁就别人。   而云星河性格内敛,比起同龄的小伙伴要成熟很多,她没有女孩子的娇气,受了委屈也不会哭闹,你只会想办法报复回来,所以风初和她相处的十分融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云星河是聪明狡诈的,她继承了狐族的天性,同时也保留了上辈子做人时的性格特征。   比起用哭闹吸引大人的注意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云星河更倾向于用自己的力量得到一切。   因为依靠终究会消失,而自己强大才能让她走得更远。   由于木点点的出现,这个有些胡搅蛮缠的蘑菇精分走了风初大部分精力,她简直是踩着风初崩溃的边缘上下横跳,却又没有超过界限。   她只提出一些听起来麻烦实则不耽误太多时间的要求。   “喂,我渴了要喝水。”   “那里有河,自己去。”风初没好气地说道,一张俊脸铁青着。   “可是人家害怕,万一掉进河里被冲走怎么办?”木点点声音低了下去,“我又不像星河姐姐,她都已经能化形了……”   突然被提到的云星河差点没呛住。   “姐姐?”云星河一头雾水,要知道她现在的年龄在幼崽界也算是小的,“木点点你多大了?”   “我才四十岁,马上就能化形了。星河姐姐既然都能化形了,一定已经快要五十岁了吧?”   “呃……”云星河对年龄其实没有太在乎,只是这木点点说话怎么有点茶里茶气的。   明明木点点是一只蘑菇精,不是个绿茶呀。   “你什么眼神?”风初冷笑,“她才二十多岁,断奶还没几年呢,能够化形是因为我们给她找到了金焰蕊。”   武荣微微蹙起眉头,他不明白木点点为什么非要叫云星河姐姐,明明云星河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白嫩的脸蛋一看就像还没断奶的小幼崽。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想把云星河这个可爱的奶娃娃抱回虎族了。   “呃……”木点点顿了顿,“噢,那是我看错了。我还以为她是凭自己的能力化形的。我可真羡慕你们,能够找到金焰蕊这样的宝贝。”   “不过是一朵花罢了。”风初不以为意。   “哼,也就是你们这种能够轻松化形的大妖来说,摘一朵金焰蕊不算什么。像我这种势单力弱,无依无靠的小蘑菇,能够保住命已经很不容易了。”   风初被她念叨的头疼,如果不是顾忌到还没有拿到手的蜂蜡,他一定把这个话多的蘑菇抛下。   “星河妹妹,你说,我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金焰蕊呀?”   “你还是叫我星河吧,你现在还不能化形,一口一个妹妹叫着我总觉得有一些奇怪。”云星河打定主意,出了百花谷以后,要离这朵蘑菇远一点。 第27章   小小请求   “你还是叫我星河吧,你现在还不能化形,一口一个妹妹叫着我总觉得有一些奇怪。”云星河打定主意,出了百花谷以后,要离这朵蘑菇远一点。   木点点丝毫不生气:“好,你长得真可爱。要是我化形以后像你这么可爱就好了。”   “你是草木妖,她是九尾狐,就算化形以后,也八竿子打不着的。”武荣开口道,“星河,你快把水喝了,我们准备赶路。”   木点点仿佛没有察觉到武荣对她的冷淡,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   终于,距离百花谷出口的大门打开只剩下两个时辰了。   武荣与风初云星河都化为兽形,藏身在出口附近的大树上。   “马上就到时间了,你快把最后一块蜂蜡交出来。”风初把木点点放在一旁的树枝上。   “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木点点声音软绵绵的,“就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哪那么多事?”风初表情愈加不耐烦,可也没有真的生气。   “我真的好想看一眼金焰蕊,你能带我去看一眼吗?”木点点垂下头,风初竟然能从一朵蘑菇身上看出伤心。   “不行。”他犹豫片刻,还是冷冰冰地拒绝了。   “啊……那就算了,可能我这辈子的愿望,大概都得不到满足吧……”木点点拿出空间里藏着的蜂蜡。   “没关系,能够走到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你们带着蜂蜡,一定要顺利地走出去……”   说罢,木点点身子一软,这朵紫蘑菇直直地要从树上掉下去了。   风初伸出爪子接住了下坠的她。   木点点长时间得不到月华之力的补充,身上的妖力要消耗殆尽了。   “现在怎么办?”武荣抿了抿唇,“金焰蕊除了可以帮助妖物化形,也可以补充妖力,不限种族。”   云星河把身上藏着的符箓都交给风初:“风初,这里离金云霞花海不远,一来一回只需要一个时辰。你和武荣大哥带着木点点去吧。”   风初的眼神有些动摇。   “去吧,我们都已经拿了她的蜂蜡,就权当是回报她。”云星河明白,风初心底是善良的,如果今天他们见死不救,他这辈子都会后悔。   更何况木点点是与他们相处了许久的幼崽,除了话多了点,却也没有什么坏心眼。   她从小是一朵蘑菇摸爬滚打长大,没有长辈教导她。   “我不能留你单独在这里。”风初定定地看着云星河,“我们不会分开的。”   “不行,带上我只是累赘。黄金蟒能察觉到我的气息,我们三个里,只有我是突破口。而木点点是草木妖,黄金蟒不会攻击她的。”   云星河思路十分清晰,“你和武荣大哥利用这些符箓吸引黄金蟒的注意力,趁机摘走金焰蕊。”   风初还是不情愿。   “小狐狸!”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原来你在这里呀!”   云星河抬眸,竟然是豹族三兄弟。   武荣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木点点,他明白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第28章   羡慕   武荣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木点点,他明白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确保豹族三兄弟不会伤害云星河后,他催促风初尽快出发。   “咦,那个狼崽急匆匆地去干嘛了?”宫正不解,“当时我们想跟你玩,他都不让,现在竟然舍得把你抛下。”   云星河注视着风初离开的背影,他许久没有回头,于是她低下头,把自己缩成一个毛团。   宫平用刚才摘到的果子逗云星河开心。   而奔出去不远的风初猛地回头,只看见和豹族三兄弟玩得开心的云星河,没有看他一眼。   风初心头一窒,他的动作有些迟缓,险些摔了一跤。   木点点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一天,应当被铭记的。   本以为是一个短暂的分离,却没想到,可能会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   云星河认识了新的朋友,她和豹族三兄弟玩得很开心,最起码是表面上很开心。   他们天真活泼,又懂礼貌,不会顽皮地捉弄云星河。   和风初一点也不一样,比风初那个大坏蛋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你说是吧?   云星河悄悄问自己。   时辰马上就到了。   百花谷的大门已经开了一条缝。   而风初还没回来。   云星河掩饰住心底的焦躁不安,她没有心情继续嬉戏下去了。   “我要去找他。”云星河告诉豹族三兄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怕他出了危险,我一定要去找到他。”   宫平宫正宫开都已经决定送云星河去金云霞花海了。   风初终于回来了。   深灰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着,他逆着光,英俊的面容看不清楚神态。   云星河刚要冲过去,却又突然停住了步伐。   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少女。   一个纤细瘦弱,仿佛强风使劲一吹就会摧折的少女。   是木点点,她竟然化形了。   “快把我放下来吧,谢谢你帮我摘到了金焰蕊。”木点点跳了下来,又踉跄几步,被风初扶住了。   “皎皎,门已经打开了,我们快出去吧。”风初眼中只有云星河。   他们只不过分开了几个时辰,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看到云星河平安无事,风初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云星河却径直走过了他,看向一旁的武荣。   “武荣大哥,你受伤了?”   “没事,皮毛伤而已,黄金蟒是有些难缠。”   “你们别在这里叙旧了,我们先出去再说。”豹族三兄弟催促云星河赶紧离开。   风初看着被豹族三兄弟与武荣簇拥着的狐狸团子,走在他的面前,一步步靠近百花谷的大门,离他越来越远。   木点点拿出怀中珍藏的小瓶子:“风……这是我收集的花露,对治疗伤口很有用的,谢谢你救了我。”   风初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不必,全当是蜂蜡的报酬。”   他大步离开,追着云星河出去了。   而木点点的手,越攥越紧,像是要把瓶子深深嵌入自己的肉中。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温暖呢。风初的怀抱是炙热的,能将她心底里的阴暗都祛除掉。   真羡慕云星河,她的身边,环绕着这么多人。 第29章   故作冷酷   真羡慕云星河,她的身边,环绕着这么多人。   就算没了风初,依旧有许多人捧着她,众星拱月一般,像个耀眼的公主。   木点点化形的时候,想象过自己的脸。   能不能……像云星河一样……   她那么可爱,皮肤莹白如雪,娇嫩的唇瓣比花朵还要柔美,那双眼睛装的一定是天上的星子,不是黑色的,而是琥珀色,透露着天真无害的光芒。   哪怕还是小孩子的模样,也不难看出日后一定会变得倾国倾城。   木点点心里好像有一颗种子在发芽。   如果,她将来能够变得像云星河一样,该有多好啊。这样,风初是不是会……多看她一眼?   ……   “皎皎!”是宁心的声音。   “娘——”云星河把蜂蜡交给守在在百花谷出口的妖卫,一眼就注意到了被云霄护住的宁心。   她没想到,宁心竟然会出门来接她。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云星河与风初、武荣、豹族三兄弟以及木点点和另外三只妖族,顺利的取得了进修的名额。   “妹妹,好久不见。”宁幽竟然也露面了。   宁心连忙曲身行礼。   妖王不在,妖后代表的就是他的威严。   宁幽倒是没有多言,只是淡淡的赞许几句:“不愧是你的女儿,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宁心只是微笑:“姐姐,我知你平日里事务繁忙,已经许久不曾回族中看过了,不如趁此机会,和我们一同回去吧。”   宁幽摆手:“不了,我还要安排幼崽进修的事宜,等我空出时间,会回去看望父亲的。你记得代我向他老人家问好。”   说罢,她再次声势浩大地离开。   去修真界进修要等到三个月后才出发,总之名额已定,剩下的便是妖王妖后需要操心的了。   而云星河也告诉了父母她在百花谷中的经历,尤其着重提出要向武荣和豹族三兄弟道谢。   于是,云霄与宁心盛情邀请他们来狐族做客。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的,风烈看到风初闷闷不乐,觉得有些奇怪。   只当是他受了伤心情不好。   “初一,你胳膊上的伤怎么包扎一下?”   “又没人在乎。”风初狠狠地盯着化为人形的云星河,她正忙着和父母聊天呢,才没空来管自己。   旁边的三个臭豹子,恨不得现在就跟着他们回家。   真惹人厌!   “你小子说什么胡话?”风烈拍了风初一巴掌,“你这样回去你娘看见肯定要说我,快点上药。”   他顺着风初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云星河玉雪可爱的奶娃娃模样,心都化了:“哎呀,皎皎这丫头变成人形的样子也这么乖巧,我得去跟云霄商量商量,抱回家来几天。”   “才不要让她来呢,她都已经有新的朋友了。”风初有些委屈,此时的他一点也不像那个故作成熟冷酷的少年,而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哈哈哈,傻孩子,原来你们闹矛盾了。”风烈明白了什么,“皎皎是女孩子,从小到大,你们一吵架,哪次不是她先来找你?你去给她道个歉,她心软,不会跟你计较的。” 第30章   狠心   “皎皎是女孩子,从小到大,你们一吵架,哪次不是她先来找你?你去给她道个歉,她心软,不会跟你计较的。”   风初愣了愣,是啊,从小到大,每次都是云星河主动来找他复合的。   只不过是放下身段而已,没什么的。   风初这样安慰自己,能把你雪狼族少主的矜持抛开,如果不弄明白云星河为什么生气,他可能真的要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这样的未来想一想都让他觉得心痛。   风初不喜欢改变,他屋子里的陈设维持了很多年。   云星河小时候在他生辰时送给他一条发带,是蓝色的。   “这是我从最喜欢的布料上减下来的,娘亲可是说要给我留着将来做裙子的。不过我觉得这个蓝色跟你的眼睛好像呀!”   云星河兴奋地叼着这根发带,“等你能够化形以后,就用它束发,一定让你显得更加英俊潇洒。”   风初能够化形以后,头发上系着的一直是这根发带。   这样的小事还有很多,他的生活点点滴滴,早就布满了云星河的影子。   他怎么能够忍受未来的生活里没有云星河呢?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风初咬了咬嘴唇,一点疼痛都察觉不到。   心口的涩涩感,才最让他难受。   他曾经听母亲说过,成长是一个难熬的过程,再也回不到童年的无忧无虑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风初不明白成长的代价。   “傻孩子,当你感到心痛的时候,你就长大了。”   风初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明白。   他看向云星河,云星河恰巧抬头,琥珀色的眸子的眸子里,装的全是他呀!   就像从前的每一次,云星河的目光,总是追随自己的。   风初突然不再伤心了,他就知道,云星河一定是记挂自己的。   ……   晚上,云星河偷偷溜出卧房,白姑装作熟睡,对她偷溜出去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星河是拿着药出去的,一定是去找风初了。   “你在干嘛?”云星河好不容易爬上墙头,就被墙下的一个黑影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手脚一松,就跌落下去。   落入了少年有力的怀抱。   云星河为了保持平衡,揽住风初的脖子,埋头在他怀里,试图让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能静下来。   风初真切体会到臂弯上传来的柔软触感,云星河身上还飘着若有若无的甜香味儿。   真奇怪,一定是她平时偷吃的甜食太多了。   “你为什么蹲在墙角?鬼鬼祟祟的?”云星河缓过神来。   “我没有,这是我家院子,我想在哪就在哪。”风初才不肯认错,“反倒是你,大半夜的爬墙干什么?”   云星河看出来风初强行嘴硬,她又想起来风初抱着木点点回来的那个画面。   “我梦游行不行,放开我,我要回去了。”云星河扭头就要再爬回去。   “云星河你不许走。”风初抱住云星河,“我都受伤了,你还这么狠心,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 第31章   生无可恋   “云星河你不许走。”风初抱住云星河,“我都受伤了,你还这么狠心,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   他叫的是云星河,而不是皎皎。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知道你受伤了,这不是特地来给你送药了吗?”云星河开始摸口袋里的药瓶。   “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风初用力抓住那个药瓶,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云星河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少说这些肉麻兮兮的话,既然药已经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不行,你还没有帮我涂药呢。”风初开启了撒娇卖萌的模式。   要不然怎么说人活一张脸。   风初应该感谢他这副好皮相,如果换个人做这副表情,云星河一定扭头就走。   她的手指还很短,只能笨拙地一点一点给风初的胳膊上药。   “啧,我都把符箓给你了,怎么还会受伤?风初一,你可真是个笨蛋。”云星河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自己似乎也能感受到那股疼痛一般。   “别提了,黄金蟒在那里蹲我。”风初咬牙,“要不是我身手敏捷,差点被他毒牙咬住。多亏了你这些符箓,我把他炸了个皮肉开花。”   他没有告诉云星河,黄金蟒尾巴重重抽过来的时候,他眼前闪过的影子,是云星河。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是雪狼族族的少主,肯定不能折在这里。他要成为父母的骄傲,还要……回去找云星河。   他知道,云星河嘴硬心软,不管摔得多疼,从来没有哭过。如果自己回不去了,她……一定会哭的吧。   云星河蹑手蹑脚地溜到床上睡觉,她的小短腿着实不太方便,是风初送她回来的。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谈之前的冷战。   云星河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看见风初抱着木点点的时候,有那么一丝丝的生气,甚至已经影响到她的理智。   根据她做心理医生的多年经验来看,这是她的占有欲在作祟。   风初是她的好朋友,以后还将会认识更多的朋友,她于情于理,都不应该阻拦。   想明白了这一点,云星河便沉沉睡去。   ……   接下来的几天,风初都没有露面。   而云星河也异常忙碌,她忙着招待豹族三兄弟。   看四个娃娃一起玩耍的场景的确是十分治愈,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烦心事可以打扰到他们。   宁心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美味的点心,白姑在一旁看着他们,防止他们受伤。   云霄回来的时候,入目的便是女儿生无可恋地陪着三个小客人玩游戏——搭积木。   就是搭积木。   “星河,这个什么木头可真好玩。”   云星河敷衍地点头:“还好吧,玩的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你爹可真好,送你这么新鲜的玩意儿。哪像我爹,只会给我们找一些红的,黄的,绿的各种石头。”   “呃……”云星河看着三兄弟头冠上硕大的是红黄蓝宝石,衣服上镶嵌的是猫眼石绿松石,腰间带的是金镶玉的腰带。   整个就是行走的三座宝石矿。 第32章   从天而降   整个就是行走的三座宝石矿。   “你们这样……挺好的,真的挺好的。”云星河悄悄擦去羡慕的口水。   豹族是真的有钱,听说他们发现了好几个矿,以此来跟修士做生意,换了不少丹药。   这一套积木是云霄去人间游历的时候,找能工巧匠打造的。   云星河小时候可喜欢玩了。   但这么多年过去,云星河自诩成熟稳重,不能再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了。   但是豹族三兄弟不一样呀,宫平宫正宫开哪里见过这些从人间得来的宝贝?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云星河自持主人的身份,一定要让客人尽兴。所以,她体贴周到地陪着三兄弟搭积木。   “夫人。”云霄的眼神很快就被宁心吸引住了。此时的她格外温婉动人。   “这么多孩子在一起,多热闹呀!”宁心浅笑。   云霄低头,在宁心耳边说道:“那我们再给皎皎生个弟弟妹妹。”   宁心俏脸暗暗涨红了:“在孩子面前,你还敢乱说话,我今晚要跟皎皎一起睡,你就睡书房吧。”   云霄连忙求饶。   他说的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像他与宁心这种修为高深的大妖,繁衍也尤为困难。   实力越强大,站的越高,就要付出一些代价。低等的动物为了生存,一次会繁衍出许多许多的后代,为的是增加他们生存的几率。   比如鱼,一次产的卵可能会有成百上千枚,而最终能够顺利活到成年的,可能只有寥寥几条。   很多大妖究其一生,也没有生下幼崽来继承血脉。   他们能够拥有皎皎,还能顺利长到这么大,已经是万幸了。   好不容易将豹族三兄弟送走,武荣也前来拜访。   云星河松了口气,武荣大哥是个成熟稳重的人,自己不用陪着玩那些幼稚的游戏了。   武荣十分讲究礼节,上门做客带了一堆礼物。   “武大哥,你也太客气了,人来了就好,还带什么东西?”云星河故作老道地摇摇头。   “这些礼物不值一提,我终于可以上门拜访云叔叔才是最重要的,族中的长辈让我传达他们的心意。”   武荣看向云霄的眼神都是崇拜的,“星河你不知道,当年我才八岁,贪玩迷了路,闯入了黑熊的领地。”   “从天而降的云叔叔一袭白衣,扇子只挥了几下,那只黑熊就倒在了地上……”   虎族的力量很强大,但幼崽力量有限,慕强是所有妖族的本能。   云霄云淡风轻地道:“不过是顺手而为之,你不用记在心上。”   武荣摇头:“不不不,长辈告诉我,像您这种境界的大妖,通常是不会将我们这种幼崽的生死看在眼里的。可您还是出手相助,我才能活到今天。”   “我听皎皎说了,在百花谷有你一路相护,这点恩情早就抵消了。”云霄拍拍武荣的肩膀,“但你帮了我的女儿,我不会亏待你。”   他递给武荣一瓶丹药:“你体格健壮,继承了幽猡虎族的钢筋铁骨,这是淬体的丹药,拿着吃吧。” 第33章   珠圆玉润   他递给武荣一瓶丹药:“你体格健壮,继承了虎族的钢筋铁骨,这是淬体的丹药,拿着吃吧。”   武荣推脱不得,感激地接了下来。   都说狐族狡黠,独善其身,可云霄却古道热肠,有不少妖族都受过他的恩惠。   早些年风初也是个冷硬性子,可是自从云星河出生以后,便改了行事作风,尤其是一场病险些夺走她的生命。   听闻人间的佛教有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不要造什么浮屠,他只要自己的女儿健康长大。   武荣跟着云霄有了不少收获,尤其是他修炼,云霄看他顺眼,提出了一些指点。   云星河跟在他们身后,睁圆了一双大眼睛。   “皎皎,你还在长身体,不能熬夜,快点回去睡觉。”   白姑出声提醒。   云星河看了一眼院子里还在修炼的云霄与武荣,而白姑的命令不容抵抗。   “好的。”她乖乖地变回狐狸团子,跳入白姑怀中。   宁心交给云星河一块吊坠,让她挂在脖子里不许取下。   这块吊坠能够保证云星河在紧要关头有稳定的妖力维持人形,能够掩饰她妖族的血脉,只要不搜魂,哪怕是渡劫期的修士也不能看出她的原型,但等她妖力消耗殆尽的时候,还是无能为力的。   最重要的是,妖毕竟是妖,与人还是不同的。   每只妖族幼崽时期都有忌讳的东西,只要一碰到,就会化为原型。   比如云霄,他最讨厌的就是一种名为鱼腥草的药材,他在人间游历的时候,竟然得知某些地区的人最喜欢吃这种食材。   太可怕了,云霄远远地避开了。   宁心幼时最畏惧的是雪,她幼时不常出门,遇到下雪,都是在在院子里度过的。   经过实验,云星河被迫化为原形的关键是吃蜂蜜。   “为什么要是蜂蜜?”云星河很不爽,大家都在享受甜甜的蜂蜜点心时,而她就要提心吊胆,担心上演一个大变活人。   要知道,蜂蜜可是许多点心里重要的原材料。   “不要紧,从现在开始你就戒掉蜂蜜,很快就会习惯的。再说当你成年以后,蜂蜜对你的影响就没了。”   云星河沮丧地低着头,倒也不是因为不能吃蜂蜜而难过,属实是因为这个隐患有点大。   “好了,修真界的修士大多都会辟谷,用丹药维持日常活动。你不用担心会误食蜂蜜的。”   云星河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   她也并不是很想吃辟谷丹这种只能满足生理需求,却不能够达到精神愉悦的丹药。   “看你圆嘟嘟的脸,戒掉吃零食,会让你长大后更加窈窕。”白姑在一旁幸灾乐祸。   “姑姑你竟然嫌我胖。”云星河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白姑板起了脸:“我可没嫌你胖,你这叫珠圆玉润,对吧?”   云星河低头看着自己短胖的手指,安慰自己道:“我还是个小孩子,脸上这个是婴儿肥,长大了一定就能瘦下来。”   看着她这副天真可爱的模样,白姑与宁心笑得合不拢嘴。 第34章   容人之量   云星河是一只小狐狸的时候,就圆滚滚的,她不知道的是,狐族幼崽大多都是纤瘦的,看着有气无力。   为了云星河能够健康成长,云霄与宁心找了不少增强体质的药材,让她不再那么虚弱。   常年食补下来,云星河只能算得上是稍显丰腴。   等她长大以后,修炼的速度加快,身形自然会发生变化。   再者,小孩子就是胖嘟嘟地看起来才顺眼,妖族幼崽也不例外。   甚至有一段时间,妖族盛行以胖为美。   听闻当年杨妃就是这段时间降生的狐族溜到人间的,她也是个丰腴美人。可惜……她的心上人护不住她。   云星河早就发现,这片大陆的历史有些混乱,不少能和自己的现实世界对上,但大多都结合了神话玄幻的色彩。   因为灵力的存在,让这片大陆有了更多的可能。   妖族魔族人类修士都有各自的领域。   ……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就要到了他们去进修的日子。   宁幽回族了。   这次的阵仗略显低调,没有大张旗鼓的前后十几个女妖开路。   但依旧奢华。   看那如流水一般带回来的箱子,装满了狐族的宗祠地面。   “宁幽见过族长。”宁幽屈身向宁厄行礼。   宗族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宁幽现在贵为妖后。   宁厄微微侧身,只受了她半礼:“娘娘不必客气。”   “您还是叫我幽儿吧,我是您的女儿,难道在家里也不能任性些吗?”宁幽抬起美目,眸间带着似有似无的忧愁。   宁厄叹了口气,将一旁的侍从全部摒退。   宗祠里只留下他与宁幽,以及宁心。   “咦,我那妹夫怎么不在?”宁幽状似不经意的提起。   “云霄去练兵了,他担着将军的名号,不能整日无所事事。”宁厄警告地看了宁幽一眼,而一旁的宁心微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大哥又去哪儿了,练兵的是还是要让我们九尾狐族人多上点心,妹夫他毕竟只是赤狐……”   “够了。”宁厄眉头深锁,“你哥还有别的任务,他又不擅长带兵演练。再者,云霄已经娶了你妹妹,就是我们九尾狐一族的族人。你身为妖后,怎么连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宁幽脸上没有一点被呵斥的难过。   “呵,这妖后,谁愿意当就谁去,我才不想再受这个气了。”宁幽走进屋中,直奔上位的主座上。   宁厄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幸好他早有准备,在周围布下了结界,别人不能窃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宁心担忧地望着父亲。   “不关你的事。”宁厄转身也进了屋子,他让宁心先回自己的宅子。   “你少在这里怨天尤人。”宁厄冷着脸,“我一共三女两子,你大哥承担着重任,二哥幼年夭折。你是长女,自幼就资质出众,你的二妹,为了我们狐族,现在还下落不明。   而小妹,当年为了救你,在湖中泡了一下午,一直疾病缠身。你告诉我,我哪里亏待过你?”   宁幽狠狠地捏紧了椅子的扶手。 第35章   伤痕   宁幽狠狠地捏紧了椅子的扶手。   长女?   好一个长女。   都道大妖繁衍后代困难,可宁厄心思诡谲,他生不出来孩子,就把族人中失去父母的幼崽抱来养在膝下,在族谱上更名换姓。   如此一来,竟没有多少妖族知道,他那二子三女,只有宁心一个,是他亲生的。   她幼年贪玩,不慎跌入寒湖,呼救无门,最先发现她的,竟然是她这个深居简出的小妹宁心。   宁心彼时还不能够化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从湖中拖了上来,回去以后就生了一场重病。   宁幽也受到了惩罚,她跪在宗祠前,只听见宁厄冷冷地说道:“若是宁心出了什么事,你会付出代价的。”   “父亲……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小妹她……”   “亲生女儿?呵,我不缺女儿。”宁厄目光阴冷,“宁幽,我选中你,是因为我在你眼中看到了野心。我能送你走到最高处,也能让你跌落泥淖中。”   是啊,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仁慈善良的父亲。他是九尾狐族的族长,他铁血的手段,强势的控制,才让九尾狐族重新站起来,被其他妖族忌惮。   宁幽以为,宁厄看不上宁心的怯懦性格,才不在乎宁心。   实际上,宁厄确实足够冷情。   外界都说他喜爱大女儿,因为大女儿宁幽成为了妖族的王后,而二女宁烟作为进修的幼崽,在修真界有了一席之地,最终却不知困在哪个秘境,下落不明。   长子宁濂,是最像他的一个,宁厄对他寄以重望,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任务等待着他,神出鬼没。   另一个儿子宁涛早夭,不提也罢。   “是女儿鬼迷心窍了。”宁幽换了一副面孔,“妖王他荒淫无道,这次挑选进修的幼崽,他暗中下了不少毒手。”   宁厄微微眯起眼睛:“我知道……”   “此外,我发现,他宫中送出来的女妖尸体,比原来更多了……”   “你有没有看出,他要那些女妖有什么用处?”宁厄才不相信喻陵是为了发泄兽欲,大妖的智慧与修士相当,能当上妖王,喻陵当年凭借的可不仅是暴虐的手段。   送出来的女妖尸体,也是背地里进行的,甚至需要宁幽这个妖后为他善后,帮他擦掉痕迹,维持妖王表面上的名声。   所以这件事,知道的妖族并不多。   “我探查不到,他的寝宫里常年紧闭,又不用我服侍,我派进去的小妖,都没有活着出来。”宁幽低眸。   宁厄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说辞。   “我知道你辛苦了,为了我们九尾狐族,你做出了牺牲。但你的丰功伟绩,族人是不会遗忘的。”   宁厄宽慰她道,“再等等,等到他们成长起来,就是你解脱的时候。我答应你,让你亲手了结妖王。”   宁幽苦笑……   等待,她现在只能做的就是等待!   可这批幼崽,什么时候才能成长起来?为什么是他们?凭她的力量,难道不足以摧毁妖王的政权吗?   “我说过,你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会赔上整个妖族的生命。”宁厄警告她。   政权更替,势必要流血。   当初喻陵成为妖族之王,妖族动荡不堪,各族势力大换血,宁厄把握住了机会,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父亲。”一道身影神出鬼没。   “你回来了。”宁厄满意地看着宁濂手里提着的包裹,这里面装的是他的任务成果。   一颗妖丹……   来自于一个可能会阻止狐族走向强大的熊妖身上。   “大哥。”宁幽也是欣喜的,从小到大,她感受最多的亲情,应该就是从大哥这里。   宁濂的脸是俊美的,也拥有狐族独有的精致,琥珀色的瞳色本应该是温柔一双多情眼。   可惜一道伤疤出现在额角,破坏了这张脸的完美。   但他的目光是沉静的,不为世间万物所动。   宁濂对自己的妹妹浅浅一笑:“幽儿,好久不见。你一切可好?”   “我都好,都好。”宁幽快步走到宁濂身边,紧紧的抱住大哥,鼻尖却传来浓重的血腥味。   “大哥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宁濂脸色都是苍白的,却还在强撑。   “你先去休息吧,上过药后再来不迟。”宁厄摆手,示意宁濂退下。   宁幽跟了上去,指着院子中其中一个箱子说:“这里面都是上好的疗伤圣药,大哥你带上看哪些能用。”   宁濂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好,让幽儿担心了。”   宁幽险些没有哭出来。   “父亲,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让皎皎也去试炼,甚至还提前了幼崽入选的年限。”宁幽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这不关你的事。”宁厄表情凝重,“你要知道,知道的东西越多,付出的代价越大。你和我不一样,等妖王一死,你就解脱了。”   “我怎么可能解脱?你知道我那些日日夜夜是怎么过来的吗?”   宁幽掀开自己的衣衫,露出自己本应该光滑如玉的胳膊,雪白的玉臂上是狰狞的红色伤痕。   宁厄别过眼睛,他不是不难受的。   宁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的心底早就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   谁会愿意将亲生女儿,送到一个畜生手里呢?   “父亲,算我求你了。你告诉我,这样的日子我还要熬多久?”   “我……我不知道。”宁厄扭过头,这一瞬间,他总是挺直的背似乎一下子就被看不见的东西压弯了。   “好,您不愿说,我不强求。但我知道,您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在二妹进入修真界失踪以后,您就不愿再让狐族再去进修。但因为皎皎改变了主意,所以,这个计划的关键,是她对不对?”   宁厄瞳孔一缩,不对,他真正的筹码,是风初。   占卜的结果告诉他,风初就是那个能让妖界改天换地的新一任妖王。   但这件事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哪怕是拿自己的外孙女当挡箭牌,也在所不辞。   “你答应我,不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对皎皎下手。” 第36章   菩萨蛮   宁幽冷笑:“您终于承认了。我欠宁心一条命,所以我把爱人让给她,还要替她去当这妖族的王后。现在,她的孩子也成了我的责任?”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宁厄甩袖,“云霄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你。我让你保护皎皎,是因为她身上流着九尾狐族的血。你不会忘了妲己娘娘当年留下来的规矩,幼崽才是狐族最珍贵的财富。”   “呃……”宁幽埋下头,“我知道了。”   宁厄缓缓吐出一口气:“我要你当着妲己娘娘的面发誓。”   “啊!”宁幽猛地抬起头,怒目瞪着宁厄。   最终,她的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落于平静。   她重重地跪下,身上的华丽衣裙已经被尘土弄脏弄污。   “我宁幽对妲己娘娘发誓,绝不会伤害云星河的性命。”   石像无悲无喜,听不见这芸芸众生的祷告。   立的誓言,只能约束言而有信之人。   ……   “舅舅!”云星河皱皱鼻子,她闻见了熟悉的味道。   宁濂抱起云星河,让她在空中转了几圈:“是舅舅离开太久了,我们家皎皎已经能够化形了!”   云星河开心极了,她和宁濂见面的次数不多,却知道这个舅舅是真心疼爱她的。   她心疼地摸着宁濂额头上的伤痕:“都这么久过去了,这道伤疤还没有褪去。”   “傻姑娘,男子汉身上当然要有一些伤疤。”宁濂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子,“不然会被嘲笑是小白脸的。”   “谁会嘲笑舅舅,你明明是我们狐族的大英雄。”云星河争辩道。   她很心疼宁濂这个舅舅,族长交给了他许多艰难的任务,每次他回来,都是带着伤的。   但族长的命令,不容违抗。   她曾经偶然听到宁濂和宁心聊天的内容。   “哥哥,你这次的任务完成的这么惊险,以后不要再拿命去拼了。”   “我们九尾狐族,有九条尾巴,也就意味着,有九次起死回生的能力。”宁濂笑笑,“我不会轻易死去的。”   “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族中上一个修炼出九条尾巴的,只有妲己娘娘而已。就连父亲他,现在也不过有七条尾巴。”   “呃……”宁濂转移话题,“总之你不用担心。我在为菩萨蛮效力,有他们的帮助,任务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菩萨蛮?可是我听说,这个杀手组织背景十分神秘,加入其中的杀手不管是人类妖族还是魔族,没有全身而退的。”   “那又如何?”宁濂随意捏住窗外伸出的一枝花,轻轻碾碎花瓣,“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需要他的力量,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俩人没有再说下去。   这是云星河第一次听说菩萨蛮,她怎么也想不到,日后的她会和这个组织有着那么深的羁绊。   ……   云星河要离开了。   和其他九个幼崽一起,化为人形,一起前去天乩宗拜师学艺。   宁厄单独留下了她。   “皎皎,你身上只有一半九尾狐的血脉。”   云星河点头。   “我从前没告诉过你,九尾狐之所以血统高贵,便是来源于我们的尾巴。每修炼出一条尾巴,就多一次起死回生的能力。”   “是指我只能用在自己身上吗?”   “不,只要是你自愿,断尾之力可以让你救回任何濒死的生物,不管是人还是妖,都可以。但是,已经死去的就不行。   我们所谓的起死回生,不过是将强大的力量灌送到它的体内,这种方法只对残留一口气之人有效。”   “如果是一具尸体,我们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云星河明白了。   “可是,您有七条尾巴,应该一次断尾之力都没用过吧。”云星河十分好奇,但她要抓住这个机会,问个明白。   宁厄摇头:“不,断尾之力我已经用了四次,这个秘密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可是您的尾巴并没有少。”   “傻孩子,谁说尾巴会少。我们用的是力量,又不是尾巴。”宁厄笑道,“但是,每修炼出一条尾巴,就相当于我们多了一次保命的机会。等能够修炼出九条以后,就是我们得到接受天雷考验,才能迎来成仙那一刻。”   “妲己娘娘就是这样成仙的吗?”   “呃……”宁厄叹了口气,“是的。但是娘娘离开了,她飞升上界,修炼成仙了。”   云星河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九尾狐族断尾能起死回生的事,只有族内人才知道。   但是这起死回生也能拯救旁人的断尾之力却是只有族长等几个权力核心的大妖知悉。   所以,到底是谁要害她?   没有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走向如何。   云星河整装待发,化为人形的女娃娃模样,还换了一身耐脏的青色衣服,更显得皮肤莹白如玉。   为了方便行事,能够顺利拜入天乩宗,十个幼崽都被要求化形为七八岁左右的模样。   风初总算不能仗着个子高腿长就捉弄云星河了。   云星河暗自偷笑。   她身上随身携带着云霄与宁心白姑为她准备的储物袋,不过要等她成功筑基以后才能打开。   “这是化形丹,可以帮助你们稳定人形,不过期限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内,你们一定要引气入体,成功拜入修真界的宗门。否则,妖力用完,你们的气息掩盖不住,妖力用尽,就会化为原型,暴露妖族的身份。”   妖王喻陵轻轻挥手,便有妖娆多姿的女妖走上前来送上化形丹。   丹药是没有问题的,云星河见大家都服下后,也跟着吞了下去。   刚一入口,化形丹里面化为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她的妖力也充足了不少。   “结界大门已经打开了,你们去吧。”妖后宁幽轻笑一声:“祝各位学成归来。”   界门上的光不断闪烁变幻,云星河头痛欲裂。   再次睁开眼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妖界。   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妖界一点也不一样。   这里可真热闹。   “快点快点,一会儿仙长就走完了。”有人不断催促着。   云星河揉揉胀痛的脑袋,第一件事就是先找风初。 第37章   变异双灵根   云星河揉揉胀痛的脑袋,第一件事就是先找到风初。   他们被分散了。   “皎皎。”风初从身后摸了过来,轻轻拍到云星河的肩膀上。   云星河不知道,风初用了追踪符,她还只当风初与她心有灵犀呢。   “哎——你们两个小娃娃,怎么不赶紧去测灵根?你家大人也太粗心了,快点快点,再晚点就赶不及了。”一个热情的爷爷拉住他们两个的手就把他们往队伍里面带。   风初将错就错,本来他们的目的就是拜入宗门,现在测灵根也是必备的一个环节。   云星河左顾右盼,试图找到武荣与豹族三兄弟的踪影,却一无所获。   前面的队伍越来越短,有灵根的站在一旁,没有灵根的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   “你说我会是什么灵根?”风初凑到云星河耳边悄悄问道。   热气喷到云星河脸颊上,她只觉得痒痒的。   “不知道,我猜应该是冰灵根或者风灵根吧。”云星河总觉得有人盯着她,这目光仿佛粘在她身上一样。   “你一定是水灵根。”风初笃定地说道。   这个世界的灵根资质划分不同,并没有五行灵根只有低人一等的说法。   五灵根又被称为伪灵根,通常指的是具有四五种属性的灵根。   但五灵根确实修炼的速度较慢,所以灵根越多,杂质越多,这样的人往往与成仙没什么缘分。   而真灵根则是具有两三种属性的灵根,他们修炼的速度较快,修行途中遇见的挫折也会相应少上许多。   单一一种属性的灵根便是天灵根,他们修行极快,结成金丹之前都不会遇上什么太大的瓶颈。   云星河不追求什么全面发展,她预想最佳情况就是自己拥有两个灵根,这样修炼速度提升的越快,距离她成仙也就越近。   按照常理来说,双灵根的弟子就可以进入内门。   天灵根的弟子一定会成为抢手的资源,各个宗门挤破头也要纳入囊中。   而变异灵根风冰雷等就是绝佳的香饽饽,修真大能也不会错过这样的好苗子。   单一的天灵根的资质可遇不可求,估计也就像风初这样的绝佳资质才能遇上。   “借你吉言,我要是个天灵根,立马请你吃一顿大餐。”云星河喜笑颜开。   “呵,你欠我的还多着呢。”风初冲她眨眨眼睛。   “下一个。”负责测灵根的是个年轻的弟子,宝蓝色的道袍显得格外精神。   风初的手刚放上灵盘,一道冰蓝色的光芒从灵盘上放射出来,旁边一道灰色的光则若隐若现。   “竟然是变异的冰灵根,不,还有风灵根!”弟子震惊极了,他立即向宗门传讯。   拥有变异灵根的便是修炼的天才,而同时拥有两个变异灵根则与拥有五行灵根不是同一个概念。   物以稀为贵,每一代弟子中,全修真界能出现变异灵根的不过十人,而拥有双变异灵根的,可谓少之又少。   云星河猜的很准确。   大家都用炙热的眼神盯着风初,仿佛要将风初身上燃烧出一个洞来。   测灵根的弟子紧紧拉住风初,生怕他跑了。   风初只是皱皱眉头:“她还没测呢。”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风初身上,忽视了本应该轮到测试灵根的云星河。   “你们是一起的吗,这是你妹妹吧?”蓝袍弟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云星河,他看的不是人,仿佛看到是修真界未来的下一个天才。   云星河暗自叹气,风初把众人的期待值拉的太高了。   果不其然,她把手放上灵盘的时候,冒出来的是一道如水波般温柔的光芒。   “是单一水灵根,你妹妹竟然是个天灵根。”蓝袍弟子又高兴又惋惜,“唉,本以为也会是一个变异灵根呢。”   有风初珠玉在前,云星河的天灵根也算不了什么了。   更何况,水灵根的修士大多都是成为医修居多,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比起其他的天灵根,水灵根又落了下乘。   不管别人怎么想,云星河倒是十分开心。   只是,她好像看见阵盘上她的水灵根旁边,有一小片阴霾。   但很快就消失了。   是错觉吗?云星河不能确定,因为没有人提出质疑。   大家都沉浸在又出了一个天灵根的欣喜之中。   等所有人都测试完成,云星河才发现木点点也在人群里面。   她是单一木灵根。   这也不奇怪,她本来就是草木妖,资质如果普通的话,也不可能在百花谷顺利拿到进修的名额。   仅仅靠运气,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木点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没有亲昵地凑上来打招呼,只是对他们点点头。   既然别人不热情,云星河也懒得搭理她。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要拜入宗门了,以后就可以修真入道,像仙人一样腾云驾雾,呼风唤雨,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   很快,他们这群灵根不同寻常的就被带走了。在第一大宗门天乩宗的据理力争下,他们成功抢到了风初云星河在内的六名灵根不同寻常的弟子。   在那一群白胡子老头的唇枪舌剑中,云星河才知道,收弟子的据点不止他们眼下呆的这一个。   而武荣与豹族三兄弟,应该被传送到其他地方去了。   不过不要紧,半个月后就是天乩宗的各位长老挑选亲传弟子之时,而他们这些已经入内门的弟子,自然有的是机会见面。   在掌教师叔的引导下,云星河这群小萝卜丁被带去统一沐浴换衣,都换上了雪白的道袍。   远远看去,也算得上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天乩宗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在总宗之下,又分为六道,分别是剑道堂、丹道堂、器道堂、医道堂、兽道堂、武道堂。   根据每个弟子的资质不同,会被划分到不同的堂主手下。   而堂主皆由天晏长老担任。   天乩宗的长老数量不在少数,可能称为天晏长老的,一定要有着极高的修为与对宗门做出的巨大贡献。   现任天晏长老共有八位,除了宗主外,六位长老都是堂主,只有一位例外。 第38章   软绵绵   现任天晏长老共有八位,除了宗主外,六位长老都是堂主,只有一位例外。   “师叔,这个例外是哪位长老?”云星河对他尤为好奇。   “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掌教师叔平日里看着暴躁,但是对着云星河这张可爱的小脸,也发不出火来。   实话实说,云星河可是这批弟子里相貌数一数二的好。   别看这些弟子大都还是小孩子,他眼睛可毒辣了,云星河一定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年轻后生。   不出云星河所料,武荣确实被传送到了其他的地方。   他比云星河与风初晚一天到天乩宗,而豹族三兄弟则进了其他宗门,希望将来有机会可以再见。   “师叔,我知道你人最好了。我就好奇嘛,我从小到大最喜欢听故事了。”   云星河开启了撒娇大法,没办法,她也不想做这种丢人的事情,可这个白胡子大叔就吃这一套,为了多打听点消息出来,她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你就别想了,这个空华长老呀,他不喜欢出门,也很少收弟子,一个人占据了一座峰,平日里只忙着闭关修炼。不过谁也不敢小瞧他,论起打架来,他可是这个——”掌教师叔伸出了大拇指。   云星河内心蠢蠢欲动。   太完美了,简直就是她理想中的师父人选啊。   平日里不管事,也就意味着她想干嘛就干嘛。   一个人占据一座峰,就因为宗门里的资源可以充足的供应她修炼。   武力值高,就意味着没人敢随便欺负她。   越想越合适,云星河脑子里的算盘打的噼噼啪啪响,就差直接磕头拜师了。   狐族的天性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一定要找到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   “噢,那就算了。”云星河表面不显,实际上已经在想如何能让空华长老收她为徒了。   ……   “皎皎,你跟我去剑道堂吧。”风初挑眉,“有我护着你,没人敢欺负你的。”   云星河摇头:“不去不去,我是水灵根,攻击力不强。去了就是挨打的份,又不能靠你保护我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我看谁敢动你!”风初握紧了拳头。   “风初,你别冲动。”武荣道,“星河说的对,她不能去剑道堂。我倒觉得,她去医道堂比较合适。”   “这样也行,反正离得也不远,也就隔一个山头罢了。”风初在心里盘算着,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提议。   “你们不要把这个事情想的这么简单,这里是修真界。”云星河苦恼地撑起脸,“你们的灵根资质好,去哪个堂还不是随你们挑。我只是个水灵根,应该只有师父挑我的份。”   武荣是单一金灵根,这个属性也异常受欢迎,他攻击力强,又兼顾防守之力,是个绝佳的修炼苗子。   “别想太多,皎皎这么可爱,我不相信有人会拒绝你。”风初捏了捏云星河的脸,“大不了我们换个宗门就是了。”   嗯,软绵绵的,手感真好。   ……   半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   云星河还找不到任何的机会去接近长老。   无他,这个人实在太神秘了。   整个天乩宗没人知道他喜欢干什么,似乎除了闭门修炼,他就没有别的爱好了。   而云星河身为新入门的弟子,又不能到处乱走。   所以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已经决定了接受命运的安排,就算成为一个医修,也要竭尽全力修炼。   一个救死扶伤的九尾狐,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曾经祸国殃民的妲己娘娘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后代,会不会气得够呛?   云星河拿着掌教师叔的手令,准备去藏书阁找点相关资料,好好了解一下天乩宗,为她将来能够在天乩宗混得如鱼得水,打下良好基础。   不知道天乩宗到底是怎么规划的,藏书阁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建的又偏又远。   云星河这双小短腿走了许久许久,才摸到地方。   她又不敢恢复原形,还没搞清楚天乩宗的布局,要是被当做心怀不轨的妖族就地处决,那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更离谱的是,偌大一个藏书阁,竟然无人看守。   但是藏书阁与藏经楼不同,藏经楼藏的是心法术法,等闲之人不得入内。   而藏书阁则要松散许多,不过没有掌教的手令,她也进不去。   “爱看书是好事,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也知道上进。”   云星河甜甜一笑:“都是掌教师叔教的好,我也是想长长见识,多了解一下我们宗门。”   掌教师叔摸摸她蓬松的头发,大笔一挥,给了她一份手令。   至于风初与武荣,本来要陪着她来藏书阁的,却听说有个剑修师兄来看望这批新弟子,被掌教师叔安排去撑门面了。   藏书楼的门槛可真高,云星河跨过去的时候,差点没摔个跟头。   她好像听见了一道轻笑。   可她抬头去看,什么也没找到。   可能是错觉吧。   云星河摸摸头发,没乱就好,这是她最近扎出来最完美的两个团子发髻了。   打败她独立成长的第一步,就是扎头发。   从前她的头发,全是白姑一手承包的。   而在这个世界,披头散发显得不礼貌,她又只会扎个马尾,可是这个发型在众人眼中异常诡异。   所以,云星河在被风初拽掉好几根头发以后,还是决定自己学会扎头发。   云星河在书架上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一本放在顶层的《天乩宗大事记录一览》。   “太好了,还真有这样的书。”云星河喜出望外。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够不着。   她像一个脚底装上弹簧的白丸子似的,一蹦一跳地向上努力够著书架上的书。   这剧情不对啊。   云星河陷入了深思,她的小短手与最上面的书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呢。   但她蹦来蹦去这个场景确实十分滑稽,她听见有人笑出声来了。   “笑什么笑?”云星河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很好,由于剧烈的运动,已经散开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天乩宗那么大一个宗门,居然还有你这么生性凉薄的弟子。” 第39章   人美心善大帅哥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天乩宗那么大一个宗门,居然还有你这么生性凉薄的弟子。”   “生性凉薄?”还是陆渊第一次听见这样对他的评价。   或许大家都这么认为的,却没人敢当面对他说出来。   从云星河踏进来的那瞬间,他就注意到了这个白团子。   藏书阁较为偏僻,又很安静,是个睡觉的好去处。   他看万物都是无趣的,一样的天空,一样的人,一样的时间流逝。   修炼累了,还不如睡觉。   “呃……”没想到会得到回应,云星河还慌乱了下。   “你为什么躲在暗处吓人,一点也不光明磊落。嘲笑一个淑女,可不是君子所为。”   “小丫头,我还没有怪你打扰我睡觉,你反倒恶人先告状。”陆渊从拐角处的暗室缓步走出来。   逼仄昏暗的藏书阁因为他的出现瞬间亮了起来。   身上的白衣和云星河是类似的款式,都是道袍,不过在领口袖口上绣满了银色的精致暗纹。   云星河只当是个比自己先入门的师兄罢了。   “你好高啊……”云星河忍不住惊叹出声。   他太高了,影子覆盖在他的脸庞上,云星河看不分明。   陆渊脚步顿了顿,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对于眼前这个玉雪团子一样的女孩来说,自己确实是挺高的。   想到这一点,他为什么觉得有些开心?   陆渊摇摇头,一定是太久没有和人接触了,自己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师兄,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上面的那本书取下来,你这么高的个子可不能浪费了。”云星河转了转水灵灵的眼睛。   “不能。”陆渊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蛤??”云星河傻了眼,竟然当真有人会拒绝一个小孩子的请求吗?   莫非是她不够诚心?   “刚才是谁说我天性凉薄的?被你看准了,我就是这样的人。”陆渊促狭一笑,似乎让这个团子着急,比想象中有趣的多。   看着她脸上生动的表情,也没有那么的无聊了。   “我刚才是胡说的,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个刚入师门的小丫头计较。”云星河双手合十,诚恳地向陆渊道歉。   陆渊看她这笨拙的样子,朗声大笑起来。   云星河只觉得脚下一空,她竟然被陆渊抱了起来。   “想要哪本书?自己拿就是。”陆渊示意云星河自己动手。   云星河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他的容颜有些苍白,一定常年不见太阳。   鼻梁高挺,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是淡漠的,注视着你的时候如同一阵风拂过,是温和却又泛着凉意的。   他的瞳色很深,却又不是极致的黑。   周身透着拒人千里之外之意,如同高山上屹立千年的雪莲,冰冷不近人情,清傲孤绝。   云星河见过的美男子不在少数,眼前这个师兄绝对名列前茅。   哪怕修真界俊男靓女如云,他的容貌也定是佼佼者。   “怎么不动?”陆渊奇怪地看着云星河。   “师兄,你长得可真好看。”云星河发自内心地夸赞。   “呃……”陆渊手中的力气一松,云星河差点没跌落下来。   太奇怪了,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总是语出惊人。   陆渊很少在意别人的评价,但他从那些女修士惊艳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自己这张脸似乎长得不错。   却从来没有人当着他的面,夸他长得好看。   大概是因为,很少有人敢直视他吧,更不用提当面对他说一些近乎无礼的话语。   云星河顺利地取到了书。   她再次向陆渊道谢。   “师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在这里偷懒的。”云星河俏皮地朝他眨眨眼睛。   “哦,那多谢你。”陆渊突然有了个绝佳的主意,如果这个小丫头,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时间不早了,师兄,我先回去了。”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呃……”云星河脑子里转过成千上百的念头,这个师兄有些记仇,绝对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真名。   反正天乩宗这么大,以后能不能见第二面还很难说。   “我叫风初。”云星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加自然。   “听起来像个男孩。”陆渊没想到云星河能大着胆子欺骗他,“你们快要拜师了吧?你有没有想去的道门。”   “名字是父母给取的,我也没办法。”云星河假装无奈地摊开手,“不过,我确实挺想拜入空华长老门下。”   “嗯?”陆渊微微眯起眼睛,“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是水灵根,做个医修不好吗?”   云星河就把她那套拜空华长老为师的好处一一数给陆渊听。   越听下去,陆渊脸上的表情越奇怪。   但云星河看不见,她还不忘叮嘱道:“师兄,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这不过是我一个小小的愿望罢了,你看空华长老那么好,要是大家都想拜他为师,那我岂不是没有什么胜算了。”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陆渊向她保证。   “其实告诉别人也没事。”云星河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空华长老神出鬼没的,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别人肯定也见不到。所以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小孩子家家的,叹什么气?”陆渊并不希望面前这个小团子脸上出现忧愁。   “呀,天都要黑了,我真的要回去了。”云星河拿著书匆匆跟陆渊告别。   陆渊拦住她:“我送你回去,这里离你们的住所还有一段路程。”   还有头发,陆渊的强迫症让他忍受不了云星河的披头散发。   他一抬手,云星河的双丫髻整齐完美地还原了。   这是什么人美心善的绝世大帅哥?   云星河决定收回对他的一切负面评价,还略带怀疑地摸着自己的头发,结果十分满意。   陆渊口中的送她回去,就是吹了口哨唤来一只在空中飞舞着的青鸟。   天乩宗周围的天空上有许多这样的鸟,平日里是被弟子用来当做坐骑的,而没有需要的时候,这些青鸟白鹤则自己在天上飞来飞去。   云星河朝陆渊挥手告别:“师兄再见!”   陆渊对她浅浅一笑,仿佛千百年积累的冰雪消融的那一刹那,云星河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第40章   美色惑人   陆渊对她浅浅一笑,仿佛千百年积累的冰雪消融的那一刹那,云星河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许久之后,云星河才知道什么叫做美色惑人。   “这是什么?”风初指着云星河怀里抱着那本硕大的书。   “星河,你怎么会乘坐青鸟回来?”武荣很好奇。   “先让我缓口气。”云星河拿过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我去藏书阁借的书,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好心的师兄,他派这只青鸟送我回来的。”   风初与武荣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天乩宗哪位热情的师兄看云星河行动不便,才出手相助。   ……   “师兄,紧日快到宗门收徒的时候了吧?”陆渊直奔掌门师兄住处。   “你可是稀客,怎么想到来我这里了?”掌门空冥打量着陆渊,“收徒跟你有什么关系,哪次你不是躲在洞里。你好好数一数,天乩宗近五代弟子,有谁见过你的脸?”   陆渊虚弱地咳出声来:“我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带徒弟的事,讲究一个缘分,不能强求。”   “哼,你总有那么多借口。”空冥背过身去,“我还有一堆事要忙,你要是再不说你的如意算盘,我可就要让你落空了。”   “师兄英明。我看上了一个小徒弟,不如让她今年拜入我门下吧。”陆渊也不再兜圈子。   “是谁?”   “她叫风初。”   “不行!”空冥径直拒绝了。   “为什么?”陆渊不解,不过是一个水灵根的女娃娃,莫非背后有什么大来头?   “已经有好几个长老在我这里说过了,他们都要风初拜入他们的山头,这是这一代资质最好的弟子。变异风冰双灵根几百年难得一遇,可不能给耽误了。”   陆渊自己也是变异灵根,让他收个变异灵根的弟子本来也没什么。   不过风初身份不同寻常,而陆渊又天天闭关,没什么负责任的态度,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绝不是当师父的好人选。   说实话,陆渊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既然那个小丫头想拜到自己门下,便满足她这个心愿。   而掌门师兄说有其他的长老也盯上了她,他最讨厌麻烦了,不收这个徒弟也能落得清闲。   不过,小丫头明明是单一水灵根,而不是变异双灵根。   陆渊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被云星河骗了。   小丫头留的名字一定是假的。   “师弟,我可警告你,你不许打风初的主意。”空冥瞪向陆渊,怕他轻举妄动。   “师兄多虑了,既然有别的长老看上了风初,那我就不横刀夺爱了。”陆渊准备告辞。   空冥还有些愧疚,他这个师弟对什么都不上心,好不容易主动提出要收徒,还不能满足他这个心愿。   “这样,除了风初你不能动,别的弟子随你挑选,我一力承担。”空冥大手一挥,决定从其他方面弥补陆渊。   陆渊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多谢师兄。”   空冥也拿不准他到底是真开心还是假客气。   毕竟陆渊这个表情仿佛一个假面具,对谁都彬彬有礼,但谁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既然那个狡猾的小姑娘给自己留了一份大礼,他当然也要还一点东西回去了。   ……   云雾缭绕,巨大的钟鼎被重重敲击,声音回荡在整个天乩宗。   正殿中一群身着白衣的新弟子微微垂着头,一言不发,怕惊扰了这威严的氛围。   而护卫在一旁的是蓝衣弟子,他们皆属于外门,多为伪灵根。   紫衫弟子数量较少,他们多为双灵根或三灵根,能够进入内门,已经非常不易了。   云星河当然就在这一堆白色之中。   倒是稀奇,掌教师叔说,今日六个堂主长老都会前来挑选徒弟。   从前大多是由亲传弟子代为行事,看来这一批弟子的资质确实不错。   毕竟出了一个变异双灵根,两个变异灵根,以及三个天灵根。   “诸位起来吧。”明明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开口的是掌门的亲传大弟子,也是内门里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崔宇。   据说是个武修。   也对,武修的武力值通常都比较高,如果打架都打不过,还怎么称得上是大师兄?   云星河发觉,除了崔宇,殿中坐着的每一位长老的相貌,她都看不分明。   她曾经听父亲说过,在修真界行走的高阶修士,都会随身施展一种术法,比自己修为低的修士就看不清楚他们的容颜,他们的脸上也仿佛覆盖着一层云雾,你看见了他们的脸,却又什么也记不住。   在场的长老修为远远超过金丹,所以刚刚引气入体的新弟子们是不可能看清楚他们的脸的。   风初也没有露出大惊小怪的神态,他也是了解的。   但他不知道,长老们早就目光灼灼地盯上他了。   “这个小子我要了。”空弘是剑道堂的堂主,也是天乩宗武力值天花板,如今修真界剑修第一人。   他想要的人,没有抢不到手的。   “师兄,你这样就不合适了。”开口的是武道堂堂主空齐长老,“你们剑修有了那么多好苗子,不能回回都让你们占便宜。”   如果说谁能和空弘抢上一抢,估计也就武道堂有几分胜算。   “他可是变异风冰双灵根,来我们剑道堂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不对,我们兽道堂都多少年没有收过变异灵根的弟子了,轮也轮到我们了。”空辛是个明艳的美人,毕竟能掌管一堂的修士,也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她可是出了名的“蛇蝎美人”,不仅是因为她所御的兽是一蛇一蝎,更是因为她那泼辣的性格,连掌门都要对她退避三分。   “师姐,话也不能这么说。”空黎难得开口了,她就像自己掌管的医道堂一样,性子温润如水,平日里不争不抢,“我们医道堂也需要这样的人才。”   再这样争抢下去,就连丹道堂与器道堂也要分一杯羹。   空冥抬手拦住了他们。   “还是听听他自己的主意吧。”   “风初,你走上前来。”崔宇在人群中点出风初。 第41章   剑道堂   “风初,你走上前来。”崔宇在人群中点出风初。   风初抬头,又瞟了一眼身旁的云星河。   “快去呀。”云星河用嘴唇无声地说着。   风初这才缓步上前。   大家都不知道各位长老对风初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只听见崔宇最后高声宣布:“新弟子风初,拜入剑道堂堂主空弘门下——”   尘埃落定,空弘长老还是赢了。   云星河替风初感到开心,他一开始就是奔着剑修去的,修真界有多少人做梦都想拜空弘长老为师。   很快,云星河身边的弟子一个一个被叫上前去,又分配到不同的堂门。   武荣去了武道堂。   可让云星河没想到的是,木点点竟然去了医道堂。   若说是草木妖,其实最适合的应该是丹道堂。但这是木点点的选择,与别人无关。   眼下云星河最牵挂的,还是自己的去处。   “师弟,你怎么有闲工夫露面?”空辛笑道,“难道也想收个徒弟找找乐子?”   陆渊不语,只是轻笑。   “唉,年轻人的心思真是难懂。”空辛也不再多问。   空黎早就看中了云星河,单一水灵根,做医修再合适不过。   她刚要让崔宇把云星河叫起来,收入自己门下,却被陆渊阻止了。   “师姐,你说我应该收一个什么样的弟子?”   空黎的手都已经抬起来了,崔宇误解了她的意思,把云星河旁边的一个双灵根弟子叫了起来。   叫都叫过了,总不好当人的面,把弟子退回去。   空黎表情扭曲,把这名弟子收入门下。   这样一来,云星河眼睁睁地看着资质不如自己的弟子,被医道堂挑走了。   “呃……”接下来,每当有长老表示对云星河感兴趣,都会被陆渊打断。   让云星河一次一次地充满希望,又看着希望破碎。   可爱的脸颊皱成了一团。   风初都忍不住开口了:“这些长老怎么回事,皎皎她这个天灵根都没人要吗?”   武荣摇头:“上位者的心思,怎么能是我们琢磨得透的?”   陆渊居高临下,看到云星河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   没意思,欺负小孩子有什么意思?   陆渊开始唾弃自己。   “师弟,差不多就行了。”空冥早就看出了陆渊的心思,“那个水灵子的弟子资质尚可,你又是冰灵根,不如就拜到你门下吧。”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别的长老也看出了点门道。   陆渊这个人别扭的很,想要什么东西,从来不会直接了当地说出来。   他在乎的东西太少了,很少有人知道他真正喜欢什么。   “师弟,我看你就适合收个水灵根的弟子。”空黎无奈地笑了笑,她看到了陆渊的眼神,里面有云星河的影子。   “既然师兄师姐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这个小丫头吧。”陆渊脸上还是一片云淡风轻,但嘴角明显有了上扬的幅度。   “新弟子云星河,拜入空华长老门下。”崔宇得到命令,径直宣布道。   云星河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睛亮了起来,她终于有着落了,不会孤孤单单地无处可去。   等一等,空华长老……不就是心中最理想的师父人选吗?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云星河觉得自己运气简直好到爆炸,她发誓,她要把自己的师父好好供起来,当亲爹一样毕恭毕敬。   云星河走上前来,对着陆渊叩头行礼:“弟子云星河,拜见师尊。”   “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这声音……云星河瞳孔一缩,差点吓得原形毕露。   “你——”这不是在藏书楼遇见的好心师兄吗?   “徒儿你怎么了?”陆渊面上带着关切,“可是身体不适?”   云星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多谢师尊挂念,徒儿身体无碍。”   等在场所有的弟子都有了去处后,他们就要收拾行囊,随师父回到自己的道堂。   风初一直冷着脸,空华长老的居处实在是太偏了,距离剑道堂尤其远,哪怕骑着白鹤,也要飞上一个时辰。   “空华长老,您能否也收我为徒?”风初叫住了要离开的陆渊。   陆渊转过身来,他的身高让他可以俯视风初。   “刚才你当着各位长老的面,选择了剑道堂。现在要出尔反尔吗?”冰冷不近人情,才是陆渊的态度,“果然是小孩子呢。”   风初暗自咬紧了牙关,那如果能和云星河在一起修炼,被嘲讽几句算不了什么。   “云星河是我的妹妹,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空弘长老本来气个够呛,以为到手的徒儿要飞走了,听见风初的理由才知道,原来是担心妹妹。   “那就让你妹妹来我们剑道堂。”空弘想得很简单,为了徒弟不走,多收个人也没什么。   陆渊眸中的冷意更深:“她已经是我的徒弟了,没有人能打她的主意。”   “呃……”空弘愣住,这有些难办啊。   风初攥住云星河的手,不愿意松开。   离别的时间越近,风初的心里就越难受。这种感觉很微妙,好像,一旦今天他放开了手,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牵住了。   “风初,刚才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想成为剑修,才选择了剑道堂。”   掌门空冥厉声道,“你现在为了儿女情长,就要抛弃你的责任吗?”   风初咬紧了嘴唇,任凭他想要变得如何强大,可现在的他只是个幼崽,修为不够,他拿什么去抗衡。   “风初,我们都在一个宗门,等你空闲了就来看我。”云星河抱了抱风初,“我们都要长大的,你不可能陪在我身边一辈子,连我爹娘都不能,你也不行。你要相信我,我也可以保护好自己。”   武荣也劝慰风初:“听掌门的话,快跟你师尊回去。”   风初回剑道堂了,他没有回头,只是手中紧紧的握着云星河曾经给他的发带。   已经褪色了,他把发带缠在手腕上,仿佛云星河没有离开一样。   陆渊冷眼旁观,他不明白,不就是拜入不同的门下,为什么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第42章   严白师兄   陆渊冷眼旁观,他不明白,不就是拜入不同的门下,为什么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说到底还是太年轻,见的世面太少。   等他们长大以后,再想起来今天这幅场景,应该也会笑话自己当年的幼稚。   云星河哭不出来,她是伤心的,但她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没有人会愿意和自己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分开。   就像她在现代世界升学,小学到中学的时候,曾经最好的玩伴去了别的学校,两个人的联系逐渐减少,后来就杳无音信了。   而中学到大学,异地求学让距离更远,她认识了新的朋友,原来的朋友也找到了陪她们逛街看电影的同伴。   很多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她和风初,未来会不会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   “师尊,您大人有大量,我之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喝了这杯茶,就消消气吧?”   云星河心想,以后还要在这个师父手底下讨日子,还是和他搞好关系比较重要。   她特意从桌子上端了一杯茶,摇摇晃晃地走到陆渊面前。   陆渊没有接过来,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不叫师兄了?”   云星河心虚地埋下头,脸都快要伸到茶水里去了。   “你不是叫风初吗,什么时候把名字都换了。嗯?”陆渊还是伸出了手,接住了茶水。   云星河已经在脑子里面想了成千上万条说辞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我爹告诉我,女孩子的名字不能随意告诉别人。”   “呃……”陆渊语塞,云星河明明只是一个小丫头。妙龄少女不告诉陌生人名字,是怕名声有损,你一个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小萝卜头,到底操的是哪门子心呀?   “不能告诉别人名字,就能随便告诉陌生人你想拜谁为师这种秘密吗?”陆渊追问。   云星河应答如流:“还不是师尊您长得一副具有亲和力的脸,容易让人亲近。我只当您是个好心师兄,才口无遮拦的。毕竟哪个宗门的高阶长老会躺在藏书阁里睡觉,您说是吧?”   是?是个鬼!   这小丫头伶牙俐齿,几句话就把责任全推卸到他身上。   先是怪自己隐藏身份,又暗暗指责自己不务正业。   倒是把自己摘的够清楚。   有趣,想必他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枯燥了。   陆渊板着脸:“云星河,我是你的师尊,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道理的,藏书阁睡觉也是一种修炼的方式,可以磨砺心志。你年纪小,见识不多,为师不与你计较。”   云星河连连点头,希望这件事赶紧过去,她能和师尊冰释前嫌。   为了以后的美好日子,忍一时风平浪静。   “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为师就不与你计较了。”陆渊摆手,“你先回去休息吧。”   云星河退到门槛处,差点又摔了个跟头。   奇了怪了,天乩宗的门槛修这么高干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她这种没长高的新弟子吗。   “师尊……”云星河摸着磕疼了的膝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师尊我还没吃饭。”   “蛤?”陆渊震惊地看向云星河,“你还没辟谷?”   云星河果断地摇头。   难搞啊,陆渊才发现他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他沉吟片刻,从袖子中摸出一只银色的精致哨子。   轻轻一吹,没有声音发出来。   门外响起的脚步声十分急促。   云星河看着闯进来的彪形大汉,感觉自己的视觉受到了冲击。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朝陆渊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弟子严白见过师尊。”   为什么弟子长得比师父看上去年龄大多了,尤其他那一把浓密的胡须,五官都看不大清楚。   而严白这个儒雅的名字,更是和他本人影响严重不符。   “起来吧。”陆渊用下巴指指云星河,“这是你小师妹,以后就交给你来带了。”   云星河乖巧地跟着严白离开。   在这偌大的空荡荡的山头,云星河终于发觉哪里不对了。   人呢?怎么没有人呀?   “师兄,我其他的师兄师姐,都在哪里呀,我怎么都没看见?”云星河大着胆子询问。   严白的声音却出奇地好听:“什么师兄师姐,你只有我这么一个师兄。”   “怎么会这样?师尊可是长老,自己一个人独占一座山峰,竟然只收了我们两个徒弟?那其他的杂役弟子呢,怎么也没看见?”   严白悠悠叹了口气:“师尊喜静,不喜欢他们走来走去扰人心神。他们平日里只负责打扫卫生,做完就走,根本不会多留。”   “你的意思是,这座山上,除了师尊,只有我们两个活口吗。”   “如果你指的是人的话,没错。”严白回忆起自己当初挺过来的那段艰难岁月,塞给云星河一把辟谷丹,“小师妹,将就吃吧。等到你学会辟谷以后,就不会担心饿死了。”   “可是我们不是有宗门供奉吗,都说天乩宗是第一大宗,财大气粗,为什么师兄你还这么惨?”   “唉,我们又不同于六道堂,他们人多,自成体系。师尊对这些事又不上心,常年闭关,从来不去领供奉。   而发供奉的师叔说我们峰人少,按人头发,我领到的东西根本不够用。平日里还要去做任务兑换贡献点,还要努力赚灵石。”   太可怕了……   云星河没想到在这里生存下去都很困难,更不用去提什么实现自己早日修炼成仙的目标了。   什么资源充足,丹药灵植随便她用。现在想来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而陆渊这个长老也像天上高高挂起的月亮,中看不中用。   严白安慰她:“没关系的小师妹,几十年过得很快,熬一熬就挺过去了。”   “呃……”云星河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果然得到的是让她心碎的答案。   “师尊他老人家,会引导我们修炼吗?”   “小师妹,你在开什么玩笑,师尊从来没管过我。还扔给我一堆术法秘籍,想学哪个就学哪个,这样多好呀。”   如果不是严白握紧了的双拳,云星河真就相信了他是真的开心。 第43章   贫穷且善良   如果不是严白握紧了的双拳,云星河真就相信了他是真的开心。   不行,如果不改变现在这种境遇,云星河只能看到眼前一片黑暗,她的仙途堪忧啊!   现在看来,当初她在陆渊面前说的那番话仿佛一个笑话。   云星河把辟谷丹塞入口中,食之无味,弃之就要饿肚子。   在严白的带领下,云星河自力更生,甚至学会了去宗门功绩堂领取月俸。   他们所在的天干山过于偏僻,如果不是灵气较为充沛,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青鸟白鹤飞过。   严白吹了半天口哨,终于叫过来一只瘦弱的白鹤。   “又是你呀。”严白摇了摇头。   “你们认识?”云星河看看白鹤,再看看严白。   “这里太偏僻了,就连这些鸟都不大愿意前来。”严白熟练地从怀中掏出来丹药,“白鹤老弟,辛苦你带上我们两个去功绩堂了。”   白鹤翻了个白眼,一颗丹药就想让我带两个人。   严白苦笑,又倒了一枚出来。   云星河这才知道,严白身上之所以有取之不尽的丹药,是因为他为了开源节流,学习了炼丹。   “师妹我告诉你,炼丹可划算了。炼出来的丹药还能拿到功绩堂兑换灵石或者贡献点,换取一些东西,要不到山下卖给散修也行,也能赚不少灵石。”严白说起生财之道,可谓滔滔不绝。   不过等他说到兴头上,看到云星河那萝卜头一样的身高,才顿悟过来不能雇佣童工。   “师兄,我是水灵根,应该不能炼丹吧……”   “噢,你是水灵根,可惜了,也不能炼器。不过没事,我都会,你想要什么武器只管告诉我。”严白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合着他还是个全才。   除此之外,严白还是个武修,不过他不喜欢剑,一把大刀耍得舞舞生风。   云星河觉得势必要抱好这个师兄的大腿。   等她领了一大堆灵石和丹药后,她有些困惑。似乎宗门对待空华长老这一峰,也并没有那么吝啬吧。   严白开始熟练地跟分发月俸的弟子讨价还价:“我师妹初来乍到,她这一堆东西可怎么拿回去?再给我们发个储物袋。”   弟子无奈:“严师兄不要开玩笑了,您是内门弟子,知道规矩的。储物袋要用三十个功德点兑换的,等您师妹筑基以后,宗门自然会给她配上。”   严白嘟嘟囔囔地在那里不愿意走,试图用二十五个功德点换一个储物袋。   无所事事的云星河到一旁的弟子身旁去凑近乎。   “您就是空华长老新收的小徒弟吧?”   云星河点头。   这大叔复杂地看了云星河一眼:“唉,看着长得这么水灵,运气真不好,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师父跟师兄。”   “大叔,我初来乍到,不太了解情况,还请你多指教。”云星河直接塞给他一瓶最小的丹药瓶。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是个出手大方的,不愧是内门弟子,大叔眼疾手快地收起来,生怕被人看见。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套出有用的消息,当然要让别人尝到甜头。   从这个大叔眼中的兴奋就能看出,云星河给的丹药价值不菲。   “可不能叫我师叔,修真界都是以修为按辈分的。你是内门弟子,我是外门弟子,我叫你师叔才是。”   云星河咂舌,又不敢表现地大惊小怪,强撑着面上的淡然自若。   “您叫我向贾就是。”   “向贾,你能给我说说我师兄的情况吗,我总觉得他混的有点惨。”   “严白师叔吧,人倒是挺好的,只有一点,花灵石大手大脚,根本不会精打细算。”   云星河怀疑地看着旁边唾沫横飞的严白,他还在讨价还价,如此斤斤计较,哪里能看得出花灵石大手大脚。   “现在是月中,距离他领月俸还有半个月呢,他的灵石都用来买武器和材料了,说是要练器,也没见炼出过什么东西。   他最喜欢收集刀,听说已经买了几十把了,这灵石可是大把大把往里投,连个水花都没见。”   “我师兄不是会炼丹吗?这样也能赚灵石吧。”   “要不是靠着卖丹药补给,估计你师兄早就能穷到跟散修作伴了。”   好的,明白了。   云星河简单总结一下,她师兄有着烧钱的爱好,难怪总觉得月俸不够用。   买武器确实费灵石,一把好的称心的武器,大多出自名家手中。   而炼器,需要的原材料甚多,又不能保证一次成功,失败了就意味大笔灵石在燃烧。   也只有天乩宗有这样的大手笔,供奉得起器道堂。   “那我师尊呢,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云星河要榨干自己丹药最后一点价值,多了解一点信息肯定没错。   “空华长老啊——”向贾摇了摇头,“不太清楚。我们很多人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不过他的徒弟都落魄成这个样子了,也没见出手管管,想必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呃……”问了个寂寞的云星河开始心疼自己的丹药,这不是废话,天乩宗上下谁不知道空华长老喜欢闭关,神龙见首不见尾。   最终,严白以二十八功德点换到了储物袋,让云星河把东西都塞到里面。   “师兄当年的储物袋找不到了,送你一个新的,就当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了。”   云星河感动极了,面前这个胡子浓密的师兄对她真的很不错,都已经穷到这份上了,竟然还舍得用功德点给她换储物袋。   “师兄,你还有多少功德点,等我能接任务了,就把功德点还给你。”   “不用了。”严白摆手,“应该还有几万功德点。”   云星河扭头一看,功绩堂排行榜上前十名里,严白的名字在前三甲,他的功德点足足有六万多。   云星河决定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的话了,他们每个人说的都好片面。   严白和向贾理解的穷,是没有灵石。   可是,功德点明明可以兑换很多东西,为什么不转手去卖,然后去换灵石?   “师兄,你为什么不用功德点换东西。”云星河看到兑换表上花里胡哨的一堆东西,表示不解。 第44章   雌雄莫辩   “啊?我没注意看过呀,不都是点什么法衣,术法、妖丹、丹药之类的吗?”严白挠头,“我也用不上。”   “那你怎么想到卖丹药赚灵石的。”云星河非常不理解,严白的思维一定出现了误区。   “我在山下偶然发现丹药可以卖灵石,就随便找个药铺,把丹药都提供给他们了。多亏我有这么一个赚灵石的能力,小师妹你要学着点。”   “所以……”云星河痛心疾首,“你攒了那么多功德点,就那么白白放着,基本从来没用过?”   严白摇头……   云星河暗道,或许我没有像你这样炼丹药的能力,但我有脑子。   “师兄,为了报答你。你带我下山一趟,我告诉你怎么赚灵石。”云星河脑海里有了一个成熟的计划。   严白确实是个直脑筋的人,天赋点应该都点在别的方面了,他竟然守着一个大金山不知道如何去花。   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真不能怪师尊不上心。   “好啊。”严白满口答应,也没真的指望云星河能够真的赚到灵石,只当是哄小师妹开心了。   当然,陆渊是个不负责任的师傅石锤了,严白在他手下能够顺利成长到今天着实不容易。   “对了,师兄,你现在是什么修为,我好规划一下我的修炼进度。”   “我修炼得比较慢。”严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进入元婴没多久,不过我把修为隐藏起来了,别人看我也就金丹中期。”   “呃……”云星河膝盖一软,被严白扶住。   她满脑子都是问号,你在我一个刚刚引气入体的修士面前说元婴修士修炼地比较慢。   如果不是了解严白心里没有那么曲曲绕绕,云星河真的会以为他是在显摆。   “师兄冒昧问一下,您修炼到元婴用了多少年?”云星河称呼都转变了,眼前的可是元婴修士,一己之力可毁一座城池的元婴修士。   “我拜入师尊门下已经两百年了。我是火木双灵根,比不得你们这种天灵根。”严白又道,“宗门里修为在我之上的除了各位长老,最少还有九个元婴修士。”   云星河明白了。   天乩宗之所以是第一大宗门,绝对跟有这么多高阶修士有着密切的关系。   但是,双灵根为什么也修炼的这么快?   正常情况下,五百年才能结成元婴,严白的资质未免也太好了,野蛮生长也能有这样的修炼速度吗?   云星河对他肃然起敬,她要向严白学习,早日修炼成仙。   可能上天给他打开一扇门的同时,也关上了一扇窗。   没听说过哪个元婴大佬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怎么搞钱都不会。   云星河记得,修真界宗门里的东西,对外面的修士来说可是宝贝,千金难求。   且不说那些法衣,女修们趋之若鹜。那些心法秘籍,哪怕是最低阶的,放在外面也会被抢破头。   竟然没人兑换这些东西拿出去倒卖,云星河跟严白下山晃了一圈,了解市场的行情。   为了不引人注目,云星河让严白先兑换了三件法衣,又兑换两个防御阵盘以及一本低阶心法。   天乩宗并没有禁止弟子拿宗门内部的东西出去倒卖,因为功德点是自己赚的,换取来的东西就属于自己,只要不做有害于宗门的事,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外面的散修修炼不易,天乩宗对他们私下的交易是默许的。   换句话说,有能力的弟子才能得到功德点,各种任务都是对宗门的贡献。宗门拿各种奖励来回馈弟子,区别只是用灵石或者物资罢了。   负责兑换的弟子倒也没有多问。   严白不懂得变通,从前接任务,只看灵石多的,对功德点不上心,殊不知,这才是真正的财富。   他实在太低调了,低调到整个宗门根本没几个人知道他已经到了元婴期。   倒是有热心的长老让他去跟着自己器道堂修炼,严白只去了一天,忍受不住人声嘈杂,以及各种规矩的束缚,第二天就跑了。   掌门让他再找一处小山峰单独开辟洞府,严白也拒绝了。   他怕陆渊一个人在山上寂寞,而且天干山那么大,只住了他们两个人,空旷的很,没必要再开一座山。   云星河觉得要吐槽的地方太多,甚至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种事情要是放在现代,绝对会被公众号报道。   标题就叫做:震惊!彪形大汉为几枚灵石斤斤计较,无人知道他竟是元婴大佬!   还有,师兄你到底跟师父见过几回面呀,哪儿来的那么深厚的感情?   云星河调整好心态,她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强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严白绝不会是她遇见的第一个奇葩。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云星河恨不得给现在的自己一巴掌,让她乌鸦嘴。   接下来的事情都很顺利,云星河带领严白,在她的指导下,他们兑换的东西顺利卖出了一笔不菲的灵石。   云星河与严白都做了伪装,对外宣称是一对兄弟。   没错,云星河扮成个小男孩,她这几天瘦了不少,下巴尖尖,更显得惹人怜爱。   她又在容貌上加以修饰,眉毛描粗,鼻影加重,精致的面容雌雄莫辨。   而严白那一大堆胡子,也在云星河的强烈要求下,被剃个精光。   “师妹,我这胡子留了好多年了,真的要剪掉吗?”严白试图挣扎一下。   云星河重重点头:“师兄,要想成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这把胡子太具有标识力了,等你以后赚的多了,成了远近闻名的富有修士,那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严白听起来觉得很有道理:“小师妹你真是冰雪聪明,我真是空长年岁了。”   云星河暗道我可是狐族出来的,狐族的智慧点远比人类要高出一个等级。   “师兄你太谦虚了,你修炼这么快,以后我还要多向你讨教讨教。”云星河为自己谋福利的同时,还不忘奉承几句。   严白笑容更灿烂了,对刮掉胡子这件事也没那么抗拒了。 第45章   奸商之路   严白笑容更灿烂了,对刮掉胡子这件事也没那么抗拒了。   所以,天乩宗附近的山下出现了一对神秘的兄妹,出手阔绰。   容貌寻常,拿来倒卖的都是好东西,听说家道中落,才换点灵石补贴家用。   严白与云星河正在酒楼里大吃大喝。   “小师妹,多亏你脑子转得快,我们才能赚到这么多灵石,不然我也买不到这把宝刀。”严白抚摸着手中的玄黑宝刀,爱不释手。   云星河摇头:“这都是师兄你自己的功劳,如果没有那些功德点,我们也换不来东西去卖灵石。”   其实不然,在云星河的舌灿莲花下,那些东西总能卖出一个更好的价钱。   幼崽总会让人失去防御心,再加上云星河非常熟悉人的心理,总能踩着对方的心理最低底线让交易成功。   尤其是那几件法衣,都卖出了不错的价格。   那些女修出手大方,又贪图美色,一个个做成交以前都捏了云星河的脸蛋好几次。   “小公子,看在你模样长得俊的份上,姐姐大方点,不跟你还价了。”女修笑得花枝乱颤,只怪云星河长得过于讨喜,嘴巴又甜。   云星河摸了摸自己快要变形的脸:“多谢姐姐。还是你们生的花容月貌,这些法衣卖给你们才不会浪费,好看的衣服就应该配上美人。我们下次还有合适的法衣,一定会给姐姐留住的。”   买了衣服的女修们心满意足地离开。   严白敬佩极了:“小师妹,你可真厉害。那些女修在你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简直是听之任之。”   “其实很简单的,师兄,你只要记住。要想把东西卖出去,一定要让客人感到宾至如归。男修与女修不同,女修士更在意的是我们的服务态度,她们买东西有时会被冲昏头脑,而忽略物品本身。我们要做的,就是使他们放松心情,在这个前提下,卖什么东西都会更容易成功的。”云星河所讲的,完全就是自己在现代收获的血泪代价。   她为自己曾经剁过的无数次手而感到痛心,但是又抵挡不住卖家贴心周到的服务,以及那些甜言蜜语糖衣炮弹的攻击。   道理是相通的,云星河完全可以在“奸商”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有道理。”严白若有所思,万般事物皆有学问,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小师妹,你懂得这么多东西,莫非你家是从商的?”   云星河哑口无言,她想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亲娘,以及负责领兵练军的亲爹。他们买东西不需要钱,全靠族中供奉。   “差不多,我家里做了一点小生意。”云星河面不红气不喘,反正严白又不能查到她的真实身份,“我从小跟在他们身边,看的多了也就懂了一些。”   修真界有规定,一旦修士能够引起引气入体,便是了断尘缘,从此不问凡间事。   你在凡间的种种,都如过眼云烟,与你不再有关了。   “难怪。”严白给云星阁夹了一个大鸡腿,“多吃点,你来天干山都快两个月了,个子长了一截,脸都瘦了不少。小孩子还是要多吃点东西补补身体。师兄现在有了钱,你不用天天吃辟谷丹了。”   “咳咳咳——”云星河差点被鸡腿呛住,“师兄,你说我来多久了?”   “两个月呀,还差三天就刚好两个月了。”   “我吃饱了,我们快点回去吧。”云星河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离三个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   她才引气入体不久,但还不够安全。   万一时间到了以后,她服下的药性不足,出了意外恢复原形,一切就大事不妙了。   距离她成年还有三十年,她已经在严白面前树立了不爱吃甜食的人设,尤其是蜂蜜,简直就是深痛恶绝。   “别急,我把这些菜打包,明天再接着吃。”严白时刻不忘记精打细算。   云星河动作麻利地帮他收拾。   ……   陆渊一觉醒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愣了愣神。   他这一觉睡了快两个月,周围可真安静。   吹了吹口哨,没反应。   严白不在,应该是下山去了。   那他刚收的小徒弟呢?那个胖嘟嘟的小丫头去哪了?   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给她配上回音铃,怪不得没有反应。   他的口哨就是为了方便找到严白所用的,还是严白炼制出来的。   云星河私下吐槽陆渊吹口哨呼唤严白的行为非常像召唤在外面玩耍的狗子回家一样。   严白决定下次见到师尊的时候斗胆提议换一种通讯工具。   因为口哨是单向的,他又不能拿着口罩呼唤师尊,而他只要在天干山就要随叫随到。   当然这么多年来,陆渊也没有找过他几次。   “空华,你出关后立即过来一下。”灰色的纸鹤朝陆渊飞来,落在陆渊手中,掌门的声音在陆渊耳边响起,随后符纸便燃烧殆尽。   陆渊得知自己的两个好徒弟最近在倒卖宗门物资。   真不错,原来他们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   陆渊没放在心上,掌门话里话外都是:你们天干山是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怎么已经沦落到开始用功德点兑换物品再往山下倒卖?   难道宗门亏待你们了不成,这个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我知道了,我回去会好好教训他们的。”陆渊听完后就离开了。   “教训他们干什么?我的意思是,遇上麻烦了就告诉我,可不能让外界以为我们宗门苛待内门弟子。”   掌门空冥愣了愣,他的本意是再给天干山拨点物资,把之前的份例都领回去,免得徒弟日子过得那么清贫。   陆渊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必了师兄,我用不到的。”   空冥目送他离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师弟这次要打脸。   “你们跑到哪儿去了?”陆渊皱眉,看着一大一小打扮得灰头土脸的。   严白兴致勃勃地讲述了他和小师妹这段时间的丰功伟绩。   云星河乖巧地低着头不说话。   “把头抬起来。”陆渊沉声道,“唯唯诺诺的像什么样子?” 第46章   养团子   “把头抬起来。”陆渊沉声道,“唯唯诺诺的像什么样子?”   身上的衣服也小了一截,云星河原来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清减不少,会说话似的大眼睛仿佛在诉说这段时间受的苦楚。   “怎么瘦成这个样子?”陆渊好看的眉毛揪成一团,脸上有点肉的时候看着还是顺眼的,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团子。   现在虽然五官更加精致了,可一看日子过得就不好。   他想起了之前风初离开时说的别人一定照顾不好云星河,如今想来,这个臭小子好像说的还有那么一点点是对的。   不行,他堂堂负责封山大阵的坐镇长老,怎么可能连个团子都养不好。   “师妹这段时间吃的是辟谷丹,可能营养没跟上。”   “本座把人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带的师妹?”陆渊把锅都甩在了严白身上,周围的气压也低了不少。   “师尊息怒,弟子做的不够周到,请师尊责罚。”严白立即跪下,以头触地,大气都不敢出。   云星河吓了一跳,也跟着跪下。   陆渊又是一声低声呵斥:“你又没犯错,你跪着干什么?站起来!”   云星河又连忙起身,可努力了好几次,腿都是软的。   陆渊释放的神识气场太强,不是她这个炼气弟子可以抵抗的。   “师尊,不是师兄的错。他自己都过得异常拮据,没什么积蓄。多亏了他补贴我,我才能吃得起辟谷丹。”云星河抓住陆渊的袖子,费力地站起来。   陆渊见她站稳以后,撤去了威压。   “是为师没搞清楚状况,严白,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陆渊不是不通晓人情世故,只是在这方面有些迟钝罢了。   严白担忧地看了一眼云星河,才行礼告退。   陆渊冷哼一声:“好好说说你的不满吧。”   云星河装傻:“师尊你在说什么?”   他撩起衣服下摆,俯下身子,凑近道:“你眼睛中的怒火都快烧到我身上了。我给你一个机会,不说的话,以后都说不出口了。”   云星河能清楚地看到那双淡漠的眼睛中自己的倒影。   可这个距离已经严重超越了正常的社交范围,也就是她是小孩子,如果换成妙龄少女的话,绝对会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   她在短时间内迅速组织好一套语言,委婉地表达了严白生活有多么困窘,天干山有多么贫穷,修炼有多么困难以及辟谷丹有多么难吃。   “走吧。”陆渊长腿一迈,抓住云星河后颈的衣服,提着她往外走。   “去哪啊师尊?”云星河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扑腾,“师尊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   她现在是个人,可不是狐狸,怎么能被这样提着走呢?   陆渊冷酷地拒绝:“不能。放心,你没那么重,对我没什么负担。”   “呃……”云星河气得说不出话,谁担心你累不累,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这样屈辱地被吊在空中。   难道年龄小就没有人权了吗?   在天干山来说,是的。   陆渊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他雷厉风行地把这几百年来没领的份例全领了,不顾掌门揶揄的眼神。   严白看到堆成山的库房,闪着光的法衣丹药灵植法器琳琅满目,他揉了揉眼睛,嘴里喃喃道:“师妹你看见了吗,我们发财了,再也不用去倒卖东西了!”   云星河闷闷不乐:“看见了看见了,恭喜师兄。”   陆渊又道:“我从山下安排了一家店,有人会专门给你每日送饭,一直送到你辟谷之前。”   云星河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多谢师尊。”   不过她还是打不起精神。   陆渊搞不明白,现在衣食无忧,为什么团子还是这么不开心。   “你还有什么事?全都说出来。”陆渊算了算日子,风初那小子很快就到了休沐日,到时候一定会来天干山找云星河。   要是让他看见这样的云星河,还不再大闹一场,又不知道会扯出多少麻烦事来。   当时就不该收这个徒弟,搞出了多少事情啊。还是严白省心,反正不管不顾,就到元婴了。为什么男徒弟跟女徒弟相差这么多。   男弟子不听话,教训一顿就是了。可女弟子怎么下手?   除了师姐们,他没跟女修有过什么接触,也不知道如何和他们相处。   当初看到云星河,他注意到更多的是她有趣的性格,那双灵动的眼睛像极了很多很多年前他的一个玩伴,是一个很有趣的小狐狸。   千百年过去,狐狸早就不见了,也不会有人代替它。   一步错,步步错!   陆渊表面不显,实际上已经想逃跑了。   “师尊,我最近修炼到了瓶颈,怎么也突破不了。”云星河已经尝试很多次了,她单一水灵根修炼的速度很快。   但似乎总找不到关窍,感觉运转了几个周天,浪费不少灵气,体内没存住多少,全是无用功。   陆渊缓缓吐出一口气,就这点小事,也犯得着担忧?   云星河不理解,为什么在陆渊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后,她就有如神助,拨云见雾,吸收的灵力很快就充盈全身。   陆渊也不理解,这么简单的小事,为什么能花费半个月来苦思冥想。   有些人真的是天生的修炼者,比如陆渊。   “师妹,你修炼遇上了麻烦,怎么不跟我讲呀?”严白有些失落,莫非师妹开始嫌弃自己了。   云星河的笑容僵在脸上。   天地良心,她第一个问的就是严白。   可严白是怎么回答的?   “很简单的,你就闭上眼睛,全神贯注。把空气中的水灵气汇聚到一起,然后引到丹田,就行了。”   说了等于没说,严白修炼根本没遇到什么瓶颈,可能是因为他天性单纯,不然也不会一路摸爬滚打就上了元婴。   而陆渊,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至少在修炼上,还是能给自己提供不少帮助的。   云星河觉得未来的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陆渊让严白也给云星河也配个回音铃,方便他吹哨子找人。   云星河天真地问道:“师尊,如果我在外面遇见了危险,怎么找你呢?” 第47章   一线牵   云星河天真地问道:“师尊,如果我在外面遇见了危险,怎么找你呢?”   “你不赶紧逃跑,找我干什么?”陆渊径直回答。   “蛤?”云星河确定了,陆渊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距离正常人越来越远了。   “我既然打不过他,说不定也跑不过他呢。”云星河试图引导陆渊往正常的方向回答。   “那你也太废物了,出去不要说是我的弟子。”陆渊嫌弃地看着云星河,“修为不到金丹之前,你还是不要出去丢人了。”   “呃……”云星河扭头就走,极其敷衍地告退,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   她只是想问问有没有魂灯之类的能够保命的东西,不要莫名其妙死了都没人给报仇。   “等等。”陆渊拦住她,扔给她一个古朴的玉镯,“把它戴上,走到哪里都不许取下。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注入灵力。”   此物名叫一线牵,是一对比翼鸟的尾羽炼化而成,分别承载在一个镯子与一个扳指里,多为一男一女同时使用。   也可以好友之间使用,不过好友之间用比翼鸟尾翼总有点奇怪就是了。   佩戴上注入灵力后可以告知对方自己所在的位置,仅限在有灵气的地方使用,如果在人间、魔界等地,则会失去作用。   云星河只当是个定位用的工具,并没多想。   而陆渊更是如此,他从自己的宝库里只找到这么一个不限修为的灵器,也懒得查它背后的深意。   没错,用一线牵的修士不多,因为价格昂贵。重要的是,大家默认的是使用这种灵器的都是道侣。   它也有优点,隐蔽性强,察觉不到灵气,趁火打劫的修士也很难认出这其实是个上品灵器,只会以为是个普通首饰,它的功能比起其他攻击或防御的法器算得上有点鸡肋了。   严白现在对这个小师妹,可以称得上是言听计从。   谁掌握经济基础,谁就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他来到天干山两百年,几乎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而小师妹来了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灵石不够花,甚至每天的饭都有人专门送上来。   当然他已经辟谷很多年了,不过也可以蹭小师妹的伙食打打牙祭。   云星河就此过上了理想中的的幸福生活。   她修炼十分顺利,师兄严白是个老妈子性格,除了脑子偶尔转不过来弯以外,绝对是个非常合格的大师兄,他们相处得很融洽。   而师父空华长老性格虽古怪,但对她也算是有求必应。   让云星河发觉意外之喜的还在后面。   陆渊给云星河安排送饭的是个杂役弟子,每日送一次,三餐的食物都包括了,用法器盒子装着,既保温又不会串味,简直是出门旅游必备良品。   云星河今日取饭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是个女子身影。   “姑——”她惊讶极了,熟悉的名字就在口边,却没有说出声。   白姑朝她嫣然一笑。   “为何今日是你来送饭?”云星河向四周观望,师兄不在,而师父陆渊也去找掌门了。   “回道长的话,之前送饭的弟子生病了,我是来顶替他的。”白姑将饭盒放在桌子上,一层一层打开,丰盛的饭菜铺满了桌面。   “什么道长,您年纪比我大,叫我皎,不对,叫我星河就行。”云星河欣喜地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道,“姑姑你是怎么进天乩宗的?”   白姑拿出了一个阵盘,结界将两个人都覆盖住,才开口继续回答云星河的问题。   “我是跟着你来修真界的。我们都不放心你只身离开,所以我就在天乩宗山下乔装身份,找个机会再上山来。   听闻你拜了空华长老为师,前几日他悄悄在山下的饭馆里订了饭菜,我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所以换来了这一次送饭的机会。”   云星河紧紧抱住白姑:“还是姑姑心思细腻,我真的好想你们呀。”   白姑慈爱地摸着云星河的头发:“你长高了,也瘦了。皎皎是个乖孩子,姑姑知道,就算你离开家,不在我们身边,你也可以把自己照顾好。”   云星河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她穿到小狐狸身上后,在云霄和宁心那里收获了父母的关爱,同样也得到了白姑对她的关怀。   纵然活了一世,云星河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生活在幼崽的躯壳里,也更容易被幼崽的思维影响。   “不要哭,哭了就不漂亮了。”白姑温柔地安慰她,“等你筑基之前,白姑都不会离开的。”   “按照常理来说,筑基需要十五年,我现在的样貌是八岁。可是我还是个幼崽,跟人类不一样,我这么多年不长个子,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呃……”白姑很无奈,点了点云星河的脑袋,“你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谁告诉你幼崽就不会长个子了?妖族的成年期,指的是拥有繁衍的能力,并不是以外表来区分的。你看风初,化形出来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你还只是个小丫头。”   “也就是说,我的生长速度会和正常的人类小姑娘一样,不会露馅了?”   “当然不会。而且引气入体以后,身体骨骼得到淬炼,会发育的更快,之后身体的外表就会停留在你的最佳时期。这也就是修真界人人容貌出色的原因。”   白姑哭笑不得,“你只要记住,在你五十岁之前,都不能吃蜂蜜,否则就会露出原形。五十岁之后,你就没有这个忧虑了。”   妖族的寿命比人类漫长的多,所以划分成年期与幼崽期的界限也不同。   既然解决了麻烦,又遇见了白姑,云星河就心情就更加愉悦了。   她身上的妖力十分稳定,只要不碰蜂蜜,就不会露出原形。   谁也不会知道,她是一只小狐狸。   “如果碰到了蜂蜜,我要多久才能恢复人形?”云星河不太放心,再次追问白姑。   白姑不语,云星河在妖界做实验的时候,误食了一点蜂蜜,足足用了五天才能够变为人形。   当时的她还没有引气入体,现在云星河是练气修为,应该只需要三天。 第48章   死里逃生   当时的她还没有引气入体,现在云星河是练气修为,应该只需要三天。   随着云星河修为的提高,蜂蜜对她的限制就越小。   “时间不早了,姑姑要先下山了。你乖乖修炼,姑姑找机会再看你。”白姑不舍地看着云星河。   云星河也怕姑姑撞上师父后暴露身份,只得送她出门。   要不怎么总说阴差阳错,白姑前脚刚离开,严白就来蹭饭了。   “小师妹,今天的饭还挺丰盛的。”严白甚至是拿着碗来的,他的胡子刮去以后,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不少。   当然比不了他们师尊的天人之姿,但在修士中还算是眉目俊朗,再加上他身姿端正,孔武有力,是那种一看上去就具有安全感的类型。   “师兄,你都已经辟谷了,总吃人间的食物是不是不太好?”   云星河倒也不是吝啬,她是真的担心食物吃多后杂质沉积在体内,不利于修行。   “放心吧。”严白夹了一筷子菜,“师尊定的是最好的馆子,用的都是最好的灵植,吃到体内不会产生杂质的。我还是沾你的光才能吃到这些,要知道,他们只供奉给专属位置的客人。”   “师兄真是难为你了,吃了这么多年的辟谷丹,你喜欢这些菜的话,就多吃些。”云星河早上起来没什么胃口,她去院子里打坐,调息经脉。   太惨了,元婴大佬竟然连一顿美味的饭菜都吃不到,或者说是吃不起。   云星河仔细想来,自己在妖界这么多年,不说是锦衣玉食,也算得上是衣食无忧。   而严白却凭自己的努力,一点点赚取灵石,简直就是天干山版的极限求生。   “等等,小师妹,我听说今天是休沐日,你有没有要看望的朋友在别的道堂,我送你去。”   严白深知拿别人的东西手软,小师妹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东西不了解,帮她解决一些小事也是好的。   云星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风初。   她倒是想去剑道堂看风初,但她又拿不准风初不会趁此机会来找自己,要是两个人刚好错过,就白折腾一圈功夫了。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风初的人,除了风初的父母,就一定是云星河。   果不其然,云星河在树下吐纳还没有几个周天,就听见了风初的呼唤。   他是乘坐白鹤来的。   就那么巧,是上次带过云星河与严白的那只瘦弱白鹤。   它倒也不是笨,只是每次竞争不过别的鸟,所以只能接到一些偏远地区的单子,比如来天干山的。   风初出手大方,一次塞给它两枚丹药。白鹤欢欣鼓舞地展翅飞走了。   有耐心的白鹤运气都不会太差哦。   “皎皎——”   “站住……”   风初还没有走几步,就被面前的人挡住了去路。   “剑道堂弟子风初,拜见空华长老。”风初微微低头,给面前的陆渊行礼。   陆渊倒也没有难为他,只是冷哼一声。   “剑道堂可不在天干山上,莫非你眼神不好,走错了路?”   “长老说笑了,弟子是来找令徒云星河的。”风初经过三个月的调教,锋芒毕露的性子也圆滑不少。   天弘长老放了狠话,如果风初惹是生非,下一次休沐就是一年以后,他就别想见云星河一面。   所以,风初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不能得罪这个睚眦必报的长老。   云星河恰好运转完功法,这也是陆渊之前传授给她的。   陆渊当时只是漫不经心的让她走上前来。   “把手伸出来。”   “啊?”云星河一头雾水。   陆渊想了想,干脆用一束金光直接灌输给云星河灵台之中。   也省得她放不好功法,还被人惦记上。   “闭眼静心,感受你灵台。”   云星河听话地在原地打坐,脑海中出现了一堆排列整齐的文字。   他们仿佛有生命一样,微微扭动着,云星河努力辨认出他们。   可单独拿出来看,每个字她都认识,一旦合在一起,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许久后,已是日暮。   陆渊睁开眼,那双淡漠的眼睛在橙红的夕阳中沾染了几分暖意。   没想到,他们师徒两人竟然在屋子里打坐了整整一天。   陆渊审视着面前双目紧闭的云星河,他不喜欢和别人共处一室,准确地来说,是不希望有人在自己周围,他喜欢安静,也习惯了安静。   可这个小徒弟,似乎待在自己身边也没有那么讨厌。   云星河还在打坐,并且陷入了纠结之中,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   “回神!”他轻斥一声。   低沉的嗓音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唤醒了困在文字中的云星河。   她的灵台一荡,如同醍醐灌顶。   “抱歉师尊,您传授的功法有些晦涩,弟子用了一天也没钻研出什么结果。”云星河有些沮丧。   陆渊站起身,动作十分洒脱,像一个人间写意的公子,而不是遵守戒律清规的宗门长老。   “不必担心。我传授你的是我自己悟出的功法,适合冰灵根修炼。”   “哦。”云星河点头,却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一件衣服,是陆渊的外套。   “等等,师尊,您的意思是这部功法之前没有人尝试过吗?”云星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还有,我是水灵根啊,五行之中的水,而不是变异冰灵根。”   陆渊瞟了一眼云星河,眸子里的嫌弃不言而喻。   “大惊小怪做什么。”陆渊走到窗前,“冰者,水凝之形。那些人过于迂腐,只道水灵根擅长治疗伤口,恢复灵力。水灵根与木灵根的修士也多为医修。”   “人间帝王尚且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凡物都有两面,你可以用水救人,自然就能用水杀人。”   陆渊在云星河面前摊开手,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出现在掌心。   他的指尖一弹,水珠便凝上了灵力,极速刺向窗外的一片叶子上。   叶子掉了下来。   云星河仔细去看,才发现上面趴着一只瓢虫,已经被水珠劈成了两半。   如果这滴水足够大,那么被劈成两半的,也可以是一个人。 第49章   上善若水   如果这滴水足够大,那么被劈成两半的,也可以是一个人。   陆渊再一抬手,分成两半的瓢虫又在水珠的指引下融合在一起,张开双翅飞走了。   它死里逃生,用自己的一条命给云星河上了生动的一课。   “这部功法虽说是为冰灵根设计的,水才是万物之源。所以,水灵根也可以修炼。”   陆渊望着瓢虫飞走的方向,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道家说,上善若水。它的名字就是上善诀。”   “弟子明白了。”云星河心悦诚服,“弟子一定好好修炼上善诀。”   “嗯。”陆渊又道,“不过它还不够成熟,等你元婴以后,就需要更换更好的功法了。”   云星河已经很满意了,上善诀里面的术法攻防兼备,她一个人既能打又能扛。   不用担心自己是个单纯的医修,遇见危险没有输出只能逃跑;   也不用担心自己是一个孤独的剑修,受了重伤以后不能及时恢复灵力。   对于她这种喜欢随机应变,灵活应对情况的狐族来说,这部功法堪称完美。   合理利用自己的优点,才是生存之道。   云星河回过神来。   风初还在与陆渊僵持着。   明明两人都不在一个辈分,实力也不相当。陆渊只需一个指头,就能把现在的风初如同按蚂蚁一样捏死。   但他不会这样做。   所以现在的情景就显得尤为可笑。   “风初,你怎么有空过来找我。”云星河一路小跑着过来,她一边跑一边挥手,如同在妖界一样。   那时的他们是多么无忧无虑呀。   风初笑着迎上去,好像刚才那个板着一张脸孤身闯入天干山的不是他一样。   云星河跟陆渊打完招呼后,就领着风初离开了。   徒留陆渊站在风中,宽大的衣袖被吹的飞扬起来,他默默地注视着一对少年少女雀跃着消失在视线里。   “师尊,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在这里灵气特别充沛?”严白不明情况。   陆渊懒得理他,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留下一句。   “这里凉快,你多待会儿。”   严白信以为真,打算把炼丹炉搬过来,就在这个山口炼丹。   此处风大,说不定能将炉火燃得更旺,又让人心旷神怡,真是个风水宝地。   不愧是师尊,角度新奇,有大局观,他的心思果然是我这个当徒弟的不能琢磨的。   严白对陆渊佩服得五体投地。   ……   “皎皎,这么久没有见我,你想我了吗?”风初蹲在草地上,手上无意识地拔着地上的草。   现在的他是人身,不然的话,一定会用尾巴摇来摇去的。   云星河坐在他身边,看着远处的天。   “当然想啊。”她有些惆怅,“我也想我爹我娘,还有白姑……”   风初刚才上扬的嘴角僵在脸上。   “这几个月你都忙些什么?”云星河没察觉到,而是对剑道堂的生活颇感兴趣。   “没什么。”风初把手中的草想要扔的远远的,却忽略了现在有风,那片轻飘飘的草打了个旋又飘了回来。   “你心情不好?”云星河终于发现不对了。   “每天我们都在修炼,我的修为提升的很快。”风初声音低了下去。   云星河调整好坐姿:“这样不是很好吗?离你的目标更近了一步,你可是要成为……你们家人的骄傲,风初一,你不要忘了。”   她把雪狼族几个字省略去,但风初会懂。   “这样的生活跟我想象的似乎是一样的。”风初取下腰间的木剑,交到云星河手中,“我每天都要挥几千下剑,将心法运转无数个周天,我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云星河把玩着手中的木剑:“那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我每天也过着同样的日子,可修炼,不就是一个漫长而又无聊的过程吗?”   “你不在我身边啊。”风初喃喃道,“一切都是陌生的。以前我累了的时候,会有你在我旁边给我加油打气;我捉到猎物,你会给我欢呼呐喊;我受伤的时候,你会给我上药包扎……”   “你说的这些事情,会有别人做的。你的师兄弟,他们都可以顶替我的位置。”云星河明白了,风初只是不适应罢了。   每个人朋友离开的时候,那段日子都是难熬的。   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根本没有分开过,他们之间的感情甚至已经堪比家人家的那种亲昵。   一狼一狐之间深厚的友谊早就深深融入他们的记忆里了。   不同的是,云星河有再世为人的经历,她早已习惯离别,她可以调节自己的心情,让自己尽快适应当前的环境。   她真的适合当一只狐狸,冷心冷情的一只妖,似乎比当人要轻松得多。   而风初,表面上看来是一只高贵冷傲的雪狼,化成人形也是一个意气风发。冷酷俊朗的少年。   他的心智远不如云星河成熟。比起云星河,他更像是一只幼崽。   这是正常的,云星河在研究心理学专业课的时候,就了解到男孩子普遍要比女生成熟得晚,他们心智在幼年期要更加幼稚一些。   风初是明白的,可他从心底里抗拒,他不愿意和云星河分开,他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改变习惯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他,讨厌改变。   他习惯了身边有那只火红的狐狸团子陪伴,习惯了每天睁开眼思考的第一件事是和云星河去哪里玩,习惯了遇见危险站在云星河面前……   长大可真难,如果他们还在妖族就好了,就当一辈子的幼崽,不用去想以后,不用承担雪狼族的重任。   “皎皎……”风初深邃的灰蓝眸子里有着化不开的忧愁,透着让人心碎的脆弱。   云星河很少见到这样的风初,他一直都是勇敢而无畏的,从不将弱点展示于人前。   她轻轻搂住了风初,希望自己稚嫩的肩膀,可以借给他一点力量。   风初紧紧地抱住了她,云星河就是他撑下去的动力。   陆渊不是故意监视他们的,他只是在发现云星河会睡觉掉到床下以后顶着满头包来找他修炼后,才养成了偶尔用神识关注她动态的习惯。 第50章   契合如斯   陆渊不是故意监视他们的,他只是在发现云星河会睡觉掉到床下以后顶着满头包来找他修炼后,才养成了偶尔用神识关注她动态的习惯。   山上的风很大,今天的太阳却很好。   两个勉强称得上少年少女的幼崽依偎在一起,阳光透过云层铺在他们身上,两人长长的头发在风中纠缠着,他们身后的影子是那么亲密。   岁月静好……   多么美好的一幅画面。   才怪……   小孩子不好好修炼,为什么要学大人?   兄妹也不行。   不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吗?他们家的大人怎么教孩子的?   不对啊,陆渊猛然想到风初和云星河,不仅姓氏不同,连长相也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虽说都是他们都五官精致,万里挑一的好容貌,小小年纪已经能看出将来会让不少男修女修心碎。   风初的眼睛是灰蓝色的长眸,透露着年少轻狂,不可一世。   而云星河那双圆眼写满了天真无辜,单纯好骗。   呵,什么哥哥,该不会是情哥哥吧。   “星河——”武荣在严白的带领下,也找来了。   他看到风初也在,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跟在云星河身边的人,又多了一个。   陆渊啧了一声,收回了神识,没想到他这个小徒弟,小小年纪,倒是能招惹不少桃花。   不要紧,这种麻烦,他这个师尊顺手就帮她解决了。   他们直到筑基之前,都很少有休沐的时间。天乩宗怕小弟子们心性不稳,若放假时间过于频繁,则多日来的积累会毁于一旦。   所以,三个月一休沐。   时间过得飞快,云星河。总觉得还没有和风初好好相处,天色就要暗下去了。   武荣也讲述了他在武道堂的经历。   大家忙忙碌碌的,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真好……   云星河是笑着和他们告别的。   ……   斗转星移,岁月流逝对于修士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十年时间转瞬即逝。   云星河已经顺利筑基,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只到陆渊大腿的小萝卜头,而是蜕变成一个妙龄少女。   陆渊和她朝夕相处,察觉不到她的变化。   还是在云星河沉迷修炼,忘记克制自己而导致灵力耗尽昏睡过去时,陆渊才注意到——   她已经不再是个脸上挂着婴儿肥的小团子了。   云星河的腰肢纤细,不足盈盈一握。抽条的身体如同春日里发芽的枝条,柔嫩又充满生机。   陆渊拦腰抱起她,将她送回卧房。   经过那面巨大的镜子时,陆渊惊讶地发现里面映出来的两个人影,是那么亲密。   高大英俊的男人,和他怀中熟睡的娇小玲珑少女,如此契合,谁见了不说是一对神仙眷侣?   陆渊感觉自己的胳膊在灼烧,皮肤接触到她的那部分烫的让他心发慌。   他小心翼翼地将云星河放在床上,抽身离开。   转身的那一瞬间,又鬼使神差的扭头看了一眼。   云星河沉沉地睡着,嘴角总是上扬着的,她呼吸平缓,应该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美貌也越加明显,鸦羽一样黑的浓密秀发散在枕头上,纤长的睫毛下,此时眸子是闭着的,遮住了那摄人心魄的光。小巧的琼鼻秀气可爱,而嫣红的唇瓣比最好的口脂颜色还要鲜艳。   造物主真不公平,捏人的时候一定特殊关照了云星河。   陆渊平日看惯了这张脸,但每次出关后,都会觉得自己的小徒弟又变得更加光彩照人。   她无疑是美的,是那种浓烈到极致的艳丽之美,是在锦衣玉食锦绣罗裙中滋养着才能开出的花朵。   陆渊在云星河身上从不吝啬,整座天干山的供奉也只有她与严白两个人用罢了,严白又是个热衷于自力更生的动手党。   可她又是天真纯洁的,云星河的眼神总是沉静的,那股淡然压住了五官的明艳,两种奇妙的感觉完美地融合在她一个人身上。   陆渊的心底仿佛有蚂蚁在噬咬,一点一点地蚕食他的心。   似乎一眨眼,小徒弟就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睡觉也可能会翻滚下床的小女孩。   从那天起,陆渊再也没有用神识探查过云星河。   云星河在这十年里,修为稳扎稳打地提升,日子过得不可谓不顺心。   白姑也告别了她,回到妖界去了。   因为,云星河早就已经能够熟练地应对各种状况,她的上善诀掌握的很快,悟性极高,甚至让陆渊也感到有些惊讶。   上善决分为七层,分别为: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前四层皆为攻防兼备,后三层境界过高,现在的云星河远远达不到。   她已经可以运用“居善地”引出一片水墙,具有强大的防守能力。   同时用“心善渊”召唤出一条水龙,修为越高,水龙体型越庞大,攻击性也就越强。   而“与善仁”则注重于修复伤口,恢复灵力(妖力),这也是云星河现在的境界。   此外,云星河也拥有了一件趁手的兵器,是陆渊为她准备的匕首。   在宝库中那一大堆花里胡哨的伞、扇子、鞭子中,林星河每一样都心痒难耐。   陆渊却道:“那些武器多为远攻,你的术法已经可以做到,没必要多此一举。”   云星河不死心:“师尊,你看外面的女修,她们的武器看上去就有气势,这就叫先声夺人。你让我拿一把匕首,平日里还要藏在身上,是不是有些……”   “笨蛋。”陆渊用纤长的指甲戳了戳云星河的额头,“你来攻击我,就用这把伞。”   “既然师尊都这么说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她干脆利落地抓起手边的伞,双手一旋,锋利的伞刃直朝陆渊而来,毫不留情。   陆渊不慌不忙,只伸出一臂来阻挡。   根本没把云星河放在眼里。   云星河被激怒了,她平日里并不是一个容易激愤的人,是陆渊太过了解她,让她的每一次攻击都差一点点击中。   几次下来,云星河本还镇定的心神隐约有些不稳,她的步伐乱了,手中的伞好几次被陆渊躲过。 第51章   独家秘方   几次下来,云星河本还镇定的心神隐约有些不稳,她的步伐乱了,手中的伞好几次被陆渊躲过。   云星河决定改变策略。   她拉开距离,看准陆渊动作的破绽,右手举伞,脚尖轻点,伞挥出去的那一瞬间,再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回旋。   她的身姿纤细而曼妙,柔韧度极佳,像一只发出闪电攻势的狐狸,她利用了狐狸捕食的技巧。   可她忽略了,她面前的不是任凭宰割的猎物。   陆渊的动作快到根本看不清楚,他动了。   云星河只顾着攻击,她的背后没有任何防御。   “如果面对的是敌人,你已经死了。”陆渊铁钳一样的手臂制住云星河的的咽喉,并未出鞘的匕首抵着她的腰间,他整个都贴在云星河身后。   这句话是他在云星河耳边说的。   云星河的伞甚至因为太长,而难以攻击到身后的陆渊。   严白进来的时机不巧,他找到了炼制匕首的材料,走进门来却发现库房里的陆渊与云星河,他们贴在一起。   尤其是陆渊,高大的身形将云星河笼罩其下,手中的匕首又在暗处,他的眼神……严白担心自己看错了。   为什么是……晦暗的……   他们这样,哪里像一对师徒?   “师尊,小师妹,你们这是……”严白动作有些僵硬。   “师兄,我太弱了。”云星河收起伞,“师尊说的没错,还是匕首比较适合我。至少可以出其不意地给敌人来一下,临死前还能带走一个。”   陆渊蹙眉,把手中的匕首交给云星河仔细观摩:“说什么胡话。我陆渊的弟子,才不会随随便便地死去。”   云星河暗中朝严白使个眼色,师尊心情阴晴不定,鬼知道怎么又生气了。   “严白,你去把这把匕首加固,再用我交代给你的材料重新炼制一遍,按照你师妹的手,把尺寸修改了。”   严白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   这把匕首名叫“离人泪”,据说是用东海挖出的一种矿石制成,异常锋利坚硬,更妙的是它一旦刺入体内,便会疯狂掠夺灵力,使受伤者在短时间内无法还击。   “为什么有这么悲伤的一个名字?”云星河把匕首在手中转了一圈,不解地盯着这把莹蓝的匕首。   陆渊从她手中夺了下来。   “因为当年炼制出来它的炼器师,把这把匕首送给他心爱之人,还没有取出名字就发现爱人背叛了自己,他的眼泪滴落在上面,赋予了这把匕首咒念。”严白倒是了解这把匕首的来历。   “咒念?该不会是使用这把匕首的人如果也背叛爱人会受到诅咒吧。”云星河想的很长远。   “咳咳,看来这个炼器师还挺多愁善感。”云星河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如果这么麻烦的话,我还是不用了。”   陆渊面无表情地说:“平日里少看点话本。没有什么背叛,都是为了哄抬物价编出来的故事。”   严白低下头,他好多次买刀,就是为了背后那个凄惨的故事,师尊就算不信,也不要当面戳穿他嘛。   “不过听着不吉利,还是给你换一把。”陆渊下意识开始排斥之前精挑细选出来的“离人泪”。   可能是感受到了陆渊的恶念,离人泪竟然发出了耀眼的蓝光,向云星河飞了过来。   “这下麻烦了,有了器灵,销毁也需要耗费点时间。”陆渊平淡的语气仿佛说的是今天天气不错,而不是摧毁一个器灵。   器灵诞生不易,天下间诞生的武器太多了,而能够产生器灵的,一定是由天材地宝炼制而成。   同时也要拥有炼器师极强的信念,以及主人深厚的灵力滋养。   几百年的时间,一件武器里才可能会诞生一个器灵。   这样的武器,已经不仅仅是一把普通的武器了。它能和主人心灵相通,达到人器合一的境界。   “师尊,器灵生之不易。既然它和我有缘,就留下它吧。”   云星河握住颤抖着向她求助的离人泪,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听见有个小女孩在嘤嘤地哭泣。   陆渊最终还是同意了,不过依旧需要重新炼制,才能交回云星河手中。   离人泪逃过一劫,云星河也松了一口气。   ……   如果说这十年里,有什么是云星河遇见最棘手的情况。   那么一定是她误食蜂蜜,被迫恢复原形的经历。   想想就胆战心惊。   她修为提升以后,会不时与风初、武荣结伴去宗门接任务,赚取功德点。   门下弟子都是如此,陆渊对此也是支持的。毕竟严白这么多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他们接的任务也较为简单,无非是采摘灵草,捕捉妖兽之类的。   妖兽与妖族不同,他们之间有着天壤之别。云星河与风初是妖族,他们的血脉觉醒,拥有妖元,类似于金丹。   也意味着拥有了智慧,这是被天道眷顾的一族,他们可以修炼,化为人形,甚至成仙。   而妖兽,它们也可以提升能力,通过吞噬来晋升。但它们只拥有低等的本能,即生存与杀戮。   他们不能像人类一样思考,除了满足生存需要,别无他求。它们体内没有储存了智慧的妖元,只有凝结能力的妖丹。   就像人类和猩猩、猿猴之间的差异一样。   很多很多年前,他们来源于同一个祖先,身体构造也类似,而最根本的区别,基因的微妙差距决定了他们的智慧,也决定了他们未来发展的上限。   这个世界天道眷顾的不只有人类,它给予了很多种族获取力量的途径,才使这个世界更加多姿多彩,也拥有了更多可能性。   早就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云星河一直担心蜂蜜是个隐患,会在某一天爆炸。   果然,她有一日吃了严白从山下带上来的点心。   味道不错,是咸味的。   可吃完以后,她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狐狸了。   天呐!师兄太不靠谱了,之前听他说这个点心是什么独家秘方,密不外传。   云星河又从不吃甜食,所以言白才惦记着给她带一份咸味的尝尝。 第52章   宽肩窄腰   云星河又从不吃甜食,所以严白才惦记着给她带一份咸味的尝尝。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现在山上没人,或者说相当于没人。   严白要下山去远方的一个拍卖会,而师尊在闭关。   白姑又返回妖界了,这几日又不是她送饭。   只要撑过三天就行,云星河安慰自己,她先用狐狸的身体笨拙地把地上的衣服藏在枕头下面。   没错,塞到柜子来说对她太困难了,尤其是现在,她被迫会恢复原型,只能使出一点微弱的妖力。   她最后用妖力勉强留下一张纸条说自己出门接任务了,免得师尊和师兄找上门来。   那么问题来了,这三天她得找个地方躲一下。   屋子里肯定不行,她之前又没有养过狐狸,卧房里出现一只狐狸肯定很奇怪。   好在天干山这么大,还是有不少如同飞鸟走兽的,兔子野獾满山跑,她和师兄甚至偶尔捉几只尝尝。大型的猛兽也有,虎狼都藏在深山里。   看来需要在野外度过三天了。   云星河刚准备从窗子里跳出去,才发现自己的爪子上还套着个镯子。   “呃……”衣服都掉了,为什么镯子没掉啊?云星河想起来这可是件灵器,可以随意改变大小。可是,他父母送给她的吊坠,也被解下,好好地收了起来。   她尝试了许久,也没能成功把一线牵解掉。这么多年来,一线牵也没派上过用场,三天的功夫,应该问题不大吧……   云星河蹑手蹑脚地将窗户关上,开始计划接下来的时间安排。   首先是食物问题,辟谷丹吃完后还没来得及补充,她习惯吃熟食。   但这三天又不能用狐狸的身体生火烤肉,也太奇怪了,万一把山给烧了,就大事不妙。   思来想去,只能摘点野果之类的果腹,再加上运转灵力,应该可以短时间抵御一下饥饿。   她满腹愁绪地行走在草地里,趁着天色还亮,现在就去储存果子。   天干山的植被茂密,灵力充沛,四季都有果子成熟。   云星河果然还是设想地太过完美了。   她是一只狐狸不错,却是一只皮毛火红的赤狐,行走在绿油油的草地里格外显眼,好在草木茂盛,而她还是一只体型娇小的狐狸,多少也有了一些遮蔽物。   对于人类来说,可能注意不到草里的动静。   可是对于兽类,也怪云星河运气不好,她碰上了一只觅食的鹰。   鹰类凶猛,是天空中的霸主,平日里最喜欢抓的是蛇兔。   这只鹰身强体壮,羽翼丰满,是一只刚成年不久的雄鹰。   它不缺食物,反而对新鲜的猎物更感兴趣。   云星河成了它的目标。   修炼时间久了,原先再加上兽族天生对周围的敏感,云星河的毛发张开,危险在向她靠近。   她也觉得自己这身皮毛像一个隐形的炸弹一样,在妖族可以横着走,在这里只会成为移动的靶子。   再犹豫下去就会出事,云星河咬咬牙狠狠心,用最快的速度往水潭边跑去。   她打的主意是将自己全身沾满尘土树叶,起到隐蔽的作用。   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可鹰的动作更为迅速。   云星河听见破空的风声,鹰已经展开了对她的抓捕。   被她灵活闪过,一个狼狈的翻滚后,迅速奔向水潭。   可鹰在身后紧追不舍,巨大的双翼展开,搜寻着云星河藏身的草丛。   它的爪子比铁钩还要锋利,只要被击中一下,云星河就要去半条命。   她又慌又乱,只能推动妖力,短暂地迷惑一下鹰的视线,为自己争得喘气的机会。   慌不择路的她感受着空气中的水灵气,朝着最浓郁的方向奔去。   终于,在鹰即将追上她的时候,她跳进了水里。   咦,水怎么还是温的,还有着浓厚的硫磺味。   鹰不甘心,用爪子扑打着水面,掀起巨大的水花。   嗖的一声,白光一闪,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鹰突然被灵力弹了出去,重重地落在石壁上。   它哀嚎一声,带着身上的水花,挣扎着飞走了。   云星河躲在石头的阴影下面,不敢出声。   这这这……这道灵力,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应该不小心闯入了师尊陆渊修炼的禁地。   妲己娘娘保佑,师尊他老人家千万不要发现自己,继续闭关。   也许是祷告起作用了,刚才的出现的那道灵力也仿佛只是一个梦。   云星河爬上岸,她的毛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现在的她一定很丑。   强忍住抖干水珠的欲望,她跑到土坑里打了个滚粘满泥土和落叶。   再到水边照了照,灰扑扑的一身泥土,保管那只鹰看不出她是个火红的狐狸了。   经过刚才那番折腾,云星河已经有些力竭,但还不能歇息,要趁着天黑之前找到食物。   如果不是借着这个机会,她是不会闯进这片领域的。   说起来陆渊这片禁地设置的有法阵,能防住各种修为的修士,他又怕误伤山上生灵,所以兽类不受影响,因此云星河才能闯进来。   陆渊还在观察那只灰扑扑的狐狸。   温泉里的水蒸汽氤氲着,模糊了他的面容,但他的视线看得一清二楚。   他早就盯上了那只被鹰追着跑进来的狐狸。   皮毛火红,体态娇小,湿漉漉的眼睛。   还有点小机灵,知道要躲到水里。   那只全身漆黑,羽翼丰满的鹰看着有些惹人心烦,不能弄脏了他的洗澡水。   警惕的狐狸以为危机解除,居然把自己身上沾满了泥土。   啧,脏死了,以后给她洗澡岂不是很麻烦?   陆渊惊诧于自己的想法,这只狐狸和当年那只不告而别的那只臭狐狸,一点也不像。   怎么会想要养一只狐狸,明明已经有一个很麻烦的徒弟了。   那就把狐狸交给徒弟养。   完美,一次性解决两个麻烦。   陆渊走出水潭,强劲有力的身躯还未擦去水珠,顺着他的皮肤肌理不断下滑。   常年不见日光所致,他的皮肤是白皙的,却没人将他和羸弱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大抵是他的宽肩窄腰以及如同雕刻出来的肌肉走势蕴含着力量。 第53章   野生狐狸   随意披上一件道袍遮住身体,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陆渊饶有兴趣地盯着准备偷他果子的傻狐狸。   再往左一点,就一点点。   云星河纵身一跃,她的目标是那只鲜红的果子。   近了,近了,只差一下。果子就在眼前,云星河却发现为什么果子突然移动了?   而她短短的爪子计算好的距离却根本够不到。   搞什么啊,这果子成精了?   云星河不理解,但她马上就要从树上掉下去了。   没关系,她早就探查好了,树下面全是树叶,摔在上面也不会很疼的。   所以,她为什么会停在半空中?而且好像还看见师尊大人那张俊脸。   没看错,真的是陆渊!   怎么回事,师尊不是在闭关修炼吗,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泡温泉?   他的衣服都没穿好,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云星河心里这么想,眼睛却很诚实。   她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陆渊的领口,道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出大片的肌肤。   没想到师傅看着瘦,身材倒是不错。   等等,云星河自己现在处境不妙。   现在的她是一只狐狸,而刚才的鹰被粗暴地扔了出去,她的下场又会是什么呢?   陆渊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禁地!不要命了?”   云星河连忙求饶,两只爪子放在胸前合十,上下晃动。   “哦,能听懂人话。”   “呃……”云星河恨自己的身体本能,现在装听不懂来不来得及。   陆渊漫不经心地把它放在地面。   “把自己洗干净,不然拿你出去喂鹰。”   她这个师尊真是奇葩,平日里折腾自己的徒弟就算了,现在连一只狐狸都不放过。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   云星河只能乖乖地在水边把身上的尘土树叶全部清理干净。   陆渊嫌站着太累,甚至搬了个椅子坐在旁边看狐狸洗澡。   什么见鬼的癖好?云星河生气地咬牙切齿。天乩宗那么多女修恨不得衣裙尽褪等着空华长老欣赏,他却在这里看一只狐狸洗澡。   “你刚才也偷看我洗澡了。”陆渊仿佛能听见她的心里话,“我是人,你是狐狸。你又没什么看头,算起来还是我吃亏了。”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   云星河慌地差点跌进水池:可我也什么都没看见啊,到底谁吃亏啊?   终于,折腾了许久许久,云星河把自己处理干净了。   陆渊施展一道清洁术,云星河就从一只湿漉漉的狐狸成为一只毛茸茸的狐狸团子。   他揪起云星河放在肩膀上,又凭空一抓,刚才云星河盯着的果子自动飞入云星河怀里。   好一招隔空取物。   但他的眼神在云星河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吓得云星河立即把自己缩成了个球,他瞟过的似乎是自己身上的一线牵。   好在它样式也变成了最普通的细环,云星河把它藏在毛发里,等干了以后就看不出了。   “站稳了。”陆渊看样子要离开这里,但也并没发现什么异样。   云星河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没有任何的想法,只能听天由命。   陆渊刚才没杀她,以后就更不会了。当务之急就是找个机会跑出去。   眼看着面前的路越来越眼熟,云星河发现陆渊的目的是自己的卧房。   平时不见师尊对自己有多么上心,一遇见事必然会找上门来。   云星河决定如果被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收拾铺盖回家。   只要留着小命在,别的都好说。   不过是换个地方修炼而已。   原来陆渊打的主意是让自己养这只狐狸。   可是自己养自己是什么操作?   陆渊在屋子里面没有找到云星河,只看见了桌子上留下来的纸条。   他倒也没怀疑,只是转身带着云星河回自己的宫殿了。   接下来几天,云星河一直伺机逃跑。   陆渊对她倒是不错,好吃好喝招待,似乎真的把她当成宠物来养。   但云星河吃也吃不开心,睡也睡不着觉。因为陆渊说了:“等我那个傻徒弟回来,就把你送给她养,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疯玩去了。”   云星河腹诽道:你不让我走,你徒弟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对上陆渊那双眼睛,云星河只是讨好地捧上一枚坚果递给他。   陆渊嫌弃地摆手:“你的爪子刚碰过土,我才不要。”   云星河差点没气炸,她是为了求生才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明明她是一只极其爱干净的小狐狸。   在陆渊看不见的地方,云星河悄悄用她的大尾巴恶狠狠地摇了摇,在狐族,这个举动表示挑衅。   在她变成狐狸的第三天,严白也回来了。   “师尊,我没看见师妹,她……”严白走进殿中,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吧,他平时自恃身份的师尊似乎在拿一根羽毛逗狐狸?   陆渊当即把羽毛抛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师妹下山接任务去了,应该很快回来。”   严白哦了一声:“这小狐狸是从哪里来的?颜色倒是好看,但是在野外似乎不大容易生存吧。”   “给你师妹捉的,你带她去拿点果子。”   “这狐狸竟然吃素!”   “呃……”云星河真的想说人话,她想吃肉,却并不想吃生肉啊。   但是机会确实来了,严白取果子的时候放松了警惕,云星河趁着夜色逃跑了。   她的妖力恢复了不少,至少可以做到隐匿身形,哪怕严白是个元婴修士,也探查不到她的气息。   严白慌乱地去找师尊求助了。   云星河飞一般蹿回自己的卧房,换上失踪前穿的衣服,带上吊坠,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山口,又把头发衣服弄乱,装作刚刚回山的样子。   “师尊,不好了,那只狐狸逃跑了!”   陆渊眸光一厉:“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师尊,我再去找一找。”严白有些委屈,“可她一身火红的皮毛本应该格外显眼才对,但是一眨眼就不见了,它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狐狸吗?。”   “啊?什么狐狸?”云星河迈着沉重的步伐,此时的她应该是一个非常疲惫,刚刚出完任务回来的人设,“拜见师尊,师兄你怎么也在?” 第54章   空有美貌   “小师妹,你终于回来了。都是师兄不好,把师尊给你捉的狐狸弄丢了。”严白非常自责。   云星河故作吃惊:“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山口一道红光从我身边跑过去了,该不会就是师兄你说的狐狸吧。”   严白抬头:“没错,是一只火红的狐狸。师妹你等着,我一定把狐狸给你抓回来。”   云星河吓了一跳,她随口编的瞎话,严白去哪给她找狐狸啊?   陆渊此时开了口:“你师妹刚回来,甚是疲惫,不要打扰她。至于那只狐狸,跑了就算了。”   云星河点头:“那只狐狸不识抬举,溜走了就不跟她计较了,师兄你不必放在心上。”   陆渊低笑:“确实不识抬举。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云星河连忙告退,太累了,这三天过得太胆战心惊了。   蜂蜜真是祸害,她决定以后吃东西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必要的时候,还是早日辟谷比较合适。   此事也帮云星河坚定了提升修为,稳固道心的信念。   也算因祸得福,云星河很快就修炼出了两条尾巴。   ……   随着年龄的增长,云星河如同花朵一般,越长越娇艳,她也早早背负上了“花瓶”的美称。   幸亏她行事低调,平日里除了接任务攒功德点根本不怎么在宗门里露面。   但她的美貌令人见之难忘,甚至有弟子都跟来了到天干山。   严白凶神恶煞地把他们挡在门外。   云星河烦不胜烦,求严白赶紧炼出一些可以服下后就改变容貌的丹药。   但是因为改变容貌的材料难求,炼制的丹药效果并不好。   陆渊干脆在宗门里放下狠话,再有不长眼的弟子敢去招惹自己的徒弟,就绝不轻饶。   这样一来,云星河总算安生了一阵子。   但治标不治本,有风初跟武荣护着,还是有不少弟子偷看他们,云星河干脆任凭他们去了,只要不挡路,想干嘛就干嘛。   可风初与武荣也是天乩宗的风云人物,尤其是风初的变异双灵根,修炼极快。他根骨奇佳,很快就打败了自己的师兄,一跃成为剑道堂的大弟子。   而武荣在武道堂,也是实力非凡,表现俱佳。   在他们两人的衬托下,云星河除了一张脸,简直一无是处。   所以她便成了空有美貌的花瓶。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这也是大部分人的心理。   实际上云星河的武力值并不弱。她的基础扎实,练功勤奋,心智坚韧,异于常人。她身为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甚至可以与筑基大圆满的修士一战。   美艳的皮囊会让人忽略她的其他方面的优点,不过云星河也懒得计较了。   风初亲手做了一枚簪子,上面刻着金焰蕊,尤其是中间镶嵌着一颗蜃珠,作为云星河的生辰礼物,也解决了容貌的烦恼。   蜃珠有奇异的功效,可以随主人的心念施展障眼法,是外人眼中所浮现的容貌是主人调整过后的。   实际上云星河的脸并没有变,而在外人看上去则是一张普通寻常的脸,不会因为过于美艳而引人注目。   更妙的是,它依靠的是主人的灵力与光线的变化,至少修为略高于云星河的修士,也会受其影响,而在没有灵气的人间同样可以正常使用。   高阶修士首先修的是心,大多都不再会沉迷美色,道心稳固方可求得长生。   所以云星河的长相如何,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云星河非常满意,亲手做了一把剑穗送给风初,由于如意结太难,她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成功,最终编了一个简易版的同心结配上从师尊库房里扒出来的暖玉。   为此,她还欠了陆渊一个锦囊两双袜子。   没办法,她过于贫穷,身上的一切都来源于天干山。而陆渊什么都不缺,他只会轻飘飘的说一句:“听说医道堂的长老又收到了徒弟给她做的衣服。”   “啊哈哈哈,医道堂的师姐们心灵手巧。”云星河装傻,“我比不得比不得。”   “衣服做不了,绣个锦囊总会吧?”陆渊狐疑地看着云星河,一双玉手十指纤纤,确实不像能干活的样子。   “不会。”云星河诚实地摇头。   “你拜师入道前,家里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连女红都没有学?”陆渊蹙眉。   云星河张口就来:“我家是打猎的,我天天跟着我爹在外面跑,我娘身体不好,我对针线活又不感兴趣,所以就……”   “怪不得小时候吃那么胖。”陆渊明白了。   “呃……”云星河暗中磨牙。   “咦,师妹你家不是做生意的吗,你还教我怎么赚钱来着。”严白道。   “不是什么大生意,就是小本买卖。”云星河干笑着解释,“就是把猎物拿去倒卖。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都记不清了。”   说多错多,她赶紧转移话题。   ……   云星河筑基以后,接的任务难度也上升许多,她的上善诀掌握地也越来越炉火纯青。   召唤出的水龙有模有样,甚至能在风初的剑下走过十招,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这日,她站在功德堂前,看着牌匾上发布的不同任务,有些出神。   “皎皎,发什么呆?”风初刚结算完上次的功德点。   “没什么,我看到上面有个任务,有些奇怪。”云星河指着一行小字:   找到失踪的高莫带回来。   (要求四人组队,奖励三阶衮水青犀妖丹一枚,每人一千功德点……)   “高莫?”武荣走进来,“他是医道堂的弟子,我跟他打过交道。”   原来高莫之前领了任务下山,久久未归,而魂灯并无异样,却一直找不到人影。   医道堂的长老无暇分身,干脆发布任务让天乩宗其他弟子去把失踪的高莫找回来。   医道堂确实大手笔,这个任务一出,许多人都心痒难耐,甚至就当场开始组队。   不错,任务人人都可以接,但完成提交的只能有一个队伍。   云星河挺感兴趣,她现在需要水系妖兽的内丹,而风初打听之后也动了心思。武荣无所谓,不过是陪他们走一趟罢了。 第55章   木点点   云星河挺感兴趣,她现在需要水系妖兽的内丹,而风初打听之后也动了心思。武荣无所谓,不过是陪他们走一趟罢了。   可他们才三个人,不到组队的标准。   负责接待的弟子根本不通融,他面露难色:“我知道风师兄你们实力强,可是这是医道堂发布的任务,也是怕人少可能会出问题。你们就随便再叫一个弟子好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个不停,他们都想加入云星河的队伍。   风初被他们吵得头疼,他眼角一暼,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云星河还在思索挑选一个什么样的队友,风初已经雷厉风行地报完名了。   她看着面前的新队友,是老朋友——木点点。   “高师兄平日里对我不错,他失踪了,我很担心。”木点点小心翼翼地看着三人的脸色,“你们放心,我的医术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风初只是微微点头:“她的治愈术效果还行。”   云星河对木点点笑了笑,这么多年来她和木点点没什么交集,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喜恶。   大家的心智都应该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成熟,她当年那点不为人道的小心思早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对朋友的占有欲作祟就迁怒于人,可不是一个成熟的狐族能做出来的事。   云星河相信只要是出自正当的目的,哪怕风初当着她的面对木点点做人工呼吸都没事。   毕竟命才是最重要的。   无非是接个任务,只要木点点不找麻烦,想必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并不会很难熬。   武荣倒是深深看了木点点一眼。   木点点咬了咬嘴唇:“如果武大哥不想我和你们组队的话,我现在就退出。”   云星河打断她:“你别多想,武大哥是看你这么柔弱,怕你受伤。你想清楚了吗,真的要跟我们一起接这个任务?”   的确,木点点是一个瘦弱的少女。比起云星河容貌的明艳,她更透露着一种独属于草木妖的清秀,而纤细的身姿又让她显得格外脆弱,全身上下都透露着需要人呵护的感觉。   不得不说,她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保护欲。   她的五官温婉,眉清目秀,双目总是盈盈含水,我见犹怜,在修真界并不惹眼,可绝称不上丑。   再加上她性子温柔,又是医修,在天乩宗很受人欢迎。   “你们放心,我很能吃苦的。”木点点连忙表决心。   云星河点头,反正风初已经把名报上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现在关键的是要了解到高莫失踪前到底去哪里了。   武荣打听了一下,高莫之前接的任务是采集紫芝草。   紫芝草,生长在一个特殊的地方,靠近人界与修真界的交界处,名为安康山。   它的功效是美容养颜,使人容光焕发,一般用来炼制高阶的玉肌丹。   由于地方较为偏远,接这个任务的人并不多。高莫之前接过许多次,他是老手,从没出过什么意外。   而安康山也没听说有什么大型妖物出世,所以大家更怀疑高莫可能不小心误入了哪个秘境,被困在其中,无法逃出来。   安康山,就是此行的目的。   云星河算了算路程,假使他们御器飞行,需要五天的时间赶到,如果用传送符,要缩短一些时间,不过也只能控制在三天左右。   众人回去收拾行囊,这次出门要花的时间会比他们想象的多。   穷家富路,把东西都带齐全出门才不会手忙脚乱。   “师兄,我觉得带这些东西就差不多了。”云星河整理了一下储物袋,这还是严白当初送给她的,里面是生肌止血恢复灵力的各类丹药。   “不行,再带点符箓阵盘。”严白还不放心,“我给你炼制了个储物戒指,里面空间挺大的,多带点东西,等你真遇上危险就来不及了,把师尊给你的法宝都带上。”   云星河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头上的簪子是风初送的,可以改变容貌,绝对不能去掉。   脖子上的吊坠是爹娘给的,可以压制妖气,也不能放下。   而手腕上的一线牵,紧急时刻可以用来求救,也不能放下,关键是也解不开。   要是再加上师兄给的戒指,幸亏她不是一个刺客,否则叮叮咣啷身上挂了一大串东西,动作都不灵活,更别说是刺杀了。   但是修真界都是如此,就连今日见到的木点点,衣着虽然淡雅,手上、脖子上与耳孔上,都带着首饰。   比起来男修士,女修行走在外要更加危险。所以身上那些首饰,大多都是法器,每多一件物品,就多了一种对生命的保障。   别看有些男修士看起来神清气爽,实际上身上保命的宝贝也有七八件。   再加上修真界风起开放,男子打扮的也不在少数。他们的玉冠、玉佩、腰带、簪子都是法器,甚至云星河还见到过有男修打了三个耳洞。   每一枚耳钉其实都是一枚小型武器,针针见血,令人防不胜防。   她用蜃珠给自己重新换了一张脸,也是她最常用的那张。   在自己五官基础上,让眉毛更加浓密,鼻梁塌一点,嘴唇的颜色再浅一点。   最主要的是肤色,云星河继承了母亲的一身雪白的肌肤,平日里扎眼的很。   她把自己的肤色调整到粗糙暗黄一些,整体看起来就是一个略有几分姿色的模样。   这样的容貌在修士里面称得上是不起眼,可要是放在人间,也是个清秀佳人了。   陆渊嫌弃地看着云星河伪装后的模样:“太丑了……”   “丑才安全。”云星河不但不生气,反而很开心,“再说哪里有那么丑?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已经很不错了。修士的容貌都是经过淬炼以后才形成的,当然个个看上去都是俊男美女。我现在这张脸,才是人间烟火该有的样子。”   “什么时候回来。”陆渊不想跟她争辩,谁在乎别人长什么样子,与他又没有关系。   云星河给陆渊倒了一杯茶:“嘿嘿,师尊喝茶,一切顺利的话,一个月后我就回来了。” 第56章   武夷岩茶   云星河给陆渊倒了一杯茶:“嘿嘿,师尊喝茶,一切顺利的话,应该一个月后我就回来了。”   与陆渊熟悉以后,她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对他毕恭毕敬,每一句话都用敬语。如此下去,累也要累死了。   陆渊对死板的礼仪并没有一成不变的要求,但他有时又固执的厉害,还是与人相处的较少,不通人情世故的原因。   “这点小事,也值得你们去那么长时间?”陆渊是知道他们要组队行动的,“你的好哥哥可是剑道堂大弟子,就这点本事?”   云星河差点被他的冷嘲热讽给刺激到,但她早就习惯了陆渊对风初的阴阳怪气。   “哥哥就哥哥,师尊你不要说的那么奇怪。”云星河不紧不慢地说,“风初他是很厉害,但是安康山离天干山这么远,我们赶过去需要时间。如果路上再遇见点事情的话,再慢点也是可能的。”   陆渊不满:“不行,就给你们一个月。时间到了,我要见到你人出现在我面前。”   云星河为难地站在原地:“师尊,再宽限一点吧,这时间真的来不及。路上就要将近七天……”   “赶不回来的话,我亲自去接你回来。”陆渊不留情面。   “不必麻烦空华长老,我们会按时归来的。”风初不知何时到了门外,他是来接云星河的。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陆渊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只是慢慢啜着杯中的茶,是武夷岩茶,又与人间的不同,是修士特地取了茶种,种出来的茶叶带有灵气,清香四溢,带着甘醇。   云星河嗜甜,却不能碰蜂蜜,而武夷岩茶是她偏爱的。   久而久之,陆渊的茶又多是云星河泡的,她把;   陆渊从前喜欢的君山银针换成了武夷岩茶。   陆渊倒也没有找她的麻烦,而是逐渐习惯这种清甜的味道。   “空华长老放心,我会将皎皎毫发无损地带回。”风初低头抱拳,没有得到陆渊的回应,他牵着云星河的手准备离开。   “记住你说的话。”走出不远后,陆渊的声音还传到了耳边。   风初心知肚明,这是对他的警告。   他们离开后,天干山安静了下来。   陆渊眯起眼睛,举起手中的茶盏,上面还残留着温度,他低声喃喃道:“最好……不要给我机会。”   严白站在一旁,一头雾水。   他不清楚师尊的意思,也不想去明白。他只想练好自己的丹药与法器。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   四人在功德堂相聚,决定先用传送符,之后再换成法器飞行。   倒也不怕灵石不够,风初仅凭悬赏榜上的那些任务就赚了不少,再加上宗门内部与他师尊的补贴,他又不喜欢花灵石,大多都存了起来。   武荣也类似。   他们两个只顾着修炼,有时间赚灵石,没时间花灵石。   云星河就不用提了,出门前严白又塞给了她一大包灵石,中品下品都有,不给她上品是怕她被歹人盯上。她周身上下,不少是风初与师尊送的行头,而且武荣也没少送她东西。   云星河每次义正言辞地拒绝,风初根本就不听,武荣则是道:云叔叔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是把你当亲妹妹的,这些小玩意儿又不值钱,你要是不要就扔了。   云星河无奈,只得收下。她平日里在师兄那里拿到的丹药基本都投入到他们两人身上了。   他们受伤多,筋骨又经常淬炼,丹药对他们来说更加有用。   云星河每次出门,都会给陆渊严白带一些小礼物,东西不多,只能尽一份心。   这样算来,云星河身上也背负着甜蜜的负担。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云星河懂得感恩,她现在回报不了,将来总会找机会报答他们。   “走吧。”风初搂紧了云星河,武荣也抓住了木点点的胳膊。   传送符的效果虽好,它利用的是符箓造成空间的扭曲,达到缩地成寸的目的。   但使用过后,有不少修士会产生不良反应。   头晕眼花都是轻的,严重地会上吐下泻,甚至不能运行灵力。   云星河之前用过传送符,适应良好。   风初和武荣自然不必提了,他们铁一样的身子还有什么不能承担的?   问题出在木点点身上,她面色苍白,根本就站不稳。   云星河搀扶着她,施展术法,凝出净水让她漱口。   木点点缓过神来,感激地向云星河道谢。   “我们还是换法器飞行吧。”   为了接下来行程顺利,也只能提前更换法器。   “抱歉,是我耽误大家行程了。”木点点愧疚地低下头。   “没关系,本来我们就打算换法器的。”云星河怕木点点惦记一路,主动帮她开脱。   风初只是面无表情地拔出身后的剑,是剑冢中顶级名剑之一——不夜。   江山不夜月万里,天地无私玉万家。   这是一把冰寒之剑,又佐以风霜。非常适合风初这个风冰双灵根。可以说,不夜一直在等待他这么一个主人。   而武荣的法器是一把螭虎金背刀,却不能像剑一样飞行。   所以,云星河拿出来了灵舟,只要有灵石驱动,足以承载他们四人。   不用说,这艘精巧的灵舟,也来自于师尊的友情赞助。   风初又把剑收了回去,有灵舟在,谁还愿意在剑上吹着冷风。   至少云星河不想。   剩下的路程倒没有什么波折,四人都是来自妖族,还是有许多共同话题的。   “星河,这些年你有没有回过妖族?”木点点小声开口。   云星河摇头:“我怕暴露身份,再者,我爹娘传信不让我回去,他们说至少等我结成金丹再回去。你呢?”   “我……我还没有机会学到高阶的心法。而且,我在妖族……只剩下一个奶奶在等我,也不知道她情况如何了。”木点点看上去的确有些落寞。   “那就等以后功成名就再回去。”风初也十年没有回家,他并没有表现地非常动容。   他长长的深灰色头发用玉冠扎起,高鼻深目,深邃的眸子里透出坚定的光。   男孩子总是内敛的,武荣了解风初,就算想家也不会说出来。 第57章   通往人间   男孩子总是内敛的,武荣了解风初,就算想家也不会说出来。   在座的四人里,武荣年龄最大,他确实也像一个成熟的大哥哥一样包容大家。   “我们会回去的,妖族的家人们还在等我们。”武荣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向每一个人传递的信息。   他们还都是妖族中未成年的幼崽,出门在外,不管走的多远,都会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落寞。   如今能够聚在一起出任务,也算是缘分。   这也是风初决定带上木点点的原因。他之前独自出任务时碰上过木点点,她被难缠的妖兽攻击,看在同为妖族的份上,风初忍不住出手相助。   此后,木点点偶尔会碰见受伤的风初,替他施展过几次治愈术。   两人也算点头之交。   既然都是妖族,举手之劳帮助一下她也没什么。   云星河和武荣都是这样做的,他们这些年甚至还偶遇过拜入其他宗门的豹族三兄弟宫平宫正宫开,遗憾的是没有找到机会好好聚一聚。   ……   安康山终于到了。   云星河把灵州收到储物袋中。   《博物志》曾言:地以名山为之佐助,石之为骨,川之为脉,草木为之毛,土之为肉。   在冥曦大陆,山有许多,甚至有十万大山之称。   修真界的天乩宗就包揽了十几座山,还有其他宗门,也大多建在山上。   无他,山是登天梯,距离天空越近,离成仙也就越近。   安康山作为人间与修真界的界山之一,地理位置特殊,一面蕴含灵气,植物茂盛,草长莺飞。另一面同样郁郁葱葱,却通往人间,隔绝出另一个世界。   所以,还有不少灵植生长在安康山上,紫芝草便是其中的一种。   安康山周围人迹罕至,很少有修士在此停留。云星河与风初武荣木点点搜寻了紫芝草生长的地方,却一无所获。   “奇怪,为什么一颗都没有了?”云星河对灵植不是很了解,她知道天乩宗的修士下手总是会留情,不会将灵植斩草除根,除非高莫到这里的时候,紫芝草已经没有了。   “我听到这里的草精告诉我,紫芝草很久之前就被别的宗门采摘干净了。”木点点脸色沉重。   她是草木妖,可以和有灵识的草精进行简单的交流。   “你能不能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高莫。”武荣还在搜寻周围的痕迹。   木点点蹲下身子,闭眼凝神,云星河注意到有绿色的光芒从她身上不断向地上的草丛散去。   不久后,草叶更加青翠,而木点点稍微显得有些疲惫。   得到木灵根灵力灌溉的草精告诉木点点,半个月前确实有一个和他们穿着类似的修士到过这里,没有找到紫芝草后很是沮丧,但他也不愿意离开,最后不小心钻到一个山洞里了。   “还愣着干什么,山洞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风初的目光锁在木点点身上。   木点点面露难色:“它们的修为很低,只能指出山洞的大概位置。而山洞里面,寸草不生,它们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我们先去看个究竟吧,等到了山洞口再做打算。”云星河倒是不怕出现什么凶兽,如果安康山周围有高阶妖兽,消息早就传到修真界了。   四人整装待发,在草叶里面行走,草精指点他们找到了山洞。   普通的山洞都是自然形成的孔道或者是人工开凿而成。   安康山上有些猛兽,它们偶尔会住在山洞里,但他们警惕性很强,不会主动招惹修士。   眼前的山洞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虽然被藤叶覆盖住了,却依稀可辨。   “会不会是有修士曾经来过这里。”武荣拨开上面的枝叶,“是刀痕,能到达这个高度,至少是筑基修为。”   “我们还要往里走吗?”木点点开始犹豫,她听到了草精对他们的警告。   “不要过去,另一边就是人间了。”   “草精说,这个山洞可能通往人间。”   风初停下了脚步。   武荣也顿住了。   四界之间是有明显的界限的,有四界契约约束,不能随意跨界。   至少,不能在明面上随意跨界。实力越强的人,越容易被这个契约束缚。   金丹以上实力的修士,或者相当于金丹以上的妖族与魔修,是不允许进入人间的。   规则之力会束缚他们,对他们产生无形的限制。   这是天道对人类的保护,防止金丹修士一己之力改变国运。所以,来人间挑选弟子的都是筑基以下的练气弟子。   更重要的是,人间没有任何灵气的存在。一旦进入人间,就意味着没有补充灵气的来源,这也让很多修士不再产生去人间为非作歹的念头。   一入凡尘,就有可能重新变回肉体凡胎,从此与大道长生无缘。   在人间,他们就不再是能够呼风唤雨的修士,没了灵力,在权贵面前,不过是任人宰割的小丑罢了。   弱肉强食,是每一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他们四个还都只是筑基期的修士,并没有到金丹这一条线。   但跨入界线后,就意味着一定要保存好自己的灵力丹药。   用尽以后,可能就再也回不到修真界了。灵器基本派不上用场,和废物一样。   灵石除了好看,在人间和石头也没什么区别。   唯一有用的是丹药,可是吃完就没了,根本不可能出现炼制。   所以,要不要赌一把,为了寻找高莫,以身涉险,前往人间?   他们都在犹豫,任务都已经接了,得到高莫确实前往这个山洞的消息,情况再次陷入僵局。   武荣表情凝重,他在山洞不远处发现了高莫的葫芦。   高莫是医修,任何时候都不会放下自己的葫芦,就像剑修就不会放下手中的剑。   草精享受了木灵根的洗礼后,又想起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高莫是和另一个修士一起走进山洞的。   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出来。   再问草精,又什么也问不出来。都说没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好像也是个修士。   黑黝黝的山洞不知通向何处,脚底的葫芦说此处并不安全。 第58章   灵脉与神水   黑黝黝的山洞不知通向何处,脚底的葫芦说此处并不安全。   说实话,理智告诉云星河,或许这是一场并不该趟的浑水。   武荣燃起火把,照亮前面的路。   四人决定还是再往前探索,如果见势不妙,再及时撤回。   越往前走,反而山洞里面亮了起来,石壁折射映着火把的光。   空气也更加流通,前面一定有出口。   风初与武荣在前,云星河与木点点紧随其后。   不久后,他们发现了一片莹莹的石头。   是灵石……   一整面石墙,全是灵石,或者说,这里有一条灵脉。   还有一具尸体。   是个瘦削的修士,他的身上有不少伤,致命伤由脖子上的匕首造成,伤口皮肉泛黑,死于剧毒。   木点点仔细查看后断定,这种毒药是“见血封喉”,是医道堂高阶弟子学习炼制出用来防身用的。   所以,应该是高莫杀了他。   事情很简单,两人一起误入山洞,发现了灵脉,结果起了异心,大打出手。   高莫是医修,论武力不是他的对手,最后用毒解决了他。   可他人去哪里了?   灵脉在这里并没有跑,也没有被其他人发现。高莫人却失踪了。   木点点站起身子,突然头晕目眩起来,她扶住身旁的墙壁支撑身体,坚硬的墙就像柔软的海绵一样,将她吸附进去。   云星河见状不妙,将自己的匕首插入另一边石壁,同时用一只手拉住木点点。   可她力量不够,被木点点拽着往墙壁里头拖,风初迅速伸手帮忙。   根本来不及,他干脆紧紧握住云星河的手,和她一起进入墙壁。   只剩下武荣一个人站在山洞里面,他下意识去拉风初,就在指尖接触风初的那一瞬间,也一同被带走了。   所谓的葫芦娃救爷爷,应该就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云星河暗道自己太蠢了。   高莫应该和他们一样,被吃人的墙壁强行带到人间了。   灵力遭到限制,甚至储物袋里的东西都取不出来。   好在云星河头上的蜃珠还是管用的,她的容貌被掩饰住了。   可他们四个人,身上穿着道袍,气质非凡,风初的剑与武荣的刀都在储物袋里。   只有木点点随身带着葫芦,里面装了一些丹药以及简易的医具。   真糟糕,云星河看着头顶的天,阳光明媚,花香四溢,但她却笑不出来。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风初倒是并不慌张,他穿越墙壁后看到云星河没有受伤就放下心来。   至于别的事情,车到山前必有路。   首先就是解决他们的身份问题。   四个人中,风初与武荣容貌出众,木点点和云星河也算清秀佳人。   可是在人间,他们一行人就有些惹眼了。   尤其是安康山的这一边,竟然是个穷乡僻壤。   倒也没有那么糟糕,只是繁华的修真界比起来,要显得破败不少。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看那模样喊住他们的是一个打猎的年轻人。   “我们,我们是……”云星河还在编借口。   “看你们的穿着打扮,你们也是外地人前来求神水的吧?唉,像你们这种公子小姐,我们见的多了。”猎户自顾自得说了下去。   “啊,没错。”武荣笑着上去和他搭讪,并示意他们跟上,“兄弟好眼力。”   很快,武荣用云星河的一对翡翠耳环换取了在村子里一户人家借住的房子。   他们家只有一对老人在家,房子都空了下来,刚好愿意借给他们住。   村子的名叫安康村,因为背靠安康山,所以沿用此名。   猎户名叫安三郎,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不过都去外面谋生活了。他为人热情,是个活泼豁达的性子。   安康村只是个平常的村子,人口并不多,处于深山中,近几年来,村子里年轻人都去外面谋活计了,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些老人。   他们借住的房子是安三郎的邻居安大娘家的,夫妻两人都四五十岁了,男人叫安达,不爱说话。女人让别人喊她安大娘,嫁到了安康村,就是安康村的人了。   为了便于行事,他们还换上了当地的衣服,是拜托安三郎骑马去镇上买的。   “大娘,我听三郎说好多人来求神水,那是怎么回事啊。”云星河与木点点陪安大娘摘菜,顺便打听消息。   而风初武荣也与安三郎去村子里了。   安大娘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们村子里信奉的山神,一直很灵。能保佑我们安康村五谷丰登,添丁进口。   据说找不上媳妇的人,拜了拜山神,求到神水,第二年就找了个巧媳妇。一直生不出孩子的夫妇,喝了神水,就抱了个大胖小子。”   “这么灵。”木点点低声赞叹道。   安大娘拍了拍木点点的手:“你们这些小姑娘,就为了点芝麻大的小事离家这么远,跑到我们这穷山僻壤里,求的无非就是姻缘。听大娘的话,这些东西,用不着求神水的,没事早点回家。”   安达叔冷不丁站到她们身后,低声呵斥道:“你个懒婆娘,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做饭?”   安大娘吓了一跳,把手上的活停了,不敢再说话,顺从地去厨房里忙活了。   云星河与木点点交换个眼神。   这个安达叔,有些不对劲。   晚上的时候,甚至听见他们夫妻两人吵了起来。   风初悄悄告诉云星河,他们白天打听了村子里的情况。   得知高莫竟然曾经来过这里,就在半个月前,不过露个面后就离开了。   看来安康山背面的出口,直通这个村子。   而村子里也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么荒败的地方,他们一直坚守在这里,尤其是村中的老人,都说如果离开了的话,会得罪山神。   他们对山神,有着极高的憧憬,甚至远远超越了皇权。   因为朝廷曾经派人来管理这个村子,都被冥顽不灵的村民用反抗的方式逼走了。   所以,安康山附近的县令干脆听之任之,只要不闹出大事,随便他们怎么在这里继续过着落后的日子。   “神水又是怎么回事?” 第59章   圣女与山神   “神水又是怎么回事?”云星河低声道。   风初挑眉:“这个就更有意思了。每隔三个月的望日,在圣女的引导下拜见山神,山神会赐下神水,实现他们的心愿。”   “这也太离奇了。”云星河无奈,“哪有这么轻松的事情?如果这个山神这么有用,我们直接拜他就行了,还修炼什么。”   风初点点云星河的鼻尖:“还是皎皎聪明。我怀疑高莫是被村子里的人藏起来了,根本没有离开。”   云星河也有同感:“你说的对,安康村确实有诡异的地方。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反正时间还宽裕,先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风初先从屋顶跳了下去,伸出双手接住下来的云星河。   他敏锐地察觉到安氏夫妇窗户上凑过来的眼睛。   “安大娘,这么晚还不睡?”   “呵呵,年龄大了觉少,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说着还露出一个暧昧的眼神。   风初丝毫不觉得羞愧,反而理所应当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怀中的云星河,像是对待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云星河可不好意思顶着安大娘一副看八卦的眼神。   她催促风初赶紧去睡觉。   回到屋子里后,才发现木点点并没有休息。   “星河,你们刚才在屋顶上……”木点点犹豫着问出了口。   “没什么。”云星河口中这样说,却用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几个关键词。   此地有异,静观其变。   木点点了然。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睡吧。”   两人上床后,相背而眠。   一夜无话……   木点点并没有睡着,她眼前不断闪现着那个画面:风初抱着从屋顶上跳下来的云星河。   他的眼神是温柔的,没有一点点的不耐烦。   不像他平日里看着别人的眼神,总是冷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对待同门师兄弟,他有着自己的矜持,讲究礼仪,却从未把他们放在心上。   就算是自己和他同来自妖族,他并没有多看自己两眼。   如果不是自己的治愈术效果还不错,可能他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能够在他眼前留下印象,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年那个少年愈发冷傲了。   木点点知道,他有一颗温柔的心,不然也不会对当时的自己施以援手。   可是,云星河为什么这么幸运,能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木点点及时扼住了自己的想法,她修炼不易,保住自己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能因为云星河乱了自己的道心。   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说,如果,风初能多看我一眼,我什么都愿意。   ……   天刚刚破晓。   云星河一行人跟着安三郎去拜访所谓的圣女了。   小小的村子不仅有山神,竟然还有圣女。   云星河有些好奇,根据她从前看过的各种电视剧小说,圣女的都是非常神秘的人物,大多数都是妙龄少女。   可惜,这个圣女让他们失望了。   因为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跟村子里不同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只有那双眼睛,盯住你的时候,让你忍不住全身颤栗。   安三郎对圣女十分恭敬。   “圣女大人,我把他们带来了。”   “三郎,辛苦你了。”圣女的装扮与普通的村妇还是有区别的,她的额头上系着一条抹额,身上的衣服难以看出材质,绣满了大朵大朵奇异的图案。   “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也是来找山神求神水的吗?”圣女笑吟吟地说。   “圣女大人,我准备好茶水了。”开口的竟然是一个有着身孕的少女。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和她纤细的身姿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个场景是触目惊心的,因为她的那张脸,明明还稚气未脱,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已经要孕育一个新的生命了。   “阿静,你怀着身孕不方便,端茶这种小事就交给阿明来做。”圣女深深皱起眉头。   安三郎立即接过阿静手中的茶水,让她回去休息。   “阿明去收粮食了,这几日估计有大雨,大家都在忙着把庄稼收进仓库里。”安三郎回来解释道。   圣女便不再责怪他们。   风初终于有句话和圣女搭上话了。   “圣女,我们远道而来,并不是为了神水。我的表哥半个月前误入贵村,此后就失去了踪迹,我们是来找他的。”风初回望着圣女的眼睛。   圣女扯出一抹笑容:“我没记错的话,他早就离开了。”   “可我还没说他长什么样子。”风初冷下脸。   “到我们村子里的外乡人不多,都是来求神水的。和你们气质差不多的只有一个人,我印象尤其深刻。他穿着白衣服,确实离开了。”圣女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别的什么也不肯说了。   “多谢圣女,打扰了。”风初拱拱手准备离开。   “很快就是觐见山神的日子,几位客人不如留下观礼吧。”圣女轻飘飘地说道。   武荣给风初使了个眼色。   “好,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随着拜见山神的日子越来越近,安康村出现的外乡人也越来越多。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重新让安康村热闹起来。   云星河与风初一边在村子周边寻找回修真界的界门。   而武荣与木点点借着为村庄的老人看病为由,打探高莫的消息。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原来你藏在这儿!”前面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奸笑。   “滚开,你们敢碰她一下试试。”恼怒的年轻男子试图反抗他们。   “碰她怎么了?”另一道声音愈发得寸进尺,“她肚子里的孩子搞不好就是我们其中一个的呢。”   “就是,要说起来,也是她运气好,竟然从我们手上逃了出来。”   “嘿嘿嘿,逃出来又怎样,还不是任由我们宰割?”   云星河听不下去了,风初的拳头早就硬了。   他们迅速赶到林子里,风初与云星河配合默契,几下就把为非作歹的四个人踢倒在地。   被困住的竟然是圣女身旁与他们有一面之缘的阿静,另一个男子正是阿明。 第60章   因果报应   被困住的竟然是圣女身旁与他们有一面之缘的阿静,另一个男子正是阿明。   “阿静,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云星河小步快跑上去,扶起跌倒在地上的阿静,“你的孩子没事吧?”   阿明没见过风初与云星河,阿静对他们有印象,所以阿明放下了警惕。   他和风初一起把寻衅生事的四个人绑了起来。   云星河从阿静这里知道了来龙去脉。   阿静还是个少女,她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出了意外,是圣女收养了她。她从小就陪在圣女身边,几乎从来没有出过村子。   结果,一年前,她偷跑出村子,被四个人中的……不知道哪一个玷污了,她找到机会拼命跑回来,遇上了到处找她的阿明。   可这件事情她不敢告诉圣女,圣女年龄大了,经受不了这种刺激。   阿明偷偷带她去找村长,村长劝他们息事宁人,他不想招惹麻烦。   村长非常抵触和朝廷的人扯上关系,还嫌阿静丢人,要把她匆匆嫁人。   不能实行私刑,又不能报官,阿静只能强行忍下这口气。   没过多久,阿静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和阿明商量过后谎称孩子是他的。   她本想把这个孩子打掉,可阿明不许他伤害身体,而圣女好像也发现了什么端倪,不许她伤害这个孩子。   村里有山神的事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消息,而阿静也没有想到那四个人竟然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准备怎么做?就这样白白放过他们吗?”云星河表面上很冷静,内心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遇见这种事情,却要放任凶手逍遥法外,那他们修仙有什么意义?   阿静无力地坐在草地上:“我不知道,我想把他们都杀了,可凭我的能耐根本做不到,还可能会牵连阿明,如果我出事了,圣女怎么办?谁来照顾她?”   云星河让阿静看着她:“不要考虑后果,告诉我,你希望他们怎么样。”   她的眼睛仿佛有着魔力,明明是不怎么令人惊艳的一张脸,可阿静总觉得云星河身上有种吸引人的魅力。   她忍不住沉沦在云星河琥珀色的眸子里。   是温暖的颜色,让人想到了……光……   “我希望他们都去死,凭什么他们伤害了我,又不用付出任何代价?”阿静痛哭了出来,嘶哑的哭声让阿明心如刀绞,“我好恨,都是我太贪玩,为什么我要跑出去……”   “不是你的错。”云星河轻声安慰她。   “阿明,你带阿静回去吧,记住,你们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人也没有遇到。”云星河平静地对阿明说,她的声音有着安稳人心的力量。   阿明犹豫地看着风初与云星河,他们的气质不同,人群中也异常耀眼,也许他们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定。   等他们都离开后,风初才道:“这四个人怎么处理,都杀了吗?”   “不行,我们不能背上因果。”云星河思忖着,“至少不能死在我们手里。”   没错,他们与这四个人素不相识,本没有什么因果牵扯。但从他们救了阿静的那一刻,一切就不同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为什么想要修炼成仙?”陆渊曾经问过云星河。   “大家都想修炼成仙,成仙以后就可以获得漫长的寿命,谁都不想死。”云星河想了想,如实回答。   “呵,漫长的寿命……活得久就一定是好事吗?”陆渊定定地看着于星河,“有许多修士,他们修炼是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改变自己的人生,甚至是去插手别人的人生。当他们弱小的时候,能改变的只有自己。一旦插手别人的事情,就会发生因果。”   “佛家说因果报应,确实有一些道理。”陆渊悠悠道,“你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在将来产生重大的影响。比如,杀过的一个人,可能在你历劫时成为你的心魔。   救过的一只鸟,可能在未来还你一命。大道求长生,更是如此。云星河,为师告诉你,不要轻易地背上因果。”   “弟子谨记。”   “我有个主意。”风初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四个人。   云星河听完之后也很满意。   他们用灵力对四个人下了暗示,让他们回去以后投官自首,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更妙的还在后面。   如果他们真心悔过,等待他们的也只有牢狱之灾,不然的话……   不久后,安三郎跟他们讲起了一件新鲜事。   听说镇子上有四个人,披头散发地报官说自己有罪,县令都惊呆了。   结果一查实,他们竟然手里边有人命官司,还残害了好几个良家妇女,甚至更多下作的事情。   可他们家里面有权有势,这些事情都被压了下去,也被清扫干净痕迹。   如果不是他们亲口承认,谁会能想到他们表面上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实际上是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   县令是个好官,大发雷霆把他们压入大牢。   四个人的家眷都都急疯了,想方设法要把人给捞出来。   压入大牢的当天晚上,他们好像突然惊醒过来,反口否认自己做过的事。   狱卒嫌他们吵闹,干脆把他们四个关在了一起。   第二天,却发现他们四个昏睡了过去,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啊?这四个人也太不讲究了,到底是人还是畜生啊?”安大娘听明白了,“都到大牢里了还不安分守己。”   安达叔也觉得恶心,四个大男人之前竟然也能发生这种事。   他们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木点点听得云里雾里,她没弄明白这四个人到底怎么了。   “咳咳……总之他们四个好像鬼迷心窍了,总之就只剩下半口气了。县令已经判了他们秋后问斩。”安三郎粗略地说完了这个结局。   云星河目瞪口呆,风初隐隐有些后悔,他不应该让安三郎当着云星河的面讲这些东西的。   “风初,你后来又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暗示?”云星河悄咪咪地问。 第61章   下毒   风初干咳两声:“没你的事,女孩子不要瞎打听。”   武荣明白了一切,他也劝云星河:“总之他们都得到了惩罚,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云星河问不出结果,只得作罢。   木点点和武荣这几天也有进展,他们询问了村子里的一些老人,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这里的人口并不多,按理来说青壮年劳动力并不多,那这里的粮食每年都能丰收。   甚至在周边的村落里遇上荒年的时候,安康村的人也从来没有为粮食而担忧过。   “是山神,山神保佑我们。”老人们神神叨叨地说,“哪怕刮风下雨,都不会影响我们的收成。”   一旁听见的村长尴尬地笑笑:“山神保佑,不过他们年纪大了,不要听他们乱说。都是我们村子里面的人心诚则灵,种出来的庄稼才能丰收。”   武荣眼神微眯,似乎是信了:“村长,村子里面的年轻人怎么都不见踪影,我看除了三郎,好像没什么人留下来。”   村长安福脸上的褶子似乎和他一起僵住了:“嘿嘿,都出去谋活计了。现在年轻人心都野,就知道往外跑,还是家里安生啊。”   武荣若有所思:“这几天就要收庄稼了,也没见年轻人们回来帮忙,你一点也不担心,看来村子里面的大叔都是老当益壮。”   木点点手中配药的动作微微停了停,老当益壮?也许吧。   明明村子里面剩下的人口并不多,他们常年劳作,整体还算得上健康,但是也有不少小毛病,诸如腰酸腿痛风湿。   要说起来二三十个老头能把全村人的口粮都种出来再收到仓库里,简直是天方夜谭。   村长表情复杂:“马上就要拜山神了,到时候庄稼自然会收好的。”   武荣还想再问,村长就闭口不谈了。   武荣与风初理了一下时间,每年收庄稼的时候,是秋天。   望日拜山神,规模又最大。   听闻以前只是每年秋天拜一次山神,近几年才频繁起来。   拜完山神取得神水,安康村能够丰收,五谷丰登,子孙福寿延绵。   “风大哥,圣女有事找你们。”安三郎匆忙地跑过来,对四人说道。   “有什么事吗?”木点点细声细语地说道。   安三郎挺着急的,额头上还带着汗:“不知道,圣女没说,你们快去,我先去收庄稼。”   风初点头,让安三郎放心。   圣女此举却不能让他们放下心来。   第二天就要拜山神,现在是个关键节点,圣女此时找他们,到底是什么事?   “去了才知道。”风初笃定道。   他们整理了一下身上能拿出来的丹药,勉强够他们应对一只二阶以下的异兽。   这里是人间,没有灵力补充,就算出现大型凶兽,问题也应该不会太大。   “走吧。”武荣断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安大娘夫妇。   安大娘嘴巴张了张,似乎想叫住他们,最终却没说出口。   “绝没有好事等着我们。”武荣微微皱着眉头。   “等了这么多天,他们也该动手了。”风初勾起一抹笑容。   “我,我可以保证大家不被迷倒。”木点点听懂了他们的言下之意。   “不行,我们要顺从他们的计划,不然怎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云星河目光略过小路两旁的金黄色的黍。   安康村种植的是黍,也就是小米,当地人又称呼为黄米,是他们的主食。每年九月成熟,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   劳作是一件力气活,农耕又是民生之本。没有人口支撑,就不会收获所有的粮食。   安康村的劳动力与收获的食物不对等,本身就透着蹊跷。   在这个年代,永远想象不到农民为了生存可以做出些什么。   云星河在赌,她赌的是圣女的态度。   四人到达圣女家后,圣女并没有露面。只有阿静与阿明,先招待他们喝水,圣女很快就到。   风初接过茶杯,手指不断地摩挲着茶杯壁,却并未饮下。   阿明有些慌张,闲聊了几句后,就劝大家喝水。   “阿静,你身体好些了吧?”云星河关心地看向阿静的肚子。   阿静舔了舔嘴唇:“已经好多了,孩子没事,你不用担心。”   云星河目光闪烁,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阿静与阿明都没发现,木点点的手在桌子下细微的动作。   四个人都喝下了茶水。   很快,木点点视觉模糊起来,她用手撑着额头:“星河,我怎么这么困……”   云星河后知后觉:“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一些。阿静,圣女为什么还没来?”   说完,她们两个人都倒在了桌子上。   而风初与武荣立即变了脸色,怒目瞪着阿静与阿明:“你们在茶水里下毒!”   阿静慌乱地摆手:“不是毒药不是毒药,只是一些迷药罢了……”   阿明咬咬牙,在两人头上敲了一下,风初与武荣无力反抗也晕了过去。   “圣女,他们都晕过去了。”阿明声音还在颤抖。   圣女姗姗来迟:“把他们都捆起来,不要弄伤他们,叫人把他们绑到树屋,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阿静有些担心:“圣女,您不会杀他们的对吧?”   圣女低笑:“傻孩子,已经有了更好的祭品,为什么要动他们?”   “也希望他们能够识抬举,接下来才能看到一场精彩的戏。如果轻举妄动,吃亏的一定是他们。”   圣女的声音暗含警告,“动作快点,别让村长发现了。”   云星河确定按兵不动,圣女没打算伤害他们,而是另有安排。   所以,以后发生的事才是关键。   ……   “圣女大人,请问我有资格吗?”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满怀憧憬地看着圣女。   圣女装扮的格外隆重,她身上的衣服换了一件,依旧有着奇异的花纹,而她的脸上也画上了诡异的图腾。   圣女没有理会她。   “您怎么不说话?我到底能不能去见山神,求来神水?”村妇有些着急,她可是跑了大老远才打听到这个安康村的山神。   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她都快要绝望了。 第62章   祭祀   一旁的村长安福看圣女无动于衷,让人把村妇拉到一边去。   “不好意思,你跟山神无缘。”村长让人把她打发走。   “凭什么,我想见山神,你们为什么要拦我?”村妇开始撒泼打闹。   村长的眼睛冷了下来:“大家来拜山神就必须讲规矩。圣女有言在先,你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块石头,三叩九拜后石头上会有神迹降临。可是你的石头没变化,说明山神不想见你。”   村妇还不情愿,被她的丈夫拉走了。   “那我呢?那我呢?”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挤了上来。   圣女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眼。   他是外地人,一个人来的。看他身上衣衫不算整齐,手指却没有茧子,眼中透着精光。   “你求山神是为何事?”圣女压低了声音。   “我打了一辈子光棍,希望山神让我早日发财,娶个漂亮媳妇儿。”小伙子越说越来劲,仿佛美好的日子就在眼前。   圣女倒没有嘲笑他:“如你所愿,进去吧。”   他低头一看,自己手中的石头果然出现了闪着荧光的符号。   “哈哈哈,山神显灵了,他要赏我神水了!”   后面排队的人还有许多,听闻此言更加跃跃欲试。   可与山神有缘的人并不多,最终也只有三个罢了。   其他人不甘心,站在山神庙外面等结果。   而被挑中了的三个幸运儿兴高采烈的举着杯中的神水,一饮而尽。   他们虔诚的对着山神像磕头下跪,口中诉说着自己的愿望。   我要金钱,我要名利,我要出人头地!   求求山神赐我神水,实现我的愿望吧!   山神像的模样很怪异,没有观音大士的慈眉善目,也没有佛陀的宝相庄严。   看起来为人形,却生着象鼻,凶神恶煞,周身围绕着火焰,没有半分神仙的端庄模样可言。   哪有这么诡异的山神?   可是地上跪拜的人们根本想不了太多,只要能够实现他们的愿望,山神长相如何重要吗?   如果真的能实现愿望,哪怕山神长得丑如罗刹,也比他们亲生父母还要再亲近呢。   跪在地上的他们,把头深深地触碰地面。   而他们面前端着的杯子,慢慢的传来了水注入的声音。   山神显灵了,这水是无根之水,他们成功求来神水了!   圣女口中念念有词,她背对着山神像,眼中无波无澜。   而观礼的村长露出满意的神色,他的目的也快要达成了。   求到神水的人看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喝下神水仿佛让他们焕发了生机。   村长让观礼的人都离开:“诸位,都散了吧。等下次拜山神的时候再来,说不定下一个能够觐见山神求得神水的就是你。”   大家都兴冲冲地离开了安康村,他们一边走一边讨论着,没准下一次的幸运儿就是自己。   希望就在前方,有盼头的日子总是美好的。   这场声势浩大的祭祀落下了帷幕。   云星河与风初听了一天的闹剧。   他们被困在树屋里,不知道是对他们过于放心,还是过于自信,竟然无人看守。   在树屋这个角度,竟然可以将祭祀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没有轻举妄动,如果圣女把他们困在这里,一定还有别的意图。   到了晚上,今夜是个月圆之夜。   云星河四人还在关注着山神庙的动态。   月是圆满的,可惜,人并不是。   村子里面突然躁动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聚在了山神庙前,家家户户的老人都出动了,他们手中举着火把,仿佛着了魔一样。   村长安福站在山神庙前,晃动的火把让他的脸显得尤为可怖:“把祭品带上来。”   话音刚落,六个村民把三个五花大绑的祭品丢在众人面前。   他们扭动着身躯,头上戴着眼罩,身上捆得严严实实的。   仔细看来,正是今天白日里喝下神水能够拜见山神的三个幸运儿。   云星河手脚冰凉,安康村村民的神态已经非常不对劲了。   风初站起身,攥紧了她的手,试图安稳住云星河。   角落里的木点点偷偷瞟了他们一眼,没有人发觉。   “圣女大人,可以开始了吧?”安福笑得一脸谄媚,“不能让山神大人等急了。”   圣女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揭下了头上的抹额。   她的额头上竟然生长着一块疤痕,一块像眼睛一样诡异的疤痕。   渐渐地,随着圣女口中吟唱的东西,山神庙前的地面裂开了一条大缝。   安福兴奋极了,他让村民把祭品全都杀了,再献给山神。   村民们依言照做,很快,白天那个游手好闲梦想着发财娶媳妇的小伙子被一刀放血,喷射出的血液被村民用容器接住,另一个人熟练地把尸体往裂缝里边推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是那么的快。   云星河与风初不可能阻止,或者说也无法阻止。   因为,风初很确定他看到了圣女向他投来警告的眼神。   她年龄大了,那双眼神却像鹰一样凶狠,这不是一个普通老人能够拥有的眼神。   村民们收集的血液被均匀的涂抹在采集好的庄稼上,暗红的血液被一寸一寸的涂抹在金色的黍穗上。随后,村长亲手把它抛下裂缝。   所有的村民都跪了下去:“伟大的山神大人,求求你,保佑我们五谷丰登,保佑我们福寿延绵吧!”   安康村的庄稼,每一粒都染着血的颜色。   地底传来巨大的吼声,一具白骨被抛了上来。   村长不解地看向圣女。   “它说祭品不够,再送一个下去。”圣女冷淡地说道。   安福被刚才的吼声吓得心有余悸。   “幸好我准备的周全,不然就会得罪山神大人了。”   很快,村民们刀锋一闪,刺入皮肉,放血,抛尸,一气呵成。   这个流程才更像真正的祭祀。   安康村的村民,用人肉,用鲜血,饲养所谓的山神,换取他们每个人的安康。   云星河看着人群中或者麻木或者兴奋的一张张面孔,安大娘夫妇也在其中。   而阿明与安三郎躲在人群的最后面。   他们眼中的不忍和激愤似乎能证明他们的灵魂还没有被玷污。 第63章   蝼蚁之死   他们眼中的不忍和激愤似乎能证明他们的灵魂还没有被玷污。   圣女的眼神越来越冷。   这场祭祀最终以三具白骨被抛在地面上告终。   地底的嘶吼声停下了,山神的进食告一段落。   村长安福兴奋极了:“大家快跪下,感谢山神的赐予,等明天天亮,我们的粮食就会自己放在仓库里了。”   村民们闻言也愈加激动,他们高高举起手中的火把,高声呼唤着山神的名字。   “山神保佑,山神保佑!”   一张张贪婪而丑陋的脸在火苗下逐渐扭曲。天上的圆月似乎也被火把映成妖异的红色。   许久后,安康村终于安静了下来。   云星河的手依旧是冰冷的。   亲眼看着鲜活的人在自己面前变成冰冷的尸体,是非常可怕的体验。   她曾经作为人,真真切切地在这世间活了几十年。   村民们把刀捅进祭品的那一刹那,云星河感到;   刺骨的寒冷,仿佛刺进的是自己的身体。   他们眼中那不是人,不是同类,不过是一块肉罢了,一块要献给山神的肉。   她手上当然沾过血,身为妖族,她捕获过不少猎物,可她没有杀过人。   她是冷静的,至少没有尖叫出来。她嗅着空气中的鲜血气息,告诉自己,你要适应这个时代。   人命如草芥。   弱者的生命不值一提,只能沦为刀下冤魂。   风初的手是温暖的,不断地给云星河传递力量。   “皎皎,你早晚要习惯的。”他凑在云星河耳边,轻声道。   他说的对,妖族看待人类,就像人类看待蚂蚁是一样的。   非我族类,又怎么能感受到同理心?   谁会因为一个蚂蚁的死去而感到伤心呢?   ……   “你们都看到了。”圣女重新把自己的抹额带上,遮住自己额头上那只诡异地像眼睛一样的疤痕。   风初打量着圣女:“你的目的是什么。”   圣女笑了,这一笑让她容光焕发,脸上苍老的皱纹都没那么碍眼了。   “聪明的孩子。”圣女的眼睛轮流扫过在场的四个人,“你们还想找到,半个月前从山那边来的人吗?”   “高莫是被你藏起来的。”武荣恍然大悟。   “你快把高师兄放出来!”木点点焦急地说道。   “别急,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圣女不紧不慢地坐下了。   她所说的,正是安康村祭祀的由来。   本来安康村数百年前,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村落。   直到某一天,山那边传来了异动。   一只人形象鼻,凶神恶煞的妖怪出现了,很多村民丧命于它口。   万幸的是,不久后也出现了一个白袍道人。   “他自称是从山那边过来的,他是一个修士。”圣女眼神中还带着回忆,那一天对她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她从一个贪玩的女孩,变成了圣女。   道长只是单纯镇压了妖魔,他灵力不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可是他在人群中一眼就选中了圣女。   “你,竟然有天眼!你愿意看守这只妖魔,保护村落的安全吗?”道长的声音很温柔,他在等待这个小姑娘做抉择。   圣女同意了,她和道长签订了契约,开启了长达几百年的使命。   没错,她是凡人之躯,却在道长的做法之下开了天眼,同时又给她留下了延长寿命的灵丹。   随后就消失了,圣女知道,他回到山的另一边去了,那是一个她永远去不了的世界。   时间越来越漫长,被镇压的妖魔名为毗那夜迦,道长没有告诉她妖魔的来历。可她已经逐渐了解到,道长留下的封印已经渐渐不能再镇压它了。   毗那夜迦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一开始,只有极少数的村民被他蛊惑,为了实现心愿,用自己体内的一点鲜血交换。   圣女严令禁止了这种行为。   但是这一切就像发芽的种子一样,根本镇压不住。   一直到灾年的出现,被压抑的欲望长期得不到满足,村民们渴望食物,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   圣女很忧愁,可她无力改变,她拥有漫长的生命,却救不了她的村民。   后来,当时的村长产生了疯狂的想法,他们用一个人去献祭,用毗那夜迦的力量使全村的人都能够吃饱喝足,让他们可以收获更多的食物,而这一切只需要一个人的生命。   很划算是吧。   圣女不同意,如果开始了第一次,以后就会有无数次。   同恶魔之间的交易,怎么可能会占到便宜?   没想到,有一个瘦到皮包骨头的母亲跪在了圣女面前。   “求求你,圣女大人,我的孩子要饿死了,就让我去献祭吧。”   她举起怀中的孩子,孩子大大的脑袋,两只眼睛里写满了不谙世事,可他是那么的瘦小。   圣女最终妥协了。   一条人命,换来了全村的希望。   此后,安康村的村民尝到了甜头。   每隔一年,都要有一个人自愿献祭,换来全村人的粮食丰收。   可人心总是不足的,他们现在没有生死当头的紧迫感,为什么要白白献出自己的生命,而让别人活着。   所以,部分村民让自己的孩子离开安康村,去外面打拼,不要再回来。   而年迈的村民们,他们不会离开。   他们曾经吃过的每一粒米,都沾染上了自己同伴的鲜血。   这些远远不够,毗那夜迦得不到人血的供奉,也就收回了对安康村的庇护,他们的粮食开始欠收,地里面长出来的是草,而不是麦苗。   朝廷每年都要收赋税,安康村再次陷入了绝境。   新任村长安福是个胆子很大的年轻人。   “既然我们舍不得让村里面的人去做祭品,那就把外地人骗进来杀掉。”   圣女震惊地看着默许的村民们。   他们都同意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从此以后,安康村山神赐予的神水很灵的谣言传了出去。   山神就是毗那夜迦,是他们编造出来的天大谎言。   毗那夜迦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一年一次的供奉演变到时间变为三个月一次。   圣女已经无力阻止了,直到半个月前,高莫的出现。   她一眼就看出来,高莫就是来自山那边的人。可她很快就失望了,高莫是个医修,根本没有杀掉毗那夜迦的能力,而他的灵力也所剩无几。 第64章   预测未来   她一眼就看出来,高莫就是来自山那边的人。可她很快就失望了,高莫是个医修,根本没有杀掉毗那夜迦的能力,而他的灵力也所剩无几。   但她很快就想到了另外的方法,她让阿明把高莫困住,她要等待来营救高莫的人,借助他们的力量,除掉毗那夜迦。   安三郎一直在山附近晃悠,半个月后,他等到了云星河四人。   ……   故事讲完了。   圣女目光灼灼地看着风初,眼中带着祈求:“我看到你们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们来自山的那边,和当年的道长是一样的。你们有这么多人,一定可以把那个妖魔杀死吧。”   武荣与风初交换了眼神,他们的灵力所剩不多,而根据观察,毗那夜迦至少是三阶的魔兽。   如果是灵力全盛的他们,也许还有一战之力。   但是现在灵力得不到补充,他们的丹药所剩无几,没有必要去冒这样的风险,不如回宗门搬来救兵再说。   风初拒绝了圣女:“抱歉,我们的修为不够,凭我们四人的能力,还做不到把毗那夜迦除掉。请您让高莫师兄和我们回去,我们会让宗门的前辈来帮您除魔的。”   圣女很失望,她狠狠地拍了拍桌子:“不行,我等今天已经等太久了。你跟我来,我要让你看一样东西。之后,你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她是对风初说的。   武荣轻轻对风初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答应。   云星河感到惴惴不安,如果风初答应了圣女,冥冥之中就会有什么东西改变。   这是她的直觉,是她潜意识告诉自己的。   “风初,不要去。”云星河握住风初的手。   风初看样子没打算理会圣女。   圣女诡异地一笑:“道长帮我开了天眼,他告诉我,我可以看见一个人的未来,但是这个机会只有一次。我一直留着它,而我听到了预示,这个机会是为你准备的。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和身边的这个女孩的未来吗?”   “你在骗人。”木点点尖声道,“你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能看到未来?”   “呵。”圣女把目光移向她身上:“你追求的本来就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木点点的脸变得煞白。   “如果今天你不跟我去的话,你会害了她。”圣女意有所指。   风初眼中充满杀气,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她”指的是云星河。   云星河心中的不安越来越严重,她试图说服圣女:“请你相信我们,我们带着高师兄回到宗门后,就一定会来帮你们除魔的。别忘了,是我们帮助阿静解决那四个人的。”   “你说的不错。”圣女赞许地点头,“正是因为相信你们有这样的能力,你们才有机会看到我为你们布置好的这出戏。但是很遗憾,我等不下去了。你,考虑好了吗?”   风初脑海中闪过思绪万千,他最终闷闷地说道:“我跟你去。”   圣女让阿明看住剩下的三个人。   她与风初离开了树屋。   云星河望着风初离开的背影,少年宽阔的背上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   而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不知道风初会看到什么。   很久很久以后,仿佛等了一整个春夏秋冬。   云星河的眼睛都酸涩起来,但她看不穿那厚厚的墙壁后,风初与圣女到底说了什么。   ……   “这不是真的。”风初不敢置信,他只看到了几个破碎的片段,他紧紧地抓住桌角,桌子上的裂纹很快遍布。   圣女吐出一口鲜血,她额头上的疤痕也流出了血痕,她的天眼再也没有了,而寿命也到了大限。   “呵,看样子,你将来会成为你们种族的王。这样的运势我们只能看到一个片段,天机泄露一部分就够了。”   圣女苦笑,“看到你的未来,没想到对我的反噬这么大,我果然没看错,你能够把毗那夜迦杀掉的。”   风初头痛欲裂,他的脑海里还存留着几个画面:第一个是他被天乩宗除名,在全修真界通缉他的场景。   第二个画面是浑身是血的云星河,而他躺在地上,身上同样沾满了血,却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第三个是他成为新任妖王,万妖朝拜的情景。他仔细回忆后发现,第三个场景中没有云星河……   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云星河会受他牵连,被人所害才深受重伤?   风初的脑子快炸了,这就是所谓的未来吗?   “我为你开了天眼,你也要履行承诺,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须除掉毗那夜迦。”圣女的生命力在快速的流失,她面色苍白如纸。   “好。”   风初叫来了木点点他们。   “已经无力回天了。”木点点摇了摇头,用金针插在圣女的关键穴位上,“可能活不过今晚。”   “风初,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什么圣女会变成这样。”云星河看到风初的手,是肿胀的,桌子上的裂痕还在。   风初的情绪一定发生过巨大的波动。   “没什么。”风初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无非就是我们以后修炼成仙,扬眉吐气。”   云星河将信将疑:“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没有,刚才没有控制好力度。”风初岔开话题。   “在我死之前,我要看到毗那夜迦死在我前面。我不允许安康村这个肮脏的村落依靠妖魔继续残害人命。”   圣女紧紧地抓住风初的手,“你答应过我的。”   “我们还有多少丹药?”风初问武荣。   武荣长长吐出一口气:“只够我们四个人支撑半个时辰的灵力输出。没有武器,我们解决不了三阶妖魔的。”   他们的剑和刀都还在储物袋里,取不出来。   单凭法术消耗,他们不如刚接受过人血供奉的毗那夜迦。   尽管毗那夜迦刚进食过后还没来得及消化,但论起能力,毗那夜迦还是碾压筑基修士的。   木点点是医修,基本没有输出,云星河的攻击有限,主要依靠风初与武荣。   怎么看,这场战斗都很难打。   “你去把高莫带回来,我先去探个究竟。”风初交代云星河。 第65章   蛊惑人心   “你去把高莫带回来,我先去探个究竟。”风初交代云星河。   “我和你们一起去。”云星河拒绝。   “不行,你能够保证高莫活着。另外你的自保能力强,也可以救治高莫。我们这边也需要木点点的治疗术保障。”风初表明情况,说服了云星河。   所以他们兵分两路。   云星河跟着安三郎去找高莫,风初武荣与木点点先去与毗那夜迦开战。   等他们两个人赶到后,也能为风初分散一下火力。   事不宜迟,圣女最后一次念动了咒语,山神庙门前的裂缝再次开启。   云星河恨不得脚底生风,她催促高莫快点带路。   “你们疯了吗?为什么把高莫关得这么远……”云星河气想骂人。   安三郎很委屈:“都是圣女的命令,她怕村长把你们这个高师兄也给献祭了。关的远一点才安全,不会有人发现。”   云星河无奈,甚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高某被他们藏在了一个地洞。   想想也憋屈,他在修真界,是天下第一大宗门天乩宗的弟子,虽然是个医修,可走到哪儿都要被高看两眼。   直到他接了那个任务,采取紫芝草。   他和之前认识的散修道友结伴前行,阴差阳错发现了安康山下的灵脉。   两人大打出手,他侥幸用见血封喉先杀了他,未曾想自己也被吃人的墙壁吸取到山另一边的人间。   误入安康村后,他本以为圣女有办法送他回去,没想到圣女得知他只是个医修,毫无战斗能力后,下令把他困了起来。   他是个修士不假,可身上的灵力都消耗殆尽了。   在人间得不到灵气补充,他和凡人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怀揣希望,宗门一定会派人找他的。   终于,他等到了。   “请问你是高莫吗,你没事吧?”云星河看着地窖里被五花大绑的高莫。   安三郎拔掉他嘴里面塞着的布。   高莫激动极了:“是我是我,你是天乩宗的弟子吧,快救我出去。”   云星河不想浪费时间,就让安三郎赶紧给松绑,之后拉起他就跑。   “师妹,你怎么不说话,我们现在是往哪里啊?”高莫长时间不动,血液不流通,动作有些迟缓。   “快点快点,我们是来救你的。但是我们现在要去把毗那夜迦杀了,否则就不能把你带走。师兄你跟着三郎慢慢赶过来,我先去帮忙,你的师妹木点点也在。”云星河塞给高莫一颗丹药让他恢复灵力,先行离开。   高莫警惕地看着安三郎。   “嘿,你这个人,还愣着干什么?你的师弟师妹们马上就要跟山神打起来了,你还在耽误时间。”安三郎也开始着急。   高莫将信将疑,这些天来,安三郎有时会来给他送饭,确实也没有做出伤害过他的事。   他之前是见过云星河的,但没有见过云星河在蜃珠下的这张脸,不过看她说话谈吐,确实像天乩宗的弟子。而且,木点点是他在医道堂打过交道的师妹也不假。   他决定前去看看究竟。   ……   靠近裂缝,风初的脚步愈发轻盈。   武荣往下抛了一块石头,没有任何反应。   毗那夜迦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在下面埋伏着。   “想个办法再试探一下。”风初环顾四周,他让木点点去抓只鸡过来。   很快,鸡的热血从地缝中渗了下去。   不过,毗那夜迦很是警惕,隔了许久才伸出爪子把鸡抓走。   毗那夜迦被困在下面,他们也只能下去解决,如果让它跑了上来,造成的破坏会更大。   风初咬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风初!”木点点随即跟着跳下去。   武荣傻了眼,风初手里拿着一把普通的铁剑,起码也算是一个武器。   可木点点赤手空拳,冲动地蹦下去干嘛,上赶着送人头吗?   他绝不能轻举妄动。   风初刚落到洞底,用引火术照亮了周围。   没想到木点点紧跟着他跳了下来,他只好跃起来接住木点点。   “胡闹,你下来做什么?”风初厉声呵斥。   就有这么几瞬的功夫,风初用来照明的火被一条长长的鼻子抽中,重重地击打在墙壁上。   武荣立即施展术法,帮助风初照亮洞底,使他看清周围的情况。   毗那夜迦的全貌出现在风初面前。   青面獠牙此时已经不足为惧,他那条长长的象鼻确实厉害,而通体为人形,却又比普通人高出了大半个身子,暗紫色的皮肤上面有着无数的凸起,看上去十分柔软,实则坚硬无比。   这些年安康村对他的供奉让他的魔力愈发强大。   四肢的末端已经进化成了利爪,毗那夜迦那双跳动的珠子般硕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风初。   “放了我吧,放了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毗那夜迦最擅长的是引出人心底的欲望,所以才能蛊惑人心,和他们达成交易,换来自己要的供奉。   风初不为所动:“我想要你死,你现在就可以做到了。”   毗那夜迦恶狠狠地朝着风初的脸攻来,电光火石之间,风初灵活地闪过,同时他发动了风刃。   四柄风刃从不同的方向极速飞向毗那夜迦的双眼,脖颈以及心脏。   毗那夜迦恼怒地把风刃全部拍落。   木点点则用木灵根催生木藤,试图困住毗那夜迦的行动,为风初争取时间。   一击不成,风初改用冰灵根,他快速汲取着空气中的冰灵气粒子,借助木藤延缓了毗那夜迦的动作,从底部开始冻住毗那夜迦的身体。   武荣抓住时机,他跳下洞中,口中念念有词,金属的光泽一闪,十几把尖利的金刺从四面八方围住了毗那夜迦,重重地刺入他的身体。   紫色的皮肤表面很快留下了粘稠的血液,空气中逐渐弥漫出一股奇异的味道。   “小心!”武荣闻到了这个味道后,有些头晕眼花,看不清楚眼睛的情景。   而毗那夜迦趁机灵活地把鼻子将武荣抽落在地。   他的每一下攻击,一旦落实,产生的力量能够把人的骨头直接压碎。   武荣急忙调动灵力护住自己的全身,用薄薄的金属层裹住自己。 第66章   姗姗来迟   武荣急忙调动灵力护住自己的全身,用薄薄的金属层裹住自己。   风初的冰冻计划只进行到一半,这样实在太耗费灵力了。   他还要同时催动风刃攻击。   场景僵持着,突然,木点点猛地睁大双眼,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其中一根木藤,竟然主动把当年道士留下来的符纸给揭落了。   本来他们三人隐约处于上风,因为毗那夜迦身上还有符印的束缚之力,不能调动全部的力量和他们战斗。   木点点心猛的凉了,她知道自己刚才心神被蛊惑了。   风初没有注意到,他还在顽强地与毗那夜迦抗争,而武荣,抵挡着那一下的攻击时,眼角恰恰扫到木藤的动作。   他明白了木点点一定被毗那夜迦所影响到,你只来得及大喊:“风初,快退!”   而他自己,被毗那夜迦的鼻子狠狠地抽到了腹部,金属摩擦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武荣吐出一口血,他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断了。   木点点连忙跑过来拖动他,带着他往后退,同时灵力跟不要钱一样往他身上施加治愈术。   没了武荣的牵制,风初的处境更为艰难。   他只来得及飞身后撤,但是洞底太过狭窄。   毗那夜迦挣脱了下半身被冻住的冰座,无数冰块锋利的棱角飞散开来。   风初竭力掩护着木点点和武荣,让他们离开洞底。   他用身体又接住了毗那夜迦的一击。   在毗那夜迦下一秒的攻击到来之前,风初被人拉了上去,毗那夜迦的鼻子打了个空。   云星河一边用上善诀给风初疗伤,一边布下水阵。   澄净透彻的水灵气帮助风初快速恢复,但他的灵力不足,已经重新化为了雪狼。   云星河刚才放出了阵盘,隔绝此处,凡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同时也能束缚毗那夜迦从阵法中逃出去。   可惜支撑的时间有限。   如果一刻钟内不能够把毗那夜迦击杀,法阵也会失去作用。   整个村子都会被惊动。   到时候,情况才会真正一发不可收拾。   云星河抬起左手,纤细的手指熟稔地捏着法诀,她的动作极快,几乎要出现了重影。   而右手则向风初输送灵气。   上善诀很妙,水能包容万物,她布出的水阵看似柔和,实则波涛汹涌。   毗那夜迦被一团柔软的水裹住,它愣了愣,下一瞬,这团水化作了一条巨龙,张开大口朝他吞噬。   风初见机吐出冰刺,接触到水龙的瞬间,水龙变为了冰龙,更为凶猛地攻向毗那夜迦。   他操纵冰的能力很强,每一次攻击都朝着毗那夜迦之前受伤的地方。   毗那夜迦的伤口不断扩大。   武荣咆哮一声,化为幽猡虎。他的骨头虽然断了,但木点点几乎把所有灵力都施加在他身上,治愈术让他的伤口愈合,也使他忘却疼痛。   现在是最好的时间,如果不一击得手,挣脱了封印的毗那夜迦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大。   风初化为的银白雪狼与武荣的幽猡金虎蓄势待发,云星河操纵的水龙目的是攻击毗那夜迦的双眼。   木点点与周围的草木都产生共鸣,草叶向上生长,紧紧地缠在毗那夜迦脚上。   多重干扰下,毗那夜迦的动作露出了破绽。   他的脖子之前几乎是缩在里面的,这是他的死穴。   风初飞跃而起,在风力的加持下,爪子狠狠地抓向毗那夜迦的脖子。   武荣则困住毗那夜迦的鼻子,为风初创造最佳的攻击角度。   他们的配合是默契的。   毗那夜迦惨叫一声,风初的撕咬几乎让他整个头与脖子分离。   他沉重的身体轰然倒下。   力竭的武荣晕了过去,木点点也不省人事。   空气中诡异的香气还没有散去。   “你们——”高莫姗姗来迟,他惊恐地看着武荣与风初。   为了维持水阵,云星河付出了巨大的灵力,她觉得自己经脉都要爆炸了,最终也支撑不住变为了狐狸。   但是,高莫吃惊的显然不是这个,因为已经躺在地上的毗那夜迦,又缓缓站了起来。   他还没死……   可丹药已经用完了。   他们都没了灵力。   云星河不敢相信,难道他们四个就要葬身于此了吗?   高莫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石头,云星河定睛一看,是灵脉矿中取出的矿石!   修士可以汲取灵石中的灵力,只是平时当做货币的灵石里的灵气太少,至少也要中品或者在上品灵石,才能派上用场。   云星河有灵石,但是是在储物袋里,而没有灵气又打不开储物袋。   陷入了死环。   而高莫掏出来的,是一块极品灵石。   他看着一地的雪狼老虎跟狐狸,显然也吓傻了。   高莫只能就近把灵石塞到云星河口中,因为毗那夜迦马上就要站起来了。   电光火石之间,云星河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用极快的速度,依靠狐妖柔软的身躯才能完成。   她把灵石咬碎给了风初,消耗完最后一点力气,狐狸团子无力地躺在地上。   风初汲取到了灵力。   极品灵石给予了他强大的灵力补充,对于筑基期的他来说已经够了。   他恢复了人身,少年的发丝凌乱,他的唇边还沾染着血迹,脸上还有冰凌划出的血痕。   风初右手一挥,从储物袋中召唤出自己的剑——不夜。   冰灵根与风灵根两道光伴随着剑身,不夜异常兴奋,它是一把嗜杀的剑,不管是人的血,还是妖的血,都会让它越战越勇。   湛蓝与莹白两道光包裹着风初,与毗那夜迦缠斗在一起。   高莫这一夜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甚至看不清楚风初的动作,他完完全全地震慑到了。   阵盘失去效果的最后一刻。   毗那夜迦的头与身体彻底分离,逐渐化成一摊浓稠的液体。   风初让高莫用火把它燃烧了。   他整个人变成了血人,强撑着把地上的云星河抱在了怀里,随后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   云星河被高莫喂了风初储物袋里的灵石,重新恢复人身。   但她的意识依旧是模糊的,她隐约看见一个黄色的东西从毗那夜迦那团火中向自己越来越靠近。 第67章   断尾之力   但她的意识依旧是模糊的,她隐约看见一个黄色的东西从毗那夜迦那团火中向自己越来越靠近。   再次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在安康山山下了。   圣女达成了心愿,已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把他们送来的是阿静阿明与安三郎。   他们没有看见三人化为兽型的模样,唯一的知情者是高莫。   高莫是个聪明人,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至少,他们天乩宗弟子的身份是真的。   “多谢几位降妖除魔,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阿静不胜感激,她双眼红肿,还在为圣女的死而感到悲伤。   “不必了,然后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云星河神色淡淡,她不想再与安康村的任何一个人有任何关系。   木点点也没说话,她的愈合能力最强。   武荣面色苍白,一言不发。   而风初的伤最重,他还在昏迷。   “祝各位一帆风顺。”阿静跪下行了个大礼,阿明与安三郎也是如此。   他们三个离开后,木点点一挥手,就让山中的草木变换了位置,阿静他们再也不能找到回来的路了,也不必担心阿静三人会带着人找到他们。   高莫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现在怎么回去?”   “这不要问你吗?”云星河面色不善,“高师兄,我们是为了救你来的。你怎么到的人间难道没有任何印象?”   高莫讪讪地笑:“我……我当时急着逃命,什么都没看见,睁开眼就出现在山的这一边了。”   云星河不想理会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方法回修真界。   风初的情况越来越危险,不能再拖下去了,再耽误一天,风初真的可能会死。   云星河举起自己手中的一线牵,离一月之期还剩下最后一天。   她昨晚往里面注入了灵力,希望师尊能够靠点谱,尽快能找到他们。   等等,云星河勾了勾自己的小指,上面套着一个指环,是暗金色的。   她从来没有佩戴过戒指,它是突然出现的。云星河仔细回想后,这个指环该不会是毗那夜迦身体里的吧……   她用力想要取下指环,却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根本取不下来。   可能上天觉得他们还不够倒霉,一定要让他们吃够更多的苦头。   他们五个人在安康山脚下引来了鬣狗群。   昔日意气风发的名门修士,如今形影狼狈,体力不支,互相支撑着苟延残喘。   没有任何灵力补充,两个弱女子,一个体内重伤呼吸微弱的剑修,一个断了肋骨的法修,再加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   他们如何去跟眼前这群垂涎三尺,口水直流的鬣狗群抗争?   他们也是妖族,可以化为兽型,但他们不能去赌,天乩宗的人随时可能会找过来。   体力不支与身上的伤痛也让他们无法高强度的战斗。   云星河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   她的胳膊上,大腿上都是伤口。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鬣狗群还是不敌他们,尸体倒了一地。   云星河现在闻到血腥味就想吐。   她把离人泪握在手中,这把匕首划破了三只鬣狗的喉咙。   太累了,真的好累。   可是如果不撑下去的话,也许会死吧。   风初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只垂死的鬣狗向云星河发动最后的一击,而云星河背对着,毫无察觉。他猛然爆发的意志力让他扑向了云星河,替她挡住了鬣狗的一爪。   这一爪深可见骨,云星河反应很快,用匕首结果了鬣狗。   她的身上都是血,分不清楚是自己的,还是鬣狗的。   高莫与武荣去找水了,血腥味太浓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木点点飞扑过来,查看风初的伤势。   她绝望地看着风初的呼吸越来越弱,瞳孔逐渐涣散,而她的治愈术根本施展不出来。   她痛哭起来。   云星河心脏猛地一缩,不可能的,风初可是雪狼族的少主,他怎么可能会死啊。   风初定定地看着云星河,想要把她这张脸牢牢的记在心里,带着这个回忆,能不能去转生呢?   就说嘛,圣女所谓的看到未来都是假的。   不过还是有点可惜,自己还没有成为雪狼族的骄傲呢。   没关系,只要云星河,他的皎皎没事就好。   风初慢慢地闭上了眼。   木点点哭得竭斯底里:“不,不要,你不能死!”   云星河不敢相信,很快,她开始给风初做心脏复苏。   木点点突然猛地跪在她面前:“云星河,我求求你,你救救他好不好?他是为了你而死的,你把他救回来,把他救回来呀!”   云星河现在六神无主,她的思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我怎么救他?你一个医修都救不了他,你告诉我,我怎么救?”   “你是九尾狐啊!你们的断尾之力不是能够起死回生吗?你是不是贪生怕死?可他明明是为了你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木点点怒吼道。   云星河错愕地睁大的眼睛。   对啊,她是九尾狐,她有断尾之力。可是,木点点是怎么知道的?   但她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她推开木点点,全神贯注使自己幻化出尾巴,她回忆着族长宁厄告诉过她的咒语,被她藏在记忆最深处的使用断尾之力的咒语。   迄今为止,她只修炼出了两条尾巴。   很快,云星河身上逐渐迸发出强大的灵力,淡淡的金光围绕在云星河周身,这道力量焕发着生机,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她把这团生机放到风初身上。   接受了这团生机的风初,身体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风初的呼吸竟然慢慢恢复了,面色也逐渐变得红润,体内被毗那夜迦打坏的内脏开始自我修复。   云星河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断尾之痛,不亚于活活地被砍断一根臂膀。   她是疼晕过去的,她的身体变得极其虚弱。而断尾之力召唤的生机,也让她小指上的环微微闪了一下。   每一次断尾,要消耗九尾狐全身一半的元气,至少要修复三年,才能弥补回来。 第68章   起死回生   每一次断尾,要消耗九尾狐全身一半的元气,至少要修复三年,才能弥补回来。   ……   感受到一线牵的波动后,陆渊按捺住内心的不安,他竟然发现云星河现在在人间,并不在修真界。   他心神一动,立即施展法术,去了内殿。   “师尊,这是怎么回事?师妹的魂灯——”   云星河的魂灯光芒暗淡了一些,整体并无大碍。   可能是受了些伤,但性命无碍。   陆渊放不下心,他和云星河约定的一月之期还未到,如果他贸然前去,说不定风初会怪他多事。   他是天晏长老,辈分高的多,不能被一个毛头小子嘲笑坐不住。   他决定再等片刻,看魂灯情况如何再说。   未料想,便是这犹豫,让他后悔许久。   云星河的魂灯是突然黯淡的,就剩下一点点微弱的光亮支撑着。   陆渊心神大乱,当即就移形幻影,要前往人间。   临走前他让严白通知宗门,跟着他派人去善后。   可他是天晏长老,不说是日行千里,以他的能力,也是弟子们远远追不上的。再加上他心系徒弟,更是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云星河他们用七天才能到达的路程,陆渊只用了半天就到了。   他忘不了在安康山脚下山洞里看到的那一幕,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浑身是血的狐狸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风初也昏倒在地,但他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高莫已经没了气息。   唯一清醒着还残留意识的是木点点。   看到陆渊的到来,木点点下意识向后退缩几步。   陆渊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大步跨过去强行把风初抱着云星河的手掰开。   风初被痛醒,错愕地看到了陆渊那张冰冷的脸。   陆渊气极反笑:“你就是这样保护她的?这就是你说的毫发无损?”   风初低头看着怀中的云星河,狐狸缩成一团,显然是痛极,身上的血水已经把毛发粘到一起。   “你没资格再来找她了。”陆渊轻柔地抱起云星河,转身回了宗门。   “你不会告诉别人她是妖族的,对吧?”风初还不放心,他更担心云星河的生死。   “不管她是什么,她都是我的徒弟,我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陆渊小心翼翼地为云星河输送着灵力,同时将她揣到怀里,为她挡去山风。   他长袖一挥,就带着云星河赶回宗门了。   风初不明白,明明他已经要死了,为什么冥冥中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生机注入自己体内,是谁救了他?   “木点点,高师兄跟武荣去哪儿了?皎皎为什么会受重伤?”风初不解,为什么睁开眼,整个世界都变了。   “到底是谁救了我,我们又是怎么回到修真界的?”风初捂住心口,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木点点垂下眼睫:“我不知道。我是蘑菇妖,我们族中有一种秘术,可以……使人起死回生,我施展以后,就晕了过去,刚刚才醒。”   她的长指甲狠狠的攥在手里,给自己留下了血印。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云星河受了重伤,生死未知。只要……只要这段时间他们见不到面,她就有了机会。   陆渊看云星河的眼神,哪里是看一个徒弟的眼神?   “所以……是你救了我?”风初将信将疑。   “嗯。”木点点暗道,她只是撒了一个小小的谎,她只是太想得到风初了,哪怕能让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刻呢。   云星河拥有的太多了,她有着惊人的美貌,有师尊的疼爱,就算没了风初,她还是拥有许多许多。   木点点目光微暗,她要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高师兄和武荣去哪了,我要去找他们。”风初挣扎着站起身。   木点点连忙扶起他:“我不清楚,好像我们迷迷糊糊地就被墙壁吸纳进来了。”   看她一问三不知的样子,风初就算恼火也没有办法。   谁让他昏死了过去,可这种无力感让他看清楚了现实。   他想成为妖王,要走的路还长的很,他太弱了,连云星河都保护不了。   甚至,区区一个三阶的毗那夜迦,就是能让他们如此狼狈,自己还险些丧命于此。   这是他的耻辱。   风初一拳捶在石头上,右手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   木点点看得心痛,却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风初眯了眯眼睛,他盯着山洞深处的灵石矿,暗自下了决定。   ……   好温暖啊,这种暖意让人觉得懒洋洋的,好想这辈子就这么一直睡下去,睡着了就感觉不到痛了。   “不行,你不能死,你死了岂不是让小人得志?”   一道尖细的声音像针扎一样,让云星河差点没跳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云星河低头看了看周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身处何处,这里很大很空旷,远方像星空一样,深邃又辽阔,看不到边际。   而自己就更奇怪了,手脚齐全,是人的模样,但屁股后后面顶着两条大尾巴,其中一条已经变成透明的了。   云星河想起来了,她用了断尾之力救了风初,所以有一条尾巴变成透明的了。   她眼前还有一颗水莹莹的珠子,估摸着有桃核大小,飘在半空中。   云星河用手去触碰,珠子到了手中。却没有任何的触感。   “你还问我这是哪里?这是你的识海。”云星河终于找到了说话的东西,是一个金黄的圆环,像一枚戒指,在空中飘来飘去。   “那你又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识海?”云星河作为一个修士,当然知道什么是识海。   识海是修士最重要的地方,所有的记忆信息都储存在这里。灵力源于此,灵识也源于此。   有些走火入魔的修士会用歪门邪道,对其他修士进行夺舍,攻击的就是他人的识海。   可以说,识海就是一个人精神的核心。   “我是戒灵,你的断尾之力让我重新拥有了力量,同时也和你绑定了契约。”   云星河举起手中的珠子:“你懂得这么多,告诉我,这又是什么?” 第69章   莹白如玉   云星河举起手中的珠子:“你懂得这么多,告诉我,这又是什么?”   “这是你的妖元,你是水灵根,妖元自然是水凝成的。你的修为越高,妖元中的力量也就越强。”   戒灵指了指地上的小树,“看见了吗,这是你现在的灵识。”   “呃……”云星河语塞,“原来我的灵识这么弱,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是根杂草。”   戒灵有些生气:“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的灵识比起同为天灵根的许多人已经强了许多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和我绑定契约。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上任主人,应该毗那夜迦吧。”   戒灵本来在空中飞舞地十分欢快,突然停在了半空:“你不能侮辱我!毗那夜迦算什么东西?它才不配当我的主人。”   “所以,它作恶多端与你无关了?”云星河冷下脸,把黄色的圆环纂在手中,“安康村那么多人命与你有没有关?你与我绑定契约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请你立即说清楚。”   戒灵被云星河突然爆发的气质震慑住了。   “我……我没说谎。毗那夜迦试图得到我的力量。但是,我不愿意,就陷入了沉睡。直到你们把它消灭以后,沉睡中的我,感受到了九尾狐的气息,所以才偷偷靠近你。”   “九尾狐又如何,风初是雪狼,武荣是幽猡虎,他们都比我强大的多,为何偏偏盯上我?”   戒灵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悲伤:“我的主人就是一只九尾狐,我的力量也只能由九尾狐族来激发。如果遇不到下一只九尾狐,我应该会永久地沉睡下去吧。”   “所以你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我可厉害了,我可是一只戒指生成的器灵哎,有多少戒指能像我一样?我的戒指是芥子空间,里面是一方天地,放进去的东西不仅不会腐烂,可以保鲜保温,甚至……”   “打住,如果只是储存东西的话,毗那夜迦要你有什么用,存放尸体当个保鲜血库吗?”云星河并不为之所动。   戒灵有点委屈,它可是修真界多少人打破头都要抢的宝贝啊,毕竟能够炼出出芥子空间的,一定要是炼器顶级的大师才行,现在云星河区区一个筑基弟子也敢嫌弃自己了。   “我学贯古今,堪称行走的活字典,天底下没有我不知道的灵植异兽。”戒灵苦思冥想,终于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呃……”云星河叹了口气,“可是我想修炼,听起来你已经沉睡了许久,估计也赶不上时代变化了。我考考你,现在天下第一大宗门是?”   “你别诈我,我亲眼看着你师尊把你抱入天乩宗的,你们宗门的弟子都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宗门。”戒灵洋洋得意。   云星河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怎么有功夫在这里跟你闲聊的,我还不知道风初他们怎么样了呢。”   “你现在在昏迷,又操纵不了自己的身体。干着急也没用,断尾要修养很久的。”   “等等,我师尊发现我是妖族了吗?”   “当然了,他抱着你的时候,你可是只狐狸呢。”   “呃……”云星河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你着什么急,他如果要杀你,没必要跑过去救你。”戒灵怡然自得,自以为分析的很正确。   “那我的朋友都怎么样了?他们都还好吗?”云星河现在只能通过戒灵了解情况。   “我不太清楚,我的力量依托在你的灵力的基础上。一旦你妖力衰竭,我基本上也没什么用处了。所以你师尊为你注入灵力后,我才有了意识。”戒灵有点点委屈,它倒是想发挥作用,但现实不允许。   云星河皱眉:“我怎样才能回到我的身体里?”   “快了吧,再有半个月,等你的身体机能修复地好一些,你就可以恢复意识了。”戒灵信心满满。   ……   接下来半个月,云星河夜以继日地坐在自己的识海里,默默修炼上善诀。   识海里一直都是黑暗的,只有戒灵与她作伴。   重新回到身体的那一刻,云星河感受到周身都是被暖流裹住的。   她睁开眼,发觉自己泡在一个巨大的药桶里。   低头看,一丝不挂。   肌肤雪白,光滑的皮肤泡在浓黑的药汤里,更加衬得莹白如玉。   周围空无一人。   云星河站起身,想要从药桶中爬出去。   陆渊觉察到内室的动静,当即起身往屋里赶。   云星河听到脚步声吓了一跳,她身体不够协调,手脚不听使唤。   而看到陆渊那张脸的时候,两人四目相对,都微微愣了下。   她下意识双臂环住胸前,重新钻回药桶里。   陆渊惊觉云星河已经清醒过来,他动作很快,隐约瞥见云星河纤长的脖颈,他立即止住脚步背过身去。   “师尊……我……”云星河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没觉得被看几眼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具皮囊而已,红粉骷髅,在陆渊这个清心寡欲的长老面前应当是一视同仁的。   只是他们是师徒,莫名多了一些尴尬。   陆渊脱下身上的道袍,抛给云星河:“我去给你找些衣裳。”   云星河从前从狐妖化为人形的时候,身上的皮毛会自带为一件衣服,但是泡在药桶里,衣服变化不出来。   戒灵告诉她,为了让她更好的吸收药效,陆渊在里面下了些符咒。   所以,云星河裹着陆渊的道袍,坐在床上,身上又裹紧了被子,她只敢占据一个小小的角落。因为,这个房间不是她的,床当然也不是她的。   是陆渊的……   云星河感叹,陆渊是真的不懂得男女大防,可能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在他眼中和幼崽没什么区别吧。   毕竟陆渊似乎已经活了很久很久,别看他这张脸年轻,按照掌门的年龄来推算,他最少也有好几百岁了。   啧啧,他的房间也像他这个人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所以才不通人情世故。 第70章   谁的床   啧啧,他的房间也像他这个人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所以才不通人情世故。   云星河决定以后要好好孝顺陆渊,报答他的救命之情。   自己是一只狐狸的事陆渊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难不成第一次误食蜂蜜时就被发现了?那她干的一系列蠢事陆渊岂不是看得清清楚楚。   云星河把自己裹成个球,不想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你在做什么?”陆渊手中抱着厚厚一摞法衣,表情严肃,“把床弄乱了,等下怎么睡觉?”   “呃……”云星河伸出头来,大大的眼睛中写满疑惑,“师尊,你是不是把我衣服全拿过来了……还有,你说的睡觉,是谁在这上面睡觉?”   “这是我的床,你说谁在这里睡觉?”陆渊的俊脸上写着理所应当,“师尊,我要换衣服,要不麻烦您回避一下,我换完以后就把床还给您。”   云星河听到陆渊的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搞懂陆渊的想法,但他不当人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还给我?”陆渊道嗤笑一声,“你在这里泡药浴,我怎么可能睡在这里。”   “呃……”云星河傻了眼,陆渊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身为妖族,混入天乩宗的事,我还没有与你算账。但你现在伤势未愈,药浴要泡上七七四十九天。眼下你只泡了一个月,刚才你从桶中出来,一切前功尽弃,要从头再来。”   “什么?师尊你刚才怎么不拦住我?”云星河说完又觉得自己理亏,是她醒过来后自己往桶外爬的。   “我给你换一通新的药水,重新泡。”陆渊没有回答云星河的问题,而是转身离开,云星河总觉得他的背影似乎透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严白奉命又收集了一大堆补气养血,补充灵力的灵植,重新放到药桶里。   云星河尴尬地跟严白打招呼。   “师兄,平日里,是谁给我换的药啊?”云星河鼓足勇气问。   “你之前一直是狐狸的模样,在桶里泡一个月了,今天才恢复人形。不过小师妹,原来你是妖族啊,师尊怕别人发现你的身份,特地把你放在他寝宫里养伤泡药浴,还不辞辛劳,每天用灵力给你换温泉水……”   严白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陆渊冷冷地打断他。   云星河注意到这次的药桶周围多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屏风。   “不会有人能透过这层屏风看到你的。”陆渊多此一举地解释了一下。   “多谢师尊。”   “那个小子到底是有多弱,才让你受了这么大的伤?”陆渊忽地开口。   “我们遇上了毗那夜迦……”云星河把过程简单地讲了一遍,略去了自己用断尾之力救风初的事,这是他们九尾狐族的秘密,不能外泄。否则,会有更多的人盯上他们。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木点点之前祈求她的话,木点点到底是如何知道的断尾之力可以救别人的?   陆渊冷笑……   “区区一个毗那夜迦,就能让你们如此狼狈。”   “师尊,我们修为低微,打不过三阶魔兽也是正常的吧?”云星河小小地反驳一下。   陆渊没吭声,他的目光停留在床上的被子。   凌乱不堪,云星河果然没有把它整理好。   “我的朋友们,他们怎么样了?”云星河用手指拨动着药桶里的水。   “你指的谁,死掉的两个?还是双宿双飞的两个?”   “什,什么意思。”云星河脑子嗡的一下,“谁死了?”   怎么会死了呢,明明他们已经把鬣狗群都杀了啊。   难道她没有把风初救回来?   “用剑的那个臭小子没死,他和那个记不清楚长相的女医修厮混在一起。死掉的是武道堂的跟你这次任务的目标。”陆渊说到这里,抛给了云星河一颗水系的妖丹。   “这是医道堂你们完成任务的奖励,虽然人死了,但至少你们找回了他的尸体。”   “那灵脉呢,安康山发现的灵脉呢?”   “什么灵脉?”陆渊疑惑道,“你指的不会是几块散落的灵矿石吧。”   不对,一切都不对。   云星河记得很清楚,那明明是一条灵脉。   刚才陆渊说什么,武荣死了,高莫也死了。   怎么会呢,笑起来总是很温暖,金色暗眸,不怒自威的武荣大哥为什么会死?   “师尊,你在骗我对不对?”云星河挣扎着站起身,被察觉到的陆渊用威压震慑住,他的灵力紧紧的禁锢住云星河,让她动弹不得。   “等你泡完药浴,自然知道是真是假。”陆渊不肯放她出来。   云星河依旧不愿相信,她抓住药桶的边缘,直到手指发白也不松开。   “师尊,求求你告诉我,武荣大哥他真的……不在了吗?”云星河低声道,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大颗大颗地落入药桶中。   她与高莫并不熟,自然谈不上什么情分。   但是武荣不同。云星河在百花谷和他相遇后,武荣又与他们一同拜入天乩宗。   这些年来,武荣一直像一个贴心的大哥哥,照顾着她和风初。每一次接宗门的试炼任务,都是他们三人一起。   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死了呢?   “据武道堂传来的消息,他的魂灯已经灭了,尸体跌入悬崖,尸骨无存。”   云星河眼睛通红:“凶手抓到了吗,到底是谁痛下杀手?”   “魂灯传来的最后场景是他被人推下悬崖,并没有看到凶手的脸。”   “高莫师兄呢,他又是怎么死的?”   “被人从背后用法器袭击,一击毙命。”   “难道就没有一点关于凶手的线索吗?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你刚才说双宿双飞的两个人,是什么意思?指的是风初和木点点,对不对?”云星河止不住自己的哭泣,说话都是抽噎着的。   陆渊听在耳朵里,却觉得折磨的是自己。   长痛不如短痛,今天就让云星河彻底看清楚风初的真面目。   “木点点对他有救命之恩,又钟情于他,你的好哥哥没有明确拒绝,对外默许了身旁有美人在侧。” 第71章   尸骨无存   “木点点对他有救命之恩,又钟情于他,你的好哥哥没有明确拒绝,相当于对外默许了身旁有美人在侧。”   陆渊的声音仿佛是从天边传来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可为什么连在一起就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了呢?   云星河紧紧地捂住胸口,那里传来绞痛。   “所以……风初没有否认这些话。”云星河竟然笑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笑,笑木点点心机深,强占了自己的救命之恩,还是笑风初识人不清。   她根本不后悔用断尾之力救了风初,那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会捉弄她,有着像天空一样颜色的双眸的少年风初,是值得的啊!   陆渊猛地站起身:“够了,他不值得你伤心。你是我的徒弟,修道之人,岂能为儿女情长耽误大道长生?不许哭了!”   云星河擦去脸上的泪:“我知道了。师尊,你让我冷静一下吧。”   陆渊提步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云星河的喃喃声:“他有没有来看过我……”   “没有。”陆渊残忍地回答她。   云星河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她一言不发,倚在药桶上,孤独地像是失去了最好的玩伴。   ……   严白一直守在门外。   陆渊冷冷地盯着他,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只留下轻轻一句:“不许告诉她。”   这句话用了言灵之力。   严白觉得浑身发冷,那一刻如坠冰窖。   他猛然明白了陆渊的意思。   不许告诉云星河什么呢。   当然是风初来过天干山的事。   风初的确来过,他跪在天干山门前三天,陆渊不肯让他进门,最后只用几句话,就击溃了他。   “你跪在这里做什么,弄脏了本座门前的地。”陆渊出现地毫无声息,山口的风吹得他道袍猎猎作响,像一个无情的暗夜杀戮者。   “求您让我见皎皎一面。”风初重重地给陆渊磕了一个头。   陆渊没有受他的礼,风初亏欠地又不是他。   “求我?你当初是怎么答应的?云星河只剩下半条命,这就是你说的毫发无损?”陆渊冷笑,“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说空话。你以为你是谁,剑道堂第一弟子,还是变异双灵根的修炼天才?”   “我错了,我不该盲目自大,夸下海口。”风初三日滴水未进,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你错就错在没有实力还妄图争取保护不了的人。”陆渊低头看到风初身形狼狈的模样,又想到云星河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情景。   风初被他的话冲击得心神一震。   他在圣女那里看到的未来——是他叛出宗门,被天乩宗在修真界进行通缉的场景,这样的他,凭什么去护住云星河?   “她妖族身份暴露的那一天,你又能帮她什么?”陆渊轻描淡写地放下了他的杀手锏。   风初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他却越加清醒。   “求长老瞒住这个秘密。”   “以后你离她远一点,没管好自己之前,不要插手她的事情。”陆渊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也放出了一只巨兽,贪婪地诉说着自己的欲望。   风初久久不言,许久后才传出一个轻不可闻的“是”。   少年的脊梁是挺直的,陆渊转身回去了,而一个字却如泰山压顶一般,压垮了风初。   风初身子晃了晃,即将碰触到地面的那一瞬,娇弱的女修冲上来扶住了她。   是木点点……   风初挣开她的手,当他看到木点点那双满含爱意的眼,是那么深情,那么炙热。   他无动于衷。   木点点毫不在意风初的冰冷。   “你喜欢我?”   木点点本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之后,她那张清秀的脸上染上薄红,添了几分姿色。   “对,我喜欢你!”木点点咬了咬嘴唇,眼中燃起了一团明亮的火。   “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风初扯了扯嘴角,少年英俊的脸上透着嘲讽。   “我当然知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木点点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献给风初。   “噢。”风初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地离开。跪了三天三夜的他,膝盖无力,但他仍然坚持缓慢地移动。   他仿佛忘记了刚才向他献出炽热表白的木点点,只是脑子里盘旋着一句话。   喜欢就是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   这就是喜欢吗?   风初不懂……   木点点抹掉眼角的眼泪,跟了上去。   从那天起,有人看见了木点点跟在风初身后,寸步不离地送他回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风初,没有拒绝木点点。   关于他们两个人的留言,再也没有消失过。   ……   “你在难过吗?”戒灵的声音突然响起。   云星河没有回答它,她的大脑一片混沌,根本不想思考任何事情。   “为什么难过?”戒灵不依不挠,“是因为死掉的人吗,我好像看到了凶手。”   云星河打起了精神,她用神识与戒灵沟通:“说详细点,你看到了什么?”   “就是你们一群人里的呀,那个瘦弱的女医修和高大的武修站在一起似乎在争吵着什么,最后女医修趁他背过去的时候,把他推下去了。”戒灵天真无辜地说着最残忍的事实。   “呃……”云星河咬紧牙关,“你说的武修,眼睛什么颜色?”   戒灵奇怪地反问她:“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他眼睛是暗金色的……我知道了,你又想考我,这么简单的问题实在没有必要。”   云星河在脑子里面整理着戒灵说的话。   在她救了风初以后陷入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   高莫死了,武荣尸骨无存。   木点点声称自己昏迷了过去,一无所知。   如果她在撒谎,那么她伤害武荣的原因是什么,高莫的死跟她有没有关系。   云星河好想睡一觉,一觉醒来以后睁开眼还在妖界,每天和风初无忧无虑地在追逐玩闹。   永远当一个幼崽多好,风是温和的,云是柔软的,天是湛蓝的,梦是甜蜜的。   云星河清楚地知道,那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第72章   默写心经   云星河清楚地知道,那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   四十九天一晃而过。   云星河终于可以终结自己泡药浴了的日子了。   当然,她的元气并未全部恢复,断尾之力对身体的摧残很大。   陆渊用天才地宝来给云星河弥补身体上的亏空,但仅做到这些是不够的。   他只身去了藏经阁。   正是天乩宗赫赫有名的藏经阁,里面放着的心法功法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   “师弟,你上次那番折腾我还没有与你算账。你人都到了安康山,却只带着你徒弟回来了,其他的弟子难道不是我们天乩宗的人吗?”掌门空冥不怒自威,声音中传来压迫感。   “掌门师兄莫急。我去安康山本就是弟子魂灯受损,性命攸关之时,我也来不及仔细思索。”陆渊丝毫不畏惧,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所以,你去藏经阁寻找莲华回春经,也是因为她。”   “呃……”陆渊也察觉到了不妥,云星河这个修为的弟子,是没有机会进入藏经阁的,“是我自己要看。”   空冥嗤笑:“你已经有几百年没受过伤了,要莲华回春经没有一点用处。莫非你准备拿回去供起来?”   陆渊拱拱手:“知我者,师兄也。”   “够了。”空冥不想跟他计较,他这个师弟心性异于常人,本就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事,甚至千百年来没有出过宗门,这次能够为了自己的徒弟跑到安康山去,已经让许多人大跌眼镜了。   “我们宗门没有那些对世俗的限制,若是你对那个天灵根的弟子上了心,切记先下手为强。”   陆渊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脸色红了又白:“师兄莫要胡言乱语!”   “我们是修士,又不是和尚。天乩宗没有哪条门规是禁止师徒结成道侣的,师兄也是为你好,不要太在意旁人的眼光。”   空冥这个掌门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坏水,不然也不能一己之力压各位天晏长老,成为天乩宗掌门。   “她只是我的徒弟,还是个小姑娘。师兄,你不要乱点鸳鸯谱。”陆渊越听越觉得离谱,甩手离去,“师兄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些事,不然休怪我翻脸。”   空冥无奈地摇摇头。   陆渊这么多年修道心,修的虽然不是无情道,却也与清心寡欲、断情绝爱差不多了。   因此陆渊不通人情世故,他的修为很高,甚至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他这个师兄都没有把握能够在修为比试上胜过他。   如果论起为人处事,十个陆渊也比不上一个空冥。   空冥还在思忖风初的事。   虽然安康山的任务失败了,也折损了一个弟子进去,但通过这件事,他有了新的收获,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收获。   风初这个变异双灵根的修真天才绝对不能埋没,宗门中的年轻弟子便是他们最大的资源。   至于陆渊带走的那本心经,没有多大威慑力,总之是治愈内伤的,他几百年来没有索求过什么东西。   不过一本地阶功法,在别的宗门是传承宝贝,在天乩宗却也没有这么罕见。   功法大体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层级。   黄级最为常见,修炼起来较为简单,也可以在市面上流通买到,是大部分散修的选择。   玄级功法则困难许多,修炼需要一定的灵根限制,市面上并不多见,只有在一些拍卖会上等特定场所才能有缘一窥。   地级功法实力强劲,已经被许多宗门视若珍宝,作为内门弟子修炼的功法。   而天级功法最为难得,通常是修真界现世的达到渡劫期的大能才能领悟到的,这是每个宗门秘不外传的功法,一般只有掌门人能看到。   功法级别越高,修炼难度越大,效力也就越强。   天乩宗拥有几十部天级功法,实力强劲,由此可见一斑。   只有天晏长老们知道,天乩宗里还有两部仙级功法,据说是飞升成仙的修士留下来的。   ……   “师尊,我的药浴已经泡完了,可不可以出门散散心?憋在屋子里这么久,闷都要闷死了。”云星河面色如常,又恢复了往日无忧无虑的样子。   “我说不可以的话,你会听吗。”陆渊不紧不慢地浅啜一口武夷岩茶,云星河亲手冲泡的。   云星河讪讪一笑:“师尊说笑了,我向来对师尊的话唯命是从。”   陆渊微微抬眸,薄唇轻言:“回来以后默写十遍心经。”   “蛤??”云星河刚要谢过师尊,又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要默写?”   “不去就不用默写。”陆渊把茶盏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砰的一声仿佛砸在了云星河的心里,“只给你一刻钟。”   云星河不敢再耽误,如果陆渊改了主意,就来不及了。   严白注视着云星河的匆匆离去的背影,低声道:“师尊,师妹该不会是去剑道堂了吧?”   “嗯。”陆渊面无表情,似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是从天干山到剑道堂,乘坐白鹤就需要一刻钟……”严白摸不到头脑。   陆渊站起身:“等她回来,让她拿上纸笔去见我。”   “是。”严白明白了,师妹是一定会迟到的,所以罚抄也是一定的。   但她依然愿意前去,想必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吧,毕竟风初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呢。   ……   云星河刚下白鹤,就被一个师兄拦在门口。   他有些震惊地看着云星河,双眼甚至透露出痴迷的光。   云星河摸了摸头发,果然,出来地匆忙,蜃珠发簪没有带,她现在用的是自己真面目示人。   大病一场后,云星河不仅没有显得更加憔悴,反而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柔弱。   五官依旧是明艳而夺目的,双眸含水,面色苍白,平日里殷红的唇瓣失去了血色,泛着浅浅的粉。   身上穿着的是最普通的道袍,一点华丽的纹饰都没有,长长的腰带却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师兄,请问风初在吗?”云星河不得不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对他浅浅一笑。   挡路的师兄感受到云星河的美颜攻击,失神良久。 第73章   不要误会   “啊……我……”他心神迷乱,一时间竟然没听见云星河到底说的是什么,他的眼睛里只有云星河明亮的双眸。   云星河耐着性子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哦,你说风初啊,他在后山练剑呢。”   得到答案的云星河向他道谢,往后山赶去。   徒留回答的师兄目睹云星河离开,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气。   哎呀,之前医道堂的那个医修叫什么来着,什么点点的,她好像也来找风初了。   糟了,两个人不会正好碰上吧?   抱着吃瓜的心态,他也悄悄跑到后山去了。   刚练了几遍剑法,风初早已满头大汗,他察觉不到任何劳累,依旧不愿意停下,只是用摧枯拉朽的力量一点一点榨干自己的力气。   他的头发高高束起,只用一根颜色陈旧的发带缠着。   直到汗珠滑落到眼睛里,微痛的麻痹感让他终于停下了动作。   木点点在一旁痴痴地看着。   风初一直当她不存在,不和她说话,也不赶她离开,便是这样,木点点就心满意足了,仿佛风初是她一个人的。   欲望是会无限滋生的,从前的木点点只希望能够多看风初一眼,现在的她甚至有了更多的渴求。   她看到风初迷住了眼睛,浓眉微微一蹙。她立即送上了自己的帕子,温柔地说道:“快擦一擦吧。”   风初本想避开,鼻子突然动了动,他察觉到了——云星河就在附近。   出乎意料的,风初没有躲开木点点的手。   木点点喜出望外,伸出纤细的手指用自己的帕子一点一点擦拭着风初额头上的汗珠。   风初强行忍住恶心的感觉,他告诉自己,等云星河离开就好了。   落日余晖撒在他们身上,远远看去,高大的少年和娇弱的少女,竟然有种和谐感?   呸!怎么可能?   云星河当然不会如他所料。   “呦,是我来的不巧了,打扰了两位。”云星河嘴角上扬,嘲讽地说道。   木点点慌乱地把帕子收到怀里,退后几步,躲到风初身后。   随后又小声道:“星河,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   云星河面不改色:“你放心,我没什么好误会的。我有事找风初,麻烦你先离开。”   木点点的脸色一僵,只是双脚没动,求助地看向风初。   风初近乎贪婪地看着云星河。   他表面不动声色,只是瞟了一眼云星河,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忍住冲过去抱住她的欲望。   她瘦了,下巴更尖了。   还记得以前云星河还是只狐狸团子的时候,对着镜子看自己的下巴,念叨着将来化成人形以后千万不要下巴太尖。   风初不明白为什么。   云星河没好气地给他科普:“你没听过有些人骂下巴尖尖的女孩子是狐狸精吗?”   “你本来就是狐狸精啊。”风初诚实地说道。   最终他成功收获了云星河愤怒的一顿拳打脚踢。   云星河很讨厌这种诡异的氛围,也不想给木点点什么面子。   戒灵告诉她,就是她面前的木点点,推武荣掉下悬崖。   “你确定吗?”云星河用神识询问。   戒灵非常肯定,甚至拿自己的前主人发了誓。   云星河直接了当地说:“既然你不愿意离开,那我们就一起说。”   木点点露出困惑的表情。   风初终于开口了:“云星河,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听见了吗,风初喊的是云星河,不是皎皎。   云星河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跟自己对话。   她就知道,有些东西变了,再也回不来了。虽然不明白风初改变的原因是什么,云星河有种预感,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再也回不来了。   “好。你们两个相安无事,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谈情说爱,请问黄泉之下的高莫师兄跟尸骨无存的武荣大哥,你们有想过他们吗?”   风初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   武荣也是他的好朋友,这么多年来,大家的情谊早就堪比兄弟。   木点点捏住自己的衣角,声如蚊呐:“星河,你不要这样说。高莫师兄跟武荣大哥他们遭遇不幸,我和风大哥都很难过的。”   “难过?风初难不难过我不知道。你一个杀人凶手,有什么好难过的?”云星河缓缓靠近木点点,她明艳的脸在生气的时候也是如此好看。   双眸更加明亮,像燃起了两团火焰。   脸颊因为愤怒染上了绯色,添了几分艳丽,比三月的桃花还要娇美。   木点点被质疑自己是杀人凶手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云星河为什么长了这么好看一张脸,可以在不经意间就摄人心魄,吸引住别人的全部注意力。   “我没有,你不要诬陷我。我受了重伤,为了救风大哥,我用完了所有的灵力,甚至动用了我们族中的秘术。”木点点矢口否认。   云星河简直要为她的不要脸鼓起掌来。   “你的意思是,你用了秘术救了风初。”云星河气极反笑。   木点点已经听到脚步声,有人在偷听。   “当然,我是医修,知道救人的秘术不是正常的吗?我心仪风大哥,是我不配。可是,我只是单纯地想救他呀。”   木点点说着,晶莹的眼泪竟然掉落下来,可怜地像一朵小白花,“难道,你想说救人的是……你?”   云星河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她的语言陷阱。   她不能承认是自己救了风初,因为这是九尾狐族的秘密,不能宣之于口。   更不能在修士面前提她的断尾之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医修救人天经地义,可她不是医修,又从哪里知道秘术可以救人呢?   救得还是命悬一线的修士。   “风初,我告诉你,是木点点亲手把武荣大哥推下悬崖的。”云星河决定尝试最后一次,她转向风初,一字一句地说道。   风初的表情真让人觉得陌生。   “你与我都昏迷了,没有亲眼看到凶手。”用最平淡的语气能说出最伤人的话。   真好,云星河终于理解到能伤害你的人往往是你最关心的。   不管木点点如何扭曲事实颠倒黑白,云星河都没放在心上。 第74章   难言之隐   不管木点点如何扭曲事实颠倒黑白 ,云星河都没放在心上。   她没有证据,只是想赌风初会不会信她。   “救你的不是木点点。”云星河死死地盯着风初,试图看穿他到底在想什么。   风初沉默不语,许久后才开口:“是谁都不重要了。”   木点点攥地紧紧的手终于松开了。   她一直担心真相被发现,可是风初不在乎的话,是不是说明……云星河对他来说没有想象中的重要。   “你说的对。”云星河竟然很赞同风初的话,“你不在乎的东西,我在乎。”   “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今日起,我与你风初,再相见就是陌路人。”   她不能释怀武荣的死,所以她不会放过木点点。   天乩宗有门规,同门弟子不得相互残杀。   所以,她必须等契机为武荣报仇。   木点点委屈地上前:“星河,我知道对我有误会,但你不能迁怒风大哥。他全心全意对你好……”   “滚——”云星河不留情面地拔出袖中的离人泪,刺向木点点。   木点点吓了一跳,离人泪被风初用手掌制住,血肉之躯接触到匕首锋刃,瞬间鲜血如注。   云星河本来就是要吓唬吓唬木点点,也没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杀她。   风初的举动激怒了她。   “木点点,你最好祈祷你永远这么好运。”   云星河径直抽出离人泪,不顾及风初流血的手,抽出来的瞬间上面沾染着风初的血飞到空中,落在他的脸颊上。   她不为所动,经过风初耳边时,她瞥见了一抹蓝色,是她当年送给风初的发带。   云星河扬起手,灵力形成一道水刃,割断了风初的发带。他满头发丝垂落下来,掩住了脸庞。发带随风而去,很快就不见踪影了。   木点点怔怔地站在原地,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从风初身上传来的煞气。   “从我面前消失。”风初许久后才出声,木点点迅速离开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木点点总是明白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   而云星河早就离开了,风初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精美的雕塑。   暗地里吃瓜的剑道堂弟子仿佛撞见了什么可不得的大秘密。   震惊,剑道堂大弟子变异双灵根天才风初,竟然与天干山的大美人云星河一刀两断了。   最大赢家竟是医道堂一个默默无名的医修木点点。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莫非木点点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她平日里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温柔小意的女孩子才是男修的心头好。   他们与云星河并不熟悉,只晓得她那张美艳无双的脸,更不知道性情如何,天灵根的资质虽说少见,不过比不上绝色容颜带来的冲击。   还是惋惜风初不识好歹,如花似玉的美人陪在身畔不懂得珍惜,最终选了清粥小菜。如果他们能有云星河这样的道侣,哪怕没有变异灵根这样的资质也愿意。   ……   “你们之间就这样结束了?”戒灵试探地问道。   云星河出乎意料地理智,已经过了最伤心的时候,她用最快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理智是她应对创伤最好的办法。   “嗯,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云星河坐在白鹤身上,风刮在脸上,让她越发清醒。   “他会不会有难言之隐?”戒灵猜测着,“你们认识了这么久,他不像这么无情的人……”   云星河瞬间冷下脸:“你偷看我的记忆。”   戒灵惊觉自己暴露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受伤的那段时间我闲着没事干,不小心看到的。”   “下不为例,以后不许偷看我的记忆。”云星河只给它一个警告,“别忘了,你的本体是枚戒指而已,惹恼了我,就把你扔到东海深渊,不见天日。”   云星河已经找到了戒灵的弱点,它天不怕地不怕,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怕销毁,唯独怕寂寞。   失去前主人之后的漫长岁月里,戒灵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新宿主。   毗那夜伽之类的妖魔渴望它的力量,戒灵不屑与他们为伍,但它害怕寂寞,所以它借他们的双眼,继续观察这个世界。   “知道了知道了,千万别把我扔到那种找不到生灵的地方。”戒灵吓了一跳,“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他有难言之隐,也不希望我知道,我们保持距离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云星河思路清晰,风初的举动有异常,连戒灵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她又如何不懂?   戒灵迷糊起来:“他可以直接告诉你,为什么要伤你的心呢。”   “他有他的道理。”云星河答道,“我有我的想法。我们是两个独立的灵魂,谁也不能操纵另一个的思想。”   “也许,他以为这样对我好吧。”云星河自嘲地笑笑。   戒灵不懂,它之前见证过的感情,是浓烈的,是炽热的。   人类真复杂,难怪有那么多生灵千方百计想成为人,却又不能完全成为人。   “你明明是妖族,却好像一个真正的人哦。”戒灵小声嘟囔着。   云星河暗道,什么叫像,明明本来就是。这些话却不好跟戒灵说。   回到天干山后,严白忧心忡忡地对云星河说:“小师妹,师尊让你拿着纸笔去找他。”   云星河乖乖地带上东西去了。   不用看也知道,一刻钟早就超过了。   今夜月色甚好,虫鸣阵阵,不觉聒噪,反而有几分“虫声新透绿窗纱”的清新自然。   云星河无心赏景,她满脑子都是要抄写的心经。   陆渊不知道抽什么风,大家都是修士,一道灵符就能复制的文本,偏偏要手抄。   “师尊,你把莲华回春经让我带回去抄写吧。”云星河眼睛一转,坐直身子。   陆渊的寝宫整体以白色为主,摆放的装饰也都是简洁明了的。   看上去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书房上方四个大字“道法自然”写得超凡脱俗,如同陆渊这个人一样,不染尘世烟火。   高岭上的雪,终年不化,坚守自己的内心。   云星河自认为是个俗人,摆脱不了万丈红尘,不可能像陆渊一样冷心冷情。 第75章   心生怜爱   高岭上的雪,终年不化,坚守自己的内心。   云星河自认为是个俗人,摆脱不了万丈红尘,不可能像陆渊一样冷心冷情。   她感激陆渊千里迢迢赶到安康山把自己带回来,却不会像他一样只带自己回来。除了自己领域范围内的东西,陆渊对别的东西都不上心。   每个人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她明白陆渊的做法不代表要效仿他行事。   在陆渊寝宫呆了这么久,她还是没习惯这里的冰冷氛围。   “莲华回春经是地阶功法,不能外带。你只能在这里抄写。”   呜呼哀哉,云星河的如意算盘空了。她本想回去以后,只抄写一遍,再用术法复制几份,大功告成。   陆渊扭头看向云星河,食指在桌子上轻轻叩了叩。   “莫非,你想偷懒?”   “不会不会。”云星河连连否认。   “不会还是不敢。”   “当然是不敢。”云星河下意识说了出来。   陆渊嗤笑:“就在我眼前写。”   随后,他便自如地闭目养神。   云星河从善如流,铺开纸,把墨放在一旁,磨磨唧唧地开始准备抄写莲华回春经。   说实话,云星河从小就不喜欢练字。   在天干山这十年,受陆渊影响,她只能发展这项技能。   在妖界的时候,没化成人形,连笔都拿不住,自然也就没必要练字。   进了天乩宗以后,弟子的文化功课都是由师尊统一教导。   严白上山时已经开过蒙,基础很好,不需要费心。   云星河不同,她给自己营造的人设是猎户家的女儿,只是粗懂几个字罢了。   所以陆渊特地找时间给她上课,教她认字。   陆渊摆在她面前几本字帖。   卫夫人的簪花小楷最受女子青睐,哪怕到了修真界,也是同样颇负盛名。   云星河写了那么多年的硬笔字,对软趴趴的毛笔接受不来。   秀气工整的小楷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是个沉稳的人,却绝谈不上温柔贤淑。她有偏执的一面,通常只暴露在最亲近的人面前。   云霄与宁心知道,他们的女儿并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听话懂事。   她有自己的主见,绝不会成为父母的附庸。   风初也知道,所以他不会强求云星河做任何事。   虽然时空不一样,云星河却在这里见到了几位大家的手笔。   颜真卿的字形顾之簇新、法度之严峻、气势之磅礴前无古人。   柳公权则取匀衡瘦硬,追魏碑斩钉截铁势,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   男子的字更符合云星河的审美,她的目光在两种字体里流连忘返,不知如何取舍。   陆渊不太赞同:“你的手这么小,笔都握不住,不太适合这种需要强劲力道的字体。”   “我练王羲之的字吧,就练狂草。”云星河最理想的字体,当然就是狂草了,她所设想的就是乱画一通。   “做梦,走路还没有学会就想着跑?”陆渊用狼毫笔敲了敲云星河的头。   最终,云星河被陆渊安排挑了赵孟俯的字。   “师尊,你学的也是赵公的字体吧。”云星河瞥了眼墙上的那幅道法自然。   陆渊嗯了一声。   他习字无非是为了打发时间,其实他擅长模仿多种字体。   人如果能够活很长的时间,那么岁月流逝对他来说就没有太大的意义,总要找一些不同的事情来尝试。   云星河仔细观察墙上的字,看上去像赵体,实际上又有些区别。   骨架方正,又压抑不住整幅字的流美动人。两种迥异的气势竟然能在同一种字体里体现。   十年过去了,云星河一直静不下心来,磨砺心志的目的自然也没有达到。   她宁愿去多练功法,巩固自己的灵根,促进修为提升,也不愿意闷在屋子里,日复一日地写字。   所以,她只模仿到皮毛,写出来的字只不过形似罢了。   字如其人,从一些方方面面就可以看出,云星河表面上循规蹈矩,实际上拥有一个冲破常规约束的灵魂。   云星河一边抄写,一边在心中默念,同时在经脉里边运转。   如此往复……   此时氛围静好,虫声不知何时停了,唯独留下窗外的月光映入屋内,给已经劳累的佳人披上一层银晖。   云星河打翻了墨汁,沾染的手上到处都是,甚至弄污了之前写好的心经。   陆渊回过神来,才发觉云星河又睡着了。   她总是这样,修炼用功的时候一定要用到自己精疲力尽才肯罢休。   凑近来看,她眼皮微微肿着,仿佛是用桃花瓣染上去的颜色,粉嫩的让人心生怜爱。   陆渊只注意到了云星河写的字。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看不下去云星河写的东西。   无奈地摇摇头,陆渊本来想用清洁术给云星河手上的墨迹处理干净,不知为何心神一转,他拿出了一块手帕,轻轻擦去她手上的污渍。   帕子自然不是陆渊的,是云星河当初跟着言白去山下倒卖东西的时候,进了一批帕子,结果存在手里卖不出去。   她人手分发了一条。   送给陆渊的那块上面绣着雪莲。   “师尊,您在我心中就像那纯洁无瑕的雪莲花一样,这块帕子送给你。你一定要收下来。”   云星河当时还是个胖嘟嘟的娃娃,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你,楚楚可怜,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献给她。   陆渊也不例外。   云星河是枕着胳膊睡的,雪白的脸蛋上已经有了压痕。   许久,陆渊盯着云星河眼角滑落的泪珠,心头一涩。   就那么重要吗,不过是和一个人分道扬镳,会让她那么伤心吗?   云星河看起来是真的很在乎风初,就连梦中都会因为他而流泪。   陆渊不明白眼泪的意义,许多人因悲伤而哭泣,因痛苦而哭,被绝望而哭泣。   他从来没有过这些感觉,他可以冷眼旁观,可以遗世独立。   但他突然好奇起来,眼泪,到底是什么滋味?   陆渊伸出手指,就在即将触碰到云星河脸颊的那一瞬间,他猛地收了回去。   严白敲了敲门:“师尊,天色晚了。” 第76章   偷偷画像   严白敲了敲门:“师尊,天色晚了。”   云星河被这动静给闹醒了。   她睡眼朦胧揉揉眼睛,看到陆渊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   “回去睡吧。”陆渊没跟她计较,放云星河回去休息了。   “多谢师尊!”云星河长舒一口气,与严白一起离开了。   门嘎吱一声关上了。   陆渊看到桌子上的一片狼藉,有些头痛。   不过已经习惯了,帮云星河收拾烂摊子,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恰似一阵风吹过,云星河之前写的一沓纸被吹得四处散乱。   陆渊微微抬手,到处乱飞的纸便整齐地飞入他的手中。   他不经意看到其中一张纸上似乎画的什么东西?   抽出那张纸,陆渊定睛一看。   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男子的形象。有些像山水画中的白描,却又有差别。   鼻梁高挺,薄唇抿得紧紧的,发冠整齐,一丝不苟的道袍。   还有那双永远淡漠的眼睛。   画中人是自己,不是风初。   陆渊怔了怔,原来云星河趁着自己闭目养神 吐纳的时候,竟然在偷偷画自己。   他第一个反应不是生气,反而有一些……微妙的喜悦?   大底是画中的他称得上是英俊的,绘画的人必须要仔细的观察过后,才可能画出这样的作品。   这是不是说明,他这个小徒弟私下总在关注自己。   陆渊啧了一声,他把这张纸抽了出来。   仔细思索后,陆渊又用术法复制一份,重新夹到原来那沓纸中。   而云星河亲手画的原件,被他收起来了。   ……   云星河回去以后倒头就睡,突然她想到一件事情,自己练字时跑神,偷偷照着陆渊的模样画了幅画,吓得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才困意袭来,把摸鱼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求求陆渊千万不要翻自己那沓纸,万一被他发现,少不了又是劈头盖脸一顿吵。   怀着既紧张又忐忑的心情,云星河偷偷询问戒灵:“你说我师尊会不会发现?”   “发现什么?”   “我画他画像的事情。”   戒灵傻眼了:“可是,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云星河有点着急:“他让我抄心经,我还偷偷花他画像,被他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会吧,我看你师尊对你挺好的。”戒灵将信将疑,“每次都说要惩罚你,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云星河语塞:“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希望我师尊罚我去面壁思过?”   戒灵连忙找补:“没有,你不要担心。”   “担心也没用,大不了受罚。”云星河疲惫地重新躺下,今天跑到剑道堂,让她的情绪波动过大,以至于身心俱疲。   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到明天天亮的时候,睁开眼,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戒灵看云星河说睡就睡,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偷偷嘀咕一句:“也不知道是说你没心没肺好还是说你安之若素有大将之风好。”   第二天一早,云星河匆匆忙忙地跑到了陆渊的寝宫。   陆渊一挥手,门就开了。   云星河站在门前踟蹰,内心还在纠结陆渊有没有发现她摸鱼的事情。   看上去脸色照常,依旧是面无表情。   很好,没有表情对于陆渊来说是最正常的,云星河反而放下心来。   “师尊早……”   “没你早。”陆渊不耐地答道,随即他想到了什么,竟然极为罕见地补充一句:“如果身体不适,就多休息休息,不必来的这么早。”   “师尊说笑了,练字可是大事。抄写莲华回春经不仅能够让我拓宽经脉,还能治愈我的伤势。一举多得,我怎么能够偷懒?”云星河说的大义凛然。   若不是陆渊知晓云星河对练字的态度,定然会相信几分。   “是吗,那今日抄写二十便,把你的一腔热血都会撒在纸墨上。”   云星河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假装轻松愉悦,手脚自然地走到书桌前,纸张还是凌乱的。   很好,如果陆渊整理过,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最上面几张纸上还有墨痕,是她不小心沾染上去的。   恰在此时,陆渊进内殿去了,屋外飞来一张传信符箓。   云星河赶紧把中间自己偷画的那张画找出来。   上面的人物寥寥几笔,却把陆渊的神态勾画得极为传神,云星河自己也很满意,可惜不能让师尊看到。   她本想把这张纸用灵力毁了,消尸灭迹。   手碰到画像的那刹那又有些犹豫,她最终还是把它收到了储物袋,放到了最深处。   或许很多年后,还能看看当年自己的画技有没有进步。   云星河苦中作乐地想道。   在陆渊回来之前,云星河熟练地给他泡上了一壶茶,书房里摆上了一束新鲜的花。   是她从山中采摘出来的——蓝晶楹,这丛花蓝盈盈的,小巧可爱,既不妖冶,也不散发浓香。   蓝晶楹是从雪白的花蕊中散发出淡淡的幽香,闻到后使人心旷神怡,不由自主地放松心情。   摆在书房中,也增添了一抹亮色。   陆渊很快就回来了。   云星河早就开始抄写莲华回春经,同时运转心法。   “这个字写的不对。”陆渊凑近一瞧,指了指其中的“安”字。   “哪里不对?”云星河停住笔,微微抬头。   陆渊伏在她身后,握住她的手,亲手执笔。   笔试运转,一点一横,每一次运笔之时,都是讲究技巧与角度的。   云星河的心思都在字体上,她关注的是自己哪个笔画没有写好。   陆渊竟然分了神,他不经意瞥见到自己的手,把云星河的手完整地包在掌心里。   她的手好小。   人都长大了,手为什么还这么小?   为什么这么凉,一定是昨晚又没有盖好被子。   寥寥几瞬,陆渊就冒出了许多个念头。   “安”这个字讲究四平八稳,构架整齐。   云星河写最后一笔时喜欢顿笔,看起来像多了一个小尾巴,瞬间字体就失了美感。   在陆渊的指导下,云星河写出了一个俊秀端美的“安”字。 第77章   遥不可及的梦   在陆渊的指导下,云星河写出了一个俊秀端美的“安”字。   “师尊,你觉得好看吗?”云星河笑靥如花,仰头问陆渊。   “好看。”陆渊没来得及思索,就脱口而出。   云星河喜滋滋地端详着重新写下的“安”字,自己也很满意。   陆渊突然明白了云星河问的是字……而不是……   她……   “师尊你怎么不喝茶?”云星河狐疑地盯着陆渊,他端着手中的茶盏已经很久没有动作了。   陆渊不大自然地饮下茶水,有些慌乱。   他眼神略过云星河桌子上的厚厚一摞纸,凭他的修为,他很容易发现自己的画像已经不见了。   所以,云星河把那张纸收到哪里去了?   陆渊转念一想,幸好自己早就把原件拿了出去。   可是又有什么好庆幸的呢,陆渊也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不太对劲,最近的情绪波动过大,甚至已经影响到他的道心稳定性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找医道堂的师姐空黎长老看病。   一定是生病了,才会冒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   可是也不对,他修为高深,辟谷多年,脱离了肉体凡胎,不可能沾染病气。   除非,他……修炼有误,甚至再严重些,会不会已经滋生心魔,影响了他的判断。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陆渊眉头紧锁。   他沉迷修炼,只顾及提升修为,不与外界往来,若是自身出现问题,确实很难发觉。   还是找空黎长老探个究竟,才算得上稳妥。   陆渊让云星河一个人留在这里练字,他出去一趟。   看他风风火火地出门,云星河越发看不明白陆渊了。   她猜测陆渊是不是心情不好。或者……宗门里有大事发生。   不然的话,怎么能够解释一个平日里行事最为谨慎的人,突然行为不正常起来,云星河注意到陆渊出门的时候差点绊倒自己。   显然陆渊心不在焉。   云星河摸不到头脑,只能继续埋头练字默写心经。   ……   医道堂种满了杏树。   杏树多和名医联系在一起,也是医道的象征。   自从医道高明,技艺精湛的名医董奉留下了看病不收费,只需要栽种五棵杏树的规矩后,杏林也成为了医术高明的象征。   不同的是,医道堂栽种的杏树花期更长,比起人间的普通杏树,能足足开上半年的花。   微风袭来,杏花瓣纷纷洒洒,仿佛下了一场粉白色的大雪。   行走其中,如梦如幻。   这也是天乩宗的一大盛景。   再加上医道堂的修士多为女修,佳人美景,更是增添了几分韵味。   空黎长老正在内堂配药。   陆渊来的这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他今日换的是青色的道袍。   身姿挺拔,俊美的五官,哪怕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质,依旧能够吸引住每个人的目光。   医修们平日里很少有机会能见到陆渊这个空华长老,更不用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他随意拦住一个正在收集花瓣的女修。   “烦请告知空黎长老人在何处?”陆渊对医道堂不大熟悉。   身穿粉衫的医女心口怦怦直跳。   “您……我……”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陆渊倒也没恼,只是站在原地等她把话说完。   “不急,慢慢说。”   “堂主她在内殿,我带您去吧。”医女总算冷静下来,羞涩地抬头看着陆渊。   “不必了。”陆渊让她指明方向,只身前往内殿。   他走以后,被问话的医女身边迅速围了许多女修,一个个脸上带着羡慕嫉妒的身材。   “你运气可真好,空华长老怎么不问我呀?”   “也许……我离他比较近吧。”粉衣医女低下头,还在回味刚才陆渊说的话。   “他长得可真俊,一点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冷漠。”   有人嗤笑一声:“他是天晏长老,修为深不可测。该不会真的有人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吧?他可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够臆想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谁有这种心思了。”有人恼羞成怒,很快大家就乱作一团。   粉衣医女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大家散去后,蹲下身子,捡起了一片花瓣。   刚才,这片花瓣落在了陆渊的肩膀上,等他一离开,又飘落在地面上。   如果没有人注意到,这片杏花瓣,会和其他普通的杏花瓣一样,变脏变污,失去水分,逐渐与泥土融为一体。   它是不同的。   它曾经在那个人身上停留过呀。   粉衣医女名叫沾雨,很美的名字,和她整个人一样,像杏花一样妖娆美丽。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沾雨从前并不喜欢杏花,她觉得自己的名字太小家子气,等她将来有了自己的道号,一定要起一个大气磅礴的。   从花瓣落到陆渊肩膀上的那一刻起,她突然爱上自己的名字。   沾雨小心翼翼地把那片杏花瓣捡了起来,那不仅是一片花瓣,更承载了她的梦。   一个遥不可及,却惊艳了她未来岁月的梦。   陆渊并不知道,他简简单单的一次驻足,就能够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他现在心中最关心的就是自己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空黎长老冷不丁地瞥见陆渊的身影,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平日里,陆渊从来没有主动上过门来。   这个小师弟和人不大亲近。   空黎是个温柔的人,可惜医道堂事务繁多,她难以脱身,也缺乏了对他的关心。   “师弟,你怎么有空来医道堂坐坐,莫非是你门中弟子又有何不适?”   空黎长老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她早就听说了云星河从安康山回来后身受重伤的事。   但陆渊不许人前去探望,只说她修炼的功法不便于让外人知晓。   空黎便吩咐医道堂的弟子们送上了大批的疗伤灵植,让陆渊自行安排。   云星河泡澡的大部分原料,都来源于医道堂的贡献,剩余的部分都出自陆渊的私库。   按照云星河这个消耗药材的速度,也就只有天乩宗才能供奉得起,换做其他宗门,宁可死了一个弟子,也不舍得花费如此多的灵植。 第78章   情劫   “她没事,活蹦乱跳好的很。”陆渊想到云星河,颇有些无奈。   空黎却从这一句简单的话中听出了纵容的意味。   “你口中的她,定然不是严白了。”空黎长老放下手中的药材,引陆渊入座。   “严白?”   “我说的是你的徒弟,却没有提是哪一个。你第一个想起的人是谁……想必你心知肚明吧。”空黎长老温婉一笑,眼中带着戏谑。   陆渊不解,有什么区别吗?   云星河受伤了,想到她也是很正常的。   至于严白,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一点小伤而已,死不了人。   “咳咳。”陆渊低头干咳几声,“师姐,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向您请教一件事情。”   “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定然为你解答。”   “我近日来,思绪总是紊乱,难以集中精神。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想到一些毫不相关的事情,甚至……偶尔会发呆。”   陆渊有些难以启齿,“我担心如此下去,会影响我的修行。”   空黎立即也紧张起来。   “师弟,你运转你的功法,我看看可有异样。”   陆渊闻言,犹豫片刻后,布下结界,就在空黎长老面前施展他的般若琉璃诀。   般若的意思是智慧,指的是洞视彻听、一切明了的无上智慧。   这功法本是佛家的东西,陆渊虽不是佛修,但他颇具慧根,与佛有缘法,所以修炼的心法也佛缘深厚。   等陆渊功法大成,便能结为琉璃体,一步登天,羽化成仙。   一层五色光芒形成的灵气层笼罩在陆渊周身,色泽美轮美奂,灵气波动也让周围的人感觉到心旷神怡,平心静气。   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待陆渊收势以后,空黎长老依旧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之处。   “师姐,不知我的功法是否有问题。我停滞在第七层已经有许久了。”陆渊看向空黎长老。   空黎长老不语,转过身去坐下,拨动着她手腕上的幽兰沉香珠串。   她眉如远山,此时却微微蹙起。   “你的功法没有问题。”   陆渊并没有放下心来:“若是没有问题,为何师姐你愁眉不展?”   “别急。”空黎沉吟片刻,“你的功法没有问题,也许你遇上了别的麻烦。”   陆渊更疑惑了。   他抿了抿嘴唇,平日里淡漠的眼眸中染上了情绪。   “你所说的情形我已经了解,但不够详细。”空黎长老追问,“当你思绪不稳定时,你在想什么,你的脑海中出现了什么画面?”   “呃……”陆渊沉默。   “很难回答吗?”   “我不知道。”   “是一样东西,还是一件事情,亦或者……是一个人?”空黎慢慢引导着他,趁陆渊没有防备,她施展了自己的独家术法。   造梦术……   在对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形下,无声无息地布置一个梦境,引导对方做一些事情。   造梦者要拥有强大的灵识,才可以操纵整个梦境。   精神上的控制是最可怕的,而真正高明的医者,也往往是精神上的治疗。   因为肉体上的伤痕不能掩饰,可以被轻易地察觉,而精神上的创伤,发作起来更致命。   “你向前走,慢慢地走,穿过一片树林。树林很茂密,你能闻到花香,听见鸟鸣,你的心情很平静。”空黎的声音温柔又动听。   如同她编织的这个梦一样。   陆渊觉得自己仿佛处身在一片树林里,枝叶繁茂,浓艳的绿让人心情都不由得放松下来。   拨开枝叶向前走,跟着鸟鸣声。   是什么呢?陆渊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你的眼前越来越开阔,你马上就要找到了……”   终于快要走出这片树林了,陆渊的动作越来越紧迫,他知道,他马上就要找到了。   快点,再快点。   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床。   野外怎么会出现床呢?   陆渊惊觉不对,可床上的人静静地安睡着,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殷红的唇瓣似乎在引诱着他的采撷。   胸口微微起伏,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你看到了……什么?”   空黎的声音突然惊醒了这个梦。   陆渊猛地睁开双眼,他的喉咙有些发痒。   “一个人。”他拿起空黎给他倒的茶水一饮而尽。   “什么样的人,男人还是女人?仇人还是……你牵挂的人?”空黎继续问道。   陆渊在心里思忖,不着痕迹地回答:“没看清楚,距离太远了。”   空黎长老察觉到了什么,她淡淡一笑。   “你最近应该是劳累过度,暂时别修炼了,好好休息一下。”   “师姐,我看到的人,跟我的心情有什么关系?”   “呵,这个梦境会引导你看到你最牵挂的东西。如果你想报仇,看到的自然是仇人。如果你迫切地想成仙,看到了自然是件至宝。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看到的自然是她。”空黎长老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最后一种可能。   陆渊向空黎长老道谢以后,匆匆离开了。   “师姐,还请您为我保守秘密。”陆渊拱拱手,“我不想其他天晏长老担心。”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空黎长老微笑,“你不过是修炼过度,有些疲倦罢了。”   陆渊点头:“多谢师姐,我先告辞了。”   他走之后,空黎长老并没有动,她垂下眼眸,微微叹了口气。   “莫非……琉璃体也会遇情劫。”空黎长老经历的事情多,心里也有了盘算,却不足与外人道也。   ……   陆渊没有回去,他突发奇想,叫了只白鹤。   好巧不巧,这是云星河最常召唤的那只瘦弱白鹤。   经过十年来云星河的喂养,它没有从前那么瘦弱了,头顶上标志性的那撮呆毛依旧显眼。   若是往日,陆渊根本不会像普通弟子一样骑乘白鹤,毕竟他心随意动,很快就能瞬间到移动天干山。   只是,他下意识不想回去。   他要找一个地方静一静。   “随便飞个地方吧。”陆渊大手笔地塞给呆毛白鹤一把丹药。   呆毛白鹤喜不自胜,带着陆渊开始围着整个天乩宗兜圈子。   直到它精疲力尽,就近停了下来。 第79章   闭关修炼   陆渊对它摆手:“你回去休息吧,今日辛苦你了。”   呆毛白鹤挥挥翅膀:下次还有这样的好事,长老记得叫我。   白鹤展翅而去。   陆渊缓步前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他一袭青衣,行走在竹林之间,几乎要和这夜色融为一体。   等他抬起头看,才发现自己到了藏书阁面前。   这一幕多么熟悉,陆渊走了进去。   他的脑海里仍然回应着空黎长老说的话。   这个梦境会引导你看到你最牵挂的东西。如果你想报仇,看到的自然是仇人。   如果你迫切地想成仙,看到了自然是件至宝。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看到的自然是她。   他一直在天乩宗,近些年来不曾出门,谈不上什么结仇。   至于成仙,这条道路太漫长了。坦白来说,他天资出众,又是变异灵根,修炼本就比别人快得多。这也并不是他近日来的目标。   要说起喜欢的人,就更令人费解了。   什么叫喜欢?   很久很久之前,大约是几百年前,亦或者是几千年前,太久了实在记不清了。   他有过一个朋友,是一只小狐狸。   它曾经问过自己。   “你说人类是不是很奇怪?”   “嗯?”陆渊彼时是个冷淡的人,他不喜欢言辞,但对待为数不多的朋友,总是多了几分耐心。   “他们真的好复杂,每个人身上能背负那么多种情绪。有时候看起来好痛苦,有时候又觉得他们甘之如饴。”   “人本来就很复杂。”陆渊附和道。   “我今天听他们说,有只蛇妖喜欢上一个书生,化成人形和他结为夫妻了,为此要付出五百年的寿命才能保证书生不会发现她的身份。”小狐狸对听来的八卦津津乐道。   “哦……”   “你说,什么叫喜欢?”小狐狸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不知道。”陆渊干巴巴地回答。   “真没意思。”小狐狸吐吐舌头,“你就是个不开窍的木头桩子,将来你遇见喜欢的人,却不知道自己喜欢她,那该多惨呀。”   “呃……”陆渊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不需要知道。”   “笨蛋,我告诉你。喜欢很简单,就是你想到她的时候,心里会很高兴,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她待在一起,把所有的好东西全都奉献给她。”小狐狸越说越高兴。   “就像……你对神君那样吗?”陆渊反问。   “闭嘴!不许乱说……”小狐狸恼羞成怒了。   ……   陆渊从回忆中拉回思绪,他还是不太明白,什么叫喜欢。   云星河是他的弟子,她与旁人是不同的。如果按照小狐狸所说,想要每时每刻和她待在一起……   不行,这怎么能做到呢?每时每刻待在一起,该有多腻歪,一点空闲都没有,云星河会感到难受的。   陆渊想到两个人会无时无刻缠在一起,浑身上下就觉得不自在。   如果那个人是云星河的话,他之前从未设想过这种情况。   陆渊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一处书架旁,正是当年他与一些云星河初遇的地方。   脑子里浮现起当年那个奶娃娃,陆渊又搞不明白了。   她的模样天真可爱,说出来的话却成熟老道,根本不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她也是坚强的,受了伤总是忍着不吭声,偷偷自己上药。   修炼功法遇到瓶颈的时候,哪怕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会想办法突破,直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来找自己这个师父求助。   陆渊平生很少陷入困境,他在空黎那里没有找到答案,甚至更加心慌了。   但他又不是普通的修士,最终,他决定让自己的情绪封存进来,压制在识海的角落里,等日后再解决。   也许等他修为再提升一个境界,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他曾经听到过一句话:“你面前看到的高山,不过是你实力不够强大时短暂的阻碍罢了。放弃一些东西,也许会帮你更快地走到终点。”   陆渊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但他真的很讨厌控制不了情绪的自己。   如果没有找到答案,再这样下去的话,对他,对云星河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运转般若琉璃诀,抽出一缕灵力,将自己体内的情绪抽丝剥茧,揉成一个光球,放在识海的角落里。   般若琉璃诀的可怕之处也正在于此。   到了他这个境界,便可以利用其中的一门独创术法,剥离情绪。   当然,这样做有利有弊。   修炼的目的是追求长生大道,脱离肉体凡胎,羽化成仙。   仙与人是不同的。   人们常说“人情”,人与其他物种最大的不同,便在于“情”之一字。   可是成神成仙,就意味着超凡脱俗,感知不到人间的烟火气息,自然也就不能理解人类的七情六欲。   从藏书阁出来以后,陆渊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不苟言笑的空华长老。   十年来,云星河上山后带给他的“人气”,在今日消散一空。   藏书阁里留下的是当年的陆渊,他永远留在这里,埋藏在陆渊的记忆深处。   云星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师尊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判若两人。   “师尊,你看我下午练的字如何?”   “有形无实,过于散乱。”陆渊毫不留情地批判,“我看你近日越发懈怠了。”   “呃……”云星河垂头丧气,明明这阵子养伤的期间也在修炼来着。   她还是乖巧地道歉认错,察觉到陆渊态度不对,立即跪下来:“弟子知错了。”   陆渊看云星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自己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不知为何心里滋生了烦闷。   “起来吧。”陆渊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缓,“明日起我要闭关修炼。”   “嗯?”云星河站起身,颇有些惊讶,“请问师尊这次要闭关多久?”   “不确定,短则三五年,长则八九年。”陆渊面无表情,“放心,我会把你安排好的。”   云星河连连点头,只要自己被安置好就行。   若真等个八九年都没有师尊教导,还不一定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80章   龙海秘境   “我会告知掌门,到时候让你和严白去龙海秘境历练,当你们出来的时候,最好让我看到你的修为有大量的提升。”   陆渊警告地瞥了一眼云星河,“另外,心经默写不许偷懒!”   云星河打了个寒颤。   “弟子知道了。”说罢,她行礼退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贴心地收好自己的纸。   关上门,连带着那张白皙的小脸一同消失在陆渊的视线里。   陆渊在寝宫里久久不语。   他抬头,冷硬的床,苍白的墙,索然无味。   唯有墙上贴着的一幅简笔画,是云星河当初摸鱼留下来,又被他收起来。   他偷偷藏起来后,不知为何鬼迷心窍贴在了床头。   陆渊哗啦一把撕下那张纸。   正要将它撕碎,最终只是揉成一团,扔到了储物空间的角落里。   ……   如陆渊所言,第二日他已经不在寝宫里了。他闭关的时候,会布下结界,除非他本人撤下来,否则天干山几乎没人可以破除他的结界。   严白与云星河认真探讨了龙海秘境的情况。   简而言之,这是属于天乩宗弟子的福利。   每个内门弟子都可以进去历练。   里面灵气充沛,几乎是修真界大部分地方灵气浓度的二倍到三倍。换句话说,在其中修炼的速度,也可以提升相应的倍数。   更妙的是,里面生长着许多天材地宝,丹修医修需要的灵植,也可以在其中找到。   此外,还有许多五阶以下的妖兽,它们的皮毛、骨头、牙齿,妖丹,是弟子们提升修为的不二之选。   当然,秘境里面也隐含着许多危机。   高阶修士是进不去的,所以不可能第一时间发现弟子的异样,只能在外面望洋兴叹。   如果弟子们在里面遇到了危险,撑不了多久,就最好捏破符箓,早早传送出来。   反之,在龙海秘境待的越久,获益越多。   “师兄,你都已经是元婴修士了,难道也能进龙海秘境吗?”   严白心里猛的咯噔一下。   “糟了,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为了保证龙海秘境的资源再生,近百年有了新的规定,元婴修为以下的修士才允许进入。”   严白有些懊悔,“我已经元婴初期了,不可能进去的。师尊他这几年来不理俗务,不知道规定变了。”   “你的意思是,只能我一个人去龙海秘境。”云星河总结道。   “没错。”严白挠着头,很是为难,“这怎么搞,我可不放心你自己去秘境,你伤势恢复好才没多久。”   “会和别的弟子撞上吗?”云星河更担心这一点,她现在可不想见到剑道堂与医道堂的任何一个人。   “这倒不会,师尊命令我向掌门亲自请示的,几个道堂的时间是错开的。我特意打听清楚了,和你一批去的是武道堂和器道堂的弟子。”   云星河放下心来,只要不碰上风初与木点点,别人是谁都无所谓。   “好了,师兄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如果在龙海秘境撑不下去的话,我一定会及时退出来的。”   严白忧心忡忡:“师妹,你切记不要逞强。我当初在里面待了五年,遇上了个大家伙……”   “五年?”云星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师兄,你快把你的经验传授给我。难怪你能年纪轻轻就晋升元婴,原来你这么厉害,平日里真是深藏不露。”   “不值一提。”严白摆摆手,“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记在心里。”   严白告诉云星河,要利用好龙海秘境的灵气资源,抓紧时间修炼。   同时,不要主动挑衅高阶妖兽,必要的时候应该和其他人合作。   能进入龙海秘境的除了天乩宗的内门弟子,也有少部分其他宗门的弟子。   都是与天乩宗有合作关系的宗门,进入秘境的也都是人中龙凤。   而严白口中的大家伙,实力极其恐怖,刚刚结丹的严白连带着剩余五个修士联合起来,都不是它的对手。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妖兽?”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云星河盘算着要做好一些准备,万一她运气背到极点,真的遇上了,到时候也不必惊慌失措,抱头鼠窜。   “不晓得。”严白摊手,“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就在那短短几瞬,我就感觉到死亡离我是如此之近,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撕破符箓,从秘境里传送了出来。”   连金丹期的严白都如此忌惮,想必妖兽一定非常难缠。   下一次龙海秘境开门之时,是三个月后。   云星河在此期间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在戒灵的提醒下,她带上了不少零七八碎的东西,反正她有芥子空间,再多东西也装得下。   甚至还准备了几百个玉盒、金盒、木盒,以及各种材料制成的瓶子。   “要这么多盒子做什么?”云星河瞠目结舌地看着地上铺满了盒子。   戒灵振振有词:“当然是为了打包东西带回来。据我了解,龙海秘境里有许多罕见的灵植,有一些药性导致他们容器必须是特制的。比如离火草,只能用玉盒装,不然的话会损害药性。”   云星河虚心受教。   “你倒是看得起我,说不定我到那没几天就灰溜溜地退出来了。”   “不可能的。”戒灵万分笃定,“在我的帮助下,你至少也要在里面撑上三年。”   云星河轻笑,一边把盒子收了起来。   “你笑什么,看不起我?”戒灵气鼓鼓地说。   “不是,我是感叹自己运气好,能够得到戒灵大人的青睐,这是别人几辈子都羡慕不来的好运气。”   “哼,少给我戴高帽子。”戒灵语气里却明显带着自得,“我可告诉过你,我学贯古今,基本没有我认不出来的妖兽、天材地宝、各类灵植。”   “好,我们通力合作,先定一个小目标吧……”   “至少要让你再修炼出三条尾巴。”戒灵豪气冲天地说道。   云星河笑容僵在脸上,许久才悠悠地叹了口气:“三条尾巴啊……那就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吧。” 第81章   沧海桑田   她不是怕自己做不到,而是想到了自己用过一次的断尾之力。   云星河从来没有后悔过在风初身上使用断尾之力的事。   能够在生命中遇到值得付出的人,本身就是一件幸运的事。   风初曾经给她的东西,远远不是一条尾巴就可以抵消的。   云星河前往龙海秘境那天,特地在陆渊寝宫面前行礼告别。   她临走前泡了一杯武夷岩茶,放在宫殿面前。   “师妹,你为什么不茶端进去?”严白不解。   云星河指了指紧闭的房门:“你没看门是关着的吗?”   “可是你倒了茶,师尊又喝不到,等他闭关出来以后,茶早就坏了吧。”   “有道理。”云星河心情有些低落,给陆渊泡上一杯茶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每日不落。   于是,严白接过茶盏,高高举起,向前虚空出递了一下,随即把手中茶盏里的茶水倒在了地上。   地面立即湿了一片。   “师尊,我们先走了。可惜了,你喝不到这杯好茶了。”   云星河很无奈,她这个师兄有时的操作就是让人看不懂。   “师兄,以后千万不要把茶水泼在地上。”   “为什么?”   “在人间,只有祭奠死人的时候,才会这样倒水。”云星河摇摇头,希望陆渊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严白哦了一声:“不要紧,师尊他老人家福寿绵长,才不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我总算知道你这个徒弟为什么不招人待见了。   云星河哭笑不得……   龙海秘境,顾名思义,有着巨龙的大海深处,云星河猜测应该会在海边。   但看到眼前一片荒芜,绵延不绝的大沙漠时,她也陷入了沉默。   严白送她进入秘境以后才离开。   进入秘境后,云星河立即被传送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这就是你说的——巨龙沉睡的大海深处?”云星河全身上下裹地异常严实,实在是太阳太晒了,她娇嫩的那个皮肤经不起这灼热的阳光,如果用灵力形成防护罩,未免有些奢侈。   而且,在这个炎热的环境下,空气中的水灵子也异常的稀少。   云星河调动灵力都很困难。   戒灵有些尴尬:“你知道什么叫沧海桑田吧?这个就是,几万年前,传说这里还是一片大海,龙的埋骨之地就在这里,它藏起来的宝藏慢慢形成了这片秘境。”   “宝藏?你看地上这么多沙子,像不像你口中说的宝藏?”云星河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我不想听什么沧海桑田历史变迁,我只需要你告诉我,现在往哪里走。”   戒灵隐约察觉到了危险。   “别急别急,你再探探路,我很快就能想出办法来。”戒灵连忙安抚云星河。   云星河根本不对它抱有希望了,还是自力更生依靠自己比较靠谱。   太阳肆无忌惮地散发着热量,像是要把人烤掉一层皮似的。   空气中的灵力倒是丰沛,灼热的温度却让人难以静下心来修炼。   云星河没过多久便觉得口干舌燥。   她弯下腰,抓起一把沙子。   金色的沙子松松软软,握在手中很快就流逝了。   她又向下刨了刨,发现一件奇妙的事情。   表面的沙子被太阳炙烤的温度十分高,而下层的沙子温度低了不少,甚至没刨多深,她隐约能从沙堆里嗅到水汽。   说明这里附近有水源。   “那是什么?”云星河蹲在地上,警惕性依然很强。   一道阴影迅速从沙堆上爬过。   似乎是蜥蜴。   云星河连忙追了上去。   沙蜥通常是穴居生活,它们的洞建筑在比较结实的沙砾地斜面、沙丘或者砂石下面。   “快跟上去,跟着它,就能找到水源。”戒灵开始马后炮。   云星河没理会它,废话,她可是妖族,当然知道动物的生存能力比人类强的多。   在沙漠里,当时要凭借这些动物才有可能走出去。   如果不是担心遇到别的修士,云星河当即就会来个大变活人,变成狐狸动作还能灵活点。   主要是她那身皮毛太厚了,可遭不住这大太阳的攻击。   云星河盯上的是只小沙蜥,不过也有她半只手臂那么长,比起人间的沙蜥,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巨无霸了。   大底是龙海秘境里的灵气较为充裕,它们才能够生长到半臂多长。   半个时辰后,沙蜥终于停下来了,它把云星河带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后。   云星河眺望四周,荒无人烟,太阳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灼热了。   沙蜥钻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里。   也许是它性格比较温和,云星河没有察觉到它攻击自己的意图。   但是,如何解决过夜问题成了云星河现在的当务之急。   沙漠里面昼夜气温差异大,白天如同烤火炉,晚上就能冻得让人打寒颤。   最终,机智的她从空间里取出了一块能够隔绝外界气温的——布。   没错,就是一块布。   是一块用白鹇褪下来的羽毛收集而成,织就的布。   华贵又不失内涵,更重要的是保暖性极佳。   云星河在陆渊私库里发现了这块布,顿时爱不释手,陆渊当即让她带走去改一件衣裙。   彼时云星河豪情壮志,试图和严白这个手工达人学习,力争自己做一条裙子出来。   她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她是个手工废物,女红针线活一窍不通。   哪怕严白都手把手教她,甚至利用这段时间给她做了三条新裙子,云星河也什么都没学会,还糟蹋了不少碎布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没舍得在这块布上动刀,都是拿些不值钱的布匹练手。   到最后,严白也放弃了。   云星河后来又忙于提升修为,把做衣服的事抛之脑后。   而这块白鹇褪下来的羽毛的布匹,也就被她束之高阁。   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云星河披着布,像一个白色的幽灵,蹲在洞口。   沙蜥突然从洞里凑出头来,好奇的打量着云星河。   “商量个事行吗?让我借住一晚。”云星河煞有其事地跟沙蜥商量了起来。   沙蜥偏了偏头,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瞪着云星河。 第82章   鼻青脸肿   云星河一点一点往洞里移动。   她打探过了,周边这么多块巨石,唯独她跟着的小沙蜥住的洞是最大的。   小沙蜥竟然不怕生,可能是没见过人长什么样了,并不主动攻击云星河,只是关注着云星河的一举一动。   “谢谢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云星河从空间里摸出了一块之间残留下来的牛肉干,悄咪咪地递给小沙蜥。   小沙蜥大着胆子凑上去,用细长的舌头卷起牛肉干,吞吃入肚。   “呃……”戒灵无话可说,这种事情也能让云星河遇上,谁能想到平日里以昆虫为食的沙蜥竟然对牛肉干感兴趣。   接受了云星河牛肉干的贿赂,小沙蜥非常大方地领着云星河往洞里走。   云星河裹紧了身上的布。   往洞里越走越远,忽然对上两只冷嗖嗖仿佛灯笼一样的大眼睛,把云星河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她注意到眼前巨大的蜥蜴皮肤上布满大块黄褐色斑纹,颅背后部有着半透明的顶眼,明晃晃地,在云星河手中用来照明的萤石下折射出幽绿的光。   小沙蜥兴奋地冲上去,对着云星河面前出现的仿佛鳄鱼似的大沙蜥就是一顿交流。   奈何种族不同,云星河实在不知道面前这一大一小两只蜥蜴高兴个什么劲儿。   可以看出来,大鳄鱼,不,大沙蜥对云星河的牛肉干也很感兴趣。   很好,云星河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存货牛肉干拿出来当借宿费了。   她披着布在原地打坐,抓紧时间吸收着空气中的灵气。   如此充沛的灵气绝对不能浪费。   一夜没睡,云星河不仅不疲倦,反而愈发精神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皮肤,除了有些干燥以外,反而细腻不少。   灵台里充满着灵气的感觉简直太棒了,让她恨不得出去跟人大战三百回合,来验证自己的实力有没有提升。   也许是运转她运转灵力时,带动了空气中为数不多的水灵子,滋养自己灵根的同时,也让周边的空气更加潮湿。   小沙蜥不知道何时偷偷跑到云星河身边,依偎着她睡着了,可能是贪恋白鹇羽毛带来的温暖。   云星河也不敢乱动,她怕大沙蜥巨口一张,她就要少条胳膊。   白日里,她主动跟着大沙蜥出去捕食,这片沙漠里没有牛肉,但是存活着一种小型野兽,四肢灵魂有些像兔子,头又长的像狍子,身上覆盖着鳞甲,可以防止水分的蒸发。   有着尖利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叫起声来发出“拂拂”的声音。   凭借大沙蜥的战斗力,一次能抓两三只拂拂。当然,它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身上的皮肉溃烂,甚至被一条古铜色的眼镜蛇盯上了。   云星河从大沙蜥身上学了不少搏斗技巧,她发觉沙蜥身上是有灵力的,它能够吐出小型的火焰,伤害虽不大,威慑拂拂也有着一定的效果。   晚上回去以后,云星河用上善诀帮助“大沙”疗伤,把它背上的伤口用灵力催生和恢复。   “小沙”看着云星河召唤出一条蓝莹莹的光芒覆盖在大沙背上,不久后伤口就痊愈了,它震惊地张大了嘴。   云星河忍不住笑了。   “大沙”与“小沙”是戒灵给两只蜥蜴取得名字,通俗易懂,朗朗上口。   “根据我的分析,以你现在的修为,是走不出这片沙漠的。不如现在这个洞里待一阵子,当你更加熟悉这里的环境,再做打算也不迟。”戒灵有理有据地规划着进程。   “哦,知道了。”云星河一心两用。   “噗——”小沙蜥突然吐出了一大团明亮炽热的火焰,照亮了整个洞,也直奔云星河而来。   云星河一挥手,就用一层水幕裹住了火焰。   大沙猛的一甩尾巴,险些把小沙甩飞在墙上。   看着小沙一脸无辜的模样,它还反复尝试着能不能再吐出一团火来,云星河就明白它不是故意的。   “咦,没想到小沙还有这么一手。”戒灵啧啧称奇,“就算没遇上我们,它对火灵力有这么高的亲和力,说不定以后会有大造化。”   “当然了,小沙善良可爱,颇通人性。能够收留我住在洞里,说明它慧眼识英雄,我得找个机会好好报答它。”云星河安抚地摸了摸小沙的尾巴。   “若说你是个修士中的美女,倒是货真价实。”戒灵不屑,“按照蜥蜴的审美,你就差得远了。”   “呃……”云星河恨不得给戒灵一巴掌让它清醒一下,“我没打算以身相许。”   戒灵悠悠道:“也许小沙还看不上你呢。”   “我要是把你扔在这片沙漠里,你猜等到下一个九尾狐来需要多久?”云星河嘴角上扬。   “主人,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跟云星河呆在一起久了,别的不说,随机应变及时认错的业务,戒灵可是越来越熟练了。   “我要帮小沙成为沙漠之王,等我们走了以后,也不能被别的妖兽欺负。”云星河握紧拳头,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大沙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它配合地用尾巴在墙壁上甩了甩,发出了类似鼓掌的声音。   而小沙还在头晕眼花,它被它妈刚才那尾巴甩的差点没晕过去。   云星河信心满满,一定没问题。   ……   小沙跟着它妈大沙身后,身边还有一个护法云星河。   他们训练小沙的方法简单粗暴,把小沙扔到拂拂群里,和它们进行厮杀。   等到它撑不住了,大沙再下场,云星河再给小沙疗伤。   如果小沙装可怜,大沙会用它粗壮的尾巴把小沙甩一个大跟头,让小沙鼻青脸肿地继续去捕猎。   云星河与戒灵同时发出感叹:不愧是亲妈!   云星河则趁此机会分出一半的灵识,以此当做武器,与另一批拂拂进行斗争。   这个过程是繁琐的,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头昏脑胀,灵识用的越久,对脑子刺激性越大。   云星河在火辣的太阳下咬牙挺住,后来她甚至能够顶着日头面不改色,同时跟四五只拂拂较量。   在沙漠里度过的日子就像握在手中的沙子一样,快速地流逝着。 第83章   它好像在骂我   半年过去,云星河带着小沙基本上已经征服了沙漠里绝大部分的妖兽。   小沙的模样今非昔比,个头比它妈大沙还要庞大。   云星河甚至觉得史前巨鳄可以让小沙领衔主演,效果绝对很好。   此外,小沙已经可以精准地掌握吐出的火焰大小。   在沙漠里,火焰就是一个重要的杀手锏。   云星河望了望远处的太阳,橙红橙红的,映照着她整个人,都沐浴在橙光之下。没有了白日里那么灼热,大漠中的夕阳美的像一幅画。   大沙与小沙陪在她身边,口中叼着今日的收获,是几只肥硕的沙鼠。   云星河打算给它们烤成鼠肉干,可以多存放一段时间。   最近这段时间,云星河打算和它们去主动挑战现在沙漠里的霸主——黄菱响尾蛇。   之前他们曾经有过几次交锋,小沙略微占下风,还中了严重的蛇毒,多亏云星河给它治疗。   半年里,云星河借助着龙海秘境的灵气加成,再加上对上善诀的反复练习,她甚至成功地又修炼出一条尾巴。   那天可把大沙跟小沙吓坏了。   好端端的两脚兽它们都看习惯了,为什么会冷不丁的冒出三条火红的尾巴出来。   戒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看到它们的反应了吗?我真怕它们两个把眼睛给瞪下来。”   云星河无奈地举起自己的三条尾巴,其中一条的色泽有些暗淡,她已经用过了这条尾巴的断尾之力。   外表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九尾狐族的神奇之处也在于此。   比起其他种族的妖,它们可以说是多了九条命,当然和自己修炼出尾巴的条数有着必然的关系。   就算失去了一条尾巴,断尾之力的消耗会让它们元气大伤,但修为不会减退。天道给予了九尾狐族极大的馈赠。   当然,九尾狐族繁殖极其困难,数量也很稀少。云星河的外祖父,宁厄,在他的努力下,九尾狐族的数量才得到了提升。   算上宁家人,九尾狐族登记在族谱上的总共有二十五只狐狸,比起狐族整体数目,着实是太少了。   云星河是族谱上最年幼的幼崽。她严格意义上还不是一只纯血九尾狐,多亏了宁厄许多年前开放了九尾狐族与别的狐族通婚的禁制。   饶是如此,没有觉醒到九尾狐族血脉的幼崽们,仍然不能登上九尾狐族的族谱。   云星河心里清楚,她现在修为是筑基,以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修炼大路漫长而又艰巨。   道家说,百日筑基,指的就是打好地基。筑基之后,云星河的任督二脉就被打通了。身体的气脉通畅,那么全身无病,身心愉悦。   从筑基到金丹修为之间,他们可能修炼得很快,但越往后越难。   “皎皎,黄菱响尾蛇上次吃了大亏,伤势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三日后就是伏击它的最佳时机。”戒灵回顾了之前云星河与小沙同黄菱响尾蛇争斗的过程,得出结论。   “好,这次一定要准备充分,一举把小沙送上王位,让它称霸沙漠。”云星河目光灼灼地盯着墙边正在吃鼠肉干的小沙,“记得要叫主人。”   “哦,下次一定记得。”戒灵暗道才怪。   小沙楞了下,嘴里的肉干掉了下来。   大沙年纪大了,她也意识到培养小沙的重要性,每次出门打架,大部分时间都是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云星河与小沙在沙漠里基本是主动上门挑衅狂热爱好者。   他们不仅与沙狐群打过架,甚至后来还收了这群沙狐当小弟。   小沙嘴里嘶嘶哈哈地发出点声音,这群沙狐点头哈腰地离开了。而云星河哪怕切换成狐狸叫声,沙狐们也没弄清楚她想表达什么。   “别费劲了,你是妖族,它们是普通的妖兽,没有觉醒血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戒灵苦口婆心地劝云星河。   无他,云星河第一次在沙漠里看见狐狸,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亲人,不料是空欢喜一场。   洞口突然传来窸窣声,小沙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示意洞外的妖兽进来。   一列排的整整齐齐的沙狐们走了进来,它们口中都叼着半大不小的沙鼠兔子之类的猎物。云星河已经见怪不怪了,这都是来给小沙上供的。   收了小弟们的好处,小沙也要相应地用武力庇佑它们。   之前小沙就帮沙狐们解决了几只凶恶的狞猫。   沙狐那双可爱的大耳朵让云星河眼馋许久了,它们腿很长,耳大而尖,皮毛是浅灰棕色。个头略小,成群结队觅食,很少主动找麻烦。   而狞猫不同,云星河了解到这片沙漠里的狞猫各个特立独行,不是好惹的。它们身上有着斑点,最出众的特征是长且浓厚的黑色耳朵。   大部分情况下,它们很挑食,将自己扑食到的猎物身上的内脏弃之不食,有时候会拔掉毛发,或者清除皮肤上的肉避免吃到毛发。   小沙带领沙狐群给狞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让它见到沙狐们就绕着走。   眼瞅着沙狐们又来上供,云星河趁机摸了一把最后面那只小沙狐的耳朵,毛茸茸的,手感好极了。   云星河注意它很久了,在沙狐群里,这只小沙狐耳朵是最大的。   小沙狐又羞又恼,它今天就知道会碰上云星河,闹着不愿意来送贡品,被沙狐王劈头盖脸吵了一顿,委委屈屈地来了。   果然,云星河又趁机占它便宜。   “我感觉它在骂你。”戒灵看着小沙狐捂着耳朵跑了出去,嘴里还叽里咕噜地叫着。   “唉,你把感觉去了,它就是在骂我。”云星河摇头,她大方地从小沙那里掏出一把鼠肉干,塞给沙狐们。   沙狐们兴高采烈地离开了,云星河特意多给了一把:“记得带给给刚才那只跑掉的大耳朵狐狸哦。”   小沙幽怨地看了眼云星河:为什么要拿我的鼠肉干。   云星河把头扭向一边:“吃完再给你做嘛,等你当了沙漠之王,打败黄菱响尾蛇后,我给你多烤点肉干。”   小沙喜上眉梢,大沙嫌弃地又甩了它一尾巴。 第84章   沙漠霸主   ……   黄沙漫天,今日风很大,吹得沙漠表面的植物东倒西歪的,个头小的飞虫干脆找个背风的地方藏了起来。   难得太阳不是那么炎热,云星河心情不错。   没有刺目的阳光,正是个打架的好日子。   小沙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仿佛它不是一只沙蜥,而已经成为了未来的沙漠霸主。   大沙缓步跟在它身后。   云星河从空间里找出了一身黑衣穿在身上。   不为别的,一定要配得上这肃杀的气氛,她迈着稳健的步伐,手中把玩着离人泪。   风沙虽大,吹不散她盖在脸上的面纱。   说来奇怪,半年里,她从来没有见过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个修士。   沙漠里边已经传遍了她的恶名声。   就是那只两脚兽,仗着身边两只蜥蜴撑腰,已经把沙漠里边有头有脸的大妖基本上都打败了。   只剩下黄菱响尾蛇。   若说小型妖兽们对黄菱响尾蛇有什么认同爱戴之心,绝对谈不上。   比起每天都要吃肉的蛇,反而小沙这种杂食性蜥蜴危险性来的更小些。   所以,他们大多都是秉着看热闹的心思。   只要命丢不了,谁当上沙漠霸主并不重要。   “出来吧。”云星河对着一片沙砾低沉地喊道。   “呃……”戒灵提醒到,“你声音这么小,今天风很大,黄菱响尾蛇听不见。”   云星河清清嗓子,用下巴指了指小沙:要当沙漠之主的是你,敌人也应该你去挑衅。   小沙干脆用爪子在沙里面往上使劲跺了跺。   周围一片寂静。   气氛开始尴尬起来。   “小沙,你这招也不行呀……”话音未落。   簌簌声响了起来。   云星河一个利落的鹞子翻身,躲过了从地面突然袭来的黄菱响尾蛇。   “搞偷袭可没意思哦。”云星河足尖点了几下,轻盈地跳上了旁边的一块巨石上,仿若一只翩飞的蝴蝶。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面上的黄菱响尾蛇。   “你的对手并不是我,是它——”   小沙此时闪亮登场。   它张开巨口,露出了满嘴獠牙。   黄菱响尾蛇恼怒万分,它体型庞大,虽然腰身不至于像水桶般那么粗,却也不容小觑。   可怕的是它强化的毒性,以及它具有极快的移动速度。   它尾部的小环像一串干燥的中空串珠,爬行时摇动带起来会相互摩擦,发出响声来警告敌人。   刚才它特意隐藏了响声,试图偷袭云星河,却扑了个空。   正常来说,沙蜥不是响尾蛇的对手。但云星河喂给小沙一些丹药,淬炼了它的体质,使它变得皮糙肉厚,也更能够经受得住外来袭击。   之前的交锋中,黄菱响尾蛇异常谨慎,连毒量都是控制使用,从来不肯把底牌交出来,不愧是称霸沙漠许久的霸主。   狡猾又阴险。   这一次,小沙是必须要让它见识到自己的厉害。   说时迟那时快,黄菱响尾蛇率先发动攻击,如同伸缩的弹簧一样,迅速弹了出去,攻击的距离已经达到了身体长度的三分之二处。   小沙反应已经够迅速了,还是被它蹭破点皮。   云星河站在高处观察战局。   小沙随即开始反击,它瞄准黄菱响尾蛇七寸的地方,吐出了一团火焰。   黄菱响尾蛇吃痛,全身上下突然多了一层金属一般的光泽,把它围得密不透风。   “啊!!”云星河震惊,竟然是金系灵力。   这就是它的杀手锏。   金系灵力会让黄菱响尾蛇全身上下不留死角,裹得严严实实,感受不到攻击的痛苦,会节约许多时间。   情况对小沙很不利。   因为它的火焰,只对普通的妖兽有用,对金属没有足够的威慑力。   幸好小沙积累了不少捕猎经验,再次攻击时,它着重看准了黄菱响尾蛇的眼睛部位。   黄菱响尾蛇也用尾巴趁机紧紧缠住了小沙的身体。   甚至喷射出一小部分毒液,溅到了小沙的皮肤上,毒性太强,再加上里面融合灵力。   尽管小沙已经已经称得上是皮糙肉厚,也抵御不住毒液的入侵。   云星河在空中比划着黄菱响尾蛇的进攻路线,隐约看出了些门道。   大沙在一旁按捺不住,小沙被缠住脖子的时候,它下场加入了战局。   哪个母亲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被欺负呢?   云星河没拦住。   不过大沙年纪大了,动作迟缓不少,却还足够凶狠。   黄菱响尾蛇稍稍松懈了它的尾巴,小沙得以喘口气。   大沙一口就咬到黄菱响尾蛇的尾部,狠狠地咀嚼起来。   云星河惊觉不妙,大喊一声:“快躲开!”   黄菱响尾蛇调整自己的身体角度,如同一根从天而变的长鞭,重重地抽到了大沙的身上。   大沙被砸地头晕眼花。   黄菱响尾蛇眼中冷光一闪,照着大沙身上喷射毒液。   大沙可没吃过多少丹药,全都省着留给小沙了,相对而言,她的皮肤脆弱的多。   云星河只来得及飞身下去狠狠地踹了黄菱响尾蛇一脚,才让毒液的方向偏差部分。   尽管如此,大沙身上还是残留不少毒液。   小沙看到自己母亲受伤,愤怒地重新冲了上来。   云星河则利用这个档口,把大沙带到一旁治疗。   沙漠表面并不利于施展水系法术,云星河只能先帮大沙匆忙地处理一下伤口。   总而言之,还是要将黄菱响尾蛇一次解决,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它极为记仇,之前因为一只秃鹫的归属和小沙起了争执,本是一件小事,后来却演变为你死我活的状态。   小沙越发骁勇善战,它的利爪在金属蛇身上留下了一道一道深深的痕迹。   听在云星和耳朵里简直就是折磨。   “不能再拖了。”戒灵提醒道,“再耽误下去,大沙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云星河用灵识控制住一捧沙子,大脑经过精密的计算,用最合适的角度朝着黄菱响尾蛇的眼睛处撒了下去。   黄菱响尾蛇短暂地失明了片刻,可它本来视力就不好,并不依靠眼睛来看事物。   所以云星河的举动只是拖延到几秒的时间。   小沙抓住了机会,利爪径直抓向蛇头处,朝着眼珠狠狠地挖了下去。 第85章   离开大漠   一击得手。   黄菱响尾蛇愤怒地张开血盆大口,毒液不要钱似的往外喷射。   小沙刚才接触到的毒液已经发挥了麻痹的效用,它动作逐渐迟缓。   云星河手起刀落,纵身一跃,用离人泪狠狠地扎在了黄菱响尾蛇七寸之处。   它挣扎许久,力尽而死。   大沙的伤势刻不容缓,云星河连忙带着它先赶回洞中。   同时又把黄菱响尾蛇的尸体装到了空间里。   它的全身都是炼器的好材料,不能浪费。   最终,云星河眼都不眨地用匕首把蛇皮化开。当然,警惕的她躲过了已经死后的响尾蛇送来的最后礼物——反噬的突袭。   她曾经听白姑说过,有些蛇十分狡诈。哪怕真的死亡以后,它身体依旧会残留着生前的反应,可以跃起重重咬噬。   不少妖族幼崽都是被死亡后的蛇反扑咬了一口连带着失去了生命。   这是一种反射能力,不受脑子的影响。   小沙也差点中招。   她把大部分蛇胆喂给大沙解毒,小沙中毒不深,除了身上的伤口,不必太过担心。   蛇肉也留给它们加餐。   云星河只要了蛇皮、蛇骨以及毒牙。   到时候全都留给师兄严白炼器。   大沙瘫在地上,毒液喷射到的地方肿胀起来,呈现紫黑色,体温也开始升高。   喂了它蛇胆以后,情况好转许多。   云星河默默开始收拾蛇肉,烤制肉干。   手起刀落把蛇肉切成小块,此时离人泪发挥了极大的作用,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云星河之前为了行动方便,把自己一头长发用匕首隔断至肩膀处,再紧紧地束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为此戒灵还嘲笑她:“你看看你,粗糙得不堪入目,简直像个男孩子!”   “呃……”云星河恍惚了一瞬,总觉得这话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戒灵见她沉默以为她生气了,急忙道歉认错:“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你如花似玉的一张脸,怎么舍得把好端端的头发剪了……”   云星河手中的动作不停:“我是来历练的,又不是来选美的。头发还会再长,命要是没了就真没了。”   戒灵劝不动她,云星河为了修炼什么都豁得出去。好在这片沙漠里荒无人烟,妖兽们又分不出美丑,给云星河减少了挺多麻烦。   随后,让小沙吐了一团火,云星河精准地控制住火候,把肉干在火中慢慢炙烤。   忙活了许久,云星河终于停手了。   整条黄菱响尾蛇都被做成了小块的肉干,足够大沙与小沙吃上好几天。   此时,洞中静悄悄的。   云星河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是时候离开了。   夜幕降临,大漠的夜空深邃而又广袤无垠。   大片大片的深蓝仿佛是泼洒出来的,弯月如钩,星子闪烁,透着几分萧瑟。   离别总赶不上圆月。   云星河来的时候双手空空,走的时候依旧没多什么东西。   她悄悄施展了沉睡咒,让小沙与大沙陷入甜甜的梦乡,又轻轻地抱了抱它们,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云星河不喜欢离别时的伤春悲秋,她之前隐约向小沙表达出自己是时候离开的意愿,却遭到了强烈的反对。   小沙躺在地上撒泼,甚至绝食了好几天。大沙打了它几顿也没办法,云星河只能先安抚住它,不提以后要离开的事情。   为了把伤害减轻到最小,云星河还是决定悄悄地离开。   时间不同,修为也不同,时过境迁,云星河半年前觉得这片沙漠是那么大,那么广阔,仿佛永远走不到边际。而半年过后,她埋头赶路,只用了一个夜晚,竟然就走到了边界处。   “你看身后——”戒灵突然出声道。   云星河停下脚步,扭过头。   身后竟然是大沙小沙领着一群沙狐以及几只硕大的鸵鸟。   云星河愣了愣,她的沉睡咒难道是失效了?不可能的,大沙小沙它们是乘坐鸵鸟赶过来的,同样是两条腿,云星河不借用灵力的情况下是远远比不上它的。   小沙两眼泪汪汪,似乎在谴责云星河的不告而别。   云星河歉意地笑笑:“对不起啊,我舍不得跟你们分开,也不想当着你们的面告别。所以……”   大沙目光透漏着慈爱与包容:两脚兽的人生还很长,它们不过是其中的过客罢了。它很庆幸小沙能在这途中成为云星河的朋友。   云星河又挨个揉了揉沙狐们的大耳朵:“你们以后要机灵点,被欺负了就找小沙给你们出气,好好跟着你们的沙漠之王混哦!”   那双耳朵特别大的沙狐也来了,它别扭地盯着云星河。   云星河浅浅一笑:“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我也要继续我的修炼了,以后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找机会来看你们的。”   她走了,这次是彻底地离开。   妖兽们目送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为止。   “你还会回来吗?”戒灵惆怅地问。   “会的,一定会的。”云星河笃定地说。   “但是它们的寿命很短,等你的修为超过元婴,以后就进不来了。”戒灵忧心忡忡。   “在我离开秘境之前,我会再回来的。”云星河只能想到这个方法了。   龙海秘境很大,沙漠是其中的一部分罢了,她要探索的地方还有很多。   出了沙漠以后,云星河又走了很远。   她又走过了许多地方,杀过很多妖兽,也采集了许多灵植。   云星河的眼神越发坚毅,看过的风景越多,内心越强大。   不是没有遭遇过极端危险,云星河咬牙坚持着,她知道自己还没到力竭的时候,她总是在最后关头能活下来。   云星河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她知道,刚才能够解决子午锯齿鹰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灵力。不过离她的极限仍然还有一点差距。   头上的天空可真美,仿佛刚才的生死厮杀不存在一样。   她在龙海秘境里飘荡了两年,路上很少招惹麻烦高阶妖兽会盯上她,云星河偶尔也会和遇到的修士们进行短暂地合作,大部分时间,她都像一个孤独的独行侠。 第86章   龙的残影   这种方式对她来说反而要安全些。   毕竟她不是真正的人类,她也曾被迫恢复妖身,变成狐狸东躲西藏活命。   戒灵于心不忍,想让她干脆用传送符出去,被云星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没事,我还没走到云海秘境的最深处,不能止步于此。”她的眼睛熠熠生辉,温暖的琥珀色流动着迷人的光芒。   谁能把眼睛从这样的云星河身上移开呢?   哪怕她满脸脏污,衣衫破旧,纤瘦的身躯里依旧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子午锯齿鹰偷偷跟了她一个月,这种来自于天空的狩猎者最难对付。   云星河在与它的厮杀中又学会了许多技巧。   此时,她就想好好,闭上眼睡一觉。   从储物空间里边摸出来一个阵盘,还能再用上三次。   阵盘可以起到,隐蔽身形气息的作用,云星河很少用它,这种消耗品,用一次少一次,在秘境里又得不到补充。   她不会炼制阵盘,因此平日里用起来极为节约。   现在她实在太累了,以防有人会偷袭,她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云星河闭上眼睛。   她是被雨声吵醒的。   哗啦哗啦声不绝于耳,阵盘为她隔绝出一片干燥的空间,把她包裹在其中。   天色阴沉的可怕,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整个世界仿佛在被雨水倒灌一样,风声猎猎,让所有的雨丝都倾斜着。   “怎么回事?”云星河坐起身,以手撑地。   她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地势,刚才和子午锯齿鹰厮杀的地方是一片低洼。   子午锯齿鹰的尸体部分已经泡在水里面。   水位上涨的很快。   云星河必须要找一个地方转移。   “你终于醒了。”戒灵急的直跳脚,刚才怎么也叫不醒云星河,雨水已经足足下了一天一夜了。   云星河把子午锯齿鹰的尸体收到储物空间,寻找躲雨的地方。   地上泥泞不堪,云星河看到水位上涨到自己的大腿处,只能施展灵力,迅速从这里逃离出去。   “别忘了,这里是龙海秘境。你看天空……”戒灵示意云星河抬头,空中的云雾起伏,仿佛真的有一条巨龙在其中游动。   “里面有龙?”云星河不太相信,如果有真龙还活着,整个修真界都会为之撼动。   “当然不是,是残影。你的运气不错,遇到了龙海秘境中的龙影,龙海秘境的宝库会在三天之后打开。”   戒灵语气中隐含期待,它只是了解这个事情,并没有亲眼见过传说中的巨龙的宝库。   云星河心情波澜不惊,她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躲雨。   “龙影?”   “是神龙生前残留下来的影子,它出现的时候,意味着海底的宝库才会重现于世间。”   “哦。”云星河东躲西逃,试图在漫天大雨中找到一块庇身之处。   戒灵还在滔滔不绝,云星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只觉得聒噪。   终于,她瞥见一块奇形怪状的巨石,如同一只伞,刚好为下面的地面提供一处挡雨的地方。   她在雨中灵活地跳跃,朝着石头奔去。   忽然眼角瞥到什么东西,云星河的神识已经格外敏锐,她看到水面上似乎飘着一具……尸体?   “啊,谁那么惨,竟然被雨淹死了!”戒灵尖叫起来。   像是在迎合戒灵的话,云星河转身向尸体走近。   胸前毫无起伏,没有生命的痕迹。   下一瞬,这具尸体突然站了起来。   湿漉漉的从水中冒出头来,是个瘦弱的男修。   云星河连连退后,差点没有踩空。   瘦弱男修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仰头看天上的雨。   雨水模糊了他的面庞,云星河看不清他的神态。   “道友,下这么大的雨,你不找个地方先躲躲吗?”云星河大声喊道。   瘦弱男修闻言,把目光停留在云星河身上,云星河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审视了一遍。   “为什么要躲雨?”他声音很低,云星河听不大清楚。   云星河还想再问,却看到瘦弱男修身后涌过来的洪水,夹带着一棵被吹倒的大树,在风雨中迅速向他们的方向倾泄而来。   她一把拉住瘦弱男修的胳膊,转身就往刚才看到的遮蔽处跑。   “你做什么?”瘦弱男修还没反应过来,他回头看到了自己身后即将砸过来的巨树。   他反手拽起云星河,朝旁边的水坑跃了进去。   “唔……”云星河本以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水坑,没想到竟然那么深,她进去以后,水瞬间淹没了她的脑袋。   男修还拽着她的胳膊。   她用力挣扎,试图甩开他。后面水面漂着的巨树马上就要撞过来了。   瘦弱男修的手仿佛铁钳一样,攥得紧紧的,根本不松开。   两个人抗争之间,云星河含着的那口气也到了底线。   她是旱鸭子,平日里下水全靠灵力撑着。   现在灵力没有得到补充,刚才躲雨又经过一番消耗。   云星河狠狠地踹了男修一脚,凭借自身的浮力浮到水面上。   刚露出头呼吸了一口空气,水面上掀起一阵大浪,劈头盖脸朝云星河砸了下来。   她立即呛在了水中,失去了意识。   瘦弱男修在水中却仿佛一条鱼一样,他冒出水面,望了望空中的云层。   云雾翻腾,巨龙身影在其中穿梭,伴随着电闪雷鸣,显得格外妖异。   他悠悠叹了口气,低头目视着云星河的身体向水底缓缓沉去。   再过一阵,对他来说短短的一瞬,她就会彻底长眠在这片水里。   她很美,用人类的眼光来看,绝对是难得一遇的美人。   那张脸没有一处不精致,尽管双目紧闭,也可以想象出眼睛有多么勾魂摄魄。   身姿曼妙,女子想要的一切都在她身上体现出了。   当她失去灵气的滋养后,修士的尸体也会和人类差不多,逐渐肿胀,在水里变得面目全非。   美艳的脸最终会变成一团泡发的白色的物体。   似乎有点可惜呢。   刚才,她拉住自己的手,是为了帮自己躲避巨树。   真烦,多管闲事。   等等,她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刚才闪了一下。   瘦弱男修皱了皱眉。 第87章   与你无关   你只是去找她身上的不对劲的地方 ,才不是为了报答她那该死的同情心。   瘦弱男修低头瞥见自己的一身黑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体上,黏糊糊的。   他说服了自己,重新沉入水底,朝着云星河游了下去。   水中的他异常灵活,根本不需要为呼吸而担心,他的动作优美自然,似乎比鱼类更能适应水,他那张只能称得上清秀的脸甚至在水中的粼粼光芒中多了几分邪气。   ……   大量空气涌入肺部的感觉仿佛起死回生一样。   云星河在短短时间内又连番遭遇变故,她甚至还能笑得出来。   “你在笑什么?”瘦弱男修好奇地凑近云星河。   云星河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   她暗中打量四周的环境,有些逼仄,周围是岩石,围出了一个木屋大小的范围。   竟然是在水底,很奇怪,她竟然能在水里呼吸自如。   她拔腿向前走,砰的一声,即将走到出口的时候,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水幕。   “哈哈哈……”身后的男修笑出声来,甚至捂住了肚子,在地上打起滚。   ??   云星河摸了摸头上的包,她不信邪,用力一推,真的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握拳锤了锤,甚至往里面注入了灵力。   无动于衷,云星河根本不能离开水下的这个岩洞。   可是她明明是泡在水里的,外面也有鱼能够游进来。   一条幽蓝的小鱼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进来,围着她转着圈甩甩尾巴。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云星河暗中跟戒灵嘀咕。   戒灵竟然没有回应她,似乎陷入了沉睡。   “你笑什么?”云星河重新折回去,询问刚才笑得不可开支的男修。   “我笑你傻啊。”他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表情因为刚才的大笑变得有些夸张。   云星河僵硬地扯扯嘴角:“能让你开心是我的荣幸。所以,你知道这是什么鬼地……不,是哪里吗?”   “还有,我们为什么能够在水里呼吸?”   男修摸了摸下巴:“我怎么知道?”   云星河决定换一种方式询问。   “我叫云星河,未请教道友如何称呼?”   “名字啊……”他仿佛陷入了回忆,“你就叫我萧墨吧。”   这个名字和她师兄严白莫名有一点点契合。   在云星河的软磨硬泡之下,她从萧墨口中套出了一点信息。   被卷入水里以后,萧墨带着她躲到了这个洞里。   至于他们两个能在水里呼吸的事,萧墨是这么解释的。   “我在洞里发现了鱼鳃草,于是采了下来,塞到了我们两个人的嘴里。这可是好东西,吃了以后就能在水里呼吸自如。我告诉你,我从小就是游泳好手……我朋友,不,我的师兄弟们没人能比得上我。”萧墨提起游泳,可谓是滔滔不绝。   云星河干笑,那他运气可真好。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说的鱼鳃草到底是什么东西,但看萧墨表情很严肃的样子,云星河只能暂且相信他。   如果不是察觉到萧墨身上没有恶意,云星河才不会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她早就拿出离人泪,捅他一个透心凉。   云星河摸了摸袖中的离人泪,还在。   她此时才察觉到脖子处火辣辣的,抬起手往脖颈处一碰。   脖颈处细嫩的皮肤不知在哪里划伤了,有一道长长的口子。   云星河心头猛的一跳,她的项链不见了。是她离开妖界之前,父母给她用来隐藏妖族气息的吊坠现在没了。   萧墨身份不明,据他所言是个散修,却连天乩宗都没听说过,不知道是哪个穷乡僻壤的门派里边混进来的。   眼下出不去,云星河不知要被困在这里多久。   她试探地问萧墨:“你看见我脖子上挂的项链了吗?”   本以为问不到什么结果。   萧墨诚实地点点头:“看见了……”   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云星河深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和萧墨说:“什么时候看见的,它现在在哪里?”   萧墨黑黝黝的眼睛闪了闪:“刚才我拉着你在水里游泳的时候,被一只大望潮盯上了,他的触手勾住了你的脖子——上的吊坠,最后给你扯掉了。”   云星河笑不出来了。   “望潮?这里在不久之前还是一片平原,为什么在你口中说的像这里是海底世界一样。”   云星河知道,他口中的望潮,就是章鱼。   萧墨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用手撑着头:“你没看见外面的龙影吗?龙影出现的时候,这片秘境就会重现千年前之景。”   “你懂的好多哦。”   萧墨没好气地说:“拜托你来之前能不能做做功课,什么都不知道就往秘境里跑。”   云星河唯唯诺诺地点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了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修炼,别的背景调查什么的都还没来得及做。”   萧墨摆摆手:“一些小事罢了。”   云星河突然醒悟过来:“等等,我之前也救了你。你拽着我就往水坑里跳,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我们就算两不相欠,一笔勾销。”   云星河不想再跟他打嘴仗,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去,好在空气中的灵力还是十分浓郁。   闭目养神,她引导出水灵力,往脖颈受伤处轻柔地探去。   萧墨突然出声道:“要不我帮你用口水抹抹。”   云星河直接拒绝,还用嫌弃的眼神瞪了一眼萧墨。   萧墨切了一声,嘴里嘀咕着什么。   两人相安无事地相处了几天。   云星河每日打坐修炼,探出自己的灵识向岩洞外不断地探索。   外面的世界仿佛置身于深海底部。   短短几天就长出了水草,摇曳着身姿。   各种数不清的鱼成群结队地出现在云星河面前,她偶尔会用灵识和鱼嬉戏玩耍一会儿。   上空投射进来的阳光,映照在水中波光粼粼。   她能够探查的范围越来越远,甚至某一天还找到了一丛粉红的珊瑚。   萧墨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会和云星河聊上几句。   云星河甚至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第88章   第二种灵根   除了空间有些狭窄,她在水底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而戒灵在她的识海中,一直沉睡。   萧墨有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会做一些恶作剧来引起云星河的注意。   “云星河,你看,快点!”萧墨站在洞口,疯狂地呼唤云星河。   云星河这才收势,她的上善诀已经修炼到第四层与第五层之间的界限处,突破指日可待。   她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眸子隐隐含着光。   长时间在水里,不见日光,她的皮肤透着一股苍白,皮肤细腻,比最好的羊脂玉还要柔滑。   “一惊一乍做什么?”   “快看,那是什么?”   云星河顺着他说的方向探出灵识。   随着时间的推移,岩洞外面的水草越发茂盛,游鱼的数量也更多了。   突然,云星河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平静的水里掀起了涟漪,搅乱了干净的水,三四只柔软的触手同时向云星河的灵识探过来。   竟然是章鱼!   也就是萧墨口中的望潮。   它躲藏在洞穴的缝隙中,体型巨大,吸盘紧紧地吸在石壁上。   眼瞅着云星河惊动了它,它向外喷射出一大股墨汁以后,把海水晕染成黑色。   云星河一边用水灵力净化海水,同时也受到了萧墨的嘲笑。   “我只让你看看,可没让你招惹它。”萧墨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倚在旁边,“当时我带你下水的时候,你就是被它缠住了脖子,要不是我强行砍断它一根触手,你的小命就玩完了。”   云星河净化完海水后,果然发现这只大章鱼少了半截触手。   她不想招惹麻烦,吊坠丢了就算了。   在偌大的海底里,根本无处去寻。   不过章鱼可不是这样想的,她和萧墨两张脸顶在洞口,就像两个活靶子一样。   章鱼迅速向岩洞中移过来。   云星河右手掐诀,弹出一道灵力,阻止它的动作。   本来洞中就够狭小了,可容不下一只大章鱼。   萧墨站在一旁看热闹。   云星河也没指望他能够帮得上忙,她在储物空间里找了又找,竟然扒到了一个大花瓶。   是当初陆渊屋子里边摆放着的,赏给她摆在屋子里镇宅,不过被她忘在脑后,一直没有拿出来。   据说价值高昂,有着一串长长的名字。   磁州窑唐草纹梅瓶,梯形口,溜肩,长腹,圆足。白净的瓷器瓶身上描绘着柔软舒展的花叶。   云星河出不去,但是章鱼可以游进来。   她用灵力控制着这个花瓶,小心翼翼地送出洞。   确实,这层看不见的屏障只对她的肉体有束缚,至于洞里面的岩石碎块,也能够扔出去,不然她的灵识也不可能探查出去。   “你要做什么?”萧墨好奇地凑过来。   云星河一把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安静。   梅瓶端端正正地放在洞口不远处。   断手章鱼已经游了过来,它用柔软的触手轻轻地戳了一下梅瓶。   萧墨目不转睛地盯着章鱼的动作。   紧接着,断手章鱼慢慢地把自己的触手放入了瓶中。   第一根,第二根……   萧墨目瞪口呆地看着章鱼费力地把自己庞大的身躯往瓶子里塞。   云星河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形。   章鱼喜好各种器皿,只要可以藏身的地方,它都会钻进去。   有不少渔民利用章鱼这种特性,用绳子绑住瓶子扔到水底,第二天提起来的时候,就能收获瓶子里的章鱼。   眼下这只断手章鱼忙着装瓶子,无暇找云星河的麻烦。   云星河挑挑眉毛,让萧墨该干嘛就干嘛去。   萧墨不满地把头偏向一旁,气鼓鼓地睡觉去了。   ……   破天荒地,云星河主动向萧墨请教:“如果我要是结成金丹,天雷会不会劈到水里来?”   萧墨骤然睁开双眼,精光一现。   “你要结丹了?”   “如果,请注意,我说的是如果,这只是一种假设的情况。”云星河沉吟片刻,“我的修为在提升,这水里虽然困住了我,却也提供给我大量的灵力。我是单一水灵根,坦白来说,这里真的很适合我修炼。”   “单一水灵根?”萧墨嗤笑。   “你有何见解?”   “你见过哪个单一水灵根像你一样修炼这么慢。”   云星河握紧了拳头,她自认为从来没有放松过修炼,也没有懈怠过,凭什么说她修炼的慢?   “该不会你到现在还没发现,你是双灵根吧?”萧墨眯着眼睛,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   云星河瞬间移动到萧墨身边,一把抓起他的领子,他的皮肤很凉,像一条蛇。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双灵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云星河语气平静,眼睛里却带着杀意。   萧墨打了个响指,轻轻松松地挣脱了云星河的控制。   他整理好自己被抓住的衣衫:“我的修为比你高,见的世面也比你多。”   云星河追问道:“所以,我的第二个灵根是什么?”   萧墨没卖关子,只是当着云星河的面空手抓住了洞中游着的一条鱼。   他顺手抽出了云星河平日藏在袖子里的离人泪。   云星河心尖一片冰凉,她对于萧墨的举动,毫无还手之力,连自己随身的武器都能够被他轻易夺走。   萧墨的修为,远在她之上。   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   萧墨手中的鱼拼命扭动着身体,他却毫不留情的拿刀划开了游鱼的腹部。   云星河微微皱眉,萧墨从来没有吃过鱼,现在杀鱼很有可能是为了取乐。   果然,鱼被分尸以后,血腥味儿弥漫在水中。   萧墨口中念念有词,从他的灵台处,忽地冒出一缕金光,慢慢分散成数不清的细线。   把鱼的身体重新缝合在一起。   不久后,鱼重新活了过来,身上一点伤痕都没留下。   云星河惊疑不定,她之前见过类似的画面,是陆渊斩杀了一只甲虫,又使它复原。   但是,陆渊后来告诉她,他并没有把甲虫完全杀死,哪怕身体劈开,甲虫依旧拥有着强大的生命力,他所做的,只是让伤口恢复罢了。   “你刚才真的杀死这条鱼了吗?”云星河接过他手中的鱼。 第89章   劫云   鱼儿调皮地在云星河的手中窜来窜去,不敢再接近萧墨,显然它并没有忘记男人带给它死亡的体验。   萧墨点头:“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为起死回生。不是你们所说的治疗伤口,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让死去的东西重新复活。”   云星河用指尖轻轻划过游鱼身上的鳞片:“你刚才身上冒出来的金光,那是什么……”   萧墨道:“光灵根产生的作用。它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治愈灵根,比起你们的木灵根水灵根,光才是万物诞生的本源。”   “你是光灵根?”云星河之前隐约听到过这种灵根,但是修真界有光灵根的人,这个几率堪比十万人中只会诞生一个,实在是太少了,上一个能够有迹可循的,还是五百年前,由于受到多方势力觊觎,那个修士早早就陨落了。   萧墨摇了摇手指:“不,我只是借用了光灵力,向你展示如何使用罢了。”   云星河不解:“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光灵根。”   “你当初昏过去的时候,身上突然迸发了一阵金光把你整个人裹了起来起来,由于力量太小,很快就消失了。”萧墨的回答依旧是听上去非常有道理,实际上破绽百出。   “你一个散修,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等出去以后。我真想好好去你师门拜访一下。”云星河不动声色地套话。   萧墨转移话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激活光灵根的能力。”   起死回生啊,多么美妙的字眼。   云星河没有爽快地回答他。   她回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测试灵根的时候,水灵根旁边有一小块暗淡的地方,莫非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光灵根?   十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能让自己碰上,她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看来是不想了。”萧墨轻笑,“拥有跟使用是两回事。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云星河闻言,她并不吃激将法这一套。   “我确实没什么本事。”云星河沉吟,“如果要知道激活光灵根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需要慎重考虑一下。”   萧墨反而比她更着急。   “难道你就不动心吗?”   云星河背过身去,把握住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眼高手低,很有可能在登高的时候摔的很惨。   “好了好了,你真没意思。”萧墨把胳膊搭在云星河的肩膀上。   竟然被云星河察觉到,敏捷地闪躲开来。   萧墨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了。”   “在你结成金丹的时候,天雷是可以到秘境中的,只要你还在修真界,无论在哪里,天雷都会追随你而来。”   云星河仔细思索萧墨口中的话。   结成金丹期间的天雷,威力不容小觑。   能够熬过去的修士,洗经伐髓,整个人脱胎换骨。   熬不过去的大有人在,无数修士在此期间被天雷劈的灰飞烟灭。   金者,坚刚永久不坏之物。丹者,圆满光净无亏之物。   修士所成的金丹期,则是要炼精化气,炼气化神,最终达到在灵台之中将自己的修为融合为一颗金丹,类似于妖族的妖丹。   “这里是龙海秘境,你我二人又在海底。”萧墨以手指天,等到天雷劈到你的时候,早就被海水不知稀释几道了。不过它的威力依旧可以摧毁这里。”   萧墨眼中带着兴奋:“到时候我们就能出去了!”   对云星河来说,这个出去的法子比较符合现实,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更重要的是,当你结成金丹以后,你的光灵根才会被激活。”   原来门槛在这里,难怪古往今来,拥有光灵根的人少之又少,以此能够修炼成仙的,更是凤毛麟角。   云星河打定主意,眼下的紧要之事便是结成金丹。   萧墨对此事很是上心:“你修炼的时候,不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功法,浪费时间。”   云星河的上善诀已经修炼到了第五层正善治。   上善决绝对是符合她灵根的,不然她也不可能修为进展如此之快。   陆渊亲自钻研出的心法,在萧墨口中竟然成了花里胡哨。   “这可是我师尊独家研究出来的,绝对不是一般心法可以媲美的。”云星河右手召唤出水龙。   萧墨嘲讽一笑,他一挥手,从背后冲出一条比云星河整个人还要高的水龙,张着巨口,吞噬了云星河的小水龙。   水龙消散以后,云星河还能隐约听到龙吟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星河表情严肃。   萧墨嬉皮笑脸:“你真的想知道啊?这样吧,看到外面那丛珊瑚了吗,它生长的速度很快。等它蔓延到我们洞口之前,你能够结成金丹,我就告诉你。”   云星河瞳孔一缩,萧墨指的那丛珊瑚是她之前探查到的粉红珊瑚。   水里的灵力充分,让珊瑚的生长速度大大提升。   除非夜以继日,片刻不停,否则在紧迫的时间里结成金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更关键的是,修炼修的是道心。   一招不慎,便会滋生心魔。   云星河自认为这一路来,行事无愧于心。   她答应了萧墨提出的要求,很难让人不动心。   萧墨身上太多谜团了,云星河想破解,就必须按照他说的做。   ……   萧墨抬头望天,云星河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他整个人已经走出了岩洞。   岩洞束缚住的,从始至终,只有云星河一个罢了。   萧墨陪她在这里待了三年,时光转瞬即逝。   云星河竟然已经要结丹了。   她沉浸在一种忘我的状态,之前用刀砍断的头发早就已经重新生长起来,在水中飘荡着,仿佛茂密的海草一般柔软。   此时的她如同一只魅惑的海妖,置身海底。   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白皙娇嫩的皮肤,嫣红的唇瓣。   她的唇是丰满的,引诱着人去采撷。   萧墨不为所动,他看到天上的劫云越来越近。   他知道,云星河离开这里的时刻,近在咫尺了。   沉闷的雷声隐含在劫云之中,压抑地让人心口闷闷的。 第90章   传说中的龙   龙海秘境外,天乩宗的长老们察觉到了劫云的逼近。   陆渊死死地盯着云星河的魂灯。   火焰摇曳着,微弱却又充满生机。   严白守在秘境之外,他暗道:有人要结丹了,会不会是小师妹?   已经快要过去五年了,云星河一直没有出来。   他当初就是在龙海秘境里结成金丹的。   但是出来的天乩宗弟子,很少有人见过云星河。只能偶尔打听到她的消息。   小师妹在里边成长了许多,她可以面不改色,用匕首捅进妖兽的心脏,取出妖丹。   严白听到这些只言片语,一边为云星河修为提升感到开心,同时又担心她的安全。   ……   天雷如约而至,云星河捏了一个法诀,护住周身。   一道紫色的闪电倾斜而下,朝水里劈来。   岩石顷刻变成无数碎块,云星河没有闪开,只是用水灵力将它们都裹了起来,避免伤到周围的游鱼。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闪电越来越粗,上面蕴含的雷电之力全部灌注到云星河的身体里。   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容器,贪婪地吸收着天雷。   这是上善诀其中一种功法。   上善若水,水可容纳万物,当然也包括雷。   等到第七道天雷降下来的时候,云星河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血水把周围的海水染红了。   她咬牙坚持着,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用断尾之力。   萧墨冷眼旁观,他无动于衷地看着云星河遭受着雷火的焚灼。   云星河摊在地面上,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八道天雷已过,还有最后一道天雷。   云星河狠狠地咬破舌头,她的身体保护机制突然迸发,她从人变为了狐狸,身后四条尾巴格外显眼。   她已经把储物空间里面能拿来用的法器全都堆在了身上,大部分已经被天雷撕碎了。   萧墨看到云星河原型的时候,第九道天雷已经即将降临到云星河身上。   他终于出手了,一团极其浓郁的水灵力迅速裹住了云星河。   天雷触碰到她的一瞬间,如同春风化雨,那么粗的天雷瞬间就被她吸收了,丝毫没有疼痛。   云星河抬头望向萧墨,似乎想询问到底为什么。   可惜她体力不支,身体里的雷电之力还没有被完全炼化,她陷入了昏迷。   萧墨缓步走了过去,轻轻抱起虚弱的狐狸。   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萧墨被她体内迸发出的金光灼伤了。   萧墨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抱着云星河往大海深处走去。   他们的身后,岩洞轰然倒塌。   海底凭空出现了一座庄严华美的宫殿。   楼阁高低不一,白玉为墙,黄金铺地,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云星河仿佛置身在松软的棉花中,沉溺其中不愿意醒来。   戒灵叫醒了她。   “皎皎,快醒醒,再不醒来的话,那条臭龙就要占你便宜了!”   云星河还在奇怪沉睡了三年之久的戒灵为何会突然变得生龙活虎,她的灵魂瞬间被身体唤醒。   萧墨站在不远处,手中把玩着两颗硕大的东珠。   云星河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奇怪的大床里,是用完整的蚌壳拼成的,中间铺满了松软的鲛纱。   这张华丽的床上周边点缀着彩色的珍珠。   “你醒了……”   云星河抬起手,当着萧墨的面从狐狸变为人。她已经完全吸收了天雷,经脉骨骼皮肤焕然一新。   “多谢你刚才出手相救。”   萧墨把手中的东珠高高抛起:“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你就可以随意挑选一件东西离开。”   云星河不由得盯着空中的东珠,心底的弦绷紧了。   “如果我能回答的话,一定据实相告。”   “你手上的戒指,是从哪里来的?”   云星河抬起右手,其中一根指节上绘有一圈淡淡的金色图案。   这就是戒灵的栖身之所,云星河偶然发现可以将其封到自己体内,更利于隐藏起来。   她询问戒灵,能否把它的来历告诉萧墨。   戒灵无所畏惧,云星河知道的东西都无关紧要。   于是,云星河把毗那夜迦中偶然遇到戒灵的事跟萧墨讲述了一遍。   萧墨闻言大笑:“果然如此,看到你原型是只九尾妖狐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了。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吗……”   云星河拱拱手:“前辈演了这么久的戏,应该也累了吧。”   萧墨挑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云星河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前辈你的皮肤是凉的,没有心跳。”云星河向前走了几步,“更重要的是,你的谈吐言行,与这具身体并不契合。”   萧墨仰天大笑,下一瞬,他的身体就倒了下来,当着云星河的面,迅速腐朽。   从面部开始,清秀的脸庞逐渐萎缩。   然后是四肢,头发。   很快,这具身体就变成了一具白骨。   而萧墨则变为了一条几近透明的——青龙。   龙是完美的,云星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传说中的真龙。   与她召唤出来的水龙不同,她面前的萧墨拥有这一对鹿角,一双牛耳,虎眼圆睁,狮鼻隆挺,獠牙赫赫,蛇身蜿蜒悠长。   上面覆盖着青色的鳞片,须髯飘飘带风,麟鳍闪闪有光。   这正是传说中的龙。   龙海秘境,也正是因为他,而得名的。   原来这不是传说,这里真的是巨龙沉睡之地。   “前……前辈,恕我直言,您为什么要冒充一个普通的修士,跟在我身边三年?”   云星河忍受着巨龙的威压,缓缓地说道。   “你就当我是无聊吧。”萧墨吐出一长串泡泡,“我在等待,等了很久很久,他还没来找我。”   “所以,您还……活着吧?”云星河知道自己这样说很冒昧,但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废话。”萧墨一尾巴扫过来把她掀翻在地,狐狸们都这么讨厌的吗?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只讨厌的狐狸,老是问一些戳人心口的话。   “还活着,只不过身体被封印了。”   萧墨自己毫不在乎,云星河不过是他漫长生活中的一个调剂罢了。 第91章   龙鳞吊坠   云星河爬了起来:“是晚辈失礼了。”   “好了,陪你玩了这么久,我是时候休息了。”萧墨打了个哈欠,“这个宫殿里你随意挑一样东西带走,你来秘境的目的就达到了,拿完就赶紧滚。”   云星河暗暗吐槽,她这三年里每天都在修炼,从来没有玩闹过。   如果说有,也是萧墨单方面对她恶作剧罢了。   云星河看了看那堆成山的极品法器,每一样都很动心。   戒灵喋喋不休地在她耳边分析着哪样宝贝最值钱。   云星河站在宝山面前,陷入了苦恼。   “快点啊,再耽误下去,就不让你带东西走了。”萧墨在旁边催促。   “马上马上——”云星河打定主意瞧中了一件玄黑耀金鳞甲。   这件护甲当然不是她用,她是为陆渊挑选的。   拿了她这个师尊那么多东西,不能放过眼下这个机会带件宝贝回去孝敬他老人家。   谁知道这铠甲实在太沉了,云星河往外生拉硬拽都纹丝不动。   她用上两只手,同时向外拔,像拔萝卜一样。   手中猛地一滑。   云星河脱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外摔了个跟头。   她身体的本能让她用手撑住地面寻找支点,以便于自己掌握平衡。   不料手心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云星河伸出手,掌心里已经嵌入了一枚吊坠。   吊坠呈现水滴形,上面隐隐闪着青色的光芒,像动物的鳞片。   云星河用右手拔出吊坠,忍不住念叨:“你出现的可真不是地方。”   萧墨死死地盯着云星河手中的吊坠:“你从哪里找到的?把它给我。”   “啊?”云星河随手一抛,把吊坠扔给萧墨,“我哪里找它了,是它自己往我手上蹦的。看,都给我硌出血来了。”   不用她说,萧墨也从吊坠上看到了上面沾染的血迹。   他紧紧地攥住吊坠,仿佛是什么无价之宝一样。   “前辈,这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云星河察觉到萧墨眼中的怀念,他巨大的爪尖里抓着这枚吊坠,显得非常不协调。   萧墨喃喃自语:“我以为它早就不见了,跟着小狐狸一起走了。原来它还在……”   云星河不懂他在说什么,继续跟玄黑曜金鳞甲做斗争。   “过来……”   他话音刚落,云星河不受控制地飘到他身前。   “算你运气好。东西是你找到的,以后它就归你了。”   萧墨吐出一口气,鳞片重新焕发出耀眼的光彩。   随后,吊坠就戴到了云星河脖子上。   “呃……”云星河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情愿,“前辈,你说只能再走一样东西,我能选玄黑曜金鳞甲吗?这个吊坠对你来说这么重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你觉得我像缺这一块鳞片的龙吗?”   云星河仔细观察,发觉这片鳞片和萧墨身上的简直一模一样。   “这是我数千年前褪下来的鳞片,被一个不长眼的东西拿去做了吊坠。”萧墨解释道,“你是妖族,带上它足以掩饰你的血脉,哪怕是渡劫期的修士站在你面前。只要你不主动暴露,他们也察觉不到你是一只九尾妖狐。”   这可比云星河父母给的吊坠效果好多了,不愧是真龙的手笔,一小片鳞片都能够达到如此威力。   难怪修真界每一个修士都梦想着拥有这一条龙作为自己的灵兽。   可惜,传说中只有神君拥有过真龙作为坐骑。   想想也是,真龙如此高傲,实力又强大异常。他们骄傲又自视甚高,绝对不愿屈于人下。   云星河也觉得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可她还是拿不定主意。   她真的对玄黑曜金鳞甲非常意动,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遇上过配得上陆渊的礼物。   好不容易遇上了,真的要轻言放弃吗?   吊坠没了,以后还可以再找别的法器掩盖自己妖族的身份。   总之自己马上就要成年了,等脱离了幼崽期,也就没那么容易暴露自己。   萧墨低声呻吟,龙吟声响彻整个宫殿,他在催促云星河快点做决定。   云星河取下了脖子上的吊坠。   “抱歉前辈,我还是觉得更需要玄黑曜金鳞甲。”她诚恳地迎上萧墨橙黄的龙眼,“如果只能拿一件东西的话,我应该选择最想要的。”   萧墨脸上阴晴不定。   “看在我们朝夕相处三年的份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云星河表示洗耳恭听。   萧墨在宫殿里围着柱子腾飞:“听清楚了。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之后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答对了,我让你带着玄黑曜金鳞甲和鳞片一起离开。如果你答错了,你就空手回你的宗门去。”   云星河点头:“我明白了,请您出题吧,我愿意一试。”   “那你可要听清楚了。”萧墨的声音回荡在殿中,“注意,你只有一次机会。猜错了的话,你就空着手滚蛋吧。”   萧默阐述的故事很简单。   上古的时候,神君座下有一任妖王,尤其讨厌人类修士,已经恨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见到一个杀一个。   而他的女儿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救了误入妖界的人类修士,此后两人陷入爱河,情根深重。   可惜的是这件事情被妖王发现了。   他愤怒地要把修士给杀了,同时假惺惺地告诉修士,他心中对修士已经有了安排,等到天亮的时候,他会给修士一个机会,来猜测自己的想法。   如果猜对了,修士就可以活下去。   反之,猜错了的话,修士就死无葬身之地。   思想是最为复杂的,谁能够猜测到别人心中想的是什么呢?   妖王明明白白就是要修士死。   妖王的女儿暗地里求到了神君门前,希望神君能够救他的爱人。   最终,神君的侍从帮了妖族公主,让两个人双宿双飞,修士也活了下来。   萧墨道:“告诉我,此局何解?”   云星河听到这个复杂的问题,反而笑了。   她是学心理的,早就修读过类似的课程。   解决这种问题很简单,不过是一个逻辑悖论罢了。   若是换成其他修士,可能会绞尽脑汁,不知所云。 第92章   玄黑曜金鳞甲   云星河只是稍稍盘算片刻。   “修士告诉妖王,你现在的想法是要我死无葬身之地,我说的对吗?”   云星河缓缓说出答案。   “哈哈哈,妙哉妙哉!”萧墨放肆大笑起来。   修士的说法很关键。   如果他说的是对的,妖王要履行承诺,不让他死。   他如果说的是错的,证明妖王并不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自然就不用死了。   无论怎么样,妖王都左右为难。   他陷入了逻辑上的怪圈。   当年,小狐狸也是这么帮妖族公主的。   萧墨言出必行:“你答出了我的问题,我把两样东西都送给你。”   云星河感激地拱拱手,连连道谢。   “不必谢我,是你自己凭本事拿来的。”萧墨又是一阵低声龙吟,“坦白说,我在这秘境里呆了太久了,很少遇到你这么有趣的人。”   云星河把吊坠挂在脖子上,珍重地收好,又将玄黑曜金鳞甲也收入储物空间。   “前辈,刚才听说你在等一个人,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呢?等我出了秘境,自然会帮你留意。”   萧墨那张龙脸上出现了类似怅惘的神情。   “帮忙?呵,连我都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无处可寻。你又怎么能帮得上我?”   云星河退后几步:“是我越矩了。”   萧墨的身形逐渐暗淡:“我知道你身上有一张传送符,赶紧出去吧。”   云星河摇头:“我还不能走。”   萧墨眯起眼睛:“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已经带走了两样宝物,莫非还想向我索求什么?”   “前辈你误会了,我是要去龙海秘境里的沙漠向我之前的朋友们告别。”   听到云星河的阐述后,萧墨低声道:“你倒是有情有义,不过随口说的事情,竟然真的会想着守诺。”   云星河没有否认,她说过要去看小沙它们,就绝不会食言。   “我送你去。”   萧墨吐出一阵青烟,直指云星河眉心,随后青烟渐渐扩散裹住她,送她离开了海底。   云星河出去的那一瞬间,海底的宫殿在她面前突然消失了,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萧墨这条美到仿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真龙,也似乎是云星河的一场梦。   “他在你的灵台里留下了东西。”戒灵警示云星河。   云星河用灵识包裹住识海里一团青色的光团,晶莹剔透,如同是泪珠凝成。   对于她的身体没有影响,但云星河也无从分析萧墨留给她的到底是什么。   真龙的力量果然引人垂涎,哪怕只是魂体的状态,也可以轻而易举的侵入到修士的识海中。   云星河向往这种力量,同时也敬畏这种力量。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戒灵只能说个大概:“你是金丹修士,而龙的力量比你想象的要强大的多。他留给你的东西,以我现在力量是看不透的。我依托你的修为,你足够厉害,我才能够变得更强。”   云星河打断它:“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只需要告诉我,你能从中看出什么就足够了。”   戒灵悻悻地回答:“应该是部功法。估计等你成为元婴修士的时候,才能有所领悟。”   龙海秘境是萧墨的地盘,他说要送云星河到沙漠中。   云星河用了一年半走的路程,他在片刻间就将云星河送回了远处。   小沙早已成为了新一代的沙漠之王,他经验丰富,熟稔地运用火灵力,不仅让它在沙漠站稳了脚,也早已收获了一大批追随者。   太阳还是那么炎热,空气干燥得皮肤都在作痛。   今时不同往日,高温与燥热早就影响不到云星河了。   她踏上沙漠的一瞬间,消息就被告知到小沙那里去了。   一别数年,小沙体型更加庞大了,他已经有了子女,他身后跟着两三条害羞的小沙蜥。   大沙皮肤有些松弛,已经具备老态了,却依旧威严。   看到云星河后,他们都很开心。   尤其是从前的那群沙狐,新生的小沙狐看见云星河都好奇地睁圆眼睛,打量着白嫩瘦弱的两脚兽。   云星河在海底用灵识收集了不少珊瑚碎片,纯属是打发时间,锻炼自己的精神力。   此刻正好拿绳子绑住珊瑚,分发给它们,当做纪念品。   “咦,原来你已经成为沙狐王了。”   云星河没忍住自己的手痒,她发现当初那个耳朵大的出奇的小狐狸,已经变为了一只威风凛凛的沙狐。   他还是那么害羞,云星河揉他耳朵的时候,他没有闪躲,而是直直地盯着云星河。   云星河特地挑了一片火红的珊瑚:“这片给你,悄悄告诉你,它跟我身上的皮毛颜色很像哦。”   大耳朵沙狐偏着头,不大理解云星河的意思。   “哈哈,我要离开了。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们了。”云星河强颜欢笑,离别总是让人难受的。   她念了句口诀,召唤出自己四条大尾巴,红彤彤的,比天空中的火烧云更加绚丽。   沙狐们都惊呆了,为什么两脚兽身上也能长尾巴。   小沙的眼中流露出悲伤。   它知道,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云星河了。   她就像沙漠中的一片云一样,会短暂的停留,她出现的时候,给沙漠中的生灵带来了快乐与生机。   可它也更清楚,云是不会在沙漠中久留的。   沙漠中的太阳是永恒的。   柔软洁白的云,是沙漠中一个惊艳了时光的梦,她离开后,也会留给沙漠中妖兽一段美好的回忆。   ……   捏破了在空间里躺了整整五年的传送符,云星河由内而外地感到一阵轻松。   久违的失重感来临,空间再次扭曲,云星河终于离开了龙海秘境。   萧墨在她出去的那一瞬间,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时间太漫长了,下一次遇到这么一个有趣的人,还要等多久呢?”   严白早就等在了龙海秘境外。   看到云星河的那一瞬间,秘境外的修士不由自主地呼吸一窒。   修真界的美人数不胜数。   坦白来说,修为越高的修士,他们的外表趋向完美。   根骨重塑,冰肌玉骨。   高阶修士不论男女,容貌都是角色。 第93章   摄人心魄   真正明白的修士却知道,人的根骨早就在先天就决定好了。   简单来说,你原本的相貌越美,随着修为的提升,优化程度也就越高。   云星河给人的感觉是摄人心魄,所幸她的眼睛压住了这种妖艳的美。   看见她的眼睛,不会将她和媚俗之类的字眼联系在一起。   她无疑是女娲造人时完美的作品。   好在现在出来的修士大多都是筑基金丹左右的,他们道心相对坚固,不会沉迷于皮相。   惊艳过后,更多的是好奇。   眼前的美艳如妖的女修是凭借什么在龙海秘境足足呆了五年呢?   云星河的蜃珠簪子早就被收起来了,在海底的时间,她每天看到的是鱼虾螃蟹,以及萧墨占据的尸体。   她身上穿的是空间里放着的最后一件完好的法衣。   纯白的天蚕丝织成,样式简单,只有一些简单的花纹,比麻布好不了多少。   云星河本来把它当成包扎布压箱底的,出秘境之前才发现自己以前身上的那些法衣全都破破烂烂的。   大多是被妖兽毁坏的。   简单的白衣披在她身上就多了一分不似凡间人的绮丽。   严白凶神恶煞地朝四周扫视一圈,可惜他的大胡子早就剃掉很多年了,故而这张脸没有什么威慑力。   他快步上前,抛出一个法诀,让周围的修士都看不清云星河的脸。   “师兄,好久不见。”   “小师妹,你终于出来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随后两人又是默契一笑,严白示意云星河先随他回天干山再说。   ……   陆渊静静地坐在那里,宛若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   身上的月白色道袍一次褶皱都没有。   他皮肤很白,月白更衬的肤色如玉。   印象中他很少穿这个颜色,云星河第一次见他穿这件颜色衣服的时候,愣了好久。   陆渊当时很不高兴,还斥责了云星河。   “站着做什么?”   “师,师尊。你今日……”   “嗯?”   “月白色很衬您。”   陆渊闻言更加恼怒。   “你小小年纪不专心修道,天天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皮囊之下尽是白骨,我穿什么颜色在修士眼中应该都是一样的。”   陆渊心口猛的一跳,随即而来的是无措,他很少听到过这么直接夸赞的话语,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用严厉的话语掩饰内心的慌张。   云星河当时涨得脸色通红,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陆渊事后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他有些后悔对云星河的严厉了。   他知道云星河不服气。   不过为了避免尴尬,他再也没有穿过月白色的衣服。   云星河是个谨慎的弟子,后来注重自己的言行,不曾在言语上冒犯。   他曾经私下听到严白安慰云星河。   “师尊他对你严苛是为你好。我们当弟子的,还是要谨言慎行。”   云星河连连点头:“我知道的,师兄,我以后会注意的。我初来乍到,本来只是想实话实说罢了。师尊他穿月白色确实很好看,他不喜欢我说的话,我以后都不会再说了。”   月白色并不是单纯的白色,而是一种淡淡的蓝。   前人曾经称赞月白为月下花开放的颜色,清幽的蓝。   甚至还有诗云:素质鲜明绝点尘,冰轮高照转精神。丛丛皓彩如罗绮,个样诚堪示染人。   云星河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陆渊整个人的感觉,就如同月白色带给她的一样,高傲而又孤寂。   他闭关了很久,按照之前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将一部分情绪封存了起来,封存的是那段不受他控制的情绪。   等他出关以后,才发现让自己心神不安的人早就不在天干山上了。   在陆渊面前的时候,云星河是天真可爱的小徒弟。她需要人保护,总是跟在师兄身后。   尽管她每次都想证明自己,但她的路都有人陪她一起探索。   看得见的地方,是风初武荣帮她扫平障碍。   看不见的地方,有陆渊为她摆平一切。   但在龙海秘境里,她只能依靠自己。   陆渊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大多都是云星河打不过龙海秘境中的妖兽,带着一身血传送出来。   就如同他在安康山看到浑身是血的小狐狸一样。   可惜,他等了五年,云星河还在秘境里,不曾出来。   他应该是高兴的,娇弱的小徒弟已经成长了。   陆渊笑不出来。   尤其是消失了五年的人,笑意盈盈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云星河跟在严白身后,缓步走入大殿。   她毕恭毕敬地行完了一整套礼仪,最终以头叩地,久久停留。   “弟子云星河,拜见师尊。”   声音婉转动听,少女的声调沉稳又平静。   宽大的白色道袍铺在地面上,如同泥地里盛开出洁白无瑕的花。   “起来吧。”陆渊微微抬手,他面无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冷意。   云星河抬起头的瞬间,眼神微微动容。   陆渊看得很仔细,她是喜悦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可自己身上穿的月白色衣服,她竟然没有一点反应了。   “师尊,我在龙海秘境见到了……”云星河怎么也说不出来萧墨的名字,她明白过来,这是真龙对她下的禁止。   “见到了什么?”   云星河的声音戛然而止,痛苦地指着自己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陆渊抬眸,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连带着向前拉了一把,只差一点就拽入了自己的怀抱。   严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小师妹你别急,慢慢说。”   云星河整理好思绪,重新组织语言。   “我……我……”云星河压下体内翻腾的血气,“我有一番奇遇,给您带回来了一件玄黑曜金鳞甲。”   这番话顺利地说出来了。   陆渊松开她的手,若有所思。   严白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星河塞给他的一堆盒子,里面全是她收集的各种炼器材料。   空中飘着一件威风的玄黑曜金鳞甲。   云星河期待地看着陆渊:“可能颜色不太适合,师尊,您将就看吧。如果看不上这件东西的话,就随便塞到仓库哪个角落就好。” 第94章   风初的剑   听到云星河说颜色不太适合,陆渊反而心中起了波澜。   原来她注意到了。   “你费心了。”陆渊一抬手,把黑甲收了起来。   严白捧着一堆盒子兴高采烈地要先回去钻研,实际上他并不缺这些东西,不过是云星河特地为他带回来的,因此他格外注重。   云星河要和他一起离开,被陆渊拦下了。   “他在你灵识里留了东西。”陆渊伸出食指。   云星河恍惚地看着他的手指离自己越来越近,一直落到了眉心处。   陆渊的手很凉,像冰雪凝成的一样,云星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别动……”   陆渊低下头,探出一抹灵识:“我要帮你查清楚,他在你灵台里到底留下了什么。”   云星河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动作很快,像是被一根丝线缓缓侵入灵台,云星河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青色的光团里是一部心法,关于光灵根的。   “原来你是双灵根。”   陆渊收回自己的灵识,嘴唇微动:“是我疏忽了,这么多年来,我竟然从未想过帮你认真探查一下资质。”   “不,不是师尊你的错。”云星河站直身子,“如果没去龙海秘境,我可能这辈子都发现不了。”   “他留给你的是修炼光灵根的心法。也算是你的造化,我这里恰巧没有。”陆渊知道云星河在龙海秘境中有奇遇,也不强迫她说出个一二来。   修真界就是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   哪怕是你的徒弟,她的机缘再好,身为师尊也不能横加干涉。   在陆渊身上更是如此,他恪守礼教,且不提他看不看得上云星河得来的宝贝。从另一方面来讲,他的骨子里是墨守成规的,很少去觊觎别人的东西。   ……   此后,云星河成了天干山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当然,是褒义的善。   为了锻炼自己的光灵力的运用,云星河在陆渊的点拨下,开始为天前山的动物们疗伤。   单单使用光灵力。   当然这件事得低调进行,严白为她打掩护,知道云星河有光灵根的只有陆渊和他。   陆渊眼里,金丹修士不过刚刚入门罢了,在云星河修为更高之前,都不宜暴露出她有光灵根的事。   她曾经偷偷打听过风初的事,另外的来源则是由严白传达出来的消息。   “唉,人啊,有了本事就变坏。”严白叹了口气。   他动静太大,云星河想不注意到都难。   不过她没作声,安静地用光灵力给一只受伤的兔子疗伤。   “就说剑道堂的大弟子,真是风头无双。空弘长老天天把他当成宝,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剑道堂第一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人品败坏……”   灰扑扑的兔子受伤的是后腿,看上去血肉模糊。   云星河先用水灵力给它清洗伤口,去除伤口中混杂的石子。   “天天跟医道堂的丫头鬼混在一起,真是的……”严白越说越离谱,甚至气的他猛地甩下了手中的锤子。   “师兄,不要生气。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他怎么样……已经与我无关了。”云星河淡淡地说道,“以后也不用提他的事了。”   严白表情复杂,最终狠狠地点了点头。   ……   他不知道,云星河曾经偷偷溜出去过。   从龙海秘境回来以后,云星河去了一趟武道堂。   那里的弟子似乎已经淡忘了武荣。   他的魂灯孤零零地放在那里。   云星河深深地望着那盏再也不会亮起的灯,眼前浮现起武荣的音容笑貌。   金色的双眸总是带着笑意,云星河每次回头,武荣都像一个温暖的大哥哥,站在她的身后。   他是妖族出来的。   对外隐瞒的身份自然是个人类。   当他踏入山门的那一刻,就已经了断尘缘。   云星河当年想回妖界告诉幽猡虎族武荣的消息,被风初拦了下来。   他们是来修真界进修的幼崽,没有成年之前,是不可能返回到妖界里的。   云星河失望地离开。   五年过去了,云星河还是不能释怀。   她用了隐身符,效果很好,可以避开化神修士的探查,是严白尝试着练出来的。   可惜时效太短,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她找了个机会,单独前往剑道堂。   不错,她想去再看一眼风初。   空弘长老威严的目光扫过大堂,略过云星河藏身的地方。   云星河攥紧了一把汗,心口怦怦跳的厉害。   “好了,你们回去再好好体会新学的剑法。都下去吧。”空弘长老挥了挥拂尘,两道长长的白眉毛微微动了动。   堂下站着的弟子们纷纷散去。   风初是最后离开的。   空弘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孤傲而又挺直,如同一棵坚韧的竹,宁折不弯。   从前的风初,带着些冷淡。他的脸上会出现笑,会烦恼,比大部分的孩童不过少了些天真贪玩。   那件事之后,他再也没有去找过天干山的丫头,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只会练剑的机器一样,每日修炼,力尽才肯休息,他折磨自己的身体,激发更多的潜能。   空弘长老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并不想出手干预,一个绝顶的剑道天才,是不能为外物所动容的。   剑客都是无情的。   他们也不需要感情,人是会变的。   唯有手中的剑才能永远地陪在他们身边。   风初还年轻,他未来的路还很漫长。   一个变异双灵根的天才,前途光芒万丈,或许等很久很久以后,他再回首看从前的自己,也会为当年痴痴傻傻的少年感到可笑吧。   到了空弘长老这个修为,反而能看出更多事情的本质。   他年轻过,心也波动过。   最终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一把冰冷无情的剑。   他是天乩宗的武力担当,是修真界剑道第一人,更是天晏长老,是剑道堂的堂主。   可他同时也是风初的师尊,看着他身高逐渐抽条,一天天长大,手中的剑越握越紧,茧子越来越厚。   云星河当然瞒不过他,他不想插手去管,是希望风初心中还能有一片柔软的地方。 第95章   死要见尸   如果连这点快乐都剥夺的话,风初的人生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空弘长老全都看见了,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云星河跟在风初身后,保持着一段远远的距离。   风初脚步未停,他瘦了很多,五官英挺,棱角分明。   脸上多了分煞气,周身的气势让人望而却步。   云星河想走近一点,仔细看看他。   山口突然出现了一道粉色的身影。   娇娇柔柔,比春日里开放的花还要温婉几分。   “风大哥,听说你们前不久去打了一只四阶妖兽,我担心你受伤,特地来给你送伤药了。”   五年不见,木点点的容貌比起从前更加秀丽,眉眼之间精致不少,可以称得上有几分姿色的美人了。   周围的剑修弟子打趣地看向风初:“风师兄,你的道侣又来看你了。”   “真羡慕呀。我受了伤没人关心,风师兄只是刮了几个小口子,就有人眼巴巴地来送伤药。”方脸剑修酸溜溜地说道。   “师兄你别这么说。”木点点羞红了脸,“我给你们都带了伤药,人人有份的。”   圆脸修士笑眯眯地接过木点点手中的药瓶:“多谢木师妹了,我们没有这个福气,只能回去自己涂药。”   “我给你涂嘛!”方脸修士能凑到他身边,“没有佳人作伴,有我这个帅哥帮你涂药,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去你的吧。”圆脸修士啐了他一口,引起周围的修士哄堂大笑。   不一会儿,剑修们都三两作伴,回屋去了。   木点点期待地看着风初,她讷讷的说:“风大哥,他们都离开了……还是我帮你抹药吧。”   云星河不想再看下去,没意思。   接下来的情节无非就是风初默许木点点给他上药,两个人肌肤相亲,郎情妾意。   呵,又有多少个人能抵得过似水柔情啊?   木点点好手段,云星河都忍不住给他点赞。   云星河觉得自己装一时还行,要是像木点点一样娇柔造作地说话行事,她宁肯不出门见人。   当年在百花谷里的时候,木点点还是天真活泼的类型,说话口无遮拦,滔滔不绝地像个假小子。   现在已经成功蜕变成了一朵温声细语,安静温柔的绿茶花。   看木点点的样子,大部分男修士都很吃这一套。   云星河甘拜下风。   她甚至连风初的脸都没看清楚,却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了。   在龙海秘境里,云星河也为风初准备了礼物。   她遇见了一种精魄蚕,吐出的蚕丝质量极好,闪着细碎的金色。   云星河收集了很久,数量刚好够做一条发带。   她在戒灵的指导下,进行了缫丝上色等步骤,最终成功地做出了一条发带。   当然,她是个手工废人,织布她不会。   奈何戒灵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云星河也做的磕磕绊绊的。   最终,她抓了只觉醒了灵力的蜘蛛过来。   难以想象,在龙海秘境里,竟然有修士干着绣娘的事,操着修炼的心。   云星河不仅提升了修为,还可以帮助蜘蛛精准地用灵力控制力道大小,防止破坏蚕丝。   染色的步骤最为麻烦。   龙海秘境里有天然的染料,需要从石头里面提取青金色。   云星河没事就凿山,把山下的穿山甲吓得不轻,以为来了个抢饭吃的。   最终,云星河看着手中的成品,幽蓝闪着金光的发带,很是满意,随后又有些失落。   戒灵不明白:“终于做完了,你为什么不开心?”   云星河苦笑:“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送出去。”   戒灵无奈,看着云星河珍重地把发带收好。   站在树后的云星河从空间里里拿出了那条丝带,见证着她曾经的少年身边已经站了别的女孩子。   所以,手中的发带也就没有了意义。   云星河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发带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地上。   她狼狈地离开,动作快的像一阵风。   隐身符的时间还剩余很久,她已经失去了留在这里的兴趣。   风初甩开木点点伸出来的手,冷酷地说道:“从我眼前消失。”   木点点立即红了眼眶,委屈地咬紧了嘴唇。   怕风初生气,她还是听话地离开,并把伤药放在地上。   她终于走了。   风初如释重负,冥冥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抬头。   他一眼就看见了树后被风快要吹走的幽蓝发带。   风初几乎是瞬间移动到发带处,他小心地拂去上面的灰尘,紧紧地把发带捧在手心里。   他知道,云星河一定来过。   他感觉到了她的气息,不是幻觉。   风初在树下站了很久,久到伤口再次崩开都没有察觉到。   发带很精美,比起从前那条,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幽蓝的缎面上,忽然多了一滴水,慢慢地晕开,像是故事里最怅惘的结局。   ……   成了金丹修士以后,云星河的心态并没有发生显著的变化。   在龙海秘境里的历练,她早已变得波澜不惊。   她的光灵力使用得愈加得心应手,严白又将她的蜃珠发簪重新锻造了一下,使它能够屏蔽更高修为修士的窥探。   当然,云星河是个金丹修士,所以它的最大功效只能发挥到元婴期间。   云星河已经很满意了,免得这张妖艳的脸给她带来麻烦。   陆渊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作为师尊,他比从前更为称职。   不仅亲力亲为指点严白与云星河,更是亲自出马,带他们出远门去历练。   这种历练往往是严白与云星河动手,他在旁边盯着,事后还会严厉地批评他们的不足之处。   日子这么平淡似水地过去了。   云星河每一天都是充实的,她甚至很少再惦记剑道堂。   她也曾经去过安康山好几次,试图找到武荣的下落,可惜一无所获。   戒灵都不忍心看下去了:“我们都找了这么多次,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天乩宗那么多人手,都没有搜到他的下落。说不定武荣他真的已经……”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可能凭空无故地消失的。”云星河不信邪。 第96章   武荣之死   “什么都没找到反而是一种好消息。那就证明我还有希望。”云星河用灵力劈开前面的路。   也许上天也不想让她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了。   她在安康山附近发现了一只四阶妖兽,追魂豺。它极其会隐藏自己,悄悄跟在云星河身后五天,准备一击必杀。   若不是戒灵提醒,她真的可能会丧生于追魂豺口中。   经过一番艰难地厮杀,追魂豺命丧她手。   云星河熟练地将追魂豺分尸,准备掏出它的妖丹,结果在追魂豺腹中发现了一样熟悉的东西。   “我怎么觉得这块玉牌看着有点眼熟呢?”戒灵脱口而出。   云星河手指颤抖,从一团模糊的血肉里拿出了玉牌。   洁白如雪的玉牌上面雕刻威猛的虎头,两颗獠牙凶神恶煞,眼睛处有着暗金色的纹路。   是幽猡虎族的身份玉牌……武荣从前每天携带,片刻不离身的。   “不,不可能的。”云星河喃喃自语,她擦净玉牌上的血污,指尖触碰到其中一处隐蔽的月牙状缺口时,整颗心如同坠入悬崖。   武荣的玉牌上,恰恰有这么一处缺口。   “可是,这只追魂豺实力在近些年内有过显著提升,说明它一定进食过不凡的妖丹。”戒灵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些残忍,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当年武荣跌落山崖以后,灵力全失,极有可能恢复妖族原型。   彼时的他,根本没有与追魂豺的一战之力,如果沦为它的口中之食,几乎没有生存的可能性。   云星河很清楚,但她不愿相信。   她寻找了那么久,只为一个结果。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武荣真的葬身追魂豺腹中了。   玉牌就是最好的证明。   风乍起,周围的树叶簌簌地响着。   云星河衣衫飞扬,孤单地站在那里。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她少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把追魂豺的尸体就地掩埋,避免血腥味散发出去。   如果它吃了武荣,他的身体早就与武荣的融为一体,云星河希望武荣能够入土为安。   最终,云星河把腰牌收了起来,等到日后回到妖界的时候,再转交给幽猡虎族。   安康山这个地方不吉利,云星河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来了。   ……   凡事总要向前看,能够抹平伤痛的最好良药,一定是时间。   人在山中坐,事从天上来。   陆渊忙着指点两个徒弟的修炼,却被掌门师兄指派了一件好差事。   空冥掌门翻出掌心,一张朱红色的拜帖浮现出来。   陆渊无动于衷,等着他的下文。   空冥尴尬地咳嗽两声。   “师弟,近日你闲来无事,不如……替我去一趟西蜀国。”空冥一手捻着胡须,另一只手把帖子抛给陆渊,“你也知道,西蜀国的老国主与我们宗门前几代有些许关联。此次国主女儿大婚,于情于理我们宗门都要表示表示。”   “哦。”陆渊粗略地扫了一眼婚帖,“我不去……”   “呃……”空冥没料到陆渊会拒绝,苦口婆心得继续规劝,“西蜀国擅长制香,你可别忘了。之前进供的几批香,有不少都被……”   他话并没说全,言下之意陆渊听明白了。   西蜀国地理位置特殊,处于修真界的边缘处,与人界接壤。   西蜀国灵气不大充裕,所以国民很难出现有修炼的绝佳灵根,只有小部分人走出西蜀国,修真问道。   此地地形非同一般,处于崇山峻岭之间,山川逶迤,物产丰富,植物种类多,动物少天敌。久而久之,西蜀国逐渐盛行制香的行业,举国以香闻名。   西蜀国的香料,清新宜人,点燃之后可以让心神俱静,更有利于修为提升,甚至在晋升关键时刻,巩固心神,一举突破。   由于在修真界内,当地居民又不同于普通人,大都身强力壮,男子天生力大无比,身材健壮,可以使用微弱的灵力。   女子虽然娇弱,却心灵手巧,极为擅长制香。   此外,西蜀国与多个修真宗门都有合作,往这些宗门配送香料的同时,也收获了不菲的灵石。   可惜西蜀国很排外,不喜欢外面修士的靠近,除非他们主动邀请,主动送上门的,往往会吃大苦头。   云星河不久前发现了商机,和严白用宗门贡献点兑换了一批香料,再加以改良,转手卖了一大笔灵石。   两个人用了假身份,改名换姓,甚至还打出了名声,他们二人制出的香一时之间成了千金难求的宝贝。   空冥的意思就是:你徒弟干的好事我都看在眼里,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我最近事务繁忙,其他长老还要掌管堂内弟子。你名下只有两个弟子,此事交给你来办最为稳妥。”   空冥脸上带着笑意,把握住了陆渊的命门,他就不相信这个别扭的师弟不听他安排。   “知道了,我会去的。”陆渊拱拱手。   “对了,婚帖上说,只能一男一女同行,为了入乡随俗,你看怎么安排?”   “蛤?”陆渊不解,“什么时候举办婚宴会有这样的硬性要求?难道是我闭关太久,跟不上外界的变化了?”   “师弟你有所不知。”空冥神秘一笑,“前几任国主邀请我们前去的时候,就有这样的规矩了。说是为了庆祝新人佳偶天成,前去道贺的宗门都是一男一女同行。听说万佛宗还特地找了坤道宗求助。”   陆渊语塞,万佛宗全是佛修,一群和尚怎么可能找得出个女修士来,难怪要找坤道宗借人。   “我们宗门前去的长老们,也都是一男一女。”空冥安抚他,“你照规矩办事就对了。”   陆渊颔首,收起婚帖。   “事不宜迟,算算时间,你下午出发用一个月就能到,正好赶上婚宴。”空冥一甩袖子,“师弟快去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婚宴要提前半年通知。为何只剩下一个月时间了?”陆渊眯起眼睛,隐隐约约觉得不对。   空冥的背影有些狼狈:“整理信件的弟子有些粗心,把信件积压了好几个月才呈上来。你也知道,我这个当掌门的,天天忙地连轴转。” 第97章   无所不能   空冥的背影有些狼狈:“整理信件的弟子有些粗心,把信件积压了好几个月才呈上来。你也知道,我这个当掌门的,天天忙地连轴转。”   桌子上还有棋盘没有收好,散落的棋子不经意地遗落在纸边。   陆渊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他这个掌门师兄是个棋痴,口中说着事务繁忙,实际上很有可能下了一夜的棋,大抵不过是一些搪塞之词罢了。   空冥怕陆渊看出端倪,催促他快离开。   陆渊总要给师兄留几分面子,行礼以后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离开了。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空冥嘀咕道。   “掌门,我明明早就把这封信给你交上来了。”委屈的负责杂物的弟子凑上来。   “哈哈哈,可能我年龄大了,记不清楚了。”空冥打着哈哈,转身进了内殿。   ……   陆渊在路上还在思忖,如何向弟子开口。   “师尊,你怎么在这?”严白一头撞了上来,差点撞上陆渊。   看严白冒冒失失的样子,陆渊一挥袖,定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莫非天干山上还有哪块地方,我来不得?”陆渊呵斥道,“冒冒失失地像什么样子。”   “师兄——”   他话音刚落,云星河也差点一头撞了上来。   “师兄你站着干嘛?啊,师尊……”云星河被弹了回去,陆渊一把抓住她,才让她站稳身子。   “呃……”陆渊对这两个人简直无语,“说吧,一个个疯疯癫癫的,遇上什么高兴事了,说出来让师尊也替你们高兴高兴。”   严白当即从那袖子里拿出一张请帖:“师尊,新一届练器大会即将召开,我也收到了邀请,马上就要动身了。”   陆渊舒展眉头,同意了严白的行程。   “你呢,你跟着瞎跑什么?”他又把目光移到云星河身上。   云星河满脸无辜:“我闲着也是闲着,跟着师兄出去见见世面。是师尊你说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我没说过这话。”陆渊蹙眉,“少在这里恭维我。你师兄一个人去就行,至于你,我另有安排。”   云星河乖乖地跟着陆渊回去了。   严白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逃脱师傅摆布的同时,也替小师妹捏紧了一把汗。   不过死道友不死贫道。   小师妹更需要来自师尊的“独家关怀”。   得知自己马上要去西蜀国,还是和师尊两个人一同前往,云星河内心是抗拒的。   “师尊,要不,我还是跟师兄去炼器大会吧。”云星河小声道,眼中含着祈求。   “我只有你们两个弟子。”陆渊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杯子,“婚帖上说要求两人同行,难不成白养你们两个徒弟了吗?”   “师兄跟您去也可以。”云星河大义凛然地替师兄严白主动请命。   “都说了是一男一女,你师兄长得很像个女子吗?”陆渊危险地压低声音,“还是你觉得,为师扮成女装更合适,嗯?”   云星河点头,很快又疯狂地摇头。   “嗯,不不不——不合适。”   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一个时辰后,云星河已经坐在了灵舟上。   “师尊,我们到西蜀国要多久?”云星河俯视着灵舟下穿梭的云层,高空飞行,又是以极快的速度,本应该感到寒风凛冽。   有陆渊在,他极其奢侈地用极品灵石驱动阵盘,防护罩将灵舟挡得密不透风。   他在打坐,静默地如同冰雪融成的雕像,胸口微微的起伏证明他还有生气。   “一个月……”   云星河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已经估算过了,这艘灵舟飞行的速度已经达到了巅峰,本来以为到西蜀国不会比安康山更远。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修真界远远比她认知的领域更加广阔。   “有没有更快的方法?您的修为那么高,听说是可以缩地成寸,日行千里的。”   “我可以,你不行。”陆渊睁开眸子,审视地看着云星河,“如果你想为时空扭曲撕成碎片,大可一试。”   “不用不用,还是保命要紧。”云星河低下头,是她过于想当然了。原来师尊是为了照顾自己,才选择乘坐灵舟的。   陆渊轻笑,似乎是在嘲笑她的贪生怕死。   云星河敢怒不敢言。   一路上,云星河没想到的是,她与陆渊的相处倒是分外和谐。   两人各自修炼,都不说话的时候气氛也不感到尴尬。   修炼累了,陆渊甚至会和她闲聊,与她谈起一些自己根本接触不到的修真界的奇闻异事。   比如西蜀国,比如风生兽,比如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神君。   “师尊,你说我们修问道,最终目的都是飞升吗?飞升以后,又会遇到什么事呢?世界上最厉害的,是哪种神仙?”云星河的问题一连串地冒出来。   陆渊手指轻捻,从云朵里拉了一缕出来。   柔软无形的白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大多修士修炼的目的都是为了飞升成仙。你所指的最厉害的,只会有一个。严谨地来说,神与仙是不同的。”陆渊手中的云朵肆意地变换形状。   “修炼只能让你成仙。”陆渊顿了顿,“神是独一无二,他创造了这个世界,才有了未来。”   “你说的是神君大人吗?”云星河隐隐有过耳闻,可整个修真界对神君的事讳莫如深。   所有修士都尊重他,从不敢提他的名字。   在修真界呆了这么久,云星河发现关于他的记载也寥寥无几。   他有着丰功伟业,划分四界,修真界、人界、妖界、魔界。   神君让世界从混沌一体变得井然有序,他伟大的功绩却没有留下什么只言片语。   陆渊嗯了一声。   “神,是什么样的?”云星河喃喃道,“他看我们的时候,是不是就如同我现在看下面的景象。”   云星河站在高高的灵舟上,下面是万丈高空。   地面的一切都是渺小的,不管是花是树是草,还是人是修士是妖兽,都如尘埃一般。   苍生如蝼蚁。   “他是无所不能的。”陆渊幽幽道。 第98章   西蜀国   “如果神只有一个,他会不会感到寂寞?”云星河来自唯物主义的世界。   当然她穿到狐狸的身上,甚至可以化为人形,进而修炼,本身就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自古以来,人都对敬畏的东西用鬼神之说来解释。   比如龙,据说是人造出来的。   但是在这个世界,云星河亲眼见到了萧墨。她对这个传说中的创始神,也更加好奇。   “为什么会这么问?”陆渊愣住了,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   很久很久以前,他的耳畔也回响着这句话。   “你说,神君大人会寂寞吗?”   云星河看到陆渊的眼神,很复杂,有困惑,有威慑,有惊诧,也有……危险……   “突然想到的。”云星河讪讪地笑,她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偏偏又很理智,她可以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也可以不带任何感情地审视着别人的错误。   所以她当心理医生游刃有余。   “我不知道。”陆渊曾经是这样回答的,现在也是这样回答的。   他当然不知道,他不是神君,当然猜不到神君的想法。   云星河不再提这个话题。   没错,她很好奇神君的事。   就像小孩子向往天空中的月亮,里面可能住着嫦娥吧。   有时也会指着太阳,如果后羿没有把太阳都射下来,现在的天空应该会是什么样子。   对于未知的事情,人们总是孜孜不地追求着。   神秘的东西愈发有魔力。   西蜀国的边境终于到了。   云星河挥了挥手,眼前的云雾依旧没有消散。   “是瘴气,挥不散的。”   陆渊口中的瘴气,指的是西蜀国边境天然的屏障。   “瘴”这个字,本身的含义便是自然在冥冥之中伸出了一只不可阻挡的手,让人们感染病气。   低阶的修士同样会受到影响。   云星河安然无恙,她与陆渊早在下灵舟之前,就点燃了一支香,让全身都围绕着香气。   正是来自西蜀国的香。   边境距离王城还有一阵距离,乘坐灵舟有些瞩目,左右时间还早,陆渊打算带着云星河长长见识,走路进王城。   “师尊,路上的泥沼也太多了。”云星河费力地从泥潭里拔出自己的脚。   “出门在外,先不要提起我们的身份。”陆渊此时倒是显得颇懂人情世故。   “啊?”云星河一愣神,刚拔出来的脚又陷了进去。   “西蜀国的寻常人并不懂我们宗门之间的事。莫叫我师尊,免得给他们造成恐慌。”   “那叫什么?”云星河不解。   “随便你……”   “我不能对您不敬啊,我可是尊师重道的好弟子。”云星河还在跟泥潭做斗争。   “我许你对我不敬。”陆渊没好气地说道,“我叫什么名字?”   “陆渊嘛。”云星河回答地异常流畅,这个名字她早就烂熟于心了。   “咳咳,是空华长老。”此时云星河想弥补也来不及了。   陆渊挑起一只眉毛:“这就是你所说的尊师重道?”   “是师兄,他告诉我的。”云星河果断地把严白拖下水,反正严白现在不在。   她一边狡辩,一边向外拔出自己的脚。   陆渊看不下去了,亲自走过来,帮云星河脱身。   “笨……”   云星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那个高岭之花一样的师尊怎么会骂人呢?   再说,这里灵力含量低,她能够维持终身的整洁已经很不容易了。   陆渊只让她用双脚走路,不能借助其他工具,美曰其名训练身体,增强体质。   我觉得你在难为我,可我没有证据。   云星河看着陆渊一身白衣,全身上下一尘不染,走路如蜻蜓点水,毫不费力。   她身上的白衣是她精心呵护才留下来的结果。   陆渊整个人几乎将她笼罩起来,云星河此时显得格外娇小。   “呦,这是怎么了?陷到泥潭里了?别动别动!”   一个格外健壮的男子背上背着堆成小山似的柴火,脚下生风地跑了过来。   云星河与陆渊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面前。   他先是警惕地打量着陆渊与云星河,荒山野地里,两个人穿着一身白衣,身上不染尘埃。   都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想必是来自外界的修士。   “你们是什么人?”樵夫攥紧了手中的斧头。   陆渊拿出来袖中的婚帖:“我们是从外面来的修士,受邀参加西蜀国公主的婚宴的。”   樵夫瞟了一眼婚帖,封面上皇室的印金光闪闪。   他立即换了一副面孔:“既然是被邀请来的,就是我们西蜀国的客人。你别动,我帮你出来。”   云星河对他变脸的速度叹为观止:“你都不打开看看吗?”   “不用。”樵夫表情严肃,“婚帖上的香是皇室独有的,我一闻就知道,这个做不了假。”   云星河干笑,陆渊警告地睨她一眼。   婚帖造不了假,不过拿着婚帖的人,却未必是真的。   樵夫自以为聪明,孰不知人心险恶。   “你们二位刚结成连理不久吧。”樵夫颇为自来熟,“这山中可不安全。就算你们是修士,以后也不要孤身上山。尤其是有这么如花似玉的妻子,要是出了事,你哭都来不及。”   “呃……”云星河与陆渊尴尬的无言以对。   “我们不是……”陆渊开口想否认。   “不是什么?”樵夫自顾自地说的,“我都遇到好几对来参加婚宴的道侣了。西蜀国皇家的婚帖一般都是道侣一同前来的,难道你们不是?”   “当然是了。”云星河应答道。   陆渊周身的气温瞬间降了几度。   云星河用眼神暗示他:刚才你说不让暴露身份,现在机会来了。   师尊,难道你想反悔?   陆渊深深吸一口气,平静心情。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他就不该听掌门师兄说什么隐藏身份,感受一下人间疾苦。   “嗯,我就说嘛。”樵夫笑道:“你们男才女貌这般般配,怎么可能不是夫妻?”   云星河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的?” 第99章   丁娘子   樵夫向后退几步。   “就算你长得像天仙下凡,我心中也只有我娘子一个人。”樵夫对陆渊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你夫君的长相也算仪表堂堂,你可不要打我的主意!”   “呃……”云星河觉得自己一辈子的无语都要用到今天了。   她摸了摸头顶的蜃珠发簪,她是担心蜃珠发簪没有用。   现在看来,幸好没在西蜀国失去了作用,就连陆渊,也是以一张假面示人。   外人眼中的他们,不过是一对容貌较为清俊的眷侣罢了。   可惜周身的气势是隐藏不了的。   陆渊见状,明白了云星河的顾虑。   他走过来来帮云星河解释。   樵夫打消了误会,继续滔滔不绝地和他们聊了起来。   “我们西蜀国,盛产香料,就你们手中刚才拿的婚帖,用的是一种极其名贵又非常罕见的香料。”樵夫名叫丁立,他说母亲希望他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他对香料说的头头是道,其实自己并不会制香。   不过丁立人如其名,他为人热情,配上孔武有力的外表,确实符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形象。   丁立带他们走出深山,盛情邀请他们先在自己家中做客。   “不用了,我们还是先去王城吧。”陆渊那谢过他的好意。   丁立不再勉强,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也好。不过路上你们千万小心,最近不太安稳,前不久便听说有年轻女子失踪的事情,一直没找到下落。”   “西蜀国治安这么差吗?”云星河低声道。   “这是什么话。”丁立听了以后不太高兴,“我们国君可是一个好君主,已经让官府出面解决了。但是没有蛛丝马迹,派出的人手再多,也只能干看着。家里有女儿的,个个都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出门。”   “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吗?”陆渊目眺着眼前的身旁的延绵大山。   “我不大清楚。”丁立挠头,“反正以前日子安生得很,不会有年轻姑娘失踪。就算你是外来的,也要小心一点。”   云星河点头,丁立也是好心提醒。   丁立为他们指了路:“往前走没多远就是镇上的官府驻地,你们可以到那里乘坐马车进皇城。”   三人在岔口前分别。   远远处来了一个身姿窈窕的姑娘。   “丁立——天都要黑了,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姑娘将头发挽起,原来已经嫁为人妇。   云星河的灵识强大,远远地就能明显感觉到来者是个容貌秀丽的女子。   丁立脸上露出喜色:“我娘子来喊我吃饭了。”   陆渊不解,不过是吃饭,丁立为什么笑得格外开心。   云星河明白,丁立开心的是他娘子对自己的惦记。   “娘子,日头还大着,你下次不要出来找我了。”丁立把背上的柴放下。   “都说了让你省着点力气,家里还有柴火,砍这么多做什么?”丁娘子声音却不小,声音清脆,中气十足。   丁娘子眼睛黑白分明,五官大气,鹅蛋脸,柳叶眉,皮肤白嫩,瞧着才二九芳华,没想到是个泼辣的美人。   能见到云清河两人,她微微欠身见礼,询问身旁的丈夫:“这两位是何人?你怎么不请他们来家中坐坐。”   云星河连道:“我们途经此地,多亏丁大哥带我们走出深山。可惜有要事在身,不然一定到丁大哥家中坐坐。”   丁娘子打量了眼前这一对人,男子身形高大,神情淡漠,眼神却丝毫不离开身旁的云星河。   云星河身高在女子中也算高挑,容貌清秀有余,艳丽不足,周身散发的气质让人容易心生好感。   丁娘子与云星河身高相仿,气质却截然不同。   她笑了笑:“既然如此,两位客人还是先忙你们的事吧。我们就住在丁家镇,家中开了一家香店。待你们办完要事,再回来坐坐也不迟。”   云星河对丁娘子很有好感,答应了她的邀请。   两人这才往官府的方向走去。   看似脚步不紧不慢,身形却如同在云中漂移,很快就消失了。   他们用灵力在暗中加快速度,要赶在天黑之前乘坐最后一班马车往皇城去。   “娘子,你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丁立笑眯眯地看着为他擦汗的丁娘子。   “哼,我能做什么?炒个鸡蛋都能炒糊,为了不糟蹋你的胃,当然是小翠做的饭。”丁娘子美目流转,言语之间是掩藏不住的心疼,收回了左手拿着的帕子。   “只要是娘子喂我的,砒霜我也甘之如饴。”丁立笑道,“你的手是用来制香的,能给我做一顿饭,已经是我天大的福气了。”   丁娘子的手,骨肉匀称,纤细秀气,如同新生的春笋,莹莹如玉。   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若以此论,丁娘子的手绝对是绝色美人。   试想,在这样一双纤纤玉手中制出的香,必定是极品。   有着丁娘子这样的美人在旁,也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丁立是个好脾气的人。   但他力气奇大无比,打遍丁家镇无敌手,又略通灵力,一手斧头耍得虎虎生风。   所以小山似的柴火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他习惯生活节俭,孤身一人生活了很久,凭借一身力气,却攒下了一大笔钱。   遇到丁娘子后,他立即买了新宅子,赁了新店,甚至还找了佣人专门伺候丁娘子。   丁娘子一手调香的功夫出神入化,店里的生意蒸蒸日上。夫妻二人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丁家镇谁不说一句丁力是个好男人。   “刚才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头?”丁娘子揉捏着手中的帕子。   “好像是两个修士,去皇城参加公主婚礼的。”丁立回想了下,“那两个人搞不好是逃婚出来的,我问的时候还面红耳赤的。”   丁娘子手中的帕子险些掉落,她垂下眸子。   “哎,我看他们手中婚帖上熏的那种香料,好像和咱们铺子里面的有点相似。”   “香料的用的成分都是差不多的,相似也正常。皇族用的香,配比更加复杂,我们铺子中的应该是恰巧还原了其中几样。” 第100章   想念   丁立觉得有道理,制香的事他都是从丁娘子口中得知的。   丁娘子是行家,她说什么当然有她的道理。   “最近有不少修士都从我们这边经过,他们是哪个宗门的?”丁娘子问道。   “好像是散修吧,他们宗门应该也不怎么出名。”丁立和丁娘子回到家。   丁娘子在柴堆里发现了两瓶丹药。   打开一看,玉白的药丸散发出清香,灵气十足。   闻上去就让人神清气爽,对人体有所裨益。   “呀,一定是他们留下来的。”丁立摇摇头,“这两个人真客气,都说了那点小忙,不足挂齿。”   丁娘子拿出一颗丹药,小心翼翼地抠出一点粉末下来:“既然是谢礼,你就收下吧。”   等确定丹药的药效以后,丁娘子再做打算。   娘子说的都是对的,丁立暗道,下次遇见那对年轻人的时候,一定要邀请他们来家中做客。   ……   云星河对丁娘子印象很深刻。   她是个很特别的美人。   西蜀国人杰地灵,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遇见有趣的人。   “师……”还没喊完,云星河就觉察到不对,在外面不能叫师尊。   “咳。”云星河有些为难,那该怎么称呼?直呼其名好像不大礼貌吧。   “叫我深之吧。”陆渊停下脚步,“是我的字。”   云星河眨眨眼:“深之,真好听啊。”   陆渊突然想起,云星河的及笄礼似乎自己不在,自己好像是在闭关。   女子及笄为十五。   修士年岁见长,很多不注重这样的形式。   云星河根本就没办及笄礼。   十五岁是人类女子成年,云星河又不是人。   她是妖族,仔细算下来,五十岁成年。   修真无岁月,随着修为的提升,时间的意义便没那么大了。五十岁那年,她终于摆脱了幼崽的身份,修为也稳扎稳打向元婴靠近。   她很高兴,却不知道跟谁分享,蜂蜜对她的影响也微乎其微。   风初和她越走越远,她收到了白姑寄出来的家书。   妖界她回不去,妖族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云霄和宁心让云星河安心留在修真界。   看到父母为她写的信,云星河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么重要的一个时刻,她竟然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那天,云星河破天荒地准备了一大桌饭菜。   邀请了陆渊和严白。   师徒三人吃了一顿大餐,他们以为庆祝的是云星河的五十岁生日。   “师妹,我们修真之人,尤其是你是个金丹修士,五十岁算得上非常年轻了,没必要办寿辰吧?”严白心直口快。   “呸——”大喜的日子,严白说的什么晦气话。   今天是她成年的日子,可惜她不能把真相告诉他们。   虽然师尊早就知道自己是妖族,但自己平日里都是以人类的形象和他们共处一室,关于云星河身份的事,陆渊也默契地闭口不谈。   他长久不闻世事,不清楚妖族幼崽多少岁成年,不过还是为云星河准备了生辰礼物。   严白也没有空着手。   那天,云星河喝了很多的酒,是严白带过来的。   严白酒量很浅,他酿的酒后劲十足,也就一杯倒的份量。   所以他昏昏欲睡的时候,云星河还在和陆渊畅聊人生。   云星河单方面话语输出,陆渊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   “师尊,我好想家人啊。”   “嗯……”   “我都好久好久没有见他们了。”   “嗯……”   “风初是个坏蛋,他是不是眼瞎了?”   “呃……”   “木点点这么低端的手段,为什么就看不清楚呢?他要有难言之隐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星河愤怒地锤了锤桌子,“难道我不值得信任吗?”   她用的力气过大,锤得手都红了,又委屈巴巴地吹着掌心。   眼角染上一抹嫣红,酒意晕染到脸颊上,云星河美艳的脸庞带了几分妩媚。   陆渊的情绪早就被收起来了,可是看着云星河的脸,他坚如寒冰的心,在日积月累中出现了悄无声息的裂痕。   他下意识想把云星河的手抓过来,帮她拂去疼痛。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云星河眼角泪珠晶莹,缓缓滑落,脆弱地宛如一朵琉璃花。   “回家?”   “回到我小时候,我还能在爹娘身边,无忧无虑。回到风初一那个大傻子,天天只会狼嚎的时候……”   云星河忽然变成了狐狸,跳上了陆渊的膝盖,团成一团,寻找温暖的地方,睡了过去。   陆渊听到风初的名字后,眼神微微暗了。   良久,他抱着沉沉睡去的狐狸进了卧房。   ……   “皎皎。”陆渊从回忆中抽出思绪,从唇齿之间吐出两个字。   “啊?”云星河回应道。   “为什么突然叫我小名。”云星河不太好意思,陆渊从来没有叫过这个名字。   “不能叫?”陆渊反问。   “不是。”云星河那很难表述出自己心里面的复杂感觉,这个名字是很亲近很亲近的人才能叫出来的,陆渊在她心中是威严的师尊,若说亲近,还有一阵距离。   “要不叫我云浅吧。”云星河灵机一动,“皎皎一听就不像大名,别人还会追问。正好用云浅这个名字行走江湖。”   陆渊在心中默念:   陆深之,云浅。   他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没有被云星河察觉。   难得陆渊没有异议,云星河也舒了一口气,她打定主意,以后要是在修真界出门历练,就准备上十个八个名字。   马甲越多,越好办事。   比如她曾经上大学的时候了解到一个冷知识。   金庸先生是个非常有趣的人,他的表哥是大名鼎鼎的徐志摩。   而徐志摩先生,也有很多的笔名。   金庸笔下的《天龙八部》里面赫赫有名的四大恶人,有一个名叫云中鹤,是臭名昭著的采花贼。   不知道是否是巧合,徐志摩有一个笔名,正是云中鹤。   云星河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她还专门研究了金庸笔下描述的表哥,大多都是英俊的渣男。   徐志摩的情史无需多言,风流倜傥,才华出众,却又是个负心人。   所以说,文人之间的讽刺可以通过笔名来表述。 第101章   多几个马甲   云星河只不过想多有几个马甲罢了,她又有什么错呢?   两人摇身一变,从天乩宗的陆渊与云星河,变成了散修陆深之与云浅。   他们顺利地坐上了前往皇城的马车。   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突然,只听见一声长长的马的嘶鸣,马车停了下来。   云星河没坐稳,头几乎要撞在马车车厢。   陆渊的手迅速地挡在了她与车厢之间,及时护住了她。   “多谢。”云星河揉了揉额头。   “你在这里坐着,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陆渊率先下了马车。   车夫也上前凑热闹。   陆渊三言两语便搞清楚了来由。   “就一阵黄风掠过,人就不见了。”前面在马车夫;   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说道。   一旁的仆人哭哭嚷嚷,哭着喊着要找到小姐。   “怎么回事?”云星河下了马车,询问道。   “有个姑娘失踪了,也是要去参加婚宴的,就坐在前面这辆马车上。”车夫给云星河解释。   官兵安抚众人情绪,让他们稍安勿躁。   云星河与陆渊站在角落里,打量着空空如也的马车。   “深之,你刚才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陆渊手指微动,低下头凑在云星河耳边,“当然。但是,我不能插手。”   云星河忘了,像陆渊这种级别的修士,按照是不能介入到这种事由里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着极大的因果牵扯。   云星河是金丹修士,对整个修真界的影响微乎其微,她可以路见不平,陆渊却要仔细斟酌。   “是妖兽吗?”云星河轻声询问。   陆渊点头,又摇了摇头。   云星河满头雾水。   “静观其变。”陆渊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噤声。   原来是其中一个官兵前来询问他们的状况。   “两位贵人,是否受到惊吓?”   陆渊摇头:“并无影响。”   官兵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若是两位贵客受惊,就是我们的过错了,也不好向国君交代。”   “前面那辆马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官兵压低了声音:“说来也蹊跷,一阵黄风刮过,坐在前面那辆马车上的姑娘就失踪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我看你们人手充足,却并不慌乱,莫非早有准备?”   官兵惊讶地睁大双眼:“贵人果然慧眼如炬,你是修士,我们瞒不过你。”   “早在半年之前,就陆陆续续有女子失踪。全是妙龄女子,被掳走的女子个个如花似玉,容貌出众。”   官兵叹了口气,“都是有阵黄风刮过,人就不见了踪影。”   “你们身强体壮,又有灵力在身,一点动静都没有察觉到吗?”云星河打量着官兵健壮的臂膀。   官兵摇头:“已经派了很多人马了,失踪的女子加上刚才那个,已经有九个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人就没了。”   “离皇城还有一阵子距离,为了你们二位的安全,我们还是早些上路。”   眼前的云星河容貌只能称得上是秀丽,不过身为女子,安全已经受到了威胁。   最畏惧的东西便是未知的,他们很少能感觉到修士的力量,却亲眼目睹了黄风神出鬼没。   云星河听从他们的安排,与陆渊一起重新坐回了马车上。   出发前,云星河悄悄掀开马车上的窗帘,窗外的仆人泣不成声。   “小姐她会不会有事啊,为什么不把我抓走,为什么呀?”   “你也不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子……”   剩下的话都听不清了。   云星河与陆渊传音入密:“师尊,根据前面那个官兵所言,被抓走的都是些漂亮年轻女子。前面那辆马车距离我们并不远,目标怎么不是我?”   陆渊扫视着云星河的脸,清秀有余,美艳不足。   蜃珠的作用也只能骗骗低阶修士,以刚才黄风的动静,绝对远在云星河之上,看穿云星河的真面目绝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云星河不是目标,并不是因为脸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您在我身边?您的威压太强了。”   “不,我压低了修为。”陆渊道,“现在与你一样,只是个金丹。”   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隐藏的十分完美。   云星河想不通黄风抓人的依据。   “想不通就别想了。”陆渊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我们是来参加婚宴的,参加完就走,无需停留。”   云星河不再多言。   出门在外,一切都应该听师尊的安排。   天大地大,陆渊最大。   ……   说是王城,规模也不算大。   毕竟西蜀国只是个边境小国,只是由于地理位置特殊。   既有修真界的灵气,也保留了大部分人间的传统。   归根结底,还原的也是人间的皇城罢了。   群山环绕,易守难攻,瘴气密布,毒蚁蛇虫。   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西蜀国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马车顺利地驶进王城,一路畅通无阻。   直奔王宫而去。   陆渊把婚帖递给候在一旁等候的侍卫,让他呈给国君。   云星河目光停在侍卫身上,久久不离开。   “你在看什么?”陆渊低头问道。   “我在人间的时候,听说皇宫里伺候的就是太监,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云星河用的是传音入密,她也怕被别人听到。   “呃……”陆渊反应半天才明白了云星河的意思,他用纤长的的指节敲了敲云星河的额头。   “为什么打我?”   “不矜持。”   云星河偷偷踩了陆渊一脚。   众目睽睽之下,旁人只当是这对年轻夫妻在玩闹,含笑看着他们。   陆渊当然不能和云星河计较。   只是看到她脸上得逞的笑容,陆渊长臂一伸,把云星和虚虚揽在怀里,随即很快捏了捏她的脸蛋。   软绵绵的……   云星河觉得这个动作过于亲昵。   疾风掠过,马蹄一跃而起。   云星河在陆渊的怀抱里十分安全。   随即,陆渊又神态自若地放开她,原来刚才有人骑着高头大马直奔皇宫而去,差点撞上云星河。云星河暗道自己分了心,这点警惕性都没有了。   她被陆渊护住才没有受伤,但一旁的护卫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第102章   勤王   甚至被纵马人一鞭抽到了身上,还换来了一句“废物东西,还不快快让路!”   陆渊一抬手,止住护卫摔倒的趋势。   连人带马没有丝毫停留,仿佛根本没有发现自己伤了人一样。   “刚才过去的是什么人。”云星河问道,“宫内也可以纵马吗?”   “惊扰贵客了,还请二位多担待。”护卫站直身子。   “二位有所不知。”侍卫赔上笑容,“那是我们国君的小儿子,勤王殿下。”   “呵,进宫就这么点路程,走都不愿意走,还真是勤勉呢。”云星河意有所指。   她微微弹动手指,一道灵力直奔马蹄而去。   马高高抬起前蹄,背上的勤王险些滑落下来,死死地抱住马颈,吓得魂飞魄散。   陆渊看到了云星河的小动作,并未出手阻止。   护卫也是通晓灵力的人,自然知道云星河出手的目的。   他眼中闪起亮光:“二位贵客,刚才我什么也没看到。”   “你是个聪明人。”云星河道,“本来就与你无关。”   很快,看到呈上去的婚帖后,国君亲自乘坐布撵来迎接二人。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停在云星河与陆渊面前。   “见过天乩宗长老,您能大驾光临,是我们西蜀国的福气。”国君四十岁左右的年龄,保养得当,隐约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男子。   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身子有些虚浮,不像平常的西蜀国男子,身强体健。   “国君客气了。”陆渊受了礼仪,云星河侧身避过。   “您叫我杨兴就好,掌门已经给我送来了信,得知是空华长老您能亲自前来,我真是倍感荣幸。”国君杨兴说话圆滑,办事滴水不漏。   哪怕他贵为一国之君,在天乩宗面前,也绝不敢虚妄称大。   陆渊还没来得及说话,杨兴看到了他身后的云星河。   连忙凑上去:“这便是您的道侣吧,真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   陆渊面色古怪:“我并未举办道侣大典。”   “那也应该快了。”杨兴笑得喜不见眼,“从前天乩宗来能参加小国婚宴的,都是道侣。想必您二位也要好事将近了。您放心,等您二位典礼那天,所有的香料我们西蜀国包了。”   云星河躲在陆渊身后,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   反正陆渊脸皮厚,有他扛就行了。   本以为陆渊会解释清楚,她等着澄清就好。   谁知道陆渊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嗯?   你嗯是什么意思?   云星河不理解,只听见陆渊又说道:“这是天乩宗给贵国公主婚宴送上的贺礼。”   他挥一挥衣袖,地面凭空出现了十几个裹着红布的大箱子。   里面装的全是贺礼。   “从现在起,我是散修陆深之,她是云浅。”陆渊瞟了一眼杨兴。   杨兴很快就明白过来,距离婚宴还有几天时间,空华长老是想低调行事啊。   他都理解,毕竟陆渊也不是第一个这样干的修士。   “您放心,他们嘴巴很严。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会说。”   陆渊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   杨兴更高兴了:“二位先去休息,待我安排好,晚上好好为你们接风洗尘。”   云星河跟着陆渊前去王宫里安置的住所。   而杨兴则吩咐侍卫们把那十几口大箱子都抬进私,留给公主作为添妆。   等下人都退去后,屋子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人。   “师、深之啊。”云星河踌躇着开口。   知道她一时之间改不了口,陆渊也不跟她计较。   “有话就说。”   “您刚才嗯是什么意思。”云星河很纠结地捏起衣角,“我们明明是师徒,不可能举办道侣大典的。”   “谁说不可能?”   云星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在开玩笑吧。”   “莫非你觉得我找不到道侣?”陆渊逼问道,他的眼神带着一些攻略性。   云星河退缩了:“怎么可能,师尊您是人中龙凤,迷倒修真界万千少女的梦中人,无数人排队想成为您的道侣,不可能找不到道侣的。”   “哦。”陆渊似笑非笑。   “杨兴说的是他会准备好香料,我同意了他的提议,有问题吗?”   “没有。”云星河倒了杯水润润喉咙。   不对,杨兴准备香料的前提是建立在陆渊举办道侣大典上。   哪里有师徒之间结成道侣的!   为什么陆渊理解的意思和她理解的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云星河又不好意思提出来,生怕她提出来以后,被陆渊说一句大逆不道,你竟然敢觊觎你的师尊?   到时候云星河真就上天无处入地无门了。   陆渊用指节敲了敲桌子。   倒水,奉茶,一气呵成。   云星河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看见陆渊动作优美地浅饮着茶水,云星河自觉自己这个徒弟当的真是合格。   师尊一个动作,她就立马反应出他到底是渴了还是饿了。   她苦中作乐地想,以后如果没有自己这么称心的弟子在身边,陆渊会不会有那么一丝怀念。   再看陆渊冷若冰霜没有表情的脸。   算了,不可能的。   既然陆渊都不在意了,云星河也不想斤斤计较。   刚才关上门的时候,护卫一脸暧昧:“陆道长陆夫人,您二位好好休息。”   “哎,不对,我姓云。”   “你先下去吧。”   两人同时出声。   云星河动作呆在半空中。   难道不应该叫她云道长吗?   陆夫人到底是什么鬼称呼?   陆渊一脸无所谓:“云星河,我这个师尊都不介意自降辈分,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呃……”云星河嘴角勉强挂了个笑容,“没有,这是弟子的福分,我哪里敢生气?”   陆渊眼底的欢愉让他周身的冷意都消散不少。   云星河已经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占师尊便宜不会折寿吧?她回去以后就去烧香拜佛,祈求妲己娘娘保佑,希望陆渊回去千万不要翻旧账。   现在看他心情好,可能对这个称呼一时新鲜。   万一哪天自己犯了错误,陆渊对自己这个弟子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当初严白师兄告诉云星河。   陆渊有洁癖,自己不小心当着他的面打了个喷嚏。 第103章   真假公主   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十年,陆渊某一天心情不好的时候。   想起了这桩事,让严白把整个宫殿打扫的干干净净,理由就是当初打喷嚏,污染了整座宫殿。   听听,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吗。   五十年过去了,如果是一具尸体,坟头的草都长得高了。   而陆渊还能因为一个喷嚏斤斤计较,完全就是用可怜弱小,无依无靠的弟子来出气。   云星河可不希望同样的人间惨剧发生在自己身上。   ……   “国主,还有十天就是婚宴了。”侍卫统领杨怀贴身跟着杨兴,他是西蜀国国君的心腹。   他最受杨兴重视,所以被赐予杨姓。   西蜀国的王宫里,没有太监。   与人间不同,他们保留着封建王权制度,却又没有必要担心祸乱宫闱的事。   西蜀国本来人口就少,再多一部分人当太监,属实是不为后代子孙着想了。   所以宫中伺候的,都是宫女和侍卫。   历任君主都只有一位王后。   杨兴也不例外,不过他的原配妻子去世以后,另外娶了一个王后。   算上先王后留下的大公主,他还有现任王后的留下一子一女。   与别的地方风俗不同,西蜀国以长为尊,无论男女。   历史上也有女子为国君的记载。   所以,大公主地位最为尊贵。   不过国君的继承人还是要由国主本人决定,别人不能横加干涉,杨兴本人最宠爱的,也是大公主杨锦。   此次公主大婚,婚宴一定要办的声势浩大,邀请所有西蜀国能邀请到的贵客前来参加。   由于人口稀少,西蜀国王室也相对安稳,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   杨兴的长女杨锦,便是十日后要大婚的长公主。   杨铭乃是勤王,杨铃则是二公主,都为继任王后所生。   杨兴坐在宝座上,面无表情,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兴高采烈。   他的肩膀耷拉着,把全身力气都卸掉了下去。   “唉。”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国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说,锦儿她,还活着吗?”杨兴愁眉不展,身为一个父亲,此时的他也不过是一个记挂女儿安全的普通人罢了。   在密不透风的王宫里,金銮大殿上冰冷地不显人情。   “卑职不能确定,公主已经失踪快一年了。”杨怀实话实说,“不然,要不要请天乩宗的高人出手相助?”   杨兴摇摇头:“不可……”   “他们这次到的尤其早,我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杨兴可不敢招惹天乩宗,“你不知道,空华长老意味着什么。他一人之力,足以让我们灭掉半个国。”   “不会吧……”杨怀将信将疑,他本人就是格外健壮,一拳能把猛虎打个半死。   “呵,你们还是太天真。”杨兴目光放空,“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西蜀国出口香料,要跟各个宗门之间打好关系。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旦修真界乱了,最先被纳入攻击范围的,一定是我们这种偏远的小国。   我们西蜀国的子民,难得能出几个好灵根,如果能进天乩宗修炼,未来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当年,西蜀国只是一个小部落,是对天乩宗其中的一个长老有因果牵扯,才有了今日的大造化,慢慢发展成一个国家。   一个普通长老尚且如此。而空华长老而身为天晏长老之一,更是不能小觑。”   杨怀听了后吓得一身冷汗。   这些消息本来只有皇室之人才能知晓,杨兴真是把他当做心腹,才能说出这些话。   婚宴早在一年前就定下了时间,谁能料到乔装打扮,偷偷溜出宫的杨锦公主一去不复返。   她倒不是一个人出去的,身边跟着也有宫女和侍卫。   却只有她失踪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杨兴又惊又怒,惊慌失措地秘密审问这些人。   他是个仁慈的君主,不会施加酷刑。   宫女和侍卫都被吓破了胆子。   “启禀国主大人,我们跟着公主出去的都是宫里边武力值最高的,还都精通灵力。”侍卫硬着头皮解释,“刚到山上的时候,一切如常。从前我们也在山上采摘过制香的原料。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   杨兴怕他们之间相互串通,一个一个分开审问。   得到的是相同的答案。   在恍惚之间,好像有人看到了一阵黄风,就眨眼睛的功夫。   公主活生生地消失在人的眼皮子底下。   反复盘问了好几遍,细节都是对得上。   杨兴一开始以为是公主不愿意成亲,和宫女侍卫串通起来逼迫自己松口。   没想到,半个月过去,他又收到了地方递上来的折子。   同样是有年轻女子失踪,在场的人也目睹了黄风。   杨兴担忧起来,却又不能走漏风声。   在王后的建议下,他一边加派人手搜寻失踪女子下落,同时也要格外关注公主。   也找二公主杨铃打掩护,掩盖住长公主失踪的消息。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着,竟然马上就要到了婚期。   眼看着来西蜀国的宾客越来越多,公主还是没有音讯。   为了不让王室颜面尽失,杨兴咬咬牙,打算到时候先找一个假公主顶上,等婚宴结束以后,再做打算。   假公主现在已经住进了王宫里。   驸马是丞相之子,丞相又是肱骨之臣。   杨兴早就跟丞相说明了真相。   丞相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向国主表明忠心,绝不让王室丢脸。   “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让人假扮锦儿嫁到丞相府?”杨兴喃喃自语,杨怀不敢再乱出馊主意了。   “国主,王后派人来告知晚宴已经准备好了。”门外有人高声禀报。   杨怀小心翼翼地观察杨兴的脸色。   杨兴的思路被打断,又不能发火。   狠狠地锤了锤椅子的把手,他整理好情绪,换上另一幅表情。   此时,他是西蜀国,国主杨兴。   不单独是一个心忧女儿安全的父亲。   ……   云星河在晚宴上如坐针毡。   她表面上看着从容,实际上已经想逃跑了。   出现在宴席上的不仅有她和陆渊两个修士,还有别的宗门的客人。 第104章   精心设计   一个一个摆着高高的架子。   趾高气扬地对宴席上的菜指指点点。   听说是什么净池宗的人。   “也就是给国主面子,我才会亲自前来。不然,我们净池宗怎么会跑这么远一趟?”开口的是个盛气凌人的男修,身穿黄衣,修为也就不足金丹。   如果不是脸上的表情过于趾高气扬,五官倒也称得上是端正。   杨兴还是恭维了他几句。   毕竟修真界的修士没有长得丑的。   云星河凑在陆渊耳边问:“净池宗是什么宗门,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陆渊筷子都没动。   “无名小宗门罢了。”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被净池宗的黄衣男子听了个正着。   他刚要发火,被一旁的人阻止了。   “人家也没说错,净池宗算什么,我还真没听说过。”帮陆渊解围的竟然是个女修士。   好巧不巧,人家也穿了一身白衣,容貌清丽,举手投足都带着灵力的光芒,宛若出水芙蓉,在满屋子里面算得上是蓬荜生辉了。   “原来是清芙仙子。”黄衣男子讪讪地说道,他拱拱手,不好意思继续冒头。   清芙仙子原名凌依依,是近几年风头比较出众的女修之一,来自妙音宗,是个琴修。   妙音宗多为女修,对香料需求大,是西蜀国的座上宾。   再加上妙音宗女修人口众多,不少宗门门主的夫人,都出自妙音宗。   不看僧面看佛面,凭借着这密密麻麻的裙带关系,也不能轻易得罪妙音宗。   说实话,一开始知道有妙音宗这样的存在,云星河还是有些瞠目结舌。   “修炼不就靠自己吗?”云星河道,“难道在修真界,也有捷径可走?”   “当然。”严白重重地点点头,用棍子敲了敲小黑板。   “我们是修士,还没有成仙,自然就会有七情六欲,修炼的功法也是千奇百怪,甚至有合欢宗,专门依靠吸取别人的修为,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云星河来了兴趣:“师兄,你说的莫非是采阴补阳?”   “咳咳,小师妹你可不要学坏。合欢宗中男女都有,其实更多的是采阳补阴。那些妖媚的女修通过自己的功法,和修为比自己高的男修双修,继而提升自己的修为。”   “啊?妙音宗也是这样吗?”   “不是。”严白摇头,“她们是凭借在妙音宗弟子的身份,认识更多宗门的弟子,光明正大地嫁给他们,享受更多更好的资源。”   这样一来,谁也无话可说。   人家是正儿八经结成道侣的,难道不能够享受道侣的资源吗?   不知道是从哪一任妙音宗宗主的经营下,她门下弟子大多都抓住了机会,使得妙音宗甚至能够在联盟中获得一席之位。   联盟,实际上便是强势宗门的联合,位于领导者的地位只有五个。   千百年来,随着宗门实力的增强变弱,不断有宗门成为领袖,也有宗门被踢出这个位置。   天乩宗当之无愧拥有一席之地,被奉为首。   妙音宗也在百年前入选了五大宗门之一,其中有多少水分暂且不提,她能够到这个位置,足以见掌门心机之深。   云星河庆幸自己进的是天乩宗,而不是什么妙音宗。   至于这个清芙仙子,这种称号更让云星河却之不恭。   清芙?该不会是轻浮吧。   陆渊就像没听见一样,仿佛为他解围的不是什么妙音宗的清芙仙子。   凌依依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陆渊对她的道歉。   好在还有别的修士恭维她。   云星河对这些暗潮涌动不感兴趣。   王后招呼大家继续吃菜,缓解了杨兴的尴尬。   趁人不注意,杨兴悄悄用左手擦了一把汗。   眼前的修士们个个都得罪不起,尤其是空华长老。幸好他没计较,否则把桌子掀了,他这个国主也一句话都不敢吭。   王后也是个处事圆滑的人才。   虽然容貌称不上俱佳,不过她梳着飞仙髻,头上珠钗环绕,穿了一身石榴红色的裙装,女主人的地位不言而喻。   明明长了一张寡淡的脸,偏偏要把自己往雍容华贵上打扮,难免显得有些违和。   撇开容貌不谈,她的谈吐倒是得体。   几句话就让宴会的氛围重新推上高潮。   “诸位贵客远道而来,是我们西蜀国的荣幸。今日招待不便之处,还请各位多多担待。”王后你举起一杯酒,“诸位都是高阶大能,日后都是要飞升成仙的。我们得以见到各位真容,和各位相聚一堂,是我们三生有幸。还请日后多多仙长提携西蜀国的后辈,让他们为各位仙长效犬马之劳。”   一番话说的大家飘飘然,也都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修为,有没有可能飞升成仙。   被人捧的时候,最容易让人迷失心智。   在西蜀国的国民前,他们无所不能,呼风唤雨,是高高在上的宗门修士。   云星河眼神微动,浅浅抿了一下酒杯。   高帽子她可不敢接,在师尊空华长老面前,谁敢放肆?   一顿饭吃得算是宾主尽欢。   陆渊看云星河没什么兴致,便主动提出离席。   两人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大家喝酒喝得醉醺醺的,修士放下警惕之心,放纵自己,便也跟凡人没什么区别。   凌依依盯着远去的两人身影,细长妩媚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陆深之刚到不久,就成了她盯住的猎物。   虽然他容貌看上去只是寻常,但身形伟岸,气度不凡。   妙音宗有项独门秘技,可以探查到封闭空间里灵气最足的人。   这个灵气,一方面指的是修为的高低,另一方面指的是身上携带灵器的多少。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是寻常修士。   哪怕有所压抑,也抵挡不住妙音宗的探查,这也让她们有了趋利避害的本领。   正是凭借着这项秘技,一个又一个的妙音宗弟子在不经意间抱上了大腿。   那些热衷于伪装的宗门大佬,只当自己与妙音宗弟子的缘分相识于偶然。   一个是精心谋划,一个是毫无防备。   美人相识于微末,只爱性情人品,不谈身后的资源背景。 第105章   云浅陆深之   所以,凌依依知道陆深之隐藏了修为,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普通。   哪怕身边已经有了云浅,那又如何?   云浅容貌比起自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算两人是道侣,也并不影响他成为自己的猎物。   凌依依暗中打探两人的身份,得到的却是散修的答案。   虽然有些失望,凌依依也不想轻易放弃。   如果是散修,这么强的灵力,说明身上一定有点宝贝。   等把东西都骗到手,再处理掉,不留任何痕迹。   凌依依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是妙音宗的清芙仙子,无往而不胜。她的罗裙下,倾倒无数人。   凌依依心中有了新的计划,在西蜀国这段时间,一定要把陆深之解决。   ……   云星河没有饮下多少酒,她不喜欢宴席上的氛围。   宴席上真正的主人公,长公主杨锦并未出现,连带着二公主杨铃也没有露面。   倒是杨兴膝下不成器的儿子杨铭,在酒宴上喝得酩酊大醉。   不像寻常的西蜀国男子一样健壮,他长得更像王后,容貌寡淡,身材瘦削,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典型的酒肉之徒。   若不是运气好投胎到王室,依照他这样的性情,只怕这辈子也没什么盼头。   眼瞅着云浅与陆深之离席,凌依依美目流转,暗中嫌恶地瞪了一眼杨铭。   杨铭的眼神过于露骨,黏糊糊地恨不得粘在她身上。   凌依依计上心来,她暗中施法,对杨铭下了暗示,让他跟着云浅离开。   杨铭目光迷离,招呼身旁的侍卫带他去更衣。   凌依依满意地看着宴席上空出来的位置,不动声色地勾出抹笑容。   “我们在附近走走,你先回去休息吧。”陆渊让跟在他们身边的护卫先行离开。   护卫面露难色:“您二位初来乍到,怕是找不到住处。还是我带您先回去吧。”   云星河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等下在院子里走走醒醒酒,总可以了吧。”   “陆夫人言之有理,陆道长,不如就听她的吧。”护卫恳切地望着陆渊。   陆渊深深地看了云星河一眼,这只小狐狸,惯会在外人面前装好人。   云星河摸了摸鼻子,移开视线,心虚地说:“哎呀,我们家中大小事,都是陆道长做主的。”   “喝了几杯酒,就开始胡言乱语。”陆渊亲昵地点点云星河的鼻子,“哪件事不是按照你心意办的?”   看着陆道长与陆夫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侍卫面上有些热。   云星河傻了眼,好一招四两拨千斤。   等他们回到住处后,云星河赶紧拉开与陆渊之间的距离。   护卫早就退下了,怕打扰这对年轻的夫妻亲热。   “躲那么远做什么?”陆渊轻笑。   月色下,他冷白的肤色蒙上一层柔和的光,眼睫纤长浓密,深瞳比黑洞还要幽深。   云星河只看了一眼,就差点被吸入进去。   明明自己才是狐狸精,眼前的陆渊如此勾魂摄魄,他才更像一个狐狸精吧。   “师、深之啊,天色不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睡觉吧。”   “嗯,这样也好。”   等等,他们两个被分在同一间房里。   如果现在回房,岂不是更尴尬。   “我又改主意了,还是在外面晃一圈吧。”   陆渊从善如流:“都依你……”   云星河转过身,向外面走去。   院子里突然摸进来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打着坏主意。   云星河转身躲到树后,陆渊站在她身旁。   两人倒要看看,是谁在搞鬼。   身后跟上来的人当然是勤王杨铭,他迷迷糊糊地跟着云星河和陆渊两人摸到了这座院子。   “咦,人去哪儿了?”   杨铭左顾右盼。   “那个叫什么浅的女修士,长得不怎么样,身材的话有点看头。”杨铭嘿嘿一笑,“快告诉我,她住在哪个房间里?”   “殿下,您怎么走到这儿来了?”护卫跟在他身后,担忧地四处张望,“这里可是贵客们的居所,我们快离开这里,免得惊扰了他们。”   “什么贵客,不就是几个破道士。”杨铭甩开他的胳膊,“我是勤王,西蜀国都是我的,他们住的地方也是我的,哪里我不能进。”   护卫生怕被人听到这些话,勤王还没有成为国主,西蜀国当然不是属于他的。   “殿下,您喝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护卫一个人根本拉不住跟醉酒的勤王。   再让他嚷下去,事情一定会闹大的,到时候国主发怒,遭殃的还是他们下面的人。   陆渊嫌他们聒噪,一道灵力射了出去。   刚才杨铭提起云星河的那瞬间,他竟然起了杀意。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幸好云星河没有发现。   被别人当成意淫的对象,云星河也觉得恶心。她更多感到的是奇怪,宴席上,杨铭的眼睛恨不得贴在凌依依身上,根本没朝自己投来一眼。   怎么片刻功夫,他就起了色心,甚至尾随自己而来。   看他双目失神,眼睛涣散的模样,十有八九是中了法术。   又不是低端法术,不然护卫也会察觉到。   在场那么多修士,到底是谁出的手?   杨铭被陆渊击出的灵力正中眉心,双腿一软,昏倒在地。   护卫察觉到了灵力:“惊扰贵客休息了,我们这就离开。”   他又叫人一起把杨铭拖了出去。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师尊,你困了吗?”云星河被杨铭扫了兴趣,又不想在外面走了。   “呵,你若是累了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云星河换上贴心的笑容,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样子。   “我是担心您,一路舟车劳累,毕竟您年龄大了。”   陆渊一把拽住云星河的领子,提着她腾空而起。   转瞬之间,两人竟已经站在了树枝上。   幸好这是一棵老树,枝干足够粗,才能够容得下两个人的体型。   “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灵活吗?”陆渊作势要松开手。   “灵活灵活,您老当益壮。”云星河重心还没站稳,紧紧地抱着陆渊的胳膊,“我刚才喝多了,您别跟我计较。” 第106章   提升修为   “哦。”陆渊假装要把胳膊抽出来,云星河反而抱得更紧了。   “师尊,我头有点晕,被风这么一吹,还有点头疼。”云星河往树下望了望,一阵头晕目眩。   “所以呢……”   “所以……我想先回去睡觉。”   “刚才你不是这么说的。”陆渊抬起云星河的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云星河几乎能够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   “你总是这么反反复复。”陆渊一字一句道,“告诉我,你对待所有人都是这样吗。说过的话,一点都不算数?”   “呃……”云星河品味出陆渊话里的含义以后,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从哪个角度吐槽。   为什么在他口中,自己好像一个渣女?   陆渊是自己的师尊,从始至终,云星河都把他当成长辈看待,从来没有一丝不轨之心。   师徒恋听上去挺带感,却不适合云星河。   她本来就不是人,掩藏妖族的身份在修真界摸爬滚打,已经是困难重重。   要是再背上觊觎师尊的名声,以后的路肯定更难走了。   归根结底,陆渊就像身边守护着恶龙的宝藏。   云星河只会远远观望,她也为陆渊的风姿所折服,慕强是天性。   倒并没有到愿意为了宝藏,敢于去屠龙的地步。   陆渊就像雪山上高高在上的雪莲,不知存活了多少年,遗世独立。   自己是刚进入成年期的狐妖,还有很多风景没有看过。   陆渊在修真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   云星河虽然心怀远大理想,决定未来找到一个实力强大的道侣,不过是建立在她而实力不凡的基础上。   但也要看清现实,现在的她根本不可能在陆渊眼中有任何多余的存在感。   他们到西蜀国是为了参加婚宴,既然陆渊希望他们假扮身份,她这个当徒弟的,自然要满足师尊的要求,做好这个假的陆夫人。   “师尊,我就是想到以道侣的身份,晚上单独跟您相处在一个屋子,觉得不太自在。毕竟我们是师徒。”   云星河破罐子破摔,“心中纠结,又不敢直说。”   “现在怎么说出来了?”陆渊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我想明白了。”云星河斩钉截铁地说,“我们是修道之人,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您是我的师尊,不会害我的。不过就是假扮道侣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觉得,师徒之间不能结成道侣吗?”陆渊敏感地把握住云星河在意的点。   “难道不是吗?”   “呵,天乩宗可没有这样的规定。”陆渊道。   云星河还没转过来弯:“哦,没有就好。”   “听你的意思,好像在庆幸。你该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吧。”陆渊接下来的话让云星河吓得心跳都慢了半拍。   “不敢不敢。”云星河把头摇得快出幻影了,生怕自己动作再慢一点,头上就挂上了“大逆不道”的帽子。   陆渊的手被云星河挣脱。   “不敢还是不想?”   “呃……”为什么陆渊在这个时候变得尤为伶牙俐齿。   云星河快招架不住了。   “算了。”陆渊终于放过了她。   “你知道修为如何才能提升的更快吗?”   云星河很感兴趣,毕竟修炼成仙才是她毕生的追求。   “还请师尊赐教。”   “天晏长老的每个道侣,都会拥有一次已经重塑根骨的机会,能够在天浴池中洗涤灵根,将杂灵根重新炼化,进而有可能变为天灵根,天灵根则有可能成为变异灵根。”   “这种机会也太难得了。”云星河听着倒觉得诱人,仔细想来却着实不靠谱。   天晏长老们总共不到十位,大多都已经有了道侣,迄今为止还没有道侣的,也不可能看上云星河。   “我的道侣位置还空着。”陆渊似乎是无意地提起。   “不知道将来哪个幸运儿,才能得到师尊您的青睐。”云星河奉承道,简直就是上天掉馅饼。   一旦成为了陆渊的道侣,再糟糕的资质也有了重新脱胎换骨的机会。   陆渊似笑非笑:“你如果好好表现,也不是没有机会。”   “嗯?”云星河突如其来的惊喜超过了惶恐。   在这一瞬间,她还以为陆渊对她有别的想法。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人结成道侣。对我来说,是谁都无所谓。”陆渊云淡风轻地说道,“还不如把机会给你,至少你这个徒弟我看着还算顺眼。”   原来如此,陆渊纯属是怕麻烦,又不想把在天浴池重塑根骨的机会浪费。   结为道侣本来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修真界也也不少修士为了利益联合而走到一起。   云星河不想拿这件事情作为利益的权衡。   如果不是因为爱而在一起,以后的生活也并没有太多意义。   道侣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找一个相知相爱的人。   陆渊能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证明,他并不懂得爱。   云星河也不懂,她在现代世界里博览群书,可谓是理论上的巨人。   当身边的人一个一个为了脱单而谈恋爱,并且督促她也迅速找到对象,解决单身问题的时候。   云星河没有妥协。   现代世界的生活节奏太快,大家都没有耐心,不想去慢慢了解一个人。   云星河宁愿一直单身,也不想因为将就,选择与一个陌生的人凑合在一起。   好了,没事了。   陆渊还是那个冷漠无情的陆渊。   他对爱情一窍不通,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位为徒弟设身处地着想的好师尊。   “师尊,我觉得。关于道侣这件事情,您还是慎重考虑一下比较好,不要轻易向别人做出许诺。”   云星河语重心长,“万一我当真了,到时候赖上您怎么办?”   “那就举办道侣大典。”陆渊是认真的回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   听在云星河的耳朵里更像天方夜谭了。   “这样吧,如果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道侣,上天让我这辈子断情绝爱的话。到那个时候,您道侣的位置还空着的话,我一定竭尽全力去争取。” 第107章   一个考验   陆渊不知道是不是养成听话只听半截的习惯。   “记住你说过的话。”陆渊重复道,“我身边的位置还空着,你就会竭尽全力地争取。”   “我是为了提升修为,追求大道长生。”云星河补充道,“是师尊您说的,飞升大道途中,有时要做出一些必要的选择。”   “我不会盲目的追求,如果只把希望寄托在天浴池上的话,风险就太大了。”   云星河不掩饰她的欲望,同时也能看清楚她面临的风险。   陆渊撕破了结成道侣背后牵扯的种种利益,她也应该理性看待陆渊的提议。   “当然,我们是修士,本就不该沉溺于情爱。你未尝试过情爱的滋味,才会心怀憧憬。”陆渊指了指天边的圆月,“此时的月亮是圆的。明晚的月亮,会逐渐缺失。就像世人追求的圆满,很快就会支离破碎。”   陆渊说出的话总是很会大煞风景。   换成没有脑子的人,此时花前月下,气氛正好。   英俊的道长向她提出了结成道侣的邀请,若是头脑发胀,恨不得现在就与他原地成婚,哪里还顾得及背后的深意。   云星河很清楚,陆渊口中比情话还要动人的话语,不过是见证她道心是否稳固的一道关卡罢了。   月色很美,陆渊的天人之姿也很容易让人心动。   云星河快要溺死在他低沉有磁性的声音里,仍然要艰难地坚守着最后一份清明。   “我知道了。”云星河回应道。   陆渊沉默片刻,看着云星河的眼睛里传达出来的坚定,总觉得事情朝着不受自己控制的方向发展去了。   她知道什么了?   陆渊没有从云星河的脸上找到答案,他嘴唇微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经过了一番诡异的对话,云星河坚定了自己的道心,没把陆渊的提议放在心上。   陆渊一定是为了考验她,才会说出如此诱人的提议。   这种事情想想也不可能,还是不要做白日梦了。   “你运气可真好。”戒灵比云星河这个当事人还要兴奋。   “天晏长老都提出要你当他的道侣,你还不抓紧把握机会。”   云星河不接茬,直到被戒灵吵得脑瓜子嗡嗡得响。   “把握什么机会?”云星河在识海里的虚空漂浮着。   “人家都向你抛出橄榄枝了,你为什么还要说什么断情绝爱的话。”戒灵不理解,围着云星河绕圈圈。   “你不会没看明白吧。”云星河嗤笑,“这很明显就是一个考验。师尊他说的这些话,这么让人心动。无非就是为了考验我的道心罢了。”   戒灵:我还真没看明白。   “哪有这么多好事?”云星河有理有据地分析,“我拜入天乩宗这么久,跟师尊相处了也有很长时间。他是一个不染俗世尘埃的修士,你能想象他脸上出现七情六欲的表情吗?”   “我想象不出来。他是天晏长老,坐镇护山大阵。距离飞升成仙只是时间问题,为什么要浪费在谈情说爱身上。”   云星河最终总结道:“你看,他永远是那么理智,连道侣的位置都可以拿出来让徒弟提升修为,他的心中只有大道飞升。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沉溺情爱,为人动心呢?”   “你可是九尾妖狐啊。”戒灵不愿意相信,自己这任主人如此清心寡欲,只想凭自己能力修炼,根本不想借助别人的力量。   “那又如何。”云星河甩了甩自己的尾巴,“靠山山会跑。只有自己的东西,才能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里。”   “难不成,你打算一辈子潜心修炼,断情绝爱,当一个孤寡狐妖吗?”   “呸呸呸,少在这里咒我。”云星河把它弹到一边去,“我可没说过这种话,我才刚成年没多久。至于爱情,遇上了当然好,遇不上就拉倒,我不想用法术之类去迷惑人心。换来的都是些虚假的甜言蜜语。”   “那就好。”戒灵差点吓死,它没有告诉云星河,九尾妖狐想要得到真正的蜕变,必须要经历情劫。   云星河总说陆渊不食人间烟火,不染红尘情爱。但戒灵在一旁看得分明,陆渊的眼中,不再像从前一样,是无欲无求的。   可惜的是,它不能说破。   说破也没用。   云星河自己感悟不来,她就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蜕变。   ……   西蜀王宫地方小,一个上午就转了个遍。   云星河甚至觉得不如在屋子里面打坐修炼。   奈何杨兴与王后都异常好客,一定要带领他们开开眼界。   于是,杨兴组织了一场踏青活动。   这是西蜀国女子出嫁前必须经历的一道程序,女孩子会叫上身边的好友,一同去山上踏青,采集制香的原料,在成亲前,亲手做好一味香,将来送给拜堂后的夫君。   借着公主大婚,杨兴打出这样的名头,邀请了所有宾客,一方面是为了让大家看看西蜀国引以为傲的香料,另一方面也顺便为女儿送嫁。   云星河与陆渊推脱不得,应允下来。   他们怕麻烦,麻烦总要自己找上门来。   凌依依听闻要出门踏青,还是大家一同前行。   越是人多眼杂的地方,越有动手的契机。   短短两三天功夫,她在西蜀国王宫混得如鱼得水,得知了不少消息。   当然其中少不了王后的帮助。   同为女子,她一眼便知道王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修道之人最不缺的就是丹药,几瓶美容养颜的丹药,就换回来不少贵重的香料配方。   凌依依这买卖,稳赚不赔。   日头格外好,屋外鸟鸣声清脆。   云星河也心血来潮,换了一身水蓝色衣裙,随之搭配上朴素的蜃珠发簪,点睛之笔是手腕上一串流光溢彩的猫眼石。   整个人透出一股清新的感觉。   她这张妖艳的脸,就是最好的单品,什么样的衣服披在身上都会显得价值连城。   不过外人眼中的她容貌只是清秀,这样一身打扮却也觉得让人心情舒畅。   为避免更衣的尴尬,陆渊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云星河推开门,高大的男子一袭青衣,满头乌发仅用一根木簪挽起。 第108章   社死现场   “您二位真是心有灵犀。”侍卫笑着说道,“看你们的衣服,一眼便知道是一家人。”   好巧不巧,两人穿的都是青色系。   已经撞衫撞习惯了的云星河都麻木了。   陆渊平日穿衣服大多是道袍,色系无非就那么几种。   云星河是来参加婚宴的,又不是来抢风头的,没有必要穿着大红色招摇过市。   陆渊回首,映入眼帘的是云星河比花瓣还要娇嫩的脸颊。   嘴唇难得上了胭脂,透着诱人的粉色。   云星河见到陆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还以为自己穿着有些不妥。   “不合适吗?”云星河低头打量自己的衣裙,“还是哪里出了差错。”   “走吧。”陆源向她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停在半空中,是无声的邀请。   众目睽睽之下。   阳光明媚,两个人的气场是如此的契合,是旁人都融不进去的默契。   云星河走过去,将手放在陆渊手中,被他紧紧地裹住。   陆渊勾起一抹笑容。   刹那之间,云星河仿佛感受到了孤山高岭上的冰雪消融之声。   此时的她,是陆夫人云浅。   两人依偎着而来,吸引了不少视线。   宫女们窃窃私语。   “陆道长和他夫人感情真好。”   “谁说不是呢?”   “你注意到了没有,陆道长从来不看任何人。就连那什么清芙仙子,也一个眼神都没有停留。”   “当然了,陆道长心中只有他夫人。我都看见了,那天晚宴的时候,陆道长夹的菜全是他夫人喜欢吃的。”   “哇,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啊?”宫女发出了赞叹,“要是我们西蜀国的男儿也长的像他一样清俊,对我能像对陆夫人一半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少做梦了。”另一个宫女推她一把,“人家是来参加婚宴的,过不了多久就离开了。再说,他们都是修士,活个几百年都不成问题。哪里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配得上的。”   云星河神识外放,把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   宫女们根本不了解陆渊。   陆渊的眼中没有任何人,什么凌依依根本排不上号。   看云星河是因为他们两个离的最近,陆渊懒得跟陌生人打交道。   至于给她夹菜,明明是因为她手太短,够不到远处的菜,陆渊从前在天干山的时候,是直接把盘子移到云星河面前的。   反正他是小仙男,只喝露水就行,不吃饭也饿不死。   云星河又不能戳穿宫女们心中想象的粉红泡泡。   脑补真可怕,云星河赶紧把神识收回来,她怕再听下去,自己忍不住跳出去澄清。   再看陆渊,面不改色。   应该什么都没听到,听到了内心应该也没什么想法。   不愧是高阶大佬,喜怒不形于色,面对流言蜚语没有一点波澜。   云星河自愧不如。   不知道陆渊是不是吃错药了,要把宠妻的人设贯彻到底。   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是王宫郊外出的一座小山。   云星河下马车的时候,陆渊已经率先下去,体贴地为她掀开帘子。   环顾四周,大家下马车时都是踩着凳子的。   云星河照猫画虎,小心翼翼准备下来。   陆渊以为她行动不便,正要动手帮她一把。   云星河惊恐地退后几步:“深之,我还是自己下来吧。”   她动作灵活一跃而下,也顾不得装淑女了。   陆渊似乎有些遗憾,摩挲着空空的掌心。   前面那辆马车里坐的正是凌依依。   她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的。   “唉呀,在修真界里平时都是乘坐灵器。许久没有坐过马车这类东西了,一时之间竟然还有一些头晕脑胀。”凌依依纤纤玉指扶住额头,身旁的宫女连忙搀扶住她。   “仙子你没事吧?”   还真有不少修士来献殷勤。   杨兴有些尴尬,西蜀国自然比不了妙音宗。   没有什么奇珍异兽,只有普通的马匹拉的马车。   “咳,凌仙子要是身体不适。不如在此休息片刻,我们先行上山。”杨兴本来兴致勃勃,要为各位宾客介绍制香的原料。   凌依依这么一来,倒显得他这个做主人的准备不充分。   王后善解人意,主动提出:“国主,不如我们分作两拨人马。您跟男客们先行上山,我陪同女客们稍后就到。”   未免不失一个好主意。   凌依依却一口拒绝了。   开玩笑,她的目的是陆深之,要是他上山了,自己在山下呆着,那还怎么单独和他相处。   “不要紧,我们修真之人,讲究的便是淬炼,不克服困难,如何能求得大道长生呢?”凌依依站直身子,咬了咬嘴唇,“我们还是一同上山吧。”   “凌仙子真是女中豪杰呀。”   “我等自愧不如。”   赞扬声此起彼伏。   角落里的云星河大为震惊,不知道的还以为凌依依刚才上山打了一头猛虎下来呢。   说头疼的是她,说没事的也是她。   “我这算什么?”凌依依微微垂下头,似乎是有些害羞,“自然比不了云道友,看她身材瘦弱,却是个坚韧的。”   嗯?   凌依依一句话,便把重心转移到了云星河身上。   云星河本来在一旁看戏看的好好的,谁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她可什么都没做呀。   见云星河不搭茬,凌依依凑过来,亲热地想要同她一起走。   陆渊站在云星河身边,一步都不动。   “云道友,我一见你便觉得亲切。看你的肤色,如此健康。哪里像我,没有一点人气。”凌依依伸出自己的手腕,凑到陆渊眼皮子底下。   云星河抬起手,玉白无瑕,甚至比凌依依的更白几分。   纤细,柔美,没有一丝瑕疵。   而凌依依的手在她的手旁对比,可以看出有些红肿的指节,还有去不掉的茧子,是平日里练琴留下来的。   凌依依愣在原地,怎么会这样?   云星河这张脸明明泛着淡淡的黄色,怎么会有一双这么完美的手。   陆渊就跟没看见一样,握住云星河的手,低声道:“这里气候不好,回去后我给你备上几瓶花露泡手。” 第109章   王室出行   云星河反应很快,也抬起自己的手,在阳光下打量:“是啊,这才几天时间,都粗糙的跟树皮一样了。”   陆渊则是满脸心疼。   凌依依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她的手像树皮,那自己呢?岂不是像鸡爪?!   凌依依被落了面子,才不会轻言放弃。   “我们还是边上山边说。”王后此时恰到好处地来打圆场,“山上早就备好了食物,到时我们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谈天说地,岂不美哉!”   在杨兴的安排下,男客们先行上山。   陆渊才不想过去凑热闹。   “哟,你们夫妻感情真好。”王后打趣道,“陆道长放心,您夫人半点毫毛都不会少的。”   “是啊,就凭云夫人的姿色,在场最安全的就是她了。”凌依依脸上带着笑,实际上确是讽刺云星河长得丑。   陆渊不为所动。   云星河也没什么感觉,反正现在这张脸是假的。   攻击别人样貌,是最没有意义的。   一副皮囊而已,又能代表什么?   但是凌依依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一直在这里挑拨是非。   还是先把陆渊支开,等下才好处理嘴欠的人。   “深之,你先上去吧。”云星河灿烂一笑,踮起脚凑到陆渊耳边,“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陆渊回揽着她的腰肢,其实是虚扶着的。   “别玩的太过火。”陆渊警告地说道。   但在这种人的角度里看来,却像夫妻临别前依依不舍的告别。   凌依依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她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这样不是好歹的人了。   云浅这种姿色的人,都能当做宝,真是饥不择食。   公主们也走过来当说客。   云星河瞟了一眼相对沉默寡言的大公主杨锦。   不知是不是婚期将近的缘故,身为新嫁娘,她脸上没有一点喜色,身上的锦绣罗裙也没有让她变得更加娇美。   她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还戴着面纱。   “公主生病了吗?”云星河问道,杨锦不知是不是没有看清楚路,差点摔倒,被云星河拉了起来。   杨锦恍惚了一下,她身旁的宫女紧张地把她带走了。   “公主她昨夜可能受凉了。”   杨锦深深地看了云星河一眼,被宫女拉走了。   云星河哦了一声,不再追问。   比起将要出嫁的长公主,二公主杨铃脸上的神色则要放松许多。   精美的妆容,额头上还点着花钿,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香气。   让她本来有些寡淡的脸也多了几分姿色。   今日的踏青,也有不少王公贵族的子弟和文武大臣的闺秀一起前来。   浩浩荡荡的,恨不得昭告天下西蜀国王室出行。   一来是为了长公主出嫁前告别做闺中的最后纪念,另外也是为了给勤王和二公主相看人家。   前面的男客们走得很快,留下一群莺莺燕燕慢悠悠地向山上移动。   “干这么走着多没意思,不如你们谁讲几个趣事笑话,讲的好的,本宫重重有赏。”   王后不愧是活跃气氛的高手,她指的是那群王公贵族的女儿们。   云星河也正觉得无聊,她都已经要放空思绪了。   有几个伶牙俐齿的女孩子讲了笑话,博得了满堂彩。   此时,长公主杨锦也开口了。   她声音有些沙哑:“儿臣也给母后讲个趣事吧。”   王后的笑不太自然,抬手阻止她:“锦儿你身体不适,还是少说话多休息吧。”   杨锦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后:“儿臣身体好的很,今日采青本来就是为了儿臣的婚宴。难道儿臣连一个故事都不能讲吗?”   “大喜的日子,公主既然想跟我们分享她的喜悦,我们洗耳恭听就是。”   凌依依冷不丁开口,她才没想帮杨锦,她只是想把众人的目光吸引在自己身上。   “凌仙子都如此说了,锦儿你讲便是。”   凌依依这才满意,她本来就是为了王后卖她面子。她就说嘛,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像陆深之跟云浅一样不识好歹。   想到这里,凌依依又暗中给云星河飞了一个白眼。   云星河恰巧看到了,凌依依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   云星河啧啧称奇,凌依依脸皮还是不够厚,想必也是怕在众人面前丢面子。   刚才还亲亲热热地上来叫道友,现在又装不熟。   真是,好一个阴阳人。   杨锦缓缓开口。   据说,有一个家族擅长制香。   他们把握着密不外传的制香配方,其中大女儿天生在制香上尤其精通,老天爷赏饭吃,拦都拦不住。   可惜母亲早逝,父亲另取,新娶的妻子也是制香世家,进门以后,带着家中日后的生意蒸蒸日上。   一日,她钻研家中古方的时候,发现了端倪。   继母嫁过来后研发出一味最重要的香,竟然和自己家中传承的古方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所以,方子到底是谁的?   故事讲到这里。   王后的脸已经变了。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有人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杨锦话锋一转。   这家女儿上山寻找香料的时候,被一阵黄风带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故事戛然而止,留下了无尽的悬念。   “这哪里算是一个故事,明明没有结局。”   “就是就是。还没有说到底制香的方子是怎么回事呢?”   小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   云星河却品味出了不对劲,她来的路上,也遇见了黄风,同样有妙龄女子失踪。   所以,长公主所说的,真的简简单单只是一个故事吗?   人群中的闺秀突然冒出一句。   “我好像听过黄风的事,有个镇上的年轻女孩就是被黄风卷走后失踪的。”   “唉,我似乎也听过类似的事。”   “够了!”王后厉声斥责道,“不过是一些无稽之谈。锦儿,在这种好日子里,不要讲吓人的东西让人心惶惶。”   杨锦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王后一个手势拦住了。   云星河若有所思,杨锦不再多言,像一个听话的木偶,被身旁的宫女摆弄着。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凌依依可不是傻子,那些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们能被王后唬住,她可不会。 第110章   势在必得   如果不是做贼心虚,王后没有必要堵住杨锦的嘴。   她对王室丑闻不感兴趣,但那神出鬼没的黄风,是不是可以做上一点文章?   要是真的能够让妙龄女子失踪,云浅岂不就是最好的选择。   碍事的人走了,她就不相信陆深之眼里还看不到她。   等离开西蜀国以后,回到妙音宗,陆深之就是她的裙下之臣。   凌依依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盘算好了接下来要走的路。   陆深之她势在必得,云浅也要废除掉不可。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半山坡上。   凉亭十分宽敞,足以容纳这么多贵客。   杨兴也兴致勃勃地招待大家,为他们讲解西蜀国的特色,制香这门工艺。   西蜀国的香料分为动物香与植物香两种。   动物香中的极品是龙诞香,由抹香鲸的消化道分泌物组成。龙诞香在阳光与空气的共同作用下,质地逐渐变硬,慢慢散发出香气。   但西蜀国并不沿海,所以不产龙诞香。   他们拥有的是其他的香料。   比如麝香,在成熟的雄麝肚脐下方形成的一种物质,香气浓郁,经久不散。古语说“有麝自然香,何用当风扬”,足以看出其香味有多么的浓郁了。   另外就是植物香。   最为出名的便是沉香木。   沉香木在焚烧时能够发出一种浓烈的味道,具有凝神静气的功效。   而檀香的味道相对独特,更受佛修的欢迎,每年西蜀国都会向佛宗出口大量檀香。   杨兴说到这里,为大家指了指身后的大山。   “我们西蜀国全靠这些香料,才有了今天的辉煌。”他感叹道,“大山养育了我们,向我们赠送了最美好的珍宝。所以,我们每年都会种上新的树种,防止后代子孙再也没有香料可采。”   “既然大家远赴到此,不如趁此机会,亲自种下一两颗香草,到时我们会派人专门标记,将长成后的香料送到各位府中去。”   王后说道,她身后的宫女手中已经拿着装好的小袋子,里面是香料的种子。   用着自己亲手种出来的香料,听上去确实让人动心。   在场的女客们都蠢蠢欲动。   借助长公主杨锦婚前踏青的时机,也是西蜀国播种下新的植物的合适时间。   杨兴不愧是上位者,每一步都深谋远虑,不做无用功。   云星河也被分到了一小把种子。   其中一宫女走过来,递给她一把小铁锨:“陆夫人,您要亲自动手,感受一下吗?”   “好。”她掂量着手中的种子,悄悄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两个人。   大家都忙的热火朝天,没人在乎场内少了谁。   云星河一直关注着凌依依,她有个风吹草动,云星河就变得愈发警惕。   宫女上前来找她说话的功夫,凌依依就与王后一同消失不见了。   男客们被杨兴带到了别的地方,让他们感受一下捕猎的快乐。   云星河暗道,这么一大批人风风火火的,山上就算有猎物也就被吓跑了。   陆渊置身其中,脱不得身。   ……   挖个坑,刨点土。   云星河用上灵力,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把种子往里一扔,再把土掩盖在上面。   宫女看得目瞪口呆,短短几瞬功夫,云星河已经把前面的步骤完成了。   “种完了,还有别的事吗?”   宫女支支吾吾地说:“还……还没浇水呢。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取了水,马上就来。”   云星河一挥袖,凭空出现一大片水花,朝着刚才埋下种子的土壤一顿浇洒。   “够不够?”   宫女傻了眼:“是不是,浇水浇太多了?”   被这个宫女缠了半天,凌依依和王后已经重新出现了。   二人一副面色寻常的样子。   凌依依擦了擦手,装作刚种完种子,十分劳累的模样。   云星河两手空空,无所事事的模样过于引人注目。   王后换上笑容,主动凑上来:“陆夫人,你的动作可真快。这才一会儿工夫,就把种子给种好了。”   “还好。”云星河理所应当地接下奉承,等待着王后如何出招。   “锦儿,你陪陆夫人到凉亭那边休息休息。”   王后随手一指,把几乎像个隐形人一样的杨锦公主叫了过来。   云星河欣然应允,心中的警惕性更强了。   “我也累了,和你们一起去吧。”凌依依如同弱柳扶风一样走过来,不胜娇羞。   王后暗中和凌依依对了个眼神,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那就与凌仙子一起吧。”   二公主杨铃看到这幅场景,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挤到凌依依身旁。   “母后,我也想去休息一下。”   王后呵斥道:“你什么都没做,有什么好累的?马上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少在那里装模作样!”   杨铃受到了母亲的斥责,又气又急。   凌依依总觉得王后在指桑骂槐,又不好明说出来。   “要是二公主也累了,我们就一同去休息吧。”凌依依笑盈盈地说道。   王后的嘴唇动了动,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   “那……就去吧……”   往凉亭里走的只有四个人,宫女们也被凌依依留在外面了。   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分别是云星河、杨锦、凌依依、杨铃。   凌依依没走几步路,就好像崴了脚。   “云道友,麻烦你扶我一下吧。”凌依依楚楚可怜地说道,“长公主她身体不适,恐怕也扶不住我。”   云星河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一遍。   “你看起来可比我沉多了,我应该也扶不住你呀,两个人才够吧。”   凌依依气得面上青一阵白一阵。   “云道友,你可真会开玩笑。”   云星河诚恳地说道:“我没有,不信你问问她们,到底谁看起来比较瘦。”   凌依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话倒没错,云星河腰肢是比她纤细,可她一眼就能看到云星河的曲线。   同为女修,到底哪里才是吸引力,凌依依清楚得很。   好在杨铃赶紧上去搀扶住她。   二公主在宫中如鱼得水,她生长在姐姐的光环下,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也不是浪得虚名。 第111章   杨锦   她本来就想跟凌依依打好关系,套近乎。她都听说了,母后从凌依依这里搞来了不少美容养颜的丹药。   杨锦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像个呆愣愣的木头人一样。   云星河冷眼旁观,她倒是要看看,凌依依能玩出什么花样?   表面上,她唯命是从,跟着大家一起坐到凉亭中。   实际上,云星河一直提防着凌依依的动作。   凌依依把云星河叫了过来:“云道友,我看你头上的发簪有些别致,不知可否让我近距离观看一下。”   云星河微微眯起眼睛,还是站了起来。   刚走到凌依依身边时,凌依依的袖口里突然滚落出一只香囊。   散发出一股极其诱人又独特的香味。   “哎呀,云道友,我腿脚不方便。麻烦您帮我捡一下吧。”   云星河是站着的,凌依依是坐着,如果她要捡起来,必定要向凌依依弯腰。   折腾半天,就为了在这种时候找回面子吗?   云星河站的笔直,手在空中一抓,香囊就飞了起来。   甚至没有接触到她的手。   “凌道友,若不是这一声道友,我还真要忘了,你是个修士呢。”云星河轻笑,“连最简单的隔空取物都做不到,原来妙音宗的弟子都是这样的水平啊。”   “你!”凌依依心里有别的盘算,她当然不是捡不起一个小小的香囊。   她指尖一弹,就要把香囊用灵力弹飞出去。   云星河以为她要伸手来抢手中的香囊,无意识地握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香囊被两道灵力的碰撞重新击飞到地上,落在了杨锦脚下。   上面精细的纹路已经沾上灰尘了。   杨锦的鼻子微微动了动,她死死地盯着地下的香囊,蹲下身子,伸出手要捡起来。   不料,杨铃眼疾手快,她灵活地把香囊抓在手中,让杨锦扑了个空。   杨铃仿佛献宝一样,吹去上面的灰尘,把香囊递给凌依依。   凌依依瞟了一眼云星河的手,看也没有看,刚才还当成宝贝一样的香囊。   “都掉到地上了,我也不要了。”凌依依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我看长公主很感兴趣的样子,听闻长公主擅长制香,不如你帮我看看,这里面都有一些什么原料?”   真是口出狂言。   杨铃听到凌依依这番话仿佛一个大大的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   她们二人同为公主,却被一个外来的修士当做一个婢女一样呼来呵去。   杨锦大婚才能请到的宾客,她杨铃是不可能拥有的同样的待遇。   可这些所谓的贵客里,谁又能高看他们西蜀国王室一眼呢?   杨铃的脸色变了,她强忍住内心翻涌的怒火,狠狠地攥住香囊,塞给了杨锦。   “姐姐,你好好为凌仙子讲解一二。”   云星河看着呆愣愣的杨锦,她捏着手中的香囊,一言不发。   “长公主,不如也让我看上两眼吧。”云星河见不得这种气氛尴尬的场面。   尤其是杨锦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她身上的一切都很违和。   云星河明知有猫腻,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趟入了这趟浑水。   出乎意料的是,杨锦拒绝了她。   她声音沙哑,轻轻嗅了嗅香囊:“布料出自皇宫锻造局,刺绣精美,只有宫中贵人才能享有。”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独特的香味。”杨铃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二公主你在制香上并无天分,总共能说的出几种香料?”杨锦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杨铃脸上胀的通红,气得她瞬间站起身子,就要给杨锦一巴掌。   这哪里是对待亲姐姐的模样,分明像看待一个下人。   云星河阻拦道:“二公主,我们都是外人,还请你注意仪表。”   凌依依不落痕迹地翻个白眼:“长公主说的不对,纠正她就是了。二公主你生什么气呀?都是一家人,快坐下来,继续听长公主如何分析。”   杨铃收敛起自己的怒气,她猛然想起面前这个假的长公主的身份不能说出来。   不然,一个奴仆也有资格在她面前指手画脚?   “长公主,你继续讲吧。”   杨锦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云星河顺手递给她一杯茶水。   “制作香料应该按照君、臣、佐、辅进行配伍,各适其位,才能发挥其作用。”杨锦娓娓道来。   “我手中这个香囊,用的应该是古方。这个香味儿甘甜温和,配料用了郁金香、苏合香、茱萸子等。”   “不对,你还少说了一味主香。”杨铃插嘴道,她也不是对香料一窍不通。   杨锦点头:“不错,我并不知道主香是什么,还请凌仙子赐教。”   凌依依望了一眼天边,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手,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吹掉上面不存在的尘埃。   “我哪里知道?”凌依依笑道,“我是用香的人,又不是制香的人。”   凌依依嘴角的笑越来越深。   云星河当即运用灵力覆盖全身,她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这是妖族的本能。   有一个比她修为强大的多的妖族,正在赶来。   凌依依达不到这种程度。   可已经来不及了,一阵狂风袭来。   黄色的风沙仿佛是凭空出现,瞬间便混淆了人们的视线。   陆渊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他本以为云星河在女客之中,却找了个空。   而黄风到的那一瞬间,同样屏蔽了陆渊的五感。   等黄风离开以后,山上的凉亭里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是双目通红,瘫倒在地的杨锦。   另一个,则是神态自若,看似云淡风轻的云星河。   怎么会是云浅呢?   众人不解,若论修为,理当是妙音宗的凌仙子修为最高。   在场的修士经过勘查。   “刚才卷过的黄风里,应该是妖兽所为。”   “为何又没有察觉到妖气?”   “奇也怪也。它只掳走了两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眼下踏青也不能再继续进行了。   王后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空荡荡的:“我的女儿呢?”   她拽起杨锦:“为什么不是你,明明该消失的是你才对啊!” 第112章   酒囊饭袋   杨兴用最快的速度,叫来宫中的官兵把出来踏青的人全都安抚住。   消息也被封锁,好在凉亭距离较远,看到黄风的,只有少数家眷以及修士们。   事已至此,杨兴也拦不住了。   杨锦与云星河作为幸存者,受到了众人的瞩目。   陆渊挡在云星河身前,周围的修士都不敢轻举妄动。   “陆夫人,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杨兴让人拉开王后。   “国主,不如你先说说。在我们来之前,公主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云星河扶起杨锦,“我们是来参加她的婚宴的,总不能连新娘子的面都见不到吧?”   众人闻言大惊,公主不好端端的站在大家面前嘛,说什么连面都见不到。   云浅该不会眼睛瞎了吧。   云星河眼睛好得很,她一一扫过在场的人。   除了杨兴的心腹,还有七八个修士。   一些修士见状不好,都抽身告辞。他们是来参加婚宴的,不是来处理妖魔的。   这么多人,一半都是酒囊饭袋。   婚宴举办当天,到场的会有更多修士,西蜀国生意往来遍布修真界。   如果不能在婚宴之前解决问题,杨兴只会丢更大的脸。   事已至此,他不敢再掩饰,把公主被黄风掳走的事告诉大家。   他暗中派人寻找失踪的杨锦,同时安排了公主的贴身丫鬟假扮她。   众人面前的杨锦,自然不是真正的长公主,而是她最信任的宫女玲珑。   玲珑从小和公主一起长大,两人情同姐妹。   由她来假扮公主,最为稳妥。   黄风掳走的不仅是公主,也在民间相继掳走不少年轻少女。   杨兴查了很久,派出了大批人马,都一无所获。   没想到今天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地一同出行,本以为有众多修士坐镇,不可能发生意外。   两个大活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被黄风带走了。   一个是西蜀国的二公主。   另一个是远道而来妙音宗的凌仙子。   每个人都举足轻重,谁身上发生意外都担当不起。   果然如此,云星河早就觉得身旁的杨锦不太像一个公主。   尤其是王后与宫女们对她的态度,分明带着轻视。   至于玲珑在路上讲的故事,也是折射王后的。   “陆夫人,敢问刚才黄风袭来之时,到底发生了何事?”王后红着眼睛,想要抓住云星河的衣服下摆。   陆渊一抬手,无形的屏障弹开了王后,她扑了个空。   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云星河也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黄风袭来的瞬间,云星河察觉到它的目标很明确,她距离黄风最近,而黄风伸出的爪子差点揽住了她,碰到的那个瞬间不知为何又放开了。   似乎是对她不太满意。   杨铃一声尖叫,吸引住了黄风的注意力。   云星河只来得及紧紧地抓住身边的杨锦。   电光火石之间,云星河注意到黄风的动作是朝着杨锦手中的锦囊来的。   “快扔出去。”云星河用水灵力护住杨锦。   与此同时,杨铃已经被黄风紧紧裹住,看不清楚面容了。   支离破碎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   黄风本想捡起地上的锦囊。   凌依依趁此机会把锦囊用灵力送到了云星河身上。   一道光线划过,云星河眼疾手快,躲过锦囊。   她默念法诀,把锦囊重新给凌依依抛了回去。   黄风被她们两个之间的斗法弄得有些恼怒,随手又抓起落单的杨锦,它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带着两个人走。   云星河施展上善诀,唤出水龙,拦住黄风的下一步动作。   凌依依趁着云星河背后没有防备,抽出腰间的软鞭,抽了上去。   云星河既要防守,又要攻击。   千钧一发之时,黄风此时一分为二。从一团巨大的黄沙,分为两半。   每一半都隐约是人的模样。   一团困住了凌依依,另一团发出一声长啸,震得云星河连连后退。   众人赶上来之时,黄风已经带着凌依依和杨铃逃之夭夭了。   云星河伸出手:“刚才我与那妖兽过了几招,这是从它身上拔下来的。”   众人仔细查看:   竟然是一撮金黄色的毛发。   “我隐约看上去,黄沙怪似乎变成了人形。”有名修士回忆道。   “没错。”云星河伸出手,在空中比划两下,“它与我过招的时候,伸出的爪子确实像人手。”   陆渊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云星河知道,不可能从陆渊那里直接得到答案。   “人的模样,金黄色的毛发。”一个干瘦的修士尖声说道,“该不会是猴妖吧?”   “瞎说。”另一个修士呵斥道,“哪里有那么大的猴子。再说如果是普通的猴妖,凭借在场这么多修士的能力,怎会降服不了区区猴妖?   王后听到猴子两个字后,脸色就变了变。   云星河蹲下身子,凑到王后身边:“王后不舒服的话,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王后顺势说道:“陆夫人所言极是。”   于是,一部分修士在原地探查踪迹,追寻黄风的下落。   另一批人则先行回到西蜀王宫。   云星河已经提供完了充分的线索。   至于西蜀王宫自己的私事,当然交由西蜀王杨兴处理。   回去的路上,陆渊的面容终于有了波澜。   “刚才为什么以身犯险?”云星河从这句话中听出了质问。   “我只是想看看凌依依搞得什么鬼,没有预料到黄风怪会突然出现。”   “它的目标不是你,你才能侥幸逃过一劫。”陆渊沉声道,“你根本不是它的对手,为何要从它手里夺人?云星河,你到底对自己的实力有没有分寸?”   云星河回望着陆渊:“因为有你,我知道师尊就在不远处。”   陆渊听到这个答案后怔了怔神,眼中的光都柔和下来。   云星河偷偷松了口气。   刚才的答案肯定是假的,云星河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打不过黄风怪。   危机时刻,她埋藏在内心里,身为人的本能,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她与假扮杨锦的玲珑并不相熟,但她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被黄风怪掳走。 第113章   玲珑之死   再者,她对保全自身的能力有着充分的自信。没有实事求是的把握,她不会轻易出手。   就算救不了玲珑,云星河也能全身而退。   说实话,云星河还真没考虑过陆渊。   他实力强大不假,但他就像一座神像,威严地守护着人间,不会偏帮任何一方。   云星河深知靠自己才是硬道理。   “以后不许这样了。”陆渊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地翻过了这篇。   “凌依依刚才想搞我,我得好好报答她。”云星河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我们是来参加婚宴的,你少掺和这些琐事。”   黄风怪也好,失踪的公主也罢,在陆渊心里都不重要。   “新娘都没找到,还办什么婚宴。”云星河试图说服陆渊,“总之我们这段时间没有事做,不如就帮他们找找公主的下落,也不算白跑一趟。师尊您就不必费心了,我一个人就好。”   陆渊冷哼一声,倒也没有拒绝。   若是此时有外人在场,便能清楚地看出来陆渊眼中流露出的宠溺之情。   ……   王后刚才在众人面前失态,路上越想越害怕,一定不能,不能够暴露出来。   “玲珑呢……”   “被国主带人看守起来了。”心腹宫女回答道。   这一瞬间王后的眼睛突然变得毒辣起来:“一不做二不休,不能让她活着回到王宫。”   心腹宫女点点头:“我明白了,王后放心。”   “不要留下痕迹。”   回到王宫后,王后便称作头疼,闭门谢客。   众人直当她是思女心切,纷纷表示理解。   一个侍卫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凑在杨兴耳边说了些什么。   杨兴脸色刷地变白了。   “国主,发生了什么事,有困难不如说出来,我们也帮你一起解决。”云星河看热闹不嫌事大。   “正是如此。”有修士附和道。   “玲珑她……死了。”杨兴艰难地说完了这句话,本来情况已经够乱了,当事人之一的玲珑明明被好好的看守起来,为何会突然暴毙?   任谁看起来,这件事都像一场闹剧。   他这个西蜀王当的,简直一塌糊涂。   “让我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救回来的可能。”开口的是个医修,同为女修士,她比起凌依依,要低调的多。   云星河看着那么多人往玲珑葬身之地前去,她另辟蹊径,转身去了王后的宫殿。   陆渊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   也没有人注意到这对行事诡异的道侣。   王后披头散发坐在宫殿,与之前在山上华美雍容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在做什么?”   云星河突然出声,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   王后吓了一跳。   “有鬼!”   “哪里有鬼?”   看清了面前的人是云浅,并非是什么所谓的鬼,王后的脸挂不住了。   “陆夫人有事的话,为什么不通传一声再进来。所以说你是修道之人,未经主人家允许,便私闯进来,是不是有些不妥?”   可能是真的吓到了,王后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冷眼看着云星河。   “我叫人禀告了,但她们都不愿意进来。而我又有一些问题,非常想知道。找不到答案的话,可能今天晚上的觉都睡不好。”   云星河浅笑,慢条斯理地阐述着自己的话。   “这个与我有什么关系?”王后嘴角向下,压抑着怒火,“陆夫人闲着没事的话,还请帮我找一找我失踪的女儿。你们修士不是无所不能吗?”   云星河向前走了几步,同时王后忍不住向后退缩。   “王后说的正是关键,你女儿是如何失踪的,想必您清楚的很吧。”   王后被身后的桌子绊倒:“你不要胡说,我怎么可能知道。”   “也对。玲珑现在死了,凌依依也失踪了。这些事怎么会和您堂堂一国皇后扯上关系呢?”云星河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个香囊,举到王后眼前,“这个眼熟吗?”   王后猛地一使劲,就要冲上来夺走香囊。   云星河瞬间变换身形,移到另一处地方。   “啧,都说修士是无所不能。王后娘娘,您失态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明明你也碰到这个香囊,为什么没被抓走?”   王后冷静下来,她要换一种策略,先稳住云浅,把香囊骗回来,再做打算。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不如王后先为我解惑,这香囊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为什么会吸引来黄风怪吧。”   “我告诉了你,你会把它还给我吗。”王后狠狠地盯着云星河。   “当然。”云星河痛快地把香囊抛给她,“我要这个没什么用,单纯地想知道背后的深意罢了。”   王后接过香囊,当着云星河的面,把香囊放在香炉里,慢慢焚毁了。   整个屋子里面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越来越浓。   而王后从身上解下来的另一包香囊,按照上述操作,也放在在香炉里边燃烧。   两种香味融合,很快就全部消失了。   屋子里面里面仿佛什么气味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香囊里面装的是由上古流传下来的配方制成的,其中一种味道尤为独特,原料极其难得,是我们家族密不外传的绝顶机密,恕我不能告诉陆夫人。”   云星河轻笑:“好,你继续说。”   “而我拿出来的第二种香囊,便是第一种的香囊的相伴之物。二者同时出现,作用相互抵消,不会发生意外。   若是单独使用第一种香囊,则会对男子有独特的吸引力。凌仙子索要这种香囊,似乎另有打算。”   王后似笑非笑,她也是女人,她对凌依依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王后,这话就越说越离谱了。”云星河嗤笑,“你把我当傻子骗吗?”   凌依依身上应该一开始装的有两个香囊,她故意扔下其中一个,想让云星河捡起来。   云星河没碰,碰到的反而是杨铃。   混乱当中,杨锦与云星河都接触了这个香囊。   而黄风怪,对这个香囊也情有独钟。   所以一开始的目标,是离他最近的云星河,不知因何原因,又放弃了。 第114章   断肠山   但是杨铃拿的香囊时间最久,她是一开始就被黄风怪锁定为目标的。   “你这香囊,吸引的可不是男人,是黄风怪吧?”   王后仰天大笑:“陆夫人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们西蜀国灵力匮乏,谁敢和妖兽为敌呢?”   “我没说黄风怪是妖兽。”云星河微微叹了口气,“你不愿意说就算了,看来王后还是不够有诚意。若是等我自己查出来,可能结果就没这么好看了。”   “陆夫人是什么意思?”   “你明知道凌依依对我不安好心,还为她提供香囊来暗中害我。我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好人,睚眦必报才是我的行事准则。”云星河一道灵力击碎了梳妆镜前的镜子。   玻璃片四分五裂,无数片碎片都倒映着王后那张妆容花了的脸。   “不,陆夫人。我给她香囊,是为了让玲珑消失得合情合理。”王后长长的指甲抓在地面上,此时的她有些后悔,“并不是为了针对你。”   “聒噪。”沉稳有磁性的男音响起,王后抬起头,眼睁睁看着陆渊护着云星河离开。   走到门口处,云星河突然停下:“对了,忘了告诉你,玲珑并没有死。”   王后瘫坐在宫殿里,面如死灰。   她想出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陆渊对她下了禁言咒。   王后的说词全是漏洞,根本不能相信。   看来为了掩盖她的罪行,王后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云星河早在马车上的时候,又担心有人会对玲珑下手。   她提前警告过玲珑,又给她喂了解百毒的丹药。告诉她如果有人来给她送食物,便将计就计。   玲珑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云星河。   其实有用的东西并不多。   毕竟她只是一个宫女,长期假扮公主的身份待在王宫里,并没有自由,也没有什么机会去探查事情的真相。   她之前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长公主杨锦偶然发现了王后研发的一种新的香料,仔细钻研配方后,却发现除了主香不同,其他的配比都和自己母后生前留下的古方一模一样。   先王后与现任王后,都出自制香世家,两个世家甚至是竞争关系。   但是先王后因病而逝,家族也逐渐没落,杨锦继承了母亲制香的天分。   偶然发现这次事件后,杨锦有了新的盘算。   她乔装打扮,带着玲珑和侍卫一起出宫上山去寻找原料。   之前都没有出过意外,直到有一次,杨锦把从王后私下那里搞到的香囊随身带了出去。   黄风怪抓走了公主。   后面的日子天翻地覆,玲珑假扮成公主,婚宴不能更改。   杨锦失踪以后,王后安然无恙,他们家族的生意蒸蒸日上,依靠制香,基本上能垄断西蜀国大半的经济。   所以,要想搞清楚事情的原因,就要从王后家族的制香开始查寝。   云星河对制香一窍不通,从玲珑那里知道,公主已经发现,这位缺失的主香,是动物香。   “师尊,你说这到底是什么香啊?”   云星河伸出手,她的手中残留着之前香囊的碎屑。   纤纤玉手,莹白如玉。   陆渊一把抓住几乎要几乎要触到自己鼻尖的手。   “你想让我说出来?”   陆渊的手是温热的,不像他整个人一样看起来那么冰冷。   他的手真的很大,能够完完全全地将云星河的手包在里边。   声音低沉,传到云星河耳朵里像是一把小钩子,勾得人心痒难耐。   云星河突然觉得自己耳垂有些发痒。   太奇怪了,为什么事情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去了?   “咳咳。”云星河飞速地抽出自己的手,背过身去。   “我只是随口问问。”她盯着自己的指尖,“我会查出来的。”   陆渊低声笑了笑。   云星河的所作所为,在他眼中不过是小打小闹。总之他有时间,陪她胡闹一场也没什么。   ……   留在山上探查黄风怪去向的修士们也有了收获。   他们调查了所有被黄风怪掳走的少女的路线,锁定到了一个地点。   西蜀国国土不大,虽说有山有水,但是能容得下大型妖兽的山,屈指可数。   将所有的点列在地图上。   能够锁定的只有一个地方。   断肠山……   断肠山山如其名,是座极其高大的石头山,悬崖峭壁,地势险峻。   听闻那里从前会不时传来猿啼声。   前人云:猿啼三声泪沾裳。   猿声凄厉,如同婴儿哭泣。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就连西蜀国的国民也很少上山。因为上山的人,基本都没了命。   失踪的将近十个少女,都很年轻漂亮。   她们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是采摘香料时失踪的。   云星河拔下的毛发可能是猴妖之类的妖兽身上的,如果是猿猴修炼成妖,自然也是有可能的。   因为猿猴近似于人,其智商极高,他们是最接近于人的生物。   一群修士整装待发,齐齐向断肠山赶去。   有了初步的线索,再加上西蜀王杨兴重金提出报酬,修士们都蠢蠢欲动。   距离王城并不远,不过这路线云星河可是越看越眼熟。   “我们来的时候,走的便是这条路吧。”   陆渊应允……   “不错……”   无巧不成书,他们落脚处便是之前停留过的丁家镇。   “我们进来的地方,便是断肠山了。”云星河若有所思,“都说断肠山十分危险,有去无回。带我们下山的丁立,一个普通的樵夫,他熟稔的模样可不像第一次上山。”   “见一面就知道了。”陆渊闭目养神,随便云星河去怎么折腾。   众人眼中,这对夫妻分明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不务正业。   大部分时间都在窃窃私语。   明明凌仙子都失踪了,两个人却一点也不着急。   “有些人啊,同为修士,却没有一点同理之心。”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武修环抱双臂,在陆渊经过的时候,冷哼一声。   陆渊不理不睬,他手中捧着树叶,里面装的是为云星河收集的水。   “说你呢,没听见吗?”   武修被陆渊下了面子,一时之间有些难堪。 第115章   地方志   云星河听到动静,从马车里出来看个究竟。   “你回来了。”云星河灿烂的笑着迎上去,接过陆渊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陆渊用指腹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水迹。   这一幕看在黑衣武修眼里更为扎眼了。   他还想再说话。   云星河无奈,有些人救都救不回来。   解放双手的陆渊也没有了束缚,他随手折下身旁的一片树叶。   以手为刃,树叶借风前行。   锋利的叶片朝着武修破风而来。   嗖的一声……   武修耳边的发丝齐齐折断。   只要他想,断的也可以是自己的脖子。武修全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眼前这个人的修为看似只有金丹,实际上深不见底。   如此恐怖……   他悻悻地不敢再作声了。   出门在外,还是要低调一些。   剩下的修士庆幸地想着,幸亏自己没有贸贸然得罪着这对道侣。   真人不露相,看似这堆道侣很是寻常,出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要是真打起来,说不准吃亏的是谁。   云星河刚到丁家镇,便叫来了丁家镇的镇长,让他把当地的方志拿出来。   这是她在上大学时养成的习惯。   方志是记述地方情况的史志,古代人没有先进的电子科技,只能靠传统的纸笔来记载历年发生的大事。除了乡镇,一些有名的寺观山川也多有志。   断肠山这种名气的大山,自然也有方志,方志一般分门别类,取材非常丰富,可以用来研究历史以及地理。   镇长一路小跑地带着人前往存放方志的屋子,基本上已经放满了。   谁让西蜀国历史悠长,方志记载的又多又杂。   “这几百年的方志都在这里了。”镇长小心地陪着笑容,“不知道几位贵人还有没有别的需要?”   “没你的事了。”   方志不仅繁多,其中有一些都已经被虫蛀咬了,轻轻一碰纸张就支离破碎。   “看这些有什么用?”有修士不耐烦,出门去寻找线索了。   留下来的只有云星河与那个较为沉默的女医修。   陆渊跟云星河叮嘱一声,也离开了。   云星河料想他有其他的事情,当然不会阻拦。   仔细看,这位女医修也有不俗的容貌,只是刻意隐藏了,显得并不惹人注目。   “云道友。”她主动向云星河问好。   云星河很高兴,终于别人口中喊的不是陆夫人,而是云道友了。   当然,凌依依纯属是为了恶心她。   不仅是一个称呼而已,她觉得这更是一种风气。别人叫她夫人,是因为她实力不如陆渊,她仿佛是陆渊的一个附属品。   整个修真界都已经习以为常。   “叫我云浅就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云星河对她温柔一笑。   女医修来自一个大型综合的宗门扶桑宗,她叫陈嫣然。   扶桑宗修士数量也不少,不过实力整体比不上天乩宗,也是联盟五宗门之一。   由此可见,陈嫣然是相当低调了,能够作为扶桑宗的代表接下来参加婚宴,至少是个内室弟子,在宗门必定足够受重视。   她是水木双灵根,最适合做医修了。   不过同为医修,她的容貌虽然不够精致,却大气许多,是一种让人看上去很舒适的美。   比起木点点,陈嫣身上流露出的气质更像是一个济世救人的修士。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翻阅方志。   云星河与陈嫣然相谈甚欢,很少遇到这么契合的人了。   两人的水灵根是一致的,修炼上有各有各的心得。   一番交流后,两人都有所收获,还有事情要办,不然两人一定把酒言欢。   云星河最后的理智让她警惕自己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等到婚宴结束,回到宗门以后,她一定登门向陈嫣然赔礼道歉。   戒灵在她的脑海里冷不丁地冒出声音。   “你这样找太慢了,往后退两步,我帮你找。”   云星河看陈嫣然没有发现异样,便装作有些疲惫的样子,向后退了两步,视线里正好能容纳整个屋子的方志。   “右边第三摞,倒数第五本。”戒灵笃定地说道。   “你这么肯定?”云星河不太相信,“难不成你来过这里?”   “小瞧我了吧。”戒灵不满地说,“都告诉了你我博闻多智,我可以在短时间内整理出来大量的信息,从中搜索出你想要的东西。所以我才说,我知道的东西很多。”   “你是计算机吗?”   “什么是计算机?好吃吗?”   “没事了。”云星河让它保持安静,两个世界果然还是存在代沟,“反正是夸你处理事情很快的意思。”   接下来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云星河换了个方向,好在陈嫣然是背对着她的,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云星河抽出了戒灵说出的那本地方志。   一页一页翻看。   其中有一页记载着某一任县丞在任年间,发生的怪事。   西蜀中山南高山上,有物如狝猴。长七尺,能人行,健走,名曰猴玃。同行道妇女有好者,辄道之以去,人不得知。   县丞深以为祸,无法以解之。夜深,忽一老翁入梦来。   告知其言:此猴得男女气,故取女不取男。取去为室家,其年少者终身不得还。十年之后,形皆类之,意亦迷惑,不复思归。   县丞问何以解此祸?   老翁答:猴玃有子,辄具还其家,产子皆如人,有不食养者,其母辄死,故无敢不养也!   翌日,县丞惊觉一梦而已,无人失踪,以为怪谈。   简单来说,就是几百年前,丁家镇有一个县官,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周边的山上出现的猴子名为猴玃,喜欢掠夺妇女,只抢女人,不抢男人。   等女子生下孩子,有些猴玃又会把人还回去。有些妇女在山上待的久了,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愿再回到家里。若是回到山下的女人不愿意抚养自己的孩子,就会暴毙而亡。   县官查了半天,发现当地没有人失踪,只当自己做了个怪梦,都记了下来。   云星河身上却冒出一身冷汗。   恰在此时,陈嫣然也翻开了一处方志,读给云星河听。 第116章   梁上君子   上古曾言:狝猴寿八百岁变为猿,猿寿五百岁变为玃,玃寿千岁。   虽有夸张,其言也实。南山多猿,其声催泪,多智近妖。幸而其数不多,然必成大祸。   两人又在其他方志中找到了关于猿猴的记载。   每隔个将近百年,都会有少数妙龄女子伴随黄风失踪,隔一阵子,又会莫名出现。   消失的女子毫发无损,又称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大家讲究息事宁人,往往会把事情掩盖下去,没有人会追究到底发生了什么。   像如今这样,短时间内连续少了十几个女子,绝对称得上是异常了。   黄风怪已经可以确定是猴妖,或者说已经变异的猿猴,甚至是玃。   从它行事规律来看,它很少动手伤人,只为掠夺女子。   此外,云星河注意到上次在山上遇见的黄风怪,不止一只。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黄风怪打破平衡秩序,疯狂下山掳走少女呢?   两人一合计,一切都是从长公主失踪开始的。真正的长公主杨锦到底发现了什么,又和王后有什么关系。   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制香。   在方志上耽误了一天,夜色将深。   出去寻找线索的修士们都回来了。   他们倒是没有上山,因为上断肠山必须要准备一些工具。   为了屏蔽瘴气,要到镇上采购特制的香料。   恰巧原料不够。   此外还要找当地人带领。   表面上断肠山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上去过,如果深入打听以后就知道,还是有当地人铤而走险,可以走进深山的。   等一切准备就绪,第二天就可以上山。   他们找来的向导是丁立。   见到陆渊以后,丁立喜不自胜。   “陆道长,怎么是你啊?”丁立搓着手,“真是太巧了。上次分别前,说好要请您跟夫人到我家做客的。眼下正好,晚上就来我家吧。对了,陆夫人去哪里了?”   陆渊显然被他的热情有些吓到。   仔细思索片刻,陆渊还是答应了。   云清河现在查线索查的上瘾,她又对丁立的夫人很有好感,如果知道他拒绝听丁立的邀请后,一定会不高兴的。   于是,陆渊与云星河晚上受邀去了丁立家做客。   丁娘子早就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食。   没有盛装打扮,她只是微微涂了胭脂,身上穿着朴素又不华贵的衣裳,整个人就看上去整洁利落。   他们的小院也别样温馨。   云星河在路上还特地挑了礼物。   是一捧橙红色的虞美人。   现在是夏季,正是鲜花盛开的季节,想到丁娘子家中是开香料铺子的,应该会对新鲜的花朵很感兴趣。   陆渊看到云星河手中捧着的鲜花。   “为什么要买花?”   “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当然要买礼物。”云星河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胸前的花束。   “街上卖东西的那么多,为何偏偏是鲜花。”陆渊看明星和一脸沉溺在花束中的模样,不太理解。   “女孩子都喜欢收到花。”   “你也是吗?”   “我不是女孩子。”云星河故作低落。   “呃……”   “骗你的,我是一只狐狸呀。”看到陆渊错愕的表情,云星河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也喜欢花。”   陆渊默默记在心里。   怪不得,在天干山的时候,每隔几天,他屋子里面的花朵都会换掉。   是云星河一手打理的。   严白虽然细心,毕竟是个大男人,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见到云星河手中捧着的虞美人,丁娘子果然十分开心。   她眉眼弯弯,谢过云星河后,就转身把花插到花瓶里去了。   丁立懊悔地挠挠头:“还是陆道长懂情调,不像我,粗人一个,根本就不懂得如何讨娘子欢心。”   云星河笑而不语。   陆渊面不改色,坦然接受了丁立的评价。   吃饭的时候,丁立好奇地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上断肠山?不是说去京城参加公主的婚宴吗?”   陆渊沉默着,他正专心致志地和面前的虾做斗争。   云星河回答道:“中间发生了一点意外,受国主所托,我们要先帮助他们寻找失踪的那些少女。”   “原来是这样。”丁立恍然大悟,“可是,找人跟断肠山有什么关系?”   “根据大家的分析,掳走少女的黄风怪可能就在断肠山上。”云星河没有隐瞒他,毕竟明天上山还要依靠丁立带路,“丁立,你在断肠山上,有没有见过猴子之类的动物?”   丁立低下头,似乎是在回忆。   丁娘子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他平日也不敢进深山,只是在周边晃一下。明日还不一定能帮到你们呢。”   丁娘子的手向来都很引人注目,毕竟这是一双完美无瑕的手。   “丁娘子,你喜欢用左手?”   云星河坐在他们对面,看两人吃饭的姿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略一思索,便得出了答案。   “是。”丁娘子温婉一笑,“快尝尝我炖的鸡汤。”话题就被揭过了。   “好像没怎么在山上见过猴子。”丁立回答,接着又是歉意地笑笑,“恐怕明天帮不上你们了。”   “没见过吗?”陆渊把虾放到云星河碗里,放下手中的筷子,“白天我们发现了一批偷猎猴子的人,可惜没抓到。”   “是,是吗。”丁立很勉强地挤个笑容,“他们抓到了吗?”   陆渊摇头……   “没有就好。”云星河大快朵颐。   陆渊又夹了一只虾:“现在是没有,但几天前,已经成功地偷到了一只,送出去了。”   云星河停下咀嚼的动作,发现饭桌上出奇地安静。   “唉,这些人真是造孽。”丁立摇摇头,“不说这些了,快吃菜。”   丁娘子又添了新的饭,与云星河谈起来镇子上新出的点心。   酒足饭饱以后,云星河与陆渊提出告辞。   两人刚出门,云星河指指房顶,就对陆渊使了个眼色。   陆渊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天乩宗的空华长老有朝一日也要陪自己的徒弟做梁上君子。   云星河是要偷听这对夫妻二人的谈话,当然不是抱着什么不正当的目的。 第117章   格格不入   实在是这对夫妻身上奇怪的地方太多了。   先不说丁立这个经常上山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见过猴子,他的语焉不详的态度也让人值得怀疑。   更何况,丁娘子与整个镇子都很格格不入。   常年养尊处优的人,周身会不由自主的形成一种气质,这不是后天的容貌可以弥补出来的。   比如凌依依,她一直被人捧着,透露出来的就是一种无法无天、盛气凌人的感觉。   云星河怀疑,她不是丁家镇的人。   “娘子,怎么办,他们查到断肠山了。”丁立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凳子上,无力地盯着眼前的妻子。   “怕什么?”丁娘子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明天你上山的时候,带他们绕一圈,绕远点就是了。趁他们不注意,给猿首传信,让他们躲好,不要……”   “可是,我怕它们不相信我的话。”丁立痛苦地锤了锤桌子。   “你别这样。”丁娘子心痛地抱着他的手,“都是因为我,你才会……”   “不,娘子。我爱你,你不知道能够和你在一起,我有多么开心。”丁立紧紧地抱住丁娘子。   后面的话云星河已经听不下去了。   两个人卿卿我我,互诉衷肠。   根本没有说多少有用的东西,如果不是怕打草惊蛇,云星河恨不得冲到两个人面前,把所有的疑问都告诉他们,让他们一一回答。   不过他们也得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丁立跟山上的猴妖是有联系的,其中一个就是猿首。   一夜无眠……   天气并不好,灰蒙蒙阴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下雨。   一层阴霾笼罩在众人的心头上。   云星河与陈嫣然一路相伴,把陆渊忘在了脑后。   丁立果然也如昨天所说一样,带着大家在兜圈子。   有修士发现了不对劲:“这条路刚才不是走过了吗?”   “有吗?”丁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真对不住,今天天气太差了,很难辨认方向。”   “算了。”另一个修士打圆场,“他一个普通人,你为难他做什么?”   “就是。我们是上山上来找猴妖的,关键是如何找到,拿他出气也没办法。”   丁立摇摇头:“我在这山上,很少遇见猴子,更别提如何找到他们的老巢了。”   “既然我们找不到,就把他们引出来。”黑衣武修缓缓开口。   “引出来?开玩笑!拿什么引?”   “昨天不是碰见了偷猎猴子的人吗?根据他们的描述,我把他们的工具都拿过来了。”蓝衣法修一挥手,凭空出现了几种法器。   是一张网、一个木箱、以及一些新鲜的水果。   “这些东西怎么抓,我还以为是多么高端的法器。”   丁立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了。   “你们都退散开来,剩下的就交给我吧。”说话的是一个白胡子修士。   他是在场修士中修为最低的。   看他外表也知道,他的骨龄最高,勉强能够进入筑基大圆满已经够艰难了。   此生如果没有奇遇的话,修为也就止步于此。   见众人都盯着他,他冷静地说道:“入道修仙之前。我是个跑江湖杂耍的,见过别人耍猴戏。也知道一两个捉猴子的方法。”   众人屏息凝神,藏在暗处,看他如何操作。   没人注意到,丁立悄悄的在某个树下放了一包香料,还在树干上涂抹出一个符号。   丁立刚走开。   云星河与陈嫣然两个人配合默契。   陈嫣然放了另一种药材,盖住香囊的气味。   而云星河,则用水灵力冲洗干净上面的符号。   白胡子修士吃下一枚丹药,摇身一变,竟变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猴子。   只见它抓耳挠腮,口中发出尖利的声音。   未几,他从箱子里掏出了新鲜的桃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不久后,树林的枝干处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猴子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吃自己的桃子。   眼看着四周没有危险,箱子旁边一阵黄风掠过,两只猴子出现在地面上。   一只是刚才变身的白胡子修士。   另一只是伴随着黄风出来的猴子,头顶有一撮白毛。   只见它盯着白胡子修士手中的桃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断肠山上光照不足,结不出这么又大又甜的桃子。   白毛猴子倒是聪明,闻到桃子的味道从箱子里面发出。   它围着密不透风的箱子转圈,很快就发现箱子表面有两个洞。   大小刚好,容下他的一个爪子。   于是它伸出手,伸到了箱子里面。   丁立盯着这一幕,准备大喊一声,惊跑白毛猴子。   却发现自己连动弹都动弹不了,更不用出声了。   周身的空气气压低的要命,丁立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就凉了。   箱子里面装的是水果,尤其是又大又甜的桃子。   白毛猴子的手能够顺利的伸进去,抓住桃子,当他想要把手伸出来的时候,桃子太大拿不出来。   它又不愿意把手松开,最终就卡在里面。   它急得哇唧哇唧的叫。   正在此时,一张网从天而降,白毛猴子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这么简单的一个过程,他们顺利地捉住了一只猴子。   没想到这只白毛猴子被抓住以后,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瞬间盈满了泪水。   口中不断的吐出音节。   仔细听出来,就像是人话一样。   “放了……求求……”   丁立突然觉得自己能说话了。   “你们放开它!”陆渊撤掉了对他的术法。   “你这是做什么?”有个修士不解地问道,“我们上山不就是为了引猴子出来吗。”   丁立跪在地上:“它还小,山下人失踪的事跟它没有关系,求求你们放了它吧。”   “看来你是知道跟谁有关系喽。”   “丁立,你把幕后凶手告诉我们,我们把这只猴子放了。”云星河道,“我保证,不会伤害这只猴子的。”   丁立咬咬牙:“你先把它给我。”   其他修士不乐意了,冷冷地说道。   “凭什么?猴子跑了你负责吗?”   陆渊一抬手,猴子就飞到了丁立身旁。 第118章   猿首   “跑了的话我负责。”   陆道长都开口了,大家不再有异议。   “现在,你可以把他们叫出来了吧?”   丁立眼中含着泪,对白毛猴子说:“小蛮,把猿首叫过来吧。”   白毛猴子点点头,它发出了尖利的鸣声,久久地在断肠山上回荡着。   云星河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她妖族的本能告诉她,有更强大的妖兽在快速向她靠近。   陆渊向她伸出手,和她十指相扣,温暖的力量从陆渊身上向她传递。   云星河侧脸看他,陆渊很高,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坚毅的下巴,如同刀锋般锋利。   黄风刮过,等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山上的修士们看见眼前多了五只猿妖。   他们的毛发金黄,体型高大,移动速度极快,到来的时候掀起一阵风,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身形,才会造成黄风的错觉。   他们中间的猿猴个头不高,毛发很长,漆黑的兽瞳幽深不见底。   “阁下大驾光临,不曾招待,老叟有失远迎。”令人吃惊的是,这只猿猴口中说出的竟然是人话。   会说人话的妖兽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竟然会出现在西蜀国这种灵力匮乏的地方。   而猿猴与人类相似,一个与人十分相似的物种口中说出人话,身上覆盖毛发,爪牙尖利,这种和他当面对视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我不会出手。”陆渊抬眸,直直地看着猿首。   猿首活了很久很久,将近有千年,他的智慧早就超越了一般的人类。   猿首感激地道谢甚至屈下膝盖行了个大礼。   其他修士他们此时才领悟到,陆深之背后的开路到底有多大,才能让猴妖之首都以礼相待。   陆渊当然不会介入这件事情,他的修为碾压断肠山所有的人与妖兽,他要做的只是保证云星河的安全。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来。”猿首缓缓开口。   黑衣武修说:“既然知道,还不赶紧把人放了。老实交代,你们抓那么多人类女子上山,到底是要做什么坏事!”   “放了她们可以,把我们被抓走的族人都还回来。”猿首抬起手。   黑衣武修退后几步,差点被吓到。   丁立把白毛猴子放了回去,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可以把人放回来了吧?”   白毛猴子连蹦带跳地回到大猴子身后,吓得缩成一团。   猿首摇头:“我们在断肠山上常年隐居,从来不下山作恶。但我们的种族需要繁衍。”   众人都在仔细倾听,猿首突然停下了。   “为了表示诚意,我还给你们一个人。”猿首吹了声口哨。   黄风袭过,不知从哪里又蹦出来一只猴子。   他护着一个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女子容貌秀丽,可谁都没见过。   是从前被黄风掳走的女子之一。   “你把凌仙子还回来!”   “等你们把剩下的族人还给我们再说。”猿首做了个手势,猴群就要消失。   “等等,我们没有抓你们的族人。”云星河出声叫住他们,“如果你们知道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或者,你有什么线索?我们去帮你把族人找回来也行。”   “他们胡言乱语!”有只猴妖凶神恶煞愤怒地说道,“我都闻到了,他们身上的那个香味……就是用我们族人的……做成的!”   “你说的是香料吗?”   “看来你们已经有线索了。”猿首声音嘶哑,“三天后还在这里,见不到我们的族人的话,那些失踪的女人,你们也见不到了。”   话音刚落,黄风起,猴群就消失不见了。   修士们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快说,你跟那些猴子到底什么关系?”黑衣武修一把抓起丁立的衣领。   “放开他。”云星河弹出一道灵力,打在他的手上。   “猴王都说了,让我们去找他们的族人来交换,你为难这个樵夫有什么用?”陈嫣然也道,她是医修,见不得以强欺弱。   “我们不是想为难他,但他身上确实太多不对劲的地方了。”   丁立嘴唇微微动了:“我……曾经是他们的族人。”   那个被救下来的少女一直是低着头的,听到丁立开口,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怎么可能?”修士吃惊地说道,“你明明是个人。”   丁立苦笑道,当着众人的面,掀开了自己的裤腿。   上面竟然覆盖着一层短短的毛发。   “我娘也是被抓上山的。”丁立回忆道,“我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他长得像人,除了腿上覆盖了一些毛发,其他的地方都和人类无异。   断肠山猿猴的后代本来就会有两种情况,一种长得像人,就像丁立,身上只有小部分像猴子,无伤大雅。   另一部分,完完全全就是猿猴,但可以通晓人言,就像白毛小猴子。   他爹早逝,他娘带着他下了山。   可惜,也没有活多久。   全靠丁家镇的乡亲和断肠山的猴妖不时下来的接济,丁立顺利长大了。   云星河想起了之前看的地方志,县丞所梦到的一些都是真的。   眼下最关键的,是找到那些被抓走的小猴子们。   丁立被带下山看管起来,被找到的少女也送了回去,她说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陈嫣然悄悄告诉云星河,她怀疑那些失踪的猴子们是被抓去做香料了。   这个猜测很可怕。   不过,医者的嗅觉要比一般的修士灵敏得多。   从昨天发现的那批偷猎人那里,大家顺藤摸瓜,找到了猴子运送的地点。   竟然是王城。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最终,修士们相聚在一家香料店的密室里。   这是王城最大的香料店。   是王后母家开的,他们调制的香料风靡全国。   眼下,逼仄的密室里,散乱地堆放着金属笼子。   里面困着几只瘦弱的小猴妖。   最深处的绳索上,还绑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猴妖。   他毛发被血块凝结在一起,呼吸微弱,双目紧闭。   手腕大腿处都有伤口。   容器里收集着从他身上流下来的血液。   阴暗的角落里,还有一具猴妖的尸体,早已冰冷。 第119章   小猴妖   陈嫣然立即开始救助绳索上的小猴妖。   当她为他输入灵力,小猴妖睁开眼睛的时候,陈嫣然看见了一双像孩子一样天真的眼睛。   云星河紧随其后。   把笼子中的小猴妖都放了出来,给他们服下丹药。   西蜀王杨兴得知以后大怒,把香料铺全部查封。   罪魁祸首是王后之父,张茂。   张茂是皇商,没有入朝做官,借女儿的光,在王城中是横着走。   家族的香料生意越做越大。   张茂看着杨兴震怒的脸,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败露了。   他困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一心想把香料生意做大。都是为了西蜀国好,才会去复原上古的秘方,能做出更好的香料,把主意打到猴子身上。”   “猴子吗?”云星河冷笑,“你仔细听清楚,他们口中说的是什么?”   那些可怜的小猴子嘴里一直嘟囔着放过我,救命。   求饶声不绝于耳。   可是杨茂和他手底下的人堵住了猴子的嘴。   “他们说的是人话。”云星河道,“你们杀他们的时候,还把他们的嘴巴堵上,难道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杨茂深深地低着头,嘴里还在狡辩:“但他们身上披着都是毛发,长得跟猴子一样,明明就是动物。我们西蜀国制香,本来原料里面就有动物香。用麝香还是用猴子的血,有什么区别吗?”   杨兴面露难色,他是国君,要为国家的发展考虑。   制香不可能停下来。   如果杨茂只是简单地杀了几只猴子,当然算不上犯了大罪。   问题是,这些猴子并不普通,他们有了智慧,和人类的界限已经变得没有那么渭泾分明。   “从哪里来的配方?”陈嫣然愤怒地质问道。   “家中祖上传下来的。”陈茂回答,“我家中世代制香,有几张秘制方子,也不稀奇吧?”   一时之间,众人不知道如何反驳。   “呵,不稀奇。”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   “往上数三代,你家中世代为农,先祖偶然结识制香世家的赵霖,后来转行做起了香料生意。而赵家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制香经验。   三十年前,赵家独女进宫为后,张家独女是其至交好友。   赵家女病逝后,张家女进宫为继后,同时接管了赵家的一切香料生意,连带着几百年来传承的香料方子,搜刮一空。”   “我说的,对也不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张茂看到来人的脸,大为震惊,嘴巴都合不拢。   “我当然不该在这里,应该在断肠山上,尸骨无存,对吧?”   说话的女子取下身上的斗篷,露出了那张雍容美丽的脸。   骨肉匀称,纤细白净的双手仿佛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丁娘子悠悠吐出一口气,她,才是真正的杨锦,西蜀国的长公主。   “锦,锦儿!原来你没事。”杨兴喜出望外。   “儿臣不孝,没有及时告知父王儿臣的安危,但儿臣有难言之隐,还请父王恕罪。”杨锦跪在地上,祈求杨兴原谅。   陆渊瞟了一眼云星河,怪不得她之前也找自己要传送符,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后面的事情应该让杨锦家族自己解决。   修士们带着被解救的小猴子们回到了断肠山上。   猿首说话算话。   被掳走的女子们全都安然无恙,她们在山上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除了行动受到限制,别的都没有损伤。   得知有几只小猴子已经遭到毒手。   猿首一言不发。   “我们会处理的。”猿首还要和杨兴谈判。   他们的条件是把杨茂与王后交给猴群处理。   杨兴有些犹豫,王后毕竟是他明媒正娶进宫的妻子,和这件事情不一定有什么牵连。   杨锦只是淡淡地说道。   “证据都摆在眼前了,您要是不愿意相信,我就采取别的手段了。”   她是长公主,也曾是杨兴最得意的女儿,不管是容貌还是智慧,都是最杰出的。   在朝中,杨锦也拥有着自己的拥护者。   杨兴不仅要为自己的现在考虑,更要为国家的将来而考虑。   他同意了,把王后与张茂交给猴群处理。   彼时,王后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他身上黄色的华衣是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满腔爱意,都付之于东流。   这是她爱了一生的人啊,为了他,她不惜对自己的好姐妹下手,嫁进王宫,为他养儿育女,为他管理后宫。   她家族中经营的收益,大半都用来填补国库。   “国主,你真要如此待我吗?”   杨兴心有不忍,王后从来没有害过他。身为一个妻子,王后已经做到了尽职本分。   两人相敬如宾近二十年,又有一儿一女侍奉在侧,他又怎么忍心呢?   最终,他还是亲手把王后送了出去。   王后仰天大笑。   出门后,杨锦冷漠地问她:“这就是你想要的男人。”   “是啊,这就是我想要的男人。”王后眼中的泪水不断地往下滴落,“我付出了一切才换来的男人。我手中沾了这么多血,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   “你恨我吗?”王后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不。”杨锦收回目光,她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那张香料配方的异样。   王后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却从来没有苛刻对她。   从小到大,杨铃杨铭的东西,她都有。   他们没有的东西,她也有。   但她没有母亲,杨锦凭着这一点不断地挑战着王后的底线。   她故意给自己的婢女起名为玲珑,和杨铃的名字冲撞了。   杨铃果然大怒,王后却让杨铃忍下去。   杨锦面无表情地看着杨铃痛哭,王后在一旁心疼地安慰着她。   良久,杨锦抬头望天,宫外的生活是如此自由,在丁家镇的那段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不用想什么早早病逝的母亲,也不用想操持不完的香料生意,更不用想身为王族承担的一些责任。   丁立是个傻子,只知道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对自己好。   她选择了回来,就注定要舍弃一些东西。 第120章   吻   陈嫣然看着那些女子一个一个回到家,惆怅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云星河坐在树枝上,两条腿无忧无虑的晃来晃去。   一切都应该快结束了。   长公主的婚宴会按期举行,西蜀国的百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他们还在欢欣鼓舞地等着庆祝。   “她们,有些人已经怀有身孕了。”   云星河的动作停在半空中。   现在看不出来异样,如果她们生下来的孩子长得像人,自然皆大欢喜。   但是,万一……   “我们不能干涉。”云星河勉强地笑了笑,“猿猴一族,在西蜀国已经生存了上千年。他们一直是这样繁衍的,猿首会有主意的。”   陈嫣然折下一片树叶:“你说的没错。物种的生存是有自然的规律,不可能用人力来干涉。”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云星河闭上双眼,享受着惬意的风。   “你家夫君又被那个凌依依盯上了,你不去管管吗?”陈嫣然打趣地说道。   要不说凌依依运气好,被带上断肠山以后,也只是受了点惊吓,毫发无损。   只不过得上了猴群恐慌症,谁都不能在她面前提起猴子两个字,不然整个人就会变得花容失色。   “不管,连这点诱惑都抵抗不了,回头我就换个道侣。”云星河毫不在意。   太阳正好,不如睡觉。   陈嫣然还想说什么,眼角瞥到了冷着一张脸的陆渊。   她朝陆渊点点头,悄无声息地先离开了。   不是她不够意思,明摆着陆渊心情不好,她当然不敢得罪陆渊这个实力深不见底的修士了。   树叶的阴影投在云星河脸上,她紧闭着眼,似乎已经熟睡过去。   纤长的睫毛,秀气的鼻子,柔软的唇瓣,白嫩的脸颊。   天真无邪,像个可爱的天使。   陆渊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柔软了许多。   他仿佛着了魔一样,缓缓低下头。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尖叫,打破了宁静的氛围。   凌依依跟着陆渊的步伐,追到了这里,恰巧看见了陆渊低下头的一幕。   陆渊眼中闪过暗沉的光,看来刚才的警告没有起到作用。   云星河睁开眼睛,发现陆渊就在自己身边。   而树下的凌依依满脸嫉妒,双眼仿佛能喷出毒汁。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云星河居高临下看着凌依依。   “哼,要你管。”凌依依现在连装都不想装了,刚才看到陆深之弯下的身子,仿佛要碰到云星河一样,她的妒忌之心几乎要将她燃烧起来。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长得什么样子?配得上陆道长吗?我劝你还是尽早自请下堂。”   “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云星河眼中带着嘲讽,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想搞个恶作剧,让凌依依有苦说不出。   云星河伸出胳膊,揽上陆渊的脖颈,唇瓣轻轻的贴近他的脸颊。   实际上并没有碰到,云星河只是装个样子罢了。   她是故意要气凌依依。   与此同时,她用传音入秘,对陆渊说:“好师尊,拜托你,千万不要推开我。我想让这个凌依依长长记性。”   陆渊当然没有拒绝。   他甚至反客为主,抬起云星河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上去。   云星河睁大双眼,她能感受到陆渊的唇,是温热的。   陆渊的呼吸,也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这个距离,太近了。   柔软的,一点也不像他整个人。   冰冷僵硬不近人情。   “你们!”凌依依肺都快要气炸了,“简直不知羞耻!”   云星河终于找回来了力气:“我们可是道侣,你呢?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凌依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对啊,她是妙音中的清芙仙子,受人追捧的凌依依。   她与陆深之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   得不到的东西,最令人难忘,她就像着了魔一样,根本忘不掉陆深之的身影。   陆渊眼中只有云星河,他甚至头都没有抬。   “最后一次。”陆渊道,“再让我听见你对她出言不逊,我会亲自到妙音宗讨个说法。”   凌依依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更不想让自己丢脸丢到宗门里面。   幸好周围没有修士在,她转身灰溜溜地回去了。   “师尊,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情没做,我先走了。”   云星河跑的也很快,仿佛身后有人在追她一样。   陆渊静静地坐在树上,许久后,他伸出手,触碰上自己的嘴唇。   刚才的动作完全是出自本能,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   否则,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   云星河可是他的徒弟啊,他亲眼看着云星河从一个小女孩逐渐成为少女。   当然这么多年来,他在云星河身边的时间并不多。   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修炼。   论起亲近,严白更像一个合格的兄长。   甚至风初和武荣,他们才陪伴了云星河更久的光阴。   陆渊更不明白的是,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封存下来。   为什么,还会不由自主,去吻她……   好像有一朵花,在心间悄然绽放了。   这,就是喜欢吗?   ……   云星河更慌乱,她找了个角落躲起来。   摸着自己的脸颊,似乎有些发热。   刚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哇哦,他吻你了!”戒灵在她的识海里叽叽喳喳。   “闭嘴,那只是演戏罢了。”   “才不是呢。”戒灵笑道,“像他这种级别的修士,根本没有必要演这种戏呀。”   “你管那么多干嘛,师尊他人好,可能没有控制好力度。”   “好吧,如果你愿意一直这样自欺欺人下去的话。”戒灵笑嘻嘻地说道。   “以后不要再提了。”云星河重重地拍拍自己的脸。   “冷静,没什么,只不过碰一下而已,我每天上嘴唇也会碰到下嘴唇的。”云星河这样告诉自己。   翌日,就是长公主杨锦大婚的日子。   云星河晚上睡觉时,早早就闭上了双眼。   “星河……”   “嗯?”云星河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糟了糟了,要赶不及了。”   “不用急。”陆渊眼中有着幽暗的光,他缓步走过来。 第121章   毒药入喉   云星河愣了愣,身体不受控制地僵在那里。   陆渊很高,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却也没想到,会高到这个地步。   他一步一步的朝自己逼近,云星河被他浑身上下的摄人气息所控制,手脚僵硬。   “师、师尊……”喉咙里的声音似乎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艰难地发不出声。   陆渊眼里的光越发灼热,他的喉结上下滑动。   云星河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咽了口口水。   “你要去哪?”陆渊的声音暗哑,像带着钩子。   “我……”云星河脑子里全是浆糊,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陆渊也太不对劲了。   脑子里还闪现着杂七杂八奇奇怪怪的想法。   “唔……”   唇上的灼热让云星河心跳都停了一下,陆渊那双眼睛近在咫尺。   他,怎么会吻上来!   可他的手是那样的有力,揽在自己腰间,灼热的温度透过衣服可以传递到皮肤上。   云星河猛地推开他。   “云浅——”   陈嫣然在门外敲门。   云星河坐起身,摸了摸头上的汗。   原来是梦……   幸好是一场梦。   不过就算是梦,云星河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陆渊。   身为弟子,对自己的师尊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想想就有点大逆不道。   今天是西蜀国的大日子,长公主杨锦举办婚宴。   王城里面张灯结彩。   “听说了吗?长公主今日大婚。”   “废话,这事都张罗一年了。”   “唉,公主她人美心善,丞相的公子真是好福气。”   “什么?不是说驸马是个平民吗?”   “你这是几百年前的消息了吧?我姑姑的儿媳的姨妈,在宫里面当宫女,她可是有内部消息的。”   ……   云星河看着骑着高头大马而来的人,恍如隔世。   丁立有些坐立不安,他骑着白色的大马,身上穿着红衣,高大英武的身姿。   他忘不了,那天国主大人找到他的情景。   “就是你,救了我的女儿?”   丁立苦涩地笑了笑:“是。我配不上她,在不知道她是公主前,我以为把她断肠山带下来,我就有了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杨兴眯起眼睛:“你爱她吗?”   “当然!她是我此生挚爱。”丁立神色黯淡,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和他一个……血脉不清的“人”中间有着千差万别。   “能有多爱?”杨兴冷笑,“你知道吗?你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已经成为了她的污点。”   丁立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   “我要怎么做,才能够帮到她。”   “把这杯毒药喝了。”杨兴指指桌子上的毒酒,“你死了就一了百了。”   丁立的手指微微颤抖,在这个世界上,他早就是孤身一人,他唯一的牵挂,便是杨锦。   喝下那杯毒酒的时候丁立脑海里闪现了很多很多。   是断肠山上第一次见到的杨锦。   她站在猴群中,有些无措,却已仍然强撑着勇气,和猿首进行交流。   他每隔一阵子,都会上断肠山,看望曾经的伙伴们。   没有想到,会在山上,见到被抢来的杨锦。   他私底下跪着去求猿首,让他把杨锦放走。   猿首没有同意。   他私自放跑杨锦的时候,被猴群发现。   猿首命令猴群驱逐他,并让猴群毒打了他一顿。   最终,猿首告诉他,除非杨锦愿意和他成亲。否则,两个人都不能活着离开断肠山。   丁立知道,猿首是为了他好,猿首唯一的目的,是让猴群繁衍下去。   杨锦答应了。   丁立忘不了杨锦的笑容,她是真心愿意。   毒药进入喉咙的时候,是冰凉的。   丁立心想,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他宁愿当一个普通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好。   再次睁开眼,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地府。   没想到却被一堆人摆弄着,穿着红色的喜袍,沐浴净身。   被一大堆人翻来覆去地收拾整洁。   他才知道,一切不过是杨兴的一场考验罢了。   杨兴想了很久,身为国君,他对得起自己的子民。   但是身为丈夫,他一直都不合格。   身为父亲,更是没有尽到一点自己的本分。   如果,锦儿能够找到幸福的话,将来等他到地下,可以对自己的逝去的元妻少一点愧疚。   杨锦在婚宴上笑得很开心,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笑得如此真心实意。   能够嫁给自己心爱的人,是每一个女孩子在心中设想过成千上万次的梦。   陈嫣然从云星河那里知道,丁立是公主的心爱之人,也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真好啊。”陈嫣然脸上带着笑意。   “是。”云星河点头,“希望他们一直这样幸福。”   陆渊定定地看着云星河的侧脸。   从树下逃跑以后,云星河就一直在躲着他。   不过,总会有机会的。   他也想搞清楚,自己心中不断翻滚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爱是什么,是眼前这对新人周身控制不住散发出的快乐,还是王后满眼失望对杨兴的咒骂。   他们来到西蜀国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云星河与陆渊向他们提出告别。   杨锦握住了云星河的手。   “谢谢你……”   短短的三个字,包含了太多太多。   是云星河帮她从丁家镇赶到王城,揭开了王后的真面目。   同样,是云星河把丁立带到西蜀王杨兴面前。   云星河摇头:“不过是一些小事。”   杨锦抱住了她,轻轻在她耳边说道:“你是我西蜀国永远的客人。”   与此同时,她告诉云星河,不管在任何时候,只要她拿着一只千里香来王宫去找她,留下“云中锦书来”,杨锦会不计任何代价地来帮她。   云星河眼中的光芒闪烁。   这是杨锦最高的诚意,而且,这份诚意,只有云星河自己拥有。   在修真界的每一天,都会有着意想不到的变故。   现在,她身边有陆渊的庇护,但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   杨锦的承诺无疑给她的未来多了一份保障。   没有人会嫌自己的命多。   尽管她是九尾狐,云星河一直有种预感,她的命,要比其他的修士,消耗得快的多。 第122章   生来高贵   与陈嫣然告别的时候,她才告诉陈嫣然真相。   “其实我不叫云浅,我是天乩宗的云星河。”   陈嫣然淡淡一笑:“我早就猜到了。”   云星河也不觉得吃惊,她的演技并不精湛,陆渊这个人气势又太强。   “不过,我有个问题。”陈嫣然俏皮地眨眨眼睛,温柔的脸上多了几分灵动。   云星河瞬间星星眼,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长了一张美丽温柔类型的脸庞,而不是一看就是极其美艳攻击性很强的脸。   陈嫣然的容貌在她看来就恰到好处。   稍微装饰一下就雍容大方,素面朝天也显得清新自然。   可惜,她没办法选择,狐族天生就在美貌上,有了加成的属性。   就算一点妆容也不化,她那张脸,也会引起来自于同类高度的警惕,来自异性不安分的觊觎。   有时候,美貌也是一种烦恼。   “你说……”   “陆深之,真的是你道侣吗。”   “当然不是。”云星河把头扭得跟波浪鼓一样,“我怎么敢高攀他呢?”   陈嫣然陷入深思:“你们之间的氛围,真的很和谐。如果不是近些年我没有听说天乩宗哪个高阶修士举办过道侣大典的话,我肯定相信你们是真的。”   “呃……”云星河笑不出来,“你不要乱说话哦。被我师尊听见了,下场很惨的。”   “原来是师徒恋啊,更刺激了!”陈嫣然脸上兴奋起来。   “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云星河没有想到,陈嫣然顶着一张与世无争,岁月安好的脸,私底下竟然有着极其八卦的内心。   陈嫣然的爱好除救死扶伤,就是看各种话本,越狗血她越爱看。   果然,世界奇奇怪怪,她的朋友也可可爱爱。   “这次到西蜀国真是没白来。”陈嫣然笑着握紧了云星河的手,“虽然才和你认识不久,但这段时间真的很开心。”   云星河也重重地回握着:“我也是,不过希望你以后不要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她偷偷瞟了一眼身后的远远站着的陆渊。   “你这张脸是假的吧。”陈嫣然收敛住自己的表情,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云星河取一下头上的蜃珠发簪,露出自己本来的面容。   琥珀色的眸子里光芒流转,如同蝶翼一般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精巧的鼻子,丰盈的唇瓣微微抿着,脸上的婴儿肥增添了几分可爱。   乌云一般浓密的长发充满光泽,因为这张脸,云星河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美人如花隔云端。   云星河有些羞涩地露出一个笑容。   就在这一瞬间,陈嫣然的呼吸都险些停住了。   面对面迎接到的美颜暴击,让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心口。   “天啊,你是什么仙女下凡啊?”陈嫣然赞叹道。   云星河更不好意思了,她要把发簪带上去,忙活了半天,也没有成功。   “你也很漂亮啊!”   女孩子就是就是要互相夸奖。   陈嫣然正要上手帮忙。   陆渊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云星河的身后,握住她的手,接过蜃珠发簪,轻巧地插在了发髻之中。   他们分别以后,陈嫣然脑海里还会回忆着刚才的画面。   高冷师尊与美艳小徒弟。   想想就带感,真希望他们早日修成正果。   她跟云星河约定了日后一定要到扶桑宗来玩。   ……   没了陈嫣然,远离了西蜀国的一切,路上变得很安静。   “不躲了?”   “呃……”云星河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种大家心知肚明的话,真的没有必要说出来。   “师尊说笑了,谁、谁在躲。”云星河尴尬地说。   “船上还有别的人吗。”   “应该没了吧。”   “你考虑清楚了没有。”陆渊仍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步步紧逼。   “啊?”云星河站在灵舟的门口,不太理解陆渊突如其来的问题。   “我说。”陆渊一字一句地道,“云星河,做我的道侣。”   夕阳此时正好落下,金灿灿的霞光万丈。天空中有着大朵大朵的云雾,像海中掀起的浪花。   被金色的日光不断折射,辉映成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两人面面而视,周深披散着一层金色的光晕。   “为什么。”云星河听到这句话后,脑海里面嗡嗡;   的……   忽略掉心底里面涌起来的似乎是名为喜悦的情绪,云星河不想在陆渊面前失态。   “之前不是说过了,成为我的道侣,就可以去天浴池里脱胎换骨,让你的修为更进一步。”   云星河仿佛被泼了一桶凉水,从头顶到脚底,凉的彻彻底底。   “就是这个原因吗?”   陆渊迟疑地偏着头:“这个理由还不够?”   云星河控制住自己的呼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冷静,一定要冷静。   一个绝好的机会放在你的面前,不需要要付出任何东西,就能够成为一个高阶修士的道侣,可以洗经伐髓,让修为日益精进。   背后的原因,怎么会是爱。   云星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平稳:“够了,很充分。不过,我还没想好。”   “再等等吧,我会好好考虑的。”云星河低下头,似乎一点也不排斥。   陆渊没有发现异样,他已经表达了自己想说的话。   嗯了一声后,他仿佛抛下了身上的重负。   一切都解决了,对云星河那些复杂的不知如何表述出来的情绪,哪怕闭关后也压抑不住重新翻涌出来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都平静下来。   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如果成为自己的道侣,云星河就会永远的待在自己身边。   每天看着她,情绪就不会控制不住。   他可以像从前那样,继续心无旁骛地修炼。   继续当自己的空华长老,守着护山大阵,高高在上,冷眼旁观一切悲欢离合。   按部就班,循规蹈矩。   日复一日做着自己从前早就习惯了的事情,他是陆渊,是天干山上永远波澜不惊,永远云淡风清的空华长老。   当年师尊收下他当弟子的时候,叹了一口气。   “你生来就应该在高处,绝不能落下来。”   陆渊抬眸,欣然接受了这句评语。 第123章   身似琉璃   他确实应该在最高处,冷眼旁观人间。   他是琉璃体,身似琉璃,不染尘埃。   情爱本来是他最不屑一顾又难以理解的东西;   哪怕是心动,也不能把他拖下来,让他失去高高在上的矜持。   他已经退让了。   陆渊心想,这是最好的办法。   般若琉璃诀再次运转,他那颗躁动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   “我真搞不懂。”戒灵总是会在云星河独处的时候出现。   “嗯。”云星河冷淡地回应到。   “为什么不答应?”   “没有不答应,只是在思考。”云星河躺在自己的识海里,试图放空自己。   “如果成了他的道侣,你就可以少奋斗起码二百年。”   云星河轻笑。   “我说的不对吗?”   “不,很有道理。”云星河道,“我还没有想明白。我还这么年轻,如果成了他的道侣,以后一生都要和他捆绑在一起。”   “你是狐狸精唉,又不用遵守人间那套死板的约束。”戒灵语气中带着怂恿,“只是道侣而已,又不代表其他。”   “呃……”云星河翻了个身,“所以你现在在干什么,教我如何做坏事?”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戒灵心虚地否认,“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的修为提升,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说得轻巧,道侣而已。”云星河叹了口气,“伴侣本来就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就像我爹娘一样。如果为了可得的利益就将就在一起,没有必要挂上伴侣的称呼,不过是合作伙伴罢了。”   戒灵沉默片刻。   它忘记了,云星河与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修士都不一样。   她接受的教育是因为爱而结合。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孤身一辈子也无所谓。   “不过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戒灵小声道,“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知道了知道了。”云星河把头埋起来,“让我好好冷静一下。”   云星河把她从妖界出来以后,遇到陆渊的每一件事都回忆了一遍。   就像放映电影,在脑海中闪现着一幕一幕的画面。   陆渊苍白的皮肤,幽深的眸,早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陆渊吻她的时候,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惜的是,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她对陆渊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知为何,一旦开始设想与陆渊的以后,云星河的脑海最深处,总会隐隐做痛,像是在提醒着她,遗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从前只是师尊,一个应该放在长辈位置上尊敬仰视的人。   如果以后要成为道侣,对陆渊的态度就应该转变为平等的交流。   从小到大,云星河作为一个孤儿,应该是很缺爱的一种人。   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她不自卑,乐观向上,对生活积极。   与生俱来的心脏疾病并不是她的负担,而被她看作上天对她的考验。   上帝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句话。   世界上有那么多本书,都是关于爱情的,爱情也是无数文学作品永恒的话题。   云星河不是死读书的学霸,她看过很多关于爱情的书。   有古典名著,有外文小说,有网络文学,有名家笔谈。   甚至她有很多朋友在谈恋爱后都会向她请教关于爱情的问题。   她是心理医生,更是理论上的巨人。   医者不自医,一旦涉及到自身,当局者也迷。   云星河已经不能够客观看待自己与陆渊之间的关系了。   不过,她更明白另一个道理。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她与风初之间是这样,与陆渊之间的问题,也会被时间解决。   ……   回到天乩宗以后,自然迎接到的严白三百六十五度没有死角的问候。   “师妹,这次婚宴怎么样?热闹吗?”   “还可以。”云星河三个字就打发了他。   “有多热闹。”   “非常热闹。”云星河打不起精神,她拖着沉重的身躯,只想回去睡一觉。   “你怎么了,为什么无精打采的,难道你已经听说了……”   “嗯?”云星河本来已经要走出屋子了,听到这句话,双腿控制不住地又转了回来。   “听说什么?”   严白尴尬地住了嘴:“没什么,没什么。”   “说话说一半会死人的。”云星河眯着眼睛,威胁地看向严白。   “哦,我这次炼器大会有了不错的收获……”   “说实话。”云星河盯住严白躲避的眼神,他非常心虚。   高大的身躯顶着云星河审视的眼光,几乎要缩成一团。   “你不说的话,我自己出去打听。”   “风初偷了宗门心法,打伤了空弘长老,叛逃出宗门了。”   严白越说越小声:“他已经被天乩宗除名了,还派出弟子全修真界追缉。”   “你胡说什么?”   云星河如同雷击一般,不敢置信。   “他是剑道堂大弟子,前途光明,为什么要去偷什么功法?”   “那不是一般的功法!”严白表情严肃,“如果是我,我也会动心的。”   “到底是什么。”云星河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只不过离开天乩宗短短一些日子,怎么会发生了这么多事。   “是仙级功法——风绝冰霜录。”严白摇摇头,“练成这部功法的修士可以移山填海,堪比神仙在世。在天乩宗,只有掌门与天晏长老才有可能接触到。”   “风初一个普通弟子,怎么可能接触到只有长老才能碰到的东西。”云星河的嘴唇都在颤抖,太荒诞了,风初不可能干出这样的傻事。   “他打伤了对他没有戒备的空弘长老,夺走了风绝冰霜录。”严白叹了口气,“这件事情现在天乩宗封锁了消息,大家只知道他犯了门规被除名,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而除名。”   “我不信。”云星河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血肉里边,“空弘长老修为那么高,他是当今剑道第一人,风初不可能轻易得手的。”   严白拉住云星河:“他是人,不是仙,他难道会对自己的弟子有所提防吗?更关键的是,他中了一味来自苗岭的毒,只有风初前不久去过那里。” 第124章   界石   “我要去看个究竟。”   “你不能去。”严白手一挥,门就被关上了。   “你现在不能跟风初扯上任何关系。”   云星河错愕地看着严白。   “木点点知道风初被通缉后,向他通风报信,也叛离宗门了,现在他们人人喊打,大家恨不得根本没认识过这两个人。”   严白幽幽说道,“在风声停下来之前,你绝不能去冒险。”   云星河只觉得可笑,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短暂地离开之后,她的世界就翻天覆地发生了变化。   风初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云星河了解他。   风初不可能去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果被修真界通缉的话,他能去哪?   只有妖界……   “师兄,让我冷静一下吧。”云星河让严白先出去,留她一个人在屋子里。   严白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她,把屋子里边尖锐的法器全都收了起来。   “你乖乖的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   云星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呆愣愣地不再回应。   “戒灵,告诉我。我该怎么去找到风初?”云星河也算是疾病乱投医。   “啊,这个嘛……”戒灵支支吾吾。   “你不是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   “也要分情况呀。”戒灵苦恼地说,“他可是被天乩宗通缉,你能想到找他的方法,难道天晏长老们想不到吗?”   “不对,当初从妖界进来的时候,妖王明明说和修真界已经打好招呼了。风初如果要跑,他只能回妖界。”   “咳咳,情况很明显,有一方在撒谎。”戒灵道,“你的狐狸身份就瞒的好好的,在你受重伤现出原形之前,基本上是没有人知道你是狐妖的。同理,风初比你更谨慎。甚至那个木点点,也没有人发现异样。”   “所以妖王的目的是什么?”云星河喃喃道,“明明我们还是刚成年不久的幼崽,为什么会面临这样的情形啊?”   “我要回妖界。”云星河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东西。   “你做什么?”   “我要回去,风初一定回去了。”   “别做梦了。”戒灵毫不客气,“你以为妖界的大门想开就开吗。”   “可是白姑之前经常来看我,她就能穿过大门。我已经成年了,我为什么不行?”   “先别骂我偷看你记忆哦,你口中的白姑,可不是普通的大妖怪。”戒灵思索着,“她身上有界石。”   “界石是什么。”   “顾名思义,就是连接妖界与修真界往来的节点,通过它,才可以开启大门。”   “我当初进入人间,没有界石,同样也做到了。”   “那是安康山地理位置特殊,说实话,那一片灵石矿里,就蕴含着界石的原料。”戒灵道,“更重要的是,它所连接的人间,也可能不是你理解中的人间。”   “为什么这么说?”   “你把它理解成一个小世界吧,一个时间空间都相对独立的小世界。就像你去的龙海秘境,有着着独立的运转系统。   修真界发生的种种,都与它无关。但妖界不同,它与修真界是存在同一个大陆上的,所以需要界石来穿越。”   一个问题没解决,云星河又多了更多的问题。   如此重要的界石,白姑为什么会有。如果说是狐族族长有,可信度倒还高一点。   风初既然能够偷走仙级功法,搞到一块界石,顺利逃跑,应该也不难吧。   “从哪里才能搞到界石。”   “我没有办法具体的告诉你。”戒灵也很为难,“它的存在太特殊了。可能是路边的一块儿普通石头,也可能深埋于海底,冰封于雪山之巅。所以,大部分界石都掌握在位高权重的人手里。比如妖王,比如天乩宗掌门。”   云星河忍不住用头撞墙。   “说了等于没说,按照你的意思,界石出现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来它。”   “不,我能认出来。”戒灵信心满满,“我就是界石制成的,界石看上去普普通通,握上去的时候触手升温,能感受到四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其中碰撞。”   “呃……”云星河狠狠地握着自己的手指上的金环印记,“你就是界石你不早说,你在这废半天的话。”   “但我身上没能量呀。”戒灵无辜地说道,“每跨越一次界,几乎会把界石里面的能量消耗完的。我都沉睡这么多年了,能量早就所剩无几。”   “你不是只能认狐狸为主吗?”云星河整理着脑海里面混乱的思绪,戒灵这家伙,根本不靠谱。   “没错。”戒灵在空中蹦来蹦去,“我跟其他的界石不一样,我产生了意志,我是活的,它们是死的。”   “我觉得你甚至不如它们。”云星河生无可恋,“要你有什么用,又不能带我回妖界。”   “不,就算我现在有能量,你也回不到妖界。”戒灵振振有词,“大门的开启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无时无刻都可以开启,岂不是给有心人制造了产生事端的契机。”   随便吧,云星河面无表情地听着戒灵滔滔不绝。   她已经接受过更大的冲击了,不管接下来听到什么消息,她都可以坦然接受。   “我算过了,上一次开门的时间就在半个月前,风初应该刚好赶上。”戒灵蓦地停在空中,“下一次开门应该要等个两年。”   云星河几乎要被气笑了。   “你的意思是,就算我要回妖界,等找到风初,两年后就可以给他收尸了。”   “你着急也没办法。”戒灵往空中蹦了几下,“界门的开启都是与天上的星象有必然的关系。如果斗转星移,天生异象,也有可能明天大门就能开。”   云星河闭口不言了,知道的越多,反而越不快乐。   她本来以为可以从戒灵这里找到答案。   没想到,给自己制造了更多的困惑。   不知过了多久,云星河疲惫地沉沉睡去。   陆渊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掌门。   看到脸色铁青的空冥,陆渊回忆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没什么出格的地方,于是又坦然地看了回去。 第125章   拜访   “有一件事要你去做。”空冥显得有些疲惫。   “蛤?”陆渊不解,“我刚回来。”   “我知道。”空冥长长地叹了口气,“但这件事,只能由你去做。”   他把空弘长老受伤的始末全都告诉了陆渊。   “风初偷走了风绝冰霜录?”   “唉,这傻孩子。”空冥眉头紧锁,“本来这部功法就是为了风冰双灵根打造的,如果他好好修炼,日后拿到这部功法也不是不可能。为何要鬼迷心窍,做出这种傻事。”   陆渊淡淡得说道:“年轻人心智不太成熟,一时走了弯路。”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伤了他师尊。”空冥掌门神色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师兄受伤很严重吗?”   空弘长老毕竟是剑道第一人,如果空冥都认证他受伤很严重,想必就是真的了。   “中了苗岭一味毒。”空冥道,“所以,需要你去苗岭一趟取解药。”   陆渊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空冥从上到下打量着陆渊,总觉得他这次回来,身上发生了点变化。   陆渊停顿片刻,还是开口道:“准备道侣大典需要什么?”   “哦,道侣大典啊……”空冥没当回事,“等等,谁的道侣大典?”   “不重要,我只是问一下而已。”陆渊奇怪地看了空冥一眼。   空冥吓得险些出了一身冷汗。   “师弟,你如果心里有事的话,一定要早点告诉师兄。千万不要想一出是一出,师兄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嗯。”陆渊转身去看望空弘长老,了解他中的是什么毒,才好去苗岭拿药。   空冥望着陆渊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慌乱。   于是,他进了结界之中,用陆渊的生辰八字进行了占卜。   天上星官移动,红鸾星动。   陆渊,要遇上情劫了。   空冥掌门眉头紧锁,陆渊是琉璃体,在修炼上几乎不会遇到什么阻碍。   除了情劫,过之则生。   再想到刚才陆渊脸上不太自然的神色,空冥更加担忧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空冥沉思片刻,一定要帮陆渊度过这场情劫。   看望过空弘长老的陆渊,行色匆匆,几乎没有怎么在天乩宗停留,就再次出门了。   出门前,他犹豫着是否要给云星河留下口信。   不过,他似乎把云星河逼得有些狠,还是个小孩子,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希望等他回来的时候,云星河能够同意成为他的道侣。   最终,陆渊跟严白简单交代一句,就再次离开。   所以,云星河一直没有和他照面。   两个人从西蜀国回来以后,便再也没有接触过。   云星河现在心里最关心的是下落不明的风初,她每日在宗门里和严白一起打坐修炼。   严白怕她做傻事,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师兄,我已经想明白了。”云星河严肃地对严白说道,“我不会去找风初的,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提起我跟他之间的关系。”   “你们之间没有关系。”严白强调道。   “好,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云星河捂住自己的嘴,她举起手对天发誓,“但我真的要被憋疯了。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我在西蜀国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其他宗门的朋友,趁着这个机会,我想去拜访她。”   “走吧。”严白说到做到,真的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云星河。   无奈地望天,如果不带上严白,云星河哪都去不了。   风初的事可以先放一放,等她恢复自由以后,再做打算。   总之经过多方暗中打探,云星河得知,风初的魂灯已经被销毁了。   在销毁之前,风初人还好好的,说明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云星河已经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风初与她分裂,两个人的关系降为冰点,是不是他早有预料。   在安康山,圣女把他单独带走的时候。   风初究竟看到了什么,与现在的一切有没有关系?   如果他们不再往来,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风初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牵扯到自己。   这……会是风初的目的吗。   云星河不知道答案,但她相信风初,相信他不会没有任何应对措施,就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局面。   扶桑宗与天乩宗之间关系还算是融洽,两个宗门之间没有明面上的冲突。   严白跟云星河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两人便出门了。   “师兄,等一下见了嫣然,你千万不要说不是担心我乱跑才跟着我出来的。”云星河提前跟他打好招呼,“不然我以后在朋友面前就没有什么面子可言了。”   “好好好,你放心。”严白保证道,“我们这次出来历练,恰好经过扶桑宗,顺道来看一看。”   “很好,就这样说。”   扶桑宗也在山顶上,一颗冲天的扶桑树尤为显眼。   这是他们宗门的标志之一。   通报给外门弟子后,云星河与严白耐心地在门外等候。   “师姐,外面有两个人找你,是天乩宗的修士。”外门弟子飞快地向陈嫣然传达消息。   陈嫣然恍惚片刻,天乩宗三个字终于让她回过神来。   把手中的草药放下,整理好身上的衣服,陈嫣然迅速出门。   她勾起唇角,云星河这个人真有趣。   名字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不过许下的承诺却是真的。   说过要来找她,竟然真的来了。   “陈道友。”云星河故作矜持地点点头。   “原来是云道友。”陈嫣然也有样学样,客客气气的盈利,看到她身后的严白,不禁问道,“这位是?”   本来以为云星河是跟着她师尊一起来的,不过想想也不大可能,像空华长老那样的身份,不可能会大费周章地跑来见自己这个其他宗门的弟子。   “我是云星河的师兄,叫我严白就好。”严白爽朗一笑。   “原来是严师兄。”陈嫣然自然不会直呼其名,她能感觉到,严白的修为远超她,至少也是元婴修士。 第126章   陈嫣然   修真界中,以实力为尊。   她与严白初次见面,还是客气些为好。   “这次来的匆忙,就准备了一点薄礼,希望你不要嫌弃。”   云星河拿出了几件灵器,是严白炼制的,她自己又添灵石买了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借花献佛被云星河运用的可谓是得心应手。   “你们太客气了,这次来我们扶桑宗,一定要多住几天。”   严白面露难色:“还要住在这儿?”   陈嫣然委屈地低下头:“难道严师兄是嫌弃我们宗门鄙陋,不愿意在这里停留?”   “当然没有。”严白连忙解释,陈嫣然一个秀气漂亮的女孩子,他只是很少在其他宗门做客。   “有话进来再说吧。”陈嫣然领着两人走进去,一边为他们介绍扶桑宗的景色。   陈嫣然在扶桑宗确实颇受重视,一路上遇见的弟子见了她都纷纷点头。   云星河打趣她道:“陈师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陈嫣然睨她一眼,轻轻掐了她一把:“这里人多,等一下再跟你算账。”   ……   在扶桑宗住了一段日子,云星河获益匪浅。   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的特色,扶桑宗氛围相对自由轻松。   弟子的行为基本不受拘束,只要不太离谱,都不会被责罚。   让云星河喜出望外的是,她在扶桑宗遇见了老熟人。   “我们宗门,有一群活宝,是三胞胎兄弟,全是天灵根,资质都不错。”陈嫣然为他们介绍宗门情况。   “三胞胎?”云星河下意识反应就是豹族三兄弟。   “说曹操曹操到。”陈嫣然指了指右边的树林。   果不其然,三个人影肩并着肩慢慢向他们走来。   “陈师姐……”   三个少年长得一模一样,皮肤雪白,眼睛亮晶晶的。   他们都是娃娃脸,少年轮廓还没张开,圆脸显得格外可爱。   唯一的区别在于,三个人的头发不一样。   最左边的少年,头发用发冠束起。   中间的少年用的是个簪子,最右边的少年干脆散落了一半头发。   “他们是宫平宫正宫开。”   “师姐好,这两位是?”宫平沉稳地点头致意。   云星河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她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冷静地说道:“你们好,我叫云星河,是天乩宗的修士。”   严白也同他们问好。   宫开看到云星河的那一瞬间,差点脱口而出说些什么东西出来,被二哥拦了下来。   “你们怎么古古怪怪的。”陈嫣然觉得此时的氛围有些异样。   “没什么,师姐。这个妹妹是新来的,一定不认识路吧?我们带她去熟悉熟悉。”   “什么妹妹?”陈嫣然板起脸,“她是我的朋友,你们也应该问她叫姐姐。”   “不行。”宫开脱口而出,“她明明比我们小。”   陈嫣然觉得不太对劲:“你们第一次见面,你怎么知道她比你小。”   “他瞎猜的。”宫正帮弟弟解释,“师姐你也知道,他是宗门里最小的,见了谁都恨不得当哥哥。”   这倒也是,陈嫣然摇摇头。   宫开是三兄弟里最顽皮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师姐,我们晚上去你那里吃饭嘛,你现在就去准备吧。”宫开拉着陈嫣然的手撒娇,“师姐你最好了——”   陈嫣然早就习惯了这一套,宫氏三兄弟是全宗门的大宝贝,他们年纪小,嘴巴又甜,基本上宗门都哄着他们。   “我去帮你吧。”云星河主动请缨。   “别,你帮我哄住这三个臭小子。”陈嫣然叹口气,“你不知道,他们有多能吃。”   “还是我去吧。”严白虽然有些不放心师妹,不过他上门做客,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陈嫣然欣然应允,严白块头这么大,一看就是个干活的好手,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乖乖去院子里等我,不许乱跑!”陈嫣然警告他们,“也不准欺负星河。”   三个少年拉着云星河就跑了。   “皎皎,你怎么会在这里!”宫开兴奋地说道。   “我还想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幸亏刚才宫开没有把话说出来,不然云星河一定露馅。   撒一个谎要用成千上百个谎言来弥补。   严白知道她的小名叫皎皎,是因为风初。   如果连宫氏三兄弟也知道的话,就很可疑了。   怎么可能天灵根的一群人互相都认识,几率也太小了。   云星河当初的人设可是猎户家的女儿。   原来豹族三兄弟当年出了妖界以后,就被扶桑宗的长老看中资质,直接带上了山。   “你们有没有回去过。”云星河好奇地问道。   “没有。”三兄弟齐摇头,“族中送我们出来的时候就说了,不要想着回去的事。什么时候变成元婴,什么时候才有脸面回去见他们。”   “呃……”云星河感叹道不愧是铁血政策。   “你怎么一个人,你身边那个狼崽子呢?”   “呃……”好家伙,一句话直戳云星河心窝。   于是,她只能大概把风初的事说了一下,当然忽略了那些重要因素。   “怪不得,我就说那个狼崽子不是个好东西。”宫正生气地说道,“以后你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吧。”   “二弟,别开玩笑。”宫平最理性,“皎皎现在有宗门,不能一直留在我们身边的。”   “唉呀,真烦人。”   “不过,狼崽子狡猾的很。”宫正想了想,“我以前听族长说过,“界石这种东西,大型兽族都会有一块的。我们豹族有,雪狼族肯定也有。”   “没错,那小子肯定跑回妖界了。”宫开道,“犯了这么大的错,保命要紧。他不会干傻事的。”   “希望如此吧。”云星河喃喃道,“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   “别说那些了,皎皎,你是怎么认识陈师姐的,快告诉我们。”宫开缠着云星河,让她把这些年的经历都讲一下。   他乡遇故知,豹族三兄弟见到云星河都很开心。   他们在扶桑宗中生活得无忧无虑,唯一的遗憾就是见不到妖族的朋友们。   三兄弟也曾经出去参加过试炼,但修真界太大了,一个人想要藏起来是很简单的。 第127章   宋婉   三兄弟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寻找妖族的朋友们,他们自己还要隐藏妖族身份。   今天能够遇见云星河,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云星河也是,豹族三兄弟代表了她的童年,那个无忧无虑,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他们享受了一顿美味的晚饭,陈嫣然说的没错,虽然大家早都辟谷了,宫氏三兄弟依然戒不了口腹之欲。   月上中天,星光黯淡。   扶桑宗的夜景尤为迷人。   云星河坐在院子中,一杯一杯地喝着陈嫣然酿的梅子酒。   她是医修,平日里也喜欢钻研一些植物的特性。扶桑宗里面种了许多果树,陈嫣然别出心裁,把那些青梅采摘下来酿成酒。   三兄弟喝了几口就开始飘飘然,嘴里一直嘟囔着云星河不够意思。   云星河怕他们说漏嘴,哄他们赶紧睡觉。   严白更是不胜酒力。   他酒量不好,偏偏还要尝个新鲜。   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个人。   “你有心事。”陈嫣然手中也端着一杯梅子酒。   云星河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原来这么明显。”   “该不会是为情所困吧?”陈嫣然一边说一边笑,揶揄地看着云星河。   “我不知道。”云星河心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太多的事情堆积在一起,无处发泄。   风初的不告而别,陆渊抛下的困难抉择。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陈嫣然道,“日子长着呢,没什么过不去的。”   云星河扬起嘴角,勉强挤出个笑容。   “好,都会过去的。”云星河闭上眼睛,伸出手,让风从指尖穿过,感受着晚上惬意的风。   如果烦恼可以跟随风一起飘散,该有多好。   ……   陆渊这次前往苗岭时义无反顾,他不知道,他将迎来一生中最大的劫难。   不过是取一种解药罢了,不会费什么周折。   但当他功力尽失,坐在这个冰冷没有人烟的山洞时,靠着般若琉璃诀运转才能维持生机,陆渊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苗岭,多毒虫蛇蚁。   这里的人人精通一手毒术。   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为了取到空弘长老需要的解药,陆渊费了一番功夫。   风初给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让这里的人对天乩宗中的修士没有任何好感。   “他做什么了。”陆渊耐着性子询问道。   “那个臭小子,仗着一张好脸,勾走了我女儿的心。我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老妇人眯着眼睛,眼里透着毒辣的光,“你想要解药,可以,总得付出点东西。”   老妇人头上戴着厚重的银饰,瘦的皮包骨头,在这华丽的装扮下,有着一张显得有些刻薄的脸。   “你要什么?”   “我新研究出来一批毒,正愁找不到人试毒。你来的巧,要是帮我把药效全试一遍,我就把你要的解药给你。”老妇人指了指屋子中央放着的三个小瓶子。   如果是别的修士,一定会扭头就跑。   但陆渊永远不会,他修炼的般若琉璃诀,百毒不侵,不管中了什么样的剧毒,都会逐渐地运转将毒素排出体外。   “我全吃下以后,你就把解药给我吗?”陆渊身姿挺拔,在这个逼仄的屋子里异常耀眼。   “不错。”老妇人敲了敲桌子,“我知道你们名门正派,应该不会撒谎。当然那个臭小子除外。”   陆渊听从她的话,把三个瓶子里面的药丸全都取出一颗来,同时放在嘴里。   半晌过后,陆渊身上没有产生任何异样。   “又失败了。”老妇人摇摇头,“不愧是化神修士,果然不同凡响。”   陆渊拿走了老妇人给的解药,从屋子里离开。   他步伐稳健,灵力充沛,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刚出苗岭,陆渊就觉察找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他迅速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刚才的毒药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而是在短短的时间内使他的修为逐渐受到侵蚀。   老妇人好狠的手段,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歪门邪道,此药之毒,既然能够威胁到化神修士。   幸亏苗岭人不爱出山,偏居一侧,否则还不知道要在修真界引起多大的风波。   他是琉璃体,排净毒素以后,可以逐渐地恢复自己的灵力。   不过这次的时间可能稍微要长一点。   陆渊闭上眼睛,静心凝神,把神识封锁起来,方便灵力快速恢复。   此外,他在山洞出口用冰灵力凝出一个屏障,断绝他的气息被人发现。   ……   宋婉睁开眼睛的时候,额头上隐隐作痛。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胳膊,她的身体,竟然是完好无缺的。   怎么可能呢?她明明被云星河的爱慕者,那个偏执阴鸷的魔王,下令扔到修罗鬼狱去了。   难道,她又重新活了过来?   宋婉是修士,她当然知道有些修士气运很强,上天也庇佑,往往能够有奇遇。   上一世,她眼睁睁看着云星河受人追捧,无数爱慕者跟在她身后,享受所有人的宠爱。   那些人,随便一个手指,都可以把她像碾蚂蚁一样碾死。   陆渊为了空弘长老来苗岭求药,自己对他一见倾心,她离开苗岭想办法混上天乩宗成为了外门弟子。   而云星河与陆渊之间,在此之前,不过是单纯的师徒罢了。   宋婉回忆着那彻骨的疼痛,她的每一寸血肉都被恶鬼吞噬,灵魂都被撕裂,甚至没有转世投胎的机会。   是上天庇护,让她拥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她悲惨的一生,都是由云星河造成的。   云星河仗着有一张好看的脸,勾引了修真界那么多人。   宋婉恶狠狠地想,凭什么?   她凭什么有这么好的运气?   一只狐狸精,连人都不是,如此卑贱的血脉,凭什么拥有那么多人的爱?   既然上天让她重生在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那么,这一世,宋婉必定要夺走云星河的一切。   她要让云星河失去那张美艳的脸。   九尾狐不是有什么断尾之力吗?   宋婉咬着之间,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那就让云星河一次一次的把尾巴都断掉吧。 第128章   情蛊   她来自苗岭,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可惜上辈子每一次要害云星河,都被她躲了过去。   宋婉本来还能称得上温婉柔美的脸变得扭曲。这一次,云星河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她在风初离开苗岭后,计算好时间,找到拥有解药的苗岭的毒婆。   毒婆是她姨母,对她提出的要求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宋婉把三种毒药中其中一味,换成了蛊。   蛊者,多取虫蛇之类,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独在者,即谓之为蛊,便能变惑,随逐酒食,为人患祸。   就算是修士,哪怕修为再高,没有彻底脱离肉体凡胎,也有可能会着了蛊的道。   更何况,陆渊功力尽散,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   宋婉追踪着陆渊离开的路线,一定要在他见到云星河之前,改变上一世的命运。   上一世,云星河久久等不到师尊回来,只身前往苗岭寻找陆渊,最终在山洞里发现了功力尽散的陆渊。   两人朝夕相处,情意暗生。   陆渊甚至答应云星河要与她结为道侣,可惜的是,大典还没来得及举办,云星河就遇到了另一位爱慕者。   宋婉伸出小指,上面有一条暗红色的线。   “陆渊,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宋婉笑的有些得意,“不仅如此,云星河上辈子拥有的东西,我都会一一夺过来!”   她是金木土三灵根,资质比不上云星河的天灵根,但若是成了陆渊的道侣,就可以去天浴池,洗去杂灵根,脱胎换骨。   ……   陆渊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否则空无一人的山洞里怎么会凭空出现一个温婉貌美的苗女。   “你是谁?”陆渊唇舌干裂,身体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叫嚣着燥热。   “我叫宋婉,刚才采药的时候,不小心误入了这个山洞。”宋婉小心翼翼地观察到陆渊的情况,“道长,你没事吧?”   陆渊运转琉璃诀,身上的光芒不停地明灭,是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快出去,不要进来。”陆渊不想伤及无辜,只是将宋婉赶出去。   “道长,我看你口干舌燥,你要喝水吗?”宋婉依旧是细声细语,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   陆渊看清楚她的脸的那个瞬间,身体不由自主,仿佛是从内部传出,他觉得自己焦灼的身体似乎在沙漠里面遇到了一汪清泉。   为什么会这样?   陆渊头昏脑胀,他没有拒绝宋婉递上来的葫芦。与此同时,他一把抓住了宋婉的手。   陆渊难以置信,他怎么会对宋婉产生这样的想法,他分明不是这样的孟浪之人。   “道长,你……”宋婉惊慌失措,娇羞的脸上飞上两朵红云。   陆渊松开了宋婉,接过葫芦。   里面的清水被他一饮而尽,他终于觉得躁郁得到了缓解。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陆渊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的功力在逐渐恢复。   不论宋婉是怎么闯进来的,她都救了他。   清水让陆渊恢复了理智。   “道长,我可以跟着你去天乩宗吗?我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苗岭,我也想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宋婉咬咬嘴唇,似乎是怕陆渊拒绝。   陆渊说不清楚心里有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功力尽散后,他的处境非常危险。   宋婉的出现恰到好处,仿佛从天而降的神女一样。   他对宋婉提出的任何请求,都不忍心说出重话拒绝。   一旦他想狠心一走了之,可看到宋婉那时候盈着眼泪的双眼,心里就像被虫子噬咬了一口一样,缓慢地蚕食着,酸涩地难受。   “好,我带你走。”陆渊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他检查过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毒素都被排干净了,他也不能再耽误下去。   也许,是宋婉出现的过于及时了吧,她给予的清水让自己重新恢复了理智。   陆渊急着回天乩宗,他总觉得自己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件让他计划很久的事。   他反复回想,可一直想不出答案,脑海里是空白一片。   掌门师兄给他布置的任务让他来苗岭,空弘长老还等着他的解药。   严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云星河……   他与云星河这个弟子之间发生的事情,好像并不多。   他们有单独相处过吗?为何回忆是一片模糊?   陆渊眼底闪过迷惘,云星河这个名字,在唇齿之间,仿佛说出来都很困难。   宋婉察觉到陆渊的摇摆不定,她眼神闪过一道暗光。   “道长,你不舒服吗?”宋婉担忧地看着陆渊,“是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如果不方便的话,还是让我一个人慢慢自己走出去吧。”   “你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陆渊不赞同地皱皱眉头,“我答应过你,就会把你带出去。”   “你人真好。”宋婉满眼崇拜地看着陆渊,“在我们苗岭,找夫婿也要找像你这样有担当的。”   陆渊假装听不懂她口中的暗示,他别过眼睛:“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宋婉看着他的背影,狠狠地咬紧了唇。   时间还是不够,陆渊的蛊对他影响还不够深,他现在还没有对自己言听计从。   宋婉暗道,她把族中的圣物“情蛊”偷了出来用到陆渊身上,为的是以后的长久大计。   苗岭她是回不去了,很快圣物失窃的事就会败露,幸好她早就安排了一切,替罪鬼也早就安置好了。   情蛊,威力无穷。   吃下子蛊的人会对拥有母蛊的另一方日渐爱恋,欲罢不能。   就算之前有心仪的人,也会逐渐忘却,转而爱上母蛊的寄体。   除非母蛊一方主动销毁蛊,或者母蛊身亡,否则根本解不开情蛊。   宋婉怎么可能把掌握在手里的人放掉,她爱陆渊,她对陆渊求之不得。   如今有了机会,她当然会一辈子把陆渊掌握在手里。   “可惜了,情蛊只剩下一个。”宋婉暗道,不然日后云星河的靠山,她全都可以凭借情蛊抢过来。   没关系,她多活一世。   没有情蛊,还有别的法宝,总之都不会让云星河好过。 第129章   做我的道侣   云星河在扶桑宗做客以后,便又回到了天干山。   不知为何,陆渊还没有回来。   只不过去苗岭一趟,他耽误的时间有些久了。   “师兄,要不我去找找师尊吧。”云星河说不上来为什么,心底有些不安。   明明陆渊修为极高,当时很少有修士单打独斗能打得过他。   “你该不会还想溜走吧。”严白没想那么多,他就是怕云星河跑出去找风初。   “没有。”云星河再三保证,“我单纯担心师尊。”   “哈哈哈,你也不编一个靠谱的理由。”严白仰天大笑,“师尊那么厉害,你担心他做什么?”   云星河瞟他一眼:“再厉害也是人,还没有得道成仙。”   严白闻言笑容停在脸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严白道,“你们从西蜀国回来以后,氛围就怪怪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也没发生。”云星河叹了口气,“你别想太多。”   “你这么关心师尊,你喜欢他啊?”严白说完这句话,不出意外地看见云星河被水呛到。   “别胡说。”云星河擦干净身上的水渍,“师兄你脑洞太大了。”   她低下头,擦拭着桌子上的水印。   心思却飘到了另一边,陆渊当时口中说的是:   做我的道侣。   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他的眼神是那么认真。   回想起这一句话,云星河只觉心里情绪万千,一时之间又难以表述出来。   “师妹?”严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事。”云星河回过神来,“所以,我能不能去找师尊?”   “这个嘛……”严白打不定主意,“你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乱跑,我去找长老问问。”   说完后,严白转身走了,怕云星河逃跑,还给她设了一个禁制,限制她的行动。   云星河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玩弄自己的手指。   “道长,这就是天乩宗吗?”   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响起。   云星河在大殿里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了陌生的声音,是从来没有在天干山上出现过的。   “这里是天干山。”陆渊回答道。   正说着,两个人走进大殿里。   陆渊已经把解药带给了空弘长老,不知如何安置宋婉,干脆把她带回天干山。   天干山多的是房屋,她可以随意住。   陆渊身上穿的是离开时那身深蓝道袍,衬得他那张脸愈发气质斐然,冷若冰霜。   看不出他在外风尘仆仆,英俊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还是那个仙风道骨的空华长老。   不过在回答宋婉问题的时候,却柔和几分。   云星河期许地看着大殿外面,陆渊的身影越来越近。   两个人……   看到陆渊身旁娇小的女子身影,云星河有些错愕地站在原地。   虽然她本身行动就受限,但更多的是看到那个女子的惊讶。   “师尊……”云星河讷讷地不知说些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陆渊奇怪地从云星河身上移开视线,帮她解开禁制。   “我……”   宋婉从踏进大殿的这一瞬间,就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云星河。   琥珀色的眼眸总是无辜的,冰肌玉骨,美若天仙。世间所有华丽的词藻都可以用来堆砌在云星河的脸上。   她开口了,那么动听的声音在宋婉耳中,如同是上辈子传来的催命符一样。   云星河正是这样哭泣着,她就被那个心狠手辣的魔王下令折磨致死。   还有陆渊,上辈子,他的眼神一直在云星河身上。   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他都看不到自己。   “你先回去吧。”陆渊看到云星河后,心口闷闷地觉得不舒服。   他以为是长途跋涉,还没有来得及休息的原因。   “呃……”云星河千言万语说不出来,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不知这位是……”   云星河问的当然是宋婉,她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温柔的女子,用一种奇怪又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看她身上带着精美的银饰,身上穿着异族风情的花纹衣服,应该是来自苗岭。   “我叫宋婉。”宋婉天真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显得几分俏皮。   “她在苗岭救了为师。”陆渊的眼神看着宋婉的时候,带着几分温情,“以后你要对她以礼相待。”   “宋婉。”云星河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宋婉……   宋婉!   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一样。   云星河用手扶住额头,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   恰在此时,打听到消息的严白已经拐了回来。   他还没走多远,就已经得知师尊带着一个陌生女子回了天干山。   由于空长老身上从来没有过八卦,所以关于他的桃色绯闻,总是传得飞快。   云星河头痛欲裂,她死死地咬住牙关,不让痛苦的呻吟传出来。   双腿一软,她跌坐在地上。   陆渊下意识去拉她。   动作快的他自己都有一些吃惊。   宋婉有些惊讶地开口,她蹲下身子去扶云星河:“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陆渊已经一把拉起了云星河,让她斜倚住自己的臂弯,她面色惨白,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师妹!”严白刚进入大殿,便看到云星河痛苦的样子。   相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见过云星河这么失态。   来不及对陆渊行礼,严白抱起了云星河:“我送师妹去医道堂。”   陆渊没有责怪他的无礼,他的潜意识里甚至希望抱着云星河的是自己。   但云星河不过是一个徒弟罢了,修为已经是金丹,没什么好担心的。   陆渊对自己的反常有些困惑。   目送严白离去的背影,身旁的宋婉惴惴不安的神态看得让人心疼。   她似乎受到了惊吓,站在自己身旁手足无措。   “道长,你的弟子,是不是不大喜欢我。”   陆渊蹙眉:“何出此言。”   “我看她身体看起来不错,为何一见到我就头痛欲裂。”宋婉委屈地眨眨眼睛,“是不是我不招人喜欢。”   “不用担心,与你无关。”陆渊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下安置好宋婉才是关键。 第130章   风必摧之   严白以为是自己的禁制伤到了云星河,心中懊恼不已。   此时的云星河看起来真是痛苦极了。   她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五指攥在一起,深深地抠出血迹。   云星河来自现代世界,她是云医生,成为九尾狐云星河之前,她都以为一切是意外。   不过是变成一只狐妖而已,没关系,前路漫漫,尽全力修仙就是了。   但是,见到宋婉的那一瞬间,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不是简单的穿越,而是穿进了一本书,一本名叫《穿进后宫文的女配要崛起》的书。   莫名其妙的遇见了原女主。   云星河被她推了下来,顶替她,要承担她的命运。   宋婉才是这本书当之无愧的女主。   她会逆袭,会改变命运,会将云星河踩在脚下。   会得到一切,会走上巅峰。   云星河只觉得头皮发麻。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如果她穿到的是一本书里,是不是未来的一切都是既定的?   改变不了的话,她就会迎来毁容断尾惨死的命运。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   回答她的竟然是戒灵。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云星河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空中飘着的戒灵。   “你不说我也知道。”戒灵得意洋洋,它刚才偷窥了云星河的记忆。   “你也相信,这里只是书中的世界?”   “什么相信不相信。”戒灵道,“你已经来到了这里,这就是真实的。世界有自己的意志,你也有自己的意志。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们是平等的。”   “呃……”云星河皱着眉头,“说人话……”   “你看到的书,是别人设定好的。但你又不是原来的云星河,为什么要按照别人给你设定的人生继续走?”戒灵这番话说的倒是在理。   云星河从来没有想过如此灵异的事情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她是云星河,却又不是原来书中的云星河。   她用了云星河的身体,又不是她自己决定的。   宋婉想要报复,她无力改变宋婉的意志,只能改变自己。   鬼知道戒灵的脑回路是什么,它居然轻易地接受了自己是被创造出来的东西。   “你当初怎么不仔细看,我都没有看到关于我的描述。”戒灵抱怨着说道。   “我如果仔细看了,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你找出来销毁。”云星河敲了敲自己的头,现在遗憾根本无济于事。   “但是,你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戒灵警告她,“这个世界存在言灵之力。你能告诉我,是因为我们神魂相通,生死一体。”   “废话。”云星河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那些声称能够未卜先知,预测命运的,大多没有什么好下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一世的宋婉有了上天的助力,根本不是她能够与之匹敌的。   云星河只想摆脱命运,实在不行就抛弃自己原来的身份,把原女主加之于她身上的都甩掉。   离剧情越远,她就越安全。   “所以说,陆渊才是这本书的男主。”戒灵总结,“不对,是男主之一。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云星河点头,本来对陆渊心里面存在那一点点小小的心思,还没来得及发芽,就过早夭折了。   远离男主,珍爱生命。   “咳,可是这本书好像是个后宫文。”戒灵说,“又不是只有陆渊一个人。要是你遇见其他人怎么办?”   “呃……”云星河越发头疼了,“没事,我从天乩宗逃出去,再换个身份。只要我不再是云星河,宋婉做什么都与我没有关系。”   戒灵赞同她的想法。   “还是先静观其变。”戒灵还在安慰她。   云星河已经在心中想着如何跑路了。   现在才修炼出四条尾巴,光灵根提升得还不够纯粹,本来想冲击到元婴,稳住修为。   看来是等不到了。   云星河出了一身的汗,把衣服都浸湿了。   医道堂的弟子没发现云星河身上有什么异样,可看她又确实痛苦万分的模样。   哪怕陷入昏迷,也愁眉不展。   额头中间上出现了深深的印痕。   美人娇艳的面容憔悴了许多,像枯败的花,让人心疼。   严白坐立难安,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云星河吃了丹药以后,逐渐恢复了神智。   刚才的剧烈疼痛让她头脑还一阵阵发晕。   “师妹,你没事吧。”严白很是愧疚,他很久没有见过云星河如此狼狈的模样。   “不碍事。”云星河坐起身子,撑在靠垫上,对他笑了笑,“我刚才在运转心法,可能有些岔气。”   严白这个师兄就像大哥哥一样,一直保护着自己,把自己当做亲妹妹一样。   云星河不希望会伤害到他。   “不要操之过急。”严白嗔怒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急躁地修炼容易走火入魔。”   “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了。”云星河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回答他,压下满腹愁绪。   他们俩人离开医道堂,回了天干山。   宋婉看到天干山的一草一木,心中极其复杂。   曾经她以杂役弟子的身份,拜在外门,天生就比云星河这些内门弟子低上一等。   而如今,她是陆渊的救命恩人,是天干山的座上宾。   云星河见了她也要礼让三分。   不知为何,这一世的云星河低调许多,她在天干山待的这段日子,几乎没有见到过她。   而严白,宋婉想起来就咬牙切齿。   他上一世就是云星河的拥护者,虽说没有男女之情,却也把她保护的滴水不漏。   明明大家都是女子,严白偏偏要差别对待。   其实宋婉倒是错怪了严白。   她来天干山不久,严白与她不熟悉,再加上宋婉平日里缠着陆渊,两个人交集不多,严白当然没有必要处处对她献殷勤。   有这会功夫,还不如出去历练换点宗门贡献。   陆渊这次回来以后,带着一名女子的消息立即就传遍了天乩宗。   大家纷纷猜测,宋婉与他有什么关系。   就连掌门空冥也没忍住,把陆渊叫了过去。   “那名女子你准备如何安排?”   陆渊淡淡地说道:“让她呆在天干山就好。” 第131章   我爱上她了   “总要给她个身份。”   “呃……”陆渊根本没有想到这么远,天干山那么大,还容不下一个宋婉吗?   空冥沉思片刻:“你之前问我道侣大典的事,该不会是为了她吧?”   陆渊脑子一片空白,他曾经问过这样的东西吗,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   “师兄你想多了。”陆渊神情冷漠,“之前应该是随口一问。”   空冥盯着他的脸,仔细打量。   “果真如此?”   陆渊心生烦闷,还是强忍下情绪:“是……”   他不愿意说实话,空冥也无可奈何。   “你回去吧,遇到事情一定要及时告诉师兄。”空冥拍拍他的肩膀,“师兄年长你那么多,你没有遇见过的事情,我都遇到过。前人之鉴总会给你一些经验,让你少走弯路。”   他这番话让陆渊忍不住停住了本来想走的脚步。   “如果遇到一个让你心神不定的人……”陆渊斟酌着言辞,“心中如有虫子噬咬,控制不得。甚至夜半想起,会坐立难安,辗转反侧。”   “如果不想把他杀了,就说明你爱上他了。”空冥笑道,“原来你遇上了自己的意中人,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宋婉是他的救命恩人,陆渊当然不会想把她杀了。   “我……爱上她了……”陆渊重复道,像是在告诉自己答案。   “既然喜欢人家姑娘,就早早定下来。不要到时候被人抢跑了,再后悔就来不及了。”空冥仰天大笑,“说起来,天乩宗已经很久没有办过喜事了。”   陆渊还没有从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是琉璃体,修炼的又不是无情道。   他不会主动追求道侣,也不排斥将来会拥有一个道侣。   他那波澜不动的心,似乎在漫长的岁月中从来没有因为某个人产生过异样。   宋婉出现了,也让他的情绪不受自己的控制。   “你的修为陷入了停滞,难道是在困惑这件事?”空冥探查到陆渊的修为,已经许久没有提升,这在陆渊身上很不正常。   “罢了,我来帮你操持,你不用担忧。”空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他让陆渊回去闭关,剩下的事情都交由他来打理。   “既然如此,一切就拜托师兄了。”陆渊忽略心底的不安,他把一切都归结于是自己心境出现的问题。   从前出现类似的情况,他都是用闭关来解决的。   在闭关中,他可以勘破心魔,走出困境。   陆渊长身玉立,站在山峰上,风把他的道袍吹得猎猎作响。   闭关之前,他有一些犹豫。   苍白的皮肤因为落日余晖染上几分暖色,深瞳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奇遇。   陆渊厌恶这样的自己。   “道长,你站那么高做什么。”宋婉聘聘婷婷地走过来,忍不住捂嘴笑,“难道是在等我吗。”   看到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宋婉止不住笑意,她很快就会彻底拥有这个人了。   一想到陆渊,她就心花怒放。   他的眉毛眼睛鼻子,没有一处不是完美的,每一处都长在了她的心上。   只要再忍一段时间,情蛊的效力会越来越大,她就能够彻底操纵陆渊,成为他的挚爱之人。   “呃……”陆渊没有回答她,他甚至觉得这样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但他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样,他听见了自己的回答。   “是的,我在等你。”   宋婉笑得更灿烂了,比夏日里的花朵还要绚烂几分。   陆渊不再犹豫,他要尽快闭关,早日恢复从前的自己。   之后,空冥掌门把宋婉叫了过来,和她进行了一番密谈。   从这天起,天乩宗的弟子都知道了一个盛大的消息。   天干山的空华长老要与救过他的苗岭女子结为道侣了。   掌门要做充分的准备,一年后就举办道侣大典。   云星河还是从别的弟子身上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正在整理小型妖兽体内的妖丹,方便提交给宗门结算。   “你们听说了吗?”武道堂的弟子窃窃私语,“天干山就要办喜事了。”   云星河灵力能探查的范围很远,她发誓她不是故意听到的。   听到天干山三个字,她不由自主地关注下去。   “什么喜事,天干山上总共就没几个修士吧。”   “是空华长老,他要与带回来的那个女子结为道侣了!”   “真的假的?”   “掌门亲自下的命令,那还能有假。”   云星河一分神,手中的蛇妖还没有死绝,竟然用了最后一口气,死死地咬在她的手腕上。   毒素都注入她的体内,也让她的手上留下两个深深的牙印,鲜血如注。   云星河吃痛,把毒蛇甩了出去。   她同时运转光灵根,抑制毒素的蔓延,水灵力冲洗自己的伤口。   是她自己不小心,怪不得别人。   云星河看似做的有条不紊,实际上心里早就乱作一团。   “道友你受伤了。”有人察觉到云星河这边的动静,眼尖地看到云星河的手已经肿胀起来。   “不要紧。”云星河裹住自己的手,“我去医道堂处理一下,麻烦各位道友把这些妖兽带回宗门。”   “好,你快回去吧。”   云星河转身离开。   其余修士盯着她的背影,不禁问道:“她是谁呀,我怎么没什么印象。这张脸看起来那么普通,见之即忘。”   “我想起来了,她是云星河啊。”另一名修士说道,“我见过她这张脸。”   刚才议论的修士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该不会听到我们刚才讨论的东西了吧。”   “没什么,我们又没说错。”   云星河希望能够立即回到天干山,她要回去找陆渊问个明白。   走到一半,云星河的动作又变得迟缓。   她站在原地,踩在地面堆积的草叶上,发出嘎吱的一声脆响。   原来已经是秋天了,金色的树叶堆在地面上,还有半空中的叶子随风舞动,透露着一种肃杀之感。   “怎么不走了?”戒灵总会在云星河心里产生问题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   云星河伸出双手,接住飘落的树叶。   那片金色的叶子如同一只蝴蝶,打着旋落在她的掌心。 第132章   下棋   “我没有立场去责问他任何事情。”云星河端详着手中的叶子。   细腻的纹理,枯黄的颜色。   像一只蝴蝶。   很美,也很脆弱。   “他之前明明让你当他的道侣。”戒灵为她打抱不平。   “呵,你疯了。”云星河轻轻吹了一口气,附加在枯叶上,让它像一只有生命的蝴蝶飞了出去,“我们都知道,他是别人的男主,注定不属于我。”   “不对,可是那些话,是先对你说的。”戒灵道,“为什么要怕宋婉,她也就比你多活了一辈子。你还是九尾狐,比她多好几条命呢。”   “谢谢你提醒我哦。”云星河道,“不一样的。陆渊没有给我任何承诺,他想选择谁是他的自由。”   “呃……”戒灵无奈,“总之你不要怕,有我在,宋婉没什么的。”   “最好是这样。”云星河可不敢掉以轻心,她已经发觉剧情在顺应宋婉崛起的路线了。   云星河还是回到了天干山,她想和陆渊就之前的事情做一个了解。   可惜的是,她没有见到陆渊。   宋婉站在陆渊的寝宫前,看到云星河风尘仆仆地前来。   “你来做什么?”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中的指甲。   云星河避开她的眼光:“宋姑娘,我是来拜见师尊的。”   “哦。”宋婉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他已经闭关了,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云星河低下头:“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师尊不在,我还是先回去吧。”   “呵,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宋婉精致的眉眼中透露着几分不屑,“等你师尊出来,你就要改口了。”   “呃……”云星河没迎合,宋婉尖锐的态度让她非常不舒服。   “我先回去了。”云星河对她点点头,要转身离开。   “慢着,你刚才是想进你师尊的寝宫吗?”宋婉眉头蹙起,“虽说你是他的弟子,也要注意分寸。”   “我只是想看他在不在……”跟她说这些也没用,云星河当即改口,“是弟子逾越了。”   “知道就好。”宋婉径直推开门,走进陆渊的寝宫。   她现在是师尊未来的道侣,怎么做都是名正言顺的。   云星河不可能和她正面刚上。   她黯然离开,垂头丧气的背影让宋婉看得越发愉悦。   “云星河……这是开始。”宋婉勾起嘴角,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刚回到自己的屋子,云星河就被匆匆赶来的严白拦住了。   “师妹,我到处找都没有找到你,你去哪儿了?”   “我本来想找师尊……”   “原来你已经听说了。”严白叹了口气,他一低头,注意到云星河不大自然的手势。   “你的手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云星河只能举起自己的手,刚才粗略地处理,但伤口现在已经变得恶化,整只手青肿起来,面目全非。   “不要紧。”云星河淡淡一笑,“我等下就去医道堂处理一下。”   “唉。”严白叹了口气,“真奇怪,师尊怎么会突然下这样的命令?他这婚事定的也太过着急了。如果不是掌门亲口所说,我根本不可能相信。”   “原来掌门已经承认了。”   云星河心里猛得一沉,剧情按照它原有的轨迹在发展。   宋婉得到了空冥掌门的支持,接下来一步会是什么?   收拢人心?   云星河望着眼前的严白,如果按照剧情的发展,严白最终也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帮助宋婉一起针对自己。   “别耽误了,还是先去包扎伤口。”严白心急如焚,他身为天干山的大弟子,虽然陆渊这个师尊不靠谱,他还是非常敬仰陆渊。   云星河也是他一手看着长大的,从一个奶团子到现在的妙龄少女。   严白很了解她,云星河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很难受。   别说是云星河,严白自己也觉得不自在。   宋婉的出现打破了天干山原来的平衡。   更关键的是,她改变了陆渊的态度。   从前的师尊,如果看到师妹受伤,虽然口中会责骂她修为太低,做事太鲁莽。   私下却会让自己找来最好的伤药,给师妹送去,还不能告诉她真相。   严白望了眼天色,阴沉沉的,是要变天的节奏。   “师妹,你好好养伤,这段日子就不要往外跑了。”   “好。”云星河正有此意,她要利用这段时间巩固自己的修为,最重要的是计划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宋婉的眼中带着急躁,云星河怕她压抑不住,说不定哪天心气不顺就会对自己动手。   她修为不如自己,一旦自己还手,她就失去了任何理由,还会被扣上以强欺弱的帽子。   房门紧闭,云星河把帘子拉上,尽量不透进一丝光线。   她在自己的房间打坐,还放了阵盘,设置结界,防止有人进来。   布置好一切以后,云星河进入自己的识海,开始运转心法。   ……   云星河吐出一口鲜血,把插在胸口的剑拔了出来,大片大片的血迹沾染在衣服前襟。   衣服是要不了了,她有些遗憾,本来是她挺喜欢的一条裙子。   她默默把自己缩成一团,感受着灵力的慢慢流失。   “来不及了,快用你的断尾之力!”戒灵尖锐的声音试图让云星河清醒过来。   云星河眼前一片模糊,她也在试图保持清醒。   重活一世,宋婉果然不可小觑。   她没有在天干山避不见人,而是以空华长老未来道侣的身份混得风生水起。   在天乩宗,她平易近人,性格温婉又善解人意。她会和普通的弟子一起谈天说笑,一起出去历练,一起在背后讨论长老们的八卦。   她在掌门的默许下,可以在各个道堂之间自由走动。   问到她时,她总是羞涩的一笑:“我想多学点东西,希望我能够变得更厉害,才配得上空华长老。”   很快,她就拥有了越来越多的“朋友”。   人人都喜欢被追捧的感觉,宋婉放下身段,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让人心花怒放。   年轻的修士们大都心智不太成熟,正是容易冲动上头的时候。   宋婉不动声色地经营着她的人脉关系,她在下一场大棋。 第133章   陷阱   等布置好一切以后,就是她把云星河一击必杀之时。   宋婉望着床前的那本厚厚的门规,已经变得有些毛糙,看得出主人经常翻阅。   她已经钻研透彻了,把云星河赶出天乩宗的方法就在其中。   第三百二十条:残害同门中人者,人赃俱获,驱逐出宗门。   宋婉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同门中人……   她当然也是天乩宗的人。   云星河,很快,你就会感受到我从前遭遇过的一切。   宋婉往口中吞下了一粒丹药。紧接着,她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脸。   皮肤光滑细腻,眉眼温婉。   是一个美人胚子,比起云星河,她差在哪里?   宋婉的指尖从眉毛一路下滑至嘴唇,最终停留在下巴处。   为了实现最终的目的,短暂的牺牲是必要的。   翌日,宋婉若无其事的出门,像平时一样去找自己结交的弟子们。   不同的是,他们今天看到宋婉,突然尖叫起来。   “你……你的脸怎么了?”   宋婉故作惊讶,她退后几步,头上的银饰叮当作响。   “我的脸怎么了?”宋婉抚摸上脸庞,她觉得自己脸火辣辣的,“镜子呢,镜子在哪里?”   有修士给她递上一面镜子,让她仔细端详。   只见她的脸上红肿起来,甚至出现了一条一条渗人的血丝,看上去异常吓人。   “怎么会这样?”   恰好有一名医道堂的弟子在场:“别急,让我给你把脉。”   宋婉用一只手遮住脸,伸出一只手腕:“麻烦你了,我……我的脸……”   “你中毒了。”医道堂的弟子深深皱着眉头,“是一位极其霸道的毒,不仅会毁去你的容貌,还会摧毁你的根基,最终你会被耗尽精血而死。”   宋婉花容失色:“怎么会这样?”   其他的修士都围上来,议论纷纷。   “宋姑娘到底怎么中了毒?”   医道堂弟子深思片刻:“这味毒色泽艳丽,只能从口入。你这段日子有没有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宋婉摇头:“没有……”   众人不免失望。   “不对,我记得前阵子天干山上的云星河不是带着一堆吃食上了山吗?”有个杂役弟子说道,“那天正好是我看守大门,看她提着那么多东西,还想帮她一把来着。”   “呃……”宋婉面露难色,“那是她给空华长老和严白带的小吃,我只是略微尝了尝。”   “云星河……”有人小声道,“她向来不与我们打交道,以前只跟风初武荣他们一起。”   “别提风初,他已经被赶出去了!”剑道堂的弟子听见风初的名字就觉得晦气,想当年他是多么崇拜风初,谁知道他能做出下毒暗害长老的事情。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武道堂的弟子悠悠道,“跟叛门弟子关系这么好,想必她心肠也不会好到哪去吧。”   “不要这么说。”宋婉制止大家,“星河是空华长老的弟子,有这样的师尊悉心教导,她品行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这个可不好说。”医道堂弟子摇摇头,“空华长老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天乩宗有多少弟子都对她芳心暗许。云星河与他朝夕相处,生出点小心思也是理所应当。”   “你,你的意思是……星河她看不惯我要与空华长老结为道侣的事,才对我下了毒手吗?”宋婉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会呢,她平日里见了我都是以礼相待。”   “现在怎么说都是枉然,去她那里看个究竟就是了。”   “不错,这味毒药气味极重,只要在某处存放,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医道堂弟子道。   一行人护着宋婉,浩浩荡荡地往天干山去。   恰巧今日严白不在,他下山去拍卖炼制的器具了。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有人小声地提出异议,不过是一番讨论,怎么就要闹大了。   宋婉眼中滑落几滴泪珠,晶莹剔透,但那张脸着实惨不忍睹,让人不能直视。   云星河还在屋里闭关,不知道外面的熙熙攘攘。   一群修士闯进她的院子里,有个眼尖的弟子瞟到院子里有一处土壤被动过。   他们像嗅到猎物的猎狗一样,血液都疯狂起来。   仔细地刨了刨,果然发现了色泽艳丽的毒药残渣。   “云星河,快滚出来!”有脾气暴躁的修士已经叫嚷起来。   云星河被打断修炼,她压住胸腔里翻腾的血气。   匆忙地推开门,云星河震惊地看着院子外乌丫丫的人群。   宋婉被护在其中,被保护地格外周到。   “诸位可有什么事?不请自来,擅闯别人住处,可不是天乩宗弟子该有的礼节。”云星河慢条斯理地说道。   她还没来得及带上蜃珠发簪,真实的面孔暴露在众人面前。   几日不见阳光,云星河的面色有些苍白,头发披散在背后,乌黑浓密如同一匹上好的锦缎,闪着动人的光泽。   眼中带着淡淡的不悦,唇瓣抿着,美人生气也是一幅极美的画面。   在那么一瞬间,大家被她的容颜短暂地惊艳到,一时之间都平息了怒气。   “怎么不说话?”云星河的视线一一扫过所有人,“如果没事的话,我要继续修炼了。”   宋婉暗中气地咬牙切齿,她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微微一抖,从她周身散发出气味慢慢地又浓郁起来。   这是她上辈子发现的秘方,由此炼制出来的香味可以催动人类的情绪,对元婴以下修为的修士都能起到良好的作用。   “你暗中下毒,竟然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云星河愣了愣:“你说谁?”   “还狡辩,在你院子里已经发现了毒药的残渣。宋姑娘的脸已经被你害成这个样子。”武道堂的弟子把那一抔土甩到云星河面前。   “我没有。”云星河当即否认道,“我根本没有私下见过宋姑娘。更何况,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   “这就要问你了。”   宋婉满脸失望:“谁说你没有见过我?那日你明明想进空华长老的寝宫,我阻止了你,你就对我恶语相向。明明我还关心你的手伤势如何。” 第134章   傀儡   “……”云星河手上的伤势还没有好全,留下被毒蛇咬后的淡淡的伤疤,这点她否认不了。   宋婉伤心地垂下头。   “那天过去后,你带着一堆点心上来,说是跟我赔礼道歉。”宋婉说到这里还顿了顿,“我以为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就吃了很多你带的点心。”   云星河冷眼旁观她的表演。   其他修士越听越生气。   “我根本没有再下过山。”云星河指指自己的房间,“我一直在闭关。”   “不可能,我明明那天见你掂着一堆东西上山呢。”守门的杂役弟子说道。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云星河把目光移向他,“如果是别人假冒我呢?”   “呵,是真是假,查查当天的留影石就知道了。”   这是个好主意,每日经过天乩宗大门的修士都会被留影石记录。   所以,云星河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跟着一部分人前去找刑罚堂的空弘长老处理此事。   空弘长老同时是刑罚堂的掌首,宗门中犯了门规的弟子都由他来处理。   另一部分人则去寻找当天的留影石。   云星河在离开天干山之前,深深地望了一眼陆渊闭关的方向。   云星河有预感,这次离开,她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宋婉有备而来,现在只是开始,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果然,接下来的事情一环扣一环。   有许多证据都证明云星河曾经下过山买了糕点,在里面投放了毒药,然后骗宋婉吃下。   空弘长老身体不适,是剑道堂的师叔处理此事。   他是个冷漠无情,甚至有些严苛的人。   据说他年轻时受过情伤,被长得好看的女修士骗过,从那以后,他极其厌恶长相艳丽的女修士。   云星河这张脸完完全全踩在他的雷区。   不过云星河毕竟是空华长老座下的内门弟子,尽管现在人赃俱获,可云星河根本不承认。   为了服众,只能暂时把云星河关押起来,等陆渊出关以后再做决断。   而掌门本应该过问此事,他又偏偏出门去拜访其他宗门了。   三日后才回来,剑道堂的师叔不敢乱来,让人把云星河严加看守起来。   宋婉假惺惺地继续演戏。   “她应该也是不是故意的,我理解她的。”宋婉说到动情处,甚至吐出一口血,“她还是个孩子,只是不想失去自己的师尊罢了。”   “宋姑娘,你真是太善良了。明明她对你下此毒手,再晚一点发现,你的性命就不保了。”医道堂弟子一阵后怕,“若不是你今日来找我们的地点特殊,你对这种花过敏,才催化出病状,再晚几天发现根本就来不及。”   云星河一言不发,她只希望他们赶紧滚蛋,不要在自己眼前碍事。   宋婉离开前,冷冷地睨着云星河,眼睛里传出的信号很明显。   “来日方长。”   真不错,云星河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镣铐,苦中作乐地想着。   这群人跟失了智一样,盲目地跟着宋婉安排好的陷阱,一步一步把云星河给推了下来。   云星河看着天色将暗,星子璀璨,从地牢的窗子里透出来。   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师妹,我来晚了。”严白突然出现,他压低声音,好像是怕被别人发现。   云星河一看就知道严白不是正大光明过来的,他这样子明明像是偷溜进来的。   “呃……”她也放低声音,“师兄,这里不太安全,你还是回去吧。”   “不行。”严白道,“我不能一个人离开,我是来帮你逃跑的。你不知道,我回到山上以后,发现你已经被抓了起来,就到处打听事情的来由。”   “我不逃跑,我没有害宋婉。”云星河摇头。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做。”严白道,“但这地牢,你也不能呆下去了。我已经打听到,剑道堂的师叔要把你送去问心池。”   问心池,听着好听,实际上就是天干山的冷宫一样的存在。   被送进去的弟子,基本都没有再出头的日子。   在那里,不仅要面对暗无天日的心路上的折磨,更要面临着没有资源的供给,以及漫长的消耗。   云星河身为内门弟子,按理来说,不管怎样都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宋婉不知在其中进行了如何的操作,才让云星河被落井下石,竟然换得如此下场。   “来不及了,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严白从手里摸出一把钥匙,给云星河解开手腕上的镣铐,把她放开。   “师妹你快走,后面的事有我顶着。”   云星河半推半就地被严白带出了天乩宗。   他们找了一个角落短暂地休息一下,严白语重心长地对她交代:“师妹,你在外面避避风头。等我帮你洗清冤屈,再把你接回来。”   云星河问道:“怎么帮我洗清冤屈?”   严白结巴起来,他冷下脸:“我可是你师兄,你怎么这样对我说话。”   云星河刚才逃跑的过于慌乱,仔细想想严白行动鬼鬼祟祟,与平日里大不相同。   “你是吗?”云星河向后退了半步,打量着严白。   “严白”被识破,一掌向云星河击来。   云星河身形灵活,堪堪避过。   她与严白争斗起来,打斗过程中,她发现了这个假严白不过是一个草包,只有刚才那一掌带着点威力。   云星河反手一砍,严白的头竟然咕噜咕噜地滚了下来。   “傀儡!”云星河吃惊地说道。   她说的不错,眼前的严白不过是宋婉制成的傀儡罢了。   宋婉重活一世,着实掌握了不少歪门邪道。   傀儡术在修真界处于灰色地带,正道不齿,因为傀儡往往需要真正的血肉来铸造。   也可以用别的材料,不过效果会大打折扣。   眼前的严白傀儡倒不是用的人的尸体,而是妖兽身上的组织拼接而成。   夜色深沉,云星河看不仔细,再加上她之前从未接触过傀儡,才让宋婉得逞,用严白模样的傀儡把云星河骗了出来。   云星河不敢在此停留,隐约能听见大批人马喊着她的名字追了出来 第135章   追香蝶   真晦气。   云星河一边逃命,一边想。   本来在牢里面待的好好的,她从里面出来以后,就变成了越狱。   天乩宗更加不会放过她这个有重大嫌疑的弟子。   哪怕她身上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要逃出来。   若说在众人面前揭穿宋婉的真面目,就更不可能了。   宋婉一计连着一计,根本不给云星河喘气的机会。   等她没跑多远,云星河有了更大的发现。   她在被追杀。   不是来自天乩宗,而是两个元婴修士。   身份不明,气息摄人。   他们就像两道影子,紧紧地追在云星河身后,随时准备着给她致命一击。   云星河一个金丹修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终于,她快要精疲力尽的时候,两个元婴修士动手了。   “前辈,我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对我痛下杀手?”   云星河大口喘气,同时她一只手捂住受伤的肩膀,让血液流淌的速度减缓。   “有人要买你的命,你活不过今晚。”阴测测的声音回答道。   “她出多少价钱,我给你双倍。但求两位,饶我一命。”当务之急是保命,云星河只能想到以利相诱。   “拿钱办事,替人消灾。你挡了别人的路,下辈子再找她报仇吧。”杀手冷笑,“我们与雇主有言在先,绝不会砸了组织的招牌。”   “呃……”他们软硬不吃,水火不进。   云星河毫无办法。   “死之前,能让我知道是谁要杀我吗?”云星河气息微弱,她狠狠擦去唇边的血迹。   “总之是个女子,应该是你同门中人。”声音嘶哑的杀手要让她死个明白。   长了这么一张祸水的脸,本来就会暗中引人嫉妒。   云星河趁此时准备殊死一搏,她施展上善诀,口中念念有词。   一条巨大的水龙围绕着云星河腾空而起,扑向隐藏在暗处的两名杀手。   云星河用上了自己所有的搏斗技巧。   可惜,修为之间的差距就像天与地之间的距离,根本弥补不了。   最终她被一柄长剑狠狠地穿透胸口。   她倒在地上,黑发散乱,身下的血液也蔓延开来,如同盛开的曼珠莎华一样妖冶。   很快,她的呼吸也停止了。   将云星河的死状用留影石记录下来,两人准备回去向雇主交差。   “把她的尸体毁了吧,雇主说过要剁成成一块一块喂给妖兽。”   “算了。”另一名杀手不感兴趣,“我们只负责取她性命,没必要对她施展酷刑。人都死了,再折腾她做什么?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在这里,她很快就会被路过的妖兽发现,到时候血肉与骨头都会被嚼的透烂。”   两人就此离开。   良久,云星河清醒过来,她体内的光灵根发挥了作用,让她造成假死的异样,骗过了两名杀手。   云星河看着贯彻胸口的长剑,费力地想把它拔出来。   “快,用你的断尾之力,不然就来不及了。”戒灵声音尖细,着急地催促着云星河。   云星河终于拔出了剑,她的生命也随着血液一直在消耗流失着。   她气若游丝,艰难地自断一尾,用断尾的力量换取重新活下来的希望。   上一次断掉自己的尾巴时候,云星河还能记得的那种痛苦,恨不得让她昏厥过去。   而这一次,疼痛让她清醒。   如同有成千上万把刀,在同时一点一点地把她的血肉从骨头上分离开来。   云星河口中忍不住发出细碎的呻吟,她咬紧牙关,关节被捏地咔咔作响。   云星河浴把拔出来的长剑狠狠地插入地面。   宋婉,今日之痛,来日我必定一一奉还!   云星河不是圣人,她不想背负原主的命运,却替她承担了这一切痛苦。   冤有头,债有主。   宋婉做下的事情,就应该由她亲自来偿还。云星河已经有些理解书中的宋婉第一世过得为何如此之悲惨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不能以偏概全。   但用在宋婉身上,是恰到好处。   云星河用一条尾巴换来了活下去的生机。   戒灵催促着她快点逃跑,它有预感那两个杀手可能会再次折回来。   云星河拖着疲惫的身体,她本就精疲力竭,只能强行运转灵力,施展法诀离开。   两个杀手还是放心不下,决定折回来把云星河的尸体毁掉再交差。   若中途出了岔子传出去才是败坏名声。   出乎他们的意料,再次返回刚才交战的地点。   原地残留一把带血的长剑,深深地扎进地面,似乎是一种警告。   两人对视一眼,云星河的尸体不见了。   他们可以确定,她刚才没有了呼吸,不死的几率极小。   一个金丹修士而已,不可能掌握闭息大法之类的功法。   难道有人从中截胡,救走了云星河?   怎么想都是这种可能性更大。   好在周围还留下蛛丝马迹,他们也可以追随云星河身体上残留的香味,找到她的踪迹。   这次的雇主异常谨慎,甚至专门给他们提供追踪云星河的追香蝶,才让他们一路紧随云星河其后,没有跟丢。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云星河额头上布满汗珠,她穿梭在树林里,横七竖八的枝干抽打在她的身上,像鞭子一样留下红痕。   “别急,我有办法了。”戒灵惊喜地大叫,“前面有片湖,你跳下去。我体内的能量积满了,可以带你穿梭到别的界。”   “真的假的?”云星河有了生的希望,全身上下也有了动力。   “快快快!”戒灵紧张地催促,“他们快追上来了!”   云星河心口砰砰直跳,好像快要跳出胸膛一样,她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几乎感受到刀锋就在脑后。   “真是个狡猾的小姑娘。”杀手气急败坏地说道,“快点停下,被我抓到的话,一寸一寸把你活剥了。”   “呵,本来想给你留一具全尸,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星河才不会去回应他们,她现在是在与生命赛跑。   虎头大刀破空而来,朝着云星河的背后砍去。   云星河刚好赶到湖边。   她跳下去的那一瞬间—— 第136章   人界   戒灵蓦地绽放出一小团金光,把云星河全身包裹着,带她穿梭到冥曦大陆的其他界。   云星河心中想着妖界,她多么希望睁开眼,自己就能够回到家,回到家人身边。   大刀的刀刃划开了云星河的衣服,即将把她的皮肤贯透时,落了个空,重重地落入水里,砸起巨大的水花。   两个杀手眼中透露出不可置信,他们不是没有见识,他们知道,那是界石,可以穿梭到另一个界面。   这也意味着,他们不可能紧跟着云星河的步伐,他们身上没有界石,也不知道云星河传送到了哪里。   追无可追,查无可查。   两个人的脸色都黑了下来。   这样可如何向雇主回复?   幸亏刚才留下了留影石,希望可以蒙混过去。   两名杀手往天乩宗的方向赶去。   夜半时分,一袭黑袍的宋婉在山下与他们见面。   “云星河死了吗?”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已经处理过了。”其中一名杀手抛出留影石,让宋婉自己查看。   “怎么尸体还是完好无损的,便宜那个贱人了。”宋婉皱着眉头不大满意。   “她一路逃的都是人多的地方,我们不好下手,来不及把尸体摧毁。”   “好。”宋婉没有为难他们,“我付了大价钱,也相信你们菩萨蛮办事的能力。麻烦两位了。”   两名黑衣人从宋婉手里接过剩下的酬金,拱拱拳头离开了。   宋婉确实不能核实云星河到底死了没有,因为她把云星河的魂灯提前毁了,以免魂灯把她临死之前的情况传送回来,到时候后患无穷。   不过这样一来也有了新的弊端,宋婉没有亲眼见到云星河的尸体,如同心里扎了一个小刺一样。   “云星河,两个元婴修士出手,你若还能够侥幸活着的话,也算是你的本事。”宋婉又瞟了一眼留影石中的尸体,眼里闪过嫉恨的光芒。   她也怕云星河有后手,毕竟云星河上辈子运气那么好,总会有大佬在背后相助。   留影石呈现的景象投影在空中:哪怕是成了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云星河依旧是那么美,像一件脆弱的精美工艺品。   她胸口的长剑沾染大片血迹,宋婉遗憾不是自己亲手扎进去的。   宋婉并不怕云星河还活着,她已经在天乩宗站稳了脚,她能够用这段时间把自身势力发展到极致。   上天让她重活一世,是要她有所作为,让整个天下为她侧目。   宋婉疯狂地攥紧留影石,将它一点一点碾压成粉末,抛到空中。   她更希望自己撒的是云星河的骨灰。   ……   云星河本来以为自己冒出头的时候,也会是出现在水面中。   谁能想到她是从天而降的。   就那么披着一身破烂的裙子,胸口还沾染着血迹,飘飘然地从天上降了下来。   好在当时天色已黑。   她落地的一瞬间,残留着妖族的本性,矫健地平衡住身体。   轻盈而又灵动。   如果不是身受重伤,头发散乱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   云星河打量着四周,希望先找个落脚点。   “你你你……”   云星河摸着自己的嗓子,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啊。   “你这个丫头,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溜达,带你的姑姑去哪里了?”说话的人声音尖细,像公鸡捏紧了嗓子。   这个声音活脱脱就是个太监啊。   云星河转过头,盯向说话的人。   “你在说我?”云星河声音有些低哑,她之前失血过多,体力有些不支。   “不是你还是谁?”眼前的这个公公似乎身份不低,颐指气使地就要戳云星河的脸。   “见过高公公。”他们背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她是翠花,和我一起奉命来御花园采花的。天色黑了,我们刚才失散了。”   “哼,还不快点回去。”高公公懒得跟她们计较,眼前这个小宫女披头散发的,身上还有血腥味,说不定是被哪个姑姑刚责罚过。   他是宫里的老油条,打小就进宫,一路摸爬滚打才混上这么个位置,可不想轻易招惹是非。   说罢,他转身离开。   云星河好整以暇地看着刚才帮她说话的宫女。   开玩笑,云星河又不是翠花。   她也不可能这么凑巧,和所谓的翠花长得一模一样。   “你要是想活下去,就跟我过来。”刚才还温柔体贴的宫女转眼就换了一张脸,故作镇定地拉着云星河离开。   云星河抬手想阻止,她试图用灵力弹开宫女的手,却发现了一个惨痛的事实。   这个界面的空气中没有任何灵力。   一丝一毫也没有。   “这不会就是……人间吧。”云星河连忙用意念传达给戒灵。   好在戒灵与她心神相通,无需灵力。   “猜对了……”   “呃……”云星河想仰天大哭,她以为这个地方最多会像西蜀国一样,灵气稀薄一点,未曾想竟然一点也没有。   没有灵力就意味着,她不能继续修炼。   刚失去一条尾巴的她,身上还有重伤。   怎么想前路都是一片茫然。   她如同一只提线木偶,被宫女一路拉回了一间小木屋。   “我是翠浓,与翠花住在同一个屋子。我们跟的是王姑姑,平日里是她负责管教我们。”   “你知道我不是翠花,刚才为什么还要帮我。”   “我看到了。”翠浓抬起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云星河。   “呃……”云星河被她幽深的眼神有些唬住,“你看到什么了?”   “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翠浓慢条斯地说道,“我从小听过一些奇闻异事,不管你是武功高强,能够脚踏飞燕,还是能够凌空跃起。既然你进到了皇宫,又身负重伤。你背后就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云星河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她说的有道理。   自己是个修士,又是妖族,而这个世界没有灵力,普通人类理解不了自己的存在。   “我帮你隐瞒身份,从此以后你就是翠花。”翠浓道,“当然,你在宫里要循规蹈矩,不能给我惹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云星河拨了拨自己脸上的头发,露出自己完整的脸庞。 第137章   黄金   饶是翠浓刚才在花下亲眼见证到云星河如同天外飞仙一样降落,周身气质不凡,不似凡间人。   此时看清了她的脸庞,才感叹好一个美艳惑人心的妖精。   云星河此时面无血色。   她正与戒灵展开了激烈的对话。   “所以,这是人间?”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人间。”戒灵肯定道。   “一点灵气都没有,我怎么回去?”   “别急别急,你先在这里养伤。我想想办法。”戒灵小声地安抚云星河,“当务之急是在这里活下去。”   “哦,谢谢你提醒。”云星河气极反笑,她现在无计可施,也只得静观其变。   翠浓从眼前的美色回过神来,神情不定。   “你告诉我,原来的翠花去哪里了?”   翠浓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撇撇嘴:“那个没有上进心的东西,被姑姑责骂一顿,就投井了。”   “平白无故换了个人,难道不会被发现吗?”云星河觉得这件事不靠谱。   “不会。”翠浓肯定地说道,“我们现在只是低级的宫女,平日里除了姑姑,根本没在外人面前怎么露过面。如果宫里边多了具尸体,王姑姑和我都要受到责罚。本来我是要去宫外找人替补她的,现在你出现了,就省了一桩事。”   云星河试图消化着她这一番说词。   总而言之,翠浓需要她,她也需要一个栖身之处。   大家各取所需,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   “我答应你扮成翠花,但有时间限制,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云星河要给自己留有余地,她没想到自己会在皇宫落脚,也不可能长久在此停留。   翠浓眼睫微动:“放心,我只想安心被提升为一等宫女,不想在这风口浪尖闹出乱子。到时候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云星河身上的血腥味还浓郁着,她偏头看向翠浓:“有热水可以沐浴吗?”   如果在修真界,她一个水灵根的修士根本不需要担心热水的问题。   现在她的灵力用一点少一点,还要留着取储物袋中的丹药。   “深更半夜的,我去哪里给你找那么多热水沐浴净身?”翠浓没好气地说道,“只有个暖瓶,你将就着擦洗吧。”   条件远比云星河想象的更加艰苦。   她趁着翠浓给她取暖瓶的时候,打开储物空间先拿出止血生肌的丹药,大口吞咽下去,又脱下了身上带血的裙子,准备换上翠浓给她找的全新的宫女衣裙。   翠浓回来的时候,便入目云星河玉一样光滑的脊背。   云星河低头看胸口的伤痕,断尾之力让她已经恢复了长剑贯穿的伤口,表面几乎已经痊愈,不过内部的血肉愈合仍然需要药物滋养。   将就着用寥寥无几的热水净身,云星河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刚从濒死的绝境中逃生出来,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云星河都异常疲惫。   她不担心翠浓会暗中对她下毒手,凭借她对危险的敏锐直觉,能感知到翠浓不过是个心理较为成熟,深宫中见识较多的小女孩罢了。   更何况,她把离人泪随身携带,打不过俩个元婴修士,一个黄毛丫头还不在话下。   摸了摸袖中的离人泪,云星河恍惚间想起了当年陆渊把这把匕首送给自己的情景。   向来神情冷漠的师尊却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还帮自己准备了趁手的武器。   如今,离人泪倒真的成了离别之人。   尾骨处隐隐传来疼痛感,是断尾的后遗症,云星河忍受着痛苦。与此同时,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出尘绝伦的脸。   未曾想到,他真的连最后一面都不愿见自己。   云星河苦笑,她失去了两条尾巴,为两个不同的男人。   第一个是自己的青梅竹马,风初与她一同长大,陪伴了自己的童年。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挚又深厚,为他献出一条尾巴不算什么。   第二个是自己的师尊。陆渊在宗门分配物资上对她向来慷慨,又传授给她高阶功法。   不管是为了尊师重道,还是为了偿还他的恩情,牺牲一条尾巴也没什么。   断尾之痛,在更需要保护的一方面前,云星河甘愿忍受。   云星河希望自己能够顺利修炼够九条尾巴,飞升成仙,远离这片大陆。   当年族长爷爷说他失去了四条尾巴,想必每一次都很惊险吧。   云星河幽幽叹了口气,活在世上,总要有取舍。   那个月夜下,陆渊说出的话有多么令她动心,如今她就有多么痛心。   一条尾巴的代价,足够让她对陆渊敬而远之了。   ……   好在翠浓说的话都是真的,王姑姑对她客气不少,可能是怕新找来的这个冒牌货再想不开去投井。   云星河这张脸会惹事,她的蜃珠发簪不能拿出来,确实有些麻烦。   最终她借用了翠浓的脂粉把自己的脸部肌肤变得暗黄,又用碳笔涂粗了眉毛,甚至还在脸上点了几个麻子。   翠浓心疼地看着自己失去的脂粉,小声警告她:“用了我这么多脂粉,下个月发俸禄一定要还我。”   云星河想了想,她取丹药的时候注意到储物空间里有一个粗粗的黄金镯,当时一并取出来了。   她体内灵力不多,还要用来养伤,勉强维持着体内的循环平衡。   “你把这个换成碎银子,你的脂粉值多少钱,我都还给你。”云星河把那个又粗又重的实心黄金镯子递给翠浓。   翠浓没放在心上,以为她拿一件赝品来搪塞自己。   直到放到自己手中,她被重量吓了一跳。   翠浓轻轻放在口中咬了一下,是真的黄金!   “你从哪里弄来的?”翠浓警惕地盯着云星河,这么重的黄金,换算成散银,在京城都可以买一间小房子了。   云星河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妆容。   看上去是个营养不良,面瘦肌黄的小宫女。   “没偷没抢,我自己身上带的。”云星河道,“把它换掉,我想在这段时间日子过得舒坦点。”   翠浓仔细掂量着镯子,对云星河又有了新的考量。   她早知一个从天而降的人会不简单,却没想到身上还带着钱财。 第138章   后宫无佳丽   天地良心,云星河只是单纯作为一个现代人囤物的本能。   她在修真界的时候,金银没有灵力,根本不值钱。   远没有灵石受人欢迎。   她来自凡间,不能脱俗,抵挡不了这些金银俗物的诱惑,在天干山的时候,曾经拜托师兄严白给她收集点金银。   不需要有好看的花色,分量足就行。   严白不理解,他幼年就上山,远离了人间,也不明白凡人对金银之物的向往。   他想给云星河找点玉石之类的,看上去素净又大气。   云星河指明要金子,她表示金子才是硬道理。   不管是乱世还是国泰民安,金子都可以当做流通物,具有足够的价值换取食物。   现在想来果然是有备无患。   云星河当年就想着,万一哪天自己流落街头,变得跟凡人一样,至少手里还有金银可以买东西果腹。   翠浓把金手镯收好,她不打算现在就把金手镯换掉,在宫里,拥有这么大块黄金,就像一个明晃晃的靶子。   大家都是下人,没有相应的身份,就不配享受更好的待遇。   “我回头去找把剪刀,把镯子剪碎,分开去换钱。”   “何必这么麻烦。”云星河不了解行情,只觉得多此一举,“就说是宫中主子赏的不就行了。”   翠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宫里哪来这么多主子?”翠浓一本正经地说道,“趁着还没去上值,我给你好好说说宫里的事,免得你自找死路。”   “愿闻其详。”云星河虚心求教。   “宫里最大的主子,是这个——”翠浓指指天空,云星河明白了,就是天子嘛。   “皇帝陛下他是宫中最大的,也是天下最大的,九五至尊。”翠浓语气中带着崇敬。   云星河清楚他们对封建皇权的推崇。   她注意到翠浓口中说的是皇帝。   皇帝这个称呼与西蜀王有着天差地别。   自秦始皇开始,他自认功盖三皇五帝,才有了皇帝的称呼。   而一个小国家,统治者只配称王。   “还有呢。”云星河听地津津有味,“皇帝姓什么?”   “你是哪个穷乡僻壤跑出来的,竟然连陛下的姓氏都不知道。该不会你连年号国号都不知道吧?”   “呃……”云星河有些尴尬,她避开翠浓的眼神,“你说的对,我确实是从深山出来的,不知道外面世事如何,你刚才口中说的我全都不清楚。”   “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跑到皇宫里面的?”翠浓退后几步,“你该不会是要来行刺陛下的吧?”   云星河摆摆手:“你想多了。我是进京寻找……”   她一边在脑子里面编撰理由,一边试图转移一下话题。   “到底找什么?”   “找一个东西。”云星河想到了合理的理由,“你也看见我身受重伤。不瞒你说,我是被仇家追杀,才阴差阳错逃进来的。我想疗伤,听说皇宫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翠浓觉得云星河说的有道理。   “我不管你要找什么,反正不能连累到我。”   “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数。”云星河把这段说词搪塞过去。   “我们国号为宁,陛下姓楚,他十五岁登基,如今是永熙三年,还剩兄弟三人,都被封了亲王。”翠浓言简意赅。   “什么叫还剩……”云星河挑眉,“原来有多少人?”   “二十多个吧。”翠浓低下声音,“陛下他少年英才,是元后嫡长子,血脉正统,当之无愧应该被立为太子。只是他出生时,前头已经有好几个哥哥。”   云星河短暂地沉默了下。   既然能够从这么多人中厮杀出来,这位陛下十五岁登基,相必一定有着铁血手腕,不管是心智还是胆识,一定远超常人。   二十多人只剩三个,全是皇权路上的祭祀品。   云星河看过清宫剧,知道九龙夺嫡的残酷。   无论如何,这位人间帝王,都不可小觑。   “那妃嫔呢?”云星河身在后宫,只要远离前朝,她还是可以保障自身的安全。   后宫真正的主人们,是各位妃嫔才对。   “除了太后太妃们与五位公主,后宫中并无任何妃子。”翠浓说到这里,表情有些复杂。   云星河大为震惊。   怎么可能?   一个可以有三千佳丽的皇帝,后宫中竟然空无一人?   “为什么?”   翠浓道:“陛下要守国丧,三年内不近女色。算算时间,明年就可能大选秀女了。”   “呃……”没事了,云星河还以为皇帝真的洁身自好,没有被花丛迷住双眼。   “你别想太多。”翠浓撇撇嘴,“你是有几分姿色,但不要自找死路,往陛下身边凑。他身边一个侍妾都没有,甚至极其厌恶主动凑上来的女人们。就算选秀,也是遵循祖制。”   云星河眨眨眼睛:“懂了……”   先皇的后宫太乱,现在还存留着几个太妃。   好不容易登上皇位,是个聪明人都不会沉溺女色,再把自己的后宫搞得乌烟瘴气。   云星河忍不住为这位素未谋面的陛下点个赞。   后宫没有女主人们争奇斗艳,确实少了一些热闹。   云星河还畅想过自己能够现场感受一下宫斗的氛围。   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   说不定等选秀开始之前,她早就离开皇宫回修真界去了。   “你刚才说那么多,陛下到底长什么样子?”云星河道,“万一哪天我在空中迷了路,撞见他不就糟了。”   “别做梦了。”翠浓道,“陛下出行前后,身后有一群内侍跟着。浩浩荡荡的,你要是不眼瞎就能看见。”   云星河没反驳,这样也好,阵仗越大,越容易避开。   “我也没见过陛下,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翠浓还是好心提醒道,“几个王爷经常会进宫,听说他们兄弟几人年龄相差不大,容貌也有些相似。先帝虽然……容貌却是一等一的好,不然也不会让那么多娘娘大打出手。”   “娘娘们互相争斗为的可不是先帝那张脸,一点虚无缥缈的爱情不足以支撑她们在深宫里活下去。她们为的是权力背后带来的一切。”云星河故作高深地说道。 第139章   女官   “呵,谁不想往高处走。”翠浓整理了自己的衣襟,“老实告诉你,我想往上爬,早日成为像姑姑那样手里有权利的人,你最好识趣点,别跟我抢位置。”   原来翠浓打的是这个主意。   “听闻前朝是有女官的,可惜现在后宫无主,希望陛下大婚之后,新后能够恢复女官制度。”翠浓落寞地说道。   云星河赞叹道:“有志气!等我养好伤,一定想办法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成为大宁赫赫有名的女官!”   翠浓明亮的眼睛盯着云星河,有几分意动,很快又冷下来。   “算了吧,你一个山村出来的丫头,就有点三脚猫的功夫,既没见识又受着重伤,少在这里说大话。指望你帮我成为女官,下辈子吧。”   云星河束好腰带,倒是没有生气。   翠浓不相信她的话是正常的。   她如今寄人篱下,灵力相当于没有,自身难保,还谈什么帮助别人?   “快走,再不去上值就要被姑姑骂了。”   “知道了。”云星河收拾好一切,跟着翠浓出门了。   出门以后才知道,她们每天的任务就是扫地。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怪不得翠浓一心想往上爬,低等宫女只能做一些扫地洗衣之类的活计。   她们算是幸运的,没有被分配到浣衣房。   在这寒冬腊月里,天天用凉水洗衣服,想想就受不了。   云星河在修真界从来没有操心过这种事情,动动手地面就能干净,甚至一尘不染。   他们身上穿的法衣水火不侵,保温保暖。   在人间,真是处处不方便。   云星河看着面前的一大片庭院,傻了眼。   “全、全都要让我们扫吗?”   “当然了,你该不会想偷懒吧?”翠浓瞪圆了眼睛,“要是让姑姑知道了,赏你一顿板子。”   云星河摇摇头。   她不是想偷懒,是根本就不想干。   在翠浓的眼皮下,云星河拿起一把干枯的大扫帚,有气无力地开始扫地。   “动作麻利点,一会儿会有公公来巡查的。”   云星河把扫把舞得更有力了。   她暗中询问戒灵:“赶紧想想办法,这鬼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戒灵也很无奈:“根据我的探查,皇宫里确实有不少宝贝,可以弥补你灵力不足的问题。只是你现在有伤在身,至少要恢复齐全,才能考虑离开的事情。”   “所以说还是有方法离开喽?”云星河有了希望,“那我要在这里等多久?”   “不好说。”戒灵郁闷地说道,“把你传送到这里,已经耗尽了我积攒的能量。如果依靠我这块界石,恐怕需要个几百年才能回去。”   云星河震惊地说道:“开什么玩笑?我在这里活几百年,岂不是被人当成妖怪了?”   “所以需要找另一块界石。”戒灵连忙说出自己的主意。   手中的动作不停,云星河白嫩纤细的手指在竹竿上打滑,很快就磨破了一层浅浅的皮。   她这具身体向来娇气,是用各种灵丹妙药养起来的。   在修真界,她平日里受伤以后也会得到丹药及时的治疗,不用担心留疤的问题。   更何况她周身有灵气包裹,更是不用担心肌肤受损的问题。   她带出的丹药数量有限,要计算着使用。   “养伤……”云星河喃喃道,“天天吃着馒头咸菜,我怎么养伤……”   馒头咸菜就是低等宫女的日常。   “我有个办法啊,不知当讲不当讲。”戒灵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有着不怀好意的感觉。   云星河动作微微迟钝:“有话就说,别浪费时间。”   “你想啊,宫女待遇不好,我们就向上爬嘛。”戒灵循循善诱,“你可是狐妖,继承了九尾妖狐的血脉。仔细数一数,哪有九尾狐去当宫女的?说出来可能会让妖族笑话。”   “呃……”云星河无言以对。   她想把生活环境变好,没想着利用狐妖的身份在皇宫里边掀起一大片风浪。   “我是修士,不是妖女。”云星河提醒戒灵,“以后我是要得道飞升的,可不是去迷惑苍生的。”   “不要紧,反正皇宫只有你一个修士。俗话说的好,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你没有灵力,又身受重伤。现在忍一忍,以后回到修真界,谁也不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   云星河还真被它劝的有些意动,她明白了戒灵的意思,无非就是用美色惑人。   “不行。”云星河握紧了手中的扫把,“没听翠浓说嘛,皇帝不近女色,我现在空有一张脸,不能走这条路。”   “除了皇帝还有王爷呢。”戒灵按照惯有的思维,“再不济,从太后太妃那里下手也行。”   云星河愣了愣:“太后太妃也喜欢女的?”   “没让你真对他们做什么!”戒灵气的差点大骂起来,“就你这榆木脑袋,别说去勾引人了,不解风情,一到男女情事上就犯傻。我是让你想办法晋升,当个首席宫女之类的才好收集伤药。”   云星河不服气:“谁是榆木脑袋,凭什么说我不解风情。”   “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在人间攻略一个男人证明你的能力,别丢九尾狐的脸。”   “少对我用激将法,我不吃这套。”云星河还没热血冲头,答应戒灵这个离谱的要求。   戒灵计划没成功,悻悻地住嘴了。   又是一阵寒风刮过,云星河冻得直打哆嗦。   她们负责的这片庭院实在太大了,风一刮,有些落叶飞的到处都是,让她们的清扫任务变得更加困难。   云星河趁翠浓不注意,偷偷用了一点灵力,把叶子聚成一团,又把园中的灰尘全都清理一空。   恰在此时,走过来一个有些岁数的太监,他身形微胖,头戴红帽,身着深蓝色的衣服,步履匆匆,像是有急事要忙。   云星河连忙低头,向翠浓的方向靠近。   翠浓屈身行礼。   云星河学着她的模样,也草率地行了一礼。   这位公公经过两人时,眼风都没有看她们一下。   等他走后,云星河才发现翠浓出了一头的汗。   “你在害怕?” 第140章   温泉   “废话,你知道那是谁吗?”翠浓戳了她一下,“没看见他头上戴的红帽子吗?那可是二品公公,他一句话就能要我们的命。”   “呃……”云星河心想,我就在这里扫个地,他好端端为什么要我命?   “这个品级的公公,一般都是在陛下身边伺候。”翠浓嘀咕道,“我们这处向来偏僻,没有高位公公经过此处的。他这么急……莫非宫中又有什么异常?”   云星河听不懂她嘀咕的东西。   “往这个方向不远处,碧水宫似乎是发现了一眼温泉,宫里最近建成了温泉池子,就在碧水宫里,供陛下沐浴净身。想必他是去验收的吧。”   翠浓叹了口气,“可惜了,我们是没有福气看一眼温泉的。”   云星河一听就来劲了,有温泉?!   不愧是皇帝,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宫殿就算了,甚至还能享受热气腾腾的温泉。   她早就被冻的受不了了,要是能够在温泉里泡一泡,想必她的伤势会好的更快的。   天干山上那处温泉,本来是独属于陆渊一个人的。   后来云星河也拥有了一小块自己的领地。   说多了都是泪。   云星河在寒风中冻得发抖,冷风把她吹向现实。   “碧水宫平日里人多吗?”   “原来是先皇最喜爱的一个妃子居住的地方,可惜她得罪了陛下,早早就香消玉损了。如果不是发现了温泉,现在应该就是冷宫。”   翠浓解释道,“你可别打什么鬼主意。”   云星河诚恳地摇头:“我没有……”   没有就怪了。   云星河已经决定,夜探碧水宫。   打听好情况,说不定自己能蹭到温泉。   夜半将至,翠浓早已熟睡。   云星河思索片刻,化为了狐狸。   这样节约灵力,还能够隐藏身形,安全不少。   幸好夜色够深,她这身火红的皮毛才不惹眼。   饶是有伤在身,她动作也非常敏捷,异常灵活,三跳五跳就窜出一大段距离。   碧水宫看守的人并没有云星河想象的多,甚至异常空旷。   通过偷听两个太监的谈话,云星河已经了解到她想知道的信息。   这位陛下不喜欢身边人太多,也不喜欢奢侈,碧水宫平日里只有三四个人看守。   而且,陛下又不会天天来此处沐浴,他政务缠身,也没有心思来这里消磨时间。   明日皇帝就会到此泡温泉,来验收新建的池子。   云星河打听好消息,又轻手轻脚地溜了回去。   她好几次差点被巡守的侍卫发现,好在宫中多有野猫,她蒙混了过去,同时也掌握了他们换班的规律。   安安分分一觉到天亮。   云星河与翠浓被王姑姑点名叫了过去。   “翠花,翠浓。昨日是你们负责清扫院子的?”   翠浓犹豫再三,还是点点头。   “莫不是我们有哪里做的不对,还请姑姑大发慈悲,不要与我们计较。”翠浓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云星河在她身后站得笔直,错愕地看着翠浓。   王姑姑吓了一跳,她性子是严厉,这是长久在宫里面养成的习惯。   谁不是从宫女熬过来的?   得知原来的翠花跳井以后,王姑姑几夜没睡好,生怕此事败露。   对云星河这个冒牌货,一些礼仪不周到的地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快起来。一惊一乍的做什么?”王姑姑嗔怒地扶起翠浓,“我可没说要罚你们。”   翠浓看了一眼旁边的茶水,眼里的惊吓褪去。   她顺手递上茶:“姑姑宅心仁厚,是我胆子太小,怕做事不周到。”   王姑姑接过茶水,浅浅抿了抿唇,就又放在一旁。   云星河凑过来扶住翠浓。   王姑姑道:“昨日冯公公传话下来,说是两个小宫女手脚勤快,院子打扫的不错,赏了点银钱下来。”   王姑姑从袖子里摸出两枚小银锭。   翠浓犹豫着不肯接过去。   云星河怕气氛僵住,她随口道:“姑姑自己留着吧。”   “蛤?”王姑姑瞪大了眼睛,觉得她这语气有些冒犯。   “姑姑平日看顾我们辛苦了,还是您留着这些银钱,换点药材补身体。”   云星河露出个笑容,甜腻腻的语气让人觉得泡在蜜里一样,听得王姑姑身心从内到外的舒服。   云星河想的是,不如拿这点银子换个人情,让王姑姑平时对她们好点。   反正翠浓那里还有她留下来的金镯子,两个人现在不缺钱。   王姑姑眉开眼笑,亲昵地手指点了点云星河的额头。   “你这个小丫头,嘴巴倒是挺甜。”   翠浓也颇为惊讶云星河的上道,才来几天就适应了宫中的生活。   王姑姑捏了捏手指,发觉上面似乎附带点什么东西。   她仔细一看,手上沾了一层黑黑的糊粉。   云星河额头上有个部位多了个白色的圆点。   “你脸上抹的什么?”王姑姑疑惑地问道。   云星河看到旁边有一处镜子,她走过去照了照,才发现是自己脱妆了。   刚才被戳的有点狠,王姑姑然后手上带着热气,脸上的脂粉质量太差,就沾在了她的手上。   “没什么,就是想画个妆容显得精神点。”云星河略微尴尬地笑了笑。   王姑姑没跟她计较,反而把两锭银子塞给了翠浓,一边又告诫云星河:“你这手艺太差了,以后不要往脸上涂这么多东西。”   她这话说的还算委婉,看云星河脸上涂的厚厚的粉,黑的黄的糊在一起,简直辣眼睛。   “好了。”王姑姑甩了甩手,“你们回去休息吧,别在我眼前碍事。”   她这个屋子里烧的有火盆,比小宫女的屋子好多了,云星河一时之间还有些舍不得离开。   翠浓拉着云星河离开。   “正好用这笔钱去买点碳。”翠浓盘算着,“把上次你给我的镯子也要换一部分出去,剪刀已经借过来了。”   “好好好,行行行。”云星河附和着,才当了几天的小宫女,她着实难以习惯。   今天晚上,她就要溜到碧水宫好好泡一泡温泉。   如果顺利的话,下一步就是探索御膳房。   再下一步就去摸索一下皇帝的宝库。 第141章   碧水宫   衣食住行,哪一方面都是大问题。   两个小宫女,身上穿着薄薄的棉袄,心里各有盘算。   云星河适应能力良好,在不同的环境就要有不同的心态。   她不过是想办法改善自己的处境罢了。   体内的伤势恢复的太慢,云星河决定要抓紧时间要搞点好东西犒劳犒劳自己。   等她恢复过来,找到界石,能回修真界的时候,再留一点强身健体的丹药之类的给皇帝当做酬金,当做这段时间在皇宫花费的报酬。   ……   夜幕降至,云星河熟练地溜了出去。   心心念念的温泉,乖乖等着我。   轻手轻脚地从墙角溜过,狐狸团子轻车熟路地避开了巡视的侍卫们。   不出她所料,碧水宫很是安静。   也许是过于无聊,看守的侍卫都不大上心。   翻过一堵墙,里面没有人看守。   两个小太监都打起了瞌睡。   怕他们突然醒过来,云星河吹了一口气,化作瞌睡虫,让他们睡得更深。   慢慢推开门,云星河确定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化为人形,走了进去。   空气中的雾气氤氲着,仔细听还能差距到温泉水的流动的声音。   这座温泉池子算是大手笔,将发现的温泉泉水引到池子里,同时池子底部有特殊的机关,保证里边的水是活水。   不仅方便清理,还能让水温一直保持热度。   汤池呈现长方状,四周用石头刻成龙首的模样,从龙口中吐出热水,注入其中。   池子周边的台阶刻有大朵大朵的莲花,精美的工艺华丽无比。   入口处还放着紫檀嵌黄杨木雕云龙屏风,方便沐浴的人在后面换衣。   云星河脱下鞋子,褪去衣裳,顺手将衣裙搭在屏风上。   先是伸出一只足尖试探了一下水温。   温热带着恰到好处的烫,并不难忍受。   光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云星河迫不及待下水。   当云星河整个人都泡到池子里的时候,她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才是人生。   仿佛回到了在天干山的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温泉。   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在大半夜溜出门蹭皇帝的温泉池子。   更让她惊喜的是,温泉水有益于她的伤口恢复,甚至在温泉池里,她使用了一点点水灵力,能够加快她体内伤势的愈合。   真是个美妙的夜晚。   云星河在温泉池里脸蛋泡的通红,她皮肤本就白皙,此时白里透着粉嫩,犹如一颗吹指可破的水蜜桃,饱满又诱人。   她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在池子里泡得昏昏欲睡。   猛然惊醒,她才发现夜色已深,是时候回去了。   依依不舍地穿好衣裙,把周围处理干净,不留下任何痕迹。   云星河手脚还有些疲软,她再次望了温泉池一眼,才转身离开。   回去以后,云星河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她在这里做着美梦,而碧水宫里可没有那么好过了。   身形高大的男子披着夜色,带着一身寒气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微胖的太监。   “拜见陛下。”侍卫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紧张起来,齐声道。   “嗯。”男子正是大宁的帝王,楚琰。   等楚琰进去以后,侍卫才松了一口气,仿佛逃过一劫。   昏昏欲睡的太监在里面听到了侍卫的声音,连忙站直身子。   “恭迎陛下。”   楚琰没有说话,他周身的低气压让小太监屏住呼吸。   他一个人推开门进去,让冯德福留在外边。   这是他的习惯,他心情不佳时,不喜有人与他共处一室。   “冯总管,陛下他……”有个小太监大着胆子问道。   “不该你打听的事少打听。”冯德福压低嗓子,敲打着小太监。   他手里拿着拂尘,尽心尽责地守在门口。   夜色已过半,楚琰本应该安心进入梦乡,早些休息才是。   他解下腰带,随手扯掉身上的玄色常服,抛到屏风上。   今日来泡温泉算是心血来潮,楚琰无心睡眠,在冯德福的劝导下,来泡泡温泉解乏。   可今日的碧水宫,似乎与往常不大一样。   楚琰只褪去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了精壮的躯体。他身为帝王,从小学习帝王之术,君子六艺也样样精通。   宽肩窄腰,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力量,犹如蛰伏的猛虎,他肤色并不白,在温泉池昏黄的宫灯中,透着野性的美。   屏风的位置有了微微的变化。   楚琰眯起眼睛,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上过战场,手中见过血,自然对周边的事物异常敏感。   有人来过这里。   “冯德福,让今天看守池子的宫人都进来。”楚琰声音不高,甚至是低沉的,却很有穿透力。   他就那么随意地倚在屏风前,肆无忌惮地嗅着空气中的气味。   好像多了一点点的……甜……   “陛下……”两个太监诚惶诚恐地进来,低着头不敢直视天颜。   冯德福心中嘀咕一下,他本是好心想让陛下放松,楚琰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人主仆有十几年感情。   难不成好心办了坏事?   瞟到楚琰精壮的身材,他眼看着楚琰从呱呱坠地的婴儿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冯德福心中闪过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   “今天可有人进来过。”楚琰淡淡地问道。   “只有奴才两人从白日里进来过。”小太监回答道。   “除此之外,还有无旁人。”楚琰盯着屏风的底部,确确实实移动了一小点。   “没有了。”小太监回答地很肯定。   “陛下,他们年龄虽说小了点,却也没胆子说谎。”冯德福给两个小太监圆场,“莫不是您发现了什么异常?我立马派人去查。”   “碧水宫上值的有没有宫女?”楚琰觉得空气中的这股甜香是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气味。   太监身上不可能有。   “没有。”冯德福很清楚,他亲自安排的人,“不如老奴明日就调几个宫女过来。”   “不必了。”楚琰突然失了兴趣,为了一点确凿证据的猜想就兴师动众,可不是他的作风,“你们出去吧。”   里面再次恢复了安静。   楚琰缓缓走入水池。 第142章   香料   不是错觉,他全身泡在水中,热气蒸腾着,身心都很放松。   此时,闭上双眼。   其他的感官会无限的放大。   他在空气中捕捉到一抹似有似无的甜香。   楚琰很确定他之前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在深宫中,香料大多是妃嫔用来固宠的工具。   他幼年时在后宫见到父皇的大多妃子,她们身上有着这样那样的气味。   脂粉味浓郁的刺鼻。   等他出京以后,在战场上,周深被鲜血包围着,又杀回京城,在争皇位这条路上取得最后的胜利。   可他依旧忘不了,身体对香料的厌恶。   楚琰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他很聪明,值得庆幸的是,皇后也发现了这一点。   生在皇宫,有着皇后嫡子的身份,他的聪明才智没有被埋没。   楚琰很小就明白了事理,他周围的人都希望他成为太子,将来坐上最高的位置。   他按照周围人的期盼的那样,少年老成,行事稳重,心智成熟。   多智近乎妖。   楚琰甚至早就知道,他一定会成为皇帝。   这个位置除了他,没有人能配得上。   先帝那么多儿子里,不乏有野心的,有才智的,有天真的。   最终只有他楚琰,君临天下。   说来奇怪,他生在这世间,一开始就在最高处,出生在别人的终点。   他拥有权利,拥有财富,拥有很多普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楚琰却冥冥之中,有一种奇怪的感受。   他对所有的事情都是淡漠的,很少主动去探知寻求什么东西。   让他得到皇位,是皇后最大的愿望。   身为人子,他按照母亲的心愿走上这条路。   他习惯了在皇宫的日子,身为掌权者,他精通权谋,善于把握人心。   这一切都是出自本能,而非本心。   今夜闻到的气味,久违地让他起了一点好奇心。   并不担心是刺客,楚琰更怀疑哪个胆大包天的宫女趁他不在,偷偷进来过。   楚琰走出碧水宫的时候,才发觉围绕着自己浑身的疲倦都消散一空。   刚才在思索碧水宫异样的时候,他是那么的专注,甚至把朝堂上的事都抛之脑后。   楚琰临走前对两个小太监低声下了几道命令,才带着冯德福离开。   冯德福回头望了一眼碧水宫,他打定主意要再来一趟。   陛下上心的东西,绝不能掉以轻心。   说不定,今天过后,又要发生一些变化了。   冯德福活得像人精一样,敏锐地察觉到楚琰身上的气场变化。   进来之前,楚琰还像一个冻人的冰块,沐浴过后,他周身的氛围轻松不少。   ……   偷偷泡过温泉的云星河如同偷到鱼腥的猫咪一样,身体与心灵得到了双重满足。   第二天起床时,就连翠浓已经习惯了她这张艳丽的脸,看见她起床时又忍不住愣住了。   “你吃什么灵丹妙药了吗?”翠浓好奇地走过来,“还是暗地里吸人精气了?说实话,你其实是个妖精,对吧?”   云星河伸了个懒腰,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别胡说。”她不自在地扭过头,“我只是昨晚睡得比较好罢了。”   “哼。”翠浓想了想,“你这张脸太招人,要是不想惹祸,必须得好好处理一下。”   云星河无奈:“我知道,所以才天天涂那么厚的脂粉。”   “呵,就你这破技术。”翠浓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手痒,她把云星河按在桌子面前坐下。   从柜子里面拿出了另一套工具。   云星河叹为观止。   小箱子里里面有着许多刷子药瓶,摆得琳琅满目。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美妆博主吗?   如果不是实打实的确定翠浓是个货真价实的古代人,云星河一定会拉着她的手跟她讨论现代世界流行的妆容。   “翠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翠浓的手微微停顿:“你不用管那么多,我小时候,家里就请了妆造娘子教我手艺。不管什么样的妆容,我看一眼就能学会。”   “哦。”云星河不再继续打听,翠浓明显不想继续深谈。   翠浓虽说是个小小的宫女,身上却有着许多谜团。   涂涂抹抹,翠浓的仿佛有魔力一样,轻描淡写几下,云星河这脸出现在镜子中时已经换了一个人。   肤色暗沉不少,眉毛变粗了,鼻梁修得扁平,嘴唇颜色也由浅粉色变成了暗红。   重点是非常自然。   翠浓心疼地在云星河面前举起一个小瓶子:“这里面是特制的药汁,抹上去可以让你的肤色变暗,平日里沾上水也不会脱掉,不过制作起来比较麻烦,你记得省着点用。”   “怎么样才能卸掉。”云星河打量着自己的脸,又忍不住拿炭笔在下巴处给自己点了一个大痣。   很好,现在的她平平无奇中,甚至透着一丝丑陋。   “用白醋兑水,冲洗即可。”翠浓叮嘱道。   “我出钱,再多熬点。”云星河伸出自己身上纤长白嫩的手,“脸跟手上的肤色也差太多了。”   翠浓翻了个白眼:“现在哪有这闲工夫?再说了,我们没有正当理由,不能往太医院跑。”   云星河只能在自己手上缠着一些布条,盖住双手。   接下来的几天都平安无事的过去了。   云星河偷偷去泡温泉,发现多了碧水宫里多了一些装饰物。   屏风也多了好几个。   甚至池子里漂浮着很多花瓣。   云星河听到太监们议论,据说是太医给陛下建议的药方,将温泉里面放上药材以及一些花瓣,可以起到增强体质,安神养气的功效。   真不错,云星河已经掌握了皇帝来碧水宫的规律。   碧水宫的温泉也让她尝到了甜头。   云星河觉得自己变成狐狸的时候皮毛都光滑不少。   “下一步,向御膳房出发。”云星河踌躇满志,制定了严密的计划。   戒灵道:“你可真是胸怀大志。费尽心机制定作战图,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云星河也不想。   她在修真界的时候,早就辟谷了。   对口腹之欲没有太多的要求。   唯独喜欢吃葡萄。   狐狸最爱吃的东西,就是葡萄。 第143章   肌肤   现在是寒冬腊月,当然没有葡萄。   云星河扮成宫女,每天和翠浓同吃同睡,又怕露馅,还需要食物来补充体力。   身处烟火人间,云星河入乡随俗,找回了身体对食物的渴求。   尤其是扫了一天的地,当然,她还是会用灵力帮她和翠浓减轻任务。   回到卧房,她想喝一碗浓浓的热汤,才能让身心由衷地放松下来。   这天晚上,云星河像往常一样,轻车熟路地往碧水宫前去。   她幻化成狐狸,满意地扭头打量自己的尾巴,光滑水亮,泡温泉果然有奇效。   蹑手蹑脚推开门,她改变了策略,不能一直用瞌睡虫,容易暴露。   她换成了障眼法,可以短暂地转移看守的太监与护卫们的注意力,忽略云星河。   低级的术法用不了多少灵力,换成一个心智坚定耳清目明的人,这些术法都会失效,起不到多大作用。   她上次在储物空间的犄角旮旯里摸到了一张隐身符箓,于是顺手带在了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脱下衣裙,光洁白嫩的腿慢慢滑入水中,直至全身浸泡其中,她心情愉快地捧起水中的花瓣往空中扬起。   粉白纷纷洒洒,水面上漂浮着大片的花瓣,可惜不是鲜红的。   不过花与药材都是为皇帝准备的,又不是为女子考量,自然不会那么周到。   云星河不是得寸进尺的人,能够泡到温泉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正玩水玩得不亦乐乎。   碧水宫外,侍卫见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们刚要出声,被楚琰一个眼神,噤声低下头。   就连门口看守的两个太监也被冯德福支走,楚琰武艺高强,在他有意克制下,普通人是很难发现他的气息的。   楚琰安排了几天的筹划,今日就是收网之时。   他猛地推开门,眼睛如同捕猎的雄鹰,逡巡着自己的领地。   屏风之间重重叠叠,屋子里水汽朦朦胧胧,看不分明。   他环视一周,屋内空无一人。   天啊,云星河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她泡澡泡得正开心,出自妖族的直觉让她觉察到突如其来的危险。   于是她迅速从池子里爬出来,取下屏风上搭着的衣服,随意地裹在身上,再撕了隐身符箓。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终于在楚琰闯进来之前,云星河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楚琰没找到人,但空气中之前他嗅到过的甜香却浓郁不少。他几乎可以断定,人一定还在这里。   云星河躲在梅花屏风后,模糊地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身材健硕,不同于太监们的身形佝偻点头哈腰,他有着一具极好的身材。宽袍大袖也掩盖不住他的风姿。   就算是同修真界的修士相比,也不遑多让。   奇了怪了,皇帝怎么会今日心血来潮来碧水宫。云星河懊恼地想着,冷不丁来这么一出,可把她吓个够呛。   楚琰的视线停留在漂浮着花瓣的水面上,只有这里可以容身。   他略微思索后,利落地解开了系住精壮腰身的玉带,随即是身上的宽袍,一件件慢慢地褪了下来。   云星河目瞪口呆,她可没想偷窥别人沐浴更衣。   但是……皇帝小子的身材似乎真的很不错,隔着屏风,也能看出龙精虎猛的架势。   他背对着云星河,上半身裸露在空气中,下面只剩一条松松垮垮的裤子。   云星河看得入神,衣衫半褪的楚琰宽肩窄腰,犹如雕塑一般的身体展示着他的力量。   他的手在腰间流连片刻,云星河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   眼神跟着楚琰的手移动,云星河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她暗道自己就是看两眼,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谁知楚琰突然停住了动作,转过头,目光落到了云星河藏身的屏风上。   云星河顿时觉得如芒在背,向后微微退却,避开楚琰的视线。   若不是确定自己身上有隐身符箓,她甚至会以为楚琰发现了她。   好在楚琰随后又自然地走入池子,应该是要沐浴。   云星河松了口气,擦掉头上的汗。   而进入水中的楚琰心不在焉,他本以为水中会藏有人,才作势要沐浴。在外面耽误许久的功夫,水中连个气泡都没有。   他知晓有些人擅长泅水,可以长时间在水下屏住呼吸。   方才脱衣服时,他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从屏风后面传来,以他的视力可以断定后面没有藏人。   能感知到有其他人的存在,又找不到确切的人影。   楚琰嘴角噙着一抹笑,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等他在池子里泡得差不多了,他才悠然自得换个姿势,依在水中的石壁旁。   他不着急,云星河却心急如焚。   低等隐身符箓一张的功效是半个时辰,但在人间可能会打折扣。   本以为皇帝小子随便泡泡就会走人,谁知道他磨磨唧唧,眼看着过去了两刻钟,还没有停下来的意图。   云星河急着溜走,但楚琰面对大门的方向,如果门开了,他势必会察觉到。   她绞尽脑汁思索离开的主意,同时窸窸窣窣地把衣裙穿好,幸而楚琰沐浴时水声挺大,他似乎正往身体上浇水。   撕拉——她身上的衣料质量太差,竟然在这关键时机裂了道口子。   前几日她就发现衣裙料子有些薄了,还没来得及加固。哪知道这关口,出了岔子。   希望皇帝小子听力不好,没发现异样。   云星河默默祈祷。   “出来吧。”楚琰微微抬眸,薄唇吐出几个字,明明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从他口中就带着几分威慑与命令感。   这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才养出来的气度。   “呃……”云星河更不敢吱声了。   楚琰等了片刻,屏风后依旧没动静。他渐渐失去了耐心,干脆从水中出来,大步向梅花屏风处走来。   空无一人……   楚琰挑眉,他看着屏风下零星的水迹,不是他留下的。   云星河睁圆了眼睛,楚琰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她蹲在角落里,不敢抬头,只能看到那双修长有力的大腿,裤子早就被水打湿,粘在肌肤上,再往上…… 第144章   咬牙切齿   打住,云星河别开眼,不能再看了!   “还不出来?”楚琰语气一寒,“再装神弄鬼,会死无葬身之地。”   云星河又不是被吓大的,她才不怕。   反正她身上有隐身符箓,楚琰不可能发现她。   就是奇怪,楚琰怎么知道这个屋子里还有别人。   “地上有水迹,屏风被动过,朕又不是瞎子。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在朕彻底失去耐心之前,最好乖乖现形。”   “朕在碧水宫外调了羽林卫,烧个碧水宫也不是什么难事,连只鸟也别想飞出去。”楚琰等不到回应,转身似乎要去外面叫人。   “别!”   云星河不想葬身火场。   出乎楚琰意外,开口的是道清脆灵动的女子声音,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   屋子里突兀地响起的声音增添了几分诡谲神秘。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潜伏在碧水宫有何意图?”楚琰目光如剑。   “我是九天玄女,上天看你治理国家不力,特地派我来传授你治国之道。如今看你行事放浪,性情残暴,动辄劳民伤财,放火烧宫。也罢,我还是另觅他人吧。”   楚琰神色晦暗不明,低声道:“九天玄女?”   云星河随口胡诹的话,不过为了脱身而己。   封建皇权下,大家都敬仰鬼神,想必皇帝也不例外,不然也不会自称天子。   “不错。”云星河莫名理直气壮起来。   “哪来的水鬼,还是个色鬼,偷窥天子沐浴,还敢胡编乱造?”楚琰反唇相讥,眼中透漏几分嘲讽。   “胡说,谁偷看你洗澡,你自己进来以后就脱衣服,谁会稀罕看你的身体,又没什么好看的。”云星河仗着自己有隐身符箓,绝不在嘴皮子上输阵。   “哦。”楚琰眼前仿佛显现出一个少女气鼓鼓的模样,他双手摸向腰间,佯作要脱掉最后一件遮蔽之物。   “你干嘛??”云星河离他很近,如果楚琰把裤子脱了,她就真的完完全全能够欣赏到天子玉体了。   “与你无关。”   云星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她也不怕暴漏了位置,就窜出去扯过旁边架子上的大块布披到楚琰身上。   “身为男子,就应该恪守男德,不能做一些伤风败俗的事情。”云星河意有所指,“不然像你这样的男子,将来是会被妻子嫌弃的。”   楚琰随意把布披在身上,肌肉分明的胸膛上流淌着发丝尾端的水珠,渐渐滑入布下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云星河这才注意到楚琰的脸。   只怪他周身气质过于出众,旁人第一时间会不由自主心生臣服,而不敢直视他的容颜。   他面无表情,剑眉星目,浓密的眉毛斜飞入鬓,高挺的鼻子在脸上投出侧影。   极其俊朗的一张脸,肤色虽然不是修真界流行的白,却有着自己独有的韵味。   薄唇抿起,随意勾起一个弧度就能溺死无数痴情人。   尤其是他胸膛上的几道疤痕,看得出有些年头了,却依旧没有淡化。   经历过血的洗礼,才能塑造出这样一个帝王。   他听了云星河的话,难得没有反驳,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论调,未免觉得新鲜。   “既然被你看了朕的身体,你对朕负责就好,也省的朕日后妻子生气。”楚琰语气带着随意,仿佛是在谈论今天天气不错。   “呸!”云星河移开眼睛,“你想得美,人仙殊途,你可配不上我这个仙女。仙女怎么能嫁人,是要触犯天条的!”   楚琰有些无奈,看不见的水鬼伶牙俐齿,不过他已经可以判断她的位置了。   “以后好好治理国家,争取当个明君,青史留名。别动不动就放火……”云星河干脆指点指点皇帝小子,教他好好做人。   正当云星河说到兴头上时,楚琰突然伸出手,像铁钳一般,往云星河的方向抓来。   “你——”   云星河气急败坏地闪躲开来,他的手划过自己的腰肢,最终精准无比地擒住了她的手腕。   楚琰盯着自己的手,呈环状,里面看似空空如也,却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他抓住了一个人的手腕,还是一个娇小的女子。   鬼神之说多记载于奇闻异录上,饶是他这个帝王,也没料到会有此时情景。   更糟糕的是,云星河在这耽误的一会功夫,隐身符箓此时失去了功效。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空气中逐渐现形。   一只玉白纤细的手缓缓出现在楚琰掌心。   云星河下意识捂住脸,千万不能暴漏自己的身份。   楚琰愣了愣神,他一时之间征住了。活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幻的事情。   狠狠踩了楚琰一脚,云星河挣脱了楚琰的桎梏,慌乱地打开大门向外面逃去。   楚琰吃痛,与此同时收紧手,却抓了个空,云星河仿佛一条滑不溜秋的鱼,从他掌心里逃了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楚琰甚至没看清云星河的脸,唯独注意到那双灵动的眸子里蕴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肤色是暗黄的,与那双眼睛极不相称。   楚琰坐在书桌前,面前铺着画纸,上面描绘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确实在碧水宫外安排了不少羽林卫,却得知没有任何人逃出来。   那个说话没有尊卑之分,带着鲜活的“九天玄女”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楚琰下令搜查所有低等宫女,他认出了云星河身上的衣服,推断她是个胆大包天可能会点障眼法的宫女。   可惜他能提供的线索太少。   冯德福就跟听志怪小说一样,将信将疑。   “陛下,是不是你当时太累了,太医让您多注意身体,不要操之过劳……”   楚琰冷下脸:“门当时是不是开了。”   冯德福被问住了,门确实是开了个缝,他还以为是陛下要出来了,但什么也没看见,就觉得一阵风掠过。   进去后入目的便是楚琰铁青的脸以及咬牙切齿的命令。   楚琰当然不能说自己被狠狠踩了一脚才松开了手,以他的武功连个弱女子都抓不住说出去着实有些丢人。 第145章   御膳房   很快,云星河就听说冯公公在皇宫里似乎在找什么人。   翠浓蹙着眉头,喃喃道:“倒是稀奇,冯公公向来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他在宫里也不仗势欺人,上上下下都给他几分薄面。好端端的,为何要找个宫女?”   “蛤?”云星河正在吃饭,听到这里差点噎到,“什么宫女?”   翠浓狐疑地打量云星河一眼:“好像是个身形纤细,双手白皙的宫女。”   云星河低下头瞟了眼自己的双手。   冯公公找人是假,皇帝小子找人才是真吧。   翠浓看到云星河诡异的动作:“不会找的人是你吧?你又干什么事了?都说了让你安分守己点,别出去惹乱子!”   饭也没胃口吃了,云星河撒腿就往房间里跑,翠浓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在云星河的软磨硬泡下,翠浓勉强同意把剩下的药汁给她涂手。   “老实交代,你到底怎么得罪冯公公了?”   云星河直呼冤枉:“我没有啊,可能走路没看清,撞了他一下。”   翠浓嘴上抱怨,还是耐心地帮云星河的双手涂上药汁:“明天想法子去太医院一趟,你脸上的药撑不了太久。”   云星河笑道:“好翠浓,你真体贴。”   翠浓打掉她的手:“哼,再乱说话,小心我揍你。”   碧水宫是去不了,最起码短时间不能再去,皇帝说不定就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她。   云星河跟翠浓跑了一趟太医院,本来想着打探一下药材的事以此弥补泡不到温泉水的损失。   在听到太医院每晚都有人上值,再加上看到太医们人来人往的盛景时,云星河就打消了念头。   本来还有点疑惑,翠浓一个小宫女为何能跑到太医院,云星河跟在她身后,不动痕迹地打量周围的情况。   翠浓忽闪着眼睛,叫住一个路过的小太监:“麻烦公公帮我叫一下章御医。”   “弓长张还是立早章?”   “立早章。”翠浓低下头,“是章鸿……”   姓张的医师在太医院很多,而章太医只有一位,是他们的掌事者。章御医恰巧也只有一位,正是章太医的儿子。   小太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翠浓:“原来经常来找章御医的那个小宫女就是你啊。”   翠浓羞涩地嗯了一声,让身后的云星河看得啧啧称奇。   见到章御医后,但见他身着青袍,容貌俊秀,犹如翠竹亭亭,一阵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难怪翠浓提起他脸上出现女儿家的娇羞。   “翠浓,你来了!”章御医看到翠浓双眼都亮了,“怎么这么久不来找我。”   翠浓随口搪塞几句。   “这是与我一道的姐妹,翠花。”翠浓甚至给章御医提起了身后的云星河,“我上次配的药用完了。”   云星河每次被叫这个名字就仿佛是被拉出来公开鞭刑,皇宫里的宫女怎么会有如此难登大雅之堂的名字。   她勉强地对章御医挤出个笑容,表示善意。   章御医听到她的名字也没什么异样,只是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他是医者,自然能看出云星河脸上的肤色不大正常,再结合云星河面部骨骼走向,分明是个绝顶美人的模子,却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联想到翠浓平日里用的药汁效果,章鸿也明白了翠浓这次来的目的。   两人匆匆聊了几句,翠浓随后也顺利取到药材。   临走前,云星河知趣地说自己先去净房,方便两人告别说些私密体己话。   翠浓叮嘱章鸿平日不要过于劳累,注意自己的身体。   章鸿不是傻子,他与翠浓有情,也愿意等她出宫后再娶她为妻。可惜章太医不赞成二人之间的事,总是催促章鸿相看人家。   “你那个朋友,不是池中物。”章鸿道,“还是与她远着些为好。”   翠浓神色复杂:“此事我自有主张,你放心,我会为了我们的未来安排好一切。”   “不,这些事应该由我来操心,翠浓,我希望你能一直无忧无虑下去。”章鸿眼中透出一丝痛苦。   他无用,只能继承家学当个医师,不能考取功名求取心上人。   宫墙旁走动的人多了起来,他满腹的话说不出口。   “我明白的。”翠浓深深看他一眼,“我都知道。”   云星河已经溜达许久了,再呆下去,太医院的人就会起疑心。   翠浓与章鸿分别,带着云星河回去。   “见完情郎啦?人不错,长得板正又精神。”云星河揶揄地说道,眼神在翠浓脸上打转。   翠浓冷着脸,斜了云星河一眼:“废话,我看上的人能差到哪里去。”   路上云星河又打探到,两人本是青梅竹马,翠浓后来家道中落,一个进宫当了宫女,另一个遵循父愿进了太医院。   可见翠浓当时家境不差,也是经过一番波折,才沦落至此。   “你原来就叫翠浓吗?”云星河不大相信,翠浓翠花一听就是一批宫女,可能是进宫后被取的名字。   “瞎打听这么多做什么。”翠浓警惕地瞪她,“我不问你,你也少来招惹我。”   云星河捂住自己的嘴,她还没想好自己的新马甲呢。   晚上看到硬邦邦的馒头时,云星河彻底破防了。   寒冬腊月里,菜都凉了,吃到肚子里又难受的紧,不吃就没力气。   云星河长长叹了口气。   翠浓看她食不下咽,还是偷偷塞给她个小番薯,带着热气。   感激地笑了笑,云星河把番薯皮剥掉,慢慢吃了。   天天吃这些没什么营养的东西,伤势恢复得也就越来越慢,离开人间遥遥无期。   碧水宫风头正紧,别的地方防守就有可能松懈下来。   她打算晚上去御膳房一趟。   白日已经打听好了路线,只待夜晚行动了。   云星河照旧等翠浓入睡后才起身。   棉被带着股潮味,低等宫女的生活连温饱都不好解决。云星河的镯子有部分换成了碳,不然晚上冻得难以入眠。   她还好,周身有点微薄的灵力保持温度,翠浓的手上已经生了冻疮。   御膳房着实气派,红墙黄瓦。东西黄琉璃瓦房八楹,壮观异常。 第146章   乳鸽   倒是无人看守,门却锁得紧紧的。   她化为狐狸,从房子上面的天窗溜了进去。   天上神仙府,世上帝王家。   皇帝饮用的水是精挑细选的,来自玉泉。食用的米也是贡米,种类繁多。   云星河在里面大概扫了眼,不敢乱碰桌面上珍贵的食材,这些一般都是有定数的,少了一两样就很明显。   幸好冬日里菜品易于保存,御膳房里有不少半成品。   她盯上了乳鸽,已经腌制烹饪好了,就差加热一下。   乳鸽数量很多,少两只也不打眼。   云星河尝了些面食点心果腹,不愧是宫中御厨的手艺,回味悠长。   她又拿油皮纸裹了几只乳鸽带走。   她打算回去用火盆加热下,就不用吃凉的食物。   “哎呀,你从仓库里拿点燕窝鹿茸之类的。”戒灵看云星河这犹豫的样子,忍不住给她出主意。   “说得轻巧,打开储物空间不用灵力吗?”云星河这幅狐狸身,也随身带不了多少东西。   主要是她没办法自己加工食材,带个鸡腿之类的还能说是在小厨房找太监买的,燕窝之类的东西向来是供奉给皇帝等贵人的。   也就冯德福这种级别的太监才能享用。   “呜呼哀哉。”戒灵叹息,“昔日天干山金丹修士,如今为了吃食变为梁上君子。”   “呸,还不怪你。”云星河手中动作不停,“你把我带到这个没有灵力的地方,养伤都没办法。”   戒灵讷讷地说:“英雄不问出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还是多带点东西走吧,来都来了,听我的,拿点名贵食材。”   云星河懒得理会它,按照戒灵的说法,肯定早早被发现。   她轻手轻脚回到卧房,刚推开门,发现床上空无一人,翠浓竟然不在!   “你去哪了?”她从门后幽幽地说道,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像个女鬼。   云星河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老老实实掏出打包的乳鸽双手递上去。   “我没去哪里……好吧,我搞了点吃的。”   翠浓夺过去,打开后被乳鸽的香气刺激得开始分泌口水。   “以后不许半夜跑出去。”   “好像御膳房明天要做东坡肉……”   翠浓后半句话在口中拐了个弯:“你动静小点,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云星河点头。   果然,碧水宫里面密不透风,内外都惴惴不安。   冯德福筛选了三等宫女以上的所有宫女,她们干的活计相对轻松,手还能称得上白皙。   楚琰远远观望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身型都不符合,她们的手中都因长期做工有着大大小小的茧子。f;   容貌有美有丑,冯德福对外宣称要选几个机灵的宫女,简而言之是要提拔人。   宫女们跃跃欲试,恨不得使出全身解数来表现自己。   冯德福让她们每人说句话介绍自己的特长。   楚琰记得那个特殊的声音,他想把人找出来。   可惜的是,这场声势浩大的行动持续了许久,冯德福甚至把低等宫女也翻了个遍。   楚琰怒极反笑:“连个人都找不到,宫中养这么多人是吃白饭的吗。”   冯德福擦了把汗,他寻思皇帝找的是人吗?   宫中的宫女都有上值时间,入夜后都不许随意走动。更何况宫中有侍卫巡逻,并没有发现有可疑人物在夜里行动。   “罢了,你让各宫上下暗中关注,近日有无什么异常。”楚琰怕他们找错方向,特地补充道,“我朕指的是不同寻常的事。”   冯德福心领神会,看来陛下也相信鬼神之说。   不久后,云星河与翠浓也被叫去了。   公公走上前来,扫了眼云星河的手,肤色暗黄,不怎么起眼。   翠浓的手中有很多茧子,也没被选上。   “冯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负责筛选人的公公眼睛很尖,老远就瞥见了冯德福。   冯德福也说不出为什么,经过这处院子,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想仔细看看,也许是这里打扫得分外干净。上次他经过时心情不错,特地赏赐负责扫地的小宫女。   此处是通往碧水宫的必经之路。   云星河无所畏惧,冯德福又没看见过她在碧水宫,皇帝没看见她的脸,只有一只手而已。   反倒是翠浓,她想起了之前云星河用来应付她的借口。   人在紧张时,总会出差错。   两人低着头行礼后准备离开,冯德福扫了眼她们的背影。   “这两个也问过了?”   负责的公公眼皮一跳:“她们的手太粗糙,不符合标准,伺候不了贵人。”   云星河脚步不停,背影娉娉袅袅,穿着袄子也能看出身姿婉约。   “站住。”冯德福福至心灵,把人叫住了。   云星河镇定地停下脚步,翠浓暗道不好,该不会是云星河被认出来了吧。   背影看右侧的云星河应当是个美人,看面容却相反。   翠浓容貌清丽,云星河则面色暗黄,肤质粗糙。下巴上还有个媒婆痣,是云星河特地点上的。   冯德福未免觉得有些可惜,陛下不可能对貌若无盐的女子感兴趣的。   “你们叫什么名字?”冯德福还是出声问道,以免吓坏了两个小宫女。   “奴婢翠浓。”   “奴婢翠花。”云星河面不改色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冯德福更感慨了,如此动听的声音,可惜长在这么个姑娘身上了。   “嗯。”冯德福点点头,让她们离开。   ……   楚琰听了下面人汇报的一堆鸡毛蒜皮的事,有些恼火。什么冷宫里有女子哭声,尚衣局有人贪墨,宫中有人聚赌……   “朕让你查宫里的异常,你就查出点这些东西?”   哪任帝王后宫没有这些问题,不过老生常谈罢了。   楚琰看着玉案前的清炖乌鸡汤,也失了胃口。   “赏你了。”他一口没碰,冯德福是他身边的老人了,做事也称得上尽心。   冯德福行礼道谢:“御膳房特地为陛下准备的乌鸡,便宜老奴了。”   “慢着。”楚琰明明记得冯德福之前提过一句近几日御膳房新到一批乳鸽,为何今晚上的是乌鸡汤。 第147章   战神   他记忆力极佳,耳力也好。别人随口的抱怨他听了都有印象,并能从中分析出相关连的事,因此幼年才能在各种后宫争宠的毒计里保全自己。   果然,御膳房这几日少了一些食材。   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门又锁得紧紧的,排除了有人行窃,大厨只当是老鼠偷吃,没放在心上。   结果晚上做乳鸽汤时才发觉数量对不上,临时给皇帝换了汤,大厨们祈祷皇帝没发现异样,因为皇帝平日不注重口腹之欲,是个极其好伺候的主子。   万万没想到,今日翻车了。   “御膳房丢东西已经发生多久了?”   被问话的厨子从来没有见过圣颜,这次是抱着掉脑袋必死的决心去的。   “大概五六日。”刘大厨深深地低着头,颤颤巍巍回忆道,“就是五日前,少了几个点心。我们本来以为是老鼠偷吃的,还特地把御膳房重新打扫了一遍。”   楚琰掐指算算时间,正是他在碧水宫差点抓到那个水妖的次日。   天子冰冷又不带起伏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节都敲在刘大厨的心里。   “好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楚琰想了想,“今天晚上走之前,留下些甜食。”   想起她灵动的声音,岁数不大,楚琰记得女孩子大都嗜甜的,她应该也不例外。   刘大厨重重磕了个头,才迅速起身退下。   冯德福送刘大厨回去了,还特地打听清楚御膳房剩余的食材。   “不敢劳烦冯公公,我自己回去就行。”刘大厨能够保证脑袋还在脖子上,已经觉得捡回了条命,哪里还敢跟皇帝身边的红人一同回去。   “不急。”冯德福笑呵呵地说道,“你慢慢想想,花些心思把甜点做得精巧些。”   “是陛下要用吗?”   “你不用管,做完留在御膳房就好。”冯德福收起笑容,“宫里边,不缺聪明人。”   刘大厨打了个哆嗦,点头称是。   “上心点,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冯德福话里有话,他心中有了猜测,若是陛下此番能够得偿所愿,抓住他心心念念的人,他们底下人日子也能好过些。   说实话,楚琰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主子。   他做事滴水不漏,心思缜密。   也就冯德福伺候他多年,能够猜测到一些他的心思。   冯德福盼望着主子爷早日找到心上人,为皇家开枝散叶,继承江山。   虽说先帝不善于治理国家,在传承香火这件事上,确实尽心尽力,足足生了二十多个儿子,现在只剩了三个暂且不提。   陛下是踩着其他兄弟的尸首走上皇位的,深究下来谁也洗不干净,传出去也不好听。   也许物极必反,楚琰从小不近女色,甚至有些厌烦女子之间的争奇斗艳,平日也不让宫女近身伺候。   冯德福甚至怀疑他对眉清目秀的男子感兴趣,还暗地里试探过。   他特地安排了几个长相清秀的戏子进宫,美曰其名让楚琰放松。   最终挨了楚琰一脚:“冯德福,你要是嫌命太长就告诉朕。再安排一些乌七八糟的人接近朕,你就回掖庭去吧。”   未曾想,陛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竟然盯上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女妖精”。   冯德福既高兴又惆怅。   他怕陛下魔怔了,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又希望真有那么个女子,能够让陛下产生这么大的兴趣,已经是她最大的功劳了。   白日里见到的那个宫女倒是不错,看上去就好生养,声音也好听。   可惜容貌差了点。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行,冯德福心里琢磨着。   他伺候这位主子可不是看脸的人,楚琰从小就招女子待见,他与平日里常见的男子气质不同。   杀伐果诀,身材健硕,有着一张俊美的脸,不提身份,仅凭这些也都对京城里的贵女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甚至当年,楚琰在外打仗时。   不少女子,甚至还有男子,仰慕少年将军的名声与容貌,跑到军营里甘愿为奴仆。   被楚琰径直拖去军法处置。   他当年作战回京的那一天,整个京城都惊动了。   骑在白色的骏马上,长腿踩在马蹬上,楚琰身上还带着赶路的风尘仆仆,黑色的披风上带着血迹,丝毫不显狼狈。   发丝随意地束在一起,金戈铁甲,在阳光下闪着凛冽的光。   剑眉微挑,凤眸深沉。鼻梁高挺,薄唇不带任何情感,他仿佛是置身于人间之外的神。   他不过是随意往人群中扫了一眼,便有无数人为之倾倒。   许多围观的百姓高呼着:“太子殿下千岁!战神将军千岁!”   城墙上,尚且年轻的先帝,感受到了来自自己儿子的震慑。   楚琰是一匹狼,是一头猛虎,是一只雄鹰,他的爪牙已经逐渐丰满,轻轻一下就能将自己抓得皮开肉绽。   楚琰眼中,没有美丑之分。   人只有两种,有用的和无用的。   有用的人恪尽职守,不管是臣子还是百姓,都能发挥自己的作用。   无用的人扰乱社会秩序,祸乱人心,自然由律法来处理。   他最器重的一位将军,同样容貌不佳,但作战英勇,屡立奇功。   冯德福甚至想再赌一把,陛下如果实在抓不到想要的人,他也不能坐视不管,总要为大宁江山香火的延续想办法。   别看马上就要过了国丧,陛下可是一点想选秀的动静都没有。   城中的大臣们各怀鬼胎,都想把女儿送到凤座上,陛下才不吃这一套。   搞不好,他谁也不要,从平民百姓家里立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为后也不是不可能。   楚琰手中握有实权,又不是傀儡皇帝,根本不被朝中大臣左右。   大宁是在楚琰手中才起死回生,逐渐富强的。   当然,大宁朝还有别的隐患,而楚琰还年轻,早晚会把这些问题解决。   天下是他的天下,楚琰生而是帝王,他迄今为止,都扮演了一个极为合格的角色。   “你去打听打听白日里负责清扫的那个宫女,查查她是什么来路。”冯德福安排自己的干儿子小顺子亲自去做。 第148章   小顺子   小顺子是冯德福才能叫的。   他是冯德福的干儿子,以后在他死后要为他摔盆的。   宫里上上下下都给小顺子几分面子,未来大总管的位置说不定就是他的。   冯德福亲口让小顺子跑这么一趟,说明他是对云星河真的上了心。   皇宫里面出来的人精,在人情世故上早就修炼出一副七窍玲珑心。   ……   云星河白日里顺利逃过冯德福的盘查,更觉得自己演技精湛,日后想必也没什么烦恼了。   “要不你今晚老实点,别出门了。”翠浓心里不安,“白天冯公公那一双眼睛扫过来,我差点就摔倒。”   “怕什么?”云星河道,“他们又不抓你。御膳房根本没发现丢东西的事,不然早就传出消息来了。”   这倒是真的,连翠浓都没有听见风声。   “晚上我们都没怎么吃东西,明日上值都没有力气。”云星河已经总结出经验了,她自恃可以变为狐狸,没人会想到狐狸会溜进去偷吃的。   再加上她还有灵力,真遇上危险的时候,就豁出去。   不走到最后一步也不能出此下策,她养伤还需要灵力滋养。   “快去快回,不要在路上耽误时间。”翠浓还是放她出门了。   她知道云星河身上是有些神通的,一个山野之女能够跑进皇宫,本身就有些奇异。   不过不足为外人道也,她便揣着明白装糊涂。   所以云星河还是风雨无阻地出门,前往御膳房。   红毛狐狸这几日伙食不错,都有些圆嘟嘟的,索性动作还算灵活,带着几分笨拙的可爱。   云星河要是能未卜先知,打死她也不会今夜去御膳房。   命运兜兜转转,暗中安排好了一切。   云星河的灵力微弱,以至于没有从前灵敏,探查不到埋伏。   她照旧从天窗进去,落地的瞬间又重新幻化为人形。   上次被撕破的薄袄已经补好了,是翠浓的手艺,云星河的手艺根本没眼看。   先吃个水果开胃,云星河摸了个蜜橘,剥开的时候汁水四溢,橘子果香粘在了手上。   她转身想找东西擦手。   却在角落里发现一个高大的人影,手里拿着甜点。   巧了,今天遇见同行了。   都这个时间了,还鬼鬼祟祟出现在御膳房,肯定也是来偷吃的。   阴影里看不分明,还是把云星河吓了一跳,看他没有要叫人的意思,云星河已经暗中摸到了袖中的离人泪。   上回泡澡就没带上,不然早就脱身了。   “咳咳,我就拿一点点吃的,这位仁兄,你继续你的事,我们互不干扰。”   云星河跟他打商量,眼睛已经在搜寻周围的食物,她要随便打包点带走赶紧撤。   楚琰眸中升起几分戏谑,他在御膳房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他的猎物。   云星河看到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逃跑,难道把自己也当成了和她一样的盗贼?   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奇葩宝贝,一点规矩也不懂。   云星河继续迅速挑选吃的,又瞄了眼房顶上的天窗,刚才下来的时候应该没被发现吧。   “兄台,你怎么不说话?”云星河自来熟地道,“尝尝橘子,还挺甜。”   楚琰嗯了一声,却站在原地没动。   低沉的声音传在云星河耳朵里,麻麻酥酥的。   云星河来了兴趣,哪来的小侍卫,动作这么生涩,一点也不熟练。   “那个鸡腿也不错,就是有点凉了。你这么高的个子,饭量肯定不小。”云星河摇摇头,“我天天都吃不饱,你们侍卫待遇怎么样?”   “吃不饱?”楚琰打量了眼云星河,她那双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暗淡的肤色,粗糙的皮肤与声音不大相称。   他设想过无数次碧水宫里那个自称九天玄女的女子的样子,美丑都不重要。   今日见到她,才觉得她就应该是这个模样。   有着灵动的眼睛,娇小的身躯。   容貌都是附着在骨头上外在的东西,内里那些隐藏身体其中的才是一个人真正的特质。   如果把她养在身边,应该会很有趣。   像一只灵动的小狐狸。   “当然了,馒头那么难吃,硬邦邦的,难以下咽。”云星河难得碰见同道中人,她顺手剥了又个橘子,凑近这个过于高大的侍卫。   “尝尝。”她伸出手递给楚琰。   楚琰从暗中走出,天窗中投下的月光照清楚了他那张俊美又独一无二的脸。   握住云星河纤细的手腕,而不是手中的橘子,楚琰如同一只盯住猎物的猛兽,让云星河毛发悚立。   这么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云星河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她甚至晚上做梦梦见过楚琰这张脸,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国之君会半夜三更出现在御膳房偷吃东西?   她眉心一跳,转身就想跑。   不过转念一想,楚琰又没见过她的脸,如果现在逃跑了,更显的做贼心虚。   “我让你吃橘子,你拉我的手做什么?”云星河勉强扯出个笑容,“兄台,你把我拽疼了。”   楚琰往前动了一步,这个距离他能在瞬间擒住云星河。   “没看清楚……”他松开云星河的手,从她掌心拿出剥好的蜜橘,整个塞入口中,没怎么嚼就吞吃入腹。   他咽下橘子的时候,云星河看到楚琰滑动的喉结,他的眼神停在自己脸上就没移开过。   在某一瞬间,云星河都觉得他吃的不是橘子,而是自己。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你是哪里的侍卫?”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相逢何必曾相识。”云星河摆摆手,“我们就当从来没见过。吃饱喝足就该离开了,你慢慢挑,我先走了。”   云星河转身的动作异常潇洒,随即她犯了难,不可能当着皇帝小子的面来个大变活人吧?   “温泉水泡着如何?”楚琰声音低沉,视线锁在云星河的背影上,慢条斯理地问道。   “不……”云星河把后面的字吞下去,她本来想说不错。   “不……知道你说什么。”云星河吃的也不准备拿了,先逃跑才是硬道理。 第149章   寝宫   衣服摩擦的声音在黑夜里异常明显,云星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楚琰擒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现在想起来了吗?”楚琰说话的气息喷洒在云星河头顶。   该死,这个人身上怎么跟火炉一样。   云星河挣扎着:“护卫大哥,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就来偷吃点东西。”   “想不起来就慢慢想。”楚琰拉着云星河,带着她向外走。   “哎哎哎,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对一个弱女子动手动脚,你还要不要皇家颜面了?”   楚琰站定,他低下头,凑近云星河:“不装了?”   “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我放开。”   楚琰抬起手,指尖在云星河颈后轻轻一点。   云星河瞪圆了眼睛,更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了。   她全身都使不出力气,瘫软着跌倒在地。   混蛋皇帝,狗皇帝,竟然点她的穴位。   云星河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试图故技重施,摆脱楚琰的桎梏。   她刚摸到离人泪,楚琰的铁爪已经顺着她的动作,轻巧地夺过了匕首。   “还给我!”云星河的匕首基本从未离身过,离人泪不是普通的法器,更是陆渊送给她的。   “敢在身上藏匿凶器,你想行刺?”楚琰冷下脸,他知晓眼前的女子胆子大,宫中对刀具管制严格,她从哪里带进来的。   他打横把云星河扛在肩上,她实在太娇小了,轻飘飘的,怪不得说自己没吃饱。   云星河这个姿势很是难受,话都说不清楚,她只觉得遭受了奇耻大辱,又一点灵力也用不出来。   楚琰身为皇帝天天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应该像个绣花枕头才对,原来他身上的肌肉是真的遒劲有力不是花架子。   云星河此时有些后悔自己的轻敌,也不知狗皇帝会如何处置她。   也就用了他一点点温泉水,吃了一点点东西。   没必要杀头……吧?   冯德福震惊地看着楚琰扛着个女子走出了御膳房。   “陛下,这……这是?”   难不成皇帝真的抓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水妖了?冯德福退后几步。   “毛头小贼,偷东西竟然偷到朕头上了。”楚琰嘴上说的厉害,眉目之间却透漏着轻松。   “好大的胆子,老奴把这个罪该万死的东西立即拉下去处死。”   楚琰闻言蹙起浓密的剑眉:“不过是几样吃食,算得了什么?”   冯德福表情有些尴尬:“要不还是老奴让侍卫把人先压下去,按照宫规处置?”   云星河一听,似乎还有活路。狗皇帝没想让她死。   楚琰回忆片刻,宫中行窃者,根据财物价值行杖刑。   御膳房的食物,价值不好估量,但在宫里,和皇上沾边的东西都带了几分尊贵。   至少也要三十大板起步。   肩旁上的人瘦得像只猫儿,摸起来都是骨头,定然受不了几板子。   想到云星河会被打得奄奄一息倒在血泊里,楚琰心里多了几分烦躁。   “不必,朕亲自处理。”   冯德福几句话已经探出了楚琰的口风,他是个赏罚分明的人,眼下对云星河有了包庇之心,足以证明他对云星河,已经有了不同之处。   “陛下……”冯德福看了眼云星河,又收回目光,还是忍不住开口。   “又怎么了?”楚琰马上就失去耐心,冯德福今日真是啰嗦。   “她好像……要晕过去了,您力气大,这姑娘可受不住。”   楚琰才注意到云星河已经不挣扎了,连忙把她放了下来。   “叫步辇过来……”楚琰转念一想,“算了,叫太医到干清宫来。”   他抱起云星河,几个跳跃,竟是用上了轻功。   冯德福闻言暗惊,竟是要把人带回寝宫。   “呃……”不远处的一群侍卫面面相觑,不是说今晚要抓一个飞天大盗吗?   怎么陛下一个人就手到擒来,也没说把犯人下狱的事。   他们顶着寒风,白站了一晚上?   冯德福一甩拂尘:“辛苦各位大人了,陛下那边自有安排。今夜的事,还请各位大人口风严密些。”   随后,冯德福又让小太监们去太医院叫太医,再马不停蹄地往干清宫赶去。   楚琰有武艺在身,他动作快得像一只极猛的鹰,普通侍卫都很难赶得上,更不用提冯德福这个富态的太监了。   云星河确实真晕过去了,她为了跟楚琰抗争,导致体内的旧伤复发。   一时之间气血上涌,再加上楚琰把她扛在肩上的姿势又难受异常。   倒是难为太医院值班的大夫了。   冯德福让人去叫太医,小太监就将专门为皇帝诊脉的章太医叫了过来。   章太医是太医院的院首,医术最为高明。   一听龙体有恙,胡子花白的章太医拿着药箱就跑。   深更半夜,衣服都没穿好,匆匆往干清宫。   龙床上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腕。   章太医抹了把头上的汗,瞄了一眼站在龙床旁身姿笔直的陛下。   “章太医,辛苦你跑一趟了。”楚琰道。   章太医心中可谓大起大落。   他示意皇帝借一步说话。   “不知床上的……是哪位贵人?”章太医性子耿直,医者多有妙手仁心,他知晓楚琰是个明君,不会随意迁怒臣子。   “她的身份不重要。”楚琰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影,他确实怕云星河再次逃跑,已经在干清宫周围加派了更多的人手。   “这……”章太医见多识广,自然知道云星河脸上手上涂的有药水,她的手上皮肤细腻,肤色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淡。   虽然没看清她的脸,章太医心中也拿不准床上躺着的女子到底是何人,并未听说后宫有哪位女子得到皇上恩宠。   “这位姑娘身子亏空的厉害,似乎受过重伤,尚未痊愈。”   “她看起来倒是生龙活虎。”楚琰自己也略通医理。   章太医让摇摇头:“她气血不足,脉搏无力,内里已经消耗了太多精气。女子本就体弱,虽看不出她哪里受了伤,却可以判定她比起从前的身体状态,定然是不足的。”   说到这里,章太医也不敢深思,深宫中,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又为何会身受重伤。 第150章   用心侍奉   她躺的是皇上的龙床,这种话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隔着几道屏风,楚琰的目光能落在龙床上方厚厚的帘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她的伤要如何治?”   “需要各种名贵药材温补,人参燕窝雪莲这些都少不了。”章太医低下头,“再耽误下去,她的病情会恶化,恐怕会碍于寿命。”   楚琰眸光淡淡。   他是个理智的人,做每一件事都有合适的考虑。   两次兴师动众,亲手去抓一个会点障眼法的奇怪女子,楚琰就自己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把库房里的那只五百年的人参拿给章太医带回去煎药。”楚琰随口吩咐冯德福。   “使不得啊。”冯德福脱口而出,这种年份的人参往往都是镇箱之宝,吃了可以延年益寿的。   先帝他临终前吃了颗五百年的人参,硬生生多活了三个月。   楚琰眸光一暗:“照朕说的做。”   冯德福咬咬牙,送章太医离开了。   他现在相信陛下带回来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人,明明是个妖精。   其貌不扬就把陛下迷的昏头转向。   云星河被陛下扛在肩膀上,他看的不太分明,他仔细回忆着,总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   一路上他都在脑海里琢磨着。   “邓公公,里面那位……”章太医还是想从冯德福口中探点口风出来。   “嘘——”冯德福有心卖给好,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太医,“章太医是聪明人,用心侍奉便是了。”   用心侍奉,四个字足以说明一切了。   章太医结合今晚皇帝的异常表现,足以推断出来那女子在陛下心中份量不轻。   ……   云星河一开始是真晕倒,现在就是装的。   她得想个办法溜走。   说实话,她真没想偷听皇帝说话。   楚琰重新回到龙床旁边,在云星河身上打量。   小巧的一张脸,尖尖的下巴,看久了也觉得蛮顺眼。   楚琰才意识到她是个娇弱婀娜的女子。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从有意识开始,就几乎是被动得开启自己的人生。   他观察别人的笑,体会别人的痛苦。   楚琰有时会有一种错觉,自己生于人世间,却又和他们格格不入。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几乎能一眼看穿别人的想法,人心隔肚皮又何妨,只要善于心计,所有事情都可以安排好。   臣子们畏惧他,敌人们怨恨他,百姓们敬畏他。   楚琰完美地扮演着帝王的角色,长长久久地在这个位置上冷漠地感受着世间种种。   云星河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静。   他不是不相信这世间有妖。   只是他不畏惧而已。   皇权在手,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凭空创造出一个让人人都敬畏的妖鬼。   天子就是这皇权之下诞生的产物。   上天之子,便是皇帝,便是天下之主。   楚琰心中有两个声音在争斗。   一个让他杀了云星河。   为了眼前的女子,他已经做了太多出格的事情,根本不像平日里冷静自恃的帝王。   才见了两面而已,如果留下她,以后又会发生什么?   她来路不明,说不定身上带着很多危险。   另一个声音让他把云星河留在身边。   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就像一只蝼蚁,生死都由他操纵。   日子已经够平淡无聊了,难道他想以后漫长的人生依旧是枯燥乏味的吗?   留下一个调剂品,也无关紧要吧。   身为帝王,连想要的东西都得不到保不住,再当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云星河可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在鬼门关中徘徊着。   她终于忍不住了,轻轻张开双眼。   颤动的眼睫下露出琥珀色的眸子,直直地迎上楚琰带着杀气的凤眸。   不是吧?狗皇帝要杀我!   云星河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她一时间思绪万千,如何才能拯救自己的性命。   “快快快,快勾引他。”戒灵兴奋地喊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是绝佳的机会呀。”   勾引个鬼……   楚琰竟然坐了下来,还伸出了手。   糟了糟了,他要把自己掐死了。   云星河紧张地闭上双眼,盘算着要不拼个鱼死网破。   “往里睡。”楚琰不耐烦地用他的大手把云星河往里推了推。   “蛤?”云星河眨眨眼睛,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你睡的是朕的床。”楚琰干脆抱起她,把她往床的深处放。   “你吃饱了撑的吗,把一个宫女放到龙床上干什么?”云星河开始怀疑人生。   “再乱说话朕就派人掌你的嘴。”   “陛下为何不处置我?”云星河连忙改口。   “夜深了,明天再说。”楚琰干脆利落地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他长手长脚的,身量又高。   偌大个龙床竟然把云星河挤到角落里去了。   “你敢逃跑,立刻就会被射成筛子。”楚琰警告地说道。   两个人,两床被子,躺在一张龙床上。   只见过两面。   云星河被这样玄幻的发展惊得说不出话。   楚琰到底是什么怪物啊,一个皇帝把来路不明的人放在龙床上,不怕自己半夜被刺杀吗?   他不怕,因为他睡熟以后把云星河抱在了怀里。   鼻尖嗅到的是云星河身上的香气,楚琰仿佛找到了什么宝贝一样,紧紧地抱着不肯放手。   而云星河,生无可恋。   “他真的只是把我当抱枕……吗?”云星河不愿意相信。   “看起来是。”戒灵也没想到云星河这么没用。   “他是不是有问题?”云星河有些怀疑,“我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在他身边,他竟然只想睡觉。”   “我的姑奶奶。”戒灵啧啧道,“您忘了您现在什么尊容了。眉清目秀都算不上,更别提见色起意了。”   云星河语塞,楚琰隔着被子抱着她,把她裹得紧紧的,自己又睡得很熟。   逃出去的话,外面就有大批人马等着射杀自己。   “他到底想干嘛?”   “我不知道。”戒灵如果有手的话,一定是无力的摊开,“耐心等等,明天就告诉你了。”   “我这么晚不回去,翠浓会担心的。”   云星河惴惴不安。 第151章   天上掉下来   “她担心个鬼,你可是被她威胁着留在皇宫的。”戒灵道,“你们又不是朋友,她没必要替你担忧。”   云星河被戒灵的直白说得心口发闷:“哦,我忘了,我在这里举目无亲。”   “呃……”戒灵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不再出声。   云星河本以为自己会度过难熬的一夜,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楚琰的怀抱很温暖,坦白来说,云星河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   不同于陆渊带着清冽凉气的怀抱,楚琰这个人看上去冷面无情,身体确是灼热的。   她睡得很沉,甚至没有做梦,一夜好眠。   做梦意味着,一晚上的精疲力尽,反而更消耗精神。   睁开眼睛时已经天光大亮,头顶的床帏用的是最好的绸缎,上面绣着龙纹。   龙床极尽华美,用沉香木雕刻而成,每条床腿上都雕刻着青龙,云纹缭绕,纷杂繁丽。   云星河曾经去北京城见过故宫,这个书中的世界设定参照了明清,皇宫规制等都有些类似。   干清宫是帝王的寝宫,规模很大,也非常奢华。   除了帝王,任何后宫的妃子都不能在此过夜,不过一切都由当权者说了算。   大宁崇尚玄色,楚琰的龙袍也多为黑色。   屋内的布置也是如此,显得有些压抑与沉闷。   黑色是种极为庄重的色彩,轻浮的人压不住这种颜色,会显得萎靡不振。   云星河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地打量寝宫里的布置,是因为楚琰不在,他去上朝了。   “姑娘醒了。”听见云星河的动静,冯德福连忙开口。   “蛤?”云星河记得像冯德福这样的大总管往往是贴身照料皇帝的,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冯公公。”云星河想找衣服,却发现自己的外衣已经被收起来了,“陛下去哪里了,他有没有说如何安排我。”   冯德福笑眯眯地一挥手:“伺候姑娘换衣服。”   话音刚落,外面进来两个低着头的小宫女,约莫十岁出头,脸上稚气未脱。   云星河吓了一跳:“我自己来就行。”   冯德福也不恼:“陛下有令,姑娘以后就在干清宫贴身照料陛下,晋升御前尚义,为从三品,负责陛下起居。”   哦,原来她升官了。   “我自己就是宫女,怎能还让别人照顾我。”云星河取下两个小姑娘手中的衣服,看样式是新做的,她也看不懂宫中花纹的讲究。   布料却比自己原来的好上许多,不必担心一用力就撕扯坏了。   两个小宫女祈求着看向云星河,她们是被挑出来的,本来因为年纪小在宫中常常被人欺负,现如今冯德福的干儿子顺公公亲自挑中她们,意味着她们的人生有了转机。   如果重新被送回去,受人耻笑不说,日子定然会更难过。   冯德福解释道:“按照宫中律例,从三品是可以教导低等宫女的。姑娘若是看她们不顺眼,换两个也好。”   “算了算了,把她们留下吧。”云星河见不得别人哭,尤其眼前两个小宫女睁着大大的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让人于心不忍。   换好衣服后,云星河又一脚穿上新鞋,感受着脚底的柔软,全身上下都是温暖的。   “陛下还没回来,我先出去溜达溜达。”云星河适应良好,丝毫不觉得拘束,显然对自己身份转变没什么不安。   冯德福早就把云星河的身份扒了个底朝天。   按理来说,名义上她就是翠花,罪臣之女充当宫奴。   冯德福把翠浓抓了起来,原来的翠花早就变成了尸体,云星河这种不懂宫中规矩行事鲁莽的作风,根本瞒不住皇帝……   “你说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冯德福提着嗓子。   翠浓是被人蒙上头抓到密室里的,甚至连件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上。   她有些后悔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用狸猫换太子把云星河留在了宫里,还让她冒充翠花的身份,如今事情败漏,定然难逃一死。   “是。”翠浓没受刑,只是被绑了起来。   “还有没有人看见?”   “没有。”翠浓摇头,“奴婢确定,御花园那处只有我一人。”   楚琰不动声色,在屏风后继续听着。   “她可说过自己的来历?”   翠浓把云星河胡编乱造的说辞告知冯德福:“她说自己久居深山,是误打误撞才进入皇宫的。”   冯德福审问人很有一套,他知道翠浓说的都是真的。   “你与她相处这些时间,可知道她身上有无异于常人之处?翠浓,跟杂家说话可别藏着掖着,章御医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翠浓苦笑,位于顶峰的权力就是如斯恐怖,她这样的小人物,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普天之下,还有皇帝想知道又查不到的事吗?   恐怕只有从天而降的云星河了吧。   “她……很奇怪,说话做事都和我们不一样。她每天夜里,都会偷偷溜出去,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我们白日里一起扫地,她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就像有神仙出手帮忙一样,地面上变得整齐又干净。   她……很娇气,馒头难吃,食不下咽;又很能吃苦,手上被划出伤口也一声不吭,只当自己动作笨拙,嫌丢脸不肯告诉我……”   ……   从翠浓的诉说中,一个鲜活的女子跃然而出。   不守规矩,行事不拘小节。   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这样的人。   楚琰才不信她是什么九天玄女,哪有神仙笨得会在偷东西时被凡人抓到?   她更像一个化为人形不久的山精妖怪。   “她叫什么名字?”楚琰蓦地出声问道。   他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密室里,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翠浓心头一跳,她意识到说话的正是大宁的皇帝陛下,国家最高权力的掌握者。   她确实知道,云星河不小心说漏嘴过,她叫云星河。   云星河,听起来就不像凡间女子。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   楚琰在唇齿前呢喃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个幅度。   不管她从前是什么,以后只能长伴于他身侧。 第152章   契机   楚琰今日上朝时心情格外不错,下面的臣子都能感受到陛下今日尤其好说话。   别的提议都被顺利通过了。   除了礼部尚书。   “陛下,国丧将过。您选秀的事宜也该提上日程了。”   楚琰闻言,周身气压低了下来。   冕旒都遮不住俊美的面容下压抑的不悦。   “此事容后再议。”他没有折礼部尚书的面子,毕竟是他职责所在。   “依臣看,年关将至,不如礼部先筹备大朝会之事。陛下选秀之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丞相吕默淑进言道。   大将军寇康伯表示反对:“陛下的事涉及江山社稷,选秀更是关系到龙嗣,怎么能不早日考量?”   群臣中有了议论,隐隐有分成两派之势。   丞相为人圆滑,家中也有适龄女儿,大将军也是如此。   古往今来,皇帝的后宫都有与前朝的权力分布息息相关。可惜,楚琰不吃这一套。“够了。”楚琰拍了拍龙椅,‘朕已经说过了,容后再议。”   大殿寂静无声。   再说下去,陛下定然会生气的。   见好就收才是身为人臣的必备修养。   楚琰不想跟他们继续浪费时间,早早结束朝议,令群臣散去……   “姑娘,你就别难为老奴了。”冯德福面露难色,“陛下有令,不许你踏出这个门。”   “为什么,不是说让我照料陛下,陛下去哪 我就应该跟着他。难道他也不能出这个门?”   冯德福愁眉不展:“陛下要忙着上朝,他天没亮就起了。按理来说,应该由姑娘为他更衣净脸的。”   “呃……”云星河倒是没想到这一回事,想来楚琰上朝的时候,她还在沉睡呢。   “冯公公,大总管。您老人家是知道的,宫里规矩多,我这个人一到新地方就浑身不自在。要不还是让我回去扫地吧。”云星河打算离开这里就逃出皇宫,此处不宜久留。   “姑娘莫要说了,老奴没这么大的权力。”   两人还在磨嘴皮子,云星河提出要见翠浓。   “我既然出不去,麻烦冯公公把翠浓也调过来可好?”云星河低下声音,“我从小跟翠浓一起在宫里长大,离开她我就觉得不自在。”   冯德福安道这位主子真能瞎掰,明明她跟翠浓认识没多久,还胡诹什么一起长大。   宫里从小长大的宫女规矩都娴熟的很,哪个像云星河一样跳脱?   “姑娘再等等,等陛下回来再说。”   云星河见冯德福软硬不吃,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   她干脆拿了本架子上的书翻起来打发时间。   冯德福眉头一挑,云星河拿的书全是楚琰的,他平日里看的都是帝王策。   寻常人乱翻这类书会带来杀头之祸。   他也不阻拦云星河,他心底跟明镜似的。   陛下连五百年的人参都舍得,几本书而己,算不了什么。   嘴上说的是留在身边当宫女,不过是堵外边人嘴罢了。   冯德福不是男人,却懂得男人的心思。   楚琰从前未尝情爱,郎心似铁,如今却隐约有开窍的征兆了。   他看着楚琰长大,自然也不希望他只知朝堂政事,无心风月。   云星河看的津津有味,一时之间沉迷进去,竟忘了时间。   “姑娘,该喝药了。”冯德福让人把熬好的药送上来。   云星河刚吃完早膳食没多久。   她对着桌前四五样吃食心情颇复杂。   昨夜还在御膳房偷吃东西,今天就可以在皇帝的干清宫里光明正大享用。   “皇帝的贴身宫女都是这个待遇吗?”云星河指了指面前花样精致的点心。   冯德福不卑不亢:“陛下身边从未有过贴身宫女,姑娘你是第一个。至于您的吃穿住行,都是按照宫中律例来得。”   “那就好,要是换了规矩,恐怕会让陛下难做。”云星河放心大胆地享用起来。   冯德福注意到,云星河挑的点心特意避开了甜的,他把云星河不喜甜食这一点记在心里。   云星河可不是不喜欢吃甜的,而是怕碰见蜂蜜。   冯德福贴心为她介绍了一些点心的制法。   云星河很感兴趣。   不过大多里面都含有蜂蜜,云星河听听也就罢了。   她现在灵力不足,虽然有脖子上的龙鳞吊坠,不过也不大安全。   万一当着众人的面变成狐狸,可能就会变成惊悚的聊斋志异了。   幸好楚琰留下了她脖子上的吊坠,手腕上的一线牵都被他收走了。   楚琰还派人专门去研究那把离人泪。   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材料。   离人泪表面上看起来是一把华丽的匕首,实则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连头发丝放上去,轻轻一吹就会断掉。   “姑娘可是不喜欢吃这些甜食?”冯德福心细如尘。   身后站着的两个小宫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不能吃蜂蜜,吃了就会全身肿胀,巨痒无比。”云星河也不掩饰,这个弱点自己主动暴露出来比较好,蜂蜜的隐患太大,万一哪天中了招,可不能怪她提前没有打招呼。   “把这些点心分给她们吃吧。”云星河示意两个小姑娘走上前来,“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冯德福点点头:“竟然是姑娘赏下的,你们拿着就是。”   两个小宫女感恩戴德。   “奴婢叫黄儿。”   “奴婢叫紫儿。”   冯德福觉得这两个名字上不得台面:“不如姑娘给她们换个名字,左右她们以后也要跟着姑娘。”   云星河头更大了,起名字对她本来说异常困难,别的不说,她自己的新马甲就没想好。   她现在还顶着翠花的名字。   “要不改叫姚黄魏紫怎么样?”云星河曾经看过花展,她很喜欢牡丹,也对牡丹的品种如数家珍。   其中两种就叫姚黄魏紫。   牡丹是花中之王,这两种品种更是花中的名贵品种。   云星河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在宫里,按照惯例,只有皇后才能够拥有牡丹,才能与牡丹媲美。   当然也只有她的婢女,才能叫这样的名字。   冯德福不免觉得头痛。   不过这也是一个好契机,等陛下回来以后,但是觉得不高兴,自然可以看出云星河在他心中的份量。 第153章   更衣   “要不还是算了。”云星河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牡丹似乎不是寻常人能用的。   “我起的名字不好听,还是让陛下给她们起吧。”云星河嘀咕道,“我还觉得自己名字不好听呢。”   冯德福假装没听见。   ……   “姑娘,该喝药了。”   云星河一愣:“吃什么药?我又没病。”   “是一些温补的药,姑娘身子有些亏空,女儿家的身子最金贵了,要是将来不利于子嗣可不就麻烦了。”冯德福苦口婆心地说道。   云星河接过药碗,拿勺子搅了搅。   幸好还没喝,不然还不一口喷出来。   什么子嗣?   “冯公公说笑了,我年纪还小……”云星河身体年龄比宫里很多人都大,但是妖族和人类纪年又不同。   她心里绝对没有想成为母亲的准备。   再说了,她一个宫女好端端地生什么孩子?   “是老奴说错话了。”冯德福只当她是面皮薄,有些害臊,“这是人参汤,喝下去具有大补元气,复脉固脱,补脾益肺,生津养血,安神益智的功效。”   云星河正是体虚的时候,但闻着这人参汤所以就觉得嘴里发苦。   “先放一放,凉了再喝。”云星河推诿道。   “还是趁热喝吧。”冯德福好言相劝,一看这样子就知道云星河怕苦不想吃药,这可是五百年的人参,不能浪费了。   “在吵什么?”楚琰的声音忽然响起。   “陛下。”冯德福连忙行礼,两个小宫女也跪在了地上。   门外的人竟然没有禀告,是楚琰有意为之。   云星河一愣,她规矩学的不大好,也准备站起身装模作样地行个礼。   “不必了。”楚琰身上穿的还是上朝时的朝服,黑色锦缎上面有着精细的龙纹,宽袍大袖,将他的身材衬托的更为伟岸挺拔。   “替朕宽衣。”楚琰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云星河。   也不知怎么的,他一想到回来以后如果云星河偷溜跑了,心里就觉得不自在。   她那么不守规矩,一定会想方设法逃跑。   所以他在干清宫外加派了人手,防止她逃跑,甚至把自己身边的暗卫也调去了几个。   “冯公公,皇上叫你帮他宽衣。”云星河眼睛一转,就要甩锅。   还宽衣,她可不会。   “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楚琰扫了眼她手中刚放下的帝王策。   云星河面上一僵:“我,不,奴婢这就来。”   冯德福低下头,止不住暗笑。   别看姑娘在他们面前张牙舞爪,皇帝面前还不是乖乖的像只猫。   站在镜子前,云星河靠近看,才犯了难。   楚琰的衣服太过复杂,她看半天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定定神,她伸出手去解他的腰带。   楚琰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做什么?”   “替你更衣呀。”云星河满脸无辜,“难道不是先解腰带?”   “你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楚琰淡淡道,“朕怕你对朕作出不轨之事。”   云星河摸了摸嘴角,瞟到楚琰脸上浮起的笑意,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呃……”真幼稚。   楚琰又叫了个太监进来,帮他换衣服。   云星河大概围观了一下流程,就明白了步骤。   “我,奴婢学会了。”云星河看上去跃跃欲试。   楚琰换上常服,身上威严的气势不减。   “以后无需自称奴婢。”楚琰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太好了,云星河一直改不了口。   修真界可没有阶级分层这一套,她一个金丹修士,谁见了她不是客客气气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狗皇帝在这一点上还是挺通情达理的。   “去把药喝了。”   云星河无奈,转身去拿书案上的药碗。   “云星河。”楚琰薄唇轻言。   “嗯?”云星河回头看他。   不对,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云星河脸上不动声色,殊不知转来转去的眼睛早就出卖了自己的心思。   “你不是翠花,你叫云星河。”楚琰没打算放过她,而且继续说了下去。   “竟然陛下已经知道了,准备如何处置我?”   云星河干脆肆无忌惮地盯着楚琰,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看白不看。   “冯德福没有告诉你,你以后就是御前宫女了吗?”楚琰脸上浮现不悦。   “陛下真是好胆色,竟然敢用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云星河伸出手捏成爪状,“难道你不怕我对你不利?别忘了,我可是在你面前凭空出现过。”   “呵,你的过去如何我不关心。从今天起,你就是朕的宫女。”楚琰笃定地说道,“进了皇宫,你的一切都由朕说了算。”   该死的皇权至上。   “甚至于你的那点雕虫小技,以后不许使出来。否则,朕不介意让你少两条腿。”   云星河一时之间也分不出他到底是在恐吓自己还是说真的。   身为帝王,他确实拥有生杀与夺的权利。   砍两条腿而已,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陛下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云星河换上甜蜜的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会傻到硬碰硬。   “你睡觉说梦话。”楚琰嗤笑,“昨天夜里叫嚣着你云星河要给朕一点颜色看看。”   听到这番话的的冯德福神色复杂。   两个小宫女更是心口怦怦直跳。   这位姐姐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宫女怎么能在陛下耳边说梦话。   难道他们两个昨天夜里……   宫中的人都早熟,她们年纪小,却已经懂了许多。   “不可能。”云星河脸上恼怒,甚至灰暗的肤色就能透出一点浅浅的粉。   殿中还有旁人,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她睡觉最老实了,从来不说梦话,也不打呼噜,更不磨牙。   “好了,药要凉了。”楚琰亲自把药碗端过来,修长的手指稳稳地递给云星河。   云星河深吸一口气,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苦,苦的整个口腔都在发麻。   云星河忍不住脸皱成一团。   见状,楚琰心情却好起来。   在他面前,所有人都是遵守规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云星河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没有受过宫规约束,来成谜。 第154章   九天玄女   “陛下,云姑娘给这两个小宫女起了名字。”冯德福看楚琰此时心情不错,便提出了这件事。   楚琰坐到书案旁,拿起云星河刚才看的书。   “什么名字。”   “姚黄魏紫。”冯德福小心瞟着楚琰的脸色。   “嗯。”楚琰没什么太大反应,“你还读过书?”   “姚黄魏紫,去给她拿点蜜饯。”这话是对两个小宫女说的。   “呃……”云星河站在一旁,她刚才灌了一大口茶,冲淡口中的苦涩,现在无所事事。   “我只读过一点点。”她又补充一句,“蜜饯不会是拿给我的吧?”   楚琰浓眉微挑:“嫌药苦的人难道是朕?”   “云姑娘对蜂蜜过敏,不能食用。”冯德福及时补充。   “罢了。”楚琰没想到这一遭,他对云星河起出“姚黄魏紫”这样的名字有些诧异。   “你们先下去。”   云星河一听就要往外走。   冯德福拦住她:“云姑娘,你得留在陛下身边伺候他,给陛下端茶倒水。”   “蛤?”云星河这才反应过来,“对了,陛下。能不能把翠浓也调过来,干清宫太大了,我一个人在这边不习惯。”   楚琰一抬手:“照她说的做。”   冯德福应了一声,带着姚黄魏紫退出去。   云星河站在一旁,看楚琰处理奏折。   楚琰嫌她挡光,让她站远些。   “那我出去吧。”   “不行,御前宫女不能离开朕的视线。”   “可我站在这里没事干,脚都疼了。”云星河算是拿准了楚琰的脾气。   皇帝也是人,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就发脾气。云星河对得寸进尺运用得向来得心应手。   她从小到大没怎么跌过跟头。   在妖界有父母的疼爱,在天干山有师尊和师兄的照顾。   楚琰可能是忌惮她那时灵时不灵的法力,对她异常纵容。   云星河又不是傻子,当然要把这一点好好利用。   “麻烦。”楚琰随手抽出一本书,扔给云星河,“不许打扰朕。”   说完,他就拿起朱笔,继续批阅奏折。   那么高那么厚的一摞,全部需要楚琰亲自审批。   见楚琰没空理会她,云星河找了个角落,坐在脚踏上,这本书是讲大宁朝民风与地理的,比起那些帝王权谋术,倒是有趣不少。   云星河一时之间看得入迷。   楚琰批改到一半,觉得口干舌燥,他下意识喊冯德福。   平日里这个时候,他动作一停,冯德福就会奉上茶来。   只是一抬头,坐在脚踏上的云星河专心致志在看书。   她的侧颜在光影下十分柔和。   小巧的鼻子,嫣红的唇瓣。   刚喝了药,她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那过于粗的眉毛与暗黄的脸看上去也多了几分和谐。   “茶……”   楚琰出声提醒,他让云星河就在身边是当宫女的,不是来享福的。   “哦。”云星河把书放在一旁,去桌子上端茶倒水。   “有些凉了,我再让人换些热水来。”云星河摸了摸壶身。   “不用。”楚琰喉咙干燥的厉害,凉茶正好冲淡他的燥气。   云星河给他倒了杯凉茶端过来。   目光触到她的手,楚琰接过茶水,竟然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之前在碧水宫是如何做到隐藏身形的?”楚琰道。   “不过是一些障眼法。”云星河试着挣脱,楚琰力气大,弄得她不舒服。   楚琰松开手:“再给我表演一次。”   云星河没好气地说道:“哪有那么轻松,又不是说行就行。”   她低着头把衣服捋上去,露出了细白的手腕,和手上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的手在墨水里泡过了?”   糟糕,云星河把药汁只涂在手上,没有涂到胳膊上。   楚琰眼神好的很。   他已经猜到了云星河在自己皮肤上动了手脚,明明之前在碧水宫他看到的是一双细白的手腕。   再者,云星河脸上自己点的那个丑陋的媒婆痣,早上起来没有找到材料,就忘了点。   楚琰心里对她的小把戏一清二楚。   他知道民间有一些杂耍的人,可以改变面容,甚至会缩骨功,能够进入平常人进不去的空间。   云星河说不定就是其中一员,不然御膳房只有一个天窗,她是如何溜进去的?   既然她不想说,楚琰也不逼她。   日子久了,他自然会知道。   “把你手上的东西洗干净。”   云星河摊开双手:“我洗的很干净。”   楚琰不相信,他揉揉眉心。   “再不说实话,你就见不到翠浓了。”   云星河咬牙切齿,狗皇帝就会威胁人。   “用水洗不掉,需要白醋。”云星河小声抱怨,“陛下,你能不能没事别抓我的手腕,很容易留印子的。”   楚琰仔细端详,他没用多大的力气,云星河手上的手腕处皮肤太白,已经留下了红红的印。   “矫情。”楚琰嘴上不留情面。   “蛤?”云星河退后几步,“我矫情?从开始到现在,你都拉我的手几回了?我还没说你占我便宜呢。”   楚琰无动于衷:“你身份不明,假冒宫女出现在皇宫里,朕没把你关入大牢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多谢陛下大恩大德!”云星河嘲讽地说道。   “你师父是谁,又怎么受的伤?”楚琰干脆不再批改奏折,专心跟云星河聊天。   “呃……”云星河还没想好这个故事怎么编。   “他叫无名,是世外高人。”云星河信手拈来,“他武艺超群,打败天下无敌手。”   “哦。”楚琰拍手叫好。   “你能不能不这么浮夸。”云星河瘪嘴,楚琰真讨厌。   “继续编……”   “你——”云星河气得想扭头就走,“别以为你是皇帝就很了不起。我可是上天派来的仙女,你要是当皇帝不合格,就换个人当。”   “知道了。”楚琰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又碍于自己的身份,不能笑得太过得意。   “九天玄女给朕当宫女,偷偷用朕的温泉,偷吃朕的东西。上天还真是为朕着想啊。”   “我这是为了体察民情。”云星河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光芒,“不要以为神仙都是高高在上的。” 第155章   命途多舛   “好了。这些话只能在朕面前说。”楚琰看了看旁边的沙漏,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传出去是要杀头的。”   云星河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了冯德福的声音。   “赶紧出去。”楚琰把人赶走,“把你脸上的东西洗干净。冯德福去给她找点白醋。”   云星河怒视他那张好看的脸,恨不得在上面打两拳。   云星河在这里太碍事,他总不能集中思绪,进度比平时慢了不少。   她小心关上门,冯德福笑脸盈盈地看着她。   “翠浓在东厢房等着您,已经安置好了。”   “冯公公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云星河觉得冯德福对她的态度异常诡异,“您年龄这么大,别一口一个您的。大家都是伺候皇上的,你这样我害怕。”   冯德福又是一笑:“云姑娘快人快语,老奴以后记得了。”   路上听冯德福的安排,云星河才发现问题。   她以后要住在皇帝寝宫旁边的小屋子里,美曰其名要防止皇帝晚上口渴,给他倒水。   而且翠浓可以住在厢房里,自己却只能住偏房。   “为什么?”云星河不解,“为什么只有我住在陛下的寝宫旁边。”   “陛下看重姑娘,离得近些才说明圣眷隆重。”冯德福道。   “他是怕我逃跑吧?”   冯德福笑而不语。   “翠浓,你没事吧。”云星河推开门,看见翠浓坐在屋子里。   “冯公公。”翠浓一眼就看见了跟在云星河身后的冯德福。   “以后,你就跟云姑娘一起伺候皇上,你们都是御前宫女。”冯德福又道,“别忘了,你的位置是云姑娘求来的,陪她作伴是你分内事。”   言下之意,翠浓不仅要伺候皇上,还要哄好云星河。   “多谢云姑娘。”翠浓点头向云星河道谢。   “不用客气,你还是像从前那样就好。”云星河还真不大习惯,翠浓这般彬彬有礼,生疏地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们再休息片刻,老奴先去伺候陛下了。”冯德福对她们点点头,“若有什么缺的东西,跟小顺子说一声就是。”   小顺子走上前,对云星河行了个礼。   “见过云姑娘。”   云星河让他起身:“小顺子,你快起来。你这么一板一眼的让我浑身都不自在。”   “麻烦你帮我找点白醋过来。”云星河想了想,反正狗皇帝已经知道她脸上涂的有东西,每次再用熬制的药汁确实麻烦。   长时间用这种药汁,总有一种脸洗不干净的错觉。   是药三分毒,她不想回修真界的时候,顶着一张坑坑洼洼的脸。   “好,云姑娘稍等片刻。”小顺子转身出去了,他当然也是吩咐下面的小太监跑腿。   屋子里只剩下云星河与翠浓。   “都怪我不好,昨天晚上被抓住了。”云星河先向翠浓道歉,“是不是连累你了?”   翠浓摇摇头:“本来就是我不对,我应该拦住你的。”   云星河不赞同:“你拦不住我,我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你收留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可惜的是,翠花的事好像败露了。”   “不要紧。陛下没有罚我,还升了我的品阶,御前宫女的俸禄都翻了好几倍。一切都托你的福。”   翠浓脸上带着笑意,“早知道就让你多给我说几句好话了。”   云星河苦笑:“我昨晚以为真的要完蛋了,谁知道皇上他哪根筋不对,没把我抓到牢里,还非要我当什么御前宫女。”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既来之则安之。”翠浓安慰她道,“本来在宫里就难出头,现在我们也算一步登天了。你就安心伺候皇上,不要想东想西的。”   云星河奇怪地看她一眼:“翠浓,你说实话。他们到底逼你什么了?”   翠浓的态度很奇怪,竟是一直在劝说让云星河安心留在皇宫。   云星河之前跟她透过口风,皇宫不是她的久留之处,伤势好了,她自然会离开。   “呃……”翠浓冷下脸,“我都说了是为你好,你若是不愿意也不能摆在脸上。皇上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我身上没有什么值得皇上想要的东西。”云星河叹了口气,“我跟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翠浓突然走上前捂住云星河的嘴,暗示她隔墙有耳。   云星河明白过来。   “算了,不说这些。”云星河打起精神,“反正我的伤还没养好,还有好长一段日子呢。”   翠浓垂下眼眸。   皇帝是不可能放云星河离开的,昨天夜里他们没有对自己动刑,却是把自己看押起来。   如果云星河在皇帝面前告自己一状,很有可能自己就死了。   但她没有……   冯德福带自己出去的时候,着重警告了自己。   “翠浓,我把话给撂这儿了。”他微胖的身体配上严肃的神情有些可笑,翠浓所笑不出来。   “云姑娘是陛下想要的人,不管她以前是什么来历,进了皇宫,没有陛下的旨意,就算长了翅膀也别想飞出去。你要做的,就是让云姑娘死心塌地的留在陛下身边。明白吗?”   “奴婢知道了。”翠浓轻声应道。   她和云星河相处的日子不久,能察觉到云星河不是个喜欢受人摆布的,她应该在外面无拘无束的飞,而不是困在皇宫里做一只金丝雀。   可这与她也有什么关系?   翠浓眸子一暗,她是要当女官的人,她要向上爬,云星河是最好的助力。   在见到云星河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云星河不是普通人,她应该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没想到她会把自己的脸,这也是她最大的武器生生给隐藏起来。   其貌不扬的她本来应该是一部废棋。   翠浓已经打定主意想其他办法了。   没想到,真让云星河搭上了皇上这条线。   也许有些事情就是冥冥中的注定的。   一个容貌妖艳,倾国倾城的女子,注定要与帝王之间发生一些事情。   像话本子里讲过的妲己与纣王的故事。   美人总是命运多舛,她们无法掌握自己的人生。 第156章   吹弹可破   云星河叹了口气。   “不说这些。”她问翠浓,“你知道御前宫女是要做什么吗,我现在一头雾水。”   翠浓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可以说御前宫女几乎是宫女的顶峰了。   “云姑娘,白醋已经到了。”   小顺子亲自端着一盆热水,姚黄与魏紫手里拿着白醋与帕子跟在身后。   “先把你脸上的药洗掉吧。”翠浓接过热水,将白醋倒入其中进行搅拌。   云星河乖乖地伸出双手,伸入盆中浸泡。   小顺子和姚黄魏紫众目睽睽之下,眼睁睁看着云星河的手从暗黄变得白皙。   “这……这是什么……”姚黄性格跳脱,没忍住说出声来。   小顺子瞪她一眼。   “用来涂抹皮肤的药汁,可以防冻。”云星河胡诌几句,她总不能说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容貌,“不要告诉别人哦。这可是翠浓姐姐的独家秘方。”   姚黄魏紫点点头:“姑娘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   用帕子沾上热水,云星河盖在脸庞上,随后取下。   云星河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脸。   四周安静的可怕。   天天顶着这么一张其貌不扬的脸,再加上她不羁的行事风格。   翠浓几乎忘记了她有了这么妖孽的容貌。   小顺子跟姚黄魏紫都看呆了。   眼前的是人吗?莫不是哪里冒出来的妖精吧。   皮肤吹弹可破,冰肌玉骨。   两弯秀眉,琥珀色的眸子带着水光。眼尾微微上翘,像是勾人的妖精。鼻头小巧,唇瓣丰盈。   热气让她的脸上带着薄薄的粉色,像是春日刚刚开放的樱花。   穿着最普通的宫女衣衫,也挡不住如斯美貌。   幸而云星河的气质压住了脸上的美艳,不然这样一张脸只会让人联想到飞扬跋扈的妖精。   “怎么了,我脸上还有东西?”云星河凑近他们。   小顺子低下头,涨红了脸,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没有,云姐姐,你可真好看!”魏紫惊得合不拢嘴。   “有多好看?”云星河忍不住逗弄她们。   “像……像刚下山的狐仙大人!”姚黄偷偷看了话本,她脱口而出。   “呃……”云星河有点悲伤,真的很像狐狸精吗?   “才不是,像天上掉下来的仙女。”魏紫争辩道。   “你们真乖,晚饭奖励你们吃糖。”云星河揉揉她们的头发,随即给她们许下承诺。   还是两个孩子,听到甜食眼睛就发光。   “顺公公,晚膳的时候记得多备一份糖。”云星河想了想,“这种事不需要去找陛下报备吧?”   “不用不用。”小顺子道,“干爹他老人家说了,云姑娘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不用特地请教陛下。”   “真不错。”云星河喜笑颜开,“我们陛下真是个好皇帝呀。”   翠浓看云星河笑的没心没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再好的皇帝,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关心一个奴婢。   楚琰是个好皇上,起码在他的治理下,后宫不会莫名其妙的死人,宫女太监们也能吃饱饭,不会受到恶意磋磨。   翠花的死是个意外。   她心理比一般人脆弱的多,一些小事就会哭闹不休。   若是安分守己,乖乖等到25岁,宫女们被放出宫时还会有一笔丰厚的银钱。   楚琰也是个特立独行的皇帝。   他不喜欢宫女贴身侍候,先帝设立的二十四司倒是各司其职。   不过他身边近身的御前宫女一直空缺着。   二十四司中,比如一些掌管衣物饰品、朝见宴会、床帷茵席等事,都有专人来负责。   如今,云星河与翠浓弥补了空缺,一时之间也引来了宫中的议论。   不过都被冯德福怕人堵了回去。   “吩咐下去,让各宫的人都老实点,手别伸的太长。”   “干爹,云姑娘真的只是个宫女吗?”小顺子也看不明白,他熟读宫规,自然知道什么位分享有什么样的待遇。   “不该你操心的别瞎操心。”冯德福意味深长地说,“现在是宫女,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小顺子悻悻地住嘴。   也是,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宫女?   他见过不少朝中显贵的女儿。   一个个穿着华丽,动作一板一眼,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哪有云姑娘来的这么生动鲜活。   要是他是皇上,肯定也喜欢云姑娘。   “云姑娘,该去伺候皇上用膳了。”冯德福特意派人来提醒她。   “我自己?”云星河不大愿意去,“翠浓也是御前宫女。”   “翠浓姑娘昨天没休息好,陛下开恩,今日给她放假。”   “我也没休息好,我头疼。”云星河站在原地不想动弹。   “我去给您叫太医。”   小顺子已经准备跑腿了。   “算了算了。”云星河是真没办法,她规矩还没听完,还不知道皇帝用膳的流程。   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让人难受。   翠浓催促云星河赶快去。   姚黄魏紫眼巴巴地看着云星河,似乎还很羡慕的模样。   云星河摇头离开。   她走进暖阁,楚琰已经在等她了。   “传膳——”一个小太监高声道。   随后十几个穿戴整齐的太监,排着队伍,手中拿着金漆龙纹盒,将里面的菜肴慢慢地摆出来。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先帝在时,每顿饭足足需要六十四道菜,光传上菜就要半天。   楚琰觉得铺张浪费,砍下了一半,本只想留二十四道菜,又被冯德福拦下,保留了三十二道菜。   陛下一个人吃饭,吃不完的都赏给了下面的人,若是数量太少,也少了皇家颜面。   皇帝用饭的器具多为金银。   金是彰显皇室的身份,银器则是怕人下毒。   实际上,楚琰武艺高强,从小就强身健体。他所吃的饭菜,都是经过几重验毒的。   云星河扮演的就是试吃一角。   楚琰想吃什么菜,让云星河先加入碗中,试吃后没有异样,再给楚琰夹菜。   那么多菜看得云星河眼花缭乱。   她从来没觉得这么累。   “鱼肚火腿不错,你要不要尝尝这个?”云星河瞟了眼左边的菜。   楚琰微微点头。   每道菜他不能吃超过三口,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第157章   加油打气   “有点淡。”楚琰评价道。   云星河又给他夹了个蜜汁鸡腿。   “多吃点肉,陛下改奏折辛苦了,补充补充体力。”   楚琰算是看明白了,云星河夹的菜都是她自己喜欢吃的。   他都看了芙蓉蛋好几眼,云星河就当没看见。   “你们都下去吧,她在这里伺候就好。”楚琰把人都打发走,他只想吃顿舒坦的饭。   陛下口中的她自然就是云星河。   云姑娘业务是真不熟练。   夹菜有时候还会不小心溢出汤汁,陛下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硬生生一个字没吭。   “嗯?”云星河看着其他小太监都出去了,偌大的暖阁只剩下她与楚琰。   “坐吧,别装模作样的。”楚琰早就看出云星河腿在打颤。   真娇气,才站多久就站不稳了。   体力这么差,以后怎么办?   “那就多谢陛下了。”云星河搬来个凳子,坐在楚琰身边。   “想吃什么自己动手,免得饿瘦了出去说朕苛刻你。”楚琰拿起筷子,给云星河夹了一只虾。   “陛下是我见过最好的主子了。”   “你还见过哪些主子?”   “没有,我是说我师尊。”云星河一愣,“他很难伺候的。”   楚琰有些不悦,他能察觉到云星河说的师尊,是个男人。   “哦。”楚琰冷淡地道。   云星河没察觉到,她正在跟碗中的虾做斗争。   喜欢吃海鲜,又不擅长剥壳。   还是有灵力的时候好,手一挥,一个法诀就能让它们脱掉壳。   楚琰不动声色,冷不丁开口:“为什么说他难伺候?”   “呃……”云星河还以为这件事翻篇了,“没什么,师尊他性格比较严厉。”   楚琰嗤笑,性格严厉就不可能养出云星河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徒弟。   她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大苦头。   哪个师父不给自己的徒弟立规矩。   云星河这种一看就是散养着长大。   “朕不喜欢吃虾。”楚琰示意云星河把他碗中的虾拿走。   “不喜欢你夹什么?”云星河不理解,“这么多菜,总该有你喜欢的吧。”   楚琰冷下脸:“朕只喜欢剥壳。”   “原来你还有这种爱好。”云星河把虾取走,“太好了,陛下你再多剥几只。你喜欢剥螃蟹吗?”   楚琰很别扭,他想维持自己作为皇帝的尊严,又在云星河面前掩饰不住自己性格恶劣的一方面。   他不能在臣子面前肆无忌惮,更不能在宫人面前展现太多自己的想法。   他是皇帝,一旦让人把握住自己的心思,就留下让人攻击的弱点。   “别得寸进尺。”   云星河见好就收,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性子好的皇帝,等她离开的时候一定好好报答他。   她储物空间里面有的东西随便他挑。   吃完饭后,云星河有些犯困。   太监们把东西都撤了。   楚琰看了上下眼皮直打架的云星河。   她把脸上的药汁洗掉,看上去顺眼不少。   其实对楚琰来说没什么太大差别。   不过是肤色变白了。   他又不在乎美丑。   宫里面那么多美艳如花的妃嫔,为了争夺一个男人,什么样下作肮脏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再美的脸,在欲望与权力面前也会扭曲。   奇怪的是,云星河这张脸在他看来并不讨厌。   往日,他总觉得惊人的美貌后一定包藏祸心。   而云星河,傻的天真。   不知道讨好人,也不会钻营。   在宫里扫了几天地,还把自己折腾得灰头土脸的,一点也不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   偷偷用个温泉就得意的快要飞上天了。   “朕困了,要午憩。”   冯德福顿时觉得奇怪,刚吃饱饭就睡觉,不是陛下的习惯。   “陛下还是先去御花园走走,午后就睡于身体无益处。”   云星河也点点头。   她白日里都在扫地,还没逛过御花园呢。   可惜冬天的御花园也没什么太大看头,云星河全当是陪楚琰消食。   时间过得很快,云星河趁着楚琰午休,自己也偷摸着睡了会。   下午又是一碗汤药。   不过这次里面配上了甘草,总算没有那么苦了。   云星河咂咂嘴,一饮而尽。   几天下来,云星河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皇帝的寝宫里面有火盆,用的是上好的银丝碳,没有烟还保暖。   睡在偏房里她也很温暖。   楚琰晚上睡觉很老实,根本不叫她。   其实是叫不醒,楚琰一开始就没指望云星河伺候他。   他早就观察到云星河那双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定然是没有做过粗活的。   能在宫里扫几天地,已经难为她了。   所以,楚琰大部分起居还是同往日一样。   云星河更像一个吉祥物,放在那里好看,没什么实际的作用。   更何况,楚琰每日凌晨会起来练武。   这是他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惯,他那一身强劲的肌肉便是这样保持下来。   每日松懈筋骨也会松软。   云星河从翠浓那里得知,原来楚琰还要练武。   她想起了从前在天干山的日子。   可是人间不同与天干山。   这里没有灵力,她不能睡觉的时候也在修炼。   她这甚至因为伤势的影响,日常作息越来越像一个普通人。   戒灵告诉她,她的伤需要充足的休息,身体机能会强迫她多睡觉休养。   宋婉还真是给她留下了印象深刻的一课。   用一条尾巴,换来了短暂的安生。   楚琰派人给她每日送的药也有不少的作用。   总比她自然恢复要快得多。   凡间的药材比不了修真界,不过聊胜于无。   云星河下定决心,要紧随楚琰脚步,争取早起观摩他练武。   临睡前,她叮嘱楚琰。   “陛下,你明日一定要把我叫起来。”   “你要做什么。”楚琰用手撑着额头,胸口衣襟大开,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   云星河强迫自己移开眼睛。   “当然是在陛下练武的时候给你加油打气。”   楚琰勾勾手指,深瞳幽深。   云星河凑近,以为他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别说大话。”楚琰呼吸的热气喷在她的耳畔。   “你!”云星河恼怒地跳开,“我肯定能起来的。”   “好,你起不来的话,朕就把你拖起来。” 第158章   笑而不语   “用不着你拖,我一定能起来。”云星河信心满满。   楚琰笑而不语。   “别磨蹭,把朕明日的衣服先准备好。”   云星河乖乖地去了,说起来她的职责很轻松,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还有翠浓陪她一起,不过翠浓平日在外面,她不喜欢在陛下身边,说是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与陛下的交谈翠浓听的一清二楚。   也不需多言,云星河与翠浓轻车熟路地搭配楚琰要穿的衣服。   “明日要早起的话,你还是早些睡吧。”翠浓瞟了眼屋里,低声说道。   云星河摇头:“没事,陛下那边还没休息,等下说不定还要叫人。”   翠浓也不再劝了,她早上进来伺候过楚琰,是清楚云星河到底为什么起不来床的。   哪里是云星河起不来,更多原因是没人敢叫。   楚琰不让人随意打扰她,不过小声催促罢了。   楚琰亲自去叫熟睡中的云星河。   若不是亲眼目睹,翠浓都不相信一国之君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他的视线停在云星河脸上,轻轻唤了一声,见云星河没动静。   只是无奈地摇头,帮她掖好被角,才转身离开。   而看向翠浓的时候,只有警告的一眼。   翠浓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宫里上上下下流言蜚语都要传上天了。   “听说陛下身边多了两个御前宫女。”   “就是啊,也不知道是谁手底下的人,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没见过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美若天仙。”   “冯公公亲自挑选的,能差到哪里去。”   “不行,我得去打听打听。”   云星河对外的名字本来打算叫云浅,楚琰不想让人知道她叫云星河,又不说是为什么。   云星河对名字向来无所谓,只是想到云浅,就会想到陆深之,想到西蜀国那段日子。   “云浅是谁给你起的?”楚琰眉头微蹙。   云星河有些犹豫:“我自己吧,要不就是我师尊,记不太清楚了。”   “你爹娘怎么叫你的。”   “皎皎啊。”云星河莫名觉得有些羞耻,“咳,每个人都有乳名的,陛下你肯定也有。”   “说朕做什么。”楚琰眼神闪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朕的名讳岂是你一个宫女能知晓的。”   云星河语塞,皇帝确实在这方面了不起,为了避讳他们的名字,许多东西都要改名。   “换一个名字,云浅不好听,过于寡淡。”楚琰提笔在纸上刷刷几下,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   “让我看看。”云星河凑近去看,烛火有些暗了,她为看得更清楚,低下头。   长长的发丝从楚琰面前拂过,留下淡淡的甜香。   楚琰已经对这个味道非常熟悉了,可云星河什么香料都没用过。   “云珏?”云星河觉得不大对劲,“这个名字是不是太贵重了。”   珏字指的是两块合在一起的玉石。   而楚琰的名字,指的是美玉有光泽,像升起的火苗一样耀眼。   此外,先帝的儿子们,名字都与玉石有关,彰显他们与众不同的地位。   “朕赐给你的名字,谁敢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云星河把纸收了起来,奉若珍宝,“这可是陛下的手墨,估计值不少钱吧?”   “你敢把它卖了,朕就把你卖了。”楚琰眯起眼睛,云星河的胆子天不怕地不怕。   明明才相处没多久,楚琰已经习惯了她在宫中的日子。   就好像她本来就应该在自己身边一样,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缺少了的什么部分被找回来一样。   “不敢不敢,我一定好好珍藏。”   “等等,先拿过来。”楚琰从她手中夺过来,又重新提笔。   片刻后,云星河才发现他在上面又写了个“楚琰”。   “云珏”与“楚琰”两个名字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像是亲密地依偎着。   “这是陛下的名字?”云星河故意装作不懂。   “别装,朕知道你认字。”   云星河笑道:“这张纸我肯定好好收藏起来,陛下的名讳怎么能外传呢。”   楚琰睨她一眼,云星河才不怕他,大部分时间里,皇帝就像个纸老虎……   云星河晚上上床的时候,衣服都没脱,就是担心第二天爬不起来被楚琰嘲笑。   天还没亮,云星河睡觉前千叮咛万嘱咐,让翠浓叫她。   翠浓答应了。   楚琰早就换上了习武时穿的单衣,黑色劲装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   云星河睡眼朦胧,从被窝里爬出来。   “陛下,来洗脸。”云星河自己用凉水匆匆地往脸上一抹,不施粉黛,小脸白生生的,比刚出锅的豆腐还要嫩上几分。   御前宫女的职责包括服侍皇帝洗脸,不过云星河没爬起来,依旧是小太监做这些。   “再墨迹一会,朕就亲自去把你叫起来。”   “我的陛下啊,你起来的也太早了吧,鸡还没叫呢。”   楚琰难得没有生气,伸出双手让云星河递给自己热帕子。   云星河的手不小心碰触到楚琰的掌心,触手冰凉。   楚琰反握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翠浓在身后小声道:“她用凉水洗的脸。”   楚琰把帕子盖到云星河手上,用手背探了探云星河的脸颊,果然是凉的。   “干清宫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连宫女洗脸的热水都不够?”   冯德福在一旁听的牙酸,苍天啊,云星河一个资历浅的宫女,用凉水洗脸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宫中的大部分宫女太监,谁不是这样用凉水的。   别说洗脸用的水了,有时候喝热茶都要费点功夫。   “云星河抽出手,楚琰竟然不嫌弃她用过的帕子,随意在脸上抹了几下。”   “以后多备点热水。”楚琰对冯德福吩咐道。   冯德福连连点头:“老奴记得了。”   早上这么一耽搁,楚琰的动作加快不少。   干清宫后有专门的习武场。   楚琰年幼时就拜了名师,又上过战场。   一套利落的刀法耍完,他面不红气不喘。   云星河站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欣赏着。   虽然她看不懂招式,楚琰的动作行云流水,观赏性极强。 第159章   着火   她回忆起在修真界的时候,风初的剑带着少年人的不羁与洒脱,而楚琰的刀则更多的是睥睨天下的傲气凌然。   暗处隐藏的暗卫们不动声色地交流:   今天的陛下做这么多无用功干什么?   确实,像一只开屏的公孔雀。   云星河看了一会就失去了兴趣,她不擅长这些冷兵器,擅长的是术法的应用。   楚琰用眼角余光看云星河,才注意到她几乎坐在台阶上要睡着了。   “云星河!”一声怒喝。   翠浓连忙戳醒她:“别睡了,陛下叫你。”   云星河猛地抬头:“怎么了,着火了?”   倒是没着火,而是楚琰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   “让她看清楚了,一会复述朕都用了哪些招式。”楚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命令。随后,他叫了五个侍卫同时与他对打。   云星河立即清醒过来,怎么回事,楚琰吃错药了?   大清早上赶着挨打?   等五个人都躺在地上喘气的时候,云星河才知道楚琰的武力值有多么恐怖。   偏偏冯德福还在一边讲解。   “想当年,我们陛下真是英姿勃发,一人突袭敌军,千人大军中直取敌将首级……”   云星河摇头:“冯公公,大白天你怎么就开始说梦话了。你是大总管,不可能跟着陛下上战场的。再说,陛下是人,血肉之躯,一个人打上千人,还能全身而退?”   若是修士,借着法术里移山填海之力,兴许能做到。   楚琰一介凡人,并未入道,冯德福定然夸大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楚琰在云星河面前显摆的目的达到了。   习武结束时,楚琰站在原地不动。   云星河还在回味他刚才用了哪些招式。   “云姑娘,快去给陛下送帕子。”冯德福塞到云星河手中。   云星河一愣:“怎么又让我去?”   楚琰的视线已经扫过来了。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云星河小步快跑朝他过去,生怕他再催促自己。   她很自觉地为楚琰擦擦额头上的汗。   看着他脖颈上的汗珠向衣服下面滑去,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下滑。   “你做什么?”楚琰似笑非笑。   云星河尴尬地低下头:“你的衣服都湿透了,我还是先去换一件吧。”   楚琰轻笑一声,假装没看见云星河有些发红的耳朵。   云星河确实不小心瞟到了楚琰的胸肌,男色惑人啊。   楚琰如果不当皇帝,凭借他这副身材,一定有不少女子愿意包养他。   “明儿还要早起吗?”楚琰接过帕子,往寝宫方向走去。   “不了,我好困啊。”云星河眼皮都在打架,“陛下你不是要上床吗?”   “嗯?”   周围潜伏者的暗卫都惊呆了。   翠浓也瞪大眼睛。   冯德福剧烈地咳嗽起来。   云星河还没反应过来,她头昏脑胀,口齿不是很清晰。   “上床?”楚琰凤眸微微眯起,“云星河,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呸!”云星河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我是说上朝,一时口误。”   “哦。”楚琰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云星河不屑,“对,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我是卑贱如尘土的宫女。”   明明说的是实话,楚琰听着就觉得很刺耳。   “以后不许在朕面前说这些。”   云星河眨眨眼睛,抿起唇瓣,楚琰提起的话题,现在反倒怪自己。   “朕要去上朝了,回来的时候,朕必须看到你在书房备好茶水。”   真讨厌,人都要离开还要给自己布置任务。   云星河还是要贯彻御前宫女的职责,她连连点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皇宫里的日子并没有云星河想象中那么难熬。   楚琰是个很好相处的皇帝,不说爱民如子,起码不会草芥人命。   至少云星河性命无忧,她能感觉到楚琰对她的纵容。   可能像是对待一种宠物,谁会和自己的爱宠计较呢?   心爱的猫抓烂了自己的衣服,最多只会斥责它几句,不可能为了衣服把猫杀了。   云星河分析,楚琰应该是小时候没有养过宠物,把她当做了替代品。   对她来说并不屈辱,她要养伤,要早日回去,就离不开楚琰。   太医院的药品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她的伤势在逐渐好转。   甚至私下里,楚琰允许她使用碧水宫的温泉。   当然不是带着粉红泡泡的鸳鸯浴。   而是给云星河单独辟出一个小池子,她欣喜异常,给楚琰锤了半天的背,直到筋疲力尽才停下。   “就这么开心?”   “当然。”云星河加重了力道,“在这么寒冷的冬天里,能够泡热水澡,吃上热火锅,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楚琰把她随口一说的火锅记在了心里,待日后空闲时,再给她一个惊喜。   趁着楚琰上朝,冯德福跟着他去了。   小顺子让云星河赶紧回去补觉。   反正皇帝没有命令,云星河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   这也是御前宫女的特权,或者说是她独有的休闲时光。   “云姑娘辛苦了,陛下回来以后还需要您去伺候呢。”   “噢。”云星河也不客气,准备回偏殿睡觉。   翠浓陪她一起回去,她们两个向来是形影不离的。   只是今天,远没有云星河想的这么顺利。   还没回到干清宫,就有人拦下了他们。   小顺子看到来人,眉心一跳。   “原来是潘姑姑,奴才有礼了。”小顺子低头行礼。   云星河与翠浓有样学样,对这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模样,绷着一张严肃的脸的姑姑行礼。   她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用了花油,身上装扮稳重,手上的翡翠手镯又彰显其与一般奴婢的不同。   潘姑姑来头可不小,她年轻时是太后身边的陪嫁宫女,如今的掌教姑姑。   陛下小时候也没少被潘姑姑照顾。   “顺公公不必客气。”潘姑姑露出个笑容,眼角弯了弯,看上去没那么严肃了。   “潘姑姑这是要……”小顺子拿不准潘姑姑的来意,陛下刚去上朝,别人不知道,太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的。   他心下一动。 第160章   太后娘娘   “陛下刚去上朝了,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莫非已经礼佛回来了?我这就派人去告知皇上。”小顺子说着就要告退。   “顺公公别急,我这次来不是为了找皇上。”潘姑姑收起笑意,眼神却是落在了他身后的云星河与翠浓身上,“太后她连夜赶回来的,身体不适,老毛病又犯了,静养几天就是。听说陛下最近提拔了两个御前宫女,特地让我把人带过去看看。”   “这……”小顺子环顾四周,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她们是近身服侍陛下的,若是下朝后回来发现她们不在,少不得多一些琐碎事宜没人处理。”   云星河可不是普通人,陛下对她的态度不一样,而太后又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若是把人折腾一番,天家母子间不会有什么,苦得可是他们下面这批人。   “两个人都去不方便的话,就去一个。哪个是云珏?”潘姑姑径直走向小顺子身后,“跟我去见太后娘娘吧。”   “潘姑姑,还是等陛下回来以后,再让人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可好?”小顺子试图挡在云星河面前。   云星河与翠浓都低着头,潘姑姑看不分明。   小顺子这样一个举动,反而让她锁定了目标。   “等陛下下朝回来,人自然就回来了。”潘姑姑让人拉开小顺子,走到云星河面前,“难道太后娘娘的命令你都敢不听了吗?”   云星河抬起头,白净的脸庞粉黛不施,掩饰不住倾城绝色。   “顺公公,我跟潘姑姑走一趟吧。”   潘姑姑被她的美貌惊讶到了,皇帝自小不近女色,容貌多么出色的女子在楚琰面前都是一样的,甚至她觉得皇帝还有些反感妖艳的女子。   “你就是云珏?”   云星河点头,同时浅浅一笑:“我就是,潘姑姑,我们走吧。”   翠浓也跟了上去:“我也是御前宫女,这会没事,还是我们一同去拜见太后娘娘吧。”   潘姑姑没拒绝,瞟了一眼小顺子:“顺公公不放心的话,也跟我们走一趟?”   “潘姑姑哪里的话,就是怕她们不懂规矩,冲撞了太后娘娘。”小顺子笑了笑,“我去出个恭,稍后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罢了,我们这便走了,免得太后娘娘等得着急。”潘姑姑一摆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小顺子匆忙吩咐个小太监去前朝给冯德福报信,本人则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云星安心口砰砰直跳,像揣了一只小鹿,扑扑通通的。   马上就是传说中太后刁难皇帝心上人的戏码了。   云星河非常熟悉这些套路,清宫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不过,她不是陛下的心上人,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宫女。   也许是楚琰身边出现的女子太少,才让她们两个格外显眼。   慈宁宫规模宏大,气势磅礴,是大宁朝历任太后居住的宫殿。   楚琰的母后是先帝的唯一一任皇后,先帝后宫里百花争艳,而她在皇后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多年。   楚琰行九,在他之前,先帝已经有了八个儿子,四个女儿。   子嗣对于先帝来说并不重要,而先帝也不是正统嫡子出身。   静庄皇后母家势力雄厚,她本人有着过人心智,凭着耐心与冷静的头脑,在宫斗中屹立不倒。   虽然没有先帝的宠爱,却也斗倒了皇贵妃,让儿子楚琰顺利登上皇位,自己成为了静庄皇太后。   潘姑姑不会以貌取人,她眼睛毒辣的很,心怀不轨的人她只要扫上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云星河有着一张美艳的脸,也有着一双澄澈的眼睛。   在后宫,心里向上爬的女人们不管掩饰的多好,眼睛里都有欲望,藏不住的欲望。   本以为会在外面站上许久,先感受一下皇太后的威严。   云星河都做好准备了。   一路顺顺利利地进到慈宁宫,畅通无阻。   路上潘姑姑也没和她们交流,云星河知趣地不说话。   静庄皇太后坐在黄花梨的椅子上,一旁的香几通体黑漆描金,造型别致,格外精致。   屋子里摆设不少都与佛有关,墙上挂着一副慈眉善目的观音图。   精致的花瓶是从库房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屋内摆设彰显了主人高雅的品味。   皇太后保养得宜,若不说她是楚琰的母亲,便说是姐姐,也会有人相信。   她的长相是典雅大方的美,眉若远山,琼鼻秀目,薄唇含着三分笑意,也许是常年礼佛的原因,她的气质带着几分超然。   她头上带着凤钗,身穿杏色珠针玄纤花裙,耳上挂着掐丝蓝纹玉玦,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錾花芙蓉石指甲扣,腰间挂了个绣着寿星翁牵梅花鹿图样的香囊。   楚琰的凤眼遗传了先帝,而薄唇则像极了静庄皇太后。   都说薄唇的人无情,也许,皇帝陛下也像静庄皇太后一样,不念于情爱,方能笑到最后。   静庄皇太后能在后宫中独善其身,便是因为她那颗心从来没有在先帝身上过。   或许曾停留过片刻,但一个聪明的皇后,知道什么东西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是嫡子,是权利,是后宫之主的位置。   而不是皇帝虚无缥缈的爱。   “拜见太后娘娘。”潘姑姑走在最前面行了个礼。   云星河翠浓紧随其后。   “起来吧。”静庄皇太后轻轻抬手,“抬起头来。”   云星河微微抬头,目光对上皇太后的脸。   皇太后倒也不觉得她失礼,只是有几分诧异罢了。   饶是在先帝的后宫里见惯了各色美人,看见云星河的脸后,着实也惊艳了。   “你便是云珏?”   “正是。”   “你又是?”静庄皇太后又看向翠浓。   “奴婢翠浓。”   “好,都是好姑娘。”静庄皇太后笑道。   云星河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云珏,听闻你是宫外进来的。”皇太后也不拐弯抹角,而是阐明了事实。   楚琰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云星河顶的是翠花的身份,不过改了个名字罢了。   这种事情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皇太后。 第161章   一针见血   云星河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这是事实,否认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规矩是差了点,以后好好学着吧。”   云星河暗道自己估计在皇宫也待不了多久,不过口头上先应下了。   “陛下从前身边未有过御前宫女,你们要尽心侍候他。”   皇太后一言一行都是为陛下着想,母亲拳拳之心,可见一斑。   云星河通通应下,反正皇太后站在她身后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云珏,哀家一见你便觉得投缘,过来陪哀家说说话。”皇太后笑着朝云星河伸出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翠浓被潘姑姑带了出去,屋内只剩下皇太后与云星河。   云星河一直表现的很被动,她在思索皇太后的用意。   挑了皇帝专门上朝的时间,把自己叫过来,一定有所图谋。   皇太后让她坐下,不必多礼。   云星河也没客气,她早上起的太早,站得久了会头晕。   更何况在太后面前耍心眼也没什么意思,她又不想讨好太后。   她落落大方的态度,反而让静庄皇太后高看她两眼。   “好孩子,告诉哀家,你喜欢皇上吗。”   一上来就放大招。   静庄皇太后看得出云星河不是个有心机的人,拐弯抹角的问不出什么东西,不如另辟蹊径。   “啊?”云星河还真愣了下,“普天之下谁不喜欢皇帝陛下?”   “哀家说的可不是爱戴,是男女之情。”   云星河摇了摇头,干脆果断。   “我年纪还小,不懂得这些。”她委婉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愿。   “所以是不喜欢。”静庄皇太后一针见血。   云星河扯出个笑容,她知道楚琰是个好皇帝,对她也不错。   不过这无关情爱。   皇帝的身份就注定他会后宫佳丽三千。   他在人间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云星河追求的是修真界中的大道长生。   他们就像两条相交线,在某一个时空有交点,此后再无交集,也越行越远。   大宁朝只是她漫长旅途中一次短暂的停留罢了。   云星河现在没有喜欢上楚琰,自然也不会为他而改变自己的计划。   “哈。”静庄皇太后看出了云星河对自己的亲儿子没有任何情意,内心的思绪是复杂的。   一方面她庆幸云星河这种容貌的女子志不在后宫。   另一方面又替自己的儿子生气,凭什么看不上楚琰。   云星河从她的眼神中就读到了她的情绪。   一个能够把儿子带大的母亲很容易产生这样的心理。   她又道:“陛下龙章凤姿,我一介宫女,卑若尘埃,蒲柳之姿,安敢肖想明月。”   静庄皇太后目光深沉,她的护甲轻轻在桌子上扣着。   眼前的女子像花一样娇嫩,如此美貌的一张脸,却有着干净澄澈的气质。   人都会被矛盾复杂的事物所吸引,楚琰也不会例外。   “既然如此,你便替哀家照顾好陛下。帮陛下选好心仪的女子,为来日选秀做准备。”   云星河不想揽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太后娘娘,照顾陛下是奴婢的分内之事。至于选秀的事,奴婢一个宫女,人微言轻,想必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哀家信任你,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来做。”静庄皇太后寸步不让。   云星河也不畏惧:“恐怕要辜负太后娘娘的信任了。陛下已经亲政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难道不应该自己说了算吗。”   静庄皇太后顿了顿:“你说的对,一个母亲总是希望孩子得到最好的。”   “陛下是个有主见的人,也许他自己决定会更好。”云星河知晓,古往今来,有不少太后在儿子亲政以后,还试图把控他们的人生。   好在静庄皇太后似乎一时心血来潮,并没有强烈要求云星河做什么事。   “宫中没什么消遣,陪哀家下几盘棋吧。”   都说棋品观人品,静庄干脆通过下棋探一探云星河的底细。   “太后娘娘,奴婢棋艺不精。要不奴婢给您变个戏法吧。”云星河注意到一盘空荡荡的花瓶,灵机一动。   她没谦虚,她是真不太会下棋,又不想在太后面前丢人现眼。   “哦?你还有这种本事?”静庄皇太后来了兴趣,她兴致勃勃地看着云星河。   云星河把袖子往上捋了捋,白净的手往皇太后发髻上一探,又伸了回来。   她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朵紫色的牡丹。   “鲜花予佳人。”云星河把牡丹递给皇太后,“您正如这牡丹一样国色天香,风华正茂。”   静庄皇太后惊讶地接过紫色牡丹,这朵花栩栩如生。   凑到鼻子前,没有任何气味。   竟然是朵假花,是用布料做成。   说来正巧,这花是云星河几日前跟翠浓学的。她觉得这花朵做的精巧,还挑了最精致的一朵放到储物空间里。   她伤势逐渐恢复后,现在有了多余的一丢丢灵力,用个隔空取物还是能做到的。   皇太后强压住笑意:“哀家都老了,还说什么风华正茂。”   云星河不赞同:“太后娘娘谦虚了。陛下天天绷着一张脸,跟您站一起说不得就像一对姐弟。”   这说的是实话,古代人早育,静庄皇太后十八岁就生下了楚琰。   哪怕熬走了先帝,她自然是风华正茂的。   “麟儿是这样,他从小就心智过人。”皇太后对牡丹花爱不释手,“年纪轻轻就办事老道成熟。”   “陛下的乳名叫麟儿?”   云星河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皇太后挑眉:“怎么,他的乳名是先帝起的。”   云星河弯弯嘴角:“没什么,挺好听的。陛下知道了奴婢的乳名,却不肯告诉奴婢他的名字。”   这话有些失礼,不过皇太后正在行头上,也没责怪云星河。   “你的乳名叫做什么。”   云星河有些羞赧:“皎皎……”   “是个好名字。”皇太后赞许道,“你父母一定很恩爱。”   云星河点头。   “好了,戏法也看过了。陪哀家下棋吧。”皇太后还是没忘了这件事。   她让潘姑姑把牡丹花插到花瓶里,哪怕这颜色和屋内摆设一点也不相称。 第162章   身经百战   云星河的笑容僵在脸上 ,本以为逃过一劫,最终还是要陪太后娘娘下棋。   皇太后让潘姑姑拿了一副棋子过来。   翠浓悄悄打量片刻,见云星河安然无恙,也放下心来。   果不其然,正如云星河所说,她下棋的水平不怎么样。   皇太后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她。   “太后娘娘棋艺高超,我自愧不如。”云星河拱拱手。   “哪里是哀家下得好,分明是你下的太烂了。”皇太后百思不得其解,看上去这么机灵的一个小姑娘,为何下棋的水平不忍直视。   云星河根本就没学过围棋,不过略知皮毛罢了。   “我知道一种新鲜的下法,不如我给太后娘娘来演示一下?”云星河想了想,她干脆教太后下五子棋。   皇太后来了兴趣。   一旁的潘姑姑之前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下法。   虽然云星河下棋水平不高,她的五子棋倒是还能一看。   两人便这么一来一往的下了起来。   皇太后兴致勃勃,这种简单有趣的玩法让她耳目一新。   云星河却没多大精神,她是真的困。   如果不是太后娘娘把她叫到这里,她此时应该美美地在睡觉。   楚琰正在上朝,早上练武过后,他心情还算不错,无论如何,云星河都如约起床了。   冯德福看见了外面匆匆赶来的小太监,隐隐察觉可能后宫有什么事情。   但后宫不得干政。   更何况楚琰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从来不会因为私事耽误国事。   这个小太监他有印象,平日里是跟着小顺子的。   小顺子做事稳重,很少有这么冒冒失失的时候,除非,事关重大。   云姑娘应该就是后宫里最大的变数了。   她一个御前宫女,陛下后宫中并无妃嫔侍妾,没人会主动对她找不自在。   不对,冯德福手中的拂尘晃了晃。   没有妃嫔,还有太后太妃们。   他心中闪过万千思绪。   太后娘娘去礼佛,算算日子,也快该回来了。   糟了,太后不会连夜赶回来了吧。   冯德福想起来自陛下登基后,太后娘娘怕耽误陛下正事,那边很少往干清宫递消息。   楚琰威严的目光扫过殿下,今日上朝也没甚大事,都是些老生常谈。   殿下的臣子滔滔不绝。   楚琰的视线扫过冯德福,他面色发白,微胖的身形有些颤抖,整个人透着一股不安。   冯德福刚离开了片刻。   他去见了那个传话的小太监,果然不出他所料,云星河确实被太后的人带走了。   冯德福只能安慰自己,云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有事的。   皇太后礼佛多年,忌讳见血,也不至于把人给弄死。   他惴惴不安地设想着种种情景。   楚琰修长的指节扣在金銮殿中龙椅的把手上,他一边听臣子的慷慨陈词,同时也在观察冯德福的异样。   这倒是有些蹊跷,冯德福是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不管发生了什么,楚琰都会井然有序地处理完朝事。   冯德福站得煎熬,又不敢打扰楚琰,只能祈求今日的臣子们早点汇报完,让楚琰早些下朝。   谢天谢地,臣子们似乎也察觉到陛下今日有些心情不佳。   大抵是有个从地方上提升上来的臣子,又开始了长篇大论,中心思想是歌颂陛下功德。   若是平日,楚琰还能耐着性子听他说几句。   “够了。”楚琰低声呵斥道,“朕即位以来,不敢功比高祖,不过尽帝王职守罢了。你治理有方,朕把你叫到京城来是让你给其他臣子传授经验,不是让你来溜须拍马的。”   殿下一片鸦雀无声。   卫王抬眸,那双和陛下几分相似的凤眸里带了点笑意。   他是典型的贵公子模样,不像楚琰一样去过战场,肤色比有些贵女还白。   墨黑长发,身形挺拔,带着一股风流韵气。   好一个富贵闲人的模样。   楚琰是运筹帷幄的帝王,卫王楚琅则更像一个舞文弄墨的风流才子,随意吟诵几句诗便能引来一群人的追捧。   先帝那么多儿子,只剩下了三个。   除了卫王楚琅,还有年纪尚小的楚璟,养在太妃膝下。   散朝以后,楚琅跟上楚琰:“皇兄,我们许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前几日京城里新开了家酒馆,不如我们一起去坐坐?”   楚琰甩开他的手:“朕政务缠身,你若是实在闲得慌,去吏部领个差事做,帮朕分担点政事。”   楚琅摇头:“臣弟才不自找苦吃。”   “朕还有事。”楚琰已经听了冯德福的禀告,他现在要去慈宁宫找太后。   看楚琅这么无事一身起的样子就来气,楚琰干脆把他也叫上。   “罢了,你跟朕一起去慈宁宫。”   楚琅欣然应允:“母后已经回来了?正好,我还没来得及去拜见她。”   冯德福暗暗摇头,卫王殿下还是太年轻,陛下哪里是让他去尽孝心,分明是去分散火力。   楚琅的生身母亲是太后的手帕交,无心争宠,芳魂早逝。   皇太后心疼楚琅无所依靠,又伶俐可爱,便把他抱到膝下,和楚琰一同教养,也算是楚琰的助力。   楚琰嗯了一声,带着他大步流星地赶往慈宁宫。   “皇兄,你倒是慢点。”楚琅平日没碰过武艺,比不得楚琰的强健体魄。   “你太孱弱了,不如去军营里好好磨练一番。”   楚琅吓了一跳,他拍着胸口:“使不得使不得,臣弟要是去了军营,我那群红颜知己还不哭得死去活来。”   楚琰微微慢下脚步,楚琅的动作太大,领口的肌肤露了出来。   他白皙的脖颈上有个淡红的印子。   楚琅身边的女人就没断过,群花丛中过,他还能落下个好名声,倒也难得。   “在母后面前不可这般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楚琅摸了摸脖子上的吻痕,把衣领拉上。   “皇兄,大家都是男人,这种事情又少不了。”楚琅眸光闪烁,一脸意味深长,“你懂得嘛。”   冯德福听的牙酸。   卫王真是不着调,真以为陛下也跟他一样身经百战。 第163章   敬而远之   “不对,我记得皇兄身边连宫女都没有。”楚琅叹了口气,“听臣弟的,皇兄你平日压力太大,也不能总绷着。”   楚琰在军营里听过的荤话比这尺度大多了。   他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先帝的滥情让他对男女之情敬而远之,更不用提什么亲密接触了。   当初皇太后给他精挑细选两个才貌双全的宫女送去,给楚琰启蒙,这也是宫中惯例。   楚琰难得对皇太后黑了脸,把人也赶了出去,此后皇太后再也没提过往儿子身边送女人的事。   “再胡说朕就把你的红颜知己们都叫到一起,让你好好展现雄风。”   楚琅连连求饶:“我的好皇兄,不可如此。我错了,不该拿你取笑。”   慈宁宫总算到了。   楚琰的脚步又缓了下来,太后叫走个宫女而已,宫中无后,她代掌凤印,旁人也挑不出什么差错。   云星河的身份,不值得他大动肝火。   皇太后是他的生身之母,云星河只是相处没多久的小宫女,孰轻孰重?   “拜见母后。”楚琰一进屋子,便看见云星河与静庄皇太后两人坐在一起下棋,看上去其乐融融的模样。   “儿臣参见母后。”楚琅磕头行礼。   “起来吧,你们来的正巧,哀家这里有个新鲜玩意。”   “奴婢见过陛下。”云星河站起身,礼还没行完就被楚琰拦下了。   “母后身边何时藏了个仙女模样的人物,也不让儿臣知晓。”楚琅瞟了眼云星河,便被她不施粉黛的容颜惊艳到了,再也移不开眼睛。   楚琰看到楚琅失态的模样,他的眼神恨不得停在云星河身上。   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无名火。   “哈哈哈。”皇太后笑道,“哀家可没这么好的福气。”   云星河被潘姑姑提醒,只得也向楚琅行礼。   “奴婢见过卫王殿下。”   楚琰冷眼看着云星河,她给自己行礼的时候脸上带着敷衍,而对卫王行礼时,就带了几分笑意。   难道她喜欢楚琅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男儿??   天地良心,云星河可没差别对待,她看到楚琰心里才是开心,不过不能显露出来罢了。   太后虽然没有为难她,还一副好相处的模样,可终究在慈宁宫呆得不自在。   还是楚琰好,他性子阴晴不定,对自己却是意外的纵容,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原来仙子妹妹是宫女啊。”楚琅又是一笑,风流俊朗,“母后能否割爱让儿臣为这个妹妹画一幅像?”   他一眼就看出了云星河身份不高,容颜绝色又没有相称的身份。   在皇室子弟面前,这种女子更多会沦为玩物。   他是惜花之人,定然会好好爱护她的。   “楚琅!”楚琰的面色一黑,周身气压低得冻人。   云星河蹙眉,楚琅长了副好面皮,行事却如此放浪不羁。   眼睛和楚琰相似,却显出几分玩世不恭。   她对这种初次见面就油嘴滑舌的人没什么好感。   “不是哀家不大方,只是这位仙女的去留,哀家说了可不算。”静庄皇太后打趣地看着楚琰。   真难得,她这个儿子表情万年不变,像一潭波澜不惊的水。   今日竟然会为了一个宫女动怒。   “她是朕的人。”楚琰挡住楚琅的视线,让云星河站在自己身旁。   “嗯?”楚琅大惊,“皇兄莫要说笑了,你身边哪来的女子?你肯定是见色起意,想从母后那里把人抢走。”   云星河忍俊不禁,差点没笑出来。   楚琰给她个眼神,示意她收敛点。   云星河会心一笑。   看到两人的眉眼官司,静庄皇太后心下已经了然。   楚琅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往后退了几步。   “卫王殿下说笑了,云姑娘是陛下身边的御前宫女,本来就在陛下身边侍候的。”冯德福脸上带着笑意,“您可莫要乱说了。”   楚琅愣了愣,他没想到前脚还在说楚琰身边没什么女人,现下就打了脸。   他讪讪地道:“是我唐突了,皇兄莫怪。”   长得好看的人,做错事也是可以容忍的。   俊秀的一张脸上带着三分委屈,皇太后最吃这一套了。   楚琰没理会他,既然云星河安然无恙,不少胳膊不少腿,也就没什么担心的。   “先坐下来,哀家这里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皇太后让宫女们端上热茶。   云星河站在一旁不大自在。   皇帝与亲王身份尊贵,他们坐了下来是理所应当。   她是御前宫女,应当陪在皇帝身旁,只是主子们谈话家常,潘姑姑这种陪嫁宫女享有尊荣,能够近身侍候。   “刚才云珏给哀家讲了一种新鲜的下棋法,倒是有些意思。她还说有种叶子牌,可以四个人一起耍。”静庄皇太后指了指棋盘。   “什么下法?母后快给儿臣讲讲。”楚琅盯着桌子上的黑白棋子。   他对书画入迷,琴棋也颇为擅长。   楚琰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云星河:“平日里做事粗枝大叶,在玩乐一道上倒是颇有心得。”   云星河低下头,沉闷地嗯了一声。   “皇兄别对仙子妹妹这么凶,美人应该是被呵护的。”楚琅不赞同地看了眼楚琰。   “你和她非亲非故,怎么舔着脸叫她妹妹?”楚琰俊脸愈发严肃。   确实有些轻佻,不过云星河没什么感觉,楚琅看着就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   皇太后跟楚琅讲解五子棋的玩法。   云星河唯唯诺诺地站在楚琰身旁。   楚琰心思没在棋上,都在云星河身上了。   暖阁里炭火烧的正旺,温暖如春。   现下很快就要到晌午用饭的时辰了,皇太后让潘姑姑去安排午膳的饭食。   云星河早上匆匆填了点肚子,起的又早,在太后这里灌了不少茶水。   人有三急,她现在空下来便有了如厕的欲望。   可殿中这会气氛其乐融融。   她略微思索,轻轻弯下身子凑到楚琰耳边:“陛下,我想……”   楚琰听得分明,再看到云星河之前用过的杯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让云星河出去方便,翠浓也跟了上去。 第164章   惊艳   他让云星河出去方便,翠浓也跟了上去。   楚琅刚要开口,就收到了楚琰警告的眼神。   皇太后笑而不语。   云星河出去方便完,翠浓面色有些凝重。   “你离卫王远点,他可不是什么良配。”   云星河擦干手:“我对卫王这种类型不感兴趣。”   “他是陛下的亲弟弟,身份尊贵,又受太后宠爱。若是他强行把你要走,你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楚琰要是把我送给别人,他后半辈子就别想安生了。”云星河眼波流转,她不是绵羊,是狐狸。   小顺子恰巧听到了云星河的出言不逊。   “咳咳,云姑娘,翠浓姐姐。”   “你怎么来了。”云星河正发愁等下怎么办呢,要是太后让她站在一旁伺候他们用宴,才真是难熬。   她规矩学的不到家,呆的时间久了就会露馅。   站在一旁看人吃饭才是折磨。   “陛下让你们先回去,他用过午膳就回干清宫。”所幸小顺子带来了好消息。   云星河跟翠浓忙不迭离开了。   远离了背后的慈宁宫,云星河却觉得轻松不少。   宫里人最避如蛇蝎的便是干清宫。   伴君如伴虎,陛下一句话就能让人人头落地。   云星河却觉得在干清宫异常自在,大抵是身旁的人是楚琰的缘故吧。   待膳食安排妥当,楚琅看着精致的饭菜一时间不知如何下筷。   “怎么不见云珏?”皇太后明明很清楚,此时却故意提起来,就是为了看自己好儿子的反应。   楚琰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她身体不适,朕让她回去休息了。”   皇太后给楚琅夹了一筷子鱼肚上的肉:“她是个伶俐姑娘,有她照顾你,哀家也能放心不少。”   楚琅食之无味,太后这话等于板上钉钉地说:   这是你皇兄的人,别打什么鬼主意。   “要是陛下有几份心思,待你选秀充盈后宫,给她个位份也好,哀家让她多来慈宁宫坐坐。”皇太后旁敲侧击。   “她不过一个宫女,能言善辩几句罢了。笨手笨脚娇气矫情怕是伺候不好母后。”楚琰喝了口鸡汤,味道清淡,入口鲜美。   云星河应该会喜欢,她近些日子对汤汤水水很是上心,又喜欢吃鸡肉,像只狐狸一样。   皇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楚琰一眼:“陛下心里有决断就好。”   楚琅化悲愤为食欲:“母后,再给我夹点鱼。”   “你啊,年纪老大不小了,还跟个孩子一样。”皇太后摇摇头,“莫要去招惹那么多女子,日后遇见喜爱的人,说不定要嫌弃你的。”   “才不会,我又不是皇兄。”   楚琰不悦地道:“说你的事,与朕有什么干系?”   “皇兄的后宫又不可能只有一个人,我的王妃可以只有一个。”   “住嘴,你招惹了那么多女子,个个为你痴狂,现在又说什么只要一个王妃。”楚琰凤眸嘲讽地睨着楚琅,“朕看你是昏了头,满口胡言。”   楚琅放下筷子:“臣弟是还没遇上心上人,等我遇到她以后,一定会为她守身如玉,和其他人断绝干系。若是遇不到,便是上天让我注定如此了。”   皇太后无奈地注视着这两兄弟唇枪舌剑。   皇帝的子嗣涉及江山社稷,多子多福才是天下之幸。   楚琅一个逍遥王爷,放浪形骸,又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宗族中的礼法规矩要挟不到他。   他威胁不到皇位,楚琰平日里对他也极为放纵。   皇太后假意冷下脸:“够了,好不容易来哀家这里吃顿饭,也不让哀家安生点。你们要是再吵下去,以后不许来哀家这里了。”   楚琅不再多言,瞟了一眼楚琰,才安静地吃菜。   楚琰却道:“母后,这鸡汤滋味不错,可是换了新厨子?”   皇太后又给他盛了碗汤:“陛下竟然有心思在吃食上,倒是难得。哀家慈宁宫里新来的师傅,擅长煲汤,他的手艺若是能入你口,便把他调到干清宫里吧。”   “那边多谢母后了。”楚琰也不退让,把人要了过来。   潘姑姑看了眼皇太后,主仆两人都若有所思。   饭后,皇太后道自己要午睡,把兄弟两人都赶走了。   “太后娘娘,此次礼佛回来,陛下都倒是有了不少变化。”潘姑姑给皇太后揉着肩膀。   宫中的女人,容貌年轻如花瓣一样娇艳,都是从心里开始变老的。   她们在短短二十年里几乎就体验到宫外女子的一生,心境自然容易发生变化。   “嗯。麟儿长大了。”皇太后闭目养神,“他从小就不用哀家操心。都是先帝的影响,哀家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对一个人动心呢。”   “陛下他早慧,心智稳重。年后便要行冠礼,等陛下册立了皇后,太后您就等着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吧。”潘姑姑道。   皇太后却微微摇头:“素馨,麟儿他是个有主见的人。他亲政多年,手中有实权,和历代帝王不同。先帝多情,而他在情事上一直不曾开窍。哀家就怕……”   潘姑姑不解:“娘娘因何而担忧?”   “你也看到了,云珏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那么鲜活,和贵女们都不同。哀家年轻时,也想像她一样肆无忌惮地笑着闹着。”   “您是正统嫡女,大家闺秀。她不过是山野出来的,怎能跟您相提并论。”   皇太后叹了口气:“你去打听下,陛下把厨子要走到底是为何缘故。”   潘姑姑应允:“太后娘娘不必担忧,若是陛下于云珏有意,这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感恩戴德还来不及。”   “不,一只在天上飞惯了的鸟,不可能愿意呆在金色的笼子里的。”静庄皇太后常念礼佛,对这些事看得通透。   皇太后自然希望楚琰多子多福,也更希望儿子能找到真心喜爱的女子。   若是不能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倒不如无心无爱一辈子。   她不爱先帝,才能在宫里固守本心。   人在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心早早有了牵挂,这一生可能都在等一个等不到的答案。 第165章   爹与女儿   人在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心早早有了牵挂,这一生可能都在等一个等不到的答案。   静庄皇太后轻轻抚摸着自己还柔软滑嫩的脸,而胸腔里的那颗心,却早就不再热血澎拜……   楚琰把楚琅打发走,自己回干清宫去了。   “皇兄,我去陪你下下棋吧。”   “滚。”楚琰目光如刀,刮在楚琅脸上,“明日朕就给你安排个差事,你去礼部报道吧。今年的岁宴就交给你了。”   “别啊,好皇兄,臣弟不想去礼部。”楚琅慌了神,他一介文弱书生,平日里只知道吟诗作对,如何处理得了岁宴。   楚琰懒得再跟他争辩,让冯德福送客。   冯德福弯弯身子,挥挥拂尘:“卫王殿下,咱们走吧。”   “唉,不必劳烦冯公公送了,本王自己回去就是。”楚琅整整衣衫,脸上带着几分哀怨,“皇兄真是冷漠无情,他不让我去干清宫,是不是怕我找云珏妹妹?”   冯德福哎呦一声:“卫王殿下,可不好乱说。云珏是御前宫女,您哪能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让其他大人听到了,少不得参你一本。”   两人漫步在长长的宫巷里,离干清宫越来越远。   路上不时有太监宫女经过。   楚琅点头:“本王记下了,多谢冯公公提点。”   冯德福谦让道:“老奴不过是替陛下分忧,他心里是记挂着您这个兄弟的。礼部的差事您好好办,也让朝中文武大臣看看您这天家贵胄的风采。”   已经到了宫门口,楚琅是王爷,在京城里有自己的府邸。   “本王定当不负皇兄厚望。”楚琅顿了顿神,朝冯德福拱拱手。   冯德福叫马车送楚琅回王府,随后才回干清宫复命……   干清宫里很是安静,见到楚琰回来纷纷行礼。   翠浓拘谨地低头:“奴婢参加陛下。”   桌案上的茶水已经凉了。   “云珏呢,她人在哪。”楚琰用手碰了碰杯壁,“让她换壶热茶来。”   “她、她身体不舒服,还在休息。”翠浓叫苦不迭,云星河吃完饭就去补觉了,本以为楚琰会在慈宁宫多待些时辰,现在回来的突然,她还没来及把云星河叫起来。   “罢了。”楚琰摆手,“朕去看看,吃了这么久的药,怎么还不见好转。”   翠浓晓得楚琰对云星河的纵容,可她毕竟只是个宫女。陛下能做到这地步确实让她大跌眼镜。   话音刚落,楚琰已经往偏殿去了。   翠浓觉得有些不妥,出门找小顺子商议。   托楚琰的福,云星河用炭也不成问题,她住的屋子虽小,物件倒也齐全。   她裹在被子里,远远看去像个大型蚕宝宝。   楚琰进去后才觉得不大对劲,云星河不是他的嫔妃,他这样贸然进来是有些不太妥当。   他不是孟浪的人,凡事涉及到云星河,他有时便会失去冷静与缜密。   转念一想,他是九五之尊,整个皇宫的一草一木都是属于他的。   权力的好处便是如此,站得足够高时,一切不合理的东西都会变得合理。   条条框框是束缚下人的,他是规则的创建者。   屋子里的炭火无声地燃烧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微不可查的甜香。   “风初,我想喝水。”云星河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早上吹了冷风,本来一个修士的体质不至于虚弱至此的。   问题在于她体内的伤势正在恢复期,戒灵告诉她这是伤势好转地征兆,她这些日子进补的药材还是有效果的。   事实上,她确实得风寒了,所以才头昏脑胀的,钻到被窝里就不想再起床了。   楚琰没听清楚,云星河似乎口中喊着什么人的名字。   云星河梦到了在天干山还没有与风初决裂之前,又梦到与陆渊在天干山上的日子。   “师尊,水。”云星河呢喃着。   楚琰让小顺子拿了热茶过来,又兑了些凉水,直到温度适宜,才把杯子端到云星河床边。   “陛下,我来吧。”翠浓想要接过杯子。   “你去太医院叫个太医过来。”   楚琰扶起云星河,让她坐起身子,依靠在自己胸膛前,喂她喝水。   他的动作很生硬,他没有伺候过人,手中的力度大了点,云星河被呛到,水弄湿了他的衣服。   “师尊,风初。”云星河口中胡言乱语着,脸颊通红,头发散乱,“爹,娘……”   楚琰有些词语没听清楚,他凑近云星河,便追问道:“风?冯叔?”   云星河口中只剩下喊爹娘的声音了。   “你看清楚,喂你喝水的到底是谁。”楚琰捏了捏云星河的脸,温度烫手,怕是情况不好。   云星河睡眼朦胧,费力地睁开眼试图辨别眼前的人。   “你是……”   楚琰凤眸里带了几分期许:“嗯?”   “爹!”云星河带着哭腔,“我想回家,不想再修炼了。”   好一句爹,楚琰咬紧了后槽牙,他没这么好的福气,生不出云星河这么大的闺女。   “不对,你是楚琰。”云星河似乎突然清醒过来,神志也清明了。   “呵,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朕的名字,脑袋不想要了?”   云星河眼尾带着一抹红,是病中沾染的,娇弱的小娘子竟然带了几分妩媚,像是一只受惊的幼兽,可怜兮兮地期盼着眼前的人。   楚琰看她这般样子,铁石一样的心肠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你说的修炼是什么东西。”楚琰的声音也柔和几分,“莫不是烧坏脑子了。”   “我都说了我是天上的仙子,仙子都要修炼的。”   云星河越这么言之凿凿,楚琰就越发觉得荒诞。   不过会点江湖杂耍的把戏,云星河还真把自己当成九天玄女了。   恰在此时,翠浓已经把章御医叫了过来。   “章太医呢?”楚琰见是生面孔,微微蹙起眉心。   小顺子解释道:“章太医前几日摔伤了腿,告假在家,行动不便。这位是章太医的儿子,年纪轻轻,医术高明。”   翠浓又补充道:“按照宫中惯例,宫女生病是不能请太医的。” 第166章   章太医   翠浓又补充道:“按照宫中惯例,宫女生病是不能请太医的。”   楚琰回过神来,俊美的脸上多了一层阴翳。   翠浓说的不错,他是天子,叫一次太医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先让他试试吧。”楚琰让出位子,让章鸿给云星河诊脉。   翠浓有些紧张,她知道,章鸿的机会来了。   章鸿也清楚。   路上翠浓已经跟他隐约透漏了,需要他看诊的正是之前去过太医院的云星河。   章鸿在家里听父亲酒后提起过,陛下身边似乎多了个女子。   酒醒后章太医怕失言,警告章鸿不许乱说。   章鸿起了心思,若是他能把握住机会,得到皇帝的重用,此后他与翠浓的事便有了指望。   章鸿看着从床上下伸出那只白嫩的手,静下心神,为云星河诊脉。   片刻之后,他才起身缓缓写了一张药方。   “启禀陛下,这位姑娘得的是风寒。料想是邪风入体造成的。她身上有旧伤,眼下正是恢复的关键时期,不宜吹冷风。”   章鸿低声道。   楚琰回忆起早上让云星河来看自己习武,未免有几分自责。   若不是自己置气让她早起,想必她也不会得风寒。   风寒这个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体质好的人,几天就会不药而愈。   体质差的人可能会一命呜呼。   《素问.玉机真脏论》:“风寒客于人,使人毫毛毕直,皮肤闭而为热。”   章鸿又道:“臣诊断出姑娘的体质虚寒,若是不精心调养,将来可能会留下后患。”   楚琰薄唇轻言:“既然如此,朕就命你全力照料她,为她调养身体。”   “臣领旨。”章鸿喜不自胜,他不为替宫女看病感到屈辱,反而十分荣幸。   陛下如果不看重他,不会把人交给他来照料。   从今日起,他的身家性命就与云星河绑在了一起。   楚琰让人把熬好的药端过来。   本来云星河就要服用进补的药材,现在又多了一样治愈风寒的药。   长久下去,她就这样泡成一个药罐子了。   云星河讨厌苦味,病中就更抗拒了。   她刚才清醒片刻后,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碗药足足撒了半碗,就是灌不进去。   翠浓急得满头大汗,楚琰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动作,更让她紧张不已。   “重新去熬一碗。”   翠浓连忙退了下去。   楚琰将云星河揽在怀里,她身上的体温比平日里热上许多,像个温暖的小火炉。   一会功夫,云星河就要了三回水。   得到水的滋润,她干裂的唇瓣才好转许多。   楚琰自己也有些震惊他的耐心。   看到云星河可怜巴巴地躺在床上,他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就像是一件专属于自己的珍宝,上面蒙上了灰尘,怎么也擦不干净,不能够绽放平日里的光彩。   “听话,把药喝下去,喝下去头就不疼了。”楚琰声音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让人听了耳朵发麻。   云星河依旧很抗拒,她只喝了一口,就把勺子推到一旁。   盯着她那沾了药汁的唇瓣许久,楚琰突然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自己将药碗里的药喝下两口,以唇相哺到云星河口中。   唇齿相依本是世间最亲密的人才该做出的事。   楚琰觉得自己就像着了魔一样。   她的唇是柔软的,舌尖也像一尾灵活的鱼,躲避着楚琰的强势来袭。   楚琰如同一只凶猛的兽,肆无忌惮地向自己的猎物索取。   云星河的气味是甜蜜的,两人相濡以沫,楚琰沉溺在这种感受之中,放纵自己的理智。   此刻,他不是什么帝王,只是一个想要从云星河身上得到回应的男人而已。   一碗药都用这样的方式喂了下去,楚琰帮云星河擦干净残留在脸上的药渍,让她躺下去继续睡觉。   云星河的唇有些微微肿胀,长长的眼睫毛似乎颤动着,像是在控诉刚才发生的事情。   楚琰眸低深沉,胸腔里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好像这一生,他都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如此鲜明而又热烈的活着。   他明白……   他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云星河了。   冯德福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楚琰的脸色,他收起药碗时愈发胆颤心惊。   “把她常用的东西都带过来,等病好以后再说。”楚琰没头没脑地突然交代一句。   下一刻,他长臂一伸,就连人带被子一同抱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冯德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上一次见到楚琰脸上浮现这样的表情,是他看见皇太后落泪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当上皇帝的。”   彼时楚琰还是个少年郎,哪怕身受重伤,鲜血把衣衫都染红了。   可楚琰脸上透出的笃定与势在必得,会让周围的人都相信,他能说到做到,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上一次是皇位,这一次又是什么呢?   当然是他抱在怀里的少女了。   瘦弱轻盈地如同一只蝴蝶,被伸出獠牙的猛兽困在它的领地,绝对不允许它逃出自己的禁锢。   冯德福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就是云姑娘再次睡到龙床上罢了,把消息封锁住就是了。   皇恩浩荡,希望以后的皇后娘娘不会翻起这桩旧事,找云姑娘的麻烦。   再贤明大度的女人,也不可能允许丈夫在成亲前就如此宠爱另一个女人。   一国之母也做不到。   楚琰料想的不错,云星河晚上睡觉确实不安生。   她喜欢乱蹬被子,得了风寒以后还是如此的话,病情会加重。   所以楚琰夜里几乎没怎么休息,为了防止云星河乱动,他将云星河抱在怀里睡了一整夜。   冯德福倒是不担心这两人睡一张床会发生什么事。   说是睡觉就是真睡觉。   依照陛下的性子,在云姑娘有了正式的名分之前,他不会做一些逾越之事。   更何况现在是国丧期间,尽管楚琰不喜欢先帝,也不会冒犯一个死去的人。   他是个理智的帝王。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果不其然,冯德福与小顺子第二天去收拾的时候,确实没看见什么狼藉。 第167章   礼物   幸好这日休沐,不用上朝。   云星河在识海里已经与戒灵有了一番密切交谈。   “你完了……”   “嗯?”云星河脸还有些滚烫,整个人都不大舒服。   “楚琰绝对喜欢你。”戒灵幸灾乐祸地说。   云星河用手给自己扇风,试图降低点温度。   “别乱说,我的伤势到底恢复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灵力才能全部恢复?一点小风寒而已,我现在连自己身体都控制不了。”   “你不知道你身体里发生了什么,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戒灵神神秘秘的,故意卖弄关子。   云星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问道:“他做什么了。”   “也没什么,给你喂药而已。”   云星河没当回事:“他倒是一副热心肠,但我生病也是因他而起。”   “用嘴喂的。”戒灵慢悠悠地把后半句话说完。   “蛤??”云星河大惊失色,“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楚琰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在云星河心中简直就是不近女色的典范,男德的楷模。   莫非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女人?   不可能啊,云星河坚信自己身材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   “用嘴喂药也说明不了什么吧。”云星河表面上看是在说服戒灵,实际上是在说服自己。   这是一个可怕的开始。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楚琰都是个极其优秀的人,也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对象。   他的长相是云星河非常嗑的一种。   在现代时,各种白嫩的奶油小生备受追捧。   云星河对这种类型不感兴趣。   坦白来说,帅哥的类型有很多,云星河喜爱的也有很多。   但是,想象跟现实是有区别的。   云星河由于身体的原因,不愿意耽误别人,在现代世界没有谈过恋爱。   更重要的是,她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人。   而不是在这个车水马龙,节奏都很快的时代,大多数人都很寂寞,他们向往另一个人的陪伴。   云星河宁愿等待,漫长而又孤独的等待。   如果等不到那个合适的人,一辈子孤单也无所谓。   所以,她泰然自若地为身边朋友的爱情而祝福。   在别人因为爱情而痛苦的时候又能够保持清醒而客观的心态。   古代人的想法很保守,肌肤之亲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楚琰不可能不懂得这一点。   戒灵道:“前些日子你还谦虚来着,动作倒是挺快,楚琰马上就是你的裙下之臣了。”   “呸呸呸。”云星河现在心里乱的像一麻,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不可能长久待在人间的,她是一个修士,他还有妖界的家人。   甚至在修真界,宋婉对她虎视眈眈,像一条窥探她的毒蛇,伺机而动。   陆渊没有给她一个结果,不告而别。   风初无影无踪,生死不明。   还有很多的事情,等待着云星河好好去决断。   她是九尾妖狐云星河,不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宫女云珏。   “现在是一个契机,楚琰爱上你后,他愿意为你奉献一切。你就有了机会出去寻找界石,等你伤势恢复好后,就是我们离开之时。”戒灵有条不紊地分析着现在的局面。   识海里各色光芒波动着,犹如云星河那颗掀起惊涛骇浪的心。   “我知道了。”   ……   她只能假装不知道所有事情,嘴唇上的肿胀感让她很不适应。   云星河睁开眼,才发觉自己睡的是龙床。   楚琰的呼吸声平稳,他睡相很好,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打呼噜磨牙之类有损形象的事情。   从云星河的角度看,能看到他坚毅的下颚线。   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能感受到胸腔微微的起伏。   云星河的心底好像有什么在融化。   楚琰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强硬地闯入了她的生活。   独立生活了那么多年,云星河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   她变成九尾妖狐后,才体会到来自家人和朋友的关心与温暖。   察觉到楚琰似乎有转醒的迹象,云星河连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果然,楚琰微微动弹了胳膊,随即给云星河捂好被子,才翻身下床。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原来已经到了他练武的时辰,楚琰怕惊醒云星河,只穿着单衣,去了外面换衣服。   云星河静静地睁着眼睛,放空思绪,用发呆的形式让自己变得清醒。   接下来这几天里,楚琰仿佛反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于云星河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   云星河继续装傻充愣,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并不尽责的宫女。   她的伤势渐渐渐地恢复,她能够调动的灵力也多了一些。   当然,她也从龙床上搬回了自己的屋子。   楚琰知当云星河长久长在山野里,不知这世间礼法,才不用顾及二人名声。   冯德福把消息封锁的很好,连慈宁宫那边都一点风声没有得知。   冯德福与小顺子几人对云星河的态度更加微妙。   哪怕待日后坤宁宫有主,云星河在陛下的心中,也一定会有一席之地。   翠浓肉眼可见地发现云星河的皮肤愈发娇嫩,气色也好了起来。   “陛下待你可真用心。”翠浓手中忙碌着绣工,她在绣一只香囊。   “咳。”云星河手中的动作微微停顿,刚才看的故事都没进到脑子里。   “怎么,害羞了?”翠浓揶揄地看着云星河。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星河故作不知,“陛下待我们都很好,偏偏说我做什么。”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翠浓点点她的额头,“陛下看你的眼神跟看我们的可不一样。”   云星河又翻了一页书:“我老做错事,陛下是恨铁不成钢。”   翠浓叫云星河不接茬,便换了个话题。   “马上就到年底了,过了年便是陛下的生辰,你可想好给他送什么贺礼?”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云星河就在这里呆了许久。   “他是皇上,坐拥天下,还缺什么东西?”云星河深有体会。   就像陆渊一样,私库里有那么多珍宝,送他什么东西都不稀罕。   “别人送不送不重要,你可一定要送。” 第168章   心意   翠浓手中的图案愈发精致,绣的是一丛竹子。一看便是送给男子的。   “我什么都不会,又没什么钱。”云星河想了想,“吃的穿的用的全是陛下的。”   “给陛下送个香囊,只要是你的手艺,他一定会喜欢的。”翠浓提议道,“用了真心,再简陋的物品也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云星河对着灯笼伸出自己的双手,让翠浓看清楚。   白皙修长,骨肉匀称。   “这双手,在绣花上一窍不通。”云星河客观的评价自己。   着实是有些奇怪,他们一个两个的,都非要自己绣出点什么东西。   从前在天干山上,她不擅长做这个。   现在,依旧如此。   “你帮我绣一个吧。”云星河眼睛一转,“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会知道。”   翠浓翻了个白眼:“陛下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呃……”云星河也知道这事不靠谱,她会的东西挺多,不过在人间都拿不到台面上。   总不能当着楚琰的面表演一套上善诀,召唤出一条水龙给他助助兴吧。   不提别的,灵力是真的不够用。   还是得另想办法。   思来想去,云星河打算给楚琰画一幅画。   “不然这样,你给陛下的玉佩打一条如意结。陛下看见的时候,就能想起你来。”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翠浓没有告诉云星河,这也是定情信物的一种。   “我都说了,手工活我不行。”云星河不大乐意。   翠浓绷着脸,声音也低沉几分:“打个荷包你说难为你,不过编一个绳结,能有多难。”   云星河拗不过她,同意了。   反正时候还早,她可以慢慢准备。   翠浓向冯德福复命。   这当然是冯德福提点的,他老狐狸一样狡猾,若是陛下生辰的时候,能够收到云姑娘亲手做的贺礼,心情自然会更好,他们这些下人也就能过一个愉快的春节。   年底事情冗杂,尤其是朝堂之上,各部都忙碌着向陛下汇报。   楚琰已经连续好几天熬夜了。饶是如此,奏折还是堆成小山一样。   他已经下放权力给丞相,收效甚微。   需要皇帝亲自做决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都积攒在一起。   就连平日里纵情诗酒的楚琅也不得闲。   他接了个苦差事,去礼部负责筹办岁宴。   楚琰有意锻炼他,礼部尚书也让他事必躬亲,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由楚琅决定。   京城里,天子朝臣忙碌着政事。   而百姓们也热火朝天,掰着指头数过年的日子。   忙碌了一年,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皇太后这段日子又把云星河叫过去几次,让云星河再多摆弄几种打发时间的玩意。   云星河教会了她打麻将,皇太后叫上了几个太妃,自己总算脱了身。   后宫里面现在留下的太妃,都是安分守己的人。   说到底,后宫妃子之争的缘由在于先帝。   皇太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也就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云星河还多了个小跟屁虫。   这日,云星河正在跟着皇太后礼佛,两人讨论着佛经里的故事。   “母后,儿臣给您请安啦。”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云星河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穿得圆滚滚的小男孩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个头不高,脸上有着婴儿肥,胖嘟嘟的脸颊十分可爱。   身上的衣衫绣着精美的龙纹,袖口处有着毛茸茸的镶边。   “哎呦,瑄儿来了,快进来,让母后好好瞧瞧。”皇太后笑开了花。   这便是京城中皇位之争后剩下的第三子——楚瑄。   他是先帝的遗腹子,先帝去世以后,一个低位妃嫔才发现身体有孕,她最终求到了皇后这里。   当时的楚琰手里已经沾染了不少鲜血,凶名在外。   虽然许多事情都不是他做下的,可最终骂名都扣在了他头上。   皇太后留下了这个孩子,还让楚琰给楚瑄的母亲封了太嫔,希望借这个孩子,能够冲淡楚琰身上的煞气。   楚琰很疼爱这个幼弟,闲暇时会自己教导他君子六艺。   前些日子,楚瑄在太后的允许下,去宫外的外祖家住了一阵子。   这种事情在前朝可是万万不可的。   楚瑄虽然被封为赵王,年纪却小,还不能搬到自己的府邸里。   皇太后偏疼他,楚瑄的外祖家是皇商,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每隔一阵子,皇太后也会应允楚瑄跟着太嫔出宫去外祖家。   楚琰对母亲几乎是有求必应,他身边虽没有女子,却也知道当年那些女子的境地,大多都是由自己的父亲造成的。   所以,他是个开明的君主,对待后宫的太妃也采取了宽容的政策。   当年对他动过手的妃嫔,没有好下场。   而无辜的人,也不应该被牵连。   甚至一些先帝没有宠幸过与没有子嗣的妃子,他都让太后放出了宫,还补贴了一大笔婚嫁的费用。   有臣子提出抗议,认为后宫中有位份的女人都应该随着先帝去殉葬。   楚琰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他力排众议,也赢得了一批臣子的爱戴。   无他,那些被放回来的女子,有许多都是大臣的女儿、大臣的姐妹。   有人想借助裙带关系向上爬,不惜培养一个又一个女儿往后宫这个大熔炉里塞。   也有人早早给女儿找好后路,躲避选秀的名单,怕她们在宫中耽误年华。   楚瑄笑眯眯地走进来,有模有样地给皇太后行礼,他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宫女,手里拿着一堆东西。   “这大包小包的,是做什么?”皇太后把楚瑄迎到身旁,她可抱不动他。   “启禀太后,太嫔有恙在身,这些日子怕给赵王身上过了病气,盼着赵王来太后这里住一段日子。”楚瑄身旁跟着个年龄较大的姑姑,吕姑姑。   吕姑姑也是当年太后亲自拨到赵王身边伺候的。   楚瑄仰起脸:“母后不会嫌儿臣烦吧?”   他不过四五岁模样,年纪虽小,却格外机灵可爱,脸上的凤眸也遗传了先帝。   还没长开的缘故,楚瑄的眼睛看上去更像两颗葡萄似的水灵。 第169章   开心果   “怎么会呢?”皇太后笑道,“你是哀家的开心果,你能来哀家这里住,哀家开心还来不及。”   云星河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也忍不住露出个笑容。   楚瑄年纪小,做什么事都是傻的天真可爱。   他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面生的云星河。   “这个姐姐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楚瑄好奇的把脸凑到云星河旁边,戳了戳云星河的手。   云星河一把抱起了他,把他吓了一跳。   “哇,你快把本王放下来!”   云星河天生力气大,这段日子身体好了,便又找回了当年的几分感觉。   楚瑄是个胖娃娃,她抱起他来竟然还有几分吃力。   “你戳我干什么?”云星河笑弯了眼睛,慢慢把他放了下来。   “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楚瑄瘪瘪嘴,“你好像故事里面的妖精啊,一点也不像个真人。”   “呃……”云星河又不能跟个小孩子生气。   “为什么说我像妖精?”   楚瑄想了想:“你太漂亮了,哪有人能长成这个样子?”   “你也很漂亮呀,难道你也是小妖精吗?”云星河一脸认真地说道。   楚瑄愣住了。   “都是老奴的错,前几日给赵王殿下讲了一些话本,竟不知被他记住了。”吕姑姑满脸歉意。   “悄悄告诉你个秘密。”云星河神神秘秘地说。   楚瑄把耳朵伸过去。   “其实我不是妖精,我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噢。”云星河朝他眨眨眼睛。   楚瑄切了一声:“你不要看本王年龄小就骗我。”   云星河无奈地摇摇头。   皇太后听得一清二楚,对一旁的潘姑姑说:“哀家这里的小孩子,可不只有一个呀。看他们玩得多开心,哀家好像也年轻了一点。”   潘姑姑笑著称是。   云星河在暗地里给楚瑄露了一手。   她打了个响指,给楚瑄来了一出海市蜃楼。   放出了一幅虚幻的画面,上面有一只可爱的小狗围着他蹦蹦跳跳,甚至还说出了人话。   云星河本意是让楚瑄感受一下动画片的魅力。   没想到楚瑄当真了,他对云星河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这件事深信不疑,保守着这个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云星河为了哄他,向太后求了个恩典。   两个人去御兽园挑了只小狗崽。   小狗崽是楚瑄一眼相中的,和云星河放给他的画面很像。   是一只通体黑色的獒犬,楚瑄抱着它爱不释手,期待着它长大以后就会说话。   云星河怕他以后会失望,特地告诉他,自己变的戏法是假的。   “这个世界上,小狗是不会说话的。”云星河揉了揉楚瑄的头,“如果你要养它,一定要好好对它,做一个好主人。不能因为一时兴起,如果将来你不喜欢它了,更不能随便把它抛弃。”   楚瑄抱紧了黑色的小狗,坚定地点点头。   他从前就想养一只小动物,可是太嫔不允许。   皇兄又很忙,他不好去打扰他。   太后娘娘倒是对他很纵容,吕姑姑却说,他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养不了比他更小的东西。   他不想给周围的大人找麻烦。   但云珏姐姐不一样,她知道自己想养狗,就去找了皇兄跟太后。   太后果然同意了。   还专门给他派了个人帮他一起照顾小狗。   楚瑄年龄小,可孩子的世界是简单而又明朗的。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皇兄对待云星河态度是不同的。   宫女本来做的是伺候人的事,云星河笨手笨脚,自己的事都做不好,何况是伺候向来严苛的皇兄。   可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皇兄,哪怕皇兄冷着脸,也不担心会掉脑袋。   楚瑄更缠着云星河了,他要好好向云星河学习请教。   楚琰这阵子忙得昏天黑地,无暇顾及云星河。   等他回过神来以后,才发现她人又不在干清宫。   翠浓低着头守在门外。   “云珏人呢,怎么好几天不见人影。”楚琰揉了揉眉心,总算是把奏折都批阅完了。   “回陛下,她被太后叫到慈宁宫去了。”翠浓小心翼翼地问道,“可需要奴婢给您换壶茶?”   楚琰表情淡淡,微微颔首。   “把人叫回来。”楚琰对冯德福吩咐道,“就说干清宫有许多杂事等着她来做。”   冯德福有些犹豫:“干清宫里各司其职,没什么杂事需要云姑娘做,这个理由会不会有些牵强。”   楚琰更觉得烦躁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楚琰语气有些冲,随即又平缓下来,“她是御前宫女,不在朕身边伺候,天天往太后那里跑算是什么事?”   冯德福点头称是:“老奴明白了。”   “让她回来以后负责给朝中命妇分发节礼。”楚琰突然想到一桩正事。   按理来说,这件事应该由皇后来做。   无后便交给高位的妃嫔,其次才是宫中的女官。   太后年纪大了,代掌凤印,本应该负责此事。   前些日子她给楚琰提了下,今年过年是出国丧,理应大办,需要格外重视。   云星河天天这么闲,总要给她安排点事情。   等小顺子把人叫回来以后。   楚琰看着她身后的跟屁虫,脸色更黑了。   “皇兄,你改完奏折啦?”楚瑄笑眯眯的,像个小太阳。   “你不留在母后的慈宁宫里,往朕这里乱跑什么。”楚琰瞪了眼云星河,“还有你,为什么带着赵王东奔西跑的。”   几日不见,云星河气色好了不少。   白嫩嫩的小脸泛着浅浅的粉。   琥珀色的眸子忽闪忽闪的。   云星河与楚瑄相视一笑,来的路上她就猜到了,楚琰肯定要责怪他们。   楚瑄更觉得云星河料事如神。   “陛下,马上就要过年了。您一定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千万不能生病。”云星河声音温温软软,走到楚琰身后给他捶背。   楚琰冷哼一声:“朕在这里批改奏折,你们倒好,还有心思招猫逗狗。”   楚瑄怀里抱着小狗崽,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   “苍狼,给皇兄叫一声。”楚瑄把狗崽放在地上,充满期待地看着它。   楚琰无力吐槽这还没断奶的小奶狗有着如此一个威风的名字。 第170章   睡前故事   果然,苍狼的爪子还站不稳,哼哼唧唧地发出了声音。   云星河也觉得丢脸。   “陛下,苍狼还小,等长大以后一定会变的威风凛凛的。”   楚琰脸上出现一抹哂笑。   “行了,把狗抱起来。免得它生病你们两个又在这朕面前哭哭啼啼。”   云星河得知自己有了新的差事,兴奋不已。   因为她终于有机会一睹皇帝私库的风采了。   楚瑄也跟着她,把苍狼交给太监去喂食,一步也不愿意离开云星河。   楚琰处理完正事,也有了闲情逸致跟他们一道去私库。   冯德福找出钥匙,如临大敌地叮嘱云星河与楚瑄。   “里边的东西都是外邦各国进供而来,珍贵无比。云姑娘你要看好赵王殿下,一定要小心,不可损坏那些宝物。”   “有陛下在,冯公公你就放心吧。”云星河握紧楚瑄的手。   “朕可不放心,若有损坏,就用你的俸禄折抵。赵王的那一份也算在你头上。”楚琰高挺的鼻梁下勾起一抹笑容,凤眸里闪着算计的光。   “为什么,赵王又不缺我这点俸禄。”云星河觉得自己吃了亏。   赵王还是个小孩子,毛手毛脚的,跌跌碰碰是常有的事。   “他是你带来的,当然要由你负责。”楚琰振振有词。   云星河真想给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来上一拳,可她又不敢,只能叮嘱楚瑄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   “姐姐你放心,要是你把东西弄坏了,我有很多宝贝,我帮你赔给皇兄。”   “你们说再大点声,怕朕听不见吗?”   楚瑄吐了吐舌头。   一行人在冯德福身后,严阵以待的看着私库的大门打开。   随着嘎吱一声响,沉重的门被两个小太监推开。   冯德福手中拿着宫灯,用来照亮前面的路。   眼前的入口仿佛通向的是未知的世界。   云星河拉紧了楚瑄的手。   慢慢向里走,里面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黑暗。   许多架子有条不紊的排在一起。   云星河瞟了一眼旁边的第一个架子,在宫灯的照耀下,差点没亮瞎眼睛。   许多金银珠宝被随意的放在上面。   鲜红的宝石、深沉的蓝宝石、幽绿的猫眼,各色宝石堆积在一起,散发着迷人的五色光芒。   “都是些小石头,勉强可以用来做几副头面。”楚琰漫不经心地说道,“前面有更大的。”   云星河在修真界里更多见到的是金银玉器,以及各种灵石。   像凡间这种宝石矿藏,里面没有灵气,也不被修士们推崇。   再往前走,架子上放的全是书画,冯德福小心翼翼的取下一副,展示给众人。   是前朝大师的手笔。   流到宫外以后,会引起无数文人墨客疯抢的。   此外,还有一些精致的家具摆设,在不同的季节拿出来送到各宫进行装饰。   私库里边的东西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这还只是冰山一角,难怪大家都说皇帝富可敌国。   楚琰看云星河羡慕地快流出了口水,眼中充满疑问到底是如何攒下这么大一个宝库的。   “陛下,难道你搜刮民脂民膏了?”   楚琰拉过云星河,在她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   “胡说。这些东西都是先祖们代代积攒下来的。”   “云姑娘此言差矣。”冯德福为陛下打抱不平,“陛下当年打仗缴获了不少财物,一部分冲抵国库,大部分都封赏给将士了。陛下即位以来,已经把私库里的好多东西都拿出去作为赈灾的物资了。”   海清河晏是每一个帝王的追求,楚琰为了做到这一点,取之于民,也用之于民。   云星河现在看到的太平盛世,是楚琰一点一点从先帝手中那个怨声载道的国家逐渐改变起来的。   楚瑄看上了一副纯金打造的九连环,央求着楚琰送给他。   楚琰同意了:“这是朕小时候用过的,市场价值到底是三百两白银。”   云星河有些震惊,她一个月的俸禄才十两白银。   她看到其中架子上供奉了一把宝刀,上面镶满了宝石,流光溢彩的煞是好看。   “陛下,我那把匕首呢?为什么不还我?”云星河想起了自己的离人泪。   “呵,你还敢提?”楚琰冷哼道,“私藏凶器在身上,朕没治你的罪已经不错了,还敢问朕要回来?”   其实那把匕首被楚琰拿给专人去研究,没有一位打造武器的人能够分析出这究竟是用的是什么材料。   云星河也不好跟他再争辩下去。   她其实对这些珠宝没有太多的欲望,不过是单纯欣赏它们的美丽。   她的脖子上挂着龙鳞吊坠,手上还有一线牵。幸亏楚琰没有打这两者的主意。   楚琰还真的问过,毕竟一个据说从山野飞到皇宫之人身上有着贵重的珠宝着实有些怪异。   “你手上带的什么东西?”楚琰盯着她手腕的一线牵。   “是我师尊为我打造的,据说有辟邪的效果。”云星河不能说这是用来联络的,楚琰也不可能相信。   “又是你师尊。”楚琰有些反感云星河口中提起的师尊。   那个男人好像在云星河的生命中占据了很长的光阴,听着就让人不爽。   “我们师兄妹都有呀。再说了,在我们那里,谁的师尊如果不给徒弟这样的东西,说出去才丢人呢。”   当然不会,哪有弟子敢光明正大吐槽自己师尊抠门的。   天乩宗财大气粗,才可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你脖子上的又是什么。”   楚琰曾经命令翠浓在云星河昏迷的时候,把她身上的东西都取下来,防止她作乱。   翠浓失败了。   “陛下,她手腕上的手镯大小刚刚契合,根本取不下来,应该是幼时就带上的。”翠浓面露难色,“而她脖子上的吊坠,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线,也纹丝不动。”   楚琰怕打草惊蛇,也怕强行取下会伤到云星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件事说来话长。”   “晚上睡觉前你讲给朕听。”楚琰薄唇轻启,便定下了今天晚上的计划。   云星河杏眼里还带着迷惘,她什么时候沦落到要给楚琰讲睡前故事了。 第171章   落荒而逃   “御前宫女的职责好像不包括睡前讲故事吧。”云星河怀疑地问冯德福,“冯公公,我说的对不对?”   “云姑娘你记错了。”冯德福笑了笑,“是有这一条的。”   “呃……”别以为她看不见楚琰给冯德福警告的眼神。   夜幕降临,楚琰长腿一迈,在龙床上等着云星河给他讲故事。   屋子里的炭火很足,云星河穿着单衣并不觉得冷。   冯德福与翠浓已经退了出去。   “先说好,是你自己要听的。”云星河举起脖子上的龙鳞吊坠。   楚琰幽深的凤眸在灯光下愈加显得迷人。   “快讲……”   云星河准备大显身手,把她在的龙海秘境里的遭遇经过加工讲给楚琰听。   “所以,他等了很久,一直在等一个人。我也不知道他在等谁。”云星河想到了那条孤单的龙——萧墨。   他很有趣,不惜借助别人的尸体,假扮成一个修士,一切都是因为太过孤单。   “你希望他能等到?”楚琰盯着云星河,她似乎沉浸在回忆里。   “当然。谁会愿意一直去等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等到的人呢?”   这句话很拗口,楚琰却听明白了。   “会有人愿意的。”楚琰淡淡说道,像一阵风拂过云星河的心尖上。   就在这一瞬间,云星河相信楚琰也是这样的人,他会这样等下去的。   “如果你的愿望这么强烈,他一定会等到。”楚琰认真地看着云星河。   灯光下,她的眸子折射出动人的光芒。   “你是真龙天子,一言九鼎。既然你说他可以等到,他一定会等到的。”云星河笑了,她真的希望萧墨可以等来他想要等的人。   至于云星河刚才故事里面那些逻辑不通的地方,楚琰全部当做她是编的。   “你的意思是,一条龙送给了你这个吊坠。”   “可以这么理解。”云星河刚才不小心说漏了嘴,不过也不用担心,反正楚琰也不知道修真界的存在,也不愿意相信她是九天玄女这种说辞。   “下次编故事编个逼真点的。”楚琰向后靠了靠,长腿撑在床上,打发云星河去睡觉。   “都说了是真的。”云星河用手指翻转着脖子上的吊坠,上面折射出光芒,“你不觉得它很像龙的鳞片吗?”   “它像不像朕不知道,你一点也不像九天玄女。”楚琰勾起一抹笑容,头发散乱的他看上去有几分不羁,胸前的衣服不知何时散落开来,露出大片的肌肤。   不是平日里正襟危坐的模样,此时的楚琰像是一味诱人的毒药。   夜色越深,他越危险。   “呃……”一不小心就看得久了,男色惑人。   氛围有点尴尬。   云星河觉得口中有些干燥,她一把掀起被子,盖在楚琰身上,遮住他露出的肌肤。   “我去睡了,陛下也早点休息。”   她是落荒而逃的。   楚琰盯着她有些狼狈的背影,心情很是愉悦。   他是故意的。   隐藏起来的暗卫们表示最近看这种戏码已经生无可恋了。   陛下真的好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无时无刻不在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偏偏另一个人还真吃这一套。   拜云星河所赐,楚琰晚上做了一个梦。   梦见有一条龙在深海孤单地等待着。   他是被召唤过去的。   这个梦逼真极了,楚琰似乎能感受到在海底呼吸的压力。   水波荡漾,他看到了云星河说到的那丛巨大的珊瑚,鲜红的枝干,粗糙的纹理。   甚至看到了那条龙。   他听到了龙吟声。   “您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我一定能够等到您的!”巨大的龙身围着他盘旋,楚琰也能通过两只金黄硕大的眸子,感受到他的喜悦。   “呃……”楚琰清醒过后,无奈地揉着太阳穴。   都怪云星河讲的神神叨叨的故事,那条龙等的难道不应该是他的爱人吗?   他是男人,怎么可能是龙等待的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星河太会蛊惑人心了。   ……   从宝库里出来,还是冯德福帮云星河作出了决定,挑选给朝中命妇的节礼。   楚琰取出了一块暖玉,没让云星河知晓。   冯德福看在眼里,也没吱声。   整个宝库都是陛下的,他想拿什么当然由他说了算。   不过这块暖玉,确实大有来头。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这块暖玉是淡淡的蓝色,不同于和氏璧的洁白,翡翠的幽绿。   蓝色的玉石看上去就带着清凉,它实则是一块暖玉,就更显得弥足珍贵。   暖玉来自于一个小国的上供,珍贵异常。据使臣说,它背后有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   发现这块暖玉的是小国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他们相知相守,在去世前一天,两人上山时偶然发现了这块暖玉,进献给国王。   临死之前,这对夫妻留下了祝福。   若是能够用这块暖玉雕成两枚玉佩,两个相爱的人分别佩戴,就能够永远在一起,长相厮守,恩爱不离。   故事可能是假的,寓意的确是美好的。   先帝的各个妃子都想要这块暖玉。   皇后不感兴趣,贵妃却不甘示弱。   甚至当时得宠的妃子都想分一份羹。   先帝不胜其烦,手心手背都是肉,干脆放到宝库里,留给太子,让他去烦恼这件事情。   楚琰听闻这件事,只觉得可笑。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如果能够靠一块玉石维系,等一下就不会有那么多怨侣了。   他如今却把这块玉取了出来,冯德福还能不明白吗?   楚琰是真的动心了。   云星河还跟楚瑄乐呵呵的玩闹,像个孩子一样。   陛下的情路,还是漫长的。   冯德福身在局外,才看的分明。   所以他让翠浓提醒云星河给陛下准备贺礼,就是不希望陛下剃头担子一头热。   他亲眼看着楚琰逐渐长成一个冷情理智的铁血帝王。   他也希望楚琰能够找到一个和他相知相爱的人。   冯德福以为楚琰会找来最好的工匠来雕刻这块暖玉,却也没想到他打算自己动手。   他先是派人找来大批玉石练手,还专门请来的最好的工匠,向他们虚心求教。 第172章   聚少离多   这一切都要瞒着云星河。   幸而云星河是个粗枝大叶的,她也要背着陛下准备自己的贺礼。   两个人就这样瞒着对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段时间反倒聚少离多。   距离岁宴的时间越来越近,云星河的画也快完工了。   楚瑄天天跟在她身边,虽然是知道她准备礼物的事情。   “云姐姐,我也想给皇兄准备一份礼物。”他羡慕地坐在一旁看云星河画画。   “你想送什么呀?”云星河放下笔,小心翼翼地吹去上面的碳粉。   她画的不是水墨画,而是运用现代绘画的技巧。   她在现代爱好也算广泛,大学期间选修了绘画课程,虽说比不上专业的美术生,却也能拿出来唬唬外行人。   “我不知道。”楚瑄为难地嘟起了嘴。   他的所有东西都是陛下与太后赏赐的。   “要不你背一篇文章吧。”云星河知道楚瑄很聪明,心思却不在学习上。   太后又纵容他,楚瑄上课时常常把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与楚琰年龄相差过多,楚琰少年老成,说是兄长,其实更像父亲。   “我不想背书。”楚瑄果然不太配合。   “可是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大部分东西都来自于外界,只有你自己真正掌握的,才是属于你的。”云星河语重心长地跟他讲。   楚瑄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他出身尊贵,生下来就拥有了许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可身份与地位,也可能会改变。   脑子里的思想才是永久的,没有人可以夺走。   “如果我能背出一篇文章,皇兄会高兴吗?”   “会的。”云星河肯定地说道,“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乖孩子,大家都喜欢你。”   “我很聪明吗?比皇兄小时候还聪明?”楚瑄身边的人从小就哄着他,他知道他们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云珏姐姐不一样,她敢和皇兄争辩,她没有必要骗自己。   “我没见过你皇兄小时候,不过我猜应该没有你聪明。”云星河环顾四周,反正楚琰不在,她想说什么都随便。   “好,我会认真背书的。”楚瑄下定决心,一定要给皇兄送一份让他满意的礼物。   ……   楚琅累死累活,总算是把岁宴的各个流程都敲定下来。   “母后,你都不知道,皇兄有多狠。”楚琅哭丧着脸跟静庄皇太后抱怨。   皇太后笑着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帮你皇兄分担点事情了。”   春节将至,宫中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大年初一这天,内外的文武大臣都穿着朝服,汇集在午门前。   宫中设置了御宴宝座,令各位大臣在外等待。   台阶上的月台上挂起了宫幔,精美的金器放在其中,设置各种席位。   楚琰换上了礼服,只有在正式场合他才会穿上玄红交织的衣服。   上面刺绣着的龙纹,在云海里翻腾,暗金色的镶边,走动之间带起一阵风。   这套衣服凸显了他威严的气势,俊美的脸庞也更多了几分凛然。   他先是乘坐御驾到太和殿,冯德福等一众太监宫女在楚琰身后给他形成了声势浩大的仪仗队。   礼部一声令下,雅乐而起。   王宫殿臣入坐殿内,文官三品以上,武官二品以上的官员位置靠近陛下,这是他们的荣幸。   随着整齐划一的磕头后,楚琰微微抬手,给众人赐座,让人上茶。   等他们把茶水饮完,再次叩谢陛下赏赐,此时音乐才停下。   整套流程十分繁杂,楚琅第一次经受如此大的宴席,生怕中间出岔子,几乎是吊着一口气。   好在礼部官员早已经得心应手,可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礼官唱和后,又是分发给各个席位上的大臣一些菜品。   跪谢皇恩,再次起身。   在楚琰的要求下,已经减免了不少步骤。   这次的岁宴与楚琰的寿辰是一起举办的,实则是为了图个喜气。   从今日起,出了国丧,属于楚琰的时代,真正来临。   大宁朝也将迎来历史上最为繁华昌盛的一个时代。   群臣按照品阶向楚琰进供上寿辰贺礼,还有许多外邦的使臣,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话,介绍着远道而来的贡品。   前朝事忙,云星河在后宫也不能清闲下来。   皇太后在慈宁宫准备好了家宴,这才是给楚琰庆祝生日的真正宴席。   他们一家人在慈宁宫其乐融融,才更有家的氛围。   后宫中的太监宫女们个个喜气洋洋,太后大手一挥,借着皇上生辰,都往上提了俸禄,每个人还额外多了红包。   云星河手里揣着金花生,对这些精巧的小玩意儿爱不释手。   “云姐姐,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楚瑄今日穿的一身红,像个红嘟嘟的胖团子。   “好看。”云星河忍不住捏捏他的脸,“咱们赵王殿下将来一定长得玉树临风,到时候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少女呢。”   楚瑄害羞地低下头,他身后跟着苍狼,小狗崽长得很快,个头已经高了不少。   苍狼身上也穿着一块红彤彤的布,是楚瑄给它找来的。   云星河难得的换上了艳丽的衣服。   她这张脸生的美艳,平日里很少穿亮色衣衫,宫女也不允许穿打眼的衣服。   还是皇太后嫌她穿的太过素净,特地赏了几块布料做成衣服让她在今日一定要换上。   云星河不是没有衣服,是怕太过高调。   不过今日过年,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换上了新衣服。   她换上了水红色的新裙子,翠浓换的是淡粉色。   翠浓才不愿意跟云星河穿同一种颜色的衣服,她今日要告假,去见章鸿。   水红色衬得云星河肤色更加白皙,她为了搭配这套裙子,难得得在耳朵上戴上了两枚小巧的珊瑚耳坠。   太后看到她这身装扮,连连称赞。   “还是年轻的小姑娘好看,娇嫩地像朵花一样。”   潘姑姑附和道,实则心里暗道。   若是心术不正的人,皇太后只会觉得她穿上这种衣裙像个妖精。   云星河眉眼弯弯,在慈宁宫里忙上忙下。   皇太后旁敲侧击:“云珏,你给陛下准备了什么贺礼啊?” 第173章   吃与被吃   “啊?”云星河站在原地,眼睛都睁圆了,“我一个小宫女,还要给陛下准备贺礼。”   皇太后一听,这才着急起来。   “你个傻丫头,别人不准备,你可一定要准备呀。”皇太后把云星河叫到身边。   楚瑄伸出头来,笑嘻嘻地对皇太后说道:“母后,云姐姐准备了的,你就放心吧。”   云星河给楚瑄一个眼神——你这么快就把我给卖了。   皇太后拍了拍胸口:“偏偏你这个丫头促狭,可把哀家吓得够呛。大过节的,哀家可不想看陛下冷着一张脸。”   “不会的。”云星河给皇太后揉了揉肩膀,“今天这么好的日子,陛下是不会生气的。”   皇太后摇摇头。   生日对于楚琰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没有收到想要的东西。   楚瑄蹦蹦跳跳地凑到皇太后身边:“母后,我也给皇兄准备了礼物。”   皇太后递给他一块糕点:“好,等你皇兄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潘姑姑看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默默退下去跟进;   晚宴的进程了。   待群臣退后,楚琰才下朝。   换下那身冗杂的礼服,他穿着藏青色的常服前往慈宁宫。   一路上听见太监与宫女们的纷纷祝寿声。   楚琰难得的脸上带着笑意。   宫里面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身姿挺拔,长身玉立。   楚琰出现在慈宁宫时,云星河眼前一亮。   她没见过楚琰这套衣服,应该是新制成的。   楚琅姗姗来迟,恰巧赶上楚琰刚进门。   “皇兄,你跑那么快干嘛,都不说等等臣弟。”   楚琅脸上带着红晕,确实是急着赶来。   “你动作太慢,朕没这个耐心。”   楚琰目光扫过屈伸行礼的云星河,她身上水红色的裙子确实好看,她整个人都变得鲜亮起来。   不过再艳丽的颜色也敌不过她容颜的娇艳。   “起来吧。”楚琰抬手扶起云星河。   楚琅若有所思,他从来没见过皇兄跟哪个女子这么亲密过。   好了,不用考虑了。   哪怕云星河是天女下凡,恐怕也要被皇兄纳入囊中了。   这朵花已经名花有主,楚琅不可能跟自己的兄弟抢女人。   他只见过云星河一面,单纯地欣赏她的美丽罢了,没有必要为此兄弟反目成仇。   楚瑄跑出来,发现了楚琅。   “十一皇兄,你怎么才来呀?”   楚琅一把把他抱起来,竟然还有一些吃力。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不用上朝,不用学习君子六艺吗。”楚琅没抱多久就把他放了下来。   楚瑄瘪瘪嘴,他还没有到上朝的年龄。   “这是什么鬼东西?”苍狼听到动静,也跟着跑了出来。   楚琰低头去看,苍狼身上穿的衣服着实辣眼睛。   “你的主意?”楚琰抬眸问云星河。   云星河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是赵王殿下怕苍狼冷,特地给它穿上的。”   楚琰勾勾手指,把云星河叫到一旁。   慈宁宫里,大家各司其职,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他们。   “有事吗?”云星河警惕地问道。   楚琰把她堵在墙角,身高给云星河形成了不小的压力。   “你给朕准备生辰礼物了没?”楚琰压低声音,怕别人听到。   低沉的嗓音传到云星河耳中,她现在有些想笑。   “呃……”云星河踮起脚尖,也同样压低声音,“你现在才问,会不会来不及?”   楚琰凤眸眯起,打量着云星河脸上狡黠的笑容。   “你在戏弄朕?”楚琰修长的手指抬起云星河的下巴,另一只手拦住云星河的去路。   从旁人角度看下去,楚琰似乎把云星河揽在了怀里。   云星河几乎能感受到楚琰呼吸的灼热。   “没有。”她带着笑意回道。   楚琰低下头,凑近云星河的眼睛。   “没有什么。”楚琰能够看到她眼睛里自己的影子,“没有准备,还是没有戏弄?”   他是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不然等会儿晚宴结束的时候,大家都要给楚琰送礼物,云星河拿不出来就尴尬了。   尴尬的是他,不是云星河。   “放心吧,我准备了。”云星河安抚他道。   “皇兄,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你要亲云姐姐吗?”   楚瑄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   气氛一度尴尬极了。   云星河难得的觉得有些脸热。   “没有。”云星河从楚琰怀里挣脱,“陛下找我问一些事情罢了。”   楚瑄眼睛里还带着怀疑:“真的吗?可是我觉得皇兄想把你吃了。”   楚琰警告地瞪了楚瑄一眼:“不许胡说。”   楚瑄哦了一声,再说下去的话,他可能会迎来今年的第一顿打。   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这一幕被潘姑姑收入眼底,她转身便告诉了皇太后。   冯德福笑呵呵的,他觉得皇帝离抱得美人归不远了。   ……   丰盛的菜肴让人食指大动。   云星河与潘姑姑冯德福也被赐了座位。   “这可如何使得?”潘姑姑惶恐地说道。   “老奴不敢。”冯德福连连摆手。   “今日是朕的生辰,朕说了算。”楚琰念他们劳苦功高,多年下来,忠仆也似亲人。   楚琅与楚瑄才不管那么多繁文缛节。   云星河坐在楚瑄身旁,帮他夹菜。   不注意的时候,云星河才发现自己碗里多了只虾。   “谁帮我夹的?”云星河不由得问道。   楚琰面不改色:“这虾的做法朕不喜欢,赏你了。”   皇太后含笑不语。   虾的摆盘距离楚琰并不近,他若是不喜欢,没有必要专门夹起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虾本来就是给云星河的。   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云星河甚至能够收获到一只剥好的虾。   皇太后才不吃醋,楚琰是她的儿子,早晚要和另一个人共度一生。   母亲给子女带来生命,并不意味着要陪他们走完这一生。   在某种意义上,夫妻才是相伴最久的人。   更何况,楚琰很孝顺。   甚至连坐上皇位,也更多是因为她的意愿。   楚琅在皇太后面前滔滔不绝的说着这段日子的辛劳。   楚瑄听得津津有味。   “母后,你看看我都瘦了一大圈了。” 第174章   一道风景   “十一皇兄,我怎么觉得你没有瘦,脸还圆了。”楚瑄童言无忌。   楚琅放下筷子,捏了捏楚瑄的脸颊:“你看错了。”   楚琰嘴上不说,神情也是轻松的。   难得不用考虑朝堂之事,一家人得以享受天伦之乐。   用过晚膳后,便是向楚琰送礼物的环节。   皇太后不用提,为楚琰亲手准备了一套衣服。此外,还准备了一套的紫砂茶器。   她贵为太后,根本无需动针线活。   不过是爱子之心罢了。   楚琰其实并不喜欢喝茶,更多时候喝茶是为了提神醒脑。   母亲的一片好意他当然不能拒绝。   而知道这件事的,这个世上几乎没有人。   他喜欢喝白水,云星河是偶然发现的。   白水淡然无味,就像安静时刻一个人独处时的楚琰一样。   他投身在这万丈红尘中,人间的熙熙攘攘,浓墨重彩慢慢将他同化。   他感受着身边人的酸甜苦辣,体会着爱恨情仇。   楚琅准备的是一本西洋画,声明不能让楚琰当众打开。   云星河瞟了一眼用布裹起来的封面,猜测可能是一些春宫图之类的东西。   楚瑄则流利地背了一篇文章,庆祝皇兄的生辰,祝愿楚琰寿与天齐,国家风调雨顺,政通人和。   云星河看大家的礼物都如此的郑重,有些不好意思拿出自己的东西。   “云姐姐,到你了,快把你的礼物拿出来。”楚瑄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催促着云星河。   云星河擦了擦手,转身跑到架子后取出之前存放的画像以及一个雕工精湛的小木匣。   她把画卷递给楚琰,叮嘱他不要打开。   “陛下,祝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皇太后来了兴趣:“为何不让我们看看?”   云星河羞赧地低下头:“我画的太过粗鄙,还是不要拿出来丢脸了。”   楚琅在一旁起哄。   “怕什么?只要是你画的,哪怕画一根草,皇兄也是高兴的。”他身手灵敏的很,从楚琰手里抢过话,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纸张刷的铺开。   一张黑白的人像展示在众人面前。   浓眉星目,凤眸深沉。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总是抿得紧紧的。   不是楚琰还能是谁?   云星河用碳笔绘出的人像格外逼真。   若不是没有色彩,众人似乎能感受到楚琰的天子之威能透过纸张显示出来。   “云妹妹真是谦虚,你有如此精湛的画技,竟然不早告知我。”楚琅本就对书画痴狂,他凑到画纸前,恨不得钻进去研究。   楚琰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画像,他也没有想到云星河能把自己画的如此逼真。   云星河悄悄塞给他个小木匣,画像也就算了,如意结确实不能拿出来。   比起楚琰身上佩戴的各种丝络,云星河的手艺实在太粗糙了。   楚琰心领神会,把匣子收到袖中。   “卫王殿下过誉了。”云星河为他讲解作画的技巧。   楚琅恍然大悟:“我从前怎么没有想过还能这样画画。”   云星河只是笑了笑:“这种绘画技巧并不是我原创,而是偶然学习到一种西洋绘画方式。”   “难怪,我总觉得这种画法像极了我送给皇兄的画册。”楚琅爱不释手地想要触摸一下上面的笔迹,被楚琰重重地打了一下手。   “这是朕的生辰贺礼,闲杂人等不许乱碰。”楚琰把画卷了起来,交给冯德福放好。   楚琅还不死心,缠着云星河让她帮他也画出一幅来。   “呃……”这幅画已经花了云星河好久的时间,她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楚琰一本正经地下了一道命令:“云珏,朕命你不许给别人画像,尤其是用跟朕的画像一样的画风。”   相当于一道独家特质的口谕,让云星河只能为他一个人作画。   “皇兄,你也太霸道了吧。”楚琅不大服气。   楚瑄睁着眼睛看两个皇兄你来我往的争吵。   静庄皇太后把云星河叫到身旁,特地夸赞了一番她的礼物。   “不愧是用心准备的,眼中有这个人,才能画出来他的神韵。”   云星河干笑着不知如何应答。   画的逼真是画技上的要求,不涉及个人情感,不可能要求每个画家都对自己的模特都有着特殊的情愫。   今日是楚琰的生辰,大家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不会顶撞静庄皇太后,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说自己对她儿子没兴趣。   “大抵是与皇上相处的时间久,我很熟悉他的容貌,才能画的有几分神似。”   皇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麟儿长大了,哀家不能陪他一辈子。你可要好好照顾他。”   云星河微微抬头,看到楚琰与楚琅正热火朝天地争执着。   “太后放心,以后会有皇后好好照顾陛下的。我也会尽到自己的分内之事。”   皇太后的笑意在脸上微微停顿,除了潘姑姑,没有人察觉到。   “好孩子,哀家知道你辛苦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云星河心里有些莫名的沉闷。   戒灵告诉她,她的伤势比预期中的恢复的还要快。   “所以,我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寻找界石。你先想办法出宫再说。”戒灵声音轻快,似乎也被人间的热闹感染了。   “好,我会安排好的。”   “你是不是不太开心?”戒灵敏锐地察觉到云星河语气中的低落。   云星河烦闷地翻了个身。   “不好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将手放在胸口,感受着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有力。   却有着无名的情绪沉闷地让她无法排解出来。   “今天可是楚琰的生日,大家都喜气洋洋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原来罪魁祸首在这里。   “也应该是我陪他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云星河苦笑道,“本来是第一个,却也是最后一个。”   戒灵的声音变得稳重起来。   “他本来就是你人生中路过的一道风景。”戒灵道,“你又不喜欢他,也不可能为他停留。”   云星河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戒灵说的对,楚琰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第175章   同心结   云星河只是过客,不会为这道风景而停留。   ……   楚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终于有空闲打开袖子里藏着的匣子了。   他坐在书桌前,把宫灯移了过来。   木匣很精致,原来应该是用来装珠花的。   慢慢打开木匣,映入眼帘的是一串同心结。   黑色配上暗金的丝线打成的绳络看上去并不精致,拿在手中,甚至有些毛糙,慢慢的摩挲着上面的绳穗,楚琰悠悠地叹了口气。   像是下定了什么样的决心。   这份礼物比他之前收到过任何一份更让他开心。   而房梁上的暗卫今日轮休,值班的暗卫不是很能理解。   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已经盯着一串绳穗足足有半个小时了。   楚琰手上留下了细细密密的伤口。   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一碰凉水就疼得钻心。   是他用刻刀留下来的痕迹。   他打算在元宵节的时候,将暖玉雕刻成两块,其中一块送给云星河。   剩下一块自己配带,正好配上这条丝络。   在大宁朝,元宵节才更像古代的情人节。   元宵佳节这天,青年男女们在街上自由的活动。   到了夜里,张灯结彩。   各种各样的灯笼挂在街头上,游人们可以猜灯谜。   皇宫里会准备大量的焰火,足足燃放一个时辰,与民同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待元宵节来临的一天,他就会带着云星河一起出宫,感受一下外面的风土人情。   云星河总念叨着宫里面规矩太多,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思及此处,楚琰手中的丝络突然滑落了。   她来自山野,又怎么可能没有见过宫外的世界。   楚琰强行按压住心底的闪过的一丝不安,一切都归于自己的多疑。   不管云星河是什么人,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她留在身边。   云星河曾经特别喜欢辛弃疾的那首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青玉案 元夕》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她对爱情中美好场景的一切幻想。   所以在楚琰提出元宵节这天会带她出宫的时候,她欢欣雀跃的心情溢于言表。   大部分时间,京城里是有宵禁的。   宵禁可以有效的防止夜晚盗贼作案的频率,减少居民生活的忧患。   按时关闭城门,在某种程度上保证了人们的安全。   不过在元宵节期间,宵禁被解除,大家可以在夜里肆无忌惮地游玩。   同时为了避免城中失火出事,也加强了护卫的巡逻。   楚琰还在元宵节前后三天,取消宵禁的限制,以方便人们赏灯,称为“放夜”。   所以,在这难得的三夜内,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出外赏灯。   为了保证安全,楚琰微服私访时身边也跟有乔装的暗卫。   楚瑄也央求着要出宫,太后应允了。   云星河换上了冯德福准备的衣裙,像寻常人家的女子一样,带上珠钗,锦绣罗裙,略施粉黛,乘坐马车悄然无息的出宫。   京城里实在热闹非凡。   穿着常服的楚琰也是同样的俊美不凡,宽肩窄腰让他像个行走的衣架子。   类似于胡服的设计让楚琰的长腿显得淋漓尽致,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   为避免寒风,冯德福还是强行要求楚琰披上了大氅。   黑色毛裘不带一点杂质,价值千金,在灯光下显出隐隐的光泽。   不同于楚琅脸上带着的书生气,楚琰周身散发的气势也能彰显他不同的地位。   上位人天生有一种气场,是常年养尊处优居于人上才能培养出来的。   所谓贵人,贵在气质,贵在身份。   皇太后也像普通人家的妇人一样,在潘姑姑的陪伴下,感受与民同乐的氛围。   她还不足四十岁,略微打扮便是一个美貌端庄的妇人,谁也想不到她已经有了像楚琰这么大的儿子。   云星河眉心点了花钿,更显得她容色动人。   给她这张美艳的脸添了几分灵动。   道路两旁,花灯、花轮们巧夺天工,吸引着游人们的目光。街旁的店铺上面不时传来一些丝竹声响,也能瞟见舞女们纷扬的袖子。   灯火明亮如白昼。   大家闺秀们也可以在这一点放下自己的身份,走在大街上,感受着大宁朝的勃勃生机。   一开始楚琰一行人是一起行动的。   不过人群熙熙攘攘,很快就把他们冲散了。   楚琰拉紧了云星河的手,同时另一只手拽紧了楚瑄。   三人自始至终都没分开过。   皇太后那里不必担心,楚琰拨了大批人马,暗中追随着。   楚琅不必再提,他早就去找自己的红颜知己们春宵一度了。   而冯德福小顺子要隐藏自己宦官的身份,行动有些僵硬,着急地在人群中寻找着楚琰云星河。   “小心。”楚琰让云星河拉住楚瑄,自己用手为他们挡住一条路,防止被人群拥挤。   云星河也怕楚瑄走失,格外小心。   他们三人干脆在街边逛了起来。   “皇、哥哥。”楚瑄聪明伶俐,在外面就很快改口。   楚琰弯下身把他抱了起来。   “我想要那盏灯。”楚瑄指了指高头挂的一只兔子花灯。   小兔子胖嘟嘟的,很是可爱,就像楚瑄一样。   云星河被楚琰牵住手,他的动作是那么自然,宽厚的大掌把云星河手裹在掌心里。   “别走散。”楚琰简单的三个字全都落在了云星河的耳朵里。   事出有因,牵手也是防止失散。   云星河便忽略了有些加快的心跳。   “老板,那盏灯怎么卖?”云星河指了指楚瑄看中的兔子灯。   老板笑呵呵地说道:“我们这灯不卖,只要能答出字谜,就送给你们。”   “可否取下那盏灯下的字谜让我们看看。”楚琰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   “好好好。”老板不敢怠慢,看眼前这三人穿着便不是普通人家。   更不提这男子气势威严让人不敢喘大气,女子好看的像从画中走出来的妖精一样。 第176章   新年贺礼   就连他们怀里面抱着的娃娃,也像年画走出来的一样,玉雪可爱。   这对夫妻看着年纪轻轻,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您二位慢慢看。”老板奉上字谜。   云星河凑近来看,才发现上面写着:   四山纵横,两日稠缪,富由他起脚,累是他领头。   几句话便让云星河看的晕头转向,她求助地看向楚琰。   楚瑄也抓耳挠腮,不知所云。   “田。”楚琰几乎没怎么思考,便脱口而出。   老板连连夸赞,把兔子花灯送到他们手中。   “公子真是才高八斗,与娘子也是郎才女貌。小公子也是聪明伶俐,灵气十足。祝你们百年好合,合家团圆。”一连串儿吉祥话跟不要钱一样地说了出来。   云星河还没来得及否认,楚瑄就笑着在楚琰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谢谢爹爹。”   楚琰的脸色僵了僵。   “孩子他爹,还不谢谢老板。”云星河不得不承认,她是在落井下石,她笑得眼角眉梢都弯了起来。   楚琰年纪轻轻就喜当爹。   楚瑄真是个调皮鬼。   不过都说长兄如父,楚琰平白无故升了辈分,也没什么。   谁让他天天板着一张脸,看上去就显得成熟。   楚琰从善如流,低头对云星河说:“孩子他娘,荷包在我怀里,你帮我取出来。”   “呃……”云星河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最终她迅速摸出来荷包,给老板一锭银子,拉着楚琰快速逃离。   这就是所谓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云星河质问楚瑄:“为什么要叫他爹爹。”   楚瑄人小鬼大,吐吐舌头,拿着兔子花灯对云星河说到:“我看见别人都是跟着爹娘出来看花灯的。我……也想跟其他小孩子一样。”   云星河难得地沉默了。   他是先帝的遗腹子,出生后就没有体会过来自父亲的关爱。   再尊贵的身份也弥补不了感情的缺失,楚琰事务繁忙,对他的陪伴也远远不够。   “仅此一次。”楚琰语气放缓,元宵节就让楚瑄尽情地玩乐一次吧。   随着年岁的增长,童年是不能重来的。   楚瑄挣扎着从楚琰的怀中下来,他要自己走,其实是看见了河道里的花灯。   河水波光粼粼,不时从上游漂下来几盏花灯,承载着少年少女们的心事,向远方渐行渐远。   此时,费了好大功夫的冯德福总算在人群中发现了楚琰与云星河的身影,跟小顺子一同挤出重重人群,找到了他们。   楚瑄闹着要吃糖葫芦,冯德福带他去买,小顺子则陪在楚琰与云星河身后。   “嗖——”地一声,一束烟花冲上夜空,今夜的重头戏终于来临了。   刚才的一朵烟花仿佛是一个信号,唤醒了沉寂的夜空。千万朵烟花接连飞入空中,金色灿烂的烟花在空中炸开,仿佛散落的星子,化成一场梦幻的雨。   火树银花,五颜六色,带给人们一场视觉盛宴。   云星河见过现代世界的烟花表演,也远远比不上这场烟花带给她的视觉震撼。   楚琰就在她身旁,将她与纷杂的人群隔开,恍若两个世界。   在嘈杂的人声中,楚琰塞给云星河一块幽蓝的玉佩,上面隐约能看出是一只鸟的模样。   云星河还在迟疑,楚琰握住云星河的手,强行让她收下。   “这是什么?”云星河把玉佩攥在手心,才发觉玉佩带有温度。   烟花的声音太大,楚琰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说道:“新年贺礼。”   五光十色的烟花也夺不走楚琰的风姿,他凤眸中的坚定让云星河觉得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不前。   “云星河,愿岁岁有今朝。”楚琰骨节分明的手牵起了云星河的手,他的话一字不漏地敲进了云星河的心里。   云星河能感受到他指腹上的茧子,是他常年手持兵器留下的印记。   他的手是温暖有力的,握住她时,就像握住了一辈子。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云星河相信前人的美好祝愿都是真的,在这样的气氛烘托下,没有人会不动心的。   漫天星火下,小顺子眼前这对璧人如同画卷一样养眼,他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布这是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与他心仪的女子。   郎才女貌不外如此。   “动心了?”戒灵的声音就像魔咒,唤醒了楚琰精心为云星河准备的一场美梦。   云星河刚才没有对楚琰的话作出回应,她愣在那里,思绪与身体抽离开来。   心底油然而生的喜悦是陌生的,是因楚琰那句话而动容。   而脑子里却有份清明在坚守自己的底线。   云星河认真地看着楚琰,将他的脸深深地刻入脑海。   他乌黑的发丝,他的凤眸,他高挺的鼻子,他薄薄的双唇,他坚毅的下颚,他大部分时间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有着非常俊美的一张脸,恰好是云星河偏爱的类型。   他拥有帝王惯有的难以捉摸的想法与阴晴不定的心情。   他对云星河却又总是近乎纵容的。   云星河想,她是喜欢楚琰的吧。   可这份喜欢,太浅了。   戒灵的话佐证了云星河的慌乱,她真的动心了。   她曾经是心理医生,她可以把动心这个词用生硬专业的词汇进行概括表达。   动心是思想感情的波动,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有时狭义上引申为对某件物品某个人的喜欢。   这份感情更多附加在楚琰这个人展示出来的特点带给云星河的悸动。   除却单纯炽热的感情,他们之前有太多的阻碍了。   一个封建王朝的帝王,如何能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而云星河更不能确定的是,楚琰对她的喜欢,能够维持多久。   拿未来去赌一个可能性,云星河做不到。   “嗯。”云星河坦然承认了,这更让戒灵惊奇。   她对楚琰笑了笑,就像从前为他绽放的每一个笑容一样,嘴角向上的弧度,眼中溢出的笑意。   楚琰定定地望着云星河,她的笑容甜蜜,似乎是对自己做出的回应。   可他却没有由衷地感到心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黑暗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滋生着。   欲望得不到满足时,就会肆无忌惮。 第177章   日月可鉴   欲望得不到满足时,就会肆无忌惮。   楚琰将云星河的手握得更紧了,仿佛只有这样,就能把她留在身边,不会分离。   戒灵若有似无地一声叹息,随着最后一朵烟花的炸开,消散在空气里了。   片刻之后,余下淡淡的硝烟味见证刚才的盛景。   约会的男男女女们也要分开了。   “你刚才说爱我,是真的吗?”不知哪个胆大的女子,径直问出了声。   “当然,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情郎信誓旦旦地说道。   楚瑄此时拿着手上的糖葫芦,一蹦一跳地向他们走过来。   皇太后也逛到了这处桥下,她老远便看见了楚琰与云星河牵着的手。   潘姑姑道:“陛下对云姑娘这般用心,想必她日后的位份不会低了。”   “说这些做什么。”皇太后嘴上斥责着,心里也清楚这些是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楚琰再喜欢云星河,也必须遵循祖宗礼制。   云星河一个宫女,日后可能凭借子嗣一飞冲天,但在此之前,她终究要对未来的皇后毕恭毕敬。   “老奴失言了。”潘姑姑捂住嘴。   皇太后叹了口气,她也希望儿子能够和心爱的人琴瑟和鸣。   偏偏他喜欢的人是云星河。   哪怕她是一个世家贵女,身份低一点也无妨。   ……   云星河晚上回去摸着那块幽兰的玉佩,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戒灵深思熟虑,决定利用这段时间跟云星河讲清楚。   “说吧。”云星河发现玉佩上刻的是一只凤凰。   羽毛纹路异常精美,活灵活现。   “我巡查了宫外,京城里没有界石。”戒灵道。   云星河早有所料,她知道界石可遇不可求。   “好消息是什么?”   戒灵如释重负:“不过,我发现京城外往东几百里外,是皇家狩猎场。那里有一片密林,我探查到界石的气息了。”   云星河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好端端的,她在深宫里行动不便的,更不用提出宫。   若是怂恿楚琰出去打猎,现在又不是狩猎的季节。   “消息准确吗?那片林子里一定能找到界石吗。”云星河不想为了虚无缥缈的希望就去冒险。   戒灵没办法给云星河准确的答案。   “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不能够探查那么远的地方。只能说,有很大的几率能够在那里找到界石。”   “让我好好想一想。”云星河把玉佩放在手心里,暖玉淡淡的温热从掌心一直传递到心里,“距离我恢复还有多久?”   “短则两个月,长则一年。”   这段时间跨度太大了。   云星河缓缓吐出一口气,她要在伤势完全恢复以前,找到界石,离开人间,重返妖界。   在人间待的越久,她只会变得越来越安逸。   此后,云星河一直关注着能够出宫的契机,她向冯德福打听宫女如何能够出宫。   冯德福奇怪地看她一眼。   “云姑娘莫非在京城中还有亲人?”   “没有,我前些日子翻到本杂书,上面记载着京郊附近有只皇家捕猎场。冯公公你知道我来自山野,对这种地方最感兴趣。”   云星河揉了揉眼睛,“宫中虽然大,却也大不过天地自然。”   冯德福若有所思。   “冯公公,我不过与你闲话家常几句,千万不要告诉陛下。”   冯德福为难地同意了。   翠浓听见了一切,不过云星河也没有打算避开她。   “章御医开的药不错,就是太苦了。”云星河岔开话题,“翠浓你下次能不能跟章御医说一说,里面是少放点黄连。”   “不懂不要乱说。”翠浓嗔怒地瞪了云星河一眼,“你以为你的伤怎么能好的这么快。我都听他说了,陛下把各种珍贵的药材跟不要钱一样给你熬成了补药。要是别人吃了这些药材,说不定就能多活几年。”   云星河每天喝药喝的怀疑人生,却从未考虑过人间这些药材的价值。   “陛下对你的确是用了真心的,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云星河走到桌子旁,拿起勺子吹了吹药汤。   “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她一饮而尽,“是谁说癞蛤蟆别想着吃天鹅肉,陛下也是我们能肖想的嘛。”   翠浓拿得起放得下,敢于正视自己的错误。   “是我说的没错,我有眼不识泰山。”翠浓对她拱拱手,“你是有大造化的人,说不得以后我就要为你叫一声娘娘了。”   云星河感受着刚才的药在口腔中越来越苦涩。   “我不会成为楚琰的妃子。”她的声音虽小,却是看着翠浓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翠浓瞳孔放大,心口猛地一跳,她捂住云星河的嘴,环顾四周,把门窗关紧。   “我的姑奶奶,你可不能乱说。”翠浓压低声音,“难不成你还想当皇后?”   云星河失笑:“我为什么一定会留在皇宫里呢。”   “进了宫怎么还能出去?陛下不会放你走的。”翠浓越听越迷糊,她认为云星河一定是疯了。   “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意外,离开这里才是必然。”云星河的话听上去玄之又玄,“我不属于这里,皇宫也困不住我。”   “你肯定疯了,是不是又做你是仙女那个梦了?”翠浓慌不择言。   云星河握住翠浓的手:“你知道我没疯。翠浓,你是个好姑娘,不管我们是怎么样相识的,我自己有眼睛,我知道你的为人,也相信你有一颗善良的心。我帮你把章御医送上高位,你帮我离开。”   两全其美的交易。   听上去很让人动心。   翠浓知道自己面临着非常艰难的抉择。   如果成功了,章鸿与她之间将来再无阻碍。   如果事情暴露了,楚琰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帝王在大宁朝的权力有多大,她是有切身体会的。   “你好好考虑,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云星河也不指望现在就等到答案。   翠浓是在宫中长大的,她若是毫不犹豫地答应自己,只能证明她可能是个疯子。   云星河有把握,翠浓会答应她的请求。 第178章   恍惚   好在翠浓掩饰地很好,除了偶尔有些恍惚以外,没有人能看出异样。   过了年,朝中堆压的事情更多了,楚琰重新回归到忙碌的日常。   云星河夜深人静时试着运用自己的上善诀,比起从前的阻塞不同,现在显然可以调动的灵力也多了。   这是一个好的迹象,也意味着云星河必须抓紧时间找到界石。   冯德福没有遵守诺言,他还是将云星河问的皇家狩猎场一事告诉了楚琰。   楚琰默默记在心里,待处理完眼下的棘手之事再议。   大宁朝在楚琰的治理下,日渐国富民强。   当初他在外征战,攻打的便是大宁北境的涂厥一族。   涂厥一族也是大宁的心腹大患,他们在草原上,骑马牧羊,逐水而居。传闻他们的先祖被母狼抚养长大,后来各自成家,繁衍后代。   涂厥一族曾经被大宁朝中楚琰带领的军队打得一蹶不振,自此安分守己,短暂地按捺下蠢蠢欲动的野心。   楚琰的叔叔,也是大宁的先代战神——大将军楚昊。   他奔赴战场时,便是投身于楚昊的军队,以高超的武艺和不怕死的决心杀出了一条血路,闻名疆场,将自己杀神的名声传遍漠北。   几年前涂厥大败,元气大伤,楚琰才回京复命。   而楚琰离开后,边境还有楚昊家族镇守,涂厥也不敢轻举妄动。   刚过完年,边境就传来密报。   看完后,楚琰的心就沉了下去。   楚昊突发重病,他余下的几个儿子虽说也骁勇善战,却起不到震慑涂厥的作用。   先可汗的小儿子乌古斯,继承了先父的遗志,他是草原上最凶猛的狼,用锋利的牙齿与爪将草原的小部落逐个收服,休养生息,等待大宁朝酣睡的时机。   现在,乌古斯等到了。   楚昊重病必然有涂厥的手笔,一旦北边的防线被突破,涂厥铁骑便会长驱直入,大宁的宁静遍不复存在。   朝中倒也不是无人可用,只是此事来的突然,调兵遣将也需要时间。   楚琰接连几日召开密会,面见群臣,处理漠北之事。   大宁表面的安宁平和下,实则暗潮涌动。   这些事楚琰不会告诉后宫。   云星河当然也被瞒在鼓里,她对大宁没有归属感,她还在筹谋着如何出宫。   倒是她去慈宁宫的次数不曾减少,她发觉皇太后的心境似乎有些变化。   从前她一味礼佛,满脸都是与世无争,大有青灯古佛长此一生的意思。   如今变得越发豁达起来。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   章鸿在云星河若有似无地引荐下,在太医院的地位越发高了起来。   云星河的伤势恢复被楚琰看在眼中,章鸿的医术也越发值得肯定。   答应翠浓的事情,云星河都做到了。   翠浓也下定决心,帮云星河逃离皇宫。   云星河甚至打算自己偷偷溜出宫。   某日,楚琰忽然叫住她:“今夜你伺候朕就寝。”   冯德福抬眸,震惊地看着楚琰。   “知道了。”云星河泰然若素,她明白楚琰的意思无非是给他讲睡前故事罢了。   晚上,云星河旁敲侧击地问楚琰想不想出去散心。   楚琰安静的躺在床上,手中把玩着云星河的头发。   “最近这段日子外面不太安生,再等等。朕过段日子带你出宫去玩。”楚琰嗓音温柔,仿佛是对情人的呢喃。   云星河乖巧地应下:“不要紧,你是皇帝,应当以国事为先。”   “你最近倒是善解人意许多,是我的疏忽,陪你太少了。”楚琰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反握住楚琰的手,云星河定定地看着他:“男儿志在四方,岂能沉迷于儿女情长。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将来一定 会是盛世明君,千古一帝。”   楚琰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云星河的脸上逡巡,他揽过云星河,将她抱入怀中:“老实交代。”   云星河心下一沉,以为自己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就会被发现了。   “你最近看什么杂七杂八的书了?”楚琰凑到云星河耳畔。   “霸道帝王爱上绝色小宫女。”云星河非常羞耻地说出了一本书的名字。   因为民间流传的话本都是这种画风,她在翠浓那里发现了不少存货。   “哦,听起来不错。”楚琰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改天拿过来让我也看看。”   “不用了。”云星河慌乱地摇头,“也没什么看头。”   好在楚琰没有揪住这个话题,死缠不放。   “明日后日我要送将士们出征,不宜大张旗鼓,应该要花上几天功夫。不方便带你出去,你乖乖在宫中等我回来。”楚琰耐心地对云星河交代。   云星河嗯了一声。   至于答没答应,就要另说了。   夜色已深,楚琰抱着云星河不肯放开。   “今夜就歇在这里吧。”   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到底是没抓住被子。云星河嗔怒道:“龙床哪里是我一个宫女能够享受的了的,我的名声都让你败坏了。”   楚琰道:“朕是正人君子,大婚之前是不会动你的,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再者,你是朕的人,谁敢质疑这件事情?”   “我不是你的人,我是属于自己的。”云星河强调道。   “现在是宫女,又不代表以后是宫女。”楚琰低声道,“皎皎,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住进坤宁宫的。”   云星河震惊地坐起身子,杏眼圆睁:“你疯了吗?”   坤宁宫只有历代皇后才可以入住。   一个合格的帝王,不应该轻易地对女子许下立她为后的诺言。   更何况,楚琰这么理智的人,怎么会说出近似疯魔一样的话语?   “时间会证明一切。”楚琰不想和她争辩,嘴上说的再好听,也不如实际行动来的真切。   他深思熟虑过很久,他不想与一个不爱的人共度一生。   上天把云星河带到他身边,他就绝不能放任她在一个妃子的位置上,对另一个女人卑躬屈膝。   他第一次感受到心的悸动,是云星河唤醒了他那颗僵硬的心。   他要给心爱的人最好的东西。 第179章   离开   楚琰是铁血掌握实权的帝王,不是龙椅上昏庸的傀儡。   如果不能给心爱的女人皇后之位,这个皇帝当着也没什么意思。   等待解决漠北的心腹大患后,便是他迎娶云星河之时。   云星河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感受着楚琰臂膀的热意,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她不为皇后之位而动容,却为楚琰的态度而踌躇。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戒灵总能在云星河犹豫时,出来帮她做决断。   “不,我不能留在这里。”抛却刚才冲昏的头脑的短暂激动,云星河随即想到的是以后自己如何收场。   她对楚琰的喜欢还没有那么深,也做不到为了他抛弃自己的大道长生。   “你不喜欢楚琰?”戒灵感知到云星河内心的举棋不定。   云星河深深地闭紧眼睛,仍然回答了戒灵:“喜欢又怎样,改变不了未来的趋势。”   戒灵劝不动她,也没有立场替云星河决定任何事情。   如果云星河要留在人间,未来没有灵力滋养,红颜也会化作枯骨,戒灵在她身边也得不到益处。   若为了单纯的情爱,放弃大道长生,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戒灵想到了它的第一任主人。   她向往成仙,她的爱里包含谎言。   最终在那场连雨都浇不灭的大火里,她才明白内心深处真正向往的是什么东西。   翌日,楚琰离开是在凌晨。   他站起身,动作细微小心,怕惊动熟睡的云星河。   临走前,他在云星河的额心上轻轻一吻,包含着满腔炽热爱意,都化为内敛轻柔的一个吻。   云星河的眼睫微微触动,楚琰没有看见。   她的脸颊上划过一道泪,打湿了枕头……   楚琰带走了冯德福,把小顺子留在宫里。   而云星河筹谋了许久,待今日就与翠浓协作,逃出宫去。   楚琰曾经给过云星河一个令牌,据说出宫可以畅通无阻,她却从来没用过。   第一次用,就是要离开他。   她消耗了一些灵力,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瓶回春丹,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存货了。   对于楚琰这种凡人来说,虽说不能起死回生,至少可以生肌止血,延年益寿。   高阶丹药人类消化不了,反而可能会暴体身亡。   云星河简单地留了张纸条放在丹药瓶下。   上面仅有几个字而已。   灵药一瓶,盼君安好。   她希望楚琰能够活得长久,当一个长寿的君王,在人间过得幸福愉快。   他们的相逢不一定有结局,但一定有意义。   “你真的要走?”翠浓看着云星河换了件衣服,动作干脆利落。   云星河没有带走后宫中中的任何一件东西。   除了楚琰亲手送给她的玉佩。   她的离人泪被楚琰拿走以后再也没有还回来。   “你都安排好了一切,现在才问会不会来不及,我可不能辜负了你的心意。”云星河故作轻松。   “别开玩笑。”翠浓严肃地瞪着云星河,“离开皇宫后,如果陛下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云星河点头:“生气是暂时的。等时间久了,他自然会把我这个人给忘掉。”   翠浓让云星河换上采买宫女的衣服:“你拿着令牌出宫后,宫门外第三个巷子处我存好了一匹马,你只需要报上我的名字即可。”   为了以防万一,翠浓负责把小顺子支开,趁此机会,云星河再逃脱。   大抵是出于对她的信任,没有人会相信云星河会逃出皇宫。   她凭借着皇帝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出宫,取走了翠浓所准备好的骏马。   一切都很顺利。   云星河在戒灵的指示下,往皇家狩猎场赶去。   小顺子被翠浓支开,倒也没有起疑心。   眼见着一个上午过去,云星河还是没起床。   忙碌完的小顺子前去敲门。   “云姑娘,该吃午饭了。”   翠浓道:“她身体不舒服,午饭一会让我端进去吧。”   小顺子只觉得奇怪,前些天云姑娘的身体明明已经养好了。   病情怎么又开始反复?   “要紧吗,我现在去请太医来吧。”   “应该没事,昨天她告诉我要好好休息,补补觉。”翠浓镇定地说道,“上午你选的茶叶如何了,云珏说过要给陛下一个惊喜的。”   “还差一点,我再仔细挑一挑。”小顺子不疑有他,接着去挑选茶叶了。   翠浓看了一眼天色,祈祷着云星河能够尽快逃脱。   等小顺子一走,翠浓打开云星河的房门,把屋子里面弄得凌乱不堪,又找出了之前藏好的一根木棒,狠狠地敲在自己的头上。   他们的盘算是利用时间差,让皇宫里的人以为云星河是中午才失踪的,再把屋子里面弄的一片狼藉,装作被歹人掳走的模样。   这样才能摆脱翠浓的嫌疑。   翠浓昏了过去,前来送饭的小太监看见这一幕,吓得打翻了手中的饭菜,惊声尖叫起来。   小顺子挑选茶叶的时候,心里总觉得不安。   一到惊叫声传到耳朵中,小顺子几乎是蹦了起来,就往云星河的屋子处跑。   看到翠浓昏倒在地,屋子里一片狼藉,云星河下落不明,小顺子吓得心脏几乎都停止了。   这里是干清宫,怎么可能会出现贼人呢?   小顺子立即叫来了侍卫,封锁宫门,让羽林郎们搜查贼人的踪迹,势必要找到云星河。   翠浓怕自己醒过来太早,暴露云星河的踪迹,她还服下了之前准备好的迷药。   小顺子让另一拨人马出宫追赶送将士出征的皇帝,如果云星河找不回来,他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楚琰砍的。   ……   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追踪,云星河还算是沉着冷静。   “凭我的判断,可能是皇帝身边的暗卫。”   “有多少人?”云星河皱起眉头,千算万算,算漏了楚琰是个皇帝,身边的暗卫竟然敢调拨给自己。   “三个……”   云星河策马奔腾,暗暗思忖着。   凭借她现有的灵力,对付三个暗卫以后,就会所剩无几,到时候再遇见新的危险,只能束手就擒了。   “快做出决定,他们马上就要下手了。” 第180章   追   戒灵的提醒非常及时。   等马驶出京郊的时候,暗卫已经要动手了。   他们也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宫女,竟然敢有勇气逃出皇宫。   更没有想到,她身手不凡,御术超群。   当初楚琰把他们三个人调拨到暗中保护云星河时,大家都是不服气的。   不过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   皇帝有令,不得不从。   只有皇帝心爱的人,才配得上这份殊荣。   云星河身上没有准备合适的武器,她根本不能带武器出宫。   她用的是手中的马鞭。   马鞭在空中噼啪一声响,云星河翻身下马,惊险的动作让暗卫吊着一口气。   “出来吧。”云星河亭亭玉立站在树旁,稳稳落地。   “云姑娘好耳力。”暗卫甲不再隐瞒,从暗处走了出来。   “过奖。”此时的云星河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在宫中她娇娇弱弱,十指不沾阳春水。   “跟我们回去吧。”暗卫乙拱拱手,“陛下命令我们护你安全,我们也不想伤到你。”   云星河蓦地笑了,她为了出宫,在脸上做了乔装打扮。   暗沉的肤色也挡不住这一笑的艳丽。   “不。”她轻轻吐出一个字。   “既然云姑娘不配合,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暗卫们口中说的严厉,实际上也不敢伤到云星河。   这真是一桩苦差事,皇帝心尖尖上的人,让她逃走是肯定不行的,但是要让她受伤了,回头也不好在皇帝面前交代。   所以他们动手时,心里都有忌惮。   云星河利用这一点,能更好的施展她的攻击。   面对三个人间一等一的高手,云星河也要提起十二分份精神,更要斟酌灵力的运用。   ……   楚琰的兵马缓缓向前行驶,他的手摩挲在缰绳上。   “皇兄,还要走多远?”楚琅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快了。”身着玄色盔甲的帝王面色严峻。   还有半日的功夫,他就可以安顿好将士,送他们去漠北应对涂厥。   “陛下——”冯德福的声音气若游丝,还是被楚琰捕捉到了。   楚琰蹙眉,冯德福年龄大了,按理说应该跟在部队的最后面慢慢行驶。   与此同时,有一副叫将面色凝重,取下刚才天空中飞下的雄鹰脚中带出的密信,交于楚琰。   楚琰当即命令军队原地休整。   密信上写着乌古斯本人已经暗中进京,计划刺杀重臣。   “你穿上我的衣服,替我送将士们出征。”楚琰冷静地对楚琅交代。   楚琅有些惶恐,他知道事情一定发生了变化。   “皇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楚琅猜测是漠北那里出了变故。   “乌古斯乔装进京了。”   楚琅倒吸一口凉气,他是知道乌古斯的恶名的,草原上最凶恶的狼崽子,大宁朝不少好男儿都死于他手下。   冯德福刚才没有把消息传递出来,他看见了楚琰收到密信的场景。   国之重事与一个女子,孰轻孰重?   冯德福不知道该如何权衡。   他等楚琰安排好一切以后,跟着他重返京城。   楚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冯德福叫了过来。   “你刚才有事要说?”   冯德福心道,这个刚才可是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不是什么大事,陛下还是先处理国事。”   楚琰没有被打消疑心,他偏过头去看冯德福。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冯德福心虚地低下头。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楚琰的声音里透着冷意。   “云姑娘失踪了,干清宫好像闯进了歹人。”冯德福一股脑的说的出来,还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楚琰凤眸眯起,瞳孔骤然一缩。   乌古斯在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京城,而云星河恰在此时失踪。   很难不让人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他抛下了侍卫,只身快马扬鞭,往宫中赶去。   他的身影快的像一道离弦的箭,后面的侍卫望尘莫及。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让帝王如此狼狈。   冯德福催促马车快速跟上,同时心里在祈祷着云星河能够尽快被找到。   ……   楚琰脸色几乎差到了极点。   干清宫封锁的很及时,而且已经排除了有外人潜入的嫌疑。   云星河的屋子里,所有的贵重物品都没有丢失。   只是看上去凌乱罢了。   楚琰让人把翠浓带到他面前。   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把她弄醒。”   宫里面想整治人的法子多的很,此时楚琰没了耐心,太监们也不会让翠浓好过。   翠浓是被身上的针扎带来的疼痛搞醒的。   “她人在哪?”楚琰高高在上,凤眸里透出的光是阴冷的。   翠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我不知道。”她咬了咬嘴唇,膝盖与冰冷的地面接触着,凉意不断的向身体上面蔓延。   “贼人长什么样子?”   “没看清楚。”翠浓声音颤抖,深埋下头。   楚琰把云星河留下那瓶灵药当着翠浓的面摔到了地上。   玉瓶与金砖相碰的瞬间,发出了铿锵的声音。   丹药落入地面后,便渗透到地缝去了。   他的手抓住那张纸条,上面的祝君安好四个大字,仿佛能刺痛他的眼睛。   “说实话,她到底逃到哪里去了?”   楚琰见过云星河的字,铁画银钩,上面隐隐约约有另一个人的风姿。   据她说,她临摹的是自己师尊的字。   楚琰当时心里很不舒服,却也说不出来让云星河重新练一种字体的话。   他是一国之君,不可能因为喜欢的人写的字有别人的影子就吃这种捕风捉影的飞醋。   翠浓还是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压入天牢。”楚琰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他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就知道云星河骗了他。   没有什么贼人,翠浓一定是她的帮凶。   很快,从看守宫门的侍卫那里得来的消息,早晨有采买的宫女拿着令牌出门。   楚琰攥紧了手中的纸条,将它握成一团。   “追,派人去把她给我追回来!”楚琰咬紧了牙,凤眸充血,此时的他竟然有些像疯魔了一样。   冯德福几乎不敢看楚琰的眼睛,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第181章   心急如焚   楚琰果真是个可怕极了的人。   情绪失控后,他还能慢条斯理地处理国事。   他先是召见了丞相,安排人去查乌古斯进京一事。   夜色降临以后,寻找云星河的侍卫们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冯德福站在一旁,心急如焚。   楚琰才知道自己有三个暗卫没有回来以后,竟然勾了勾唇角。   云星河,你可真是好本事……   云星河不想伤害暗卫们的性命,每一式都留有余手。   最终,她用上善诀击昏了三人,趁此机会逃之夭夭。   问题在于马受惊逃跑了,剩下的路云星河要靠双腿自己走。   皇家狩猎场比云星河想象的范围大的多,有几座连绵不断的山都包含其中。   若不是有戒灵在指引方向,凭借凡人的能力,恐怕这辈子都找不到界石。   荒山野地里,她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敲打着前方的丛林,惊扰走其中蛰伏的野兽。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在这里潜伏许久了。   “少可汗,我们不是要去皇宫吗,怎么走到山里来了。”一个披头散发,身材壮硕的像一头熊一样的男人说道。   “我们初来乍到,还没有摸清线路。你们去附近找个人绑过来打听一下这是什么地方。”为首的少可汗正是迷路的乌古斯。   他古铜色的皮肤外,披着汉人的衣服显得有些怪异。   深邃的五官源于涂厥的血脉,泛绿的眼睛更印证了他异族人的身份。   乌古斯兵行险招,他此次进京,随身只带了两人,余下的兵马不敢越过京城的界限。   他确实像一匹草原的狼,流畅的肌肉线条彰显他的力量。   云星河可能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人了。   她在一堆杂石里找到了鹅卵大小的界石,几乎把自己的手磨损地血肉模糊。   刚把界石揣进怀里,她想坐下来歇口气,等灵力恢复点后再离开。   不是她耽误时间,着实是与三个暗卫争斗消耗太多力气了。   而戒灵找到的这块界石常年放置在野外,经受风吹日晒,其中的力量已经不大纯粹了。戒灵需要将它的力量全部吸收,才能把云星河送走。   一切都需要时间。   偏偏云星河被乌古斯的手下发现了。   “站住!”云星河吓了一跳,大老远看见两个人朝自己喊着什么东西。   她撒腿就跑,楚琰的人也来的太快了吧。   没跑出多远,云星河就被捉住了。   她才发现刚才远远看上去像头熊的,是个雄壮的男人,目测身高可能有两米了。   云星河要费力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才怪。   他脸上都是胡子,头发披散着,根本看不清楚。   另一个人就显得要瘦削不少,他头发束在脑后,看上去较为精干。   “你跑什么?”精瘦男子的汉话还带着异域口音,他的眼睛像鹰隼一样锋利。   云星河装作畏惧的模样,她的手被大熊紧紧地攥住,他的体力异于常人,几乎要把她的手折断了。   “我,我以为狗熊过来了。”云星河用眼神示意,“两位好汉,我的手要断了。”   精瘦男子示意大熊把手松一松,让他扛着云星河去找乌古斯。   云星河心下一沉,这两个异族人不可能是楚琰派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把自己抓走是何意图。   乌古斯警惕地从树后走出来,才看见努奇扛着个娇小的女子,一旁的忽叶表示周围安全。   “从哪捉来的?”乌古斯的声音有些沙哑。   努奇指了指刚才的方向。   云星河被放了下来。   “别怕,告诉我们这是哪里,就把你放了。”乌古斯对云星河灿烂地笑了笑,即使是异族人,也不难看出他是个美男子。   他绿色的眼眸像翡翠一样,可惜他周身散发的气质让云星河觉察到他并非像表现出来这么无害。   乌古斯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这也让他在大可汗的众多儿子里脱颖而出。   “好像是皇家狩猎场,我家就在不远处,出来挖点野菜,就被他们绑过来了。”云星河继续扮演弱者的角色。   乌古斯眯起眼睛,不知道信了没有。   努奇说:“刚才她跟个傻子一样,蹲在那里玩石头,她说的话能信吗。”   云星河嘴角微微抽搐,也懒得跟他们争辩。   “把她带上。”乌古斯转过身,拉过云星河,翻身上马。   云星河不解:“你答应要放我回去的。”   “回去?回皇宫吗?”乌古斯恶劣地笑了,他轻佻地抓起云星河的手,“你的手上没有任何茧子,磨破的皮应该是石头造成的。你的衣服是大宁宫女穿的。”   云星河没想到眼前的异族少年能看出自己身上的宫服。   “我是从皇宫里逃出来的不假,正因如此,我才想再回到皇宫。”云星河试图以理服人。   论武力,她是不可能从这三人手里逃脱的。   她必须要争取足够的时间才能恢复灵力,用界石离开。   “不行,我们需要一个熟悉皇宫的人。”   “哈,你们该不会想去刺杀皇帝吧。”云星河嘲讽地笑了,“凭借你们三个人,连宫门都进不去。皇宫里有着全天下最严密的看守,重重关卡筛选进宫之人。”   “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乌古斯沉下脸。   云星河一时语塞。   “少可汗,把这个满口谎话的女人杀了吧。她见过了我们,一定会向大宁的官兵透漏消息的。”努奇怂恿乌古斯。   乌古斯一时间有些意动,他很谨慎,不想暴漏自己的踪迹。   他手中的弯刀已经露出了锋芒。   眼前的女人很有趣,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她的眼睛很灵动,这燃起了乌古斯的征服欲。   是不是只有死亡与鲜血,才能让她畏惧?   云星河错愕地盯着他手中的弯刀。   一言不合就杀人,在这一刻,云星河才深切体会到楚琰与其他上位者的不同。   “少可汗,有人来了!”忽叶耳朵微动,他贴在地面上仔细听着动静。   尘土飞扬,马蹄声阵阵。   云星河从前看大话西游的时候,对其他人向往的那一句——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他会脚踩七色祥云从天而降是无动于衷的。 第182章   意中人   云星河从前看大话西游的时候,对其他人向往的那一句——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他会脚踩七色祥云从天而降是无动于衷的。   直到楚琰那身黑色的披风在空中扬起,他的骏马仰天嘶鸣。   云星河仿佛听见了心底花开的声音。   那张俊美的脸她朝夕相对,他鼻梁的高度,微笑的弧度,云星河都铭记在心。   “大宁的皇帝——楚琰?”乌古斯的手扼在云星河的脖颈处,仿佛只要一用力,她就会一命呜呼。   “乌古斯,你倒是好胆量。”楚琰脸上那抹嘲讽的笑,让乌古斯怒火中烧。   他就算当了几年的帝王,骨子里还是当年横刀漠北,怒斩涂厥人的战神。   云星河此时才觉察到,楚琰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他不是皇帝吗?身边的护卫们呢?冯德福竟然让他只身犯险,他是觉得皇位坐的太安逸了才出来送死的吗?   乌古斯诡异地抬起头:“堂堂大宁帝王,心急火燎地跑到这荒山野岭,莫不是为了——这个宫女?”   云星河道:“你想多了,我跟他……”   “闭嘴!”乌古斯与楚琰异口同声地说道。   “呃……”云星河悻悻地住嘴,不再出声。   楚琰竟然是孤身前来。   早在一旁隐忍多时的努奇怒目圆睁,咆哮一声:“还我父兄命来!”   楚琰拍了拍自己的马,让它躲到一旁。   他解下自己的披风,随手抛到马背上。   黑色的弧线划过夜空。   “你父兄是?”楚琰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玄金大刀立在地面上。   刀不同于剑。   剑是礼器,刀为凶器。   皇族中人大多佩剑,代表自己君子端方正直。   而楚琰不在乎这些虚名,他要的是效率,是速战速决。   在战场上,刀是楚琰最得心应手的武器。   他其实是厌恶杀戮的,可他发现,要想换来长久的和平,只能以杀止杀。   愚昧顽固是这个时代的特征,楚琰要想世界按照他的规划走下去,就势必在战场上活到最后。   他的帝王之路也是如此。   “涂厥第一大将军努山与他的长子努纳!那年我在家中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父兄回来陪我。”   努奇说到此处竟然有些嗫嚅,“再次见到他们,就是他们残缺的尸体了!”   楚琰无动于衷,并不为他的悲伤而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   “你就不感到愧疚吗?”努奇咬牙切齿,他手上的青筋迸起。   “死在他们手上的大宁男儿足有上千人,不是战场上的争斗,而是单纯的攀比虐杀。”楚琰的凤眸里冷光乍现,“又有多少人在等待被虐杀的人回家?”   “你的家人回不去了,我大宁子民的将士又有几人能平安回家?”   楚琰提刀:“把她放了,今日留你们全尸。”   努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不聪明,却也不傻。   只是多年来坚守的信念崩塌,让他有些恍惚。   乌古斯冷声道:“别被他的话影响。”   “楚琰,我跟你打一架,赢了的话你把人带走。输了的话,你要让大宁割让十城。”乌古斯把云星河推给努奇。   楚琰云淡风轻地同意了。   云星河心急如焚,若是单打独斗,楚琰未必不是乌古斯的对手,问题在于楚琰只有一个人,还带着云星河这个拖油瓶。   而乌古斯有两个骁勇善战的帮手。   云星河看不到他们打斗的场面,努奇制住她,她只能听见耳边铿锵的金属相撞声。   每一次刀划过空气时,云星河都会想象成楚琰身受重伤的场景。   这种感觉太煎熬了。   云星河恨不得现在能恢复自己金丹修士的修为,给乌古斯点颜色看看。   人在看不见的时候,其他的感官会格外的灵敏。   云星河听到的每一声呼吸,都让她心弦紧绷着。   她设想了一下场景,她害怕看到楚琰失败,更怕他为了自己真的要割让城池。   楚琰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会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污点?   云星河开始怀疑,自己与楚琰的相遇,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云星河觉得四周骤然安静下来。   楚琰拉起云星河。   乌古斯三人不见了踪影。   楚琰赢了,乌古斯必须趁机快速从京城逃跑,否则一定会被后面的军队抓获。   “我……”对上楚琰那双波澜不惊的凤眸,云星河连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楚琰嘴唇微动,想开口说些什么。   云星河眼睁睁看着他高大的身躯朝自己砸了下来。   楚琰的战马焦躁地走了过来,喷着响鼻。   云星河费力地把楚琰移开,拍了拍楚琰的马:“快去找人来,来把他带走。”   马似乎听懂了,撒开蹄子就奔向远方。   而刚才楚琰解下的披风,也滑落在地上,沾上了尘土。   云星河试图抱起楚琰,双手穿过他肩膀下面时,才摸到了浓稠的触感。   她嗅到了血腥味。   “楚琰,你快醒醒啊!你是大宁的皇帝,你不能这么倒下。”云星河在这一刻慌了神。   乌古斯果真是狡猾的狼崽子,他的弯刀上带了毒药,已经划破了楚琰的背,毒素进入了他的体内。   楚琰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呼吸也微弱起来。   在这一刻,云星河才意识到,凡人的生命有多么的脆弱。   楚琰再强,也不过是肉体凡胎。   她调动灵力,想从储物空间里找到适合楚琰适用的丹药。   同时,她的光灵根也提供着微弱的作用。   可惜,楚琰能用的丹药云星河早就留在了皇宫里,而楚琰又没有带在身上。   “我已经吸取完了界石的力量,而界门马上就要打开了。”戒灵在云星河的指尖微微闪烁,暗黄的金光划过。   云星河的手指不自然地触动下。   她能感受到,楚琰的生命力在流失,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话,他真的会命丧于此。   哪怕他的部下赶到也无济于事。   皇宫的大夫医术再高明,也救不了失去生机的楚琰。   “走吧,你救不了他的。”戒灵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他是帝王,有大气运在身,不会轻易死了的。 第183章   长命百岁   云星河的手心轻轻拂过楚琰的脸庞。   “我还有几条尾巴?”   戒灵闻言大惊:“你疯了吗?你上一条尾巴才断了多久?你的灵力根本没有恢复到金丹的实力,如果现在再断一条尾巴,很有可能以后再也不能修炼了。”   楚琰的薄唇有着最完美的弧度,云星河心想,薄唇无情这句话,似乎在他身上并不适用。   楚琰的眉心是紧锁着的,他连昏迷也做不到安心。   鲜血还在流淌,云星河试图帮他止血。   灵力跟不要钱一样往楚琰身上传送。   “他救了我,我欠他的。”   没错,如果不是云星河,楚琰此时应该出现在护送军队的路上。   他不出现在这里,也就不会遇见乌古斯。   凭借他的谋略,抓住乌古斯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不会一个人单打独斗,最终被乌古斯用毒迫害至此。   云星河缓缓闭上双眼。   “我不能为他留在人间,也承受不住他的这份喜欢。我希望他可以长命百岁,当一个掌管盛世江山的帝王。   今后不管是后宫佳丽三千也好,只有一心人也罢。楚琰才二十岁,他的时间不应该因为我而停滞。”   伴随着一连串复杂的咒语,云星河轻轻地吟唱着。   她再一次用出了断尾之力。   九尾狐族长宁厄要是知道云星河把自己的尾巴已经用了这么多条,应该会被气得够呛。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大量的生机涌入楚琰体内,他中的毒渐渐被稀释消散。   云星河更加虚弱了,本就玉白的肌肤变得几近透明。   楚琰仿佛有所感知,昏迷中的他握紧了云星河的手,不愿放开。   界门即将开启。   戒灵催促着云星河快点离开。   云星河用力掰开了楚琰的手,她用水灵力给楚琰周围布下禁制,防止别人来伤害楚琰。   最后,她犹豫了片刻,念下了消除记忆的咒法。   她希望楚琰能够忘掉自己,这样他以后的人生,会更加快乐吧。   戒灵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快走,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戒灵从来没有见过云星河如此悲伤。   云星河踏入界门的那一瞬间,没有回头。   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在人间的这一段时间,与楚琰之间的回忆,就把它当成一场梦,永远地封存吧。   踏入界门的那一瞬间,一切仿佛都在倒放一样,云星河身上的衣服灰飞烟灭,她重新变回了狐狸。   她的灵力耗尽了。   在她的期许中,她应该回到妖界,回到自己家人身边。   好好的关在屋子里,静心养伤。   把之前经过的所有事情,全都忘掉。   云星河实在太累了。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被拉扯,扭曲,甚至要被撕碎。   她的肉体难以承受这么痛苦的折磨,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疼痛,让她想发出呻吟,可她却做不到。   她的识海仿佛要崩塌,每一根神经都在痛鸣。   云星河的爪子深深地嵌进自己的皮肉里。   她期盼着,脑海里又混沌着。   ……   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天空中星象的位置,在不动声息地移动着。   地宫里,传来了几个人的密谈。   “是时候了,该我们出手了。”   “呵,就让这天下,更乱一些吧。”   冥曦大陆,面临着一场悄无声息的巨大风暴。   当年神君亲手创造下的和平,即将被打破。   四界之间微妙的和谐,将不复存在。   ……   云星河再次有意识的时候,耳朵听见的是自己的呼吸声。   她看了看自己的状态,依旧是狐狸,四肢酸软,关节处还有疼痛感,她的手脚可能断了。   “别动,你现在伤的很重。”   戒灵的声音让她熟悉地有些感动。   “我回到妖界了吗?”云星河话说出口,又觉得有些可笑。   她觉察到空气中有着大量的灵力,让她感到精神充沛,同时有着另外一部力量,又强迫她变得暴躁。   这里不可能是人间。   她真的已经彻底远离大宁,远离楚琰了。   “呃……”戒灵想装聋作哑逃避这个问题。   “这里不是妖界吧?”云星河苦笑,“甚至连人间也不是。”   戒灵支支吾吾地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传送的过程中,我们遇到了空间扭曲,背离了妖界的方向。”   “嗯。”云星河出奇的平静。   毕竟能够活下来,已经算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其实,你现在本来应该成为一具尸体的。”戒灵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根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短短时间内连续失去两条尾巴,你的精气神都得到了大幅度的耗损,根骨也受到摧残。”   云星河双目失神,她好像感觉不到光明,终身置于黑暗之中,也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   “我知道。”云星河自己的身体,她心里有数。   “你知道个鬼。”戒灵破口大骂,“要不是当初那条龙帮你激活了光灵根,还在你识海里留下了一本功法,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死了烂了都没有人知道。”   云星河听到这里,眼睛这才动了动。   所以,萧墨当初在她识海里留下的东西,救了她一命。   难怪,在她意识即将失去的时候,她似乎感受到了识海里的某个角落在发光。   现在维系着云星河生命的,不是她拥有金丹修为的水晶根,而是一直像隐形一样存在的光灵根。   不愧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几种灵根之一。   光灵根滋养着云星河的身体,让她活了下来。   “那部功法……是什么?”   看云星河主动搭话,戒灵也软下来了脾气。   说实话,它还真不想这么早就换主人。   再找一个像云星河这么好相处的主人绝不会有这么容易。   更何况,云星河身上的九尾狐血脉,可遇不可求。   她若是死了,戒灵预估着自己最少还有几百年的时光在暗无天日中度过。   明珠蒙尘是每一件诞生意识的宝物都不想经历的事情。   戒灵也是如此。   “是关于光灵根修炼的,几乎可以说是为你量身打造。”戒灵道,“你在昏迷的时候,我发觉它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用的是古体字。” 第184章   气运   云星河尝试用神识调动那部功法。   果然如戒灵所说,那些弯弯曲曲像蝌蚪一样扭动跳动的金色字体,她一个也不认识。   宝物在身,却排不上什么用场。   云星河几乎要习惯这种落差了。   她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做不到像原女主一样,身负大气运。   原女主云星河有着天道的眷顾,气运缠身,周围有那么多大佬为她保驾护航,最终才得道飞升。   可这样的原女主,也害怕重生后的宋婉,甚至找了别人来背负自己的命运。   而她呢?   她如何去跟宋婉斗?   云星河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一想——   以后的路到底该如何走。   盲目地凭着一腔热血想去报仇,最终结果可能也不过是多送了个人头罢了。   很多人叫嚣着自己背负着血海深仇,却不看看自己与敌人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云星河不想做无用功,更不想在宋婉重生开后宫的剧情中扮演一个没有脑子的炮灰。   打脸虐渣的剧情谁都喜欢,但在没有作者金手指的加持下,更多的人只是归于平凡罢了。   云星河跟别人的区别,最大的一点就在于,她很理智。   有时候,这种理智是冷酷的,甚至能让她割舍下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比如……   一个人……   一段回忆……   冯德福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远处的天空中怎么会有一条水蓝色的龙?   远处奔赴而来的,似乎是楚琰的马。   他带着侍卫们跟着楚琰的马朝那个方向赶去。   当他们就要接近水龙的那一瞬间,水龙消散了。   蓝色的烟雾在空中一点一点支离破碎。   马用头拱了拱下面,示意冯德福,草丛里是被披风盖着的楚琰。   在那一瞬间,冯德福心脏几乎都要停住了,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楚琰,一个人跑去找云星河,别人连追都追不上。   “陛下……陛下你没事吧。”冯德福慌了神,跪倒在地,伸出手想去探楚琰的气息。   楚琰被他的哭声吵醒了。   恰在此时,冯德福的手被拍掉了。   “做什么?”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楚琰抬眸,眼中带着不解。   冯德福愣在原地。   “你看着朕做什么?”楚琰掀开自己的披风,站起身。   冯德福看到他背后的血迹,吃惊地叫了起来。   “陛下,您受伤了!”   楚琰只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察觉不到任何伤口处的疼痛。   他干脆地脱下上衣,让冯德福看个究竟。   “怎么会这样?”冯德福不敢置信,他甚至还上手摸了摸楚琰的脊背。   光滑如初,没有任何的伤痕。   他很熟悉楚琰,楚琰的身上是有伤疤的,现在却消失不见了。   如果不是楚琰的气质并未改变,再加上他脖颈后的胎记还在,冯德福一定怀疑楚琰是被人冒充的。   楚琰出生时,脖颈后就带有三条爪印一样的暗红胎记,并不大,像是野兽留下来的。   冯德福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楚琰揉了揉额头:“身上没有,头疼的厉害。朕好像忘了点什么。”   冯德福瞳孔一缩,从遇到楚琰后,楚琰一直没有提起云星河三个字,这太不对劲了。   “慢着,调拨兵马,乌古斯已经潜伏进来了。朕的伤……”楚琰说到这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遇到了乌古斯,还受了伤。   但身上为什么没有伤口?   楚琰此刻头痛欲裂,身为帝王的尊严让他不能失了风度。   他快速上马,往皇宫赶去。   冯德福被落在了身后。   他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条水龙,水龙盘旋着,似乎在对下面的人告别。   难道,那是云姑娘?   他早就想过,拥有着那样一张脸,怎么可能会是凡人。   楚琰的生活好像恢复了平静。   他还是那个铁血冷面的大宁帝王。   冯德福回宫以后秘密面见了太后,从那天起,皇宫上下禁止提起曾经存在过一个叫云珏的宫女。   一切跟云珏有关的东西,也全都被藏了起来。   曾经她住过的屋子,恢复成了原样。   楚琰跟前朝大臣商议完抓捕乌古斯的事后,才回到后宫。   冯德福与皇太后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抹去一个人的踪迹,在皇权面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冯德福,朕问你。深更半夜的,朕为何会出现在荒山野岭?”楚琰眯起眼睛,审视着他。   冯德福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老奴不知啊,您本来是在护送军队出征的,收到了密信以后,就赶回了京城。老奴约摸着您是想先去探寻乌古斯的踪迹。”   这个理由算是合理的,冯德福不可能知道楚琰自己的筹谋与安排。   楚琰做得出自己单枪匹马上阵杀敌的事,夜探乌古斯也没什么好惊奇的。   令楚琰觉得奇怪的,是他自己本身。   他记性很好,从小记忆力就远超常人。   一些容易被常人忽略到的细节,他也能复述的清清楚楚。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东西。   又说不上来。   记忆里没什么偏差。   章太医建议他近日好好休息,莫要忧虑过深,甚至还让他点上安神香。   楚琰是在安神香的气味中入睡的。   一连一个月,都是如此。   静庄皇太后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姜姑姑站在一旁。   “是时候给陛下选秀了。”皇太后把楚瑄送到宫外,怕他年纪小说漏嘴。   宫中关于云星河的一切,她都擦去了痕迹。   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时间。   皇太后害怕出差错,她低声道:“他知道了以后,会不会怪哀家?”   “怎么会?”姜姑姑安慰她道,“是云珏自己不识好歹。她与陛下有缘无分,也就算了。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好。”   “呃……”皇太后看着墙上挂着的观音像,突然陷入了沉默。   她这一生,几乎没有体会过情爱的滋味。   她在先帝的后宫里,清醒而独立,全身心地培养楚琰,让他在帝王之路走下去。   可楚琰是一个独立的人。   他,应该有自己的选择。 第185章   仙女   “都过去一个月了,陛下从来没有提起过云姑娘。”姜姑姑定定说道,“他已经忘了,您也不要揪着这桩事不放了。还是为陛下准备选秀的事宜更紧要些。”   皇太后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绳子突然断掉了,噼里啪啦的珠子跳落一地。   香炉里的烟袅袅散去,模糊了静庄的脸。   ……   楚琰见完暗卫以后,久久地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像一尊石像,长久地矗立着。   冯德福很担心,他推开门,小声提醒楚琰:“陛下,该用膳食了。”   楚琰伸出手,把他叫到身旁,突然道:“朕有一事不解,请冯公公为朕解答。”   冯德福连忙跪倒在地,楚琰身为皇帝,何时这么客气的叫过一个奴才的名字。   “近些时日,朕看着寝宫里的墙,总觉得上面的画看着不顺眼。”   冯德福顿了顿,那里原来挂的是云星河为他画的像。   “朕喝茶时,又觉得里面该有一些果香。”   云星河独创的果茶,让楚琰喝了不少,所以干清宫里的茶大部分时候都是果茶。   “朕睡前,总觉得有个人就在不远处。”楚琰扬起嘴角,“可朕走到偏殿,那里什么都没有。”   冯德福一言不发。   “朕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还在奇怪上面的丝络为什么这么丑。”楚琰把暖玉龙佩放在书案上,上面系着的丝络,是云星河送给他的。   百密一疏,冯德福也不知道楚琰把这块玉藏在了哪,当时并没有收起来。   现在好了,还是被楚琰发现了。   “朕去碧水宫时,总能听见一个女子的笑声。”楚琰的脸一般在阴影里,让人看不分明。   “你告诉朕,朕到底忘了什么?”楚琰的声音仿佛带着冰碴子,冻得人心寒。   冯德福深深地叩了个头。   “老奴不知。”   短短一个月,楚琰被封印掉的记忆,竟然已经开始破土而出了。   云星河当时的灵力不足,施展的遗忘咒语效力也许没有那么强。   可她也没想到,楚琰的意志竟然如此顽强。   或许是说,她在楚琰心里的地位,已经举足轻重了。   “罢了。”楚琰猛地站起身,“单凭你一个人,做不到这一点。”   他推开干清宫的大门,直奔慈宁宫的方向。   若说这后宫里,除了皇帝,还能有人手眼通天的话。   就一定是太后。   冯德福是个忠仆,不会背叛他。   除非,他认为是为自己好。   能够指使冯德福的,只有他的母亲——静庄皇太后。   冯德福膝盖都在颤抖,小顺子跑过来搀扶起他。   “别愣着了,快去告诉太后,陛下他什么都知道了。”小顺子咬了咬牙,让别的小太监先扶着冯德福,自己撒开腿也往慈宁宫跑。   当慈宁宫的大门猛地被推开时。   外面传来了太监宫女惊慌的阻拦声。   “陛下,太后娘娘已经入睡了。”   “陛下,您明日再来吧。”   “给朕滚开。”楚琰声音里的愤怒是被压抑着的,像一只困兽。   静庄皇太后从佛堂前缓缓走出来:“让他进来吧。”   姜姑姑挡在皇太后面前。   现在的楚琰满身都是煞气,根本不像平日里稳重有礼的帝王。   楚琰直直地跪了下来,一动不动地望向他的母亲。   静庄皇太后看到她从小到大都傲然站立于天地之间的儿子,脸上竟然透出了一丝无措。   是她看错了吗?   先帝驾崩的时候,楚琰都没有哭。   也许觉得他死得其所吧。   “麟儿,你起来。”   “儿臣冒犯了。”楚琰低下头,“求母后告诉儿臣,您究竟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姜姑姑忍不住道:“陛下此言差矣,她是自己跑的,跟太后娘娘可没什么关系。”   “呃……”楚琰把目光移向姜姑姑,里面透着森然。   “麟儿,她说的没错。”静庄皇太后拉起楚琰,“云珏是自己离开的。”   皇太后早就知道,云星河在楚琰身边待不长久。   爱情这场战争里,谁先动了心,谁就是输家。   她当然偏向于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   可感情这一事,本来就不能勉强。   楚琰哪里受到过这样的挫折?   他从小受着女人的追捧,他不需要回头,身后就有无数人等着他的青睐。   “儿臣告退。”楚琰的手悄悄攥紧了。   他从静庄皇太后那里听到了一切。   静庄皇太后并不想瞒他,如今他已经有所察觉,索性告诉他真相。   他也许会痛苦一阵子,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淡忘了。   这世间万物,哪一样敌得过时间?   何况是虚无缥缈的爱情,相识几个月,云星河在他心里面留下的痕迹只会越来越浅。   大宁需要楚琰克制冷静,当一个完美的帝王。   楚琰想起了他把云星河提拔为御前宫女,常伴干清宫的一幕幕。   一个凭空出现的女子,给规矩森严的皇宫,带来了鲜活。   她琥珀色的眸子,嫣红的唇瓣,精致小巧的下巴。   明明有着美艳的脸,却常常语出惊人。   他回到干清宫,再次召见了冯德福。   “当初和云珏一同被选为御前宫女的另一人,在哪?”   冯德福知道他说的是翠浓。   翠浓早就被他压入天牢了,幸好冯德福传下口风,不许人对她施以重刑。   人还活得好好的。   却瘦了一大圈,牢狱里面的日子哪是那么好过的。   翠浓在一个月里就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像一朵枯萎的花一样,眼里失去了光彩。   她深陷牢狱时,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其实也没有,不过是一场豪赌罢了。   赌输了,就陪上自己的命。   “告诉朕,你和云星河是怎么相遇的。”楚琰阴鸷的神色让人不敢靠近。   翠浓惊觉,他才不是什么温润如玉的君子。   温柔与耐心只有对云星河才会展现出来。   翠浓声音沙哑。   “奴婢忘不了那一天,奴婢在御花园里的时候,忽然听到天空中传来的异动。本以为是一只飞鸟——”翠浓忽然睁大了眼睛,“她就像一只落入凡尘的仙女,凭空出现,降落在御花园里。” 第186章   痴情人   翠浓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看到了她身上的血迹。   也做出了此生最大的那一个决定。   她先下手为强,让云星河接受了翠花的身份设定,顶替翠花,留在了皇宫。   此后,楚琰再也没有提起过云星河。   翠浓被他封为女官,甚至后来赐婚与章太医的儿子章鸿。   天下女子纷纷效仿,试图参选女官,能够在皇城拥有立足之地。   翠浓知道,云星河当年答应过她的戏言,真的实现了。   每年的一个日子,楚琰会把她叫过来,让她一遍又一遍的讲述着与云星河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看着冷心的帝王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玉佩。   后来,她成为了大宁后宫中最厉害的女官。   而后宫中,依旧没有任何女主人。   坤宁宫早就按照某人的喜好布置好了,却再也没有等来它的女主人。   大宁朝的史书中记载:   厉帝楚琰,在位十五载,励精图治,国富民强。大宁盛世,由其开创。重创涂厥,亲手斩乌古斯于马下。大宁疆土,扩展三倍有余……   楚琰身强体壮,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驾崩。   他将大宁的盛世奠定好基础后,便退位给楚瑄。   楚瑄从小读的是帝王策,他被楚琰亲手教导,当做帝王继承人来培养。   楚琅性子不适合做皇帝,也无心于此。   他宁愿当一个逍遥王爷。   他没有想到,皇兄楚琰会为了云星河,做到这一步。   陛下不立后,不仅要与朝堂上的重臣相抗衡,更能堵住这天下的悠悠之口。   楚琰薄唇轻启:“若是众位爱卿担心皇位没有继承人,大宁的江山无人可坐。朕今日便立赵王楚瑄为皇太弟。”   “陛下,万万不可啊!”丞相跪倒在地,“您还年轻力壮,子嗣尚未传承,为何要立皇太弟?”   楚琰道:“朕有恙在身,无法传承子嗣。正是为了这江山社稷,才决定立赵王为皇太弟。”   群臣还欲再劝,都被楚琰档了回去。   冯德福听到这番话,忍不住老泪纵横。   先帝如此风流多情,偏偏生了个陛下这么一个痴情人。   楚琰派出了很多人去寻找,全然没有云星河的半点踪迹。   他已经接受了云星河本非此界人的事实,她口中常常说道的师尊等人,也不是等闲凡人。   甚至连她口中讲的睡前故事。   大约世间也真有这么一条龙吧。   楚琰从来没有画过云星河的画像,她的音容笑貌早就深深的刻在他的脑子里。   他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很愚蠢,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当他怒气上头把墙上的画揭了下来,想要投入火盆的时候。   火星几乎要将画给点燃吞噬。   他又下意识将画夺了回来。   “云星河,不管你躲到哪里,我一定会把你给找出来的。”楚琰小心地把纸张铺开,低声喃喃道。   ……   静庄皇太后听闻此事,不过是静静道:“随他去吧。”   楚琰的前半生,为了皇位为了她为了天下子民而活,以后的日子,愿顺遂他的心愿吧。   楚瑄从这天起接过大任,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云姐姐消失后再也没有回来。   皇兄的脸上很少再出现笑意。   冯德福哀声叹气的次数多了起来。   他会哀怨地看着自己:“殿下,您一定要遵循祖宗礼法,早早的为大宁王朝绵延子嗣,莫要像陛下一样……”   楚瑄渐渐也懂了,原来这就是情爱。   叫人缠绵不舍,难以断绝的情爱。   楚瑄登基的那一天,皇兄楚琰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已经把一个繁荣昌盛的大宁交到了楚瑄的手里,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楚瑄摸着身上的龙纹,低声道:“皇兄,你一定会找到云姐姐的。一定会的……”   ……   云星河不知道大宁朝发生的一切,她甚至自身难保。   界灵告诉她,她困在了空间的缝隙里。   并且,凭她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出去。   想想也是,她一连损失了几条尾巴,能活着就是侥幸,何况是打碎空间缝隙。   现在,一切的希望都在于萧墨留下的那部功法了。   云星河第一次察觉到百无聊赖是什么滋味。   这里不同于龙海秘境,除了她,甚至没有看见别的生灵。   她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无从判断身处何方。   好在还有戒灵陪伴着她。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空气中蕴含着充足的灵气。   云星河汲取着灵气,发现于此同时,她能够用光灵力过滤掉空气中的暴虐因子。   戒灵警告过她:“你应该庆幸你是光灵根,让你感到焦躁不安的力量,不出意外应该是魔力。”   灵力与魔力一直都是相对的。   本质上都是一种力量。   不过云星河成了修士,修炼依靠灵力。哪怕她是妖族,也可以依靠灵力来变得更加强大。   而魔力不同。   魔力与妖力相互排斥,魔修们大多性情暴虐,残忍凶狠。   也许就是因为魔力中蕴含的暴虐因子。   当然,高阶魔修不存在这样的烦恼。   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压抑自己的魔力,他们可以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表现的像正常人一样,甚至像正常的修士,毫无破绽。   无论什么种族,往往都是高等阶级更为优秀。   在人间,皇族享受着最好的供奉。   在修真界,飞升成仙是所有修士的向往。   抛却所谓的正邪之分,魔修与道修一样,不过是修炼的方法不同,用的力量不同。   云星河终于能够识别她识海里的功法了。   戒灵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她翻译成现在通用的文字。   云星河将它抄写在地面。   费劲地用狐狸爪子,在地上扒拉着。   她现在还恢复不了人形。   果然是上古的功法,晦涩难懂。   翻译过来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连在一起就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云星河甚至怀疑戒灵是不是认错了字。   戒灵哪里允许有这样的诋毁。   “都说了我是最博学的,如果没有我,当代修真界也没有几个人能解读出这部功法。”戒灵愤怒地在识海里跳来跳去。 第187章   功法   云星河安慰它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错,我资质愚钝。”   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云星河一时钻研不透也是正常的。   她是个非常较真的人,现在也只剩下修炼一件事可以做。   要想从空间缝隙里出去,真的只能将这部功法吃透。   云星河睡觉都是在功法的文字环绕中静静睡着的。   她体内的金丹黯然无光。   受伤过重,气血不足。   她这只狐狸,也离一只死狐狸不远了。   沉淀下来的云星河总算可以好好思考。   她将这部功法里面的每个字都拆散,打乱,在识海里回忆。   光灵根唤出的金色光点在文字上跳动着。   云星河猛然发现,这其中好像有着规律。   她记录下光点在文字上停留的顺序。   将整部功法重新排列。   最终,呈现在她面前的,才是真正的——《九相光宇录》。   怕云星河不明白这部功法的地位,戒灵慷慨陈词,激动地为她讲述着。   “你这是撞大运了!”   “祖坟上冒青烟了吧?”   “这种宝贝那条蠢龙竟然送给了你?”   云星河不明白它为什么这么激动。   一部功法而已。   还是少见的为光灵根打造的。   别的灵根的修士拿到它也无济于事。   “你懂个鬼。”戒灵终于平静下来了。   “九相光宇录,据说跟神君有着那么一丁点的关系。”戒灵言之凿凿。   “神君?”云星河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了。   陆渊提过,天乩宗的许多人也都提过。   “现在也没办法考证,你要知道的是。修炼这部功法,可以为你重塑筋骨,让你改头换面。九相,在某种角度上也可以理解为,拥有多种形态,与九尾妖狐极其契合。”   云星河默默地说道:“没有九条尾巴了,我已经用掉三条了。”   “闭嘴!”戒灵想起这点就来气。   “光灵根可以治愈世间的一切邪恶暴虐黑暗的力量,它以柔克刚,看似柔软,实则拥有强大的能力。”   云星河认真地倾听着,狐狸爪子缩了起来。   歪着脑袋,有种别样的可爱。   “你不是要躲宋婉吗,现在就会来了。只要你修炼九相光宇录,你就可以重新塑造出一个形象,凭借你金丹修士的修为,除非是渡劫修士,才能看穿你的本来面目。”   “他们认不出我是妖身?”云星河动了心。   脖子上的龙鳞吊坠也是治标不治本。   而渡劫修士,往往都不出世,原着里也没怎么提起究竟有多少位渡劫修士。   总之这个数字不会多于十人就是了。   宋婉只要认不出她,她在明,云星河在暗,不管将来是要报仇,还是远离剧情。   云星河都有了更多的选择。   她遇到了一条生路,就看她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没错,等你把这套功法修炼到五层,你就可以重塑身体。你的五官,四肢,头发,都可以随你的心意来改变。换一种说法,你也可以为自己创造一个新的身份。”   “我可以变成男的吗?”云星河来了兴趣。   “不行。”戒灵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明明说是九种形态的。”   “不,这个九是个概数。你的体质属阴,女子的身体更为契合,也更容易隐藏。若是强行转化为男子,你也可以想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儿究竟有多么引人注目了。”   云星河想想就觉得辣眼睛,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那我这张脸,也可以换掉喽?”云星河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张脸实在很美,不过用处不大。   她不想靠脸吃饭,也不想被人骂是狐狸精,更不想听修士们说自己是花瓶。   总的来说,这张脸带给自己的坏处,远远大于好处。   “可以,但你现在做不到。”戒灵痛快地说道,“你好好研读功法,潜心修炼。到时候,我们改头换面,塑造一副新的身体,杀回修真界,找宋婉报仇。”   “你说的很好。”云性河都忍不住为它鼓掌,“不过宋婉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我想先回妖界,我想回家。”   “都随你,我的大小姐。”戒灵小声道,“除非你主动暴露身份,否则就连你爹娘站在你面前,也不会认出你的。”   它有私心,一定要让云星河练这一套功法,不至于变成一只死狐狸,在这里悄无声息的变成尸体。   云星河与它荣辱与共,它当然要为云星河作打算。   很多人都难以忍受孤单与寂寞。   云星河在现代甚至能做到一个人去吃火锅,孤独对她来说是常态。   人都是复杂的,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云星河礼貌的保持距离,像一个高冷女神,不善言辞。   私下里,她更愿意放松地对待朋友。   自在地对他们谈天说笑,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不用伪装。   空间缝隙里,云星河再次体会到了孤单的滋味。   她不管是变成狐狸还是变成人,都无伤大雅,因为除了戒灵,没有别的生灵可以看到。   她全身心投入到修炼的时候,便可以让那种空落落的感受消失。   她不知道时间流逝了有多久,只知道有些记忆在脑海深处,若是不拿出来看一看,想一想,今天画面就会淡淡的模糊。   《九相光宇录》修炼到第一层的时候,她想起了风初,想起了妖界的那段时光。   那么无忧无虑,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   她以为她会一直这么快乐。   《九相光宇录》修炼到第二层的时候,她想起了天干山,想起了当修士的日子。   她与风初武荣在不同的地方历练,她跟着师兄去做任务,像每一个普通的弟子一样,扳着指头,渴望修为晋升。   《九相光宇录》修炼到第三层的时候,她想起了陆渊,想起了陆渊那句云淡风轻的邀请。   在西蜀国的时间仿佛眨眼间就过去了,她似乎还能记得,陆渊跟她提议做道侣就能提升资质的诡异邀请。   《九相光宇录》修炼到第四层的时候,她想起了楚琰,想起了楚琰似笑非笑的脸。   他穿着玄色龙袍的时候,便是一个帝王。 第188章   魔界   当他换成常服,那张英俊的脸在漫天烟花下轻声诉说的话,云星河突然有些恍惚,她好像记不清楚了。   《九相光宇录》修炼到第五层的时候,云星河大脑一片空白。   她什么都没有想起,如瀑布般的长发包裹着她的身体。   她在空中漂浮着,像刚出生的稚子一样。   光灵根围绕在她的周身,像一汪温暖的海洋,让她沉浸其中。   戒灵惊喜地告诉她,她的水灵根也得到了蜕变,晋升为冰灵根了。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变异灵根,就这样被云星河得到了。   水灵根到冰灵根,是质的提升,也意味着,她的攻击力跨越了极大的幅度。   更妙的是,在空间裂隙里,云星河竟然可以避开天雷。   天雷悻悻地在空间裂隙外面盘旋,却根本进不来,它定位不到云星河在哪,自然也打不到云星河身上。   不错,她的修为已经晋升了。   识海里多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正是她的模样。   云星河结为了元婴,她又修炼出了一条尾巴。   不愧是继承了九尾妖狐血脉的狐狸,修炼如有神助。   云星河长久地孤身一人,颇有一种大梦千年的失落与超然。   她把功法里记载的的各种术法熟练运用,甚至自己还琢磨出了一些新鲜的招式。   除了光灵根能够治愈伤口以外,她的每一击同样具有强大的威慑力。   就像医生手中的柳叶刀,可以救人,也能成为伤人的利器。   云星河不想当一个奶妈,只能依靠别人的输出来保全自己。   她更想做一个刺客,来去自如,没人留得住她,也没人找得到她。   戒灵得知她这个想法,倒是没有反对。   “是时候塑造你新的身体了。”   云星河抽离自己的意识,飘到躯体之外。   以第三角度来审视自己,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人死之后,是不是就能以灵魂的姿态看着自己的尸体。   “做梦吧,人死了就会去投胎。”戒灵道,“投入下一世轮回,忘却这一世。死了就是死了,与生前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了。不管是他是王侯将相,还是一介草民,死了以后都一样。”   说到这里,戒灵突然闭上了嘴。   他不该提起帝王的,楚琰就像一个禁忌,云星河似乎也把他忘了。   人都会生老病死,谁也敌不过时间。   云星河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悲伤,她在空间裂隙里,虽然感受不到时间,可她却知道,从金丹到元婴,至少需要几百年。   当初她重病在身,命都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修炼又慢了下来。   可想而知,她已经在这里呆了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   她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大家是不是都会忘记曾经有一个叫皎皎的小狐狸,曾经有一个叫云星河的修士,曾经有一个叫云珏的宫女。   而楚琰,他是个凡人,他的一生应该早就结束了。   他会去投胎,记忆会消失。   楚琰与云珏的一切,都会被人淡忘,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云星河轻轻抬起双手,开始塑造自己的身体。   头发不能太长,影响行动。   面容不能太美艳,不然又是一个花瓶。   瞳孔的颜色也要改变,琥珀色没有威慑力。   身材曲线不用太明显,轻便灵动才是她的目标。   云星河原来的身高并不低,不过以后她想扮成男装,所以特地设定了一个高挑的身材。   “别太过分了啊,你搞一个五大三粗的形象,以后狐族根本认不出来你。”戒灵怕云星河放飞自我,随便设立一个凶神恶煞的女汉子模样。   云星河嗯了一声。   外貌于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青丝刚刚到肩膀处,盘起来的话干脆利落。   眼睛的瞳色换成了最寻常的黑眸,戒灵悄悄在瞳孔里面添了点幽蓝,是冰灵根的折射。   云星河哭笑不得,好在并不明显,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换成最正常的黑眼睛不行吗?”   “不行,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戒灵说,“你现在是王者归来,要走高贵冷艳风格,一定要有一双冷酷的眼睛。”   云星河语塞。   鼻子嘴巴都要捏得平凡一点,最好让人见之即忘。   五官打造好了以后,戒灵不大满意。   比起她从前那张美艳的脸,现在的面容就太过普通了。   这种姿色的女子,修真界一抓一大把。   “我觉得挺好。”云星河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然后是身材,云星河本来想要平胸的,方便她扮成男装。   “起码稍微有点起伏吧。”戒灵简直不忍直视,“不然跟个男的有什么区别?”   云星河摇头:“没必要,徒增麻烦罢了。”   然后是一双修长的大腿。   云星河对这点非常满意。   戒灵又悄悄给她调整了一些部位,无他,戒灵看不惯云星河的审美,不想她跟个假男人一样。   最终,一个全新的形象新鲜出炉。   云星河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   随手一挥,她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副冰块凝成的镜子,将她现在的模样照了个清清楚楚。   清秀的面容,平静的眸子。   将头发束起,云星河露出一抹笑容,好一个俊秀的少年郎。   “呃……”戒灵道,“你搞清楚,我们现在还没有出去,出去以后你也不要做奇怪的事情。”   云星河身上空荡荡的,从前手腕上带的一线牵被她收了起来。   哪有男子手上戴手环的。   她松了松自己的关节,带着一股潇洒不羁。   伸展双腿,云星河甚至原地劈了个叉,感受着自己的新身体带来的快乐。   “好了。”云星河轻松的站起身,施展了个法诀。   戒灵以为她答应了。   换了外表而已,云星河整个人的气质与行为也发生了相应的改变。   空间缝隙被她顺利地击溃了出口。   元婴之力果然不容小觑。   云星河终于可以重见天日,重新回到妖界……   不对,这里不是妖界。   云星河蹙起眉头。   是魔界……   她看着漆黑的天空,地面像是被火烤过一样。   不过流动的风告诉她,她真的出来了。 第189章   魔修   云星河有先见之明地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才怪。   她惊奇地发现,路上的行人,不对,是魔修们,外表看起来跟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他们的衣服,颜色更加艳丽,反倒她这一身黑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喂,臭小子,你站在那里装什么呢?”   云星河一开始没把这句话跟自己对上号。   直到这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说你呢,好大的架子!”   云星河缓缓转过身,伸出右手指了指自己。   “你说的是我?”   “废话!大白天的就你穿着一身黑衣服,不说你说谁?”来者人高马大,声若洪钟,足足比云星河高出大半个身子。   云星河要抬起头才能看清他。   “不好意思,碍了你的眼,我这就离开。”云星河不想跟他产生冲突,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境遇,没有必要跟人发生纠纷。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壮汉一看就是正儿八经的魔修。   他的半边脸上有着鲜红的魔纹,这是道修堕魔的特征。   成为魔修的方法很多,道修变成魔修,有时只是一念之差。   “站住。”壮汉自来熟地拦住云星河的去路,“小子,你是要往逍遥城的吗?”   云星河傻了眼。   逍遥城又是什么地方。   她没搭话,对他拱拱手,想转身离开。   “哼,敬酒不吃罚酒。”壮汉气鼓鼓地,竟然没找云星河麻烦,自己先行一步离开了。   不过壮汉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黑衣服反而显得过于高调,她找了个角落,换了件衣服。   储物空间里的衣服不多,她沿着大路前行,想找个地方先落脚。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打听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然后找到界石,回到妖界去。   戒灵之前消耗的力量太多,短暂地陷入沉睡中去了。   云星河想了想,又用一块灰布掩住脸,再把头发弄得凌乱些,整个人就显得更加灰扑扑的。   魔修里也应该有像她这么落魄的人。   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一路看起来都很荒凉,除了远远望去,前方似乎有一座巨大的城池。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建筑。   云星河缓步前行,她路上甚至顺手解决了两个盯上她的低阶魔修。   其中一个手里拿了把长刀,气势汹汹的,让云星河交出手中的魔晶。   云星河手里哪有这种东西?她连灵石几乎都消耗完了。   她就是个穷光蛋而已。   那把长刀通体黝黑,重量不轻,倒还有几分看头,不过现在成了她的武器了。   把长刀背在身上,拿布条随意缠着,她整个人更像一个地道的魔修了。   正漫步在路边,一块硕大的石头后突然传出了一声重击。   云星河眼皮微微抬了抬。   应该是有人在打斗。   身为一个修士,按照常理来说,她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但她现在身在魔界,少惹麻烦就多了一份安全。   她目不斜视,继续向前走。   “哼,把身上的魔晶都交出来。”几乎是咆哮的声音,听的人心神一颤,“居然敢把手伸到我们身上?!”   “我没有。”回答的人声音很清朗,有气无力中也能听出一丝澄澈感。   “没有?没有就拿你自己的身体来抵。”另一道声音响起来了,听的人直皱眉头。   “不……啊……”少年痛苦的声音越发大了,一声连着一声,往云星河耳朵里钻。   云星河加快了脚步,离巨石越来越远。   “呃……”咆哮者小声道,“怎么办,他好像不上勾啊。”   “可能是叫的声音不够大吧。”另一个施暴者猜测道。   “闭嘴,演戏就演真一点。”本来被按在地上的少年身上挂着血迹,实则才是三人中的主导者。   “住手。”云星河还是敌不过内心的谴责,她若是没有看见就罢了。   但她明明听见了求救声。   凭借她元婴修士的力量,处理几个低阶魔修还是不在话下的。   她转身回去寻找那块巨石,感觉那两个魔修已经要向地上的人痛下杀手。   她连忙呵斥。   “为什么要杀他?”云星河环抱双臂,冷眼看着。   “你是哪来的东西?”其中一个凶神恶煞的魔修嘴角有颗痣,似乎没把云星河放在眼里。   “别管闲事,否则,你的命今天也要留在这里。”   云星河看他们摆了半天的谱,就是不说要杀这少年的原因。   一时之间也没了耐心。   她拔出刀:“他归我了,你们现在就滚。”   戒灵曾经告诉过她,魔界没有什么规矩可言,越是肆意妄为,越像一个魔修。   “好大的口气!”一个魔修一脚飞踢过来,带起了一阵风。   另一个魔修手中蓄力,也趁机攻向云星河。   横刀,竖斩。   云星河修炼光灵根有其中一个好处,她用的灵力不会被别人发觉,因为都伪装成了魔力。   所以她魔修的身份根本不会被拆穿。   刀落下的时候,两个魔修各自失去了一条胳膊。   “滚。”云星河把手中的刀插在地上。   两个魔修对视一眼:“你们等着!有本事就别进逍遥城!”   话音刚落,他们竟然钻入地面消失了。   云星河解决了麻烦,看都没看地上的少年一眼,就准备离开。   经过他身边时,她的腿突然被一只手拦住了。   云星河想要挣脱。   她刚才一时冲动,救下这少年,实际上可能给自己带来个大麻烦。   她还不了解当地的情况,贸然得罪了魔修,以后的路怕是有点难走。   “还没死?”云星河低头去看地上躺着的少年。   他大口喘息着,那双透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云星河。   “呃……”云星河败下阵来。   那双眼睛很美,深瞳里泛着墨绿的光,像一块完美的翡翠,或许用美来形容一个男子不太恰当。   他是一个魔修,一个正统的魔修。   可她难以用其他的语言来描述了。   尽管看不清他的脸,云星河也相信他能有这么一双眼睛,也丑不到哪里去。   “你说过,我是你的了。”少年拉住她的腿,费力地想要起来。   “不,我胡说的。”云星河恨不得给刚才的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要说这种中二的话。 第190章   叶影   “不,我胡说的。”云星河恨不得给刚才的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要说这种中二的话。   “我当真了。”少年终于坐起了身子。   “你就当我脑子有病,一时抽风。”云星河要不是怕牵扯到他的伤口,真想一脚把他踹开。   她可不想带个拖油瓶。   “你不是魔修。”少年眉眼弯弯,“你要是不带上我,你很快就会被逍遥城的魔修们撕成碎片。”   “蛤??”云星河怒目圆睁,真是一只白眼狼,刚刚救了他,现在竟然反过来威胁她。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少年笑了笑,食指堵在自己的嘴唇上。   无奈,云星河把刀甩给地上的少年,让他抱住。   “蛤?”少年愣了愣。   “起来,我背你走。”云星河也不想当人力马夫,她手头没有适合的灵器,也没有灵符。   而现在离逍遥城还有一阵子距离。   少年乖巧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清肿,沾着泥土,头发散乱。   他站起身后,云星河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实。   少年很高,腿也很长。   云星河被他比了下去,她只到少年的下巴。   “呃……”云星河又反悔了,“你……”   “哥哥,我很轻的。”少年似乎怕云星河丢下他,紧紧地拉住云星河的衣角。   云星河被这一声哥哥叫的通体舒畅,谁能抵得住这种法术攻击。   坦白来说,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觉得自己身心俱疲。   “现在是哪一年了。”云星河轻而易举地背起他,确实,他太瘦了,像一把骨头架子,轻飘飘的。   “铭历三千二百六十年。”少年有些奇怪地问道,“哥哥,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呀?怎么连时间都不知道?”   “呃……”云星河不想说话,她觉得少年不应该问她叫哥哥,搞不好应该叫爷爷。   她在空间缝隙里足足呆了五百年。   五百年啊,孙悟空当年被压在五指山下,也不过五百年。   “我从秘境中出来的。”云星河随意搪塞道,“你多大了?”   “我很老了,已经一百岁了。”少年凑在云星河耳边道,“哥哥怎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对你的名字不感兴趣。”云星河仿佛再次受到重击。   才一百岁,真的是花一样的年龄啊。   云星河悲从中来。   察觉到云星河的不耐烦,少爷主动说道,“我叫叶影,哥哥叫什么名字?”   “夜莺?”云星河没听清楚,她倒是觉得少年的声音清脆好听,跟唱歌一样,“名字不错,你唱歌应该也挺好听。”   这反倒把叶影给愣住了,他没想到云星河会调侃他的声音。   “是叶影。树叶的影子。”   云星河道:“哈,这个名字倒是有趣,那我就叫花形。”   “哥哥,你起名字这么随便的吗?”叶影声音低了下去。   “没有啊。”云星河本来就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她又懒得想名字。   花与叶相对,形影不离。   她就叫花行好了。   一个名字而已。   “算了,还是换一个名字。”云星河想了想,她还是要慎重一点,花形听起来有点奇怪,像个女子,不符合她玉树临风的形象。   叶影的声音有些低落:“哦……”   “我这个人记性不大好,你等我再想想我的名字叫什么。”云星河安慰他道。   叶影已经无语了,他要再听不出云星河对他的敷衍他就是个傻子。   哪有人会不知道自己名字的。   除非是不想告诉自己实话。   云星河并不相信他。   也对,谁会相信一个才见了不久的人呢?   更何况,他是一个魔修。   “叫我花镜吧。”云星河随口就说道,“朱颜辞镜花辞树。”   叶影将这个名字默默念了两遍,嘴角突然浮上了一抹笑意。   “你们在这干嘛?”云星河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她站定后,发现竟然是刚开始遇见的那个壮汉。   “咦,怎么又是你?”壮汉皱了皱眉头,“那你身上怎么多了个人?”   云星河蹙起眉头:“阁下到底有何贵干?”   按照时间来说,壮汉乘坐的有飞行魔器,早就应该进了逍遥城才是。   “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想找个人做伴。”壮汉羞赧地说道。   云星河怀疑地看着他。   这么大个块头,难道还会害怕?   “逍遥城有城规,外来者不许单人进入,必须结伴前行,否则要交上五十块魔晶。”   叶影低声对云星河说道。   原来进城要收门票啊。   难怪……   壮汉想必是囊中羞涩了。   “我手中有二十块魔晶,足够两个人前行了。”壮汉对云星河使眼色,“把你背上那个人扔了,我们两个先遇见的,我们一起走。”   “呃……”云星河身上可是一块魔晶都没有,她明显察觉到背后的叶影手在颤抖。   “算了,兄台你带着他进城吧,我再想想办法。”云星河说着就要把叶影放下。   “没想到你倒是有几分古道热肠。”壮汉也不推辞,他就是想找个人做伴,根本不在乎是谁。   叶影却盯住云星河:“哥哥,你要抛弃我了吗?”   云星河别开眼睛:“我们刚认识不到半个时辰。”   “就是说啊。”壮汉重重地拍在了叶影肩膀上,“这小子这么讲义气,把进城的机会让给你,你还不懂得珍惜?魔修里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   叶影就跟没听见一样。   “哥哥,你别抛弃我,我有令牌,进逍遥城不要魔晶的。”他墨绿的眼睛里带着祈求。   云星河松了口气,她本来已经打算去打劫其他魔修进城。   现在问题解决了。   壮汉名叫金一鸣。   别的不说,他的嗓门是挺一鸣惊人的。   金一鸣借给云星河十魔晶,等到进城以后,云星河能赚到魔晶再还给他。   看看,魔修之间的生活也是这么井然有序。   云星河忍不住感叹是她从前孤陋寡闻了。   云星河三人乘坐着金一鸣的飞行魔器,一条破旧的毯子,在上面坐着直冒风。   云星河也不能要求太多,只是有意识地帮叶影挡住了前方吹来的风。   叶影垂下头,躲在云星河背后,仿佛找到了依靠。 第191章   逍遥城   走进才知,逍遥城果然气势非凡。   逍遥城的城墙极高,单单飞上去就费力连城门都是由贵金属打造而成,不是穷酸的石门铁门之类。   护卫们的盔甲身上闪烁着光芒,他们也是魔修,不过是属于逍遥城主掌管下的魔修。   就好比是有宗门庇护的修士们。   看守着城门的护卫们拦住他们。   “你们一共三个人,要交三十块魔晶。”   云星河看向金一鸣。   叶影则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块令牌。   金一鸣心疼的数了数二十块魔晶,恋恋不舍地交给护卫。   总算是进了逍遥城。   按照云星河的理解,逍遥城应该是个醉生梦死的地方,类似于传说中的快活林。   说是城池,逍遥城更像一个小型国家。   据金一鸣所说,这里足足有上万名魔修。   这倒是让云星河大吃一惊。   要知道,魔修修炼就好比正道修士一样,同样需要不停地晋升。   所以,魔界除了魔修以外,更多的是魔人。   顾名思义,介于魔修与人类之间。   他们在魔界出生,却不具备修炼的能力,只能从事一些最低等的工作。   甚至有许多沦为了魔兽的养料。   云星河忍不住皱起眉头。   不管在哪个界里,阶级差异同样存在。   修真界、妖界、人界、魔界,都以实力为尊。   云星河现在欠金一鸣十块魔晶,需要尽快还给他。   “金兄弟,请问如何赚取魔晶?”云星河直截了当地问道。   “叫我兄弟干什么?”金一鸣皱皱眉头,“你应该叫我大哥。”   “您贵庚啊?”   “二百三十五岁。”金一鸣说到这里眼神有些暗淡。   云星河语塞,她怎么敢说自己起码已经六百岁了。   “算了,叫你一声金大哥也无妨。”云星河看得出金一鸣虽然成了魔修,性子里却保留的不少道修的特征。   “像我们这种无依无靠的魔修,可以去接一些任务,猎取魔兽,来换取魔晶。”金一鸣冷下脸,“也可以从别的魔修那里抢,不过那样得来的魔晶,我嫌脏。”   “呃……”云星河心想,你都已经成了魔修气性还这么高。   “好,我知道了。”云星河打听好去哪里接任务后,就准备出发。   “哥哥,你要抛下我吗?”叶影发觉云星河准备转身就走,连忙拉住她的衣服。   “啊?你怎么还在?”云星河才不承认她是故意忽略叶影的。   金一鸣站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个人。   “你不是逍遥城里的魔修吗,进城了就可以回家了。”云星河指指他手中的令牌。   “这不是我的,是我捡到的。”   鬼才会相信这种话。   “哈,臭小子,你撒谎!逍遥城的令牌是有具体的数量的,每一块上面都有编码,不过丢失是补不了的。   一块逍遥城的令牌已经在黑市场炒到了五百魔晶的高价,你从哪里捡到的?有这种好事,我怎么没碰见过?”金一鸣眼中带着嘲讽。   叶影的嘴唇动了动,脏兮兮的脸看不清表情。   “我是从一具尸体上搜出来的,追杀了我的两个魔修,好像就是因为我碰见过那具尸体。”   行吧,撞见秘密的人,再多死几次都不为过。   叶影也算是倒霉。   “嗯。”云星河点点头,“不过你已经到了逍遥城。不管令牌是谁的,跟我也没有关系。我们之间的缘分也到此就结束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叶影愣住了,他没想到这样绝情的话,会从云星河口中说出来。   金一鸣则是笑了出声。   他就说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带上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呢?   不过是给自己增加负担罢了。   把他带到逍遥城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金大哥,麻烦你带我去找一下发布任务的地方吧。”云星河绕过叶影,目不斜视地走开了。   金一鸣追上她的脚步,许久后他回头,叶影还站在原地,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叶影眼中带着祈求,看着云星河,他低声地说:“哥哥,别抛下我。”   云星河这次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停。   善心发一次就够了,五百年的光阴让她心肠冷静下来,也更能够看清楚这个世界的法则。   善良不一定有回报,独善其身才能活得更加长久。   她与叶影素不相识。   叶影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了,偏偏在她经过的时候,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换句话说,云星河没有义务救助他。   再加上他身上有的令牌。   云星河为了自己的安全,不得不提高警惕。   她跟着金一鸣了解了逍遥城的法则以后,终于明白金一鸣为什么这么穷了。   他只靠抓捕魔兽来换取魔晶,从不对别的魔修下手。   也不残害魔人,更不向高等魔修投诚,做他们的门客。   魔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抓,抓上一只通常要费上十天半个月,最多也就换了两三块魔晶而已。   更可怕的是,在逍遥城要交税。   每三十日就要交五块魔晶,不允许拖欠,违者就会被丢出逍遥城。   “为什么要交税?就算在城外又能如何?”云星河不太理解。   “呵。你以为这是哪里,是天堂吗?”金一鸣苦笑,“这里是魔界。每隔一阵子,城池之外的地方都会燃起地狱烈火,低阶魔兽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魔修。”   原来是花钱买平安。   逍遥城的城池是用特殊材料建造而成,可以隔绝地狱烈火。   如果在地狱烈火燃起来之前,有些魔修进不到城里的话,就会被活生生地在高温中被烧死。   难怪,金一鸣穷成这个样也要想办法进逍遥城。   “金大哥,我们得想个法子,这样赚钱太慢了。”   云星河想了想,突然看到前面人声鼎沸。   “他们在干嘛?”   金一鸣看清楚云星河手指的地方,脸色大变,魔纹都变得更加艳丽起来。   “你可不能打那种心思。”金一鸣劝说她。   云星河反倒更加感兴趣了。   前面的建筑与周围的建筑风格很不像,华丽中带着低调。   黝黑的门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秘密。 第192章   魔晶   云星河决定往那边探个究竟。   “那种地方会要了你的命的!”金一鸣脸涨的通红。   “你倒是说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地方。青楼?”云星河快失去耐心了。   “我们消费不起,到了那里只能成为他们的玩物。”金一鸣叹了口气。   其实,前面就是逍遥城里其中一个斗兽场。   逍遥城里所有的斗兽场都是由城主亲自开设的,目的就是供高等魔修取乐。   让那些低等魔修与魔人们为了魔晶报名参加。   他们必须手无寸铁,封住身上的魔力,近身与魔兽们进行搏斗。   最终,获胜者可以得到下注的人们赔付的高额魔晶。   而失败者则葬身魔兽口中,死无葬身之地。   云星河动了心思。   她认真地打听清楚了。   如果有实力足够强劲,可以一直赢下去,最高限额就是十场,在三天内打完,就能够获得一万魔晶。   她才不想出那种风头,连赢十场,上演逆天的剧本。   首先她不一定有这样的实力,没有作者的金手指加成,她是穿书而来的炮灰女主云星河,又不是重生后的女配宋婉;   依据她元婴的实力,打个七八场应该绰绰有余。   云星河决定去打五场,赚到一千魔晶就收手。   而五场这样的记录,虽然少见,却也并非凤毛麟角。   每隔几个月,都会有这样的幸运儿拿走一笔巨款。   金一鸣听到了云星河的计划,沉默许久。   “先说好了,我已经劝过你了,如果你一定要做,死了跟我可没关系。”金一鸣面色凝重,“我们也算相识一场,我会给你收尸的。”   “多谢。”云星河拱拱手,大步流星地往斗兽场走进去。   金一鸣想了又想,最终也跟了上去。   他变成了魔修,并不代表他丧失了人性。   果然狗眼看人低是所有护卫都会犯的错误。   “你是来看比赛的?”   看门的护卫斜着眼睛瞪云星河。   “我不是……”   “不是就滚远点。”   “我是来打比赛的。”云星河面不红气不喘,定定的看着守卫。   “你?”护卫从上到下打量云星河,险些笑出声来,“就你的小身板,还不够魔兽塞牙缝呢,滚滚滚。”   云星河问道:“这里可有规矩表明不许我这么瘦的人去跟魔兽抗争吗?”   “呃……”护卫哑口无言,随即低声对云星河说,“别犯傻,这种钱可不是一般人能挣的。每天从这里抬出的尸体不计其数,他们大多比你强壮多了。”   云星河微微怔住了。   未曾想这个护卫竟然是为了让她活命,才口出恶言,阻止她参加比赛去跟魔兽斗争。   “你放心,我会活着出来的。”云星河浅浅一笑,拍了拍护卫的肩膀。   扭不过她,护卫带她去签了生死状。   金一鸣作为她的亲朋好友,也得以进到后场。   云星河大概看了一下生死状。   上面洋洋洒洒咋写了许多字,中心意思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连续打赢比赛场次越多,拿到的魔晶也就越多。   要是葬身魔兽口中,一分钱也拿不到。   落了个尸骨无存也都是常事。   她签下了“花镜”两个字。   从此以后,她的这张脸,就与这个名字匹配起来,行走魔界。   云星河曾经见过古罗马的斗兽场,看起来,眼前的斗兽场也是类似的。   通体为椭圆状,规模宏大,又十分美观。   眼前的斗兽场缩小了很多倍,再配上幽暗的灯光,喧闹的吵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云星河刚签下生死状,她的比赛已经排到了两日后。   今天不过是先看一下比赛流程。   其实非常简单。   他们这些签下生死状的人,像奴隶一样,从隧道里走进来。   随后,笼子里困住的魔兽再被放出来。   四面八方的观众都可以看清楚他们争斗的过程。   只有奴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凶兽。   高台上,放着一堆闪闪发光的魔晶,足足有上万块。   在迷离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金钱与鲜血,在任何情况下,会让人失去理智,变得疯狂。   云星河只看了一场比赛。   这个魔修身材很强壮,却也没敌过魔兽的利齿。   魔兽身躯庞大,咆哮声让人胆战心惊。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强壮的魔修被剥夺了魔力,没有武器,他变得不堪一击。   鲜血将地面几乎都染上了厚重的颜色。   断肢横飞……   云星河用手散去面前的空气。   “看见没有,两天后躺在那里就是你了。”金一鸣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还能剩下几条胳膊几条腿。”   云星河笑了笑,没有搭话。   两天的时间一闪而过。   云星河已经想好了如何去应对。   规则是有漏洞的。   她不用魔力,她并不是魔修,这一点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压力。   从前曾经获胜过的挑战者们有些靠的是自己的肉体蛮力,有些是靠智慧,有些靠自己强悍的魔识。   也就是精神力。   魔识类似于神识,随着修为的增加而提升,在精神层面进行攻击,几乎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   云星河的神识很强大,已经远超了元婴阶段。   毕竟她需要靠自己想象出一个世界,来孤独的五百年。   闲的无聊的时候,她会为自己打造一个对手,再慢慢销毁。   金一鸣看见云星河顺利的打过五场比赛以后,惊讶地合不拢嘴。   身材妖艳的美人穿着火辣,她挑逗地问云星河:“小哥哥,你还要继续吗?再打下去的话,就能拿到更多的魔晶哦。”   云星河面不改色,微微弯下腰,装作虚弱的说道:“不用了,再继续下去的话,我可能就会死了。”   美人也没有阻拦他,而是轻挑地想给她一个吻。   云星河伸手挡住了。   “女孩子的吻,要留给喜欢的人。”她说完,就跟金一鸣离开斗兽场了。   美人愣在原地。   后来,她听见主人沉声道:“你应该庆幸你没有亲到她。”   美人活了下来,也许是因为主人的一念之仁。   金一鸣拿着沉甸甸的魔晶,不敢置信。 第193章   黑店   云星河慷慨地赠送给护卫十块魔晶,作为他善意提醒的报答。   金一鸣还在喃喃道:“天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云星河道:“我现在只想休息。”   于是,金一鸣带她去找了一家安全的客栈,他们可以美美地休息一晚了。   那五场比赛回忆起来令人后怕。   当然不是指云星河。   她游刃有余。   第一场比赛上场时,瘦弱的云星河与她面前的巨大真元魔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星河走出隧道,台上的光猛地打在她身上,好在每一个上场挑战魔兽的魔修都要戴上面具。云星河通过面具只露出了眼睛。   真元魔狮虽然体型巨大,动作却很笨拙。   观众们在台上尖叫,鲜血更能刺激他们的眼球。   云星河不过几个轻盈的跳落,就落到了真元魔狮的身上。   最终,云星河轻松地制服了它,全身而退。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台上的观众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云星河不过是用精神力制约住真元魔狮而已,当精神被摧毁,肉体也就变得不堪一击了。   后面几场比赛也很轻松,压在云星河身上的赌注也越来高了,几乎达到了一比十。   云星河得知有人很少在她身上下注,所以特地嘱咐金一鸣,往她身上压筹码,就赌她能赢五场。   最后一场时,台上的观众看到云星河瘦弱的背影时,不是轻蔑,取而代之的是亢奋。   大家都知道,这个少年远比展示出来的情况强大的多。   可也不一定,云星河面对的魔兽越来越狡诈,越来越凶狠。   尤其其中有一条蜈蚣。   密密麻麻的足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云星河也觉得恶心。   普通的蜈蚣尚且让人看了生理不适,何况是体型膨胀几倍后的千足虫。   上场的魔兽是殒铁美人蛛。   云星河已经无力吐槽了。   这些昆虫类的魔兽体型庞大,又很难缠,还会对视觉造成巨大的冲击。   殒铁美人蛛更像黑寡妇的变种。   它带着强烈的神经毒素,通体黝黑,腹部有着红色的沙漏状的斑点,最终隐约呈现出一张美人的面孔,看上去尤为瘆人。   云星河略微退后几步,寻找合适的攻击角度。   殒铁美人蛛也在观察自己的对手——身材瘦小,勉强可以果腹。   “他在干嘛?不会害怕了吧!”   “不怕才有鬼,这可是殒铁美人蛛,一不小心沾染上毒液,就会死得非常痛苦。”   “别急,再看看。”   台上讨论的热火朝天,丝毫影响不到云星河的心情。   她这次先用神识探向殒铁美人蛛,放出一小部分试探它的反应。   殒铁美人蛛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猛地跳动了下,那张美人面也变得狰狞起来。   它的螯肢呈现褐色,胸板处生长着一层细密的暗褐色绒毛,前段几乎是平直的,腹部圆滑如同一颗卵。   云星河警惕地看着它。   很快,殒铁美人蛛做出了回应——它喷射出大股的蛛丝,目标正是云星河。“糟糕。”云星河眼睛暗了暗,她移动身形,尽快躲避它的蛛丝攻击。   蛛丝上有着粘稠的腐蚀液体,落到地面上发出了丝丝拉拉的侵蚀声音。   下一瞬,殒铁美人蛛发动了攻击,迅速朝着云星河移动而来。   留给她移动的空间并不多了。   云星河以一个令人心惊的角度一跃到殒铁美人蛛身后,重重的一脚踢了上去。   殒铁美人蛛的身体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硬。   只是这毒液确实难以处理。   台上的观众看得目不转睛。   云星河若是想速战速决,也不是做不到。   问题在于,太过轻松的赢得这场比赛,会给自己留下一些祸患。   实力太强,会引起别人的关注,这不是她的目的。   在给台上的观众留下了足够的悬念以后。   云星河发动神识攻击。   凝成了一把透明的冰剑,几乎无人可查。   刺穿了殒铁美人蛛的躯体。   当着众人的面,殒铁美人蛛裂开成了两半,几只长长的爪子还在挣扎,身体已经支离破碎。   台上一片惊呼。   云星河假装脱力,狼狈地单膝跪地,垂下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天啊,她居然赢了。”   “真是没想到,刚才那么惊险的一幕——要不是她运气好,现在就应该化成一滩血水了。”   “啧啧,糟了,刚才我可是赌她会死的。”   “不要紧,她应该还会继续挑战下去,谁能忍受得了这样的诱惑呢?”   台子上的魔晶依旧璀璨。   云星河是被人扶出去的。   ……   躺在客栈里,云星河懒得回忆前两天的几场打斗了。   没什么特殊意义,甚至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斗兽场里的魔兽这个东西,相对智商低,和一些聪明的强者比起来,没什么太大用。   只是看着唬人罢了。   当然,云星河指的是一些低阶魔兽。   魔兽的等级越高,智商也就越高。   云星河给了金一鸣两百魔晶,金一鸣没敢要。   “如果不是你让我去下注,可能我也赚不了这么多魔晶。”   金一鸣凭借着云星河告诉他的先机,在赌场上赢了一大笔。   云星河道:“我这个人管不住钱,你收下就是。”   金一鸣也怕她花钱大手大脚,到时候沦落到被逍遥城给赶出去,最终决定替她收下来。   “我想好好睡一觉,有事明天再说吧。”云星河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示意金一鸣可以出去了。   金一鸣转身离开,他就住在隔壁房间。   临走前还特意叮嘱道:“晚上一定要把门窗关好。”   “这里是黑店?”云星河奇怪地问道。   “不,在逍遥城的任何一家客栈。夜晚过了子时都要关好门窗,否则会白白送命。”   “呃……”说了等于没说。   云星河也没搞懂原因是什么。   “应该是……魅魔会出来,蛊惑魔修,吸取他们的修为。”   顾名思义,魅魔也是一类魔怪,擅长魅惑人心,依靠吸取魔修的修为提升自己的能力,而且极难铲除。   金一鸣倒是一片好心。   云星河点点头。   “我知道了。” 第194章   酷刑   想必是跟魔兽之间的斗争实在太过劳累。   云星河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连续高强度的使用神识了。   她闭上眼睛,想快速进入睡眠,好好休息一觉。反而难以入睡。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今夜一定不太平。   她和衣而眠,躺在床上不动声色。   突然,她听到了另一道呼吸声。   就那么突兀的出现了。   简直就是午夜惊魂。   她的房间里除了自己还有别人。   云星河很有耐心,她要等对方先露出马脚,自己继续装作熟睡的样子。   许久后,她听见了微不可查的脚步声,离床边越来越近。   云星河枕头下放了一把叉子,是吃饭的时候顺手留下来的。   等到窗帘被掀起的那一瞬间,云星河手中的银叉,已经抵在了对方的喉咙上。   可对方反应很快,迅速将窗帘扯了下来,扔到云星河脸上。   云星河反手抓了上去,防止他逃跑,与他打斗起来。   两人一时之间斗得难解难分。   在云星河擒住他的时候,她才开口。   “你是什么人?”   “哼。”来者冷哼一声,不愿告诉云星河。   云星河从空间里随手扯出一根绳子,把他五花大绑捆在房梁上。   扯下他的面具。   是一张其貌不扬的脸,看上去年龄不大,像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呃……”云星河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样的人。   “不说是吧?”云星河坐在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被绑着的杀手一言不发,要将誓死不屈进行到底。   “我这个人最擅长酷刑。”云星河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他的眼神在松动。   “那些用刀砍啊,用火烧啊,没有一点意思。”云星河摇摇头,“你怕痒不怕?”   杀手脸色不变。   “我以前听过一种好玩的惩罚。”云星河眨眨眼睛,隔着空间,将他的鞋袜取了下来。   “你干什么?”杀手失声叫了出来。   “噢,你别急,听我慢慢道来。”云星河不紧不慢的说道,“在你的脚底板上涂上盐水,再牵来一头羊。羊最喜欢吃盐巴了,他们长长的舌头会在你的脚心一直挠一直挠。那种痒啊,好像能深入到骨髓里。”   云星河放低声音,更有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你你简直不是人!”杀手惊恐的说道。   活生生把人痒死,这是什么样的变态才能想出的奇葩惩罚?   “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深更半夜潜入我的房间有什么目的?”   “我是来招募你的。”杀手瘪瘪嘴,“我所在的组织相中了你在斗兽场的表现,决定把你拉进来,吸收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呵,编瞎话也不编个靠谱点的。”云星河嗤笑,“什么组织这么垃圾,把你给塞进来了?你是关系户吧?”   “混蛋,我能够进菩萨蛮,跟我爹是堂主一点关系也没有。”   “呃……”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打自招吧。   云星河听到菩萨蛮三个字,记忆深处好像被触发了什么一样。   她曾经在妖界的时候,好像听人提起过,菩萨蛮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她的舅舅似乎就为其效力。   如果菩萨蛮只有一个的话,她是不是就能够更快的找到自己的舅舅了?   云星河不动声色地追问:“哪个菩萨蛮。”   杀手一昂头,自豪地说道:“整个冥曦大陆,就只有一个菩萨蛮。”   杀手道,“在我们魔界里,逍遥城的菩萨蛮分支,里面的杀手绝对称得上是数一数二。”   “其中夹杂了你,可能实力就不怎么样吧。”云星河嘲讽道。   “呵,是吗?”又一道声音响起来。   云星河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已经抵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只要她轻轻一动,喉咙上的血管就会被割破,大量的鲜血会喷涌而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眼前的呆板杀手不过是个诱饵,真正的猎人在后面。   云星河还在脑海里揣摩,她是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将两个人一网打尽,还是说暂且示弱。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菩萨蛮的各位英雄好汉了。”云星河连忙道歉。   “好说,在上面按个指印。”云星河背后的人强迫她举起手,在一张纸上画了押。   鲜血接触到纸面的一瞬间,一个契约就结成了。   云星河从此就属于菩萨蛮的一名杀手了。   一切发生的都很快。   云星河望着自己的手,不敢置信。   “你们?”   “我们是杀手,是最顶尖的杀手。”瘦高的男子从云星河身后走了出来。   他有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与他的声音相反。   看起来是那种很干净的青年,温润如玉,做不出坏事。   “我的代号是幻踪。”他自我介绍道。   而刚才那个呆笨杀手,代号竟然叫飞雕。   “是笨鹅还差不多。”云星河吐槽道。   “无论如何,欢迎你加入菩萨蛮。”幻踪朝她伸出手。   恰在此时,金一鸣敲响了云星河的门。   三个人面面相觑。   “把那个傻大个甩掉。”飞雕嘟囔着。   “不行。”云星河一口拒绝,“我跟他认识的时间比你们久。在我看来,应该先甩掉的是你们。”   金一鸣在外面等了许久,也不见云星河的动静。   他一着急,怕星河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   于是,他正准备破门而入。   云星河走过去打开了门。   金一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了进来。   “吓我一跳,刚才听见隔壁有动静,我还以为你被魅魔抓走了。”金一鸣嘀咕道。   等他看清楚屋里的情况,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三个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金一鸣对两张陌生的面孔很是吃惊。   刚才把他拖进来的就是幻踪。   飞雕简单地对金一鸣介绍了他们的身份。   “菩萨蛮?”金一鸣有些震惊,他挑起眉毛,打量着幻踪与飞雕。   “你听说过?”云星河问道。   “当然,魔界大名鼎鼎的杀手组织——菩萨蛮。谁会孤陋寡闻到连这个都没听说过?”   云星河默默地低下头。   “你们的意思是,邀请我加入菩萨蛮?”金一鸣的语气带着亢奋。 第195章   抛弃   飞雕不大情愿,僵硬地点点头。   “我愿意!”金一鸣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   “蛤??”云星河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兴奋,“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用。我最大的目标就是加入菩萨蛮。”金一鸣信誓旦旦地对众人说道。   云星河与他相识了有些日子,但毕竟不是他的亲朋好友,说到多么了解也谈不上。   金一鸣反倒劝着云星河:“要是能加入菩萨蛮,我们的生活就有保障了。做成一笔单子,能赚不少魔晶,也不用担心会被赶出逍遥城。”   这一点倒是挺切实的。   云星河在魔界最熟悉的人是金一鸣,暂时在菩萨蛮栖身也未尝不可,正好可以打听舅舅的消息。   “他说的对。”飞雕也过来劝云星河,“我们菩萨蛮可是最人性的杀手组织。”   “呃……”他不说还好,一说反而让云星河起了疑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动声色地问:“要是我将来不想当杀手,该如何退出组织?”   “这个问题,以后会有人告诉你的。”幻踪道。   ……   就这么被连哄带骗,加上胁迫。   云星河成了菩萨蛮中的一员。   “逍遥城中的菩萨蛮杀手有多少?”云星河总要摸清楚敌情。   “还有两个人你没有见过。”飞雕道。   云星河站在大堂里,这是菩萨蛮的根据地之一。   “夜莺?”幻踪声音响起来。   云星河顺着脚步声看去。   是个长相寡淡的女子,扭着纤细的腰肢,莲步轻移。   她才称得上是魅骨天成。   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魅惑的力量。   “什么眼神啊?连老娘都认不出来啊。”她随手甩着手里的帕子,一阵香风划过,“老娘是千代!”   姿容万千,风华绝代。   云星河暗中观察着她。   “呦,哪来的小哥,长得这么俊。”她轻挑地勾起云星河的下巴。   云星河一侧脸,躲过了她的动作。   “抱歉,我不太喜欢和别人有接触。”   千代是菩萨蛮的老成员了。   她擅长易容,可以将自己化成各色美人,来引诱目标。   她也擅长一手好毒,虽然武力值不高,却总能在每次任务里全身而退。   “呃……”千代眯起眼睛,审视着云星河,随即又把目标放在了金一鸣身上。   云星河不知为何,对那个一直没有出现的夜莺,产生了好奇心。   “新来的人也不要拘束,介绍一下自己吧。”千代朝金一鸣抛了个媚眼。   金一鸣表面上无动于衷,云星河看他耳朵已经有些泛红。   没想到看似粗犷的金一鸣,原来抵挡不了美人的诱惑。   “我叫金一鸣。”   “在下花镜。”   “好名字!”千代仰天长笑,“为了庆祝你们的加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我还没有到,你们要庆祝什么?”男人的声音一响起,云星河就忍不住蹙起眉头。   “夜莺弟弟,你回来了。”千代笑着说道。   “咦,这不是抛下我的哥哥吗,怎么会在这里?”叶影笑着看向云星河,那双眼睛里带着揶揄。   云星河看到的叶影是非常狼狈的,他的脸现在变得干干净净。   那双带着墨绿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未曾想到,他的五官也如此优越。   极其俊朗的一张脸,屋子里因为他的存在都变得有些亮眼。   天下有这么小吗?   云星河忍不住怀疑,只见过一面的人,为什么会反复出现?   她推后几步。   “已经成了菩萨蛮的人,就别想着退出了。”叶影冷下眼神。   云星河惊觉自己上了贼船。   “你们两个认识?”飞雕后知后觉,却也看出了云星河与叶影之间氛围不大对。   金一鸣有些尴尬,帮大家打圆场。   “哈哈哈,大水冲了龙王庙,大家都是一家人。”他勉强地笑道,“相逢就是有缘,以后在菩萨蛮里,大家通力合作,尽心办事就是。”   云星河点点头。   她也不想找麻烦。   不过叶影只是狠狠的盯着她,似乎是说,他不会放过她的。   晚上吃完饭后,云星河在拐角处遇到了堵她的叶影。   千代强行灌了他们几杯酒,云星河实在推脱不得。   尤其是千代那一句。   “是男人,就把这杯酒干了。”   云星河不是男人,但她必须表现的像个男人一样。   酒量不佳的她连饮了三杯,千代才放过她。   不再是平日里小奶狗的模样。   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冷淡。   云星河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有什么事白天再说。”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离开。   “为什么要抛弃我?”叶影攥住了她的一只手。   云星河有些羞恼,脸红了起来,她也没经历过这种情形。   “说抛弃就有点过分了,我们素不相识,救你不是我的本分,又何谈什么抛弃。”   “哥哥,你可真狠心。”叶影低声道。   “呃……”云星河招架不住这样的抱怨,“你喝多了,早点回去睡吧。”   “我没有,我很清醒。”叶影不依不挠,“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救了一个人以后,这辈子都甩不掉他了吗?”   云星河寻思着她以前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呀。   救人怎么还救出一条甩不掉的尾巴了。   “叶影,我跟你认识不久,也许你觉得我跟你认识的某个人很像,想从我身上找到一点寄托,这也无可厚非。”   云星河顿了顿,“既然我已经加入了菩萨蛮,现在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以后大家要朝夕相处,我还是希望我们之间如果有矛盾,可以早日化解。”   看到云星河冠冕堂皇的说着这些话。   叶影有些失望,他宁愿云星河继续拒绝他,这样他还有理由谴责她。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没有认识过像你这么狠心的人。”叶影道,“好,之前是我不对,我说话有些偏激了。以后我们一定要通力合作,当一对好搭档。”   云星河眼前有一些发晕,千代刚才敬她的酒,威力还是挺大的。   “我送你回去吧。”云星河致力于打造一个良好的新形象。   “多谢……”   真不错,看来他想通了,连哥哥都不叫了。 第196章   情义   云星河如释重负。   在新的组织里就有了不对付的人,可不利于她日后开展新的计划。   好在叶影看起来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早上起来,她发觉自己睡了很好的一觉。   不但没有感到头疼,反而神清气爽。   难怪千代一直夸赞她的酒。   成为杀手的日子,并没有云星河想象中那么刺激。   菩萨蛮里接的任务,大多不是单人任务。   因为要刺杀的每一个人,让他死亡的难度系数都很高。   所以界内才会有一句话,没有菩萨蛮完成不了的任务。   其实也有,菩萨蛮做不到的话,会十倍退还酬金。   云星河初来乍到,要做的事情,先是熟悉环境。   幻踪性子最稳重,他负责跟云星河金一鸣讲解事宜。   先是在暗室里介绍各类武器。   刀枪剑戟,应有尽有,看的云星河眼花缭乱。   “你不是喜欢刀吗?”叶影随手抽出一把大刀,递给云星河。   之前云星河救他的时候,用的便是一把大刀。   可那是别人的武器,是云星河来应急的,她用那把刀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看外形,与她曾经熟识的某个人用的相似。   “不,我更喜欢用匕首。”云星河道,“以前有一把很趁手的,可惜丢了。”   幻踪抬眸看她:“不要紧,飞雕擅长锻造武器,让他给你打造一把。”   叶影被拒绝了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个人显得有些落寞。   云星河还是不忍心,她解释道:“我们当杀手,最重要的不应该是低调吗?拿把大长刀也太显眼了。”   叶影奇怪地看她一眼,“难道你无时无刻都携带着武器吗?不杀人的时候就应该收到储物袋里。”   “呃……”被他呛了一句的云星河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确实是她头脑发热,没有想清楚。   当人当的久了,有时候思维也转变不过来。   金一鸣倒是选了两把斧头,虎虎生风地在手里耍着。   云星河看他心满意足,也替他感到高兴。   “对了,你之前的伤好了吗?”云星河状似不经意地问叶影。   其实她在打探消息,一个菩萨蛮的杀手,为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叶影能够加入菩萨蛮,一定会有过人之处。   “好了。”叶影似乎没发觉。   “上次的任务是我们处理方式欠妥,不该留你一个人善后的,不然也不会受伤。”幻踪脸上带着歉意。   “不要紧,多亏花辞救了我。”叶影朝云星河笑了笑。   “小事而已。”   原来叶影受伤是因为上次的任务,菩萨蛮的其他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云星河哦了一声,暂时打消了疑虑。   千代不出任务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锁在屋子里,不知道在捣弄些什么。   飞雕看上去确实不着调,他一定是凭借关系进来的。   除了锻造手艺还能拿得出手外,他整个人就像一个傻白甜。   不对,他并不白。   幻踪行事沉稳,很多事情都是由他拍板决定,按理来说应该是这个小组织的头目。   云星河不知为何,总觉得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些秘密。   她自己身上也有,所以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对她毫无保留。   很快,云星河等到了她加入组织的第一个任务。   非常简单,要求她与金一鸣协力完成。   “杀掉姜洮。”幻踪打开纸卷,随即化作一层火焰,烧掉纸。   纸张蜷缩着,很快就化为灰烬,飞散开来。   “姜洮是谁?”云星河挑眉问道。   飞雕恰好走了过来:“我们这一行,不能随便打听目标的信息,只要接到这个任务,照做就是。”   “呃……”这个可不符合云星河的习惯。   她与姜洮无冤无仇,莫名其妙杀掉他,也不是她行事的作风。   “杀掉他可以获得五百魔晶,到时候你与金一鸣平分。”   一条命就值五百魔晶,难怪有那么多人铤而走险。   似乎是看出了云星河的犹豫,幻踪温和一笑:“放心,菩萨蛮接的任务类型有很多,上面的堂主对我们管的不严,我们只杀该杀之人,也只接自己想接的任务。”   “所以,姜洮是个该杀之人喽?”金一鸣问道。   “当然。”千代扭着腰肢走过来,难得露面,她换了一件粉色的衣裙。   “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千代另一重身份,是花月楼有名的花魁,平日里不露面,除非有极为贵重的客人。   普天之下,没有比青楼迎来送往的客人更多的了。   青楼的消息也最发达。   姜洮,道修堕为魔修。   原本是名门正派中的一个小宗门的门主,后来杀人夺宝,将老门主一家屠尽,逃往魔界,改名换姓,凭借着夺来的法宝,过上了逍遥快活的生活。   好巧不巧,他就在逍遥城里。   而且刚出现不久。   “是谁要买他的命。”   “要不是说他不是个东西,他杀人夺宝也就算了,偏偏惦记上老宗主的女儿,人家早就定了亲,就等着出嫁。”   后面的故事云星河已经能猜到了。   果不其然,可怜的女子被欺凌,身死。她的未婚夫费尽功夫找线索,要为亡妻报仇。   最终,求到了菩萨蛮这里。   这一笔生意,几乎花光了她未婚夫的所有积蓄。   买到了姜洮的命,他自己也不剩什么灵石了,以后再想修炼,物资上就捉襟见肘,怕是修为难以再精进。   “她的未婚夫倒是有情有义。”金一鸣感叹道。   云星河也算是说服了自己,找到一个杀姜洮的理由。   不知何时起,她就应该意识到,投身于这个世界,一切的礼仪廉耻,价值观念都与原来不同。   这是修真界,是魔界。   生杀予夺就在一瞬之间。   贪婪与欲望被放到最大,杀人夺宝是常事,没有法制束缚,谁都做不到正义的坚守者。   云星河改变不了的秩序,她只能尽量做到独善其身。   躲不是办法,改变才是出路。   脱离一切时代背景,看待问题都是愚蠢的。   云星河静静道:“我知道了,我会完成任务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第197章   夜莺与玫瑰   “要是做不到就不用勉强自己。”叶影不知何时冒了出来,他凑到云星河身边,低声道,“我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千代与飞雕两人已经离开了。   幻踪装作没听见,不过眼神里带着不赞同。   “不用。”云星河缓缓吐出一口气,“既然要做杀手,属于我的任务,我会努力完成的。”   “哦。”叶影的语气又冷下来,他真的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云星河有时候对他是没办法的,她看到那双好看的眼睛,无辜的看着自己,就很难硬下心肠来说出一些难听的话。   叶影有些太黏人了。   似乎是因为自己救过他,就缠上了自己。   幻踪曾经告诉云星河,叶影是个孤儿,性子有些偏执。   他有时候会故意示弱,试图引起周围的关注。   云星河理解这种行为。   不管是一开始他们相识时,叶影撒的谎,还是叶影偶尔流露出对她的依赖,都是一种心理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也许她长得比较合他眼缘。   但他的分寸又把握到恰到好处,在云星河明确说明后,叶影的态度也变得非常明朗,他会明确表达自己的想法。   云星河在他明里暗里的各种帮助下,对逍遥城也有了新的认识,对自己的新身份也适应的更加良好。   好像她已经不再是九尾妖狐云星河,而真的是一个魔修花辞。   金一鸣酸溜溜的说:“都是我眼瞎,要是当初我救了叶影,说不定现在省事的就是我了。在家等着,就有人帮你把任务完成,大把的魔晶往口袋里装。”   “去你的吧。”云星河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把他打发走,让他去打听姜洮的消息。   叶影很少见到云星河这么随意的一面,他有些震惊,随即又笑了起来。   “叶影,我告诉你一件事哦。”云星河把叶影拉到一个隐秘的角落。   叶影的心口怦怦地跳着,他偏偏头,面前的少年有了一张寻常的脸,气质却让人很舒服。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叶影就觉得自己一直嗡鸣的大脑,好像安静下来。   所以,他渴求在云星河身边呆着。   只有这样,他那颗需要杀人才能平静下来的心,才能换得短暂的安宁。   他尝试过,与云星河短暂的几天分离,他那颗躁动的心更加暴躁了。   幻踪几乎是拿绳子将他捆在屋里的,当然要加上许多魔阵,以及千代的药。   云星河与金一鸣能够加入菩萨蛮,也是叶影的要求。   千代看着狼藉的屋子里,几乎没有一块能下脚的地方。   “烦死了,赶紧去把人绑过来,必须让他加入菩萨蛮。再这样折腾下去,房子还能不能住人了?”   飞雕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的叶影像一只恶鬼,披头散发,双手都是血痕,床板上被他抓出了痕迹。   幻踪叹了口气。   他怕叶影真出点事,或者说,等叶影真的彻底发作,恐怕没有几个魔修能够拦住他。   “人给你带过来了,你不要把他吓跑,也不要把他玩死。”幻踪叮嘱道,“他很脆弱,可没有你这么耐打。”   第二天,叶影就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   看到云星河错愕的表情,叶影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真好,夜莺找到了他的玫瑰。   ……   “嗯?”叶影深呼吸,他抓住自己的衣角,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有病。”云星河语不惊人,死不休。   “蛤?”叶影迷惑地眨眨眼睛,随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笑什么?”云星河准备给自己塑造一个新的人设,告诉叶影自己情感缺失,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只想修炼,提升修为,日后成为一个大魔头,叱咤魔界。   “我也有病。”叶影好看的脸上恰时打下的一束阳光,让他整个人显得尤其温暖,俊朗的脸上是光明。   “呃……”云星河一时之间被他打乱了思绪,“你在开玩笑吧?”   “花辞,我很认真的在告诉你,我有病。”   “愿闻其详。”云星河有些头痛了。   “我从小脾气就不好,非常容易暴躁,每隔一阵子,情绪就会失控。可是看见了你,就突然能够安静下来。”叶影低下头,凑近云星河,嗅着她脖颈间的气味。   “你身上用的什么香料,我也去买一些。”   云星河僵硬地推开他。   天啊,不管她外在表现的再像一个男的,可这具身体实打实的是一个女孩子。   “我什么也没用。”云星河有些烦躁,这些人是狗鼻子吗?   她身上确实什么都没有。   不对,戒灵告诉过她,光灵力拥有治愈的力量。   不管是外在身体的伤口,还是精神上的创伤,都有一定的抚慰作用。   难不成是因为她的光灵根。   啊,云星河真的没办法了。   光灵根救了她,同时也给她留下了祸患。   难道每一个身上有光灵根的人,都能够对这些人有作用吗?   云星河真想尝试一下。   “我喜欢晒太阳,可能是阳光杀死螨虫尸体的味道。”云星河真会煞风景。   叶影沉默良久,他讨厌阳光。   “多晒晒太阳,你看看你,长得这么高,却又这么瘦,一看就是不经常晒太阳。”云星河苦口婆心地劝他,“心情不好啊,就要多出去走走。你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到这么大,已经很幸福了。”   其实叶影身材很好,不过的确是有些偏瘦弱,有一种脆弱的美感,容易让人心生保护欲。   叶影的眼睛里那抹墨绿,在阳光下更显眼了。   “你会陪我吗?”他狡黠地盯着云星河,“我想和你一起晒太阳。”   云星河难以抗拒这种眼神杀。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同意了。   “哦,我的天哪!”云星河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   她还没把自己编的病告诉叶影呢,就已经答应要陪他一起晒太阳了。   美色这个东西真是一把无形的利刃。   云星河好恨自己不会利用这种资源,现在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又做不到美色惑人。   烦人,叶影真像一只男狐狸精。   男孩子比女孩子更懂如何诱惑人。 第198章   久等   云星河接下来的任务就全面针对姜洮展开。   金一鸣去打听了姜洮进入逍遥城以后的踪迹。   他最常出现的地方就是花月楼。   他从来不会喝醉,对花月楼里的姑娘也都很有礼貌,三天才回家一次。   按理来说,身有奇异宝贝的人,警惕性都很强。   姜洮也是如此。   区别在于,几乎没人见过他。   云星河暗中跟踪了他几天。   并不是想象中长得贼眉鼠眼,他五官端正,身上还有一股凛然正气,出手还很大方。   花月楼里的姑娘非常喜欢他。   人真是矛盾,外表看上去道貌岸然,谁知道背地里能做出那样下作的事情。   从花月楼到他租住的宅子之间,要经过一条小道。   这条路十分偏僻,卡住守卫们不会巡逻的时间,就是除掉他的最好时机。   云星河对他抢到的宝贝也很感兴趣。   什么样的东西能让他铤而走险,灭掉原来的宗门满门。   他来到魔界,又是如何活下去的?   每日喝酒,单纯消耗着从宗门里掠夺来的钱财,就这样度日,日子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三天以后,就是云星河动手之时。   金一鸣做了些准备工作,他特地把大刀磨了磨。   云星河也拿到了自己的匕首,是飞雕为她打造的。   比起从前的离人泪,这把匕首要更长一些。   而且按到顶端的一颗宝石按钮,匕首会自动伸长,变为一把短剑。   进可攻,退可守。   非常灵活……   云星河很喜欢。   “它叫什么名字?”   一样好的武器,都要有自己的名字。   飞雕挠了挠头:“材料是夜莺之前出任务带回来的,我不会起名字,不如让他取吧。”   叶影手中把玩着一片叶子,他随意抛了下去,眼光停留在前面的云星河身上。   “这把匕首是用夜萤石打造的,当它粘上血液的时候,会闪出一抹淡淡的粉色荧光。”   云星河摩挲着手中的匕首,静静思索着。   “就叫它朱颜吧。”叶影浅浅微笑。   “朱颜,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飞雕觉得不错,却也想不出来含义。   “都说了让你多读点书!”千代走过来敲了敲他的头。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叶影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星河。   她是花辞,用的武器是朱颜。   云星河很满意。   这次任务的主要输出是云星河。   为了十拿九稳,金一鸣负责放风。   ……   夜风有些凉,卷起了一些树叶,打着旋,格外萧瑟。   逍遥城的夜,是灯火通明的。   难得的,在这条小巷里,四下无人,显得格外寂静。   姜洮嗅了嗅身上的酒气,并不是很浓郁。   他在花月楼待了三天,今天是回去的日子。   他的作息也很规律。   步伐有些踉跄,姜洮垂下眼眸。   风突然停了。   “阁下等我许久了。”姜洮对着空无一人的小巷说道。   金一鸣慢慢现身,他高大的身形让小巷显得有些逼仄。   长长的大刀接触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是姜洮?”金一鸣头上盖着斗笠,像个刀客,看不清楚面容,只有沙哑的声音。   “正是。”姜洮不慌不忙,“我在逍遥城初来乍到,不曾记得见过阁下,阁下找我有何贵干?”   金一鸣顿了顿。   姜洮很有礼貌,让人难以相信他能做出那样的灭门惨案。   他不像一个堕入魔道的魔修,反而像一个光风霁月的道修。   云星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取你的命。”金一鸣道,他举起了刀。   姜洮微微侧身,躲过了这一击。   两个人来回之间就已经过了数十招。   若这样僵持下去,金一鸣未必打不过他。   金一鸣的攻势很猛,速度又快,杂乱中却有章法。   而姜洮的身形柔软,用的是以柔克刚,每一步都没有出差错,防守的恰到好处。   “啧。”姜洮突然停住了,“真不巧,我要没有耐心了。谁派你来的,这么不长眼。这么弱也配做我的对手?”   金一鸣气得青筋直跳,却按捺着不出声。   云星河盯住他的手。   他凭空一抓,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金一鸣迅速向后退了几步。   那是一幅画卷。   在这种情况下拿出一幅画卷,它必定是非凡之物。   果然,这是一件魔器。   也是姜洮从宗门里偷出来的宝物。   “本来这件宝物——夺魂卷,是用来摄取神识,掠夺记忆的。这样的好东西,都用在有名有姓的人身上。”   姜洮缓缓展开画卷,“在魔界,有很多人都想要它,可惜它已经认我为主了。所以他们只能从我这里借用。”   云星河终于明白他是如何赚取魔晶的了。   倒是金一鸣一定敌不过这幅夺魂卷。   在整幅画卷打开之前,云星河发动了攻击。   她飞身跃起,一脚踢开了姜洮手上的画卷。   姜洮根本没有察觉到她。   “呵,好大的手笔,竟然派出两个人来追杀我。”姜洮面色一变,“我们打个商量,我给你们双倍酬金,放过我,我还愿意将夺魂卷借你们一用。”   云星河懒得听他废话。   “你死了,东西就是我们的了。”她抬起头,脚尖踩在夺魂卷上。   姜洮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杀意。   搞不好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   “能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我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姜洮不再镇定。   “爷就让你死的更明白。”金一鸣压低声音,“你灭人满门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事情会败露吗?”   姜洮这张脸变得有些失措了。   夜黑风高,杀人夜。   “不可能,我确定没有一个活口,你们怎么知道的?”姜洮不解,“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这一把火把整个宗门都烧干净了,连条狗都没放过。”   “哦。”云星河用脚踢起夺魂卷,扔给金一鸣。   姜洮趁机向云星河发动攻击,一把长剑直朝云星河的心脏刺来。   还带了一团黑色的魔气,防无可防。   云星河偏了偏头,甚至只抬起了一只胳膊。   一面冰墙挡住了姜洮的剑。   魔修之间,也有灵根之分。   姜洮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199章   难忘的人   “你拦住了我的剑又如何,你早就中了夺魂卷上的毒,没有解药,你很快就会修为尽散。”   毒是一种下作手段。   云星河左手挽了个剑花,在姜洮恶狠狠地用手朝着自己脖子抓过来的时候。   反手朝着他的身体刺了进去,姜洮双目涣散,额头上的青筋还在跳动。   消灭一名修士,更重要的是毁掉他的元神。   金一鸣绝不手软。   他用神识,直接碾碎了姜洮的元神。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害怕姜洮口中说的毒。   云星河是光灵根,几乎是百毒不侵。   她拔出朱颜。   姜洮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事物——   是一把闪着红光的匕首,也是夺走他性命的东西。   云星河完成了任务。   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觉得眼前发晕。   姜洮说的不错,她确实中毒了。   金一鸣距离远,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在这条寂静的小巷里,一个生命悄然消失了。   云星河膝盖一软,几乎要跌倒在地。   “完了,你不会真中毒了吧?”金一鸣的声音非常突兀,他要走过来查看云星河的情况。   “你别动。”云星河阻止他继续走动。   墙角上突然跳下一个人影,像一只灵巧的猫,长臂一伸,从腿弯处抱起了她。   来者身量很高。   金一鸣看出了这个熟悉的人影,是叶影。   “哥哥,你的经验还是太匮乏了。”叶影低低地凑在云星河耳边,对她说道。   热气喷洒在她耳朵上,云星河想挣扎。   “才不是……”   “嘘——”叶影眼里幽绿的光格外好看,“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抱起云星河赶回大宅里了。   留下金一鸣的一个人在后面善后。   金一鸣在寒风中骂骂咧咧:“跑的倒是挺快,早知道刚才下手不这么狠了。”   姜洮的尸体还算完整,收拾起来也不算太麻烦。   刚才的元神还留下了一些碎片,回头给雇主交差。   花月楼少了一个彬彬有礼的客人,姑娘们念叨几天后也就不再提起了。   这里迎来送往,谁会记得一个短暂停留过的人呢?   ……   云星河的第一个任务顺利完成了,她也通过了菩萨蛮的考验。   随后的一段日子里,她也离开过逍遥城,接到了一些别的任务。   坦白来说,当一个杀手确实很危险,并不是每一个任务目标都像第一个那么好解决。   也许是她足够幸运,她打听到了菩萨蛮其他分部的消息。   不过要想找到舅舅宁濂,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菩萨蛮的人都用代号,很少有人用真正的名字。   再者,楚濂是妖,更多情况下,活跃在妖界。   云星河懒得想代号,就用花辞作为自己的代号。   叶影的代号就是夜莺。   一只拥有美妙歌喉的鸟,却也有着杀人于无形的能力。   她与叶影变得更加熟悉,两个人相处起来更像朋友,可以无拘无束地聊天。   “活着真好。”   “哥哥,你为什么说话总这么老气横秋的。”叶影嘴里叼着一片叶子。   两人刚刚躲避开一场追杀,还在剧烈地喘息着。   躺在树荫下的草坪上,云星河找了一片大树叶盖在眼睛上。浓郁的绿仿佛能够透过光渗入到她的眼睛里。   “哈,我本来就比你老得多。”云星河也不想掩饰这个事实,经历的事情多了,看待问题的角度就会改变。   “哦,所以——”叶影低下声音,“那哥哥一定经历过许多的事吧。”   “还好。”云星河淡淡说道。   “也一定有难忘的人喽。”   “呃……”云星河顿了顿,这个问题不是很难回答,只是提起某些人,总不免想起过去的一些时光。   “真好。”叶影没等到答案,却也明白了答案。   “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云星河转移话题,“我这个人很记仇的,谁要是欠我的钱,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叶影突然拉起了云星河的手,放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你干嘛啊?”云星河挣脱,抽出手,却发现手腕上多了两个尖尖的牙印,上面萦绕着 淡淡的魔气。   “我怕哥哥忘了我,让你能永远记住我。”叶影好看的脸上带着失落,让人心生不忍。   “你疯了?”云星河不解,黑亮的眼睛里因为疼痛带着盈盈的水光,“伤口是会复原的,你不会以为伤疤会一直停留吧。”   “我忘了……”叶影看到云星河疼的抽搐,脸上也全是后悔,“对不起哥哥,我刚才鬼迷心窍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没必要跟你计较。”云星河揉捏着自己手上的牙印,“以后不要乱咬人了,你又不是小狗。”   叶影乖巧地点头,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的惊人举止是他做出来的。   “哥哥不会把我忘掉吧?”叶影不放心,还是追问道。   “说不准。”云星河挑挑眉毛,“我这个人记性不好,你要是干了什么让我不开心的事,我可能就不想跟你做朋友了。不是朋友,当然也就没有记起来的必要。”   “那爱人呢,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云星河烦躁的扭过头:“睡觉睡觉,你要是不累,回去交任务去。”   “别睡了,哥哥。”叶影轻轻推了推她,“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花月楼里逛逛。”   “嗯?”花月楼可是青楼,云星河没料到叶影这个乖宝宝也会去这种风月场所。   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叶影。   叶影突然就明白过来。   “你在想什么啊!明明是千代让我们去给她捧场。”   云星河哦了一声,看来是她想歪了。   叶影还是一个乖乖的小奶狗,是她戴着有色眼镜看待他,才有了这样错觉。   “好。”千代大美人布置的任务,当然要遵循,去花月楼这又不是什么苦差事。   这一次,云星河与叶影配合十分默契,异常顺利的完成任务,虽然有些疲惫,总归来说是有惊无险。   云星河也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与叶影有了更多的默契。   金一鸣先一步回去了,他更擅长处理一些明面上的事情。 第200章   风月场   花园楼是风月场所中的头一家,在这个行业里也是顶呱呱的。   魔界里多美人,像千代这种媚骨天成的,依旧受到众人追捧。   千代这次露面,是为了竞争风月场所里头一号“花魁娘子”的称呼。   花魁娘子,听起来像个花瓶,其实也算一份殊荣。   能当得起花魁的,不仅要拥有花容月貌,更要有着超凡的魅力,以及客人们的追捧。   不错,千代接客全凭心情,只卖艺。   要是有她看上的男人,分文不取。   按照她的话来说。   “我又不缺钱,我只贪恋他们年轻美好的肉体,或者皮囊之下的才华。除了能入我的眼睛,谁也别想上我的床。”千代朝云星河抛了个媚眼。   花月楼本来就是用来打探消息的地方。   她也不过是为了接任务方便,才偶尔充当花魁。   花月楼背后的背景深不可测,千代不愿意接客,谁也不能逼她。   得不到的人,永远在天上让人蠢蠢欲动。   所以,青睐千代的魔修一抓一大把。   今晚,便是评选花魁的决胜之夜。   除了花月楼,还有春风楼、宝香楼、白玉楼等等。   他们要给千代投票,需要在固定的地方购买一朵绢花,等到了时候,投给千代的画像上。   一朵绢花可不便宜,需要十块魔晶。   美人一直都是与金钱挂钩的。   云星河与叶影一人买了十朵绢花。   人有了钱以后就会乱花,云星河花钱不算大手大脚,更何况是为了千代捧场。   他们两个赶到的时候,金一鸣早就在那里等待了。   客人们兴奋的在那里交头接耳。   花月楼今天布置的格外别致,屏风上画上了美人图,长长的飘带绑在柱子上,金银交错的绸带微微飞扬着。   地板上刻着大朵大朵金色的莲花,走在上面让人如坠云端。   天花板上垂着一个巨大的花坛,等会儿公布出花魁的名字,就会当着众人的面,放下来。   “金大哥,你倒是来的早。”云星河手里捧着一堆绢花。   “给千代捧场,自然要早一点来。”金一鸣说的理所当然。   云星河这才发现他手中提了个大袋子。   约摸着数了数,可能有二十朵绢花。   叶影跟在云星河身边,乖乖的捧着花,十分乖巧。   “嗯。”云星河环顾四周,“你应该不会把存的魔晶全花光了吧?”   金一鸣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有……吧……”   他这么一说,云星河心里就有了底。   不过钱是别人的,他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云星河言尽于此。   等到千代出场的时候,云星河才觉得这个一百魔晶没有白花。   灯光突然灭了,众人有些惊讶,纷纷屏住呼吸。   纤细的腰肢露在空气中,千代穿着一身红色的纱裙从空中落下。   沙群中有着各色宝石点缀,舞动起来有叮当作响的声音。   她的额头上带着一块鲜红的宝石,像一滴泪,又像一滴血,点缀在其中。   那双妩媚的眼睛风流动人,眼波流转之间,拥有着勾魂夺舍的魔力。   纤细的手腕灵活的扭动,妖娆妩媚的舞姿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灯光变换着角度,照应在千代的裙子上,她像一团舞动的红色火焰,在琵琶声里越燃越厉。   最终,千代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姿势完成了她的舞蹈。   灯光重新燃起,大堂顿时亮如白昼。大家还沉浸在刚才的舞蹈里难以自拔。   金一鸣目不专心地盯着,呼吸似乎都停住了。   云星河也看的浑身热血澎湃。   她转过头想和叶影讨论一下千代的舞蹈。   刚偏过头,云星河就发现叶影子的眼睛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定定的,一动不动。   “喂!”   云星河叫了他一声。   叶影没有反应。   “啊?”   “不会吧你,你刚才没有看千代的舞蹈吗?”   叶影没什么兴趣:“瞟了几眼。”   “啧啧啧,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跳舞你都不看,你还想干什么?”云星河都忍不住谴责他,“千代的那件裙子多漂亮,她的腰好细啊!”   “你穿那件裙子也会很漂亮。”叶影低声道。   其实,云星河的腰也很纤细。   云星河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疯了吧?我一个大男人穿什么裙子?”云星河连忙反驳道。   金一鸣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就是,花辞就算长得白白净净了点,你也不能说他是个姑娘家。”金一鸣道,“以后他要碰见了喜欢的姑娘,说来说去可是要丢人的。”   云星河尴尬地笑了笑。   她是不可能碰见喜欢的姑娘了,因为她自己就是个姑娘。   “抱歉。”叶影垂下头,长长的眼睫毛盖住了他的神色。   “不要紧,今天出任务大家都很辛苦。”云星河安慰他,“等忙完就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叶影点点头。   花月楼的老板正在台上疯狂地给千代拉票。   云星河三人也把自己的绢花投了出去。   几个透明的袋子里,装的是不同候选人的绢花。   一朵一朵绢花越来越多。   云星河发现千代的人气果然高涨。   到花魁名字公布的那一刻。   “我宣布,今年的花魁娘子是——花月楼的千代姑娘!”   看台下传来沸腾的声音,千代风情万种地走上去。   头顶上的花苞应声而开,千千万万的金色碎片像花瓣一样飘落下来,降落在人们的身上。   台下的人欢呼着。   花月楼里下了一场梦幻的雨。   千代环视了一圈看台下的顾客,定住了云星河的位置,抬起纤纤玉手,给了她一个飞吻。   云星河兴奋地捂住胸口。   也要给她回一个的时候,叶影不小心碰了她一下,打断了她的动作。   云星河发作不得。   错过了最佳时机,云星河也只能望着千代的背影离去。   “哥哥,我的头好疼。”   叶影虚弱地靠向云星河。   云星河傻了眼,正要叫金一鸣来帮忙扶住他。   结果金一鸣已经跟着千代去外面巡回了。   云星河只能费力地扶起叶影,带他先往菩萨蛮的根据点赶。   当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叶影背了回去。 第201章   三界之主   云星河背着比她高这么多的叶影,其实是有些麻烦的。   她安慰自己。   就当捡了一只闹人的小奶狗。   刚到据点,她便瞟见一道黑色的影子快速离去。   她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刚才离开的,并不是魔修,而是一只妖。   幻踪没有去花月楼,一个人留在了据点。   飞雕刚才倒是露了面。   云星河背着他费力的进了屋子里。   幻踪看到他们的时候,有些惊讶。   “你们怎么回来了?”目光转向他背上的叶影,幻踪便明白过来,帮忙扶着叶影下来。   云星河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刚才我看着有道影子过去了,院子里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幻踪脸色变了变。   “没什么,是一位老朋友罢了。”   云星河哦了一声,看来她还是没有完全取得幻踪的信任。   幻踪脸上有些歉意。   “花辞,最近事务繁多,我这里一时也没个头绪。还请你多包涵,叶影就先拜托你了。”   云星河大度的表示没什么事。   她回屋里继续照顾叶影。   不过她的思绪早就集中在刚才一闪而过的黑影身上。   晚上千代回来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恭喜千代成为今年的花魁娘子——”金一鸣倒了满满一杯酒,示意大家举杯。   云星河也笑着举起杯子,她的杯子里面只有半杯酒。   酒量不好,就不必多勉强。   酒喝多了容易误事。   云星河不想给自己放纵的机会。   “呵,千代一出马,哪有别人夺魁之说。”飞雕笑嘻嘻的。   叶影没什么表情,低头吃菜。   “我可是都看到了你们给我投的绢花。”千代笑意盈盈,“尤其是金大哥,竟然花了那么多魔晶。你放心,我可不会亏待你。你那些魔晶,我都会补给你的。”   金一鸣的手愣在了空中。   “啊?”   云星河也觉得奇怪。   “不必了,买绢花是我自愿的事,已经花出去的魔晶,岂有收回来的道理。”金一鸣脸上神色不太对劲。   幻踪也笑道:“千代不过是玩笑话,你们还当真了。”   飞雕也说道:“就是啊,千代姐姐,我们给你捧场,可是自愿的。要是今儿个没去,可不就错失了你那一支舞,那才是大损失。”   说着,他还有意无意瞪了一眼幻踪。   幻踪无奈地说道:“千代的舞我是看过的,实在是上面有事。要是我留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去逍遥快活,岂不更好?”   他这一番话,立即转变了话题。   “上面有事,这什么意思?”金一鸣也不计较刚才的失态了。   “不会是妖界传来的风声吧。”千代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胭脂。   云星河垂下眸子,仔细聆听着,获取着一切对她有用的信息。   “已经有些眉目了,你们别着急,先吃饭。”幻踪含糊了过去,“等一切都有了结果,我得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叶影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一直盯着云星河吃饭。   “看我做什么?”云星河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叶影对她笑了笑,“哥哥,吃个鸡腿。”   云星河的碗里多了一只大鸡腿。   千代看着两个人的举动,若有所思。   ……   云星河回去以后就和戒灵说起了白天看到的东西。   “那股气息你感受到了吗?”   戒灵道:“当然,毕竟狐族的气息非常独特。在魔界遇到一只妖,可不是什么常见事。”   “原来你也这么认为。”云星河沉思片刻,“与我的气息相近,会不会也是一只九尾狐?”   “有这个可能,但他消失的太快了。我没办法确定。”戒灵苦恼地说道。   云星河却想的更远了,她甚至怀疑那只狐狸很有可能是自己的舅舅。   戒灵却不大赞同。   “魔界那么大,未必有这么凑巧的事吧。”   云星河也拿不定主意。   “还是等等再说,等他下次出现的时候,我一定抓住机会。”云星河其实更想知道的是,幻踪口中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从她回到魔界以后,云星河一直都没有去打听从前的事情。   戒灵说她在逃避。   云星河没有否认。   她闭关了五百年,外面的世界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实,她有些害怕看到过去。   人都是矛盾的,她也是如此。   一方面,她惦记着从前的人和事,一方面又害怕,害怕他们有什么不好的结果。   某一天,幻踪把大家叫在一起,神秘兮兮地宣布了一件事情。   “楼主告诉我们一件大事。”幻踪甚至设定了结界,防止消息走漏。   飞雕严阵以待,把屋子周围的窗帘都拉上了。   “呃……”云星河看他紧张的样子,非常滑稽。   叶影这几天神神秘秘的,不怎么露面。   不过他不缠着云星河,云星河也不好主动去问。   “什么大事?快说快说。”飞雕催促道。   “三界盛会要召开了。”幻踪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意思。”   “仙界魔界妖界三界之间,为了加强各界联系,决定举办一场盛会,方便三界流通,选出三界之主。”   “呃……”云星河大为震惊,原来已经要发展到这段剧情了吗?   三界之主这个诡异的要求不知道是谁提议出来的。   顾名思义,为了选出一个共同的强者,一统三界,举办盛会的目的,便是和平解决。   可各界一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突然选出一个三界霸主,还将人界排除在外。   千代突然道:“当年神君设立结界,定下的和平契约,现在突然打破。莫不是……”   金一鸣挠挠耳朵。   “别人不知道的消息,菩萨蛮向来最灵通。”幻踪叹了口气,“神君消失多年,已经有传闻说他丧失了神格。上天有神谕——神焕新光。”   这话的意思,听上去就是,要有一位新的神君诞生了。   这次挑选三界之主,也是为了神君之位。   把人界排除在外,自然是因为人类比起其他三界,相对薄弱,甚至没有匹敌之力。   他们生命脆弱,还是不参与为好。 第202章   猜拳   “若说是三界商议,都是谁参与其中。”云星河问出了一个问题,才发现众人都惊讶地看着自己。   “妖界自然是妖王,魔界有魔主,而修真界有几大宗门。”飞雕回答的很快,“你怎么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   云星河有些尴尬,她五百年不问世事,当然不知道这些。   “她平日里不关心这些。”叶影替她解释道。   飞雕不再追问。   “妖王魔主……”云星河口中喃喃道,“这些人随意的几句话,就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   “不错,上位者掌握权利,便也决定着别人的命运。”   幻踪又道:“此次盛会就在逍遥城里举行。”   这么巧?   云星河有些吃惊。   “来的宾客不会少,甚至还有一些妖界修真界的修士。”幻踪想了想,“人多眼杂,菩萨蛮的任务怕是要多了起来。”   云星河有了心理准备。   反正还有三个月的时间,难怪逍遥城已经有一些魔修在蠢蠢欲动。   逍遥城城主已经开始着手修建新的房屋场地,为盛会做准备。   结束会谈以后,云星河往自己屋子里走去。   叶影拿着一壶酒,跟上了她。   “怎么不去睡觉?”云星河看到他手中的酒。   少年无辜的眼神好像是戴着钩子一样,勾得人心痒难耐。   “睡不着,想和哥哥聊天。”   云星河抬眸,无奈地说道:“走吧。今天月色不错,正好赏月。”   她其实打算从叶影这里套点话出来。   “拿了什么酒?”   叶影手中举着玉壶——是他亲自酿的青梅酒。   “我从一个让目标那里得到的酿酒方子。”叶影又带了两个酒杯。   两人纵身一跃,便上了房梁。   缓缓倒出酒液,青梅的酸涩在空气中弥漫着。   这是果酒,不会醉人。   他知道云星河酒量不好。   云星河浅浅饮了一口。   玫红色的液体在玉杯里显得格外诱人。   “你想聊什么?”云星河主动开启话题。   “无非是一些杂谈罢了。”叶影笑了笑,他的脸在月夜下显得格外英俊。   “你不了解最近的魔界。”是笃定的语气,“你也不是魔修。”   云星河眼皮微微抬起,她知道自己隐藏的不算好,可叶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如今的妖王,倒是个人物。”叶影话锋一转。   “啊?”云星河心里嘀咕一声,为何突然提起妖王,难道他怀疑自己是妖?   “喻凌确实有过人之处。”云星河立即附和道。   叶影点点头:“修真界的联盟里,摘星阁也值得一提。”   “呃……”云星河根本没听出摘星阁,“确实……”   叶影饮了一口青梅酒。   他定定地看向云星河,幽蓝的眸子像是装了满天星光,煞是好看。   “现在的妖王,是一只雪狼,名字叫风初。”   云星河正在饮酒,闻言刚才喝到一半的酒呛在了喉咙中间,憋的双脸通红。   “你你你说什么?”云星河有些失态。   “他叫风初,难道你认识?”叶影探究地看着他。   云星河连忙摇头。   她知道,叶影口中的风初,一定是她认识的风初。   真好,风初没事,还当上了妖王。   “我怎么可能认识大名鼎鼎的妖王。”云星河又灌了一杯酒,“有一点酸。”   叶影看得出她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却也没有打消怀疑。   她惊讶的是当妖王的风初,并不代表她不认识这个人。   “青梅酒当然有些酸涩。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叶影摇晃着杯中的液体,“青梅竹马真是一个美好的词。”   云星河想到的却是她与风初过去的时光,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可惜两个人之间,就像那青梅一样,想起来时,便带着淡淡的酸涩。   “摘星阁是联盟里新加入的。”叶影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是修真界的大事,你也没有听说过。”   云星河有些尴尬,她是真的不知道。   “天乩宗的空华长老,摘星阁的阁主,妖界的妖王,魔界的魔主。这四个人并称四绝,在几界里已经被称为最想嫁的几个男子。”   叶影打趣地看着云星河,“这种奇闻轶事,哥哥难道不知晓吗?”   云星河只能用沉默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里面她只知道两个人。   一个是自己的前师尊,一个是自己的竹马。   剩下这两个倒是没有见过。   “略有耳闻。”云星河道,“我这种小角色,怎么可能和他们那些大人物有交集。”   叶影低下声音:“你身上有好多谜团,不知道谁这么幸运,能够一一解出呢。”   云星河翻了个白眼:“哪有一尘不染,像白纸一样的人。我身上有秘密,难道你身上没有?”   “我告诉你,你也告诉我,我们来交换。”叶影认真地看着云星河。   云星河嘴角微微抽搐。   “不行,你一个臭小子才活多长时间?身上有什么秘密?我不感兴趣。”   云星河故意把话说的很难听,实在是她身上的秘密不能暴露出来。   “好吧。”叶影耸耸肩膀,勾起一个笑容,“光喝酒没意思,我们来玩个游戏。”   没想到他口中说的游戏就是猜拳。   云星河一边说着无聊,一边还是同意了。   输的人要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   一定要诚实回答,不能说谎。   如果拒绝回答,就要喝一杯酒。   云星河心想,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说的真的?   叶影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   “说假话就没意思了,不过是个游戏而已。”   云星河撇撇嘴。   第一局,云星河赢了。   她兴高采烈,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自认为很难回答的问题。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少年们嘛,谈到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眼神带着羞涩的。   “是。”叶影回答的很干脆,斩钉截铁,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答案。   云星河来了兴趣。   “是谁是谁,快告诉我!”   叶影眨眨眼睛:“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哦。”   云星河无奈,进行第二轮猜拳。   结果,云星河赢了。 第203章   九香主   “你是不是认识妖王?”叶影也不委婉,直接了当的问出自己的疑问。   云星河瞳孔一缩,笑容僵在脸上。   她想说不认识,但自己已经露了马脚。   “我喝酒。”她一饮而尽。   “其实,我也不知道认不认识他。就是曾经有一个同名的朋友罢了。”云星河解释道。   叶影目光深沉:“那个朋友对你很重要吧?”   云星河苦笑:“都过去了。”   随后,云星河就挺倒霉的,几乎一局都没赢。   自己倒是喝了不少酒。   终于被她找到机会。   “你喜欢的姑娘是谁啊?”   叶影定定的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才举起青梅酒一饮而尽。   “切,没意思。”云星河没等到答案。   叶影收起剩下的青梅酒:“回去吧,夜凉了。”   云星河点头附和,在叶影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一夜好眠……   也许是知道了风初还活着,也完成了他从小的愿望,云星河发自内心替他高兴。   所以,她睡了一个好觉,甚至不曾做梦。   做梦真是一件疲惫的事情,让人头脑混乱,思绪发散。   ……   三届盛宴在逍遥城举行,着实给这座城带来了大量商机。   偶尔有白衣飘飘的修士住了进来,也有头上顶着兽角的妖修大摇大摆走在街头。   逍遥城主为了维持秩序,下令禁止在城内斗殴,不允许发生骚乱,一切都是为了盛宴的召开。   此次盛宴又有个好听的名字——冬月宴。   云星河无力吐槽这个名字,众人都知晓春日宴是何等规模,冷不丁冒出个冬月宴,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好名字。   她难得闲了下来,菩萨蛮最近没给她安排任务。   不过,平静的生活很快被打破了。   幻踪告诉他们,晚上要见一个妖界来的香主,也是菩萨蛮在妖界的分部。换句话说,来者级别比他们高得多,他们之间是上下级关系。   菩萨蛮在三界里分为三个堂主,每位堂主之下又有四个香主,每个香主又掌管若干舵主。   幻踪的级别就是舵主,云星河等人都是他手下的小喽啰。   香主的地位已然不低,看幻踪的重视程度,便知道来者不好惹。   她想到了之前夜里匆匆见过的一道影子,她在逍遥城里没有见到熟悉的妖族。   的确,都五百年过去了,和她一辈的小妖都成了大妖,不会轻易离开妖界。   再者,能够到妖界来的,都是手里有界石,身上带着任务而来的。   夜色降临,云星河几人也等来了等候许久的客人。   他身上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丝气息也不透漏。   若不是幻踪提前交代,谁也想不到他会是一只妖。   在他取下斗篷的时候,云星河有些失望,因为他脸上还带着一个面具,看不清面容,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得让人看不到底。   不知为何,这个男人身上好像有一股魔力,吸引着别人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九香主,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幻踪客气地寒暄。   飞雕一言不发,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千代浅浅微笑,她对这个神秘的男人有了兴趣。   金一鸣站在后面,也不主动出头。   叶影目光淡淡,他一向如此,几乎不把别人看在眼里。   倒是云星河,盯着九香主的时间略微长了点。   九香主目光从众人面前掠过,微微颔首,才转身进屋。   他身量也很高,虽说比不了金一鸣这种小巨人一样的身材,但从身形看也能判断出是个美男子。   摆脱了他的目光,众人都觉得如释重负。   云星河缓缓吐出一口气。   九香主蓦地扭过头来,锋利的目光在云星河身上停留片刻。   叶影暗中攥紧了手,几乎下一瞬间就要发动攻击。   “九香主?”幻踪也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他身上中了毒,再耽误下去会生变。”九香主指了指金一鸣。   金一鸣的位置就在云星河身后,他茫然地抬头:“我?”   千代蹙蹙眉头,走上前帮金一鸣把脉。   果不其然,上次出任务的时候,金一鸣身上残留了一些毒素,由于外在没有表现出来,他本人毫无感觉,自然也没有人发现异样。   云星河侧耳倾听,她刚才明明感觉到九香主盯的人,好像是自己。   他身上,有着狐族的气息。   他是大妖,别人察觉不到他的原型。   云星河身上有光灵根,别人也发现不了她的异样,包括九香主。   再加上她已经换了副皮囊,估计父母站在她面前,也认不出来她。   “没想到九香主还精通医理。”幻踪称赞道,“要不是你,估计金一鸣要遭些罪了。”   “不,这种毒是从我手里流传出去的,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九香主道,“我的人很快就到,他们会善后的。”   “呃……”九香主果然雷厉风行。   此次九香主到来,是为冬月宴一事,他在妖界有别的身份。当然,他也要为菩萨蛮效力。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云星河几人能听的了,他们也都知趣的离开。   随后几天,九香主偶尔会在据点出现,每次都是行色匆匆。   云星河有一次单独撞见了他。   “九香主。”云星河点头向他问好。   “你叫花辞?”九香主停下脚步。   云星河没想到九香主这个大忙人会记住她的名字。   她有些意外:“正是……”   “这是葡萄?”九香主的目光停在云星河手中的那串紫莹莹的葡萄上。   是叶影搞来的,不知道魔界哪个大商人费时费力弄来了这些玩意,叶影给云星河尝个新鲜。   “你要尝一尝吗?”云星河不知哪来的胆量,举起了手里这串葡萄。   九香主愣了愣,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样轻松愉悦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了。   云星河以为他不要,尴尬地想把手抽回来。   “谢谢。”九香主竟然摘了两颗葡萄,放到了口中,“很甜……”   云星河笑得眉眼弯弯。   “我家里有个小辈,也很喜欢吃葡萄,像你一样。”九香主盯着云星河的笑容,突然说道。 第204章   葡萄   “我家里有个小辈,也很喜欢吃葡萄,像你一样。”九香主盯着云星河的笑容,突然说道。   “呃……”云星河的笑容僵在脸上,“能有九香主这样的长辈,她一定很幸福吧。”   “她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九香主的语气有些黯淡。   云星河没由来有些难过,想说些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花辞——”叶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九香主抛下一句先走了就匆匆离开。   云星河手中的葡萄格外显眼。   “他找你做什么?”叶影的问题有些咄咄逼人了。   “没什么,就是刚才偶然碰见的。”云星河笑了笑,带着叶影转身离开。   叶影跟在她身后,嘴唇动了动,未了一个字没说,只是回头看了眼九香主消失的地方。   少年的脸上多了层阴翳,不过云星河没有察觉。   “葡萄好吃吗?”叶影问道,几步就追上了云星河。   云星河摘下一颗,塞到叶影嘴里,纤长的指尖触碰到了他温热的唇瓣。   叶影咬住了葡萄,云星河迅速抽出了自己的指尖。   “很甜。”叶影看着云星河,眼里带着笑意,葡萄的汁水在口腔中弥漫,酸中带甜,清甜可口。叶影向来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此刻,竟然难得尝出了些滋味。   云星河不大自在地说道:“你自己带的葡萄,难道都没尝一尝吗。”   叶影笑而不语。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少年郎们的无忧无虑冲淡了冬天的寒冷……   冬月宴声势浩大,要整整办上一个月。   逍遥城主作为东道主,要将一切都做到尽善尽美。   菩萨蛮不会在明面上出现,一个杀手组织,怎么可能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云星河等人服从上面安排,纷纷假冒成道修与妖修。   盖因为最近逍遥城多了许多道修妖修,难以辨别身份。   云星河的新身份是一只刚化成人身不久的猫妖。   她提出过抗议:“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扮成猫妖?”   千代笑着捂起嘴:“这毛茸茸的猫耳朵,也就你带上最可爱了。”   云星河屈辱地偏过头:“我不,让叶影带。他面皮嫩,戴猫耳朵也好看。”   一旁的幻踪忍住笑意:“叶影也有一副猫耳朵,你们两个要扮成猫妖姐妹花。”   “蛤??”云星河震惊地瞪大双眼,“什么姐妹花?”   金一鸣羡慕地看着云星河手中的猫耳:“要不是我长得不像个猫妖,这种好事才轮不到你。”   叶影已经把手中那对白色的毛耳朵带在了脑袋上,少年皮肤白皙,墨绿的无辜地看向云星河。   “好看吗?”   声音也适当地变得沙哑,像是小钩子一样钩动云星河的心。   她不由自主地点头。   “不对,叶影,你疯了吗?他让我们扮成姐妹花啊!”云星河提醒他,“难道你想穿女装?”   叶影眨眨眼睛:“只要和哥哥一起出任务,我怎样都可以。”   云星河死活不愿意,最终在她据理力争之下。   两人的身份变成了猫妖兄弟。   云星河是哥哥,叶影是弟弟。   虽然弟弟比哥哥足足高了一头。   云星河还是觉得羞耻:“猫妖就一定要把猫耳朵戴在脑袋上吗,太丢人了!”   幻踪解释道:“倒也不必一直如此,不过是为了方便你记住自己的身份,打入妖族内部罢了。”   这就好……   很快,云星河与叶影就混入了妖族大部队,成为其中一员。   新来的妖族也要帮忙布置冬月宴中妖族下榻的地方,也是逍遥城主下令修建的新宫殿,云星河混在里面每天就做些杂活。   “嘿,那只狸花猫!”云星河蹲在角落里打瞌睡,冷不丁被人叫了起来。   叶影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去了。   “叫我吗?”云星河睁开眼。   “就是你,快来搭把手,帮我抬下床。”叫她的是一只象妖,“你都睡一上午了,我可没举报你哦。”云星河揉揉眼睛,笑嘻嘻地走过来:‘多谢大哥。”   这床做的极为精美,雕龙画凤,又异常沉重。   “好重的床。”云星河忍不住感叹。   “你小心些,这张床可是妖王要用的。”   云星河手一滑,床差点落在地上砸个大坑:“谁,谁要用?”   “当然是我们英明神武的雪狼族的骄傲,妖王大人!”   “你说风初?”   象妖大惊失色:“你竟然对妖王直呼其名!”   云星河勉强地扯出个笑容:“不好意思,我平日里没大没小惯了。”   象妖叮嘱她:“你这只小狸花猫,以后千万不能在别的妖面前直呼妖王的名字,否则被抓去打一顿都是轻的。”   云星河连连点头,心中却觉得不是滋味。   尤其是这张精美的床放在屋子里,云星河想到自己累得汗流浃背,而风初到时候可以舒服地躺在上面。   等等——云星河突然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风初作为妖王,是回来参加冬月宴的。   如果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岂不是可能与他碰面?   云星河越想越觉得惶恐。   现在逃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随着日子推移,云星河已经在盘算换个身份,迅速溜走的事情了。   当妖不靠谱,干脆跟幻踪说还是冒充别的吧。   但是幻踪身上有别的任务,云星河一连十几天找不到他人。   云星河换了个差事,不在妖王下塌的宫殿搬砖了,她申请调换到另一间屋子里。   某日,她蹲在墙角跟叶影一起摸鱼,谁知道听见了妖界的一堆八卦。   “妖王大人年轻俊朗,为什么还不立妖后?”   云星河挑眉,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木夫人陪伴在妖王身边多年,陪他开拓疆土,谁不知道她就是未来的妖后!”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那可未必。”   “树爷爷,您知道的最多,快跟我们讲讲。”   云星河屏息凝神,莫非这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们口中的木夫人,是不是自己心中想的木点点? 第205章   幽猡将军   “妖王出身雪狼族,当今妖界,除了雪狼族,最为尊贵的便是狐族与幽猡虎族。他们都在推翻上任妖王的战役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树妖缓缓道来,“你们都知道武将军深受妖王重视,幽猡虎族也派人随行,却不曾想过此次狐族为何无人前来。”   “就是就是。冬月宴这样的大事,狐族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我听闻过一个说法。妖王曾与狐族一只小妖交好,不料等他夺得妖王之位后,才发现那狐妖失去了消息,生死不明。狐族一气之下将妖王拒之门外,不再往来。”说到这里,树妖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云星河愣在那里。   “莫非,妖王是在等那只狐妖?”小妖们纷纷议论着。   “岂止啊,他曾经只身闯入修真界,就是为了找回那只狐妖,可惜无功而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不少妖在暗中寻找,一旦找到,就可以去向妖王求赏。”   树妖总结道,“不过都是些戏谈,说出来给你们当故事听的,千万不要传出去。”   听完众妖的话,云星河心中升起万千思绪。   原来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风初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少年,她与风初的过去,都变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   一声叹息,逐渐在风中消散了。   云星河有些失神。   “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   来者声音沉稳有力,让人心神一震。   云星河定定的站在原地,她错愕地抬起头。   逆着光,那个身影确实那么清晰的映在她的眼中。   黑发被束起,紫金发冠上硕大的宝石彰显著他不凡的身份。   身材健硕,远超常人。   云星河看到那双暗金色眸子的时候,胸腔中气海翻腾。   人在极端激动的时候,是说不出话来的。   这张脸,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了。   “幽猡将军。”树妖最先认出他的身份。   云星河想不到,一个早就去世很久的人,会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必多礼。”   眼前的人是武荣,是那个对自己耐心异常,和自己一起在天乩宗长大,参加各种试炼任务,像哥哥一样照顾自己的武荣啊!   云星河当初以为他真的死了,连带着恨上了木点点。   一别多年,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享受着众人敬仰的目光,他本应如此。   他值得最好的。   云星河眼中不知道何时,已经有了泪水。   “谁在那里?”武荣的视线穿过众妖,落在了角落里的云星河身上。   云星河低下头。   叶影挡在云星河面前。   他们两个摸鱼的事情被发现了。   武荣很难表示出自己的感觉,他发觉有人在偷窥自己,角落里有两只小妖怪似乎在偷懒。   “是两只新来的狸花猫。”   云星河跟在叶影身后,不想主动暴露自己。   武荣已经朝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他很高,身影几乎将云星河全部笼罩住了。   直接略过叶影,他看的是云星河。   前面的少年一定不像表现出的这么寻常,猫妖身上的气息没有这么沉稳。   不过武荣看到云星河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才是自己的目标。   “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是对云星河说的。   云星河不敢抬头,虽然她已经换了一副皮囊,但面前的人可是武荣啊,云星河把自己一抬头就忍不住哭出来。   “我叫花辞。”她最终还是做到了,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狐妖,而是一个冷静强大的修士。   武荣暗金色的眸子中带着审视:“你是猫妖?”   叶影替她回答道:“对,我们兄弟俩都是猫妖。”   “兄弟?”武荣把目光移到叶影身上,“你弟弟似乎有些胆小。”   “呃……”云星河屈辱地抬起头,“我才是哥哥。”   叶影肯定地点点头。   武荣倒是有些意外。   “你们就跟着我吧。”   武荣一句话就决定了他们以后的去路。   能够跟在一个幽猡将军身边,是多么尊荣的一件事情,其他小妖们都向他们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云星河不动声色地说:“我们不懂什么规矩,跟着在将军身边笨手笨脚的,怕是会坏事。”   武荣笑了笑:“我都不在乎,你怕什么?”   最终,叶影与云星河成为了武荣的近身侍卫中的一员。   云星河唉声叹气。   叶影问她:“你在怕什么?幽猡将军这么平易近人,没有半点恐吓你的意思。”   “你不懂,我不是害怕他。”   云星河怕的哪里是武荣,而是武荣背后的妖王风初,以及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木夫人。   见到许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云星河有许多话想跟武荣说,她想问很多问题,但她不能。   他从武荣陌生的眼睛里看得出来,武荣眼中的她,只是一只可怜的小猫妖罢了。   他一直是这么善良。   别人都在羡慕她和叶影从无依无靠的小猫妖,一下就爬上了大树,找到了武荣这个将军靠山。   云星河知道,武荣是怕他们两个被排挤。   ……   武荣坐在凳子上,身边是鹰卫的首领。   他闭目养神。   现在的他,今时不同往日。   他是妖族的幽猡将军,也有了自己的亲信。   风初还没来魔界,被妖界的一些事情缠住了,要晚一些时候才到。   今天看到那只狸花猫妖的时候,武荣心里头有了一丝悸动。   他不是瞎子,能看出那只猫妖是个少女。   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张脸,为何心里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那种感觉很安心,像是许多年没见的老朋友。   但武荣也清楚,他不曾见过这个人。   是她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   武荣想找到答案,就要把她放在自己身边。   自从风初当上妖王,他身上的重任也少了许多。   族中长老催促他成婚一事,他总会以风初尚未立妖后作为借口。   “妖王一日不立后,莫非你就一日不成亲?”   武荣沉默以对。   他知道,他们都放不下过去,他们都在等那个少女。 第206章   跳梁小丑   武荣闭上眼睛,似乎眼睛还能浮现出那个少女的音容笑貌。   “将军,那两只猫妖……”   “暗中盯住,不要打草惊蛇。”武荣睁开眼,他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幽猡将军。   “是,属下知道了。”   ……   云星河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也就是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很多事情她不能告诉别人,只能与戒灵讨论。   “现在应该怎么办?”云星河用被子盖着头,装作熟睡的样子。   戒灵难得沉默。   “不好说……”   “武荣没死,我真为他感到开心。”云星河朋友不多,武荣是对于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个人。   “可是武荣是妖族的将军,他所在的地方,距离妖王就不远。”   戒灵的言下之意,便是风初。   云星河有些头疼。   她还没有准备好应对妖族众人,尤其是又见不到自己的家人。   此次狐族并没有人前来。   木点点当年所作所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风初当初说不愿意相信她,两人已经决裂了。   可是武荣又真真切切的活着。   她已经错失了那段时间,在那五百年里,有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   云星河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立场解决这些事情。   许多东西堆积在一起,像一团乱麻。   “你不要掉以轻心,妖族来了以后,还有修真界的人。”戒灵忧心忡忡。   云星河在识海里把尾巴甩来甩去,仿佛这样就能够甩掉自己的烦恼。   眼下最关键的是,隐藏住自己的身份。   对方在明,她在暗。   只要她不主动暴露,危险就会大大降低。   云星河已经决定抓紧自己的马甲,隐藏身份,等冬月宴过去以后,再回到妖界。   菩萨蛮的众人暗中联络过几次,不见什么新的任务,大家的新身份也都适应良好。   云星河也没太大机会和武荣有接触。   他很忙碌,身边的妖族来来往往。   叶影与她有了很多时间去打探别的消息。   “听说天乩宗要来几位长老。”云星河与叶影找了家茶楼,叫了壶清茶。   前面不远的一张桌子上,坐着几个修士。   云星河垂眸,吹去茶杯中的浮沫。   “这是当然,联盟里好几个宗门都要派人来。”   叶影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谈话的几人。   “听说摘星阁阁主也会露面。”   “他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以前从没听说过他的名头,像是横空出世一样。”   “就是。听闻他的武器十分神秘,没多少人见过。他创建摘星阁从无到有,只用了几百年,实力便可以和一个大型宗门相抗衡。”   云星河听得津津有味。   “摘星阁阁主与菩萨蛮的楼主,不知道孰优孰劣?”   叶影的指节微微动了动。   “嘘——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几人住嘴不再多言。   云星河与叶影对视一眼,随后离开了茶楼。   走在街上,云星河刚想说话。   只见天空中蓦地响起一阵动听的声音。   白色的羽毛纷纷扬扬,仿佛一场大雪,将人带到仙境。   路上的魔修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十几个白衣修士从天而降,簇拥着正中间的女子。   云星河心口一跳。   很快,这十几人落到地面后,以惊艳的形式开场,却又草草收尾。   盖因为魔修们并不吃这一套。   逍遥城的护卫们也迅速赶到。   “什么人?”   “我们师尊是天乩宗天干山空华长老的道侣——婉容真人。”   “好大的名堂。”   “我还当是什么人?没料到是用她道侣的名声出来装模作样。”   “我怎么记得,空华长老尚未举办道侣大典?”   一时之间,众人议论声越来越厉害。   云星河突然意识到,中间的白衣女子,便是宋婉,是那个陷害她于不仁不义之地,逃亡受重伤,折了两条尾巴,沦落到人界的宋婉。   几百年不见,她还是那么喜欢装模作样。   不愧是重生后的女配。   逍遥城的侍卫们还是要给她几分薄面,安排她去下榻。   宋婉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她可不想来魔界这个地方,如果不是为了魔主这个巨大的金手指,她一步也不想踏进来。   她记得很清楚,魔主便是云星河裙下之臣之一。   当年在冬月宴,云星河结识了隐瞒身份的魔主,魔主对她一见倾心,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后来,魔主为了讨云星河欢心,把陷害失败的宋婉扔到了万魔窟,让她受尽折磨而死。   宋婉一想到魔主那双冷情的眼睛,就由内而外的感到恐惧。   但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云星河当年侥幸逃跑,不知所踪。   可天乩宗的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是偷了东西以后畏罪自杀。   宋婉把一切安排的天衣无缝,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云星河的名誉。   可她没想到的是,后面的事情并不顺利。   陆渊出关以后,发现云星河身死后,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宋婉惴惴不安,怕自己的事情败露。   但是,陆渊并没有发现,而是像一个无情的修炼机器一样,只知道修炼,将自己封锁了起来。   他的修为越来越高,甚至已经超越剑道堂堂主,成为天乩宗武力值第一。   本来定好的道侣大典,也被一推再推,最终变得遥遥无期。   她身份变得尴尬起来。   天乩宗的人没有人敢轻视宋婉,因为她是空华长老“未来”的道侣。   而这个未来,一直没有变成现实。   宋婉在这五百年里,一直在寻找云星河的下落,同时发展自己的势力。   现在的她,已经有了很多弟子与追随者。   陆渊对她很纵容,根本不在乎她做什么。   宋婉绝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她要让魔主,站到自己的阵营,让云星河,死无葬身之地。   叶影拉着云星河的手:“刚才的羽毛没弄到你身上吧?”   云星河摇头。   “你不觉得那个女子很有魅力吗?”云星河指指刚才消失的宋婉。   叶影厌恶地说道:“没有相应的能力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像一只跳梁小丑。”   “啊?”云星河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评价。 第207章   传闻   她还以为大家都喜欢宋婉这种遗世而独立的飘飘仙子呢。   叶影解释道:“刚才那个人,举止浮夸,一路走来,前呼后拥。在魔界,连魔尊都不会这么出风头。”   云星河也不喜欢过于招摇。   “哈哈哈,照你所说,魔尊是个低调有内涵的人喽。”云星河笑道。   叶影的脸上扬起笑意:“我可不知道。”   “我问你一些你知道的事情。”云星河耸耸肩膀,“刚才在茶楼里,你听到他们说的摘星阁阁主了吗?”   叶影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略有耳闻。”   云星河对未知的事情总是有忌惮的,这么一个出众人物,她竟然一无所知。   “你跟我说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号人物。”   “你到底是与世隔绝了多少年啊?”叶影无奈,还是耐心给云星河讲了起来。   摘星阁,就像菩萨蛮一样。   一开始是个单纯的组织,后来发展到像一个宗门一样大的势力。   摘星阁的主营业务,是打探消息。   只要你付得起足够的价钱,没有你问不到的事情。   摘星阁甚至可以预测未来。   比如说,此行出门,是福是祸,都可以交由他们来占卜。   云星河听到这里觉得不大靠谱:“怎么感觉全凭运气。”   叶影摇了摇头:“摘星阁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要是想做成一件事,哪怕占不出来是大凶,付得起价钱,摘星阁也会让你做成。”   摘星阁里面,不仅有寻常的道修,甚至佛修、武修、符修,驯兽师等等,听闻还有鬼修魔修与妖修。   简直就是一个大杂烩。   云星河表情有些复杂。   “摘星阁阁主,他是个什么修士?”   “人修。”叶影缓缓道,“最普通的凡人。”   云星河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人修,凡人之躯入道。   不过这次,云星河还没来得及和他深入讨论,就收到了召唤。   幻踪派出了飞鸟,让云星河与叶影迅速赶回去。   他们很少在白天聚集在一起,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   花月楼里,千代伸出自己鲜红的指甲,玩着长长的头发。   幻踪面色凝重。   “这么急把我们叫来,是有什么事吗?”飞雕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刚收到消息,这次冬月宴,楼主也会前来。”幻踪道。   菩萨蛮的楼主,也就是他们的老板。   云星河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难道楼主要面见我们?”金一鸣兴奋地说道。   “做什么春秋大梦?”千代嗤笑,“楼主行踪成谜,不可能会露面的。像我们这种小级别的喽啰,根本不可能见到楼主。就算见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就是楼主。”   云星河早有所料,菩萨蛮的主人,绝对不会轻易的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身份。   “所以我们日后行事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出差错。”幻踪强调道,“另外,我还从逍遥城城主那里得知,魔尊大人也会赶过来。”   “好大的阵仗。”云星河是真的感到心累,区区一个冬月宴,就有这么多大人物要出场。   她看了一眼叶影,他坐在角落里无动于衷,像是不关心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看到云星河的目光,叶影对她温柔一笑。   像个傻子一样。   云星河有一种预感,自己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一定过的不太平。   “你们两个人,在幽罗将军身边一定要潜伏好,方便我们安排任务。”幻踪对云星河和叶影说道。   “难道要对妖修动手?”云星河不想接这次的任务。   “不,你们静观其变就好。”幻踪打消了她的疑虑,“妖族那里有九香主负责。”   云星河生怕他们的任务目标会是武荣之类的老朋友。   她不但动不了手,还会出手破坏。   “说到这里,倒是有个奇怪的事情。”幻踪沉吟片刻,“你们今天见到那个穿白衣的女子了吗?”   云星河当然看见了,宋婉那么大的阵仗,瞎子才看不见。   “当初,她曾经向菩萨蛮,提出过一笔交易。”   幻踪印象很深刻。   因为那是一笔很大的价钱。   云星河淡定地问道:“是什么样的交易?”   “她要追杀一个修士,要一个人的命。”幻踪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秘密。   “那……菩萨蛮接了吗?”金一鸣问道。   “没有。”千代替他回答道。   “为什么不接?是给的钱不够吗?”   “不,是九香主拒绝的。”幻踪神秘一笑,“至于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云星河思前想后,莫非宋婉当初曾经向菩萨蛮买过自己的命,可九香主为何会拒绝?   除非……   九香主知道她的身份。   九香主清楚,天乩宗的修士云星河,正是九尾妖狐——云星河。   那九香主又是谁呢?   除了她那个投身于杀手组织的舅舅,云星河再也想不到别人了。   她的手在颤抖,在片刻之间,将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说不震撼是假的。   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云星河却觉得自己可能看到了真相。   九香主未必发现了她的身份。   花辞是魔修,是一个普普通通,来历不明的魔修。   他跟云星河之间,绝对不能产生关联。   尤其是看到宋婉以后,云星河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绝对不能暴露她就是云星河。   “今天的白衣女子,没什么稀奇的。”幻踪道,“她身后的人,才值得我们忌惮。”   “空华长老陆渊?”飞雕道。   云星河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陆渊……   她曾经朝夕相处,甚至许下诺言的师尊——陆渊。   千代轻笑:“听闻他迟迟不与婉容真人结为道侣,是为了当年叛逃师门,最终惨死的小徒弟。”   “说来听听!”飞雕凑过来,让千代展开讲讲。   云星河也能够谈笑风生的坐在旁边,听着别人说与自己相关的故事。   仿佛他们口中讲述的人,并不是自己,也与自己无关。   “也没什么,都是一些传闻罢了。说到这些男女情爱,不过是庸人自扰。倒是听说陆渊那张脸不错。”千代娇媚的笑容像是一朵明艳的花朵。   云星河也笑道:“再好看的男人,也挡不住姐姐一个笑容。” 第208章   客人   “也没什么,都是一些传闻罢了。说到这些男女情爱,不过是庸人自扰。倒是听说陆渊那张脸不错。”千代娇媚的笑容像是一朵明艳的花朵。   云星河也笑道:“再好看的男人,也挡不住姐姐一个笑容。”   千代挑起云星河的下巴。   “花辞,你可真会说话。”她渐渐低下头,像是要吻上去一样。   云星河并没有躲避,她知道千代不过是开玩笑。   “做什么?”叶影一把把云星河拉开,挡在了他面前。   千代落了个空。   叶影的脸色很难看,眼里也带着阴鸷。   “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千代轻飘飘地说道,“花辞都没说些什么,夜莺,你急什么?”   “他们兄弟两个关系好。”金一鸣打着圆场,走过来把叶影隔开。   云星河也觉得叶影有些小题大做。   千代喊的是夜莺,是叶影的代号,其实是在提醒他,他已经有一些失态了。   叶影从不向任何人道歉,千代也不放在心上。   这件事不了了之。   云星河提醒自己要注意与千代的距离,免得叶影下次暴走。   ……   云星河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会运转《九相光宇录》,来巩固自己的修为。   说来蹊跷,她近些日子在逍遥城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几乎没有出任务。   大抵是见到了武荣这个老朋友的缘故,她心境有些变化,竟然隐隐觉得有所突破。   冬月宴开宴的前三天,云星河还在筹谋着宋婉的事情。   宋婉自从到了逍遥城,行事并不低调,稍加打听就知道她在做什么。   叶影与她两个人顶着猫妖的身份,行事反而随性。   看样子,武荣没发现她的异样,偶尔会把她叫过来聊聊天。   云星河把装傻充愣贯彻到底。   “桌子上一道有大妖献上来的鱼,你尝尝味道。”武荣一招手,示意云星河进屋来。   鱼香四溢,焦香可口。   云星河客气两句:“多谢将军,我不太饿,不用了。”   武荣放下手中的筷子,蹙起眉头:“你上午就在这里站岗,按理来说早就该饿了。莫非……”   这个莫非后面带着若干怀疑与揣测,言下之意就是云星河上午在偷懒。   “还是将军体贴下属,其实我早就饿了。”   叶影人不在,说是身体不舒服。   云星河很少主动打听叶影的事情,再好的朋友之间也有界限。   而菩萨蛮也会私下给个人布置一些任务,同时不允许告知给别人,甚至是组织里的伙伴也不允许。   云星河自己也出过任务,所以她很能理解叶影的处境。   武荣拿了一副新的碗筷,将没有动过的鱼让云星河自己夹些。   小心翼翼地吹去热气,香脆的鱼皮冒着油光,用筷子分开,露出了白嫩的鱼肉。   云星河把鱼肉放到舌头上,慢慢地品味着鱼肉的味道。   鲜美,无腥气。   看到云星河满足的表情,武荣笑道:“味道如何?”   “很好,多谢将军。”云星河再次道谢。   武荣道:“不必这么客气,一口一个谢字。”   “礼不可废。”   云星河略微尝了尝鱼肉,不再动筷。   “你是怎么来魔界的?”武荣打听着云星河的底细。   云星河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无非就是在妖界混不下去,趁此机会来魔界碰碰运气。   所幸让武荣遇见,成为了他身边的侍卫一员。   “等冬月宴结束以后,就跟我回妖界吧。”武荣看着云星河瘦弱的身躯,“还是只小妖怪,离家太远家人会担心的。”   听到这里,云星河鼻子一酸,强行忍住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嗯,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的。”   “将军——尊主马上就到了。”武荣身边的近卫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子里,也顾不上礼节。   他口中的尊主,只有可能是妖王——风初。   武荣下意识看了一眼云星河,他整理好衣衫,同时对云星河道:“你先回去吧,从窗户那里出去,别撞上妖王。”   云星河本来就想溜走,听闻他这样交代,惊异地抬眸。   眼看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云星河撒腿就往窗户外跑。   她灵活的身躯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终于,在那个藏青色衣衫进门的前一刻,云星河恰好从窗户溜了出去,像一只灵活的猫,落地无声。   “幽猡将军。”清朗的声音里又透着威严。   来人有着高大的身型,他藏青色的衣衫周边绣着着银线,行走之间,两条修长的腿蕴含着力量,衣料不凡,低调中透露着奢华。   深灰色的头发被发冠束起脑后,仔细看上去,便能发现发冠上一枚雪狼状的宝石。   褪去了少年人身上才有的稚气,风初身上更多的是王者的风范。   他已散是一个青年了。   在众妖面前,他必须称呼武荣为将军。   私下里,才会叫他一声大哥。   两人幼时就有的情谊,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   “尊主……”   风初走进来后,只看见了武荣一个人。   而他刚才的视线,停留在打开的窗户上。   “你有客人?”风初瞟了一眼桌上的两副碗筷。   武荣百密一疏。   他脸上闪过一个不自然的表情。   “不算是客人,他有事在身,先离开了。”   风初哦了一声。   “那真不巧。”风初歉意地笑笑,“我来的匆忙,应当先告知你一声的。”   武荣道:“尊主客气了,属下应当先去接你。”   风初抬手拦住他接下来的话。   “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疏。”风初自然地坐在桌子旁边,“武大哥,陪我吃顿饭吧。”   武荣又让人上了一副碗筷。   两人相对而坐。   看着桌子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风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下筷。   “木夫人何时到来?”武荣主动打破了僵局。   风初皱了皱眉头。   木点点当年随他一同逃回妖界,在他当上妖王的路上也出了不少力。   更重要的是,武荣能够活着,也多亏了木点点。   “随后就到。”风初夹起一筷子鱼肉。   他已经发现这鱼肉是被动过的。   “武大哥何时喜欢吃起了鱼。”风初揶揄道。 第209章   心急火燎   “武大哥何时喜欢吃起了鱼。”风初揶揄道。   武荣笑了笑:“这鱼肉新鲜,我尝尝味道而已。”   风初了然……   在武荣低头吃饭的时候,风初的视线对窗外一扫而过。   终究是,物是人非了。   他与武荣之间,既是可以性命相交的兄弟,也是有尊卑之分的君臣。   风初知道,武荣心中是怪他的。   怪他弄丢了云星河。   他没有办法解释这件事情。   成为妖王,注定要付出许多代价。   离开云星河,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开端。   待他成为妖王之后,就将她接回来。   谁知道,等到的却是云星河陷害同门,越狱身亡的消息。   他怎么会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呢?   但争夺妖王之位的战争已经打起来,风初分身无瑕。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云星河早就杳无音讯了。   风初一直在派妖寻找。   他既怕找到云星河,看到她那双失望的眼睛。   又怕找不到云星河,他这辈子都会郁郁寡欢,心永远缺了一块。   ……   云星河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她害怕碰到风初,虽然不知道武荣为什么要帮助她,结果都是一样的。   避开风初,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一路顺利的跑到了花园里,云星河撞上了匆匆赶回来的叶影。   “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做什么?”叶影看到了云星河的慌乱。   “你——”云星河刚要回答,便看见了花园出口处浩浩荡荡来了一批妖族。   她连忙低下头,示意叶影稍后再说。   这群妖族从花园走过,途中经过他们两个小妖,竟然主动开口把他们叫了过去。   云星河暗道一声不好。   “这是两只猫妖吗?”中央的女子身穿一身碧色衣裙,显得格外清新可人。   身上华贵的首饰给她的容貌增添了几分精致。   乌发像云朵一样蓬松,柳叶眉弯弯,鼻梁小巧。   脸上涂了一些粉黛,用的是最顶尖的脂粉,来给自己增添气色。   她周身围绕着草木之气,让人心旷神怡。   而云星河面无表情,甚至内心也毫无波澜。   短短一天里,她究竟要遇上多少老朋友。   冲击来的太多,遇见再离谱的事情,也可以坦然处之。   “这是木夫人,见了她还不快点行礼?”   正主还没说话,狐假虎威的下人们倒是跳的高。   云星河缓缓抬起头,迎上众妖簇拥着的木点点。   她的面容比起当年的清秀,仍然要美丽不少。   或许是地位的不同,多年来的养尊处优,让她变得优雅。   身为医修,天生又具有一些亲和力。   木点点在云星河眼中,却还是那么的讨厌。   甚至连那个半永久性的温婉笑容,也扎眼的很。   木点点本以为花园里不过是两只年幼的猫妖,地位低下。   她老毛病犯了,又想装模作样去问候几句,给大家留下一个平易近人的好印象。   可眼前这两只猫妖,似乎,不吃这一套。   身量高一些的,容貌很是精致,墨绿的眼睛透着光。   他身后的那个少年,容貌总要平凡许多,只能勉强称得上一句清秀。   木点点自己容貌算不上绝色,对那些长相平凡的人也有这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态。   可看到云星河那双黑瞳的时候,木点点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不自在。   “罢了,他们年纪还小,不用死守这些规矩。”木点点轻言细语,像是为他们着想。   “我们是幽罗将军的侍卫,不曾听闻什么木夫人。”云星河低声道,“还请木夫人见谅。”   木点点有些尴尬。   她在武荣那里,向来是有几分薄面的。   “哪里来的野猫,竟然不知道我们木夫人是幽猡将军的救命恩人!幽猡将军本人都要敬我们夫人三分,你算什么东西?”   云星河猛地抬头。   救命恩人这四个字,像锤子一样重重地砸在她耳朵里。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木点点又是如何成为了武荣的救命恩人?   木点点不大高兴,她不喜欢身旁的仆人总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够了。”她先是斥责多嘴的仆人,随后又对云星河温柔一笑,“她不懂礼貌,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是跟着尊主前来的,你可知道幽猡将军现在何处?”   云星河没有理由骗她,现在脱身才是关键。   她指明方向后,与叶影匆匆离开了。   木点点也没有再为难他们。   她急着去找风初,两个猫妖而已,日后有的是时间。   叶影深深地看了眼木点点,才跟云星河离开。   路上,叶影将刚才在花园里的事情略微回味一下,便察觉到了端倪。   “刚才我不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叶影异常关心云星河的安危。   云星河有些头痛。   她还要组织一下语言。   倒也不是不能告诉叶影,但一旦讲的细了,未免会牵扯到一些旧事。   最终,她含糊过去,也让叶影不再追究。   “还说我,你这一上午不见人影,跑到哪里疯去了?”云星河岔开话题。   叶影听到这句斥责,反而感到有些开心,这正是云星河关心他的表现。   云星河拉起叶影,催促他动作快点,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再好好商讨。   到了地方以后,云星河先是灌了壶茶。   凉茶可以让她凝神静气,在短时间内迅速放松下来。   用手试去鼻尖的汗液,云星河突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味道有些熟悉,却想不出来名字。   面前的叶影不慌不忙,又帮她递了一杯水,甚至从怀中取了一包点心出来。   “我刚从街上回来,给你带的。”   云星河此时没有多大胃口,也不好拒绝他一片好心。   她隐约发现,自己手上的香气,是沾染在叶影身上的。   所以,叶影去见了一个人,也许他的任务目标,是一个女子。   云星河没有问出口。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   风初得知木点点就在身后,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尊主,幽猡将军,原来你们已经在用饭了。”木点点还是那么温柔。   风初没有回应她,木点点实在是难缠。 第210章   离家出走   武荣还是怕场面过于难看,主动招呼道:“再给木夫人添副碗筷吧。”   木点点笑盈盈地走过来坐下。   “刚才在花园里,见到两只猫妖,倒是天真可爱,听闻是幽猡将军的护卫。”   “什么猫妖?”风初随口问道。   武荣心中咯噔一下,云星河还是被他们碰上了。   “不过是两个离家出走的小猫罢了,说话俏皮,放在身边也能解解闷。”武荣只想敷衍过去。   风初来了兴趣:“难得见你对什么人夸赞几句,何时得了空让我也见见。”   武荣点头:“他们不懂规矩,还是好好调教调教再说。”   木点点被晾在一旁,也不气恼。   只要能够坐在风初身边,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还有事,你们慢慢吃。”风初没了胃口,起身就走。   武荣怕他遇上花辞,潜意识里,他不知为何,并不想让风初见到那只有些奇怪的猫妖。   所以,他也跟着起身。   “尊主,我陪你在院里逛逛吧。”   木点点也要跟上去。   “木夫人还没有用饭,用了饭再说。”武荣一句话,便让侍卫拦住了木点点的去路。   木点点目送着风初那毫不留情的背影,冰冷的心已经觉得麻木了。   本就该如此。   他一直都是这么冷淡。   旁人眼里,他待自己有几分不同。   但木点点知道,风初从来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过。   他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一直陪在风初身边,仰望着他。   从雪狼族少主到妖王,风初这条路走得的太难了。   而木点点,从始至终,都强迫自己一要跟上他。   木点点等到了他的胜利。   她变成了木夫人,拥有从龙之功,没有妖族敢轻视她。   可是,风初的心,一直是冰冷的。   他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死了,灰飞烟灭了,还是存在着。   木点点知道,云星河的光芒,不可能被任何人掩盖的。   她要做的,就是继续等待。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一定会笑到最后的。   木点点大口地扒着饭,机械地吞咽着,哪怕她根本察觉不到饭菜的滋味。   ……   冬月宴在逍遥城主的主持下,规模愈发宏大。   城主也是个魔修。   还是个很斯文的男子。   他喜穿白衣,一尘不染的白衣。   脸上的笑意总是温和的,任谁见了都觉得如沐春风。   不像一个魔修,更像一个彬彬有礼的读书人。   他的名字是落羽。   他是魔尊的心腹,从某种意义上看,他的决定也代表了魔尊的态度。   冬月宴是三界商讨后得出的结果,为的是一件出世的异宝。   这件宝贝是一根碧玉的法杖。   通体碧绿,莹莹散发着光茫,被供奉在逍遥殿的正中央,被重重法阵阵压着。   碧玉杖的不同在于,它是神君的遗物,也是当今世上唯一存在的神君遗留下的东西。   它随着天谕一同重现,得碧玉杖者,得以继承神格。   简而言之,得到了碧玉杖的承认,也就有了成为下一任神君的资格。   神,是个极其美妙的字眼。   哪怕各位修道者绞尽脑汁,追求长生,大道尽头,也抵不过成神的诱惑。   不管是妖王,修真界的各个宗门,亦或者魔修大能,有志者都想分一杯羹,得到碧玉杖的认可。   落羽精心修剪着花枝,看似在打发着闲暇的时光。   风声一动,落羽当即停下手中的动作,单膝跪地,近乎虔诚地以头扣地,亲吻着地面:“恭迎吾主。”   雪白的衣衫铺在地上,像轻柔的花瓣落下。   魔尊直奔主座,脸上的修罗面具尤为可怖。   不愧是魔尊,周身萦绕着的滔天魔气让人心弦紧绷,落羽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魔修的身形似乎都是高大的,魔尊也不例外。   他周身都被黑色包裹着,他自黑暗中滋生,带着吞噬一切的野心与力量。   “事情办好了?”   落羽不敢抬头:“一切都安排好了,魔主大人。”   魔尊对落羽的办事效率很是满意。   落羽的桌子上放着这次冬月宴的宾客名单,其中几个名字上已经做了一些勾画。   黑色的字迹异常潇洒,是落羽亲笔书写。   微微抬腕,魔尊拿起朱笔,落在了“妖王风初”上面。   “要对妖王动手吗?”落羽轻声问道。   “不,盯住他的一举一动,不能让他得到碧玉杖。若是他有异样,随时来向我禀告。”   魔尊的这个命令却让落羽摸不到头脑。   什么样的举动,才叫异样呢?   落羽不敢质问魔尊,他会尽力做好魔尊吩咐的每一件事情。   魔尊的心思,也不是他应该猜测的……   碧玉杖问世前,要经过重重考验,都是逍遥城主设置出来为难众人的。   开宴的前几日,三界各宗门各派之间可以相互交流,以武会友。   甚至安排了专门的擂台,供各位切磋。   重量级的人物往往最后出场。   云星河没去凑热闹,她与叶影跟在武荣身边,漫步在逍遥城里,感受着热火朝天的喧闹。   武荣身为妖界的幽猡将军,自然免不了要在外面交际。   比起留在府里感受木点点的气息,云星河宁愿出门透透气。   武荣对这两只猫妖的态度堪称纵容,却从不让他们在妖王面前露脸。   云星河也想过她与风初的再次相遇,但一定不会是现在的情形。   她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提着蜜三刀。   叶影手中也塞满了吃食与小玩意。   武荣笑吟吟地看着两人大快朵颐。   一开始,叶影也对武荣充满忌惮与敌意,后来发现武荣对云星河的态度更像一个包容耐心的兄长。   叶影难得看到云星河这么轻松自在的一面,在武荣身边,她似乎就是一只弱小无助的猫妖,而不是菩萨蛮里心狠手辣的女刺客。   敌不动,我不动。   叶影依旧是一副天真烂漫的少年模样。   “花辞,过来,你的嘴角上粘了糖。”武荣好脾气地摇摇头,宠溺地对云星河说道。   云星河伸出舌头舔了舔,并没有处理干净。   叶影伸出手要帮她擦掉,奈何自己手中装满了东西。 第211章   弟弟   叶影伸出手要帮她擦掉,奈何自己手中装满了东西。   “还是我来吧。”   “多谢将军——”云星河仰起头,黑亮的眸子像是盛满了星子。   武荣的手帕还未落到云星河的嘴角,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幽猡将军?”冰冷中带着迟疑,一点也不像从他多年好友口中吐露出来的。   妖王风初,雪狼的血统让他那双幽蓝的瞳孔深不可测。   “尊主。”武荣在这一瞬间,浑身上下的血都有些凉。   云星河用了极大的定力,才控制自己不露出破绽。   “参见妖王大人。”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僵硬地像是从机械里吐出的。   “她是谁?”风初只是扫了一眼云星河,似乎没把她放在心上,他更奇怪的,是自己的大将军为何会出现在街头,还吃着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是我新提拔的两只猫妖。”武荣斥责道,“还不快点回去。”   叶影拉着云星河迅速离开。   风初沉默良久,他望着那个瘦弱少年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尊主?”武荣提醒他,他们在街头已经站的太久了。   两人一同回去。   风初长长的衣袖被扬起,手腕上一抹暗蓝闪过,是条陈旧的发带。   “那天躲起来的是她?”风初哑声问道。   武荣还是等到了这句质问,他早就知道,瞒不住太久的。   “是。”武荣又道,“很像,对不对?”   风初不语……   是啊,很像。   明明是两幅不同的容貌,但刚才的猫妖少年,不,是少女。   她的神态,给人的感觉,像极了云星河。   是偶然吗?   风初甚至不敢深思。   “她叫花辞。”武荣低声道,“从小跟弟弟相依为命。”   风初知道,武荣的话无非是告诉他,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不过是相似罢了。   “不要让她出现在木点点面前。”   看似冷漠无情的一句话让武荣忍不住皱起眉头。   从前的风初不会这样说,他冷淡的态度其实是为了保护这只名叫花辞的猫妖。   武荣清楚,木点点与云星河之间有着微妙的氛围。   云星河若是在这里,也不会想看到木点点那张脸的……   叶影之前的预感不会出错。   云星河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早就不平静了。   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刚才与风初擦身而过之时,云星河几乎能触碰到他的衣衫。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近,近在咫尺。   若是,若是她没有背负着花辞的模样。   云星河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叶影什么也没有问,明明知道现在得不到答案。   如果说碰见风初是意料之外,那么遇见宋婉便是情理之中。   逍遥城就那么大。   宋婉行事很高调,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注意到她的动态。   云星河跟叶影把身上的东西都放回住处,再次出门了。   无他,又到了菩萨蛮开例会的时候。   这次的地点选在一家首饰铺子。   两个少年进去逛首饰店有一些违和,但是金一鸣在这家铺子里面当伙计。   这样想来什么事情都不会离奇了。   云星河与叶影步履匆匆,外人看来便是两个天真羞涩的少年。   “二位里面请——”金一鸣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云星河看他一眼,点点头。   叶影像模像样地在柜台上进行挑选。   “我们这里新到了一批货,两个小哥是给心上人挑的吧?”金一鸣熟练地拉着客。   叶影微微挑眉:“有哪些是新到的。”   三人正说着话,外面浩浩荡荡进来一行人。   “有什么好看的首饰,都快些拿出来。”   骄纵的女子声音尖细。   云星河手中的动作微微停顿。   叶影浑然不觉,他拿起来一只精细的珠花。   是缠金芙蓉的样式。   比起其他的首饰,这只显得尤为别致。   “这些都不好看,还有没有别的?”   宋婉蹙起眉头,前呼后拥的声音只觉得吵闹。   掌柜的亲自出门,给她介绍别的款式。   她一眼就盯上了叶影手里拿上这只。   “他手中的那只珠花,还有没有了?”宋婉示意掌柜。   “不好意思,我们店里的首饰,每种样式只有一只,独一无二。”   叶影更满意了。   “付钱。”他拿着珠花,走向柜台。   “慢着——”宋婉换上一个温婉的笑容。   本来只觉得这珠花有些别致,现在看来这个少年容貌也并非常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仔细看来竟然带点墨绿。   像是一汪翡翠。   容貌过人的少年,向来会吸引别人的目光。   宋婉被他的容颜惊艳到,倒是他身后的另一个少年,模样普普通通,没什么出色的地方。   叶影脚步不停。   宋婉被忽视后有些尴尬。   “这位公子——”宋婉干脆走到了叶影面前,“我很喜欢你手中的这只珠花,可否割爱于我?”   “不可。”叶影干脆地拒绝了。   这让云星河发自真心地感到舒畅。   毕竟能让宋婉不高兴的事,都能让云星河感到开心。   宋婉并不死心,而是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我愿意出五倍的价钱来买。”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宋婉在这一瞬间起了征服欲,她被周围的人捧惯了。   重生以后,几乎没有受到过什么挫折。   她想要的东西,陆渊都会满足她。   什么样的奇珍异宝,也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哥哥,你喜欢这个珠花吗?”叶影把手中的珠花举到云星河面前。   云星河点点头。   “你们两个男人,要什么珠花?”宋婉身边有个话多的女修,她擅长迎高踩低,宋婉很是喜欢她。   “关你什么事。”叶影眼神如刀,狠狠地剜在宋婉身上,“聒噪……”   金一鸣动作麻利,带着叶影就去付钱。   用了上好的盒子精心包装好,才递给叶影。   就在宋婉不可能置信的眼神中,他又把盒子捧到了云星河面前。   云星河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奇怪。   但她还是顶着宋婉怒火冲天的眼神,收下这个盒子。   “多谢弟弟,我会好好放起来的,将来等你遇上了喜欢的女孩子,再转交给她。”云星河笑道。 第212章   怪物   宋婉气急败坏的离开,尽管她强行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但那有些紊乱的步伐,证明了她的心情并不美妙。   她在男人之中,也不是无往而不利。   回去以后,宋婉把自己关在房里生闷气。   明明她是重生的,为什么做不到像云星河一样受到所有人的喜爱,得到所有男人的追捧?   宋婉身边的心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婉容真人。”   “什么事?”宋婉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空华道君到了。”   空华道君,除了她那个未结契的道侣,还能有谁?   宋婉心中一喜,眉开眼笑,她的靠山来了。   天乩宗有些杂务需要陆渊处理,这五百年来,他从一个不问世事的长老,到手中握有实权的道君。   陆渊也变了。   从前的他如同高山上的雪莲,不染凡间尘埃。   到现在,他着手参与宗门中的大小事务。   剑道堂的长老基本处于隐退状态,陆渊接替了他的位置。   别人不清楚,可严白看得分明。   他的师尊表面上变得随和许多。实际上,他的心早就已经封闭起来,冷的像一块冰。   “道君,严白师兄。”   修士们纷纷行礼问好。   朝他们走来的男子身形挺拔,一身白色道袍给他添了几分冷淡的气息。   手中拿着拂尘,长长的乌发梳得一丝不苟。   薄唇抿成一条线,陆渊此时心情不大好。   严白紧随其后。   “道君,你终于来了!”宋婉快步上前,迎了上去。   在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宋婉便察觉到了一层阻碍。   那是陆渊身上的琉璃真气,除非是极其亲近的人,否则都会被抗拒在外。   宋婉一时之间忘了分寸。   严白早就习惯了宋婉这幅姿态,只在暗中飞了个白眼。   “师尊他一路风尘仆仆,现在需要休息。”严白要将所有人都拦下去。   “有事就说。”陆渊缓缓开口,吐出的的却是冰冷无情的四个字。   “道君——”宋婉发觉陆渊不为所动,换了个策略,她示意心腹上前配合。   她的心腹叫做关婵。   名字很美,败笔在于她那张嘴上。   话多且没脑子,非常好操纵。   关婵心领神会。   “道君,你不知道,今天真人可是被欺负惨了。”   夸张的语气,浮夸的表情。   仿佛在唱戏。   严白摆摆手:“有事明天再说,婉容真人那么大的派头,谁敢欺负她呀?”   陆渊淡淡的扫了一眼宋婉。   宋婉心下一寒,咬了咬下唇:“白日里我经过一家首饰铺,相中了一枚簪子。未曾想,有个少年出言不逊……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他年纪小。最终我还是把簪子让给了他。”   这一番话避重就轻,虽然不提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别人相信,严白可不信。   陆渊一言不发,许久后才缓缓道。   “一枚簪子而已,再买别的就是了。”   他做了个手势,是送客的意思。   严白心领神会。   宋婉没有在陆渊这里得到想要的结果,却也不敢再胡搅蛮缠。   等她离开以后,严白也准备告退。   “你去查查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陆渊交代给他。   严白应允……   四下无人之时,陆渊双目放空。   静静地站在堂前,明明身上空无一物,陆渊却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沉重地让他喘不过气来。   已经过去了五百多年。   自从他闭关以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掌门的告诫,秘境里窥见的天机。   叛逃失踪的徒弟云星河。   即将结契的未来道侣宋婉。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陆渊坠入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   他置身其中,不能轻举妄动,稍稍一动,便是无边深渊。   离开天乩宗之前,掌门空冥告诫他。   “这一次,一定要将冬月宴中的问世的碧玉杖带回来。”   陆渊微微颔首。   “那是神君留下来的遗物,你身份不同。如果说这世间还有谁配得上神君的东西,想必也只有你了。”空冥苦口婆心地劝道。   “神君只能有一个,没有人可以代替他。”陆渊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是他心底所言。   “我当然知道神君只有一个。倒是天道已经降下预言,新的神会诞生。你若成不了新的神君,碧玉杖就可能会落到妖界手里、甚至是魔界手里。”空冥的情绪有些激动。   陆渊依旧不为所动。   “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吗?”空冥重重地叹了口气,“妖界新任的妖王风初,正是我们宗门叛逃出去的弟子。若我记得不错,你当初膝下弟子云星河,也是来自妖界吧,他们二人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听到“云星河”三个字后,陆渊的表情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了,久到似乎那个少女只是他产生的一场梦,是他想像出来的一个人罢了。   “与她无关。”   “呵,难道你迟迟不结契,也与她无关?”空冥质问道,“陆渊,你是天乩宗的长老,是先天琉璃体,你的每一个选择,都与天下苍生息息相关。”   空冥这个人,活得过于通透了。   他是天乩宗的掌门,也是修真界的泰山北斗,隐约代表着正义的一方。   修为高的修士,到达某种阶段以后,隐隐可以窥得天机。   他当年能看得出陆渊对云星河不寻常的态度,现在也看得出陆渊身上绑着的无数命理之线。   陆渊,注定不能够活得自由自在。   在某种意义来说,陆渊决定了未来修真界的一个走向。   “别忘了,宋婉才是你的未来道侣。”   陆渊强行忍住心中的厌恶。   这么多年来,他有时会陷入思维的怪圈。   从他遇见宋婉那一刻开始,很多事情就不受他的控制了。   比如,有时候会莫名多出来的情绪。   他有时会想。   他所做的一切,就像是被别人操纵着一样。   对宋婉温柔笑着的陆渊,并不是他,而是一个披着他皮囊的怪物。 第213章   羊脂白玉   真可怕,他明明有的自己的思想。   现在很多时候,产生了一种无力的感觉。   一切一切,都是遇到宋婉以后发生的。   他就像一个傀儡。   与宋婉之间产生的爱恨纠缠。   他想去找云星河。   她怎么可能会下毒去害宋婉,再讨厌宋婉,她也不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但他已经来不及了。   从严白有些陌生,甚至惊恐的眼神里。   他听见了自己冷漠的声音。   “把这个逆徒逐出师门,她的名字从花名册中删除,我天干山没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弟子。”   宋婉眼睛明亮,娇羞地对他道谢,一边又装模作样地说着:“道君,星河她应该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太生气了。她都已经失踪了,想必是觉得羞愧于见你吧。”   严白愤怒地想要说些什么。   陆渊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宋婉还在喋喋不休,他只觉得吵闹。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将严白找来。   他让严白私下去寻找云星河的踪迹。   从前他没有发觉,直到此刻,才知道严白是个聪颖的弟子。   他表面上大大咧咧,实际上心细如发。   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足够忠心。   或者说,他是天乩宗里,最希望云星河安然无恙的人。   甚至连他,也察觉到了宋婉身上的异样。   就这样过去了五百年,整整五百多年。   陆渊的暗中抗争,让他与宋婉结契的事一推再推。   陆渊渐渐发觉,那只命运之手,并不是不能抵抗的。   他手中掌握的权利越多,能够反抗的空间也就越大。   可惜的是,云星河一直没有音信。   她不在妖界,就连风初,也找不到她。   陆渊从严白那里得知,风初也在寻找云星河。他暗中助力风初坐上妖王之位。   他也搞不懂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看到别人的无力,就能够减轻自己心中的难受。   如果云星河在的话,也会希望风初能够成为妖王的。   她总是这样,嘴上说的难听的话,心还是柔软的,宁可伤害自己,也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朋友。   整整五百年,一点踪迹都没有找到。   严白几乎将修真界翻了个遍。   陆渊借每次出去历练,私下打听云星河的下落。   没有,一点痕迹都没有。   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陆渊偶尔会想,那个语笑嫣然的少女,真的存在过吗?   但他在角落里找到了曾经云星河给他画的画像。   简简单单的黑白画,能清晰的看出他的风姿。   当年催促她好好练字,她却在摸鱼,反而偷偷画了自己。   陆渊强迫自己不去回忆。   但每一次想起一个细节,都觉得比针扎在心里一样痛苦。   他有一次去扶桑宗与他们的弟子交流经验。   不曾想,遇见了一张熟面孔。   “陆道长……”   陆渊抬眸去看。   在脑海里搜索半天,他想起了这个女子是谁。   在西蜀国时,云星河似乎与她交好。   陈嫣然……   陈嫣然看到陆渊身旁的严白,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改口。   “弟子冒昧了,拜见空华道君。”   她忘了,眼前的不再是西蜀国的陆深之陆道长,身边也不再有云浅。   而是天乩宗的空华长老,也有了即将结契的道侣婉容真人。   陆渊定定看她一眼。   “你是?”   陈嫣然有些失落,并不是因为他忘记了自己。   “我当年在西蜀国与您的弟子结识,曾邀请她到扶桑宗做客。”   陆渊嗯了一身,点头离去。   只字不提云星河。   陈嫣然望着他的背影,竟然觉得有几分孤寂。   “严白师兄。”陈嫣然像严白道谢,“多亏有你提醒我,不然我会犯了忌讳的。”   严白摇头:“不过一些小事而已。”   “冒昧的问一句,云……她到底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严白看上去很是疲惫,“不过,谢谢你还记得她。以后不要在我师尊面前提起她的名字。有你这样的朋友,她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陈嫣然不好继续打听下去。   她毕竟不是天乩宗的人。   就连宫平宫正宫开三兄弟也回家去了。   今时不同往日,很多事情都放到了明面上。   云星河却像一个见不得光的东西,连提都不能提。   陈嫣然不明白,她却能感觉到婉容真人对云星河的敌意。   也是从婉容真人来到天乩宗以后,云星河的人生际遇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嫣然看得清清楚楚,却无能为力。   在严白的口中,陆渊得知,他当年闭关的时候,云星河与他一起到扶桑宗做过客。   那是一段开心的日子。   而陆渊在出关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云星河。   所有一切关于她的信息,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叫别人的描绘中,她无恶不作。   仗着一张美艳的脸,欺凌宋婉,为非作歹。   陆渊心中的暴虐差点压抑不住。   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全部都是污蔑。   可他只能维护宋婉,用言不由衷的行为来替宋婉出头,换来几句别人的艳羡。   他不能说出口,看到宋婉马上充满野心的眼睛,就让他发自内心的厌恶。   拥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若是因此引发了一堆肮脏龌龊的阴谋诡计,简直令人作呕。   那幅清丽温婉的美人皮囊下,又包裹着一个怎样的邪恶灵魂?   陆渊让自己冷静下来,按兵不动。   似乎只有忍耐,忍耐才能够换来更多的时间。   他能够去更好的筹划,未来,他会将失去的东西一一都夺回来。   被操纵的轨道,也都将要一点一点板正回来。   陆渊的身上多了一块羊脂白玉。   是掌门送给他的。   “空华,你要记得,在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可你不一样,你的琉璃体天生是为了抵抗邪恶而存在的。   所以,你绝不能走上歪路。这块玉,你要随身佩戴。永远要记得坚守本心,不要被欲望和邪念冲昏了双眼。”   只要玉还是白的,陆渊的道就会继续。   他依旧是一身正气,不畏黑暗,哪怕踽踽独行。 第214章   风华绝代   冬月宴几乎要到了高潮的时候。   翌日就是碧玉杖择主之时。   各路英雄豪杰也都纷纷入场。   云星河怕掉落马甲,再遇上什么老朋友,所以她特地向武荣申请,告病在府中,闭门不出。   叶影二话不说,也留在屋子里陪她。   “今天外面这么热闹,你还是出去逛一逛吧。”云星河其实想一个人静一静。   叶影看她一眼,让云星河心尖一颤。   “你在赶我?”   “没有没有。”云星河摇头,“你想多了,我是怕你觉得无聊。”   “只要陪在你身边,我怎么会觉得无聊。”叶影摆弄着桌子上的花。   “不,年轻人就应该出去多走走。多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云星河其实有别的想法,她跟戒灵商量以后,决定乔装打扮一番,看一看碧玉杖的真容。   碧玉杖可是个关键的东西。   根据戒灵的猜测,搞不好这个东西最后会落到宋婉手里。   “开什么玩笑?”云星河捏紧了拳头,“不是说碧玉杖是神君留下来的东西吗?宋婉凭什么能够得到它的认可?”   戒灵安抚她:“这只是猜测,宋婉现在身上有气运,正面跟她刚肯定是不行的。再者,碧玉杖并不一定选择她,她还没有这个资格。”   云星河被它拐弯抹角的说法搞得有些糊涂了。   “你要知道,宋婉的裙下之臣,将来会替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云星河沉默良久。   “她的裙下之臣……”   “当然都不是普通的人物,什么妖王啊,魔尊啊……”戒灵似乎是有意要刺激云星河。   “我不信,风初不可能喜欢上她的。”云星河当即否认。   戒灵反驳道:“不管你信不信,事实不就摆在眼前吗?风初他当初能带着木点点走,为什么不带你走?有了别的女人,也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有什么好奇怪的?”   云星河无法解释木点点的事情,她不了解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应该怎么做。”云星河冷静下来。   “你有着花辞的身份,这就是你的筹码。只要她认不出来你,你就能借助这一点,争取到更多有用的助力。”   “你说碧玉杖?”   “可以一试。”戒灵缓缓解释道,“碧玉杖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得到它的认可,你就不会被轻易地抹杀。”   云星河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   冬月宴上,几乎各路高手都是为碧玉杖而来。   她不过是一个元婴修士,真的有一争之力吗?   时间已经来不及让她再思考更多了。   云星河现在非常被动。   宋婉在逍遥城混得如日中天,她的势力每扩大一点,便意味着云星河的危险增加一分。   叶影本来在屋子里与云星河在斗嘴,两个人幼稚的很。   一件小事就能纠缠许久。   跟叶影待的久了,云星河觉得自己心态也变得年轻了许多。   他就像一只缠人的猫,看上去难以接近,相处的久了便知道,他有多么的可爱。   叶影的目光转移到了窗外,他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看他突然沉默下来,云星河善解人意地说道。   “又有任务?”   叶影出门片刻,又折了回来。   “我要出去两天。”   云星河点点头,想来这次的任务并不简单。   “去吧去吧,平安归来。”   叶影深深地看她一眼,每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云星河都会对他说一句,记得平安归来。   “好。”叶影轻轻笑道,俊朗的脸上洋溢着笑意。   云星河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   接下来,就是她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云星河先是换了一身衣服,又在自己身上用灵力涂涂抹抹。   再用光灵力对自己的外形做了一些掩饰。   等一切收拾好,云星河打量着自己脸,非常满意。   走在街上,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先是打晕了一个准备去赴宴的修士,拿到了他的请帖。   最后,换上他的衣服,大模大样地前去冬月宴。   逍遥城主早就备好了一切。   金碧辉煌的大门前,有魔修负责检验名帖。   云星河进门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怡然自得。   仿佛她就是名帖上的修士。   果然,每一步都非常顺利。   当右脚也要迈进门的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嘈杂的声音。   “摘星楼楼主到——”   云星河加快脚步,进去以后便混入人群。   她倒也想看一看,这摘星楼楼主是个什么来头。   可跟她抱有同样想法的,大有人在。   大家纷纷翘首以待,盼望地看着门口。   云星河被挡住了视线。   同样是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来,摘星楼楼主也绝对是一个不会让人忽视的存在。   身上的服饰并不华丽,哪怕是最低调的玄色,在他身上也让人睁不开眼睛。   宽肩窄腰,身姿挺拔。   似乎是用的最好的绸缎织成的披风,给他增添了几分煞气。   也许是因为摘星楼神秘的名声,楼主也将自己掩饰的很好。   因为他的脸上,带着一副面具。   只露出眼睛,将面容都掩盖起来。   是个男子……   云星河踮起脚看了半天,看了个寂寞。   除了性别,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对摘星楼楼主失去了兴趣。   把自己包裹的这么严,并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神秘的人总有那么多怪癖。   “你很失望?”   云星河吓了一跳,难道她叹气的声音有这么大吗?   她摇摇头,同时把目光转移到刚才出声的人身上。   很动听,充满磁性,简直是对耳朵的一种享受。   当她看清面容的时候,才如遭雷劈。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陆渊会出现在这里。   还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她是不是很失望?   有这么一瞬间,云星河几乎以为时间都停滞住了。   她就不应该乌鸦嘴,为什么要说会遇见老熟人这种该死的话。   陆渊啊,天乩宗的空华长老,她的师尊。   五百年不见,他还是那样风姿绝代,一张脸就能让人失魂落魄。   肌肤还是苍白如雪,许多女修都自愧不如。   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阴影,像蝶翼一般。 第215章   热闹   “道友?”陆渊再次问道。   云星河回过神来。   “嗯?什么失望,我不太明白。”云星河觉得他并没有认出自己。   毕竟,已经过去整整五百年了。   他口中喊的是什么,是道友。   如果认出了自己,一定会冷冷地责骂着自己这个逆徒,而不是现在,用着陌生的眼神,以及客套的话语。   “刚才听你在叹气,难道不是因为没有看见摘星的楼主而感到失望吗。”   云星河随意找了个借口。   “道长多虑了,我是觉得这里有些拥挤,想换个宽敞的地方透透气罢了。”   云星河说着就要离开。   “道长请自便——”云星河退后几步。   陆渊微微挑眉。   不好,每当陆渊做出这个表情的时候,云星河就要倒霉了。   “我同道友一起去透透气吧。”   “不必了,哪里敢劳烦道长。”云星河依旧是拒绝。   “你怎么在这里。”另一道声音响起。   云星河没成想,往后退这几步退到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她连忙站稳身子,低头道歉。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哦,是你啊。”   云星河暗叫不好,堂堂妖王为什么会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自己身后。   还偏偏撞上了他。   “我记得你,你是武荣身边的小猫妖。”风初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云星河。   “呃……你认错人了。”云星河捂住脸,想从这个尴尬的场景中迅速逃跑。   “呵,许多年不见,妖王的眼神还是这么不好使。”陆渊怎么开启了冷嘲热讽模式?   风初面色一沉,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寒意。   他一只手拽过云星河。   “不劳烦空华道君操心,连自己的徒弟都看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指点点?他是我们妖族的猫妖,我不会认错。”   云星河悻悻地摸摸鼻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拿着修士的名帖,若他是妖修,难道是假冒别人的身份混进来的?”陆渊咄咄逼人,“让他跟我去说个清楚。”   “呃……”云星河眼睛睁得溜圆,这话可不敢乱说。   “咦,花辞,你怎么在这里。”   又有一道声音响起来了。   云星河此时看到武荣,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   “将军,快,快带我走——”   武荣心里嘀咕一声,左边是妖王风初,右边是空华道君陆渊。   云星河夹在中间,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动弹不得,左右为难。   “真是调皮,怎么跑到这里来玩闹了。”武荣冲风初与陆渊拱拱手,“二位继续聊,我把这不成器的家伙带出去好好教训一顿。”   云星河如释重负,跟着武荣就走了。   头也没回……   风初挑衅地看着陆渊:“空华道君,都说的是我们妖族的内部事宜,你一个修士,没有理由横插一脚吧?”   陆渊冷笑:“假冒身份的嫌疑还没有解除,那只猫妖我今天要带走。”   “你——”风初勃然大怒,额上的青筋暴起。   陆渊长袖一甩,已经跟着武荣离开了。   今非昔比,他不是天乩宗拜师学艺的剑道堂大弟子风初,而是妖王。   哪怕陆渊已经成为了天乩宗的剑道堂堂主,风初见到了他也无需低头。   好在他们有意识布下了结界,才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风初不过是落后了几步,就差点又被木点点缠上。   木点点一个分心,风初的身影就不见了。   “妖王大人去哪里了?”   “没看见。”   “幽猡将军呢?”   “也没注意,今日冬月宴人多眼杂,想必他有事在身。”   木点点沉下脸,心情不大愉悦。   恰在此时,宋婉摇曳着身姿,朝这边走来。   她今日打扮的格外用心。   妆容用的是修真界最流行的桃花妆,眉心上一点嫣红显得格外妩媚。   步摇发簪一样不少,烟粉色的长裙让她看上去异常温柔,笑容温婉,让人平生多了几分好感。   “她是谁?”   “听闻是空华道君未结契的道侣,婉容真人。”   木点点明白过来。   当年空华长老对云星河如何,她是看在眼里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云星河生死不明,说不定早就化成了一抔黄土。   风初身边有了她木点点陪伴,陆渊的身旁也有了别的女人。   而云星河,就算有着再美艳的面容,又有什么用呢?   宋婉的目标是木点点。   她重生之前,看不惯云星河的人多了去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木点点,就是其中之一。   可惜这个人没什么脑子,又太容易动情了。   早早地为了妖王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最终让云星河又多了一个裙下之臣。   她既然这次来到了冬月宴,也一定要把妖王收入囊中。   木点点打量着面前的宋婉,心里突然敲起了警钟。   这个看上去温婉的女子,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她是草木妖,天生对危险有着敏锐的感知。   “婉容真人?”   “正是我,不知你如何称呼。我与你一见如故,尤其是看到你头上的发簪,便觉得合眼缘,想向你打听打听,是从何处买来的?”   宋婉在社交这一方面,从来不会退却。   木点点现在是妖界的木夫人,而不是从前那个无依无靠的草木妖了。   她用笑意相迎。   “能让姐姐对我一见如故,也是我的福分。”   两个人相视一笑,聊起了最近流行的首饰。   女子之间,无非便是这些话题。   不过,木点点也没有想到,宋婉此时已经盯上了她心心念念的妖王大人。   她就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做好万全的准备。   周围的一切东西,都可以用来当做她的借力。   ……   云星河还没见到碧玉杖,就要遭遇修罗场。   幸好有武荣帮她解围。   明明已经换了副皮囊,为何运气这么不好。   先是碰上陆渊,扭头又撞上风初。   要是说起来倒霉,谁还能比得上她?   武荣嘴上没说话,心里却不停地盘算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来看看热闹。”云星河也知道现在比较尴尬。   明明已经告了假,却被老板抓包。 第216章   败露   武荣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呵,让你乱惹祸,现在好了吧?”   话语听上去是责怪,语气里却带着宠溺。   “啊?”云星河当即否认,“我哪里惹祸了?”   “让你好好待在家里,偏偏要溜出来。”武荣小声道,“快点回去躲一躲。”   “可是……”   云星河好不容易混进来。   “他不能回去,必须跟我走一趟。”   陆渊来得很快。   武荣蹙起眉头:“这是为何?他是我门下的小猫妖,不过是调皮了些。”   话说着,他将云星河挡在身后。   “我不管他是不是猫妖,他拿着的名帖,是修士的。你告诉我,你的名帖从哪里来的?”   云星河把手中的名帖扔给他。   “我在地上捡的。你要是要的话,还给你就是了。”   陆渊伸手接住名帖:“过来,我还有话要问你。”   “我不去。”云星河才不敢靠近他。   他躲闪的样子让陆渊瞳孔一缩,下意识就想说些什么。   武荣趁此机会说道:“空华道君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就不要为难这只小猫妖了。若是他做的有什么错处,我替他向你道歉。”   陆渊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不必了。有的话现在就要说清楚。”   陆渊心里明白,现在要是把这个假扮成修士的猫妖放走,他一定会后悔的。   很多时候,修士的五感能替他们做很多决定。   眼前的少年从来没有见过,容貌也很寻常,却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   哪怕全场中人声鼎沸,他也能察觉到这个少年身上的不同。   武荣知道事情不会这样就此了结。   “空华道君,你莫非要动手不成。”   陆渊冷下脸:“我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如果他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自然会放他走。”   云星河走上前来。   “道君,我与你从未见过面,素不相识。道君还请不要为难我了。”   “素不相识……”陆渊似笑非笑,“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呃……”真难缠。   云星河见势不妙,干脆准备溜走。   “你想跑?”陆渊一点也不给她面子,手中的拂尘一挥,却是拦住了她的去路。   武荣顿时陷入了两难之地。   云星河运转灵力,一道冰刃直朝陆渊的拂尘而来。   陆渊没想到她会突然发动攻击。   怎么会是冰……   “你是冰灵根?”陆渊问出了声,仔细辨别,还能听出他声音中的些微颤抖。   “当然了。”云星河灵活地跃起来,手中的法诀不停,要冲破拂尘的重围。   武荣也运转了功法,要帮云星河离开。   风初姗姗来迟。   他是风冰双系天灵根。   在场之中,已经有三个人,都有冰灵根。   云星河最为薄弱。   三个人斗起法来,周围变成了白莹莹的一片冰天雪地,煞是好看。   “道君要动我妖族,要先问我答应不答应。”风初来势汹汹,他手下并不留情。   他从前未与陆渊交过手。   说实在的,陆渊的修为到底有多高,很多人都不知道。   现在看来,武荣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已经成为妖王的风初,实力也与当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是二人用尽全力,谁胜谁负可真不好说。   云星河没有料到真的会打起来。   她找准时机想要逃离,但是陆渊的拂尘像长了眼睛一样,一直能追随到她的位置。   又是一道蓝光闪过。   落地的瞬间,云星河看到了几条蓬松的狐尾。   是九尾妖狐!   云星河手中的动作一顿。   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九尾大妖,一定是她的族人。   武荣眼睛一亮。   “宁叔叔!”   九尾妖狐化作了一个年轻人,眼睛狭长,五官阴柔却又不觉得女气,举手投足之间皆带有独特的魅力。   他手中把玩着一柄扇子。   “妖王大人,幽猡将军,哦,还有空华道君。”宁濂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真巧,大家不在前面参加宴席,怎么在这里过起招来?”   宁濂是现任狐族的族长,他的出现也让风初有些意外。   狐族与他关系非比寻常。   “宁叔叔。”风初及时收手。   “妖王不必客气,唤我宁濂就好。”   论起尊卑,妖王为上,统领妖界。他不过是一族之长而已。   “几位在这里倒是好生热闹。”宁濂的目光锁到云星河身上,“咦,我没看错吧?”   云星河用眼神示意宁濂绝对不要揭露自己的身份。   “这只小猫妖,太调皮了。让我带回去好好调教调教。”宁濂笑道,“你们继续。”   说话间,他身形一动,竟然已经带着云星河消失了。   真有意思,他们三个人在这争得热火朝天。   宁濂一到,坐收渔翁之利。   不愧是千年的狐狸。   风初忌惮与狐族的交情,不会拦他。   而陆渊手眼通天,当然知道云星河这只小狐妖是九尾狐族。   就算猜不到宁濂的身份,也知道他们之间定有亲缘关系。   陆渊收起拂尘,施施然地离开。   这一出反倒像一个闹剧。   ……   云星河被宁濂提着脖子,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咳咳——”   “不准装。”宁濂黑着脸。   云星河对上他的眼神,眨了眨眼睛。   “我——”   “皎皎,你可真是长出息了。五百年杳无音讯,生死不明,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宁濂狠狠地捏了捏云星河的脸。   云星河听到皎皎两个字的时候,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酸楚,扑到宁濂怀里哭了出来。   “舅舅——”   九尾妖狐对自己的族人之间,有着天然的感应。   云星河重新塑造的这幅身体,对他们来说效果不大。   “别哭了,好好交代,这些年到底去哪里了?”   宁濂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舅舅,你跟九香主,是什么关系?”   云星河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不出意外,看到宁濂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你这个小狐狸,果然瞒不过你。”   云星河把眼泪都擦掉。   她又不是傻子。   九香主对她态度不明,她感受不到敌意,分明像一个长辈。   云星河把在狐族的事情都回忆一番,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第217章   舅舅   “九香主,是我二舅舅对不对?”云星河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宁濂定定地看着她,良久后,才感叹道。   “皎皎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九香主是宁涛,与宁濂是同卵双胞胎。   两人相貌长得一模一样。   宁涛出生不久,在宁厄的安排下,假装夭折。   兄弟两人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切都是为了狐族的未来。   两人受着同样的训练,偶尔会互换身份。   一个是狐族的未来族长,另一个则加入了菩萨蛮,后来成为了九香主。   幼年的云星河,能够察觉到舅舅身上的不同。   外人看来都是一个人,可云星河知道。   她有两个舅舅。   有着相似的容貌,却有着不同的性格。   宁濂处事圆滑,如同族长宁厄。   而宁涛低调沉稳,他习惯了黑暗。   云星河感慨万千,她知道,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   谁的路都不好走。   “皎皎。”宁濂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莫非是功法造成的?”   云星河点头:“此事说来话长,舅舅,我……”   “傻孩子,一切都等回家以后再说。”   云星河突然面露难色。   她不是不想回家,而是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   “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宁濂察觉到云星河的犹豫。   “舅舅,还是先等一等吧。”   “好。”宁濂看到云星河脸上的苦笑,明白过来。   “云星河,你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   风初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全然失去了当妖王的风度。   “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还装作什么猫妖。你一声招呼不打就消失了五百多年,云星河,你真是好样的!”   宁濂拦在云星河面前,蹙起了眉头。   “风初,皎皎是我们九尾妖狐,还轮不到你对她指责。”   风初双目充血,根本听不进宁濂的话。   如果说,前几日的一切都是怀疑的话,那么刚才他听见的那一声舅舅,几乎就是斩钉截铁地确定,面前这只猫妖,就是云星河。   “舅舅,让我自己跟他说吧。”云星河示意宁濂先退避。   宁濂同意了。   孩子都长大了,有些事情该让他们处理。   风初虽然情绪激动,但不会伤害云星河。   他们两个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分是不可能消失的。   “风初一,好久不见了。”云星河打量着风初的眉眼,他已经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名青年。   他的五官英挺,如同刀刻。   浑身上下的气质无不说明,他已经是大权在握的妖族之王。   “皎皎……”风初上前两步,将云星河拥到怀里,近乎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轻轻的拍着风初的肩膀,云星河被他的力气紧紧的拥抱着,几乎不能动弹。   “好了,放开我吧。”   “不,你快变回你原来的样子,现在这样看着太别扭了。”   云星河没有答应他这个无理的要求。   “不行。”云星河推开了他。   “你刚才质问我,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云星河目光如炬。   “当年不告而别的到底是谁,你心里没数吗?”   云星河语气淡淡,话语就像刀一样,扎进风初的心里。   风初低下头,向云星河解释道。   “都是我的错,我当初看到了安康村圣女的预言,我不想拖累你。我要成为妖王,这条路上就注定不会太平。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云星河无动于衷,风初每说一个字,她的心就会变得更冷。   “我们相识那么久,你就这么轻易的替我做决定。不能带我回妖界,就能够带木点点回去吗?”   风初想反驳,却看到云星河那双冷漠的眼睛,他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   一切都不一样了。   整整五百多年。   他们之间相隔的,不止有时间。   木点点当年,是强行要跟着他一起走的。   说句冷漠的话,木点点的生死,他根本就不在乎。   木点点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追随者。   风初愣在那里,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   “风初,你成为妖王,也实现了你的目标。我真替你开心。”云星河缓和下语气。   “皎皎,跟我回妖界吧。”风初握住了云星河的手,“我想……”   让你当我的妖后。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云星河就打断了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   云星河一直都是一个偏执的人。   她所做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强行改变。   风初了解她。   “我会等你,和你一起回去。”风初声音干涩,像吃了一斤黄连,苦涩弥漫在心底。   “不用了。”云星河道,“你还要回去处理妖界的事情。”   “还有,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这会让我变得很危险。”   “有人想对你不利?”风初眼神陡然变得锋利起来,“是谁?告诉我。”   云星河不想把他拖下水。   “风初,你就听我的话,不要参与这件事了。”   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云星河就算想分享给风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也有很多事情想问风初,可一想到如今的木夫人,又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罢了……   “刚才陆渊为什么对你穷追不舍。”   云星河无奈地摊手:“我不知道。可能他看我不顺眼吧。”   “你怎么会被天乩宗除名的?”风初不解。   “啧。”云星河道,“说来话长。”   “我听闻空华长老迟迟不肯结契,是因为他心中有了别的女子。”风初咬了咬牙,“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云星河吓了一跳。   “你乱说什么。他是我师尊,你不要乱点鸳鸯谱。”云星河当即否认。   “云星河,你骗得了别人,不可能骗得了我。”风初近乎哀求地说道。   “你告诉我,陆渊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他当初答应过我的,他会保护好你。”   云星河目光移到一旁的镜子。   “他没有对不起我。你想多了。”云星河道。   本来就是如此,陆渊当初说的要让自己成为他的道侣,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没有谁对不起谁。 第218章   变回原型   “你变回原型 ,让我看看。”风初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云星河眼神闪躲:“你不要太过分。”   “快点,不要逼我出手。”   云星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变成了红狐狸。   毛茸茸的,像个团子。   风初看到她原型的时候,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呃……”   “怎么了?”云星河连忙又变回人身。   “为什么,为什么又少了几条尾巴?”风初的声音几乎在颤抖,“云星河,你这些年,究竟都遇到了些什么事情啊?”   失算了……   云星河没想到风初能看出来她失去的尾巴。   用过断尾之力的尾巴,与正常的尾巴的外表上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只有顶级的大妖才能分辨。   “都过去了。”   每一条失去的尾巴,都是一个阶段里云星河遭遇的人生。   云星河的语气越是淡定,风初的心里越像刀割一样难受。   “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不用,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云星河笑了笑,“风初,我们已经长大了,我们都不再是孩子了。”   风初的心就像掉进冰窖里一样,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结在一起。   ……   云星河与风初叙旧以后,顺便送他出门。   “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快回去吧。”她又交代一句,“别忘了,不要揭穿我的身份。”   风初还想再说些什么,宁濂已经送客了。   “妖王,请吧。”   宁濂的眼神里带着警告,如果风初不识好歹的话,他不介意给他点颜色尝尝。   风初悻悻地离开,身影落寞,看上去有些可怜。   “不要心疼他。”宁濂道。   云星河扯了扯嘴角:“我知道的,舅舅。”   “傻孩子,男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宁濂再次揉了揉云星河的头。   “明日就是碧玉杖择主之时。”   云星河心下一凛。   她没有忘记,碧玉杖的重要性。   “我想去看看。”   宁濂愣了愣,很快便反应道:“好,我会安排的。”   “没关系,舅舅。你不用管我,我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   云星河依旧要顶着花辞的身份,更利于她行动。   她想看看碧玉杖选的主人究竟是谁,才能够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与宁濂相认是意料之外。   她与风初之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交流。   但两个人都没有提起来。   不仅是时间不够,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再是从前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云星河有些失落。   这是避免不了的。   翌日,云星河换了件灰色的衣衫,势必要将低调贯彻到底。   她恨不得与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   只盼着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她。   前面声势浩大。   在逍遥城城主的主持下,他轻轻转动了宝座上的一个开关。   莲花一开一合,花瓣底部的开关在暗中运作。   地面突然裂开。   大家屏息凝神,把视线都集中在一起。   通体碧绿的碧玉杖在空中飘浮着,缓缓升了起来。   哪怕它的光芒并不刺眼,也没有人敢轻视它。   这可是碧玉杖,是神君当年留下来的宝贝。   云星河暗中吐槽,为什么像当年武侠小说里面看到的丐帮帮主所用的打狗棍。   逍遥城城主道:“诸位远道而来,为的都是碧玉杖重见天日。”   云星河注意到宋婉,她双目灼热,死死地盯着碧玉杖。   不仅是她,几乎每个人都如痴如醉的看着碧玉杖。   “碧玉杖,代表的是神君的认可。”逍遥城城主笑道,“所以今日,进入冬月宴上宾的贵客们都可以上前一试,直到碧玉杖认主。”   冬日宴的上宾,并不是凭空而来的。   云星河虽然没去参加,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非就是混战,武力高者,取胜。   算下来,取得上宾名额的,不超过八个人。   每名上宾,手中都有一块玉牌。   他们分别是妖王风初、魔尊、天乩宗的空华道君、摘星楼楼主、婉容真人、逍遥城城主、狐族族长宁濂。   这里面的每个人,拎出来都算是一方霸主。   除了宋婉……   她的运气简直好到离谱。   明明差点拿到上宾名额的是道修里扶桑宗的玉溪道君。   宋婉在最后的关头,足尖轻点,轻轻一剑,打败了玉溪道君。   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能够打败道君?   只有宋婉知道,她凭借着先知之力,曾经救过玉溪道君。   算起来,玉溪道君不过是为了还她人情罢了。   不仅如此,这五百年里,宋婉一直在暗中扩张着自己的势力。   她去了不少秘境,把属于云星河的东西,一件一件的都夺走了。   那些天材地宝,现在都躺在她的储物袋里。   想起来就大快人心。   云星河没有了这些宝贝,也没有那些大佬做靠山,她算什么东西?   宋婉眼神一冷。   她知道,这次冬月宴,云星河就藏身其中,只不过还没有查出来罢了。   “多谢玉溪道君。”她温婉一笑。   她已经步入下的天罗地网,等她搭上魔尊这条线,再发觉到云星河的真实身份。   云星河绝对插翅难逃。   按照顺序,风初应该先上前。   他俊美的脸让无数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更不用提他妖王的身份。   他穿着暗金黄色兜罗锦裰衣,一条宝蓝虎纹金缕带系在腰间,灰蓝色的发丝上戴着宝冠。   这是一个王者。   他大步向前,把手中的玉牌扔给逍遥城城主。   得知了碧玉杖挑选主人的规矩,云星河几乎能够猜到,她与这碧玉杖是无缘了。   且不说上宾的名额有多难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能够得到认可,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木点点尤为关注风初,心心念念只有他一人。   云星河也有些紧张。   这一部分的剧情她一点都不熟悉。   谁能拿到碧玉杖,继承神君的力量,还是一件未知的事情。   可惜的是,风初失败了。   碧玉杖在他手中,纹丝不动。   与从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风初并不觉得遗憾。   他没有得到碧玉杖,并不代表他不是一个强者。 第219章   凭空消失   紧接着,逍遥城城主也上前去尝试。   但大家都知道,他不过是陪跑罢了。   有魔尊在,碧玉杖怎么可能会认同一个小城主,这不是打魔尊的脸吗?   说到魔尊,云星河就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   他与摘星楼楼主一样,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毫不夸张的讲,摘星楼楼主还能看出是个成年男子。   魔尊简直就是男女都看不出来。   他周身萦绕着黑色的魔力,像是蒙了一层厚重的纱布,让人看不分明。   云星河没跟魔尊打过交道,她思索片刻,似乎魔尊也是原女主云星河的裙下之臣。   难道,宋婉也会将他收入囊中吗?   可惜的是,就连魔尊上前,碧玉杖依旧无动于衷。   魔尊似乎不大在意,他见碧玉杖没有反应,带着群魔离开了。   云星河还想仔细看看他,魔尊的动作很快,几乎是逃一样,仿佛身后有人追他。   奇了怪了……   紧接着就是宋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心里默念着。   “我是重生回来的,我是有大气运在身的人。碧玉杖一定是我的。”   她近乎虔诚地走上前,双手即将触碰到碧玉杖的一瞬间。   碧玉杖亮了起来。   云星河心头一紧。   难道剧情真的不可逆?天命不可违?   宋婉注定能够拿到碧玉杖。   她双目紧盯着宋婉。   宋婉也心潮澎湃,她激动地双手颤抖,她缓步上前,再次去触碰碧玉杖。   这一次,碧玉杖没有任何的反应。   仿佛一件死物。   “怎么可能?”宋婉花容失色,两只手一起握着碧玉杖。   下一瞬,碧玉杖里迸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将宋婉弹了出来,整个人飞在空中,又重重地跌落在地面。   这一下可就丢大人了。   周围已经传来了窃窃私语,大家都心知肚明,宋婉不仅没有得到碧玉杖的认可,更是遭到了碧玉杖的排斥。   陆渊若有所思。   摘星楼楼主静静的站在原地,似乎在围观一出好戏。   “不……”宋婉喃喃道。   陆渊走上前,身后有许多道修眼疾手快,已经将宋婉扶了起来。   宋婉期待地把眼神看向陆渊,本以为他是要来扶起自己。   没想到……   陆渊径直从她的身边走过去,直奔碧玉杖。   宋婉的手伸到半空,僵硬地愣在那里。   云星河几乎要给陆渊拍手叫好。   她都提宋婉感到尴尬。   真是大快人心的一场好戏。   碧玉杖静静地在那里,不闪不避。   直到陆渊触碰到它的时候,它静默片刻。   半晌后,迸发出了一阵强烈的绿色光芒。   云星河仿佛听到了一阵来自远古的嗡鸣,她捂住额头,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的厉害。   这就是上古神物吗?   陆渊闭上双眼。   “好久不见。”   碧玉杖似乎在回应他一样,围着他环绕几圈,最终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陆渊与这根碧玉杖,是老相识了。   “难道,空华道君就是下一任的神君?”   “不好说,碧玉杖已经承认他了!”   “天哪,我们竟然有幸见证到这一场面。”   议论声此起彼伏。   摘星楼楼主一言不发,既然碧玉杖已经认主,他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很快,摘星楼众人也都随之离开。   云星河也准备默默离去。   剩下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了。   “你可不能走。”戒灵提醒她道。   “不走在这里过年吗?”云星河道,“碧玉杖已经承认了陆渊,我留在这里于事无补。”   “那也要小心宋婉。”   两个人正在争执,云星河却发现宋婉已经消失不见了。   奇了怪了,这么重大的场面,她不留在这里替陆渊庆祝,人跑到哪里去了?   云星河心中觉得一阵不安。   风初看到了角落里的云星河,正准备朝他走过来。   陆渊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有事?”风初不耐烦地皱着眉头。   “出去谈。”陆渊冷冷地留下一句话,竟然率先出去了。   云星河想了想,决定先去打听宋婉的去处。   于是,她也悄声无息地离开。   ……   “把那只猫妖交出来。”陆渊手持碧玉杖,多了几分威严。   风初冷笑:“空华道君好大的威风,我妖族中人,凭什么交给你?”   “别逼我动手。”   “难道我怕你?”   殊不知两个人的私下交谈,已经全都被宋婉听在耳中。   她拿起手中的窃音铃,这是她从魔尊那里得来的宝物,为的便是得到云星河的信息。   宋婉总觉得陆渊这个人像一块冰一样,根本捂不热。   这次来到魔界,她想办法搭上了魔尊这条线,用日后窃取到碧玉杖作为交换,要求魔尊帮她找到一个人。   当然,魔尊并没有爱慕上她。   他们之间是纯粹的利益交换。   宋婉费尽心机,也想不到魔尊这样阴晴不定的性子,为何会爱上一只狐妖。   她可以确定的是,魔尊现在并没有遇上云星河。   所以,宋婉要利用这个时间差。   让云星河亲手死在魔尊的围追之下。   “你要找什么人?”   “一只狐妖罢了。”宋婉笑道,“她偷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可惜她狡猾的很。若是没有魔尊助力,我自己可搞不定她。”   魔尊应允了。   宋婉脑子很灵活。   如果有谁能够最先发现藏身在魔界的云星河,莫过于妖王风初与陆渊二人。   果不其然……   她从二人的话语中,锁定了目标。   一只猫妖……   猫妖?呵,都是下贱的生物。   云星河哪怕再多有几条尾巴,她也不会让云星河活着离开魔界。   ……   云星河竟然失败了,宋婉像凭空消失一样。   她没有头绪,决定按兵不动。   先回菩萨蛮的据点,算算时间,叶影也应该回来了。   她还没有走到菩萨蛮的小院里,仅仅有几条街道之隔,便被三只大乘修为的魔同时出手,掳走了。   云星河甚至没有反抗的余力。   感觉到危险的第一瞬间,云星河竟然有一种终于等到了的感叹。   谁会对她下手呢。   一出手就是三个实力高超的魔修。   她与魔尊,无冤无仇。   云星河这个外表干瘦的少年,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第220章   毁掉你的脸   叶影回到小院里,他与云星河约好的,要在这里见面。   他还给云星河带了吃的,是云星河喜欢的葡萄。   可从下午等到黄昏。   云星河都没有出现。   他去幽猡将军府寻找,才发现云星河没有回去。   不仅如此,千代幻踪飞雕金一鸣,都没有人见过云星河。   与此同时,打斗了许久的风初与陆渊终于停下了手。   “我不想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陆渊蹙起眉头。   “呵,你以为我想?”风初道,“你死了这条心吧,她不会跟你走的。”   “你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   “我没有你就更没有了。”风初寸步不让。   陆渊突然笑了。   “本来我只是猜测,可你这样的态度,让我肯定了一件事。”   风初表面上不动声色,反问道:“什么事?”   “我问你要猫妖,你迟迟不给,说明你心里有鬼。”   风初仰天大笑。   他还以为陆渊已经发现了云星河的真实身份,现在看来不过也是猜测罢了。   “风初,五百多年过去了,能让你情绪产生如此大变动的,只有一个人。”陆渊笃定地说道。   “你根本不了解我,不要信口雌黄。”   陆渊垂眸:“把我的徒弟还给我。”   “真是笑话,你的徒弟严白好端端的站在那儿呢。”   “我说的是云星河。”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陆渊觉得自己心里的一块巨石也悄然落地。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云星河。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影找到了武荣。   武荣一脸雾水。   “花辞不见了?”他深深地皱起眉头。   “难道不是将军你把人扣下来的?”叶影不大相信。   武荣摇头:“当然不是。”   他思索片刻,怀疑是妖王把人藏了起来。   于是,他带着叶影一同去寻找风初。   恰巧赶上风初与陆渊两人正在对峙。   “武大哥,你来这里做什么?”风初先察觉到武荣的气息。   武荣指了指身后的叶影:“这孩子是来找他的哥哥,风初,你还是先把人放回来吧。”   陆渊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叶影。   他有着一张出色的脸,少年容颜精致,尤其是那双翡翠一样幽绿的眼睛。   只是一个普通的猫妖吗?   不可能的……   叶影根本无所畏惧,任凭陆渊打量。   “我没有见到她。”风初摊手,“自从冬月宴结束以后,她就离开了。难道她没回将军府?”   武荣否认:“没有。我以为是你把人带走了。”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判定对方都没有说谎。   陆渊觉得情况不大对劲。   “不要在这里打哑谜,快把我哥哥交出来。”叶影有些烦躁。   “我们真的没有见到她。”   武荣性格好,还有耐心为他解释。   陆渊沉吟片刻:“你哥哥在逍遥城中最常去的哪些地方?有没有找过?”   “你是什么人?”叶影看他不大顺眼,警惕地瞪着他。   “小小年纪,眼睛就出了问题?连她是男是女的分不清,还一口一个哥哥。”陆渊失去了耐心,讥讽道。   叶影额上青筋直跳:“那是我们的事,与你何干?”   “好了好了,现在找人要紧。”   叶影一把推开武荣,转身就跑,很快就不见了。   武荣也与风初连忙回去调派人手,寻找云星河。   “陆渊,你要是不想让她死的太快,就离她离得远远的。”风初最后留下一句话,决绝地扭头离开。   陆渊手里握紧了碧玉杖,骨节分明,几乎要给自己的掌心掐出血印来。   风初说的并不是气话。   当年,就在天干山上,云星河就背上了叛逃宗门,盗窃宝物的骂名,至今生死未卜。   他这个师尊,当的果真合格吗?   ……   云星河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手脚都被束缚住。   用的是捆仙索,周围还有法阵,压制住了她的动作。   她却微微牵起嘴角。   “云星河,你可让我好找啊。”   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除了宋婉,还能有谁。   该来的总会来。   云星河转变了策略,与其她东躲西藏,担心不知何时会找到她,不如主动出击。   宋婉现在抓住了她,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你是?”   宋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少装蒜了,你不可能认不出我。”   云星河眨眨眼睛。   “你很有名吗?”   宋婉气急败坏,一鞭子抽了过来。   “当年你运气好,没有死成。今天,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云星河玩腻了这样的戏码,平静地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   鞭子落在了云星河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   云星河忍住了呻吟。   “不明白?那我让你好好明白明白。”宋婉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匕首。   “九尾妖狐不都有断尾之力吗?今天我倒要好好看看,你有几条尾巴可以让我断。”   云星河心下一凛。   宋婉口中念念有词。   周围的法阵光芒大作,让云星河痛苦不堪。很快,她的骨头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的皮肤变得莹白如玉,容颜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琥珀色的眼眸,嫣红的唇瓣。   云星河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宋婉的实力不如她,随手能拿出来的宝贝却是一样比一样稀罕。   她这次用的法阵,名字叫做“复原阵”。   顾名思义,处于法阵之中的所有掩饰,都会原形毕露。   云星河也不例外。   但是像这样的法阵,价格高昂不说,更是极为罕见。   很少有器修炼制这种用处少,费时费力的法阵出来。   之所以没有化为狐狸的本体,是因为云星河强行逆转自己的灵力。   这么多年过去了,云星河这张脸还是好看的天怒人怨。   宋婉心中嫉妒的火越烧越厉害。   本来,一只样貌寻常的猫妖,对她来说构不成威胁。   但是,云星河不同。   她几乎成了自己的梦魇。   上辈子,她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拜云星河所赐。   不过,这一世就不同了。   云星河没有搭上魔尊,反而是她与魔尊达成了契约。   宋婉手中的匕首着寒光。 第221章   她的名字   “嗯,这张脸真不错。”宋婉的表情有些扭曲。   云星河轻笑:“是比你这张扭曲的脸好些。”   “死到临头了,你还在这里说大话。”宋婉道。   “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云星河故作不解,“自从你上天干山后,我对你不说毕恭毕敬,也是礼貌有加。你是师尊的救命恩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对我下毒手?”   宋婉怒斥:“不许提你师尊!”   “蛤?”   “你每次都是这样,拥有着一张好看的脸。你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会有无数人,为你捧上一切。”   云星河无语至极。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双手争取到的。”云星河抬眸,“反而是你,婉容真人。你前呼后拥,所到之处,都有人替你安排好了一切。你我之间,到底是谁像朵菟丝花一样,依附着别人的力量。”   宋婉冷笑,她双眸赤红,几近疯魔。   “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别想逃脱。”   说话间,她一把举起匕首,朝着云星河的脸划了下来。   云星河当然躲不掉。   尖利的匕首刺进皮肉的瞬间,是痛苦的。   她想破口大骂。   戒灵却让她忍气吞声。   “忍一忍,忍一忍。让她发泄完。”   ……   陆渊手中的碧玉杖忽然亮了亮。   他环顾四周。   摘星楼的人刚刚经过。   还有另一道气息。   他立即进入御敌状态,浮尘一挥,便是一个结界。   黑色的雾骤然升起。   包裹着一股阴暗的气息。   “把碧玉杖留下来。”   陆渊淡淡道:“它没有选择你。”   “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陆渊抬手便是一击。   话不投机半句多,碧玉杖他不可能留下来。   逍遥城真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   在魔界,难道还有比魔尊更能适应这个地方的吗?   明明已经消失了,魔尊为何又去而复返。   早在进入逍遥城的时候,陆渊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以前没有与魔尊打过交道,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两人几乎是一场恶战。   陆渊一身洁白如雪,魔尊黑衣如墨。   黑白两道光不断地交错着。   陆渊有了碧玉杖,实力大增。   魔尊按理来说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很快就察觉到了蹊跷之处。   魔尊像是拥有源源不断的补充能量一样,怎么打都不会疲惫。   “你与妖王寻找的,到底是什么人?”魔尊突然开口。   声音并不是想象中的嘶哑,反而是清朗的。   “你与她朝夕相处,难道没有猜出来吗?”陆渊勾起个笑容,与此同时,打出了之前蓄力已久的一掌。   魔尊掀掉自己的斗篷。   露出了一双翡翠色的眼睛。   竟然是叶影,那个像猫儿一样敏捷的少年。   谁能想到,魔界里叱咤多年,神出鬼没的魔尊,会化身为一个少年呢?   陆渊不愧是天乩宗的长老,他是道修里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   他心细如发,一点点端倪,也能够联想到事情的全部。   “我寻找的猫妖,是五百多年前,离开天乩宗的徒弟云星河。”陆渊道,“她不仅是我的亲传徒弟,更答应了以后成为我的道侣。”   “你在做梦!”叶影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妖王又是怎么回事?”   “她与妖王青梅竹马,在天乩宗学艺。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陆渊怕这把火烧的不够,继续补充道,“不管你与她认识了多久,恐怕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魔尊勃然大怒。   他知道花辞瞒了他很多事。   每个人都有过去,那又如何。   “你有了宋婉,还觊觎自己的徒弟。空华道君,你可真是个伪君子。”   陆渊不为所动:“我做错的事,我自然会一力承担。宋婉从来都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绊脚石。”   叶影被彻底激怒了。   他在瞬间召唤出四个魔修。   “你要开战?”陆渊毫不畏惧。   叶影声音冷酷:“杀你一个人,也叫开战?”   陆渊是被严白唤醒的。   碧玉杖被抢走了。   他身受重伤。   魔尊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云星河也不知所踪。   他让严白第一时间去通知风初,去寻找云星河的下落。   “师尊……你一个人在这里没事吧?”   陆渊摇头:“不必管我。”   等到只剩他一人的时候,陆渊出神地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   宋婉毁了云星河的脸。   可心里的怒火还没有灭掉。   云星河已经在运转心法了。   她要让宋婉尝尝苦头。   “别冲动,她的底牌还没露出来。”戒灵还在劝云星河。   宋婉手中的匕首鲜血淋漓。   当她要对着云星河的心口来一下的时候。   一道魔气打断了她的动作。   “住手!”   云星河脸上的血挡住了她的视线。   宋婉有些奇怪。   “魔尊?我们之间的交易还没有完成,您这么匆忙地赶来,是为了何事?”   魔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云星河侧起耳朵聆听。   “你的帮手到了。”云星河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宋婉,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宋婉也顾及不了在魔尊面前的面子了。   “还请您先避一下,等我把这个贱人分尸以后,再与您商谈。”   周围的气氛骤然一冷。   魔尊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她的脸……是怎么回事?”   “这还用问,当然是婉容真人一刀一刀割出来的。”云星河笑着说道。   “魔尊大人,你不要被这个贱人骗了。她觊觎我的道侣,勾引她的师尊空华道君,还与妖王风初之间不清不楚。就最近,还化身成为一只猫妖,与另一个猫妖少年眉来眼去。”宋婉振振有词。   她想起了在首饰店里受到的侮辱。   “真有意思。”云星河道,“莫非天底下所有男女之间,都像你说的这样龌龊?我与风初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又与空华道君成为师徒在先。   至于你说的猫妖少年,我把他当成弟弟一样看待。宋婉,你的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魔尊听了这番话,却被其中几个字触动了一样。 第222章   剧情崩坏   宋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魔尊大人,你不要听她胡说。她就是临死前的胡搅蛮缠罢了。”   云星河闭上双眼。   “少说那么多废话,要动手就赶紧动手。”   耳朵里可以听见灵力波动的声音,云星河已经在运转《九相光宇录》。   她可以保证自己不死,甚至对宋婉造成巨大的反噬。   只要这一波伤害,降临到自己身上。   出乎意料的是,云星河等了许久。   听到了痛苦的呻吟。   不是自己发出的。   她睁开双眼。   宋婉口中吐出鲜血,无力地躺在地上。   就像一只濒死的蚂蚁。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魔尊:“为……为什么?”   魔尊没有给她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而是一抬手,释放了云星河。   云星河的双手双脚都得到了自由。   她对于这一场景的转换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魔尊不应该帮着宋婉杀掉自己吗?   她都做好假死遁走的准备了。   现在躺在地上的,为何是手中拿着重生剧本,本应该大杀四方的宋婉?   “你不该动她。”魔尊冷声道。   由于情绪的变化,宋婉透过他的斗篷,竟然瞥见了一点幽绿。   她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宋婉心中百感交集。   她上辈子也是死在了魔尊的手里,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魔尊的脸。   这一世,她因为可以领先云星河一步,夺得先机。   她身上有那么多的法宝,也都抵不过魔尊的一击而已。   原来,魔尊早就与云星河相识。   她在提出交易内容的时候,故意模糊了交易的内容,并不说明她要杀的是什么人,就是怕引起魔尊的注意。   上天让她重活一世,为何又让她如此草草收场。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宋婉真的不甘心。   她满腔的愤懑,满腔的不情愿。   宋婉心想,她一定还有机会可以再来一次的。   陆渊啊,这个她心心念念了很久很久的男人。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了他,都做出了一些什么。   在天乩宗时,她把自己伪装的很好。   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   在医道堂时,她注意到了一个女修的眼神。   那是云星河刚消失不久。   宗门之中,全都是对于云星河的骂声。   她是完美的受害者,大家都对她心疼有加,盼望着空华长老出关以后替她出头。   事实上,许多人都是围观的好事者。   女修们嫉妒云星河的容貌。   男修们诋毁云星河的名声。   宋婉善于操纵人心,也善于引出人们心底的欲望。   “你的脸,真的是云星河伤的吗?”那个粉衣医修问道。   宋婉抬眸,对镜打量着:“当然,难不成,我会自己伤害自己的脸吗?”   她把视线停留在粉衣医修的脸庞上,她有着一张娇艳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沾雨。”   宋婉默念了她的名字片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一世,云星河与陆渊之前曾经发生过一次矛盾。   起因是有名医道堂的女修暗恋陆渊,甚至胆大到写了一封信给陆渊。   宋婉非常生气,于是用一系列计划,让云星河发现这封信。   没想到,这件事反而成为了陆渊与云星河感情的催化剂。   宋婉的计划落空。   而陆渊也对这个女修没有任何印象。   宋婉曾经认真看过那封信。   落款便是——沾雨。   “你的名字真好听,我好像听空华长老提起过你。”宋婉眉眼弯弯。   沾雨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真,真的吗?空华长老,他,是如何说我的?”   “哎呀,记不大清楚了。”宋婉故意吊起她的胃口。   她现在可以确定,沾雨,就是那个喜欢陆渊的医道堂女修。   从医道堂出去以后,宋婉摸了摸自己的发稍。   除了她,任何人都不配肖想陆渊。   三天后,医道堂少了一个名叫沾雨的女医修。   众人寻找许久以后,未果,不了了之。   宋婉擦去脸上的血迹。   这条重生路,她一定要走得自在又肆意。   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   在宋婉元魂消散之前,魔尊伸出手,亲手捏碎了它。   云星河眼睁睁地看着宋婉的身体在空气中慢慢飘散,像一缕灰,眨眼间就消失了。   “你……”云星河错愕地站在那里。   轰隆一声雷鸣。   白日惊雷,必有大变。   云星河突然惊醒。   天象悄无声息地已经发生了变化。   宋婉这么轻松的就死了。   云星河在这一刻,终于体会到这不仅仅是一本书的世界。   很多情节,早就发生了崩坏。   她用毁容的代价,想引出宋婉身后的助力。   却等来了魔尊。   魔尊却在瞬间反水,结束了宋婉的生命。   像一只即将演出的高潮的曲子一样,戛然而止。   云星河也想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你究竟是谁?”   云星河定定地看着魔尊。   魔尊却伸出手:“我帮你把脸上的伤先治好。”   云星河躲开了他。   她的退缩让魔尊有些不适应。   “你和宋婉达成了交易,就是为了取走我的性命。”云星河道,“你们谈笑风生之间,就可以轻而易举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努力的想活着。”   魔尊不语……   “你不知道的。我要走了,还有人在等我。”云星河偏过头,“在那个小院子里,我弟弟还在等我。只有几条街的距离,我就可以到了。如果今天不是你杀了宋婉,他等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魔尊缓缓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要杀的是你。”   “她想杀的是谁有关系吗?难道她想杀的是别人,就不会有人等着她回去了吗?”云星河看向魔尊,“我又有何德何能,能从魔尊手中逃生?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全世界的生死,都没有多大意义。”   “云星河……”魔尊突然扯下了自己的斗篷。   云星河连忙移开眼睛:“我不想知道你长得什么样子。”   “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魔尊那双绿眼睛如同翡翠,却浓郁地让人心惊。   “还是我应该叫你花辞,我的好哥哥?”   云星河攥紧了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影还在等我。” 第223章   青睐有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影还在等我。”   叶影拉住云星河的手腕:“可我就在这里。”   云星河的眼里全是生无可恋。   她真的不想面对这样的大型掉马现场。   不管是她,还是叶影。   他们两个人的相识,就源于一场欺骗。   “放开她……”   风初的到来,无异于火上浇油。   云星河并没有因为风初而感到如释重负。   相反,她非常不想应对这样的局面。   但是风初可以帮她摆脱这样的场景,至于之后的事情,还是先避开魔尊再说。   她可以接受叶影就是魔尊这件事,坦白来说,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早就在无形之中越变越强。   “你对她做了什么?你竟然伤了她的脸?”风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星河的伤口确实很严重,鲜血淋漓,看上去很是瘆人。   叶影情不自禁松开了手。   他早见过无数个比这更严重的伤口。   在魔族,斗争是常事,受伤也是寻常。   他自己受了再重的伤,也觉得无所谓。   但是同样的伤口到了云星河身上,便心痛的无以复加。   叶影从前不知道,为一个人牵肠挂肚是这样的滋味。   他在院子里等候的时候,一直设想着和云星河重逢的场景。   他想象着如何能让云星河都接受他的真实身份,他要告诉云星河,他就是魔尊。   叶影早就知道云星河是个女子。   他不想再当她的弟弟,而是成为一个能够陪伴她保护她站在她身边的人。   叶影道:“不管你是什么人,这里是魔界。你别想带走她。”   风初径直就是一道冰刃。   叶影手中聚起一团魔气,还击风初。   “别恋战……”   她扭过头,此刻清醒的可怕。   叶影的心更凉了,他已经听出了云星河的去意。   于是召唤出了几个魔修,拦住云星河。   他则与风初你来我往打斗了起来。   风刃与冰刃交相攻击。   魔气凝成的黑气步步紧逼。   幸好,风初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皎皎——”   云星河抬头,看到了武荣那张焦急的脸。   “你没事吧?”   云星河迅速运转光灵力,止住脸上的血液。   毁掉的容貌不是不能痊愈,而不是现在。   “不要紧。”云星河脸上带着歉意,“武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隐瞒身份的。”   武荣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我都明白。”   若不是时机不对,云星河这一刻真的想抱着武荣大哭一场。   此时场中一片混乱。   武荣带来的妖修帮忙阻挡着魔修。   云星河置身其外。   两边人马都不敢伤到她。   她意识到这样僵持下去并不是办法。   “都住手……”   风初与叶影同时停住了。   云星河庆幸自己所说的话还有点用处。   “叶影,不,魔尊大人。”她冷下脸,“我有话要对你说。”   叶影眼中透出希冀的光。   “我们的认识本来就是一场意外。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当时救下你,就当我是鬼迷心窍。凭你的实力,不可能被那几个低等魔修吊打。”   云星河慢条斯理地说道,“坦白来说,我留在魔界,就是为了躲避宋婉。同时,也得找机会回家。”   “我是妖,九尾妖狐。早在认识你之前,我曾经在天乩宗拜师学艺。由于种种原因,宋婉对我暗下毒手。如今你解决了她,我也没有什么心头大患了。”   叶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云星河身上。   哪怕她的脸毁了,在他的心中也是好看的。   或者说,美丑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世人大多如此。   一开始认识一个人,会因为他优秀的皮囊而对他青睐有加。   若是相识的时间久了,发现这个人的内在,并配不上这样好的皮囊,便会觉得索然无味。   人都是视觉动物。   追逐美是天性。   “叶影,我要回去了。”云星河一字一顿地说道,“魔界是你的家,妖界也是我的家。让我回家去,好吗?”   风初紧张地盯着叶影的一举一动。   “不,你说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叶影道。   云星河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发热,上下都觉得不自在。   “难道你当真了?”云星河道,“你是魔尊,不会不清楚,承诺大都是空谈。”   更重要的是,云星河现在对叶影的态度很复杂,她甚至没有考虑好应该如何应对他。   叶影的嘴唇动了动,还要再说话。   云星河冷声道:“叶影,够了。你跟宋婉勾结在一起,谋划着要害我的时候,也不曾见你有恻隐之心。宋婉是个废物,耽误了时间。但凡换成另一个魔修,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她要让叶影生气,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离开。   如果情绪没有波动的话,对于叶影来说,才会更难割舍。   “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叶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哀求地看向云星河。   “我没有。”云星河淡漠地说道,“你我本就交情不深,我没有必要因为你而生气。”   “要是我放你回家呢?”叶影提出了这种假设,“等你回家看完家人以后,我就把你接到魔界,我们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好不好?”   风初勃然大怒:“你在做梦吧!”   “她是我的弟子,要回也是回天乩宗。”   白衣道袍仿佛天外飞仙。   陆渊依旧一派淡然。   他施施然地落在地面。   叶影表情复杂,他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面前的两个男人,都是为了云星河而来。   他们与云星河的过去有着那么亲密的纠葛,那是他不曾参与过的时光。   “我不会回去的。”云星河微微蹙起眉头,“天乩宗早已将我除名。”   “你连我这个师尊也不认了吗?”陆渊喉咙间有些干涩,他伤势并未痊愈。   “呃……”云星河避开他的眼神。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渊。   当年她没有见到闭关的陆渊,他们之间还有一个隔阂没有解决。   “宋婉已经死了,她不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陆渊语不惊人死不休。   很难想象一个冷漠的道君口中说出这样的话。 第224章   摘星楼   云星河眼中带着惊恐。   “你知道宋婉已经死了?”   陆渊随手扔出一张道符,挡住魔尊的视线。   “她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陆渊纵容了宋婉五百多年,为的就是让她自寻死路。   就算魔尊不出手,宋婉也别想活着离开逍遥城。   但是云星河如坠冰窟,她感受到了陆渊的冷清。   “小师妹——”严白见到云星河后,喜笑颜开,他太久太久没有见到这个师妹了。   “带你师妹离开。”陆渊对严白用了传音入密。   严白心领神会。   陆渊浮尘一甩,青光一闪,殿内再次陷入混乱,道修魔修妖修打成一团。   云星河想加入其中帮忙,却被严白用了符纸,她双目失神,短暂失去了意识。   严白随手甩出一个傀儡,与云星河的相貌身形相仿。   混乱之中,很难将她们分辨清楚。   说起来,这傀儡术还是同宋婉学的。   严白趁乱带着云星河离开了大殿。   大家发现云星河已经不在殿中的时候,才过了一刻钟。   一刻钟足够修士跑出很远的距离了。   风初虽然盯着云星河的一举一动,他相信严白的为人,却也不想云星河去天乩宗。   “武大哥,你快跟上去。”   武荣有些犹豫。   宁濂不在,他怕风初在斗争里面吃亏。   “不必管我,把皎皎带回去。”   叶影也派魔修跟了上去。   ……   严白的动作很快,他歉意地对云星河笑了笑。   “小师妹,能够见到你真好。”   云星河哑然失笑:“师兄,见到你我也很开心。”   “其实……师尊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找你。”严白还是这么个性子,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云星河摇摇头:“都过去了。”   “你这些年,到底去哪里了?难道一直在魔界吗?”严白看她不想提起陆渊,只好换个话题。   “说来话长。”云星河脸上有些黯然。   “恭喜你已经成为了冰灵根。”严白道,“等我们回去以后,我就带你去医道堂医治你的脸。”   “不重要了。”云星河拉住严白的手,“师兄,你让我回妖界好不好?我不想再回天乩宗了。”   严白有些为难。   “师尊命令我带你回去。”   “可我已经不是天乩宗的弟子了……”云星河低下头,“我不想寄人篱下。以后,要是再来一个宋婉,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师尊答应会保护好你的。他这么多年没有举办结契大典,就是为了等你。”严白这些年陪在陆渊身边,他最终还是站在陆渊的角度上。   “师兄啊,你不觉得这很荒诞吗?”云星河觉得这滑天下之大稽,“师尊当年提出的这个提议,那为的是帮助我洗经伐髓,置换灵根。如今我已经是冰灵根了,根本用不到他道侣的机会。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严白沉默片刻,他不是看不明白,陆渊是喜欢云星河的。   修真界并不禁止师徒恋情。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如今陆渊的实力决定着他可以自己挑选自己的道侣。   从前的宋婉更多是掌门的选择。而现在,宋婉已经死了,没有什么人可以挡在云星河前面。   “这些话,你还是跟师尊当面解释吧。”严白叹了口气。   云星河苦恼地看着四周快速变换的风景。   照这个速度下去,很快就真的能回到天乩宗了。   “我们刚才经过的,是摘星楼的人马吗?”云星河匆匆一瞥。   严白点头,只要不是说离开,什么事都好商量。   “听闻摘星楼楼主很是神秘,师兄你可有所了解?”云星河岔开话题,缓解一下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严白青色的道袍在风中纹丝不乱。   他抚摸着腰间的紫金宝刀。   “这个人很不同寻常。”严白缓缓道,“他是从人界而来。”   “呃……”云星河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有帝王之气的庇佑,摘星楼楼主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开拓自己的势力范围,从筑基散修到现在大乘之上的修为。摘星楼楼主只用了五百多年。”   这是何等可怕的一个人。   从无到有,创建一个可以和菩萨蛮相提并论的势力。   云星河睫毛轻颤:“他……他曾经是帝王?”   她心底竟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不可能的,这个人应该长命百岁地活下去,让他的王朝兴旺发达,国泰民安。   “对,是师尊算出来的。”   严白一边回答,一边握紧了手中的大刀。   “师兄?”   云星河也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异样。   似乎有人已经包围了他们。   “在下天乩宗的弟子严白,不知各位有何贵干?”严白停下飞行灵舟,驭起手中的长刀。   “原来是严道长。”为首一人身着紫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胸前绣着银色的星文图案。   “摘星楼紫砂。”   紫砂,摘星楼四大副楼主之一。   另外三个副楼主分别是红袖,青菱,白笛。   此人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任谁见了都以为是一个贵公子,而不像一个视财如命的商人。   紫砂善于经商,摘星楼所有的生意都归他来管理。   他手中的折扇上面的山水画潇洒自然,让他多了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严白稍稍松了一口气。   若是紫砂,他修为不高,不足为惧。   云星河脸上戴着面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紫砂。   “我们与摘星楼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紫砂楼主有何指教?”   “倒也没有别的事,将你身后的女子留下。”紫砂浅笑着说道。   云星河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阁下说笑了,她是我师妹,严某岂会将自己的师妹交于他人之手。”严白暗中攥紧了刀柄。   “哎呦,我不曾想过,天乩宗还有这样美貌的姑娘。”一阵笑声如银铃一样悦耳。   妖娆的红色身影突然出现。   严白暗道不好。   摘星楼副楼主——红袖。   别看她容貌艳丽,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其实,四位副楼主之中,最难缠的就是她。   云星河抬眸:“我相貌寻常,自然比不上姑娘容颜绝色。” 第225章   楼主   严白与云星河用传音入密。   “师妹,你可与摘星楼有故?”   “我不认识摘星楼的任何人。”云星河也觉得奇怪。   严白突然脸色一变。   “严道长,你还要叫帮手啊?”玉白的笛子在那个少年手中非常灵活。   严白刚才暗中放出去的传讯符箓,已经被他截了下来。   摘星楼四个副楼主已经来了三个。   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云星河对严白道:“师兄,我同他们一起走。你先回去吧。”   “我答应师尊要把你带回去的。”严白已经拔出了大刀。   “正好,我来陪你过几招。”白笛跃跃欲试。   “不,我跟你过招,让我师兄离开。”云星河上前一步。   白笛来了几分兴趣。   “白笛……”   一声呵斥让白笛不再激动了。   “快把人带回去,楼主要等急了。”紫砂看了一眼远方,“已经有人追过来了。”   紫砂白笛带人缠住严白,红袖则拉着云星河就跑。   云星河估摸了一下情况。   红袖的修为同她差不多,周围还有三个摘星楼的手下修为不如她。   她一个人打四个,正面刚绝对不行,偷跑倒是有可能。   “为什么要抓我?”   “你是云星河对吗?”红袖瞟了她一眼,“真想看看你的脸。”   “没什么好看的,已经毁了。”云星河满不在乎地说道。   “呃……”红袖哑口无言。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云星河继续问道。   “带你走是我们楼主的意思。”   “你们楼主究竟是什么人?”云星河奇怪地问道,“我与摘星楼之前从未有过瓜葛,他叫我去做什么?”   “怎么可能,我们楼主的屋子里挂着一幅画像。他身上有一块从来不离身的玉佩。”   云星河的手略微颤抖,她从储物空间的最底层,取出了一块蓝色的暖玉。   “咦,这不是……”红袖有些惊讶,“楼主的玉怎么会在你这里?”   “不对,我曾经偷偷观察过,上面的花纹与你的不同。这两块玉,原本是一对啊。”红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云星河却觉得事情越来越离谱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楚琰会在修真界出现。   不行,她不能去见楚琰。   “红袖,你看那是什么?”云星河随意指了个方向。   红袖对云星河印象很好,没想过她会骗自己。   趁红袖扭头的功夫,她的手在眨眼之间擒住了她的脖颈。   局势变幻,云星河将红袖当作人质。   摘星楼的三个部下见状大惊。   “放开我们副楼主。”   云星河低声对红袖说道:“抱歉,我不会伤你,但我不能去见你们的楼主。”   红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茬。   她反手想挣扎,云星河的指尖径直化成一把锋利的冰刃,放在她的皮肤上。   “让我离开。”这话是对三个部下说的。   “别理她的话,把她带去见楼主。”红袖厉声呵斥道。   她竟然主动把冰刃推向自己的脖子。   “你——”云星河连忙松开手,趁势推开红袖,飞身逃跑。   还没跑出多远,云星河撞向了一个人。   他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云星河根本躲闪不及。   “参见楼主。”红袖见到云星河身后的人,换上一副恭敬的神色。   云星河的手腕被他擒住,腰肢也被他揽过,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身边。   他真的很高,从这个角度看,云星河能看到他坚毅的下颌。   “楚琰……”云星河僵硬地吐出这两个字。   都说故人相逢是人间喜事。   云星河很难表达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摘星楼楼主冷漠地取下自己脸上的黑色面具。   果然是楚琰那张俊美的脸。   比起从前那个英明神武的年少君主,现在的他多了几分成熟。   轮廓更加分明,气质也有更加沉稳。   修士的身份以及帝王的经历让他多了几分神秘莫测的味道。   “你们回去吧。”楚琰并不理会云星河,而是对红袖吩咐。   红袖不解:“楼主,你要带着云姑娘去哪里?”   “不该问的别问。”   楚琰一挥袖,带着云星河消失在几人面前。   红袖愣在原地。   ……   明明不知道楚琰会做出些什么,云星河的心却难得平静。   她被困的五百年里,脑海里已经回忆过无数次她之前的人生。   每一张脸从鲜活到僵硬,时间过得太久太久。   孤独像一只巨大的野兽,吞噬着她多余的情感。   云星河是进入秘境后,才感受到那种灵力的波动。   “这是哪里?”云星河站定身子,想要楚琰松开他的手。   楚琰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   “龙海秘境。”   云星河松了口气,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就好。   “你怎么会成为摘星楼楼主的,明明可以当你的逍遥帝王,享受荣华富贵就好。修真界里太危险了……”   楚琰听到这里,眼睛里已经带着怒火,却强行按捺住。   “云星河,是不是在你心中,我就是个被你耍的团团转的普通人。你口中说着呼云唤雨,你从天而降,改变了我的人生,然后就这样一走了之。”   楚琰语气平淡,“你告诉我,在你心中,我究竟是什么?”   云星河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发懵。   “我……”   “算了,答案并不重要。”楚琰拒绝她再回答下去。   云星河心底掀起波涛汹涌,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楚琰对她来说,当然是不同的。   她与楚琰相处的日子里,在皇宫里的一段生活,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楚琰也是她遇见过一段美丽的风景。   谁又能想到,他会追来自己的世界,从人类变成修士,楚琰一定走了一条非常艰难的路。   一个晃神之间,云星河脸上的面纱突然被取了下来。   楚琰眸光一厉:“是谁做的?”   他又帮云星河将面纱系上。   他知道云星河被魔尊和妖王盯得很死,所以一直在旁边找机会下手。   可是从地宫里出来后,他不曾想到,云星河的脸,居然伤到这个地步。   “她已经死了。”云星河不想再提宋婉。   “是宋婉?”楚琰微微眯起眼睛,凤眸里若有所思。   “你怎么知道?”云星河不解。 第226章   重逢   “你怎么知道?”云星河不解。   楚琰当然知道。   他来到修真界以后,将所有关于云星河的一切,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当他实力强大以后,他甚至打听到了云星河在妖界的过往。   “不重要。”楚琰再次冷下脸。   “呃……”云星河悻悻地住嘴,她有愧于楚琰,见了他,总想低头。   楚琰牵住云星河的手:“你曾经讲过很多次的故事,故事里有一条龙,带我去找它吧。”   “啊?”云星河弄不明白楚琰的脑回路,他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排出摘星楼这么多人把自己抓走,就是为了寻找从前故事里中的龙吗?   “我……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先回家吧。”云星河道,“我爹娘都在家里等我呢。”   “云星河,你还在找借口。”楚琰冷声道。   云星河抬眸。   “搞清楚你的处境,你现在在我手里,谁也别想把你带走。”楚琰凑近云星河,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曾经发过誓,等找到你的那一天,绝不会允许你从我身边离开。”   “呃……”云星河愣了愣,想要挣扎开,结果失败了。   “我是独立而自由的,想去哪就去哪。”   “对,你根本没有心。”楚琰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落寞。   “妖王是你的青梅竹马,天乩宗的空华道君是你的师尊。”楚琰笑容中带着讥讽,“他们哪一个不比我一个凡人强上许多倍,你选择他们也是有道理的。”   “你胡说什么?”云星河听到楚琰用着这样嘲讽的语气,刚想反驳,又立即冷静下来。   “没错,你说的对。我想选谁就选谁,你满意了吧?”   说起吵架,云星河可不会轻易认输。   楚琰明显说的是气话,她要是跟他吵起来,才会让事情进一步恶化,还不如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你——”   果然,最终被气到的,还是楚琰自己。   他长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前我是凡人,现在我是摘星阁楼主。在任何一个世界上,都是强者为尊。”楚琰盯着云星河,“他们不如我,也绝不可能从我这里能够夺走你。”   “别说这种奇怪的话。”云星河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我属于我自己。”   楚琰突然觉得有点委屈,他顿了顿,为什么紫砂之前教他说的情话,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不错,楚琰的狗头军师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紫砂副楼主。   回去就把他痛打一顿。   “找不到你口中说的那条龙之前,别想离开。”楚琰强势地说道。   “我想先去找小沙他们。”云星河才不惯着他。   说来奇怪,楚琰现在的修为远远超过她,可以说自己的性命就在他手中。   倒是看到楚琰的这一刻,云星河的心却突然放到了肚子里。   楚琰不会伤害她。   就算楚琰要杀她,也无所谓。   死在他手里,总比死在宋婉手里好。   云星河不知道楚琰为什么要带她来到龙海秘境,楚琰是想找回当初他们一起经历过的那段回忆。   在皇宫里,楚琰睡前让云星河给他讲故事。   故事里,就有一条一直在等待的龙。   楚琰心想,那些人都跟云星河有着过去。   他也有……   他们之间的差距,并不远。   楚琰从云星河口中知道了小沙,知道了那群沙狐。   “我曾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云星河蹲下身子,捧起地面上的沙子。   可惜的是,小沙已经不在了。   现在沙漠里的霸主已经变成了另一条沙漠蜥蜴。   一群沙狐看到云星河,用圆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盯着他们。   云星河不想打搅他们,与楚琰离开了。   “你看,已经过去太久了。”云星河叹了口气,“他们都不在了。”   楚琰无意中握紧了云星河的手。   云星河低头笑了笑,没有挣脱。   有太久太久没有来过这里,云星河几乎已经忘记了,当时是如何遇到萧墨的。   ……   云星河被红袖带走,剩下的人马追了个空。   陆渊赶到的时候,得知摘星楼也参了一脚,他表情有些复杂。   “师尊,还要追吗?”严白身上有些狼狈。   陆渊摇头:“先回去吧。”   魔尊这边派出的魔修也铩羽而归。   紫砂与白笛躲在暗处,互相对视一眼。   等到妖界的妖修一撤,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不巧的是,他们遇到的是宁濂。   宁濂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他假装撤退,骗过了两位副楼主。   随后又暗中跟着他们,找到了红袖。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白笛左顾右盼。   “找什么呢?”   “那个姑娘呢?你不是把人带走了吗?”白笛对云星河好奇极了,这么多人马追她,背后一定有玄机。   “楼主把她带走了。”红袖无奈地摊手,“他可真是心急,片刻都不想等。”   “既然如此,你可知道楼主把她带到哪里去了。”紫砂若有所思。   “楼主没有交代。”红袖眨眨眼睛,“离这不远处,有个秘境,最适合约会了。”   “龙海秘境?”紫砂想了想,他之前给楼主提供的恋爱宝典,其中有一条,便是将心仪的女子带到人迹罕至的地方。   在这种环境下,才利于两个人的感情发展。   看来楼主果真是听到心里去了。   当他抱到美人归,必须要给自己记上头等功。   紫砂放松下来。   “走吧,我们回去等楼主的好消息。”   三人带领着摘星阁众人离开。   躲在暗处的宁濂沉吟片刻。   他先用了种密令给九香主——宁涛,他的同胞弟弟传递消息,紧接着独自前去龙海秘境一探究竟。   凭借他的修为,只要等待时机,就可以将云星河从摘星楼楼主身边带回妖界。   真不知道皎皎这些年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惹到这些人。   一家有女百家求。   从摘星楼众人口中,能听出他们楼主对皎皎的喜爱。   不过,不管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想要过他们九尾狐一族的考验,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宁濂摇摇头,往龙海秘境赶去。 第227章   天命之女   叶影脸上还有血迹。   他全身上下都被黑暗包笼着,魔气越发浓重。   “人找到了没有?”   “禀告魔主,还没有。”逍遥城城主低着头回复道。   “废物——”   叶影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身前往地宫。   他躺在寒玉床上,一点一点感受着冰冷。   奇怪的是,他的意识依旧很清醒。   “把菩萨蛮的人全部派出去,直到找到云星河的下落。”   “是……”   藏在暗处的一道光闪过,人影消失不见了。   若是还有其他人在场,便会震惊的发现,菩萨蛮的幕后统领,竟然是魔尊。   叶影一直以来,都有两个身份。   他既是菩萨蛮的主人,也是魔界的魔尊。   事实上,他本来是一缕恶念诞生的意识,最后修炼成了魔。   一开始,他孤身一人。   直到后来创建了菩萨蛮,随后,他打败众多魔修,统领魔界。   叶影,是他众多身份的中的一个分身罢了。   他练的功法很奇特,每隔五百年都需要重新塑造一遍肉身。   他厌倦了这个过程。   每一次,都要经历根骨生长的痛苦。   寿命太漫长,他逐渐对很多东西都失去了兴趣。   因为他有无数次,可以尝试的机会。   四界之中,有些神君当年留下来的结界,不能破,每个界都保持着相对的平衡与稳定。   他嗤之以鼻,魔界有什么好呢?   到时候都是黑色,阴暗,欲望与烈火。   可他的修为太高了,如果到别的界里,时间一久,就会产生排斥现象。   他的每一寸血肉都在疼痛,骨骼在咯吱作响。   倒不是疼痛不能忍耐。   而是他产生了新的想法。   传闻神君很早就已经不在了。   而这个大陆,还没有诞生新的神。   魔尊有一天冒出了一个念头。或者说,他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既然无神,他为何不能成神?   当修为无尽高的时候,就能窥见天机。   他与另外几人达成了一致的协议。   想飞升成神的,绝不止他一个。   他们通过推演星盘,获知了一些天机。   魔尊仅通过只言片语,了解到了这个世界背后的真相。   原来,他的修为再高,也无济于事。   这个世界,真正有大气运的,是被天道偏爱的人。   经历一次湮灭后,魔尊惊奇地发现,他竟然还存在着。   上一次,整个世界都围绕着“宋婉”的存在,她得到天道认可,飞升成仙,追捧者无数。   当然,重活一次的魔尊也遭到了强大的反噬。   他不记得太多的细节。   而重新再来的时候,魔尊召集的这批人,共同施法,用了上古的一个阵法,便是神君那个时代的引魂术。   他们召唤到了一个天外飞星。   异星降世,这一次,一切的格局都会改变。   看着混乱不堪的局势,魔尊闭上双眼,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   随着星盘阵法变化,他决定以身入局。   于是,他成为了叶影,变成了菩萨蛮的一个小喽啰。   他似乎真的忘记了自己魔尊与菩萨蛮楼主的身份,而只是一个普通的魔修少年。   “魔尊,你还在等什么?”   苍老又沙哑的声音响起来,灰色斗篷盖在他的身上。   叶影缓缓坐直身子。   “自然是等最好的时机。”   “杀你们自己宗门的人,你倒是比我们还要着急。”黑袍人嘲笑道。   “你还敢说我?”灰色斗篷的老者讥讽地说道,“你在妖界的地位不保,现在只能在这阴暗的地宫里苟活。”   “那又如何?我不过是蛰伏起来,为了以后胜利施展我们的计划。”黑袍人眼神闪烁,嘴里长长的信子彰显了他的身份。   正是上一任妖王。   他被风初夺走妖王之位以后,假死逃生,在地宫里不见天日。   这一躲就是五百年。   叶影觉得他们吵闹。   “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白衣人察觉到叶影的态度不对,“等陆渊破解了碧玉杖其中的玄机,就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呵,你们如来宗向来光明磊落,若是说佛口蛇心,谁能比得上你?”黑袍人日子过得不顺畅,嘴巴也不想饶人。   “够了!”   他们四人,在外都有光明磊落的身份。   除了上任妖王现在不敢露面以外,余下三人哪个说出去都是名震一方的人物。   其中,叶影修为是最高的。   脑子也最好使,但他懒得管事,他求的是成神。   剩下三个人,为的是新神出世后,天道降下的瑰宝——如意露。   传闻只要饮上一滴如意露,就可以心想事成。   三人都有所求,成神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最终的目标。   毕竟,神只能有一个。   叶影一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要想创造新世界,就要打破这个旧世界。”他转头看向黑衣妖王——喻陵。   神君在上古时期,将一些魔兽妖兽全都镇压下来。   将他们放入幽冥界,同时,用四界镇压,保证妖兽妖兽不能出来为非作歹。   幽冥界的出口,已经找到了。   喻陵心领神会。   他需要找时机,打开幽冥界的门,把这些长久不见天日的妖兽魔兽全部放出来,把现在的世界搅成一滩浑水。   “从哪里开始?”   “当然是妖界。”喻陵眼前浮现一张雍容华贵的脸,他的王位因她而失去,自然也要从这里夺回来。   “不,从修真界。”白袍人缓缓开口,“人的欲望更多,土崩瓦解,当然要从这里开始。”   他们略过了人界。   不是因为他们善良,而是想要节约时间。   人的生命太过脆弱。   略微一摆弄,就消失不见了。   妖界魔界修真界里高手如云,要做好最精密的部署,最终才能一举成功。   四人达成一致的意见,方才从烟雾中消失。   叶影的手微微颤抖。   没有人看得出来,他已经遭到了反噬。   杀掉宋婉,其实是一种尝试。   天命之女,不是不可代替的。   宋婉生命流失的那一刻,叶影更清楚地知道,命运不是不能改变的,他杀了天命之女,他有更多的机会,成为新的神。   一口暗色的血吐出后,叶影的头脑反而更加清晰。 第228章   开明兽   杀宋婉的契机,在于云星河。   他看到云星河的脸的那一瞬间,失去了理智。   他的脑海里闪过愤怒,懊恼,还有——心疼。   他的心是空的,几乎从来没有波动过。   明明云星河之前受过更重的伤。   但这次云星河被抓是因为他,魔修是他派给宋婉的。   叶影无法否认,云星河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但他从来没有爱上过一个人。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爱。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   在他还是一缕恶念的时候,他见到过一幅场景。   是一只狐狸在捉蝴蝶。   真是一只笨狐狸,上蹿下跳许久,还没有把蝴蝶捉到。   他在一旁看到的时候就着急,恨不得替她动手。   狐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只爪子终于触碰到了蝴蝶。   叶影以为狐狸会把蝴蝶捉住拍死,毕竟很多兽类都是这么做的。   他是一缕恶念,只想做一些残忍的事情。   但这只狐狸只是轻轻的碰了碰蝴蝶的翅膀,又放开了蝴蝶。   叶影的有个部位,好像停滞了一样,他不明白,他想问问狐狸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随后,刮了一阵大风,叶影被吹走了。   在风中,他听见了狐狸的笑声。   叶影后来又去了很多的地方,再也没见过那只狐狸。   他逐渐淡忘了这件事情。   后来,他到了魔界,这里到处都是欲望与杀戮,慢慢地,他越来越强大。   甚至,他修炼出了人形。   叶影跟魔界跟魔修呆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外表也就越像一个人。   可他始终不是真正的人,他有太多的事情不能理解了。   但这不重要。   他创造菩萨蛮,用杀戮满足自己的需要。   在黑暗里,他的阴暗也生长得更加疯狂。   尽管从陆渊那里抢来的碧玉杖是个赝品,也无伤大雅。   ……   碧玉杖的光芒是温和而又不刺眼的。   陆渊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   魔尊抢走的碧玉杖是假的。   狡兔三窟,谁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   他受的伤影响不大,对于琉璃体来说,甚至不在话下。   “空华,既然你已经拿到了碧玉杖,这就是我们的天乩宗展露光彩的时刻——继承神君之位,非你莫属。”   空弘长老有些激动。   对他来说,天乩宗的一切都是最重要的。   “不,师兄,我还没有得到它的真正认可。”陆渊微微摇头。   “此话怎讲?”空弘走上前,让碧玉杖漂浮在空中,感受着其中流动的力量。   “我不是他的主人。”陆渊缓缓道。   “可你明明已经把它带回来了。”空弘长老干咳几声,这些年来,他一直闭关不出。   难得陆渊将碧玉杖带回宗门,这种大事,他当然也要露面。   “空华说的对。”掌门空冥沉默片刻,对几位长老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拿到碧玉杖,只是第一步。天道预言指出,神格的归属,在于玉髓的使用。只有将玉髓与肉体融合,才能够诞生新的神。   传闻神君不畏幽冥之火,不畏昆仑之冰,都是因为,他拥有一具不死不灭的肉体。”   “所以说……要取得碧玉杖的玉髓,才能让空华成为新的神君?”   “可以这么理解,但远远没有这么简单。”空冥又道,“玉髓不限制体质,这意味着成为神的人选,又扩大了一步。”   陆渊的嘴唇微动,却一言不发。   “空华,你放心,这段时间不会有人去打扰你的。你专心把玉髓想办法取出来,与身体融合。其他人全部都要为你守关,直到你成功的那一刻。”   空冥语重心长地说,“大家切记,消息不能传出去。”   “这个恐怕有点难度吧。”空弘长老皱着眉头,“玉髓出世,定然会有奇异天象产生。”   有几位长老附和了他的说法。   “众位师兄师姐先不要着急,待我想办法取出玉髓再说。”陆渊表情凝重。   “也好……”   随后,陆渊带着严白回到了天干山。   “师尊,师妹那边……”严白脸上带着愧疚,为他没有完成任务而感到懊恼。   “不是你的错。”陆渊安慰他,“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至于你师妹,为师会亲自将她带回来的。”   “可是,师妹身上的骂名还没有被……”严白抓紧了拳头,宋婉虽然死了,却留下一大堆烂摊子。   陆渊轻轻抬手,捏了个法诀:“无需担心。你再回魔界一趟,尤其注意东北方位,将你看到的一切,回来后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严白点点头,行礼后转身告退。   等严白消失后,陆渊将碧玉杖放在空中悬浮着。   淡淡的绿光将雪白的墙壁也会辉映成为同样的颜色。   墙上有一张黑白的画像。   寥寥几笔,勾勒出道君清冷俊美的容颜。   陆渊收回自己的目光,画像上是他,也是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告诉你一件事。我不小心,把碧玉杖上啃出个牙印。”   很久很久以前。   小狐狸悄悄摸摸地溜过来告诉陆渊一个秘密。   “嗯?”陆渊本来闭上的眼睛突然睁起来了。   “你可不要告诉他哦。”   “神君会发现的。”   “你不说他怎么发现?”小狐狸呲牙咧嘴地威胁他。   “呃……”陆渊无可奈何。   神君摸到碧玉杖上不大明显的缺口,并没有斥责,仿佛没有发现一样。   小狐狸松了一口气。   陆渊记得很清楚,神君的脸上宠溺的笑一闪而过。   他又闭上了眼睛。   如今,他手中的碧玉杖上,能够摸到隐约的牙印。   神君与小狐狸都不在了。   陆渊攥紧了碧玉杖,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犹豫。   如果说这世间还有谁知道如何取出玉髓。那么,这个人非陆渊莫属。   他本就不是凡间人。   上古时期,神君座下有一开明陆吾兽。   身大类虎,人面,目光威严。   他一直追随在神君身边,陪同神君划分四界,开辟幽冥界,将地下魔兽妖兽全部镇压。   后来,神君厌倦了这样的生活,选择沉睡。   他无所不能,也会感到无聊。   他还记得神君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陆吾,你有心吗?去找你自己的心吧。”   他除恶扬善,代表光明,让邪恶闻风丧胆。   他化身为一个琉璃体的婴童,投身修真界,去寻找神君口中所说的“心”。 第229章   神龙再现   在下界过程中,陆渊的许多记忆都被封存了。   那些上古的记忆有着太沉重的能量,不是他可以承受得起的。   随着修为的增长,他能够想起来的东西就越来越多。   陆渊在天乩宗里,感受到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本是天生神兽,帮天乩宗看管护山大阵。   收云星河为徒,是一个意外。   陆渊察觉到了自己的动心,但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会。   对于未知,他选择了退却,甚至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收起来,继续当一个冷漠无情的修士。   五百年里,从遇到宋婉以后,陆渊逐渐看破了她身上携带的气运。   宋婉是个楔子,她背后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陆渊肤色如雪,是常年不见光的体现。   他屈膝打坐,运转琉璃法诀,五色光芒让他整个人被如梦如幻的氛围包裹起来。   碧玉杖发出了嗡鸣的声音,仿佛是他波涛起伏的心境。   ……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那条龙的时候,是在一个下雨天。”云星河终于来到了云海秘境的最深处。   楚琰眼看着天上万里无云。   “呃……”云星河并不觉得尴尬,她笑道,“又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运气好,可以看到巨龙。”   “哦。”楚琰牵起她的手,让她闭上眼睛。   “做什么?”云星河虽然有疑问,还是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声炸雷,云星河吓了一跳,空气中也逐渐变得湿润起来。   “你运气好,今天又要下雨了。”楚琰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些调侃。   云星河忍不住把眼睛张开。果然,就这一会儿短短的功夫,天色已经变得灰暗,乌云密布,闷雷滚滚。   云星河狐疑地看着楚琰:“你是不是施展了什么法术?”   “没有。”   “你拉着我的手做什么?”云星河用眼神示意他放开自己。   “别妄想了,我不会松开的。”楚琰显然要把特立独行贯彻到底。   云星河语塞,她打不过楚琰,只得听他的。   牵个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等大雨把这里都淹没,我们就能去海底了。”   云星河回忆着当年的情形,可惜的是,她当年在昏迷中才到的水底,很多细节并不知情。   第一滴雨水降落的时候,云星河脸上戴上了楚琰的面具。   身上也披着楚琰的披风。   她的脸上还有伤痕,尽管她用灵气护住,不会有雨水侵入,楚琰还坚持给她戴上面具。   “这个面具的材质是特制的,具有温养的效果。”   她感受了一下,果然并没有不舒服的触感,呼吸自如,仿佛什么都没带一样。   “要是找不到那条龙怎么办?”云星河像是随意提起。   “找不到就一直找。”   “如果根本就没有那么一条龙,一切都是我编的呢?”   “那就造一条龙出来,要和你故事里讲的一模一样。”   云星河震惊的睁大眼睛:“你在说梦话吧。那是神兽,怎么可能说造就造。你以为你是创造万物的神君?”   楚琰微微抬起下巴:“他已经是过去式了,未来的神是谁尚未定论。”   “陆渊已经拿走了碧玉杖,等他成了三界之主,距离神君不就是一步之遥?”云星河垂眸。   “他不会成功的。”楚琰轻笑。   云星河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安。   楚琰不是狂妄的人,他能说出的话一定会有把握。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云星河盯着楚琰的脸,试图问出个答案来。   “再这么看着我,我就吻你了。”   可恶,明明说着轻挑的话,楚琰的这张脸还是正经的过分。   “嘘——”   云星河不明白五百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一个高冷的帝王失去他的矜持。   紫色的闪电在空中一划而过。   云星河隐约听到了龙吟的声音。   楚琰挡在云星河面前,水势越来越高,他看着大雨倾盆,若有所思。   终于,雨停了。   两个人在高处的角落缩成一团。   “然后呢?”   云星河用指尖指了指水面:“我记得当时,好像跳进去了。”   楚琰蹙起眉头,没有动作。   “要不还是算了吧。”云星河道,“你站在这里等我,我下去先找一找。”   楚琰一抬手,带起一束光刃,落下来的瞬间,竟然在水里劈开了一条道路。   “走吧……”   云星河目瞪口呆,什么人能够在水里开辟出一条路?   “你现在究竟是什么修为……”   楚琰淡淡地说道:“再来十个你,也打不过我。”   “哦。”可以直接说,没必要拿我举例子。   云星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在楚琰身边,向前走去。   越靠近水底的中间,越能感受到灵气的充沛。   很快,云星河再次见到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步步靠近宫殿的门口,云星河竟然变得有些忐忑。   她不知道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当年的那条青龙还在不在。   楚琰似乎是察觉了她的不安。   “我先进去看一下吧。”   “不行……”   云星河无奈,楚琰自从和她见到面以后,几乎和自己寸步不离。   既然说不过他,云星河只能说服自己接受这种情况。   刚要迈进大殿的时候,云星河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   “呃……”她伸出手戳了戳,一层柔软的像泡沫似的透明结界,就在大门处。   楚琰手指微微抬起,径直向前走去。   云星河想要拦他,却发现他大步流星地进入了大门。   他一伸手,就将自己拉了过来。   “咦?”云星河重新返回去,门前的结界还在,不过已经拦不住自己了。   “何人擅闯此地?”龙吟声伴随着低沉的咆哮,传递在修士身上是无边的威压。   云星河从前没有感受过龙的恶意,今日是第一次。   她气血上涌,双腿站立不住,几乎想要跪倒。   楚琰扶住她的腰肢,让她依靠着自己站立。   “萧前辈,是我,云星河。”云星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几百年前,我曾经进入过龙海秘境,托您的福,与您相识。” 第230章   大梦初醒   听到云星河的声音以后,巨龙收起了他的威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影。   “你怎么回来的?”萧墨突然在殿中现身,“戴着面具做什么?”   青色的龙身徘徊在大殿的柱子上。   云星河只得取下来脸上的面具。   楚琰的周身有暗色的光雾缠绕,看不清身形。   看到云星河脸上的伤痕,萧墨啧啧两声。   “你可真笨,有了光灵根,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萧墨刀子嘴攻击人一点也不心软。   云星河惭愧地低下头:“是是是,都是我学艺不精。”   “不许说她笨。”楚琰冷声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想说就说……”萧墨话说到一半,在看清楚楚琰的脸后,话音戛然而止。   “呃……”云星河正想着让萧墨多骂楚琰几句,却听见他住了嘴。   萧墨震惊地张大嘴巴,像是一具僵化了的石像。   楚琰有些嫌弃地低声对云星河说:“你当初没告诉我,这条龙脑子不太好。”   “别这么说,小心他对我们不客气。”   云星河让他对萧墨尊重点。   萧墨仿佛大梦初醒一样,飞速向楚琰冲过来。   楚琰以掌护在身前,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我终于等到你了——”   萧墨到了楚琰身前,竟然低下了他那高贵的头颅。   楚琰眯起眼睛,观察着萧墨的一举一动。   “神,不,主人!你知道吗,我在这里等了太久太久。”萧墨几乎是语无伦次,硕大的晶莹龙眼里竟然掉下了一颗一颗的泪珠。   云星河大气都不敢出,她稍稍往后退了两步。   被楚琰发觉以后,再次拉到身前。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楚琰蹙起眉心,他很确定,自己活着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活着的巨龙。   萧墨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我……不,你……”   云星河轻声说道:“你是不是把他认错成别人了?”   萧墨重新打量楚琰,狠狠地摇了摇头。   “我有话对你讲。”萧墨对楚琰说道。   云星河低下头,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接下来的对话就不是她能听的了。   “没什么好躲的。”楚琰要求云星河在场。   萧墨冷静下来:“以她现在的身份,知道的越多,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云星河不想淌入这趟浑水。   “不用管我,我不好奇。”她捂住耳朵,主动退后两步。   萧墨浅吟两声,布下了结界。   云星河看似与他们处在同一个空间,实际上根本听不到他们所说的内容。   她干脆闭目养神。   萧墨龙身盘旋着,停在空中。   楚琰云淡风轻,并不畏惧巨龙的威压。   “说吧……”   “主人,我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了。”   “你口中的主人指的是?”   “当然是神君,创世神君——明熙。冥曦大陆就是您亲手创立出来的。”萧墨说到这里,眼中都是崇拜。   “我是楚琰,从人界而来。当了几十年帝王,除此之外,别无异常。”   “怎么会?”萧墨笃定道,“你当年选择以身入轮回,感受世间生老病死爱别离。你告诉我,你要去体会一下,人类的情绪,他们的苦,他们的痛,他们的爱,甚至他们的恨。”   “这就是,神君沉睡的真相吗?”楚琰淡淡道。   他在修真界呆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关于神君的传说。   萧墨的话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仿佛上天降临了一个巨大的财富砸在他头上一样。   但是,楚琰能够很轻松的接受这件事。   他从出生起,就是不寻常的。   他聪明睿智,多智近乎妖。   甚至从人类变为修士,踏上了一条比登天还要难的道路。   从人界到修真界,没有人知道他付出了多少东西。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探查着边界,追寻着云星河口中描述的那个世界。   他渴望力量,力量使他强大。   所以,他凭借着超凡的智慧以及极高的悟性,修炼的速度几乎像野草疯长一样。   无人引导便能筑基。   楚琰猜测,自己是天生的力量掌握者,他可以得心应手地运用修真界的灵力。   他的身体像一个巨大的容器,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的灵力。   他的才智让他在短短的时间内拥有了一批追随者,随后创建了摘星楼。   摘星楼,顾名思义,摘下天上之星。   云星河,便是他要摘的那颗星。   ……   风初很冷静。   一如既往像那个冷酷的妖王。   木点点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些日子里,木点点像一个安静的旁观者,看着风初情绪波动。   她被风初安排的许多杂事绊住脚,她身为木夫人,有许多事情需要她亲自来做决策。   在冬月宴里,她与宋婉有了初步接触。   当然,她隐约察觉到,冬月宴中,出现了一个她不愿提起的人。   但也无可避免。   她知道,那个人在风初心中的分量。   当年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偷过来的。   风初对她的温柔,对她的另眼相待,是因为她救了风初的性命。   可真是如此吗?   木点点决定撒谎的那一瞬间,她就做好了,谎言被戳破的准备。   但是这个梦太美妙了,她久久地沉溺其中,不愿意醒来。   “木夫人,妖王大人……今夜又出去了。”   木点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还是云淡风轻。   “我知道了。”   木点点明知道风初与武荣在隐瞒着她一些事情,她却只能装作不知道。   她没有救了风初,但与武荣之间,有着更深的纠葛。   当年,武荣被她亲手推下去的。   云星河没有看错。   木点点彼时只是一只小妖,前任妖王喻陵,将她纳入麾下,并且派妖后亲自来接见她。   木点点身为一只草木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听从他们的命令,除掉武荣,本意是嫁祸给风初,使雪狼族与幽猡虎族成为仇敌。   可惜时间不够。   她只能把武荣先推下去。   众人都以为他死了。   木点点确实有家传秘术,草木的生命力极其茂盛,她燃烧了三分之一自己的寿命,施展术法,让武荣保有一线生机。 第231章   天生的魔   木点点确实有家传秘术,草木的生命力极其茂盛,她燃烧了三分之一自己的寿命,施展术法,让武荣保有一线生机。   武荣的新生是木点点给予的。   她重回安康山,救下了他。   所以,武荣对木点点的态度,一直是复杂的。   木点点听从妖王的指令,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她又冒着极大的风险,将自己救了下来。   等风初拿到了宗门秘宝以后,木点点告诉了他,武荣还活着的消息。   后来,风初成为妖王的路上,少不了武荣的帮助。   木点点一直都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她爱风初,愿意为风初奉献一切。   哪怕,风初只会偶尔看她一眼。   “这就够了……”木点点痴痴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你所求的,不就是这样吗?”   当年,她得知云星河叛逃宗门的消息,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云星河不可能会偷东西。   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她有着师尊的宠爱,美丽的容貌,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不需要亲自动手。   她怎么会去偷东西呢?   但就是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扣在了云星河头上。   木点点感到不安。   风初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她猜的没错,在这种紧要关头,风初竟然要重回修真界,找到云星河。   他们三人可正在逃命。   于是,木点点再次利用对武荣的救命之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帮助自己,把风初留下来。   后来的后来,云星河失去了消息,生死不明。   木点点当年成功了,她强行留下了风初。   风初成为妖王以后,她也变成了木夫人。   没有人再敢小看她。   但风初对于她的态度,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冷若冰霜。   在外人面前,尚且给她几分面子。   私底下,风初几乎从来不愿意和她单独在一起。   她知道,风初后悔了。   木点点叹了一口气。   镜中的美人面逐渐变得狰狞。   “我不会放弃,绝不。”   ……   “大娘,这螃蟹如何卖?”严白顺嘴问道。   “这可是上好的灵泉养殖出来的灵蟹,五十中品灵石一个。”   “这么贵。”严白听的直皱眉头,“那一堆呢?”   他指了指被垃圾一样放着的死蟹。   “死螃蟹不值钱,要的话,五十下品灵石一个。”   “为何价格差这么多?”严白不解,“若是这个螃蟹刚刚断气,它的身价就跌落了几十倍吗?”   卖蟹的大娘意味深长看他一眼。   “螃蟹的腐朽,是从内部开始的。等它死亡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它体内的肉,早就不新鲜了。”   严白看着墙上的地图,用朱笔打叉的地方,便是被幽冥界中逃出来的妖魔攻陷的地方。   修真界从风平浪静到风声鹤唳,几乎只用了不到一个月。   严白不明白,一切到底是怎样发生的。   冬月宴之后,各地频频传来修士暴毙的消息。   调查后得知,幽冥界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一个口子,上古妖魔已经逃了出来。   天乩宗作为联盟宗门之一,也担负着降妖除魔的重任。   陆渊闭关为了碧玉髓,只要他能成功取出玉髓,淬炼身体,成为新神。   平定妖魔祸患,指日可待。   “严白……”   陆渊的声音悠悠传来。   严白心神一定,连忙走上前。   “师尊,您出关了……”   他眼中含着期待,不知道这碧玉髓是否取得出来?   陆渊低声道:“碧玉髓已经取出,若要全部炼化,尚且需要一点时间。”   严白心头一阵不安,他刚才还没有来得及把地图收起来。   “墙上的是什么?”陆渊已经发觉了。   “这……”严白不敢隐瞒他,只得把幽冥界发生暴乱,妖兽暴动的事告诉陆渊。   陆渊闭上眼睛。   他当年随同神君一起征战,自然知道那些上古妖兽有多么难对付。   镇压幽冥界的有四条天链,分别代表四界。   如今幽冥界有了缺口,足以证明,四界动荡,祸患已生。   “我先去见掌门。”陆渊沉着脸,面容冷峻。   此时的他,是天乩宗长老空华。   ……   恐惧的情绪会传播。   当死亡降临前,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将不复存在。   修士也不例外。   丑陋的妖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一切。   有些修士抵抗不了,沦为亡魂。   阴暗会在无数角落里,逐渐滋生。   “尊主,我们要静观其变吗?”   叶影抬起头,戾气十足的翡翠色眸子让人望之生寒。   “不,要让这把火烧得更烈一些。”叶影看着墙上的投影,血肉模糊,呻吟声,喘息声。   “我们是魔,魔天生就生活在鲜血与欲望之中。神君以为划分四界就能让我们各得其所。他错了,为什么要划分?   不管是人还是修士,他们骨子里都是肮脏黑暗的,他们的欲望都隐藏在夜色里。休养生息这么多年,是时候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了。”   叶影一番话,说的群魔心潮澎湃。   魔修们有一部分也是由人修而来,但转投魔界以后,就承受着无边痛苦。   修士们在修真界拥有阳光净土清水,魔界只有烈火焦土。   魔尊一声令下,魔界的魔修纷纷动身,开启了自己的屠杀之路。   “去追寻你们自己的战利品吧。”叶影眯起眼睛,朗声道。   他一挥手,换来了众魔的附和与欢呼。   从前有神君定下的规矩,不允许跨界厮杀,尤其是魔修。   他们几乎困在魔界里,不被允许外出。   冬月宴以后,四界之间的界限,已经在无形中被打破了。   哪怕没有界石,修为高的妖修魔修道修,也能够跨界。   秩序被打乱,意味着强者对弱者的压迫,正式开始了。   “这才是真正的你。”叶影听到一个声音。   四下无人……   他警惕地观察着,一言不发。   “压抑了这么久,一定很难受吧?”   叶影嘴唇微动。   “你可是魔,天生的魔。你喜欢暴虐,喜欢虐杀时的快感,喜欢弱者临死前的挣扎。”   “你到底要说什么?”叶影觉得自己越发暴躁起来,因为这道声音说的都是正确的。   “那你之前那段日子的隐藏,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232章   选择   “你到底要说什么?”叶影觉得自己越发暴躁起来,因为这道声音说的都是正确的。   “那你之前那段日子的隐藏,又是为了什么呢?”   叶影反驳道:“与你无关。”   对,与别人无关。   “扮演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孤苦少年,换取别人的同情心。你真可怜。”   “你胡说!”叶影阴郁地说道,“我才不可怜。”   “不可怜吗?她对你的好都是施舍来的。她身边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选你呢?”   她,她是谁?   她是花辞,是云星河。   叶影的眼前出现一幅幅画面。   妖王风初看到云星河失态的模样。   陆渊对云星河的格外上心。   对啊,云星河去哪里了?   她明明答应过,会在院子里陪着他的。   但是现在,她人呢?   叶影觉得有一阵火,从心里开始燃烧,越燃越烈,甚至能够把自己也吞噬掉。   “你刚才听到了,摘星楼的人把她带走了。叶影,你太弱小了,魔尊算什么?你要成为魔君,成为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主人。到时候,她自然而然,就是你的。”   叶影垂着头,长长的头发盖住了他的脸,看不清神色。   他要开拓疆土,把整个冥曦大陆,全都变成魔界的一部分。   云星河,也将成为他的战利品。   ……   相比于外面的兵荒马乱,龙海秘境更像一个世外桃源。   楚琰帮萧墨解除了封印。   但他依然没有接受萧墨口中的神君之称。   “不管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现在的我,只是摘星楼楼主——楚琰。”   萧墨垂下头,楚琰的容貌虽然变了,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   “是……”   云星河眼看着这傲气十足的青龙在楚琰面前低头的模样,便觉得有趣。   萧墨要跟着楚琰离开。   云星河抬眸:“你也找到了故事中的那条龙,我的任务完成了,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楚琰道:“当然……”   云星河松了一口气。   过了这么久,她终于可以回妖界去了。   “跟着我做什么?”云星河扭头看他。   “我说过,你不能与我分开。”楚琰冷声道。   萧墨化成一条细长的龙,盘旋在楚琰手腕上。   “我回妖界是要回家,你难道在妖界也有亲朋好友?”   楚琰难得语塞。   “主人想跟你一起回妖界,是看得起你。”萧墨又开始摆他的架子。   “哦,多谢。”云星河并不因为他疑似神君的身份就对楚琰多了几分不同,“不过不需要。”   楚琰沉声:“云星河,你觉得,从我手中逃脱的几率有多少?”   云星河悻悻地垂眸。   几乎没有……   如果可以,她早就回妖界了,还用得着在龙海秘境耽误功夫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还在思索如何摆脱楚琰。   楚琰忽然眉心一皱,让萧墨看好云星河,他向远处取出了一枚传声符箓。   云星河悄悄观察着。   萧墨粗声粗气地警告她。   “喂,你不许有什么坏念头。”   “呃……”云星河无可奈何,提起精神应付他,“前辈,我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吧?你告诉我你在这里等人,我把楚琰带了过来,也算是完成了你的愿望。为什么你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呢。”   萧墨有些尴尬。   他太久没有跟人相处过了。   能够等到楚琰,让他欣喜若狂,情绪有些失控。   他没有忘记,自己与云星河单独相处的那些岁月。   她并不是一个讨厌的人,反而身上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他能看出来,主人对她的态度不同。   萧墨只是嫉妒罢了。   在很久之前,神君身边就有一只小狐狸,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明明,他才是主人手下的得力干将。   小狐狸傻了吧唧的,什么都不懂。   后来小狐狸终于消失了,萧墨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因为,神君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现在,云星河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吸引着楚琰的注意力。   萧墨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与小狐狸争宠的岁月。   “我不是针对你。”萧墨缓缓道,“神君他以身历练,容易被蛊惑。我要在他身边,不能让他被人骗了。”   “蛤?”云星河挑起眉毛,“他是你口中的无所不能的神君,就算转世投胎,也能投到帝王家。更是从此成为了修士,创立起摘星楼。说起心思诡谲,到底谁能骗过他啊?”   说到这里,云星河有些心虚,她当年在皇宫里,似乎也没对楚琰说实话。   萧墨冷哼一声:“总之主人想让你留在他身边,你就要乖乖的,不许乱跑。我当年送给你的宝物,可不是白给你的。”   云星河在暗地里翻了个大白眼。   楚琰从几位副楼主那里得知外界大乱以及碧玉髓的消息。   来到修真界之后,他更知道权力与地位的重要性。   摘星楼,绝对不会让他止步。   碧玉髓决定了新任神君的位置。   既然本来是属于他的东西,他就一定要拿回来。   外界越乱,他要思虑的地方就越多。   云星河跟在他身边,并不安全。   “云星河,我给你选择。”楚琰做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你要跟在我身边,还是回家?”   他打算把摘星楼的事情都安排好,再从妖界接回云星河。   饶是如此,他眼底依旧有期盼。   万一,万一云星河愿意陪他一起……   云星河听到幽冥界中妖兽窜逃的消息,心头浮现一阵不安。   楚琰能够给她提供选择,显然也让她出乎意料。   按照楚琰强硬的性格,云星河以为他会强迫自己。   “你愿意让我回家?”云星河打量着楚琰的神态。   他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   “不愿意……”   “呃……”云星河垂头丧气,“让我白高兴一场。”   “不愿意有用吗?”楚琰低声道,“你会想办法再次逃走的。”   “呃……”云星河没有反驳,楚琰说的没错,她不想做的事情,怎么样逼迫都没有用。   她讨厌别人替她做决定。   当年风初以为是为她好,选择隐瞒,自此两个人的人生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第233章   重回妖界   “你乖乖回家,在妖界等我。”楚琰捧起云星河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上一个吻。   “呃……”云星河僵硬地没有推开他,有些无措。   “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就去接你。”   “接我?我爹娘一定把你的腿打断。”云星河道。   楚琰轻笑:“不要紧,只要你跟我走,他们怎么打我都无所谓。”   云星河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她觉得楚琰真的不再是从前那个冷面帝王了。   “少在这里做梦,我不会跟你走的。”云星河转向另一边,让风把自己的脸吹得不再那么热。   “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楚琰对手腕上的萧墨交代道。   萧墨重重地点头。   转眼之间,小青龙就飞到了云星河的发髻上。   “这是烈泉之珠,有着极好的恢复效果。”楚琰交给萧墨,“回去以后,让皎皎服用。”   萧墨连连点头。   云星河的脸已经在这段日子里,在萧墨的指导下,用光灵根恢复了七八成。   只剩下一点点痕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萧墨刚找回主人,对他的每一句话都恨不得记在心里。   他们啰里八嗦地叮嘱了一大堆。   楚琰看了云星河一眼,狠下心让她站上传送阵。   “你真的让我走?”云星河还有些怀疑,楚琰这么轻易的放她离开,就像一场梦一样。   楚琰薄唇微动:“你再说一句,就留下来跟我一起回摘星楼。”   云星河连忙站上传送阵,生怕楚琰反悔。   传送阵上光华流转,云星河的面容逐渐模糊起来。   她轻轻说了一句:   一切平安……   楚琰勾起一抹笑容,眼眸中像是有一团火,明亮极了。   ……   恍如大梦隔世。   云星河有意识的时候,她在妖界长大,从一只狐狸团子开始,直到后来离开妖界,不过短短几十年的功夫。   而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年。   “这就是妖界?”萧墨一开口,吓了云星河一跳。   “前辈,你怎么会在这?”云星河不动声色地问道。   “不要叫我前辈,听上去老气横秋的。”萧墨想了想,他现在要用全新的面貌来行走江湖。   “叫我萧墨就好。”   云星河当然点头说好。   这条青龙脾气大着呢。   妖界依旧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一片安然。   他们传送到的地方距离云星河的家并不远。   云家大宅在前面隐约可见。   近处的草木茂盛,有几只毛茸茸的幼崽在里面嬉戏打闹。   云星河从中提出一只小狐狸毛团。   “谁啊?放开我!”黄色毛发的小狐狸奶声奶气地挣扎着。   当看清楚了云星河的脸以后,他忽然愣住了,随后变成了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   其他的幼崽一股脑地都溜走了。   “你是谁家的小狐狸?”云星河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是云星辰,九尾狐族的,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蛤??”云星河听到他的名字以后,非常震惊。   萧墨也冒出头来:“咦,云星河,他怎么跟你的名字怎么像。”   云星河继续追问:“你家在哪里?你爹娘是谁?”   云星辰眨眨眼睛。   “我爹娘不让我跟陌生人说话。”   云星河额头上青筋直跳:“我也是九尾狐族的,而且年龄一定比你大。看见那边那栋房子了吗?是我家。”   她干脆变幻出几条尾巴来,证明自己九尾狐的身份。   “啊?难道你就是我那个失踪了好几百年的——姐姐云星河?”   云星辰恍然大悟。   云星河指的房子明明是他家的。   “我爹是狐族大将军云珏,我娘是九尾狐族公主,我舅舅是狐族族长……”云星辰一只手拉着云星河,一边滔滔不绝地说道。   云星河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跟他一起回家。   萧墨收敛起了自己龙族的气息。不然的话,早就把云星辰吓得屁滚尿流了。   云星辰依旧很忌惮云星河头上的萧墨。   “姐姐,你头发上那是一条什么虫子啊?好吓人。”云星辰不敢正眼去看。   “呃……”云星河冷静道,“他不是虫子,是我一位好朋友,他叫萧墨。”   “哦,原来也是妖。”   萧墨立即反驳:“谁是妖?我可是神兽。”   “吹牛。”云星辰道,“神兽早就灭绝了,你神话故事听多了吧?”   “呃……”萧墨无言以对,他总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再者,楚琰并不让他现在就暴露身份。   “对对对,我是一只蛇妖。”萧墨敷衍道。   云星河装作没听见。   楚琰是萧墨的主人,她可不是。   要是萧墨心情不好,说不定能把云星辰一口吃了。   对于眼前这个小男孩,云星河心情确实有些复杂。   她离开家这么多年,爹娘再生一个孩子也无可厚非。   毕竟,每个生命都是独立的个体。   云星河也不再是孩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的心智早就变得成熟稳重。   好在云星辰不愧是狐族的,也继承了九尾狐族的血脉。   嘴巴甜不说,长得也好看。   云星河很容易就接受了自己有了这么个一个弟弟。   云星辰刚进大宅门,就嚷了起来。   “爹,娘——白姑——”他整理好衣服,声音清脆又响亮。   云星河的脚步有些迟缓。   近乡情更怯。   说的就是她吧。   念叨了无数次,回家回家,云星河终于回到家里。   她看着云宅中的一草一木,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叫什么叫?一天天的,就知道胡闹。”白姑嘴上带着抱怨,她走出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个妙龄少女。   她的容貌艳若桃李,带着狐族独有的美貌惊人,琥珀色的眸子却安静如水,中和了妖艳的容颜。   唇瓣嫣红,如同三月里落下的樱花瓣,染下了春天里最美的颜色。   少女身姿挺拔,窈窕动人。   “白姑。”云星河眼中带着笑意。   白姑愣了愣神,被这抹笑容迷住了眼睛。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有些不敢置信:“你……皎皎,皎皎!是你回来了!”   云星河又是浅浅一笑。   云星辰腿脚灵活,先跑到屋子里去找宁心去了。 第234章   家   许多年过去,白姑的容貌也变得有些苍老。   尽管她是一方大妖,身上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云星河被白姑拥到怀里,感受着白姑身体的颤抖。   她的幼年,几乎离不开白姑的陪伴。   “回来了就好……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白姑的身上一直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云星河轻轻点头。   “皎皎!”宁心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她平日里不喜欢外出,动作也没有白姑利索。   云星辰牵着宁心的手,眼中带着兴奋:“娘,姐姐终于回来了!”   云星河眉眼弯弯。   宁心潸然泪下,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这个女儿了。   屋子里气氛正是融融。   云星辰被打发到外面去跟白姑准备饭食,留下云星河与宁心在屋子里聊天。   ……   云星河才知道云星辰并不是自己的亲弟弟,而是云霄收养的。   当年风初夺取妖王之路上,狐族出了不少力。云星辰的父母都去世了,而觉醒了九尾狐血脉的小婴儿也没有了着落。   于是,云霄把他抱回家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   晚上,云霄终于回来了。   见到云星河,他愣了愣神。   “皎皎……你,回来了就好。”   当年的玉面郎君并不见衰老,反而添了几分岁月留下来的痕迹,让他显得更加成熟有魅力。   他们夫妻二人容貌还是风华正茂,哪里像云星河的父母,说是兄长与姐姐也有人相信。   这就是大妖的修为。   云星河心情很愉悦。   回到家里,她终于有了一种归属感。   夜色已深,宁心要与云星河一同睡觉。   母女二人也许久没有在一起相处过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云星河嗅着枕头上的香气,是家的味道。   “皎皎,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宁心抚摸着云星河的头发。   云星河只能说一些轻松愉悦的事情。   她避重就轻,将这几百年的时间都统统划归为自己的历练。   宁心面上不显,心里却明白。   女儿已经长大了。   离开家时,还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团子。   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   她行事稳重,眼神淡然,她早就成为了一个合格的修士。   “皎皎,在外这么多年,你可有心仪的人?”   看到女儿的花容月貌,宁心还是忍不住开口,希望皎皎没有被哪个混蛋小子骗走。   云星河顿了顿,道:“没有,女儿一心向道,只想修炼,不问风月。”   “怎么可能?我的女儿相貌才能样样出色,除非有人眼瞎,否则一定会喜欢你。”宁心听到云星河的回答,并不满意。   在父母眼中,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   “咳,娘,我刚回到家,你就别问这些东西了。”   云星河想转移话题。   “你回来了就好,风初那小子这些年一直一个人,明眼人都知道,他在等你。”宁心悠悠地说道。   云星河没想到自己回家还要遭遇盘问。   “娘,我跟风初是朋友,我们之间的事情您就别管了。”   “娘知道,你长大了。”宁心看着云星河,眼中都是慈爱,“天色不早了,快睡吧。”   云星河乖巧地闭上眼睛。   睡梦中,她似乎还能听见有人在问。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过心仪的人?”   有吗?   云星河也在问自己。   她的眼前浮现了一幅画面。   风初第一次化为人形的时候,出现在墙头,少年鲜衣怒马,云星河的眼前好像绽放了一束烟花。   陆渊在月下低声询问她,是否愿意与他结为道侣,还有那个一触即放的吻。   楚琰策马奔驰,为她而来。他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神出现的急躁与不安。   还有……叶影那双翡翠一样好看的眼睛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嘴中恳求着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   所以……   什么是喜欢?   云星河很难定义,她对这些人的感觉。   她甚至做了一个荒诞的梦,梦中这四个人聚在一起,要逼她做出一个选择。   云星河连连后退。   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她跌下的那一瞬间。   终于醒了过来。   “皎皎——”宁心温柔的声音唤醒了她。   她脸上一头汗,双目呆滞。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宁心走过来,给她端了一碗甜汤。   云星河摇摇头:“没事,做了个梦罢了。”   安抚过母亲后,云星河起身。   她在家中闲来无事,带着萧墨去拜访了外祖父——前任狐族族长宁厄。   宁濂晚了一步,也从龙海秘境赶了回来。   ……   楚琰急着回摘星楼,原因在于修真界已经产生了动荡。   “楼主,根据密报,魔界似乎有动静。”   冬月宴结束以后,他们都对魔界没什么好印象。   “去查。”楚琰敛下心神,“至于那些幽冥界放出的魔兽,加派人手去捕捉。生擒不了便就地格杀。”   魔兽刚被放出来,攻击力还不算最强,等他们吞噬的血肉越来越多,也就更难对付。   他得知自己神君转世的身份,同时也觉醒了一份责任。   当年神君创世,镇压魔兽,便是不希望安宁祥和被打破。   如今四界界限被打乱,幽冥界已破,有无数势力在黑暗中虎视眈眈。   “楼主,碧玉髓已经问世。”   “我有分寸。”   “楼主,那位云姑娘呢?”处理完正事,红袖促狭地问道。   楚琰微微眯起眼睛:“既然你问到了,你就去妖界跑一趟,守在她身边,把人看好了。若是出了任何差错,唯你是问。”   “呃……”平白无故给自己揽了一个活的红袖只得应下。   一旁的白笛幸灾乐祸的笑了出声。   “你也去……”   白笛的脸垮了下来。   “楼主,还是让我去捉魔兽吧。”   “不,你身手好,若是护不住云星河,这个副楼主也就没有当的必要了。”   楚琰很少以权谋私,他做出的决定,也很难改变。   摘星楼自创立开始,楚琰处理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楼中众人。   他们不知道,楚琰这些年为何一直洁身自好,身边从来没有过美人相伴。   就连红袖这样的绝色美人,也打动不了他的心。   红袖是个聪明人,不能成为他的爱人,就要成为他最得力的下属。 第235章   为自己而活   与其守在楼主身边,等这个冷心冷情的人不知何时才能看到自己一眼,还不如用自己副楼主的身份,纵情声色。   她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   红袖养了几个男宠,你情我愿,没什么不好。   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诋毁她不羁的作风,甚至有许多人都愿意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红袖轻笑:“小白弟弟,跟姐姐走一趟吧。”   白笛涨红了脸:“不许叫我弟弟!”   楚琰已经离开,属下之间的打趣说笑,他从来不插手。   那股压人的气势也随之消失。   从秘境出来以后,楼主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本来就神秘,而现在,气势愈发摄人。   想必他的修为,又有精进。   从前的楼主行事低调,似乎是按部就班地让摘星楼日渐壮大,如今他一言一行都带着果决的魄力,就像是一具完美的躯体终于找到了灵魂一样。   难道,云姑娘对他的影响,竟然有如此之大吗?   四位副楼主一直都知道,楚琰从一介凡人走到如今,付出了多少艰辛。   他一直在找一个人。   摘星楼的存在,也是为了便于他找人。   所幸,楼主找到了他的星星。   红袖与白笛不敢拖延,迅速召集人马赶往妖界。   那位云姑娘可得伺候好了,一定要在未来的楼主夫人刷刷好感。   ……   “尊主,一切都准备好了。”   看着满目猩红,张灯结彩,叶影一阵头晕目眩。   这样的红色,太刺眼了。   “你说,她会喜欢吗?”叶影看着镜中的自己,俊美白皙的脸上显出几分阴鸷。   “当然。”叶影的得力手下夜魔以头叩地,他按照叶影的吩咐,要准备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问题在于,新郎官便是面前的魔尊。   新娘子呢?   新娘子跑到妖界去了。   夜魔一直在暗处,帮叶影处理着各种琐碎的事情。   “把菩萨蛮那几个老朋友也叫过来吧,皎皎见到他们,一定会开心。”仔细看来,叶影的绿眸早就变了颜色,像是有鲜血渗入,变成了暗红。   夜魔领命……   随后,叶影换上了一身玄色衣袍,衬得他整个人带上几分邪肆的俊美。   “幽冥界放出的东西如何了?”他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询问。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叶影心情并没有感到有丝毫愉悦。   “给你们三天时间,把皎皎带回来。否则,下场你们清楚。”   “是——”魔修身形微微颤抖。   叶影之所以不能亲自去妖界找人,便是因为,他要往修真界一趟。   他要碧玉髓。   奈何天乩宗防卫森严,他一个魔修要想进去,比登天还难。   这段日子里,碧玉髓问世的消息传遍了四界。   天乩宗迎来了不少不速之客。   太多人都对碧玉髓虎视眈眈。   负责防守的弟子烦不胜烦。   “师弟,你吸收碧玉髓需要多久?”   陆渊脸上云淡风轻,却没有给掌门明确的答复。   “我会尽快。”   “好,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勉强。”   陆渊点头……   他与师兄交谈一番,已经知道了这些日子里修真界的动荡。   不过这都无关紧要,只要护山大阵还在他的看守之下,天乩宗就像一个防守严密的城堡,心思不正的人难以进入。   他没有告诉空冥,碧玉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炼化。   想想也是,神君是天之骄子,不是普通的肉体凡胎。   哪怕他是开明兽转世,也承受不住这样强大骤然的力量。   成为神君,远远没有明面上那么来的容易。   众人以为碧玉杖选择了他。   其实不然……   陆渊利用了他先天神兽的气息。   碧玉杖曾经跟随在神君身边,对他也是熟悉的。   换句话说,当时在殿内,陆渊并不是最佳的人选。   因为,他见到了真正的神君。   别人认不出来,他一定可以。   哪怕换了一副面孔,投胎了千百次。   发色身形也发生巨大的变化。   陆渊也知道。   神君,就在冬月宴上。   陆渊整个人陷入一种矛盾的状态,他不能让没有觉醒的神君被人发现。   不管被哪一种力量控制,没有觉醒的神君都会变得异常危险。   所以,他用了一些手段,吸引了所有风头,让碧玉杖当众择主。   果不其然,他的担忧是正确的。   四界的秩序开始土崩瓦解。   那些蛰伏许久的黑暗滋生中的东西,渐渐开始冒头。   宋婉的死像是一个信号。   那些让他身不由己的力量忽然消失了。   他却没有感到轻松,而是出现了更多无法控制的事。   他这具琉璃体,越能感受到,这世间,灵力变得愈发浑浊。   陆渊苦笑……   从他知道云星河没死以后到现在,他甚至没有机会和她好好的谈一次。   严白的单独回来仿佛是他失败的前兆。   他早就应该知道,云星河是独一无二的。   陆渊没有把握住机会,让云星河这块瑰宝从身边溜走了。   别人又不是瞎子,谁会甘心让她悄然无声地消失呢。   他耳边响起了神君很多年前的那句话。   “陆吾,你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你应该为自己而活。”   陆渊不语,视线移到了墙上的那幅画像。   白纸崭新,一尘不染。   仿佛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闭目凝神,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这次出关后,他一定会有答案的。   ……   云星河也没想到。   自己设想中回到妖界以后就能安心玩乐的日子并没有到来。   先是风初带领妖界众人回来。   又是一番声势浩大的折腾。   她闭门不出,却架不住家人的规劝。   “皎皎,风初他又来了。”   “来就来吧,你们招待就好。”   “姐姐,你看,这是风初哥哥送给我的。”云星辰连蹦带跳地走过来,手中举着三串冰糖葫芦。   “呃……”云星河无言以对。   “姐姐你要不要尝一尝?”   云星河记得,她当年与风初在外历练的时候,最喜欢买冰糖葫芦。   酸甜可口的滋味,仿佛就是他们无忧无虑的童年。   “不用了,你也少吃点,小心蛀牙。”   “皎皎。”武荣的身形出现在云星河面前。 第236章   远道而来   云星河一直躲着风初,却不能躲着武荣。   她把云星辰打发走,招待武荣坐下。   “武大哥,尝尝这茶水。”她笑意盈盈地招呼他。   武荣暗金的眸子弯了起来。   果然,不管过了多久,云星河还是那个云星河。   就这样吧,他会成为云星河最好的哥哥,守护她,让她一直无忧无虑下去。   “皎皎,我那里又得来几条新鲜的鱼,待会儿派人给你送来。”   云星河摇头拒绝:“武大哥,我又不是真的猫妖,这鱼肉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武荣笑道:“你啊,总有自己的小心思。”   云星河低头,她知道武荣说的是她假扮猫妖一事。   若是气氛一直这么轻松,云星河乐意一直这样应付下去。   “皎皎,你有朋友来了。”白姑突然敲了敲门。   云星河挑眉。   她哪来的朋友?   “星河——”这甜蜜蜜的语气,让云星河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红袖与白笛走了进来。   白姑看到愣住的云星河,脸上带着狐疑:“他们说是你在修真界的朋友,特地约好今日来找你的。”   “呃……”云星河心想,我可惹不起摘星楼这尊大佛。   “星河,原来你这里有客人啊。”红袖一手掩面,娇羞地笑道,“这位就是你口中经常提起的幽猡将军吧。”   “呃……”云星河绝对没有跟她说过关于武荣的任何事情。   当着白姑的面,云星河也不好揭穿红袖的说辞。   这两个摘星楼的副楼主,千里迢迢跑到妖界,总不至于是真的要做客。   于是,她只好先打发武荣回去。   “武大哥,我这里有些事情要处理,等空出时间来,再好好招待你。”   武荣点头,今天不是个好机会,还是下次再来。   红袖纤细的腰肢一扭,声音软绵,跟上武荣的脚步:“武大哥,我送送你。”   武荣面上不显露,心中已经有些不喜。   这是云星河的家,又不是眼前这个妖娆女子的家,她这副做派,未免有些孟浪。   白笛见怪不怪,自然的坐在云星河身边。   云星河有些头痛,她本来以为楚琰愿意放她回妖界,就是和她一刀两断的意思。   当然,她下意识地忽略楚琰让她在妖界等着。   “两位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找你们楼主吧。”云星河客气地拱拱手。   “噢,我没什么事。”白笛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点心,这是白姑的手艺。   点心不仅精致,味道还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云星河主动举起盘子:“这位……”   “我叫白笛。”   “白楼主,尝一些点心吧。”   “不不不,你叫我白笛就好,要是楼主知道了,说不定要扒我一层皮。”白笛眼中带着恐惧,这少年看上去稳重,实际心思还有些浅。   云星河从善如流。   “红袖,白笛。你们吃好喝好以后,我领你们看看妖界的风景,然后两位就打道回府吧。”云星河现在纯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总之已经回到了家,摘星楼有再大的脸,也不敢在妖界生事,是吧?   “不急,楼主让我们在这里多陪你一段时间。”红袖已经盯上了武荣。   在妖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泡个男人吧。   那个幽猡将军身材壮硕,肌肉蓬勃有力,面容端正,双目清明。   红袖打定了主意。   “呃……”云星河无话可说。   这不是陪伴,明明是监视。   她头上的萧墨安静了许久,似乎一直在睡觉。   眼下悠悠转醒。   “咦,他们是谁?”   小青龙尖细的声音引起了两位副楼主的注意。   “你的好主人的得力下属。”云星河面无表情,“不如这样,你跟着他们一起走,就能找到你的主人了。”   “不,主人让我留在这里看好你。”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用这么大阵仗。”云星河忍无可忍道,“楚琰他脑子有问题,你们也脑子不清醒吗?看我干什么?我在家有吃有喝,衣食无忧……”   白笛眨了眨眼睛,又塞了一块点心。   红袖也笑道:“星河,你放心,我们不会吃掉你们家多少东西的。”   云星河哑然,刚才那番话,简直对牛弹琴。   她施展术法,想要遁走。   手刚抬起来,红袖就牵住她。   白笛也脸色一变,手中的点心都掉了下来。   “你要去哪?我和你一起。”   云星河这才意识到,她根本打不过红袖与白笛。   “没事了,你们继续吃。”   萧墨也加入了吃东西大军。   ……   “所以说,你们两个跟在我身边,就是为了沦落到这个下场吗?”   云星河嗅着空气中有一些熟悉的焦土气息。   她再一次回到了魔界。   还是被五花大绑带回去的。   没意思……   红袖与白笛武力值是挺高。   问题在于,妖界出了内鬼。   风初回来的同时,木点点木夫人也回到了妖界。   这个无处不在的草木妖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探查到了魔修们的存在。   随后,她主动与魔修达成一致协议。   魔修们要将云星河从妖界带走,再也不能让她回来。   木点点与他们里应外合,帮助他们偷天换日,隐瞒住狐族众人以及妖界护卫。   一切发生得太快,云星河就像做梦一样。   没过几天安心日子,又开启了新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   很好,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木点点捅刀了。   红袖有些尴尬:“云姑娘你放心,楼主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白笛受伤最严重,此时已经昏了过去。   “算了,等他来的时候,白笛估计就要性命不保了。”   云星河对魔修们道:“这两个人带着也是累赘,把他们扔了吧。”   “好,杀了他们。”   “呃……”云星河连忙阻拦,“他们不能死,否则我也不想活了。你们尊主不希望你带回去一具尸体吧。”   魔修有些为难,最终把红袖与白笛直接抛弃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云星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套取到了关键信息。   魔尊并不想让她死。   叶影把她抓回去,要一具尸体也没有意义。   虽然用自己的生命威胁别人很无耻,但是有效果。 第237章   觊觎   救兵们很快就找到了红袖与白笛。   红袖眯起眼睛,发觉竟然是她觊觎已久的武荣。   “你……没事吧?”武荣不敢轻举妄动,“皎皎她人呢?”   “我没事,快去救云姑娘。”红袖虚弱地说道。   眼下自己的性命万万比不上云星河,事情办砸了,她也没脸回去见楼主了。   武荣拔腿就要离开,却看到红袖眼角有一抹晶莹的泪。   “为什么哭?”武荣动作有些迟缓,红袖这段日子在妖界里一直缠着他。   “我弄丢了云姑娘,楼主一定不会饶过我的。摘星楼有上千种酷刑,我承受不住的。不然,你给我一个痛快吧。”红袖潸然泪下,惨白的小脸很是虚弱。   她的身上已经有多处血痕,堂堂摘星楼副楼主红袖,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先跟我回妖界吧。”武荣抱起了红袖,她好轻,像一朵云,柔若无骨。   武荣迈步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假装没看到红袖嘴角上扬的笑容。   他已经安排了人继续追踪。   风初远比他更加关心云星河的安危。   武荣知道,云星河就算到了魔界,也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皎皎有自己的人生道路要走,未来,陪在她身边的,一定不是自己。   而自己的故事,也刚会有新的篇章。   ……   云星河得知叶影把自己绑过来的原因竟然是要和他举办婚宴。   这刺目的红并不觉得喜庆。   “你终于回来了。”叶影快步上前,抱住了云星河,他轻轻捧起云星河的脸,光滑如初。   云星河修为受限,动弹不得,被迫接受这个略带冰冷的怀抱。   她现在这副面孔比花辞那副寡淡的模样要艳丽许多,叶影并不在乎她的容貌,只要是她,什么样子都无所谓。   “你是希望我叫你叶影,还是叫你魔尊?”云星河冷声说道。   叶影动作微微一顿。   才过了多久,云星河竟然和他生疏至此。   “姐姐,从前都是我的错。我们成亲以后,我凡事都听你的,你安心成为我的魔后,我们这样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好不好?”   云星河蹙起眉头,薄唇里吐出了冰冷的二字。   “不好……”   “为什么?你答应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   “我答应的是那个孤苦无依的瘦弱少年。”云星河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而你呢?你是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魔君。之前与宋婉勾结在一起,把我绑过去,毁了我的脸。   现在又与木点点相互合作,把我从妖界强行带了过来。   我真的很讨厌她们。不过那都不重要了。为什么,你想做的事情都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而要通过这些下作的手段呢?”   “不,我不知道宋婉要伤害的人是你。”叶影的面色更加苍白了,“至于木点点,是她主动来找我合作的。我太想能让你回来了,如果能让你和我永远在一起,哪怕付出再大代价,我也愿意。”   云星河反握住叶影的手:“这场婚宴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不想嫁人。你知道的,我只想追求大道长生。”   “这二者之间并不冲突。姐姐,你再等一等,等我成为四界之主,我就会带你走上权力的巅峰。普天之下,只有我二人,是至高无上。”   叶影的眼神中带着癫狂,“你嫁给我,才能让我安心。”   “四界之主?”云星河敏锐的抓住了这几个关键词,“你做了什么?”   “姐姐,我知道,他们都觊觎你。你放心,利用这次婚宴的机会,我会把他们一网打尽。”叶影露出一个笑容,“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呃……”随后,云星河就被单独关押起来。   她置身在黑暗之中,觉得一切都荒谬得可怕。   萧墨这条上古神龙,现在发挥的用处就是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被魔界众人发现。   沉睡了千年,它的修为也比不上从前的巅峰时刻。   云星河唤醒了许久没有动静的戒灵。   “我该怎样打破这个僵局?我不想这样被动。”   “咳,很难,别白费力气了。”戒灵很会审时度势。   “很难?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办法吗?”云星河不愿意放弃。   开玩笑,她可不想穿着嫁衣,就这样麻木地嫁给一个她并不爱的人。   “倒也不是无计可施。”戒灵打了个哑谜,“你还记得在祠堂里祭拜的妲己娘娘石像吗?”   云星河有印象。   她在妖界去拜访外祖父宁厄的时候,专程祭拜了妲己娘娘。   “其实,你可以用光灵根之力,融合你的断尾之力,尝试承受妲己娘娘给你留下的一缕信念。”   “呃……”简而言之,云星河要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再次断一条尾巴,来唤醒自己体内的九尾妖狐血脉残存的一点点妲己信念。   当时在祠堂,妲己娘娘的石像一切寻常,云星河以为是寻常的祭拜,不过不慎划伤了手指。   实际上,戒灵已经偷偷用了念力,将云星河的血液献给了妲己石像。   至于妲己娘娘能不能够承认云星河,让她传承自己的九尾之力,就要靠云星河的造化了。   好一场豪赌。   云星河别无选择。   要不然就是待在这里,接受命运对她的安排,嫁给叶影。   她心里还是不安,叶影现在身上几乎看不见当初的影子,他身上重重的魔气与杀气,压抑地让人透不过气来。   四界之主的关键在于碧玉杖。   而碧玉杖现在在陆渊之手。   楚琰又是所谓的神君转世,还有萧墨这条青龙认他为主。   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   要想统一四界,她不知道叶影到底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又要掀起怎样的风浪。   云星河讨厌杀戮,也厌烦战争。   她只想安心的修炼,早日飞升成仙。   终于突破了宋婉留下的原着阴影,云星河不允许自己的命运再次被别人操控。   “你考虑好了没有?”戒灵小心翼翼地打探。   它也很惶恐,要是一个不慎,云星河玩完的同时,它短时间内就找不到更合适的主人了。   而且,强劲的融合力量可能会让云星河魂飞魄散。 第238章   十里红妆   而且,强劲的融合力量可能会让云星河魂飞魄散。   “失败了的话,会怎样?”   “死无葬身之地,没有转世重来的机会。”戒灵语气沉重。   云星河叹了口气。   生死就在一念之间。   她才从妖界离开,还沉浸在家人的温情陪伴中。   虽然久未归家,她却能感受到父母对她的关心与牵挂。   她穿书以后,真切地成为了云星河这个人。   她经历的一切,都成为了属于自己的珍贵回忆。   ……   魔界发生了一件大事,魔尊要娶妻了。   婚宴都准备好了,大宴天下。   说是十里红妆也不过分。   修真界妖界魔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邀请了。   叶影换上了红袍。   他本就俊美,白皙的皮肤却不显得女气。不久前还是少年模样,现在已经完全蜕变成了一个青年。   魔族大婚有固定的习俗。   他的脸上用朱砂与鎏金涂上了魔纹,象征着自己不凡的身份,也增添了几分妖异的美感。   云星河也从黑屋子里面出来,得以重见天日。   她像一个麻木的人偶一样,任凭魔女们对她摆弄。   魔女们先在她的脸上敷上一层淡淡的粉,紧接着是描眉画眼,朱唇微抿。   艳丽夺目的脸颊上同样描绘上了金红的魔纹,仿佛是燃烧的火焰。   妖娆又肆意。   再也找不到比云星河更美丽的新娘了。   她使不上灵力,乖乖配合魔女的动作。   镜中的人影有着美丽的脸,和淡漠的神情。   云星河身上看不到任何喜悦。   一层又一层的嫁衣,披在了她玲珑的身躯上。   “魔后,这件嫁衣是魔君特地寻来百名匠修,赶工为您造出来的嫁衣,共有三层,名为三生裙,象征着魔君与您之间的情意能传递三生三世。”   云星河无动于衷。   “您头上的这个发簪,我先取下来了。”魔女要动萧墨化成的小青龙,却险些被他咬了一口。   “别碰它……”   云星河终于开口了。   魔女面露难色:“若是没有按照魔君的吩咐将您打扮好,我们都将会受罚的。”   云星河讨厌被别人道德绑架,却不想因为现在的纠葛耽误自己的计划。   所以她把萧墨从头上取下,化成手环,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魔女松了一口气。   彼时,叶影站在镜前,端详着自己的身影。   “消息传递出去了吗?”   “空华道君已经答应拿碧玉髓来交换魔后。”   叶影眼中闪过寒光:“来了就别想离开,碧玉髓和云星河,他哪样都得不到。”   “妖王也会前来,他愿意用妖界十城来换人。”   “摘星楼楼主愿意用摘星楼所有获取信息的据点交换魔后。”   叶影心中没有感到快活,反而有种难言的暴虐感。   他向不同的人提出了不同的要求。   他们为了云星河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都说爱江山不爱美人。   为何他们都像失了智一样?一个个竟然心甘情愿,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辛辛苦苦夺得的东西吗。   这样说也不对,明明自己也陷得这么深。   叶影抓住了云星河,才能站在高处,冷眼旁观其他人的挣扎。   若是别人以云星河为要挟,让自己交出魔君之位,自己会如何抉择?   叶影不经意想到这个问题,竟然觉得有些头痛。   看了一眼窗外月色,时间快到了。   三界的屠杀并没有停下,而是在等待。   甚至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计划好的一切就会按部就班的开展。   三界里早就准备好了潜伏已久的阵法,以碧玉髓为引。   阵法一动,生灵涂炭。   他要让十万生灵的死前呻吟,在今日,为他和云星河的婚宴上响起一支独一无二的歌。   他要传承神格,成为冥曦大陆新一任主人。   神君已经是过去,他叶影的名字,将会传遍冥曦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   莲步轻移,行走之间,聘聘袅袅。   新娘的头上没有用红盖头,而是一层薄薄的红纱,从珠冠连接下来,轻轻覆盖在脸庞上。   美人如花隔云端。   隔着一层红纱,也能猜测出新娘的面容该是何等的美艳动人。   云星河设想过自己成亲的场景,却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逼婚。   父母不在,没有亲朋。   不被祝福的婚礼,就像一出戏剧,荒诞又可笑。   她被两名魔女搀扶着,缓缓步入殿中。   向前方的魔尊叶影走去。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仿佛真心实意地为成亲感到高兴。   云星河微微抿起唇,瞟了一眼殿中的沙漏。   “慢着——”   宾客群中,一片哗然。   谁敢在魔尊的婚宴上捣乱?   虎声咆哮,鹰击长空。   群妖簇拥着妖王风初,打破了婚宴喜乐融融的氛围,风初步伐沉稳有力,他身形伟岸,额头中的硕大碧蓝宝石彰显了他妖王的身份。   雪狼族独有的灰蓝眼眸深邃又幽深。   云星河看着他缓缓走来,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个场景。   当年风初第一次化为人形,从墙头行云流水跳下的时候。   那个少年意气风发,高高束起的发丝随着动作的起伏而落下。   云星河的心,也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她最好的朋友,妖界里独一无二的青梅竹马。   风初一,没有放弃她。   云星河灿烂一笑。   风初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   “皎皎,你还记得吗?”风初定定地看着她,“你答应过我,等你长大以后,就嫁给我。妖界的王后,非你莫属。”   云星河在记忆里搜寻着这样的承诺。   原话不是这样的。   她当年似乎说的是,如果没有嫁给自己爱的人,她宁愿孤独终老。   当年她对风初动过心,可惜过去种种,已成云烟。   尤其是,跟在风初身后的木点点,听到风初的话以后,面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   木点点真是个奇人。   云星河在这一刻,对她的所有厌烦都化为了一丝同情。   她能看出来,木点点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风初。   嫉妒,可以让一个人迷失本心。   此时,木点点看云星河的眼神里,似乎都淬着毒。 第239章   心有所愧   喜欢一个人本来没有错,但若是因为他迷失了自我,变成了一个不像自己的人。   云星河宁愿自己没有喜欢过。   “她不会嫁给你的。”   道君翩翩而至。   陆渊身后跟随着众多天乩宗弟子,他换上了月白色道袍,手中持着碧玉杖,长身玉立。   道修们雄赳赳气昂昂,剑修的背上背着剑匣,武修们钢筋铁骨,气势昂然。   这群人的到来与妖修们仿佛水火不容。   陆渊目光森然:“她是我的弟子,五百年前曾经答应过要做我的道侣。”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峙着。   哇,抢亲本就刺激,一下还来了两个人。   周围的吃瓜群众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起来殃及自己。   “呃……”云星河沉吟片刻,她似乎也没有答应陆渊,她当初是想考虑考虑。   众人都盯着云星河,看她要如何抉择。   身为新郎的魔尊却有耐心,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一言不发。   可是魔修们知道,魔尊的心情已经越来越差。   陆渊举起手中的碧玉杖:“碧玉髓就在其中,魔尊说以物换人。如今东西带来了,云星河就应该跟我走了吧。”   叶影下意识看了眼云星河。   云星河听到陆渊口中所说,才明白他用了多么大的筹码来交换自己。   就连天乩宗的各位弟子也惊讶地抬起头。   他们可不知道,长老要拿碧玉髓来交换眼前的新娘子。   严白表情复杂,他有些犹豫。   一面是自己的师妹,另一面又是事关重要的碧玉髓。   “蛤?”风初冷下脸,“好一个魔头,你答应让我用妖界十城来交换云星河,现在是要出尔反尔吗?”   陆渊薄唇微动,他很快明白过来,一切都是叶影的缓兵之计。   萧墨小声嘀咕道:“主人怎么还不到?”   云星河有些错愕:“楚琰来凑什么热闹。”   先是一片轻盈的羽毛从空中飘落,伴随着点点星光。   随后是成千上万片羽毛,像是一个编织的梦。   须臾之间,摘星楼众人在漫天飞羽中姗姗来迟。   比起前两批人马,摘星楼显然要更加注重仪式。   “恭迎楼主——”   紫砂站在前方,折扇打开的瞬间,象征着大人物的到场。   楚琰在万众瞩目中,缓缓进场。   从前,几乎没有人见过摘星楼楼主的真面目。   他也向来神秘,总是包裹着层层叠叠,脸上戴着面具,让人看不真切。   而今日,楚琰竟然去掉了从来不离身的面具。   俊美的脸庞,如同刀刻一般的鼻梁,眸光深邃,眉若远山。   他也有着一幅绝佳的皮相。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未曾想,摘星楼楼主竟然有如此动人风姿。   他身上的玄色衣服上面刺绣着摘星楼的标志,浓稠的黑如同夜色一样,带给人一股压迫感。   行走之间,银色铺就的繁星点点。   “我来迟了。”楚琰微微一笑,手一挥,示意手下拿上自己的贺礼。   几块红布包裹着的木箱被重重地放在了地面上,震得人心砰砰直跳。   “什么东西?”   箱子很快被打开。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殿中。   等看清楚以后,人群中发出哗然的声音。   “竟然是岩浆魔兽的脑袋!”   果不其然,每个箱子里放的都是魔兽的头颅。   它们的头颅极大,又面目可憎,哪怕静静的放在那里,也让人感觉随时会活过来一样。   “楼主这是什么意思?”魔修走上前,问道。   “当然是贺礼。”楚琰浅笑,“魔尊答应用摘星楼据点交换我的心上人,现在不过是履行约定罢了。这几颗头颅,给你们魔尊添点喜气。”   添什么喜气,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来砸场子的。   大喜之日不能见血。   摘星楼这是要给魔尊找不自在。   “心上人?”   “难道是……”   楚琰一步一步走近云星河:“皎皎,我来接你回去了。”   “啊!!”同一瞬间,在场有很多人的脸都黑了下去。   风初的脸色本来就不好。   陆渊看到楚琰的瞬间,表情也很是复杂。   至于今天的原本主人公,魔尊叶影,更是一言难尽。   几人之间的气氛也剑拔弩张起来。   修罗场也不过如此。   “皎皎,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的?”风初一把抓住云星河的手,试图问出个答案。   云星河顿了顿:“此事说来话长,但是……”   “与我回去再说。”陆渊拉住了云星河的另一只手,“从前的事一笔勾销,往后我定当好好爱护你。”   楚琰随即冷笑一声:“笑话,爱护她?爱护她会让她遍体鳞伤逃去人界,险些殒命?”   陆渊如遭雷击,错愕地看向云星河。   小巧的鼻子下,红唇似乎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云星河其实已经对过去的事没有太多感觉,只是陆渊心有所愧,才所见皆殇。   他被宋婉迷住的那些岁月,终究是已经错失了。   叶影再也忍受不了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情愫。   他知道,那些岁月他没有参与过,云星河过去发生的种种事情,与他无关。   魔尊的身份曝光以后,云星河对他的态度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飞身上前,夺过碧玉髓。   陆渊一时分心,躲闪不及。   牵一发而动全身,殿内陷入了混乱之中。   刹那之间,魔修们纷纷向外撤出。   铺天盖地的铁水缓缓从角落里流了进来,碰之即死。   叶影要把殿内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魔尊,你要做什么?”有名道修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想灭口?”   好端端的一场婚宴,马上就要变成屠宰场。   现在看来这满目赤红,竟然比鲜血还让人厌恶。   云星河抬头看向已经拿到碧玉髓的叶影。   他高高在上,坐在王位,目光直直地落在云星河身上。   “云星河,你现在发誓。”叶影身上布满了戾气,“从今以后只爱我一个人,我把他们三个全都杀了,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举办我们的婚宴,好吗?”   最后两个字带着祈求,云星河在那双暗红的眸子里看不到未来。 第240章   反水   云星河没有回答。   “你若是不愿意,那我就先杀一个人。”叶影说到做到。   他随手就是一道掌风。   一个妖修当场毙命。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铁水汩汩地流动着。   “不能答应他。”风初当即对着叶影就是几把风刃。   破风声同时从几个角度攻向魔尊的宝座。   陆渊沉吟片刻,也立即攻向魔修。   而楚琰则护住云星河,替她拦住周围虎视眈眈的魔修们。   各色的灵力魔力相互交织碰撞,殿内鲜红的幔布纷纷在打斗中掉落。   呻吟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好一出大戏!”   阴沉的声音响起,殿内又多了个不速之客。   陆渊心头一沉。   风初也有些意外。   因为,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赫然站在了叶影身旁。   前任妖王喻陵,他原本阴沉的面容上面布满可怖的疤痕。   这是在烈火中逃生所留下的,他用身体的残缺换来了一条命。   见到他以后,风初还没开口,云星河却注意到了颤颤发抖的木点点。   “风初,你这个小狼崽子,别来无恙啊!”喻陵痛失妖王宝座,最恨的莫过于风初。   风初拔出一柄长剑,是他的本命法宝,平日里从不轻易示人。   “喻陵,你来得正巧,今日你就要命丧于此。”   喻陵冷笑一声,一道黑影掠过,直朝云星河面门而去。   风初情急之下,飞身用剑相挡。   露出了身后的空隙。   竟是一招偷天换日。   喻陵的目的本不在云星河,他真正的目标,是躲在风初背后的木点点。   木点点麻木地看着风初担忧的目光。   他的身影在木点点眼中异常清晰。   危险来临之际,风初的心里,只有云星河。   喻陵的本体尾巴缠住了木点点,将她瘦弱的身躯一点点收紧。   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喻陵动了杀心。   “你当日背叛我,害我丢了妖王之位。”喻陵嗤笑一声,“现在看来,你心心念念的狼崽子,根本对你没有任何关注。他喜欢的,从来就不是你。”   木点点面色苍白,嘴唇颤抖着,看向风初。   “救……我……”   骨头几乎错位的痛苦让木点点逐渐感受到了死亡来临前的恐惧。   风初抬眸,却并未上前。   他在衡量……   “啧,真是麻烦。”喻陵从来不是那种话多的反派,他讨厌优柔寡断,他凑到木点点耳边,“你看,没人在乎你呢。你当初找到我,愿意效忠于我。全都是因为嫉妒云星河那只小狐狸的脸,你说你也想变得漂亮。   原来草木妖也有像你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啊。我早该想到的,你能背叛他们,也就能背叛我。”   话音刚落,木点点嘴唇微张,不可置信地看向喻陵,随后又低头。   利爪从后背穿透了她的心脏。   胸膛像一张脆弱的纸一样被破开,鲜血大量涌出,染红了木点点最喜欢的一件衣裙。   喻陵抓住她的心,举到眼前:“原来你的心,也是红的。”   草木妖也有心的。   可惜的是,木点点等不到她心上刻着的那个人的回眸。   她生来卑微,可幼时见到了云星河,便生了嫉妒之心。   她爱慕风初,不惜用谎言与毒计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木点点这一生都在追逐,追逐一个不属于她的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早在她愿意为妖王喻陵效命的同时,也就为她日后的背叛埋下了伏笔。   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木点点也不例外。   云星河看到那颗绿色的草木妖灵从木点点身体里被夺走,随即塞到了喻陵的口中,连同了那颗鲜红的心,一起吞食入腹。   她忍下反胃的感觉,脑海里与戒灵继续沟通,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准备反击。   风初也没料到,喻陵竟然直接痛下杀手。   木点点再不济,也是妖界的木夫人,不论别的,她确实帮自己成为妖王出了不少力。   他从来没有为木点点动过心,却也做不到看到她死在自己面前,无动于衷。   而眼前的喻陵,非杀不可。   他不能让前任妖王成为自己的隐患。   一剑劈下去,喻陵毫发无损。   佛音阵阵……   如来宗的天一禅师,伴随着金光,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以为盼来了救星,纷纷祈求天一禅师将他们从牢笼中救出去。   陆渊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   天一禅师面容慈悲,念了一声佛号。   众人以为他要施法。   不料脚下的铁水愈发滚烫起来,甚至咕噜咕噜起来仿佛要沸腾一般。   “天一禅师!你——”   “阿弥陀佛。”天一禅师闭上眼睛,“众生皆苦,贫僧助各位早日脱离苦海,共赴极乐之地。”   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天一禅师并不是来帮助他们的,反而是与魔修们一起,要来把他们赶尽杀绝的。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天一禅师的出现,燃起了他们的希望之火,却在转眼之间,又浇灭了。   陆渊用他的琉璃诀,形成一层巨大的防护罩,将妖修道修等人纳入其中。   他的灵力维持着琉璃法罩。   “师尊小心!”严白一声惊呼。   陆渊当即转身,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琵琶骨处,插上了一柄剑。   这柄剑,别人认不出来,天乩宗弟子却一定知道。   剑道堂堂主空弘长老的佩剑——问道。   现在竟然刺穿了陆渊的琉璃体。   “师兄,原来是你。”陆渊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却也只得接受。   空弘长老面无表情,站在了叶影身旁。   风初祭起自己的剑,他明白过来,他当年盗走天乩宗的仙级功法,背上叛逃骂名,全都是自己师尊——空弘长老一手推动的。   殿下的人几乎陷入了绝望。   本来以为正义的如来宗天一禅师,站在一旁视若罔闻。   天乩宗作为第一大宗门,剑道第一人空弘长老都居心叵测,对自己的师弟暗下毒手。   今日定当殒命于此了!   叶影在这间隙之中,吸收着碧玉髓。   快点,再快一点。   他很快就要成为,新一任的神君了。   躲在角落里的萧墨看准了时机,恢复成原形。 第241章   愚者   龙吟声让众人呆滞住。   上古神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墨用身体护住众人,同时喷出巨大的水柱,试图打断叶影的施法。   楚琰握住云星河的手,她的手很凉,像是在冰水里浸泡着的,他低声道:“云星河,你不能忘记我,绝对不能。”   云星河猛然抬起头,试图抓住楚琰。   “楚琰,你做什么?”   银色的光从楚琰身体迸发而来,众人不知为何,竟然对他爆发的气势根本抵御不住,甚至有种俯首称臣的欲望。   叶影四人当年用星盘推演,算得天机。   为的便是此刻。   他们苦苦寻觅的,除了碧玉髓,还有转世神君。   本来已经锁定了几个目标,甚至觉得能够唤醒碧玉杖的陆渊,正是转世神君。   今日的婚宴,也是神君再一次的死亡盛宴。   同时,也是诞生新神的时刻。   叶影从王座上悬空。   目光穿透一切,与楚琰对视着。   “你才是神君么……”   楚琰身后仿佛是整个星空,璀璨的星子快速转动着。   他向来是波澜不惊的。   无论轮回了多少次,楚琰的骨子里一直有着神君的骄傲。   俊美的脸上哪怕面对这种绝境,也依旧有着胜券在握的镇定。   摘星楼的众人都相信,他们的楼主一定能够带领他们克服这次难关,不管眼前的敌人是谁。   魔力与灵力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几乎要将整个大殿震碎,全靠陆渊与风初用力量维持着,才让众人受到更小的冲击。   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一战谁能笑到最后。   云星河听到了戒灵传来的指令。   “就是现在。”   炫目的光芒在天地之间激荡着,巨大的嗡鸣声仿佛让天塌地陷一样。   冥曦大陆的末日,来临了。   天空像一滩浓稠的墨,漆黑无比,让人看不到希望。   ……   “说起两百年前那一战,真是惊心动魄。”金大牙撮着牙花,在这人来人往的饭馆里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谁说不是呢?”友人应和道,“听闻魔尊妖王,摘星楼楼主还有天乩宗长老都为一个女子大打出手,也不知道是何等的惊艳的容貌……”   金大牙身下跪着一个女人,她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听到这里,她突然小声插嘴道。   “贵人莫不要被骗了,那女子长相平庸,整日就会搔首弄姿,不瞒你们说,我曾经与她打过交道。”   金大牙难得给了她一个正眼。   “哦?继续说下去。”金大牙来了兴趣。   女子腹内饥饿,恳求金大牙赏赐她一点食物。   “得寸进尺!”金大牙把桌子上的肉扔到地上。   带着油花的肉很快就沾上了泥土。   那女子的自尊也抵不过生存的本能,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抓起已经脏污的肉塞到口中。   路过的人不禁多看她几眼。   昔日妙音宗的清芙仙子凌依依,竟然沦为了一个散修的炉鼎。   妙音宗早就不复存在了,一个没有正经实力的宗门,必定不会长久。   而凌依依凭借着以色侍人的手段,苟且偷生,最终换到了金大牙手上。   说起来也是凌依依自讨苦吃。   她向来喜欢搬弄是非,又好妒心强,在宗门内过惯了被捧着的日子,本身又没什么能力,全凭打肿脸充胖子。   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踢到了铁板上,被她害过的师姐找到机会,将凌依依这个“清芙仙子”送给了散修做杂役。   她竟然找到机会,自甘沦为炉鼎,自此也成了“轻浮仙子”。   她不愿意好好修炼,凭借着一张嘴天天帮弄是非,哄骗着散修给她买衣服买首饰。   被散修的道侣发现以后,再次转卖给他人。   在凌依依口中,她对金大牙将自己描绘成可怜人,而云星河是个卖弄风骚的狐狸精,陆渊也不过是她的裙下之臣。   当年在西蜀国,云星河凭借着她的不正之术,让凌依依受尽了委屈。   金大牙的友人有些怀疑。   “你口中所说的云星河,果真是这样的人?”   凌依依点头:“她这个贱女人,若不是会勾引男人,怎么会有四个人在婚宴上为她大打出手,还差点引起祸患?”   金大牙是知道凌依依的本性的,他不过是听个热闹罢了。   偏偏凌依依说话声音又尖又细,饭馆里吃饭的很多人都听清了这个故事。   金大牙还想让她再讲几句。   一大把灵石砰地一下砸在桌子上。   金大牙眼睛都看直了。   “这些灵石,买她的狗命。”来者是个彪形大汉,身上背着把大刀,脸上有些魔纹,看起来很是凶悍。   他看了眼凌依依。   金大牙喜笑颜开,一把将灵石收入怀中。   “她是您的了。”   大汉抓起凌依依就走,同时留下一句:“管好你们的嘴。”   凌依依在被成千上万条毒虫蚕食之前,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舌头被削掉的时候,剧痛也没有让她住嘴。   她讨厌很多人,她们都不如自己美貌,她们都是贱人。   同宗的姐妹是,云星河更是。   明明自己应该生来就是公主,应该被众星捧月,应该有着所有人的宠爱。   哪怕凌依依整日用谎言诋毁别人,美化自己,她永远趾高气扬地相信自己就是天道的宠儿。   她委身于金大牙,他面容丑陋,脸上总是油腻腻的,可她根本不是金大牙的对手。   临死之前,她眼前浮现过陆渊那张俊美的脸。   那样如同神仙一样的人物,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呢?   哪怕在身体被蚕食的同时,她还在对云星河进行谩骂。   可笑的是,愚者总是不自知的。   大汉毕恭毕敬地向主人请示:“这个毒妇已经处理好了。”   主人微微颔首。   他不允许有任何人诋毁云星河。   ……   两百年前的那场恶战,让四界大换血。   新的神君,并没有归位,甚至没有人知道,神君之位,花落谁家。   如意露也没有降下,冥曦大陆却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魔尊四人偷天换日的计划失败。   启用星盘的四人遭遇反噬,都得到了魂飞魄散的下场。 第242章   遇平生   云雾缭绕,仙气飘渺。   几乎没人知道这处世外桃源。   这是一座极其精美的宫殿,它就像突然之间出现的一样。   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集齐了手艺最精湛的工匠,才能打造出来这样一座宫殿。   它有着一个动听的名字。   “星眠宫”。   星星长眠于此,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殿中沉睡的美人,仿佛是一尊精美的雕像。   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犹如蝴蝶的翼。   樱唇上有着这浅浅的粉。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细微的起伏,谁都会以为她早已经死去。   云星河已经沉睡多年了。   她用妲己娘娘留下来的念力与断尾之力,融合自己的光灵根,换得了九死一生的机会,打破僵局,救下了众人。   喻陵与天一禅师当场暴毙。   空弘长老被找到机会的陆渊诛杀。   连魔尊也败于楚琰之手,落得个烟消云散。   自此一战,各界元气大伤。   风初带着妖族众人回去休养生息。   他身上的伤势也需要恢复。   陆渊回到天乩宗,成为了空冥长老指定的新任掌门。   天乩宗虽然出了空弘长老一个叛道者,但天下第一大宗的实力依旧雄厚。   诛杀魔兽,天乩宗的修士们依旧是主力军。   而摘星楼,不仅因为斩杀魔兽赢得了好名声,地位也与日俱增,与天乩宗逐渐旗鼓相当。   但有楼主之命在,他们行事依旧低调,也受人追捧,多了许多门徒。   在外人看来,风初陆渊楚琰三人自此没有什么交道,甚至从不在同一场合出现,当年的抢亲一事也化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孰不知,三人私下共建了一座宫殿。   将云星河藏入其中。   她就那样永久的沉睡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风初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从妖界赶来。   守在云星河的床前,在她耳边讲述着从前的故事。   陆渊也是如此,经常会失踪,天乩宗众人心照不宣。   而楚琰,他长居于星眠宫,把摘星楼的事宜都放到这里来处理。   除非迫不得已,他很少离开这里。   碰面的场合是避免不了的。   风初仗着自己青梅竹马的身份,总是想多争取陪云星河的机会。   “天乩宗要倒闭了吗?你这个掌门如此清闲?”   陆渊宛若一尊冰雪凝成的像,他只是云淡风轻地回道:“比不上妖王。”   “要吵出去吵。”楚琰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云星河脸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这个转世神君的事,被封锁了下来。   神君明熙已经是过去,他现在就是楚琰。   陆渊也不再是当年的陆吾神兽,他也有了自己的私心。   面对喜欢的人,哪怕是曾经相伴多年的神君,也要争上一争。   是神君自己亲口说过,要陆渊去寻找自己的心。   如今,他找到了。   哪怕云星河一直在沉睡。   没关系,会有人一直等着她,等她苏醒的一天。   夜幕降临的时候,星眠宫再次陷入寂静。   楚琰去参加红袖与武荣的婚宴了。   临走之前,他布下层层禁制,又用了多重阵法,还让萧墨留下来看护云星河。   萧墨不大情愿,嘟嘟囔囔地同意了。   他耐不住寂寞,瞟了眼沉睡中的云星河,不可能会有人来的。   最终偷偷地溜走去看婚宴热闹了。   黑影掠过,轻车熟路地通过机关重重,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云星河床前。   他取下身上的黑色斗篷,碧色眸子在月色下浸满柔情。   手碰到云星河脸颊的那一瞬间。   殿中响起了一句轻不可闻的叹息。   “姐姐,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   云星河觉得有点头痛,准确地来说,是各个部位都十分的酸痛。   两百多年没有动弹过,她的身体仿佛僵尸一样。   上天保佑,她捡回了一条命。   戒灵兴奋地告诉她,她可以重回身体了。   云星河转了转眼睛,甚至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们守护了你这么久,你到底有没有想好跟谁在一起?”戒灵还是这么八卦。   云星河虽然陷入沉睡,却也能感觉到外边的动静。   风初陆渊楚琰曾经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甚至,就连叶影的忏悔,云星河也听到了。   听到归听到,她没有身体的掌控权,也无法做出回应。   “我没想好。”云星河迅速运转《九相光宇录》,利用殿中的一块玉石,雕刻了一具身体。   仔细看来,竟然和她一模一样。   “你要做什么?”戒灵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跑路,躺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云星河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品。   另一个“云星河”躺在玉床上,代替她继续沉睡。   “会被发现的吧……”戒灵惴惴不安。   云星河拍拍手就要离开。   “管他的呢,谁先找到我,我就答应嫁给谁。”云星河随口道,她知道,再不离开的话,就会有人回来了。   戒灵震惊……   大千世界,风景无边,云星河还没看够,当然不能把自己束缚起来。   “所以你要先去哪?”   云星河轻盈地从窗子里跃出去。   “西蜀国……”   中鼎山林都是梦,人间宠辱休惊。只消闲处遇平生。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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