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溺玫瑰》   作者:枝在也听   文案   好友一句话总结温书梨:漂亮而不自知。   最为轰动五中论坛的一幕,当属她在文艺晚会牵起小提琴演奏的《Daylight》。   少女身着浅白长裙,气质皎洁,光影倏然袭来,那一刻,她宛若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   演出结束后,有男同学把人堵在走廊,“你真漂亮,做我女朋友吧。”   温书梨长睫微抬:“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   十五岁那年盛夏,她记忆犹新。篮球场上,少年身侧轻倚枝干,仲夏细碎阳光憩于他脸侧,炙热又晃眼。   她努力收集有关他的所有碎片:喜欢夏天、汽水、玫瑰……   却唯独没能知道他的名字。   -   沈厌——五中知名风云人物。   人又酷又拽,成绩碾压万人稳居年级榜首,无数小迷妹排队送情书,却都被他一一回绝。   少年语调恣肆:“抱歉,心有所属。”   无意的初见,他记了整整三年,但那时候,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条无垠长河,触之不及。   后来,死党告诉他,有个很漂亮的女孩暗恋你。   他懒得问谁,直到无意间看见照片上熟悉的栗棕色长发。   少年喉结稍滚,不言轻笑。   高中再遇她,他一次次蓄意接近、步步为营,泛染强烈的私欲引她溺入绚烂成簇的玫瑰漩涡。   温书梨,我喜欢你。   “小玫瑰,你在原地,等我去找你。”   -   某次大学聚会,众人玩起真心话大冒险,沈厌抽到〔吐露真言〕的冒险卡牌。   周遭不约而同看向那对情侣,起哄。   温书梨趁机问:“阿厌,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沈厌轻笑,眉眼间尽是宠溺。   房间灯光晦暗,他附在她耳边,嗓音低又沉:“是我的软肋。”   -我的软肋只有你,只能是你。   迟钝直球美不自知的小玫瑰x酷拽专一的全能学神大佬   注:〔高中+大学〕   1:双向暗恋、1v1、SC、HE、超级甜~   2:未成年之前不会谈恋爱哈   3:篇幅有点长,节奏慢热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书梨、沈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是初恋也是双向暗恋   立意:勇敢奔赴 第01章   云夏市地处南方,刚过白露,气温仍和盛夏没什么区别。   路边百花还未凋零,虽不争奇斗艳,却引得游客路人纷纷驻足停留拍照。   但温书梨无暇顾及,她双脚蹬着脚轮,身旁微风裹着热浪狠狠压弯花草腰肢,纤瘦的背影霎时消失在了一抹橘红晨霞中。   以往乘坐的交通工具通常是公交车,奈何今天时间稍显紧急,她那落灰的自行车总算得到一次宠幸。   终于在八分钟后,温书梨到达云夏五中。   果不其然,还是迟到了。   电动伸缩门紧闭,校园内空旷无人。   昨天高二生报到,今天正式上课,开学第一天因为睡过头迟到,好像也只有她能做出来。   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七点四十,晨读时间。   下一秒,微信显示艾蝉发了一条新消息。   蝉:【梨梨,你到了吗?快下晨读了。】   W:【刚到,如果大福发现我没在班级,就说我肚子疼去洗手间了。】   蝉:【好。】   蝉:【大门已经关了,你要怎么进来?】   怎么进来确实是个问题,这可难不倒“爬墙天才”温书梨,细长的指节敲出两个字:【爬墙。】   旁边保安室的大叔昏昏欲睡,暂时没发现她,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猫着身子往朝东的方向走过去。   温书梨经常迟到,这个坏习惯从高一延续至今,每当正门过不去,只能爬墙。   爬墙不可怕,可怕的是保安大叔会突然在周边巡逻,幸运的话能跑掉,不幸的话只有被逮住、通报批评的份。   她左右张望了下,四周无人,环境安全。   温书梨吸了吸鼻子,一边爬墙一边吐槽:“没人性。”   要按道理来讲,她今天迟到全都怪在哥哥温子旭身上,明明说过喊她起床,自己跑得比谁都快。   不过,在建筑上,云夏五中倒是为学生着想。   两边的围墙高度不超过两米二,最顶端也没有类似长矛的尖锐物,利用这点突破口,五中的住校生们经常在晚上偷摸溜出去吃夜宵。   校领导为此愁眉不展,但五中属于公立高中,器材设施建筑费需要国家拨款,资金不到位,翻新加高围墙的想法只能一拖再拖。   眼看着就要越过顶端,谁知脚下一滑,身体重心偏移,温书梨整个人重重摔在地面上。   “啊——”她想尖叫,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唔!”   巨大的冲击惯性不由得让温书梨的心骤然缩紧,双手条件反射般撑住地面,直至半分钟后魂才归位。   少女唇线抿直,略有不满:“第一次失误,稀奇。”   很快,她又把罪魁祸首痛斥了遍:“温子旭,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   说生气也不为过,只不过尾音打了个转,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然后……她捡起书包,一瘸一拐地朝教室的方向走。   这墙翻的,让人又佩服又心疼。   -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   五中的重点升学率在云夏市排名第一,是许多家长口中的“半个大学”。因此,教育理念规定极为严格,一个小时的晨读必须大声朗读。   从进入五中的那天起,温书梨就想:读书就读书,读那么大声不怕费嗓子吗?   如果再不转移阵地,她感觉耳膜下一刻就要四分五裂。   她的班级是十班,到十班之前必须经过教导主任办公室。   “上个学像是取经。”温书梨叹了口气,真实慨叹。   由于摔倒后行动不便,脚步变得异常沉重,刚一停顿,她看到办公室里站着两个男生。   两人个头错开,衣着像是商量好似的,可以用、嗯……黑白双煞形容。   应该是没穿校服被大福抓过来了。   本以为他们会受到一顿吐沫星子乱飞的批评,可代替的却是或近或远的夸赞声:“不错不错,成绩还是如此优秀,优秀啊。”   好奇心作祟,温书梨悄悄移到窗边。   任福国手持成绩单,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可是下届高三生冲击省状元的种子选手,自然早些重点培养,今年高二只有两个重点班,为的就是给下届重重点班——拼搏班做准备,这两年好好努力啊,老师相信你们。”   “哦对,来五中一年了,对五中有何看法啊?”男人突然问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白衣男生竖了个大拇指,先开口:“老师同学都很好,学习氛围超级棒!”   有点像耍嘴皮。   默了两秒,黑衣男生稍动,唇角微扯:“师资雄厚。”   语气不咸不淡,分不清楚是真正夸奖还是敷衍了事。   男人听了呵呵直笑:“有眼光有眼光,五中的实力我不用多说,你们也知根知底……”   很显然,大福又开始得意忘形了。   凡是有家长或校领导提起五中的教学实力,不说夸张,任福国能拉着对方啰嗦好长时间,学生们也不能幸免,但他们足够机灵,只要男人开始念经,扯开话题撒腿就跑。   觉得无聊,温书梨抬脚想走,一回眸,恰好与黑衣男生四目相对。   就在那一瞬,对方全貌跌进她的瞳孔里。   少年眼睛狭长,眸色似是墨石般又纯又黑,额前碎发稍稍遮住了眉眼,却不显违和。鼻梁高挺,皮肤白皙,紧绷的下颌线利落分明,似是上帝偏爱的宠儿。   他身穿黑色冲锋衣,肩膀宽阔,拉链拉至顶端,衬得整个人倨傲又散漫。   金色璀璨的晨光下沉,发丝弧度无一不完美。   明明陌生至极,明明眼神没什么温度,可就是有一种错觉让温书梨在潜意识里认为,她好像、好像认识他。   此时,任福国对五中的夸奖仍旧滔滔不绝,白衣男生脸上挂着笑容附和,快要僵了。   “快上早课了,赶紧回去吧。”忽一转言,任福国又说:“哦对,还有一件事,你们报到那天不来我可以不管,校服一定得穿,五中的规定必须遵守,这事你们班主任会安排的。”   任福国终于舍得结尾,察觉到黑衣男生目光未动,他扭身看过去,“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闻言,温书梨仿若惊弓之鸟,在蹲下之前鬼使神差地对男生做了个‘手动拉链闭嘴’的动作。   男人奇了怪了,“什么也没有啊。”   ……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十班,温书梨选的位置在离后门不远处的倒数第二排,在众多高个子的掩护下,她很轻松地往凳子上一坐,松了口气。   艾蝉干脆也坐了下来,“梨梨,大福没来班级,你在外面没被他抓到吧?”   任福国外号大福,是五中知名的封建教导主任,每周不定时站学校门口抓迟到的学生,被抓的学生不仅要受一小时枯燥乏味的思想政治教育,还会被叫家长。   这点她高一亲身经历过。   高一、高二、高三学生都表示:大福不是一般可怕,是二般可怕。   温书梨摆了摆手,“没有,但我以后再也不爬墙了。”   身后的严晟凛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不应该说再也不迟到了吗?逻辑不对啊,梨子。”   她、艾蝉、严晟凛高一都在平行班,玩得很好,所以怼人也不用过于把握分寸。   温书梨:“你管我。”   这次的爬墙经历不太愉快,摔了跟头还搞得自己身心俱疲。   总归书还是要读的,翻开课本,言语呼之欲出,前排的声音飘了过来。   “哎,昨天报到不是有两个人没来嘛,你猜是谁?”   “这还用猜?沈厌和迟川两巨头。”   “真庆幸分到了十班啊,每天看帅哥养眼。”   “长得帅成绩好,羡慕。”   “……”   大概仗著书声琅琅,女生们讨论得肆无忌惮,边说边笑。   沈厌和迟川,众所周知,云夏五中的风云人物,论受欢迎的程度,两者之一的沈厌更胜一筹。   她知道的很简单,简而言之就是少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成绩优异惹姑娘们喜爱。   高一,两人一个平行班,一个重点班,基本上没接触过,加之她脸盲,尽管见了面也没有特意观察。   办公室的黑白双煞应该就是他们了。   可,刚才对黑衣男生做‘闭嘴’的画面涌入大脑,仔细想想,还挺尴尬的。   又不认识,还以为多要好的朋友。   思及此,一阵拍手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啪啪啪——”   十班的班主任杨絮踩着七厘米的恨天高走上讲台,示意同学们坐下。   重点班的班主任实力不容小觑,杨絮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先停一停。”   “我们今天就正式上课了,昨天有两位同学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及时报到,为了让大家更好地认识他们,我们留点时间让他们介绍一下自己。”   “一些原因”只是理由而已,五中对于成绩优异的学生管束不会太多,同学们都心知肚明。   女人招了招手,“进来吧。”   黑白双煞往讲台上一站,前排女生们的讨论声窸窸窣窣——   “好好看啊,皮肤好白。”   “快救我,沦陷了已经。”   “我的小心脏停止不了跳动!”   “停了你就死了好咩。”   “……”   首先说话的是白衣男生,他热情好动,介绍很自来熟:“大家好,我是迟川,爱好打球、攀岩、游泳等等,喜欢交朋友,我三分投得很好,有篮球高手的话可以切磋切磋。”   迟川长相阳光,皮肤可能因为打球黑了点,笑起来有种夏日烈阳的青涩感。   话落,台下掌声持久热烈,甚至压过了班主任的“继续”二字。   然后轮到了黑衣男生。   他个子很高,站得直,以至于前排女生看他时不得不仰着头。   少年长睫一抬,薄唇轻启:“沈厌。”   没有长篇大论,简短至极,只说了他的名字。   台下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几乎可以听得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几秒后没说话,杨絮反应过来,“没了吗?”   迟川笑了笑,解释说:“是这样的老师,我俩是朋友,他自我介绍就这样。”   同学们也很热情,不约而同鼓掌欢迎。   “这样啊,那你们先找空位坐吧。”杨絮补充了句,“大家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可以向他们请教,同学之间记得互帮互助。”   那两个空缺的位置正好在温书梨的左后方。   待人落座,严晟凛拍了拍温书梨的肩膀,女生配合着半仰身子,男生故意遮住嘴型,带了些小激动:“那个叫沈厌的又帅又拽,我好爱!”   温书梨:“……”   继而下意识接了句:“放宽心,人看不上你。”   严晟凛:“……”   因角度问题,她余光看到沈厌放东西的动作一顿,没了声音。   声音好像大了点,他这是……听到了?   正想转身,温书梨听到男生喉腔发出一声轻笑,直直钻进她的双耳。   意味不明。   作者有话说:   嗨各位宝贝们,我来更新一下作话=v=   严格来讲呢,这是我第一篇现言文,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也在努力尽力写好,但可能有一些小地方不是特别完美,比如一些小情节会出现bug,当时写的时候没有想到之类的,所以宝贝们如果指出可以温柔一丢丢指出哒~   【小小的温馨提示】:宝们估计需要拿放大镜看(当然也没那么细致啦)因为接下来的几章小细节和小伏笔在我看来有点多哈哈   最后呢,希望宝们看文可以开开心心哒,啾一个~   【叮——】放个预收文案:   《热吻月亮》戳专栏收藏么么~   京城大学设计系系花——夏倾月,人如其名,倾城如月。   她长相明艳妖冶,一双狐狸眸子摄人心魂,可性格却温柔到了骨子里,是别人眼中遥望而不可及的天上月、镜中花。   无论各路追求者再怎么花样示爱,夏倾月微笑婉拒,右眼尾的红泪痣似是一抹点绛朱砂:“我现阶段没有恋爱的想法,专注学业。”   谁不爱清醒理智的大美人!   至此,夏倾月被冠名为“女版高岭之花”,矗立神坛之上。   但有人看到,少年把人堵在深谙巷口,棕发埋其肩膀,委屈极了,“姐姐,喜欢我吗?”   她第一次卡了壳。   直到少年身份被爆料:惊,那弟弟是大美人的小竹马!   -   信息技术系大一学弟江辞天赋极高,凭借一骑绝尘的优异成绩在京城大学广为熟知。   外人眼中的他恣意随性,一副坏到没边的样子,但谁能想到另一面的他是个绿茶且撒娇成性的臭小鬼!   “姐姐,水好烫,帮我吹吹吧。”   “姐姐,我不能吃辣,你不关心我了。”   “姐姐,留长发吧,我想看你长发的样子。”   平时有多野,叫姐姐就有多软。   夏倾月在一声声“姐姐”中迷失自我、沉溺沦陷,他的关心无微不至朝她袭来,那一刻,她承认自己心动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江辞暗恋她整整九年。   -   再后来,夏倾月成为京城闻名远扬的设计师,江辞以“倾月”之名创办规模最大的IT公司。   某次两家公司合作。   酒场上,投资人来回张望寻找他们的身影。   却不知在后花园的无人角落,男人轻而易举把她桎梏,俯身轻吻。   夏倾月下意识后退,耳根泛红,佯装警告:“小弟弟,你别乱来。”   “我不是你弟弟,”他轻啄身下人雪白的脖颈,留下处处明目张胆的红印,气息滚烫,洒在耳际——   “是你男人。”   -你是我的月亮,我一个人的月亮。 第02章   温书梨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搭理严晟凛。   她尴尬地咳了声,对艾蝉说:“蝉,下课我们去买水吧,我想喝饮料。”   “梨梨,小卖部今天没开门,而且大福说前两节课要做个数学小测验,晚上还要开学考。”艾蝉拿出手机让她看,“昨天群里说的,你忘了吗?”   开学考试是五中百年不变的规矩,平时的小测验和雪粒子一样多的数不清,高三比高二更艰辛,一星期至少测验三次,甚至以上。   记性不好,尤其对考试这方面。   “好吧,我想换个数学老师了。”温书梨认命,好在把话题转了过去,对方也没注意到她。   不一会儿,晨读下课铃声响起,班级内顿时打闹一片。   别看十班是个重点班,疯起来不比平行班差多少,况且,班级里的两位大帅哥自带主角光环,那些颜控的姑娘们淡定不了。   不远处,两三名女生挤作一团,相互推搡不敢上前。   “去呀,多好的机会。”   “不行不行,我不敢。”   “百年不遇的大帅哥啊,想想甜甜的恋爱。”   “哎呀,去吧去吧。”   说着,那女生被推到了沈厌面前,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险些出丑。   男生抬眸,眼神在说:有事?   论,被一个大帅哥盯着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答:满脸通红。   女生的脸颊和脖子全部变红,而后不自觉拽起衣角,掌心慢慢沁出汗。   她抿了抿唇,像是用了极大的勇气,“沈同学,可以、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吗?”   沈厌没说话。   女生着急解释:“没有……其他意思,我想和你探讨一下难解的问题,老师也说了,可以向你请教。”   应该没底气,后面的话小了不止一度。   周遭熙攘,打闹的嬉笑声无穷扩大,像是背景板。   看得出她的紧张和焦虑,遇到这种情况确实不应该不让女生下不来台。   沈厌却相悖。   男生随意转着两指之间的中性笔,声线多了几分痞气:“不好意思啊,我没微信。”   理由蹩脚。   被拒绝的干脆,女生低下头,下唇咬得发青。   迟川见气氛不对,赶忙圆场:“同学,我的微信给你,问我也行。”   “谢谢,不、不用了。”女生落荒而逃。   距离实在太近,温书梨一字不落听了个全,她还听到迟川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阿厌,女生脸皮薄,下次拒绝的委婉点儿。”   重点在这个“下次”。   也是,人家长得好看,有权利。   “啧啧啧,我的桃花什么时候能来,哥哥等你等的都快长白头发了。”严晟凛仿佛看透世间红尘,拿起桌上的泡泡玛丽特自言自语。   艾蝉鲜少插话:“可能,大概,也许你的数学成绩考满分的时候。”   温书梨笑了,伸手和艾蝉击掌:“没错。”   两人一唱一和成功浇灭了严晟凛憧憬恋爱的火苗,有苦说不出。   他也不想数学严重偏科,转眼献起了殷勤:“两位小主,下节课的数学测验能不能借鉴一下?”   无言。   “同学之间互帮互助,你好我好大家好。”   还是无言。   “今日留份情,他日好相见啊。”   到底是同桌默契,都没有回答。   唱独角戏的严晟凛:“……”   ……   等任福国来到时,教室又恢复死亡一般的寂静。   “啰嗦大福”的外号才不是说说而已,男人慷慨激昂,重点说起了今天抓学生迟到的事情。   “正式开学第一天也不能放松,你们都高二了,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考虑,我今天早上在学校门口站了十分钟,迟到的学生一抓一大把,这才开学第一天啊,松懈了以后还了得?”   任福国敲了敲桌子,语重心长道:“住校比走读节省时间,我建议没有特殊情况的同学就不要走读了,希望你们能权衡利弊,别把自己的青春当儿戏。”   话锋一转,他又说:“重点班确实好很多,两个班没有一个迟到的,提出表扬。”   严晟凛努力憋笑:“噗——”   温书梨知道他在笑什么,低下胳膊稍微用力掐了下男生的膝盖。   “嗷!”   男生“呲溜”一下站起来,声音高扬,成功吸引了全场三十几双眼睛的注意。   啊,这该死的尴尬。   “你叫,”任福国双手背后,有了印象,“……严晟凛吧,怎么,对我夸重点班表示不服?”   “不不不,主任你误会了。”严晟凛连忙摆手,求生欲极强的他随便胡诌了个理由,“我、我就是被小猫挠了一下,有点疼而已。”   “教室里哪来的猫?”   他对答如流:“早上碰到的。”   “那你痛觉感知系统还挺长。”任福国客观评价,又道:“被挠了最好注重,家猫的话用肥皂水清洗,野猫的话记得打疫苗。”   “小野猫,有点凶。”严晟凛嬉皮笑脸坐下。   任福国继续拆试卷:“昨天说过了,今天做个小测验,让我看看你们高一的知识点忘完了没有,把资料都收起来吧,别想著作弊。”   另一边。   目的达成,温书梨笑的肩膀轻颤。   得了空子,严晟凛痛诉说:“梨子,你就不能轻点儿?”   温书梨比了个叉,用行动告诉他,不能。   与此同时,她的左后方。   迟川把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碰沈厌,“阿厌,那个女生我好像见过,早上在办公室外面看到了。”   感叹似的:“小姑娘挺漂亮,缘分啊,你说是不是?”   沈厌眼皮都没抬,答非所问:“废话什么,赶紧做题。”   “得得得。”迟川学着他的语气,突然想犯个贱,“我成绩不好,让我看看呗学霸。”   “行啊。”少年答应得很快,云淡风轻扔了句:“一题一百。”   迟川:“……”   可恶的万恶主义资本家。   -   沉浸做某件事情的时间稍纵即逝,很容易忘我。   九十分钟的数学测验对重点班同学来说还可以,大部分人在还剩二十分钟的时候交了试卷,然后就是静等下课。   任福国看人做得差不多了,说:“速度继续保持,晚自习的开学考试如期举行。”   此言一出,底下一阵哀嚎。   “行了行了,现在不吃苦更待何时?”   “测验成绩和开学考试成绩一起公布,我先去改一部分,剩下的时间你们自主复习。”他不太放心,“班长,管理好纪律。”   易慎之站了起来,“好的。”   领头羊走后,佛系班长易慎之接班,他讲起话来笑眯眯的,“大家说话小声一点,别招来杨姐和大福就行。”   有同学比了个“ok”的手势,“还是班长了解我们,够义气。”   重点班的人换的不多,三十人有一半相互认识,气氛还算融洽。   话落,十班的晨间茶话会拉开序幕。   经过一次魔鬼数学测验的摧残,严晟凛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还要考试,我真是服了。”   温书梨补刀:“应该还要调整座位。”   调整座位意味着要换一个新的环境,以严晟凛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性子,最怕碰上安静沉稳专注学习的小书呆,指不定多无聊。   严晟凛问:“你们还一起不?”   “当然。”温书梨抱住艾蝉:“蝉这么好,我谁都不让。”   “那我咋办,数学这一科就要了我的命。”   “自求多福。”   “……”   艾蝉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想开一点啦,其实学习很简单的。”   严晟凛语无伦次:“拜托,你们一个…上课睡觉都能考前十,一个…跳级智商高达一百五的天才,对你们来说当然简单。”   毫无疑问,前者是温书梨,后者是艾蝉。   温书梨不喜欢思考,不喜欢钻研难题,基础知识点正确率在百分之九十六以上,高一在平行班成绩中上等,后来应该找到了诀窍,成绩突飞猛进,考入重点班。   艾蝉比他们都小一岁,初中跳级直接中考,上了高中后课程从未落下,被同学称为“天才少女”。   严晟凛估计是误打误撞,从平行班的中等变成了重点班的吊车尾。   实力上她们甩了严晟凛整整三条大街。   “那你找个大神,说不定能带你飞。”温书梨开玩笑地说了句。   严晟凛犹如醍醐灌顶,“对啊,我们正好互补。”   狗屁互补……   左右环视了两圈,男生打了个响指:“找到了。”   “谁?”温书梨问。   男生略过她的问题,和沈厌打招呼:“同学,咱俩成绩互补,不如一起结伴互相学习啊。”   闻言,沈厌眸光稍侧,神色漫不经心,“你确定?”   严晟凛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迟川,两人是朋友,现在还是同桌,这不是公然撬墙角嘛。   “额……好像不太确定。”   这时,迟川探出头,“嘿,兄弟,我早想单飞了,同桌送你。”   沈厌:“……”   严晟凛被逗乐了,伸出拳头,“你这人太有意思了,我叫严晟凛,交个朋友。”   迟川碰了下,“迟川,下课一起打篮球去啊。”   “好啊好啊,我可是篮球小王子。”   温书梨心想:男生的交友方式果然……很随性。   正想着,她抬腿调整坐姿,却不小心碰到了膝盖,“嘶——”   艾蝉神色担忧:“梨梨,你没事吧。”   “没事,就有点疼。”   掀起校裤,右腿膝盖左侧的位置青一块紫一块,看着还挺吓人。   “有点严重,下课我陪你去医务室。”   温书梨不以为然:“小伤,过几天会好的,下节课正好大课间,我去找我哥。”   艾蝉清楚他们兄妹的日常相爱相杀,她也不好插手,“那我扶着你。”   “不用啦,你在旁边我没法揍他。”   作者有话说:   温子旭:害怕jpg. 第03章   身为独生女的痛楚属实太孤单,艾蝉非常能亲身体会。   她微微一笑:“梨梨,我好羡慕你有个哥哥呀。”   温书梨实在想不通:“一个讨厌鬼而已,没什么好羡慕的。”   铃落,下课。   想起正事,她起身,“先不跟你说了,我去高三那边看看。”   “好,刚好我也有点困,想睡觉了。”艾蝉揉了揉眼睛。   艾蝉是住校生,六点早起,十点半下晚自习,除去到达宿舍、洗漱浪费的时间,满打满算能休息六个小时就不错了,二十分钟的大课间默认成了学生们补觉的黄金时期。   温书梨揉了揉她的头,“嗯,睡吧。”   出了教室门,温书梨迎头碰上了杨絮。   但杨絮的视线并不在她身上,女人对她身后的少年说:“沈厌,你和迟川去广播室领你们的校服和教材吧,就放在广播台旁边的课桌下面。”   今年五中校服换新,白蓝换成白灰。   校服和教材报到当天就发了,今天刚到的两位没有,理所当然。   沈厌:“老师,我没去过广播室。”   言外之意是,我不知道广播室在哪。   杨絮也没想太多,点了温书梨,“这位同学,老师还有事情要忙,你带着他们去广播室吧。”   温书梨一怔,为什么要让她去?   转身看到课桌上趴倒一片,该打球的打球,该睡觉的睡觉,一眼望去,只有沈厌和她与众不同。   老师的命令不容推辞,好像拒绝不了。   “好的,老师。”温书梨点点头。   女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麻烦你了。”   “不麻烦。”   老天爷是不是故意不让她去找温子旭?   没关系,账先记着,慢慢算。   迟川和严晟凛去操场打球还没回来,也就是说,她得带着沈厌去广播室。   少年说完那句话继续做手中的事情,眼睫垂落,视线置于平放的草稿纸上,两指间的中性笔转了一圈又一圈,不出五秒划一笔。   走近了些,温书梨才知道他在玩数独游戏。   空气陷入极致安静,笔尖与纸张摩挲发出微弱的簌簌声,像是拥有魔力一般,把时间放得很慢。   他好像自动忽视了她。   温书梨喊他,声线和平常一样:“沈同学,我们现在走吧。”   沈厌抬眸,应了声。   竟然莫名……乖了,和他两小时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自我介绍完全不同。   这位帅哥不是挺拽的吗?有吗?没有吧。   人走到了门口,女生还没动静,他问:“还去吗?”   “啊。”温书梨置若罔闻,过了三秒才回:“跟我来。”   ……   大抵是都给对方贴上‘陌生人’的标签,两人沉默一路,直至广播室的开门声打破静谧。   “叩——”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去,温书梨的脚步熟稔,径直走向某个方向。   她高一在广播站当过广播员,内部结构闭着眼都能摸清,进门就找到了目标。   校服和教材在广播设备的右方,书籍堆砌交织,在偌大空旷的空间显得尤为突兀。   “在这。”她蹲下身子数了数教材,从中间划分开,“一共二十本,我们一人一半。”   虽说高二已经文理分科,但课外书籍仍不少,语数英、物化生、科技名著一类等等,而且有几本厚的书相当于两本练习册,一个人估计拿不完。   温书梨搬了一部分,眼神示意让他把剩下的搬完。   沈厌没动,两人再度对视。   须臾,少年喉结滚动,轻嗤了声:“我看起来很弱?”   “啊……”她不是这个意思。   他弯腰抱起,动作干净利落,而后看向温书梨,嗓音似是染了磁:“放上来。”   她犹豫了,“一个人抱的话应该很重,还是两个人好点。”   “不用你担心。”   “……”还是很拽。   温书梨放弃拉扯:“行吧。”   男生生的高瘦,她要是想把书放上去个头还不够,脚尖微微踮起,对方便低了低身子。   几乎在同一时间。   书放好后,温书梨抽回手,却不小心碰到了沈厌的皮肤。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冲锋衣的衣袖挽了起来,露出坚实有力的小臂。   指节与皮肤轻轻相碰,那种感觉像是触电,似有若无,连带着男生身上薄荷香气也是浅淡的,盈盈围绕在鼻息间。   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现在是不是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   “校服交给你了。”沈厌率先开口。   只是碰了一下而已,矫情可不是她温书梨的一贯作风。   温书梨平淡如水:“哦,好。”   -   中饭时间,教室里的同学大多走了个干净。   有的吃饭比较快回来得早,有的就像温书梨和艾蝉一样压根没去吃饭,选择用小零食充饥。   临近考试,温书梨一点也不紧张,要不然也不会有闲暇时间在手机上网购。   “梨梨,你干什么呢?”艾蝉戳了戳她的肩膀。   温书梨一心二用,视线仍然盯着手机屏幕:“在看衣服,想买个外套。”她指着某件衣服,“蝉,这件好不好看,我适合穿吗?”   艾蝉推了推眼镜仔细看,这件外套上黑下白,装饰品只有简单的一个牌子logo,宽松版型,整体简约大方,是温书梨喜欢的甜酷中性风。   “很好看啊。”她莞尔一笑:“你身材比例很好,穿什么都好看,但我觉得下面的那件纯白色更适合你。”   纯白色?   两件没什么不同,在颜色上黑白双拼换成了全白,logo没变。   温书梨笑了笑,小虎牙露了出来,“为什么?我感觉都一样啊。”   艾蝉说不上来:“第六感呀,我个人觉得纯白色比黑白双拼好看点,买哪件还是看你自己喜欢哪件啦。”   女生也许就是这样,在购买东西会询问朋友的意见,假如不一样,会犹豫、也会纠结。   衣服在官网售卖,拍下的单如果没有达到自己预想的效果,需按原件退回,外加七天物流,一来二去挺费时间的,时间上来说还是实体店便宜一些。   但她的预算只有五百,实体店的外套至少一千起步,属实高攀不起了。   那就买纯白色?   食指蠢蠢欲动,就在差点按下购买键的那一刻,等等?这件外套她好像见别人穿过。   同样的logo、同样的版型,好像和沈厌穿的那件黑色冲锋衣……   一模一样。   “又买衣服?”一道男声在耳边响起,稍有不屑,“你这个星期都买几件衣服了,能不能给哥留点零花钱?”   下一刻,温书梨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什么东西这么凉?”   温子旭扬了扬手中的冰可乐,“这个,要喝吗?”   “不要,别以为一瓶饮料就能收买我。”她嫌弃地推开,“你来这干嘛?”   温子旭也没绕弯子,坦白说:“赔罪啊,今天早上没叫我亲爱的妹妹起床,我心生有愧。”   为了让戏看得更真实,他还捂住胸口装作一副难过得要死的样子。   正形不过两秒钟,接着又疯狂吐槽:“你说说你都多大了还让我叫你起床,闹钟是摆设吗?”   “谁让你把我的游戏机摔碎的,折磨你不亏。”温书梨搬出道理。   这个闹钟恩怨还要从上一星期的游戏机事件讲起。   长话短说呢,那个游戏机是母亲林芷情给温书梨买的,而且是最新款,温子旭一个手不稳摔碎了,温书梨就惩罚他当一星期的人形闹钟,今天原本是最后一天,没想到对方直接罢工了。   温子旭自知理亏,他现在非常需要一个人给他撑腰,“让艾蝉评评理,哪有妹妹这么折磨哥的?”   艾蝉笑笑:“不好意思啊,子旭哥,你知道我和梨梨玩得好。”   温书梨眉尾一挑:“人数上你已经输了。”   温子旭:“……”   早知道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算了,你开心就行。”他当然不可能为了一件事跑了将近八百米,“还有件事,高三时间紧,今天晚上老师重点讲解易错知识点,我晚点回家,你自己能回去吗?”   温书梨云淡风轻地回答:“当然。”   “那行,我先走了,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一溜烟的功夫人影没了。   温书梨还想继续看衣服,奈何手机弹窗突然蹦了出来——电量为零,请及时充电。   “……”温子旭果然是她的倒霉神,只要靠近就没什么好事。   不看手机也不是不行。   下午的课枯燥且平淡,温书梨听课听得犯困,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晚自习。   考试之前,大家都在讨论这次考试的难易程度,按照五中上届高二第一次开学考的经历来说是简单的,上上届的偏难一点,轮到他们这一届的时候像是开盲盒一样,莫名有种兴奋感涌上心头。   开学考规模不大,桌面清理干净并拉开,座位随机分配,任课老师监考,主要靠的是学生自觉。   第一科考的英语。   杨絮站在讲台上张望,时不时来过道看看。   女人上午的高跟鞋换成了平底鞋,走路的声音很小。   同学们全神贯注,认真审题、高度作答,在一百五十分钟的答题时间过去之后,杨絮收好卷子,全班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这次的作文怎么没有李华了,题出的也有点偏,做的时候感觉磕磕绊绊的。”   “对啊,完形填空我意思都没读懂,指定完了。”   “不会每一科的题目都这么怪吧。”   “祈祷明天的五科不会,求求了,这次的英语好难。”   严晟凛听得一头雾水,“梨子,是我神经错乱了吗?为什么我觉得这次的英语很简单?”   温书梨边收拾书包边说:“可能你开窍了?”   “不简单吗?”   “还好吧,难的题我都空着了。”   严晟凛知道温书梨经常这样,也没觉得大惊小怪,他问:“空了几题?”   温书梨努力回忆:“十题左右吧,没仔细数。”   男生又问艾蝉:“蝉蝉子,你觉得呢?”   艾蝉:“我也还好,作文可能会比平时多失一点分,好像写跑题了。”   严晟凛有点沾沾自喜:“难不成老天眷顾我,说不定我的英语能考一百四呢。”   温书梨:“那你的数学可要加把劲。”   收拾好东西,她摆了摆手,“走啦。”   严晟凛叫住她,“不等你哥了?”   可能是班级里声线嘈杂,男生没听太清,后面艾蝉给他解释说:“子旭哥要补课。”   严晟凛一连啧了好几声,“高三真像个地狱场,太难熬了。”   ……   夜色来临,蝉鸣声隐隐作响。   温书梨离开学校的时候,周遭小吃街恰逢人满为患。   不论是走读生还是住校生都可以出校门,但住校生需要在十点四十五之前回校,多一分一秒都不行。   她不喜欢吃夜市,直接拐了弯。   桦里街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此路经常供电不足,街边路灯散发的光并非暖黄,与冷白的月光交织一起,更偏向灰沉,给人一种逃脱恐怖密室的既视感,不由得心里发怵。   都说女孩子不能单独一个人回家,过于危险。   这话不无道理,也正对上了温书梨为数不多的弱点之一。   她怕黑。   白天在温子旭面前充其量是强装镇定,真要到了晚上,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恐惧与不安。   在离她不远处,有几个醉酒的社会青年对天说胡话,声音堪堪入耳,让人不寒而栗。   过了这条街就到家了,赶紧回去吧。   温书梨蹬着脚轮欲想加快速度,自行车链条就在这时……断了。   断了?!   它居然这个时候断了?!   落灰的自行车零件老化,车链断掉也在情理之中。   少女顿时丧了气,扶起自行车想推着走,正想起身,头顶笼下一层浅薄的阴影,朦朦胧胧的。   她抬头,有些讶然,“沈、同学,你怎么在这?”   ‘厌’字卡在喉咙里,又变成了‘同学’。   他没换白灰色校服,乍一看,黑色冲锋衣仿佛与黑夜融合,好不真实。   沈厌单手扶起自行车,言简意赅:“等人。”   可能是和人约好在学校周围转转什么的。   话题止此,然后都没了动静。   温书梨握住自行车把手,“那我……”回家了。   “嘘——”对面几名醉酒青年突然朝他们吹流/氓口哨,挑衅说:“哎!小情侣,这么晚还出来约会啊!”   “约会不亲一个吗?!赶紧亲一个让爷几个过过眼瘾哈哈哈哈……”   “亲一口哪够啊,得亲好几口才行!”   “哈哈哈哈……”   尖锐的声调回荡在寂寥的夜,搭配街边亮度忽略不计的路灯,电影恐怖片的画帧也没那么恐怖。   醉酒青年相互勾肩搭背,喝得不省人事,说几句骚话就摇摇摆摆地离开了。   “……”真是什么人都有。   谁能想到刚认识第一天被误会成情侣!   尴尬气氛不言而喻,她出声缓解:“他们脑子不正常,你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你叫什么名儿?”他倏然问她。   她稍愣,问题好像对不上号。   “温、书梨。”意识鬼使神差,控住不住似的。   少年声调懒散,又问:“哪个shu,哪个li?”   她很想说,你问这么清楚是想查户口吗?   可转念一想,如果今天没有碰巧遇到沈厌,自己说不准会出什么事情。   再说,名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书本的书,梨子的梨。”   彼时,他们一高一低,视线相对。   少女琥珀色的眸子眨动,月色落于双唇折射出水色的光,继而半翕张着,像是要说话。   “没事了。”沈厌淡淡移开视线,拉开距离,“最好没有下次,赶紧走吧。”   温书梨哦了声,最后还是说了声谢谢。   谢他的突然出现?   不知道,也许是吧。   作者有话说:   不是突然出现呢 第04章   沈厌又在原地等了会儿,才看到姗姗来迟的迟川。   迟川弹了弹刚买来的护腕,“我去,一双篮球护腕快要了我的命,省吃俭用的零花钱打水漂了。”   “还行,值这个价。”单看外表,沈厌可以看出护腕的好坏之分。   和迟川一样打球打得多了,自然而然轻易识别。   “那是,我的眼光没差过。”迟川洋洋得意。   不过,沈厌今天怎么这么好心陪他一起出来,居然还很耐心等他!   男生意识到不同,随即“哎”了声,“阿厌,你今天怎么舍得出校门了,以前拉你都拉不动,太反常了。”   “我说过不出校门?”   “啊,没说过。”   他笑的声音很低,“那不就得了。”   -   进了小区,温书梨一眼看到了林芷情。   女人脚步匆匆,当即按下手中的车钥匙,一转头,看到了绿荫树下的少女。   “梨梨。”见到了人,林芷情紧张的神情终于放松,“一个人回家怕不怕呀,刚刚子旭给我打电话,说你手机关机,我就想着去学校接你。”   温书梨慢半拍地“啊”了声,她忘记把手机没电关机这件事告诉她哥了。   怕或是不怕,心里还是怕的。   她选择后者更委婉的说法,“还行。”   回到家,简单洗完澡后,温书梨无力地往床上一躺。   手机电量充至百分之三十七,她照例密码解锁打开相册,下滑到命名为“sn”的相册夹。   一张照片,少得可怜,却单独存档相册夹里。   像素不太清晰,应该是从远处拍的,主人公占据四分之三的空间。   温书梨仔细打量了半分钟,忽而听到门外的敲门声,继而门把手“咔嚓”一响,女人走了进来。   按下关机键,随即把手机塞进柔软的棉被里。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她坐得很直,佯装淡定,“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林芷情柔声说:“来看看我的宝贝女儿啊,怎么,妈妈想看女儿还需要理由吗?”   母女俩很亲,相互拘束反而不像自己,温书梨轻拍了下床垫,“别客气,随便坐。”   “这不是升高二了吗,又是重点班,我来问问学习情况怎么样?是不是比平行班紧张很多?开学第一天有没有哪里跟不上的?还有千万……”   “妈,我们一个一个来。”温书梨笑着打断,有条不紊地说:“学习环境还是和之前一样,重点班倒也没那么紧张,课程的话还可以,这些都不用担心。”   林芷情比较看重教育,这并不代表人的思维方式死板,她更注重孩子的身心健康,尊重孩子的意愿,但有一条必须名列禁止——成年之前不能谈恋爱。   女人了然,把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那就好,还有最最重要的一条,千万不要谈恋爱,别像你哥似的。”   “我知道的。”   温书梨打着十一点要睡觉的借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裹紧被子,“妈,晚安,走的时候麻烦帮我关下灯~”   林芷情点了点她的额头,“好,晚安。”   灿白的光倏然消失,房间门再度合上,空气又回归安静。   她还醒着,辗转反侧,好像有点失眠。   -   翌日,晴空万里。   温书梨吸取昨天的教训,早早起床搭公交车去学校。   也许因为时间过早,车上的人并不多,放眼望去,大多是五中学生。   两兄妹选了个一左一右的位置,温子旭拿了盒纯牛奶递给她,“看你个子矮的,多补充营养,长高点儿。”   温书梨直接点破:“你明说你不想喝算了。”   而后,她又为自己正辞:“还有,我不矮。”   的确不矮,一米六七的个头放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超常,男女在身高上天生存在差异,温子旭老是拿自己的身高和她比,让她不爽。   “行,你美你说的算。”虽说回答了,但温子旭像是没听见似的机械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语文课本。   到底是同一个妈生的,她和她哥的学习方式都如出一辙,看书的时候认真专注,别人说什么也能回答上来。   温书梨提出新话题:“你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   “大概是十一点半吧。”男生头也不抬继续看书,嘴角微扬:“怎么,心疼哥了?”   “……”还轮不着她心疼。   “高三时间紧任务重,你上了高三就知道了,卷子多得做不完,每天题海战术,要头秃。”感觉说得有点过头了,怕吓到自己妹妹,温子旭紧急刹车道:“总之,劳逸结合最好,前提是你能做到的话。”   “我过段时间会申请住宿,到时候不能和你一块回家了,你自己回去可别害怕。”   时间紧任务重,她了解,“什么时候?”   温子旭:“不知道,老班说过段时间申请表下来统计,估计走读生都住校,住校比走读方便,还节省时间。”   “那你怎么办?要不然和我一样申请住校得了。”   温书梨没想过这个问题,高一教学节奏慢,走读和住校看不出什么差别,到了高二高三,同学们肯定以‘不把对方卷死就卷死我自己’为目标,竞争力不想而知。   她打开那盒纯牛奶,汲着塑料吸管,口齿不清地说:“没想好,到时候看吧。”   ……   考试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最后一项科目考完的结束铃打响,安静的教室逐渐恢复生气。   学生们开始收拾书本,把柜子里的书重新放置桌面上,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整理。   此时,天际黄昏悄悄露头,闪耀着像是普度众生的光。   其中有一缕光,不偏不倚落于少女轻颤的眼睫,映得睫毛细长,根根分明。   “梨梨,别动。”艾蝉突然出声。   温书梨不明所以,眉尾不自觉跳了下,她的身子保持一动不动,略显僵硬。   艾蝉先是环视周围,然后才拿出了手机拍了张照片。   “好啦梨梨。”女生凑到她身边,茉莉花的香气袭来,“这个角度拍出来的照片好好看,我要好好保存起来。”   原来是拍照。   她很少拍照片,不是不喜欢,而是没这个习惯。   以往逛街时,看到别的小姐妹们去某个网红景拍照打卡、换pose拍照、把照片发朋友圈……   这些她提不起多大的兴趣,索性相册也干干净净的,有的是关于课本知识点的讲解,还有就是那个名为“sn”的相册夹。   “蝉,你小心点,手机别被发现了。”温书梨提醒。   “没关系的,拍到好看的照片啦。”   或许和别的女生不一样,温书梨看自己的照片总觉得没什么特别。   照片中的她扎着高马尾,栗棕色长发及腰微卷,弧度像是被精心雕刻那般一丝不苟。   侧眸,视线没看镜头,刘海稍长遮住了眼睛,好似被光蒙了层薄纱,没有任何滤镜。   用唯美又通俗的词来修饰,可以说成——天使。   严晟凛日常嘴贱打趣:“和平常一样啊,看不出特别之处,嗷嗷嗷,有个特别之处,梨子的校服领口是歪的哈哈哈哈。”   闻言,温书梨及时调整过来。   她双手抱胸,用一种“你好像挺得意”的眼神看男生,不言一句。   无声胜有声。   “……”严晟凛收放自如,立马住了口,转移话题:“我来帮你们搬书,这种体力活就交给我吧,我力气大。”   温书梨没客气,“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不是我逼迫你的。   严晟凛点头如捣蒜,“当然是我自己说的了,来来来,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男性魅力。”   温书梨沉默。   艾蝉抿唇轻笑,看着照片又重复了遍:“真好看。”   其实,比起上镜的照片,同学们更羡慕温书梨本人的漂亮。   她的长相偏淡颜系,脸型小巧,肤如凝脂,笑的时候桃花眼似是银河新月,虽没有梨涡,但尖尖的小虎牙成了最独特的点缀。   回头率的话,不下于百分之九十九。   这个女孩自信而不张扬,漂亮而不自知。   现在艾蝉还觉得,能和温书梨做朋友,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   众人各自收拾好自己的书籍之后,纷纷结伴而行去往餐厅。   路上,校园内的桂花树开满了浅鹅黄色的花,花香四溢,融入空气分子飘扬十里之外,像一幅画。   桂花树下,同时也是小情侣们司空见惯的约会地点。   温书梨已经看到了四五对小情侣了,他们怕被老师发现,只敢并排行走,甚至暧昧的牵手也只是轻微碰碰指尖。   艾蝉挽着她的手臂,指了下餐厅,轻轻说:“梨梨,我们去吃虾仁饭团吧,食堂新开了一个窗口,菜品好像不错。”   “可以啊。”   思绪收回,温书梨忽而想到了一件事,“蝉,你们宿舍还有空的床位吗?我想去看看。”   “有的,你要住校吗?”   “只是打算,还不确定,住校节省时间,省的学校家里两头跑。”   “为什么突然想住校了?”   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受到了她哥的启发?也可能桦里街路灯供电不足,她怕黑的缺点不允许?   找不出确切的理由,她回答得模棱两可:“嗯……环境氛围好。”   艾蝉点点头,“那我们吃完饭去吧,离晚自习还有很长时间,应该够用。”   “好。”   ……   进了宿舍才发现,五中的住宿条件比她想的还要好。   四人间,上床下桌,独立卫浴,地砖铺地,还泛着锃亮的光。   艾蝉告诉她,并不是每个宿舍都是这样的,只有重点班才享有四人间、上床下桌的特殊权利。   平行班的宿舍是六人间,上下铺。   嗯,可以看得出五中对平行班和重点班的差别待遇。   这时候宿舍没其他人,温书梨来回踱步仔细打量,东面靠门的一张床空着,一般选床铺都不喜欢靠门的位置,得负责关灯。   看了半晌,少女憋出四个字:“还不错啊。”   是真实夸赞。   “对呀,你如果搬进来的话,言言肯定也特别高兴。”   说曹操曹操到,一位速度堪比疾风的少女风风火火跑了进来,“蝉蝉,艾蝉,快看我发现什么了?!”   慕言言一个急刹拐进了306,人激动得快要跳起来:“哇哇哇哇哇,美男出浴啊有木有,嘶溜嘶溜——”发现温书梨的存在,声调更高了:“梨子也在啊,快看刚出炉的帅哥!快看快看!”   手机近在咫尺,险些怼人脸上。   温书梨招架不住热情,连忙点头,“好好好,我看我看。”   照片清晰易见,篮球筐、运动服、以及不远处窃窃私语的小迷妹。   这些还不足以让慕言言激动成这个样子。   往下一睨,懂了,慕言言这个lsp在看男生的腹肌!   三两名男生哄笑,应该在讨论球技。   正中央那位男生撩起衣服擦汗,露出劲瘦的腰,显然对慕言言偷拍的事情毫不知情。   温书梨当即转过头,推开手机,“非、非礼勿视!”   作者有话说:   啧啧啧,纯情的女鹅 第05章   “非礼勿视”四个字声调高扬,好像带着极大的穿透力冲破天花板。   以至于她们在阳台上听到了楼上女生隔着砖墙模糊沉闷的声音:“什么非礼勿视?帅哥吗?!”   “拜托,我们平行班哪有帅哥,都集中在重点班好嘛。”   亦或是没见过此情此景,亦或是受到惊吓,温书梨只看到大致轮廓便移开视线了。   现在的三人眼观口口观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   气氛安静得可怕,逐渐趋向诡异,好在慕言言这个小/逼逼机率先开口缓解,“什么嘛梨子,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纯情的样子呢,怎么?男生的腹肌看不得嘛?多好看多有型啊。”   不过,女生的口吻中多多少少带了些“挑衅”。   “挑衅”她都是高中生了还和小学生保持一样的封建思想。   温书梨连着眨巴了两下眼睛,为自己找理由,“没有,我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下意识的。”   慕言言根本不信,眼睛眯成缝,发言特别中二:“那好,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你的真诚吗?如果没有看到……”   这话犹如催眠剂久久盘旋在温书梨的脑神经系统上,后面她听不太清了,就像是滤水器自动把杂质过滤掉一样。   大概太了解温书梨了,什么时候走神、什么时候回神,慕言言都能立马识破,“好啦,不过话说回来,梨子怎么会在宿舍?你不是走读生吗?”   温书梨又把大致情况说了遍。   这位和风一样的女子也是温书梨高一时期认识的朋友,和严晟凛是青梅竹马。   风风火火、八卦小能手、lsp成为她身上最大的标签,成绩在平行班一直处于中等,仅此五分之差与重点班失之交臂,被分到了十班隔壁的九班,宿舍也在重点班附近,闲来无事经常找艾蝉来玩。   听到温书梨有想搬宿舍的想法,慕言言是极力支持的,“梨子,以后你搬来宿舍,我天天找你和艾蝉玩,一起看帅哥呀。”   “……”果然没什么正经事。   慕言言起了坏心思:“蝉蝉,你要不要也来看一下这位帅哥?帅爆了好嘛!”   艾蝉腼腆拒绝:“言言,留给你自己看就好啦。”   温书梨揽住艾蝉的肩膀,笑着说:“言言,蝉可不像你这么重色,我们蝉是很乖巧很安静的。”   女生继续对着照片犯花痴,“是捏是捏,那就我一个人当重色的坏人好了,主要是他真的很帅啊。”   “梨子,你们一个班的,你有没有他的微信?”   一个班的?   刚才注意力没在脸上,男生的相貌也没仔细看。   温书梨亮色的眸子一闪,“十班的男生?”   “是啊,就报到那天没来,正式开学才来的拽到上天的沈厌,高一的时候要不是我妈是咱班的班主任,我早就放飞自我去要微信了,还有那个迟川也挺不错的,虽然黑了点,但也挺帅。”慕言言把话题拉到最初,“梨子,你到底有没有他的微信啊?”   温书梨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有他的微信?”   慕言言若有所思,“也对,你不会主动去要别人的微信,那你们班的女生有问他要微信的吗?如果我问他要微信的话会不会被拒绝得很惨?”   这点温书梨很赞同,毕竟沈厌这个人拒绝女生很无情,理由还找得稀烂,二十一世纪一个高中生没有微信,说出去恐怕没人会信。   温书梨回答她的问题:“有女生要。”   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把握权在沈厌手里,她好像没资格替别人回答。   “等等!”   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慕言言的动作一顿,沉吟片刻,“他身上好像……有纹身,只看轮廓的话看不出来,你们来帮我瞅瞅是什么。”   艾蝉手动捂住眼睛,“不要不要。”   温书梨也摇摇头,别人纹的什么她不在意,也不想在意。   马上要到了上课时间,温书梨牵着她们走出寝室,“言言,别看了,你的男神随着时间会更新换代,说不准下个星期就变成某某班的谁谁。”   “哈哈哈哈哈,也是吼。”   -   晚自习。   易慎之在前面坐班,台下的同学们很自觉、心照不宣地认真做题。   三十个人的小团体挤在一间不足一百平米的教室内,闷热烦躁的心情不免产生。   空调外机呼呼作响,释放而出的冷气似是烟雾一般有形可见,安抚每个人略显躁动的心。   现在气氛安静到极致的原因是——开学考试要出成绩了。   五中的阅卷速度极快,下午刚考完晚上就能出成绩,堪称风驰电掣。   论坛上说,成绩在今天晚上九点准时登录系统,如果十分迫切想知道成绩的同学可以去论坛上看,但纸质的成绩条要等到明天才会发放到同学们的手中。   温书梨倒无所谓,成绩早晚都是要知道的,而且,她自认为自己最大的特点就是平淡,就好像结果提前被预知,掌握在自己手里一样。   不出意外,她能考到班级前十一名至十五名之间,理综是她的拿手科目,文理分科后成绩便在275上下浮动。   得理综者得天下,应该是这么个道理。   对比严晟凛苦逼的数学和理综成绩,温书梨弯了弯唇,想笑却又不能笑。   身后男生的敏锐力挺强,用笔戳了戳少女纤瘦的背,“梨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笑我?”   温书梨大方承认,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对呀,我在猜测你的数学能考多少分,如果这次没及格下次可要好好努力了,小严。”   小严这个称呼不是第一次叫了,两人调侃对方的时候就故意把嗓子捏得很细。   温书梨叫他小严,严晟凛叫她梨子。   严晟凛又好气又好笑,刚想说话,旁边的迟川按捺不住了,“阿厌,我听到有人叫你‘小厌’,还是个女生!”   虽然是感叹号结尾,但说话的声音像是做贼。   男生佯装嫌弃地看着沈厌,“哇操,你小子能不能把闪到亮瞎我的光芒收一收,开学第一天吸引那么多女生,你是成心想把我的桃花路给断了啊,我要是找不到女朋友就拿你论事。”   说到后面,情绪越来越激动,眉毛好像在下一刻就要起飞。   直到沈厌出口打断,言语染了笑意,“治治你的耳朵行不行?智障。”   迟川一脸问号:?那女生刚刚叫的谁?   严晟凛看不下去了,指了指自己,“川哥,梨子叫的我,我小名小严,噗。”   迟川:“……”靠,丢人丢到家了。   温书梨本人对于这样的乌龙并不在意料之中。   作为一个云夏土著,普通话中掺杂了点小方言问题不大,云夏市的方言很容易辨析,每当碰到音节是第二声或者第四声的字词,她会无意识地转化成轻声。   而“厌”和“严”巧就巧在了一个四声一个二声。   思绪乱飘,慢慢偏离轨道。   就在这时,一支外壳全黑的中性笔划出优美的弧线,倏然间蹦到了她的板鞋旁边。   声音清脆,尤其在极其安静的氛围内。   这支笔,有点眼熟。   好像是沈厌做数独游戏的那支笔,说来也怪,对人脸盲,对中性笔却能一眼记住它的样子。   温书梨顿了两秒,而后稍微偏转身子,与沈厌四目相对。   她在确认一件事情,确认这只中性笔是不是他的。   少年应该是转笔用力过猛,一不小心把笔甩了出去。   他的右臂漫不经心地搭在课桌上,指节修长,依旧是转笔前的姿势。   很少有男生皮肤那么白,甚至过分。   手也很好看,背部青筋凸显,淡青色血管沿骨节蔓延,勾勒出浅显易见的四道骨根,光影打下来,或明或暗,有霸道总裁的禁欲,也有桀骜不驯的痞拽。   不是手控的温书梨竟意外地多看了几秒。   可能是看出了温书梨没有要帮忙的想法,沈厌打算亲自来。   中性笔在课桌脚下,也在她的脚旁边,这要怎么捡?   “别动,我帮你。”温书梨弯下身子,眼睛没盯着中性笔的位置却知道它在哪,捡起来之后递给沈厌。   沈厌接过,道谢轻淡简短,“谢了。”   男生拽是拽,但有礼貌的拽比没礼貌的拽要好太多。   ……   晚自习第二节 课,时间即将来到九点的分水岭界限。   九点之前十班毫无波澜,九点之后肯定会俨然变了模样,就好比像打了鸡血。   比如成绩不理想的会痛改前非,发愤图强准备下一次考试,成绩理想的可能会到操场上跑两圈庆祝庆祝,多巴胺和内啡肽过度分泌,带来短暂的愉悦感。   艾蝉和温书梨表现淡定,最不淡定的是数学和英语估分相差极大的严晟凛。   一说要出成绩,他就开始拜观音菩萨、拜佛祖,总之把能想到的神仙全都拜了一遍。   这次考试谈不上什么重要的考试,只是小小检测一下罢了。   可为什么那么多同学紧张得冒汗如雨,也许是和调座位的事情相关很大。   “3——”   “2——”   “1——”   众人翘首以盼,刚一点开app。   成绩出炉的那一秒,论坛……服务器瘫痪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累,更得简短一点TAT,明天憋个肥一点的出来~ 第06章   “操,服务器也太辣鸡了叭,亏我还是用的流量。”   “前排挤的人多就瘫痪了,小场面,估计不出十分钟能好。”   “有必要吗,又不是期中期末的大考成绩,明天看不也一样。”   “你懂什么,他们这是在看大神,我敢打赌厌哥肯定能破纪录!”   “难题造就神话,沈厌还是第一。”   说话声音不断,十句中八句离不开沈厌。   知道他成绩好,有小迷妹就算了,小迷弟还这么多。   敛回目光,温书梨看到艾蝉正往草稿纸上写什么东西,应该在估分。   “怎么样?还算顺利吗?”   艾蝉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败在英语上,“这次的英语作文不太有把握,当时做卷子的时候有点分神,如果阅卷老师不认真看可能会幸运点,交给命数吧。”   一年的相处时间,温书梨对艾蝉的了解算得上透彻,后者不急不躁,在学习上既有天分的加成,也有后来居上的努力。   她轻轻拍了拍女生的背,“一次小测验代表不了什么,要完成某件事情不能一蹴而就,慢慢来,我陪着你呢。”   “梨梨,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艾蝉给了她一个熊抱,开心地蹭蹭,“那我们约定考同一所大学,好不好?”   温书梨稍怔,“现在才高二,说大学太早了叭。”   “不早呢,我妈妈老是告诉我说高中三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总归得有个目标吧,就是激励着你前进的目标。”   学习是为了自己而学,温书梨很清楚。   但心里从没出现过一个声音告诉她,我要做什么、未来要成为什么、为社会做什么贡献,这些都没有想过。   成绩没有攀上顶峰,也没有跌落低谷,极大可能和没有目标、暂时迷茫的她存在很大关联,就像周遭布满荆棘,她幸运地逃过,却不知道下一个出口在哪。   “目标啊,我还没想好。”温书撩拨耳边碎发,露出精致的耳骨,“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放心,我不会不讲信用的。”   “那好,一言为定哦。”   这时,前几排的同学言语激动:“出来了出来了出来了!”   同桌被他晃得脑袋天旋地转,嘴巴一秃噜:“怎么,你要生了?”   “我去你的,成绩出来了,厌哥第一!”   “总分706,理综直逼295,牛逼啊,大神不愧是大神!”   尽管在上课时间,查成绩时的激动和不安像羽毛似的伏在人心口,心痒难耐,声波不断扩大,再小声讨论多多少少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男生转身,两指并在一起对沈厌说了句:“respect!厌哥,五中第一的宝座简直为你量身定制。”   “那可不是,这完全就是省状元的天选之子嘛,下届高三的拼搏班,肯定有我厌哥的位置!”   “搞得像你考了第一似的,继续加油啊,小吊车尾。”   “滚蛋。”另一个人笑骂。   这下十班彻底如开水般沸腾,老师也不在,他们更加大胆了。   备受瞩目的少年永远熠熠发光,走在哪都会受到他人的崇敬和膜拜之情。   离沈厌最近的迟川随便拿了支中性笔当成话筒,采访当事人,“阿厌,我震惊的不是你考第一,而是越来越多跟在身后的小迷弟,男女通吃啊你,谈谈吧,什么感想?”   “成绩意料之中,至于你说的男女通吃……”沈厌微微向后靠了靠身子,“没兴趣。”   听到成绩出来的那一刻,严晟凛迫不及待地登入学校论坛。   论坛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上面各种小八卦、小道消息贼多,无聊的时候在上面吃吃瓜,看看大神整理的学习心得,好不快哉。   “靠,英语真被我说中了,一百四十分!”严晟凛接着往下看,“理综245,语文90,数学……”   温书梨率先看到了男生的成绩,顺势接了下去,“61,总分536。”   她的成绩和自己预估的一样,班级十三名,艾蝉和她差了一个人,十五名。   往年规律都是平行班转到重点班的学生必定会在开学考试上吃个大苦头,毕竟差别摆在那显而易见,要不然也不会有平行班和重点班之分。   温书梨和艾蝉像是两个意外。   严晟凛抓住英语分数的小骄傲,“梨子,你英语没我好,我在这次英语上赢你一次。”   温书梨懒得和他计较,轻飘飘地说:“可是我其他成绩都比你好哎。”   她的声线听起来像是山泉清水,透凉干净,即便说话带了点绿茶成分,也没让人觉得不爽。   有同学听到班主任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立马向班级同学报告,“别说话,老师来惹!”   “快快快,赶紧坐好。”   杨絮的办事效率很快,成绩上传完毕就来到班级给这帮小崽子们公布成绩。   纸质成绩正在打印,最晚的话明天上午能出来,但她不喜欢拖拖拉拉处理事情,所以,成绩刚一出来,转身来到班级调整座位。   女人大概三十多岁,及肩黑色短发,红唇,眉目稍显严厉,颇有一种女强人的范。   “我来念一下开学考试成绩,今天晚上顺便把座位排好,在这里和大家说一下,座位是自己选,成绩由高到低。”   大家最害怕的还是来了,说起调座位,有的同学内心一惊,抱着现在的同桌不撒手,他们表情复杂,不知道的还以为经历过生离死别。   翻到成绩文件,杨絮开始念:“沈厌:706;程则:689……”   同学们全神贯注地听,生怕一不留神错过了自己的成绩。   严晟凛排名几近倒数,只有座位挑人的份,他倒是不害怕调整座位,只想着能离温书梨和艾蝉近一点,旁边好有个说话的人。   “梨子,蝉蝉子,你们坐哪儿?”   温书梨和艾蝉一致决定:“原位,省的搬东西。”   “ok,了解了。”   温书梨冒问号:“了解什么,我们大概率快要分开了。”   严晟凛:“哪个好学生会坐最后一排,我敢和你打赌没人会坐我这个位置,除非和我一样是个不太求上进的吊车尾。”   语气还挺自信。   “……”说不过他。   成绩两分钟念完,杨絮组织学生们离开教室站在外面走廊。   迟川勾着沈厌的脖颈,笑得玩味,“阿厌,我真的要单飞了啊,你可别太想念我,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很舍不得我的,兄弟我都记在心里。”   说出来可能不信,他们关系那么好根本没做过同桌,这次坐一起纯属误打误撞,能做朋友的话讲求缘分,不谈其他虚无缥缈杂七杂八的事情。   沈厌轻笑了声,表明观点:“赶紧飞,飞得越远越好。”   迟川欲言又止:“……”   随后,杨絮对照成绩单念名字。   第一个是沈厌,他从后门进,想也没想坐了严晟凛的位置。   没错,就是严晟凛的位置。   刚才严晟凛还信誓旦旦地说坐他位置的人是和他一样的吊车尾,谁敢惹这位“吊车尾”啊,供都来不及呢。   杨絮眼含可惜,“沈厌,你确定要坐那个位置吗?前排视野比后排好得多。”   “不了,老师。”他用理由挡了回去,“这里挺好,坐前排会挡别人视线。”   选位置主张的是公平公正公开,更多的是自由。   “好,下一位……”   此话一出,温书梨觉得这位拽哥还挺考虑别人的感受,初级印象get。   没隔几个人,她和艾蝉一前一后进去坐回原位,排位置到了最后,严晟凛和沈厌成了同桌,迟川与温书梨过道相望,他同桌是易慎之。   几人中当属严晟凛激动,他没想到沈厌会坐在自己旁边。   确实,班级第一和班级倒数的组合不常见。   “厌哥,你是不是因为……我那天和你说结伴学习坐这儿的?”   严晟凛的自知之明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他的脑子处于宕机状态,问的都是废话。   沈厌回:“后面好逃课,你要不也试试?”   严晟凛无地自容,人家长得帅就算了,关键是逃课成绩还那么好?!   这个大腿算是抱得明明白白。   “哥,我跟定你了。”他的眼神从未如此坚定过,坚定的倒有点傻。   ……   调整完座位的十班像是换了新的面貌。   趁着空闲,杨絮把下周一升旗的注意事项安排了下,“下周一,也就是明天,高中三个年级段全部学生都要穿校服按时到达西南操场,任何人不得无故迟到早退,学校请了知名讲师为你们举行了一场演讲。”   “高中时间紧迫,分秒必争,这场演讲的目的就在于激发同学们心里对学习的热情,为将来拼搏高三打下基础。”杨絮眉头略微横着,有点严肃,“座位也排完了,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们一年就按这个位置坐,新环境换来换去的也不好。”   严晟凛心想:妙啊,这不是老天爷白白赏给他一个学神?   这时,杨絮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接下电话说了些与工作相关的事情便匆匆挂断了。   离开教室前让同学们下课收拾好每个人新座位上的东西,然后自主复习。   “梨子,听见没?杨姐说座位一年都不变。”   温书梨自动归为严晟凛在自言自语。   严晟凛和迟川的性格很像,情商高、热情似火,“哦对,厌哥,我带你认识认识旁边的人吧,你前面的这位呢,叫温书梨,外号梨子;她同桌是艾蝉,比我们都小一岁,初中直接跳级来的。”   点到艾蝉的名字,她微微笑笑,当是打招呼了。   温书梨暗暗吐槽严晟凛:摆个架子就把自己当成了领导。   但严晟凛丝毫不知道的是,温书梨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对着沈厌做‘手动闭嘴’的动作、杨姐让她带着沈厌去广播室领校服和教材、以及昨天晚上回家恰巧遇到对方的事情。   在他眼里,温书梨和沈厌好像只有今天捡中性笔的一面之缘。   男生戳她,“梨子,打招呼呀,学学蝉蝉子,要有礼貌。”   不打招呼不是,打了招呼没必要,温书梨进退两难。   无奈,少女转过身,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一字一顿道:“你好,温、书、梨。”   沈厌应声,不疾不徐重复了遍,“你好,温、同学。”   这怎么和昨天她喊出“沈同学”的语调一样?就连顿号也是。   温书梨呼吸一滞,但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反驳。   下一秒,只听见后脑勺“啪”的一声,扎头发的小皮筋……断了。   小皮筋随着重力而落,偷跑到光线照耀不到的隐秘一角。   栗棕长卷发瞬间铺散蔓延,初秋的微风从窗户缝隙中溜进来,秀发被缓缓吹动,像极了在天空中绽放的绚丽烟花。   谁也没想到,温书梨自己也没想到。   他们的视线相接,似乎并没有因此影响。   半晌,温书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用手圈住细长的发丝。   头发太多也是一种困扰,她额头两边的刘海丝丝缕缕垂下,似有若无地阻碍视线。   艾蝉也没有多余的小皮筋,只能俯身帮温书梨整理好头发,后者低下身子继续寻找。   严晟凛关键时刻有点作用,“梨子,你看看你脚下有没有,我找找我们桌子底下。”   温书梨:“嗯。”   只有沈厌无动于衷,默了几秒钟,他说:“可以用中性笔代替。”   “哈?”温书梨不明所以。   沈厌是开玩笑吗?怎么哪哪都能扯上中性笔。   严晟凛:“厌哥,中性笔不是小皮筋,扎不了头发吧。”   “头发长度够就行,像簪子那样挽起来。”沈厌的语气不咸不淡,带着分析。   艾蝉想起了网络上流行的盘头发教程,“梨梨,我想起来了,网上有很多小姐姐这样盘头发,我们也试试吧。”   可是……   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温书梨很少散头发,一来是因为头发太长做事不方便,二是天气躁动闷热,及腰长发披着总感觉怪怪的,像是阿飘。   挽头发就交给了艾蝉。   艾蝉心灵手巧,虽然对视频的记忆模糊,但手法娴熟,仅用两个动作把长发盘成松散的丸子。   中性笔似是细簪嵌入发丝里,加之温书梨本就淡颜系的面貌,乍一看,和江南烟雨镇走出来的古典美人七分相像。   她抬手想感受一下,抬手间,颀长脖颈间的胎记显露几分。   其余两人没有注意,只有沈厌看得最清楚。   是梨花胎记。   作者有话说:   晚了一点点QAQ 第07章   次日,西南操场。   扩音设备整齐排列,主席台最上方还扯了一条红幅,上面写着:欢迎知名讲师何xx莅临我校云夏五中。   彼时灿阳当头,澄澈湛蓝的天空十里之内,只有头顶正中央有一团像是漏气的汽水糖果的巨云,此外别无他物。   “今天秋高气爽,是个演讲的好日子,青春学生时代的我们每天三点一线,宿舍——教室——食堂,这样的生活枯燥且无味,但身为学生不得不面对,上进努力是我们的代名词——”男人慷慨激昂,说得绘声绘色,下一秒却突然冒出尖锐刺耳的一声:“哔——”   声调无限拉长,犹如一把利剑刺破长空,同时把当事人吓了一跳。   那位讲师看外表的话,应该四十多岁,不知道到没到更年期,地中海的发型最吸眼球,根本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年纪多他十岁的五中校长,头发茂盛且黑,两人形成天差地别的对比。   声情并茂的演讲被尖锐刺耳的机械事故声音就此拦截,要说受害者最严重的,当属前排同学们。   学校的后勤工作人员及时制止,温书梨粗略计算了下,大概用了十秒钟,很短,却又显得十分漫长。   “学校太抠了,八百年的设备还没换,每一次演讲不出事故算我输。”严晟凛拧紧眉头,不屑嗤声。   温书梨认为,严晟凛说得有道理。   学校抠这一点好像没法改变,因为公立学校的标签贴了一百多年,不是轻易能改变就变的。   而且,五中有的事情真的做得很无厘头,哪个学校刚考完试升旗的?   五中能做得出来。   哪个学校升完旗还让学生们站在太阳底下听演讲的?   五中还能做得出来。   演讲已经进行一个小时还没结束?   五中还还能做得出来。   相比其他学校的宽松政策,五中那些归纳为没人性的条例,被同学们在论坛上吐槽的明明白白。   设备整理好,演讲继续。   气温略高,热风肆无忌惮地钻进袖口,席卷全身。   额间已然冒出细密的薄汗,浸湿前额碎发,继而转攻侵略校服衣料,像是带有野心似的渗透全身的每一处。   温书梨抽出纸巾想擦,在公众场合,动作大了必定会引起主席台校领导的注意,她也不想与校规作对,当然,除了之前好多次迟到的爬墙。   地中海喋喋不休,演讲似乎没有尽头,同学们都在极力忍耐。   这时,他突然手指着两点钟方向,“哎哎哎,那位女同学,我在演讲你看不见吗,居然还有闲心照镜子,你叫什么名字,哪班的?”   男人的眉峰拧成麻花,脾气不怎么好。   那女生张扬爆出自己的名字:“九班阮欢,老师,你在台上讲,我在台下听,照镜子不代表我聋,没有任何什么问题啊。”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她。   牛逼啊,不愧是五中的校花。   阮欢是典型的狐狸型长相,一双狐狸眼尤其勾人心魄,浓眉白肤,烈焰红唇,妆容像是特意补过似的,妥妥的校花脸。   长相貌美就算了,关键家里还特有钱。   她本没考上云夏五中,但耐不住家境优渥,父亲是云夏市知名投资人,因为女儿执意要上这所学校,挥金如土的父亲大手一挥捐了一幢教学楼,学校领导喜笑颜开弯了腰,这才破格录取她。   富家千金的性子最大的特点就是骄纵,以自我为中心画成一个圈,极其不把外人放在眼里。   现在亦如是。   温书梨的目光挪到女生身上,后者继续美美地照着镜子,当地中海是空气。   反正地中海不是校内的老师,只是学校领导请来演讲的工具人,校长都管不住她,更何况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   周遭人小声逼逼:“操,欢姐好勇!”   “你欢姐还是你欢姐!”   地中海急得脖子红到底,他活了四十多年还未受到奇耻大辱,直接甩脸子不干了,“……哼!”   校长左看看右瞧瞧,左边是资本,右边是交际,亚历山大啊。   最后只能把烂摊子交给九班的班主任谢峰,然后去追人了。   “同学们先回教室上课吧。”   演讲结束,众人为解脱而欢呼,大摇大摆地跑出操场。   “想不到九班那女生有两把刷子,多亏了她我们才能自由,说起来,她好像一直挺狂的,谁让人家家里有钱呢。”   正说着,严晟凛看着阮欢径直朝着他的方向走,男生很快闭嘴,向温书梨求助,“梨子梨子,救救我,她是不是听见了?”   温书梨撇清关系,“额,我好像不认识你。”   艾蝉抿唇,轻轻笑出了声。   严晟凛:“……”   只可惜,阮欢不是找他的,而是沈厌。   女生小跑到沈厌面前,手指背后相互绞着,脸颊漫上绯红,声调娇俏:“沈厌,你怎么还没走啊,要不我们一起?”   和刚才张扬的她截然不同。   是个人都能感受到气氛的变化,迟川自动退出,“阿厌,我突然渴了,去买水了哈。”   买水是个借口,就是不想当电灯泡而已。   迟川撒腿就跑,转身加入温书梨的三人行小队伍,一把勾住严晟凛的脖子,“严严,走,跟哥去买水。”   声音有点大,不远处的慕言言还在以为是在叫她,蹦蹦跳跳地来了,“刚才谁叫我?”   迟川:?他好像对名字过敏。   鸵鸟呆滞。   温书梨顺势解释:“没有啦,是叫你发小的名字。”   提起严晟凛,慕言言的开心小兔子表情秒变嫌弃,“什么嘛,占有他人的名字权,罚一百块。”   严晟凛抓住漏洞,雄赳赳气昂昂地反驳:“全球叫‘言言’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没事不要胡编乱造什么名字权,法律上规定的是名誉权,文盲。”   慕言言:“我不管,从今天起本姑娘开创的名字权,你懂个屁。”   严晟凛:“你讲不讲道理啊,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慕言言:“本姑娘就是道理,“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青梅竹马,欢喜冤家,一天斗到晚。   两人逐渐上手“攻击”对方,步伐渐行渐远。   五人行又变成了三人行。   对迟川而言,温书梨和艾蝉都是新朋友,男生很自然地搭话:“同学,咱们都是一个班的,中间只隔了个过道,你不介意我叫你‘梨子’吧,你的名字三个字,有点长,还是两个字的称呼方便。”   温书梨想笑:那你把四个字、五个字的名字置于何地?   她大大方方道:“称呼无所谓的,你想怎么叫都行。”   男生照顾得很全面,“那叫你‘梨子’,叫你同桌‘小艾’,和小爱同学有点像。”   艾蝉:“啊,可、可以。”   迟川:“哈哈好,那就这么叫。”   他往后一看,发现沈厌和阮欢站在原地,啧了声:“阿厌桃花运不浅啊,我现在觉得有一张好看的脸比什么都重要,起码不愁小姑娘追。”   末了,男生问:“梨子,你觉得阿厌帅不帅?”   温书梨眉尾挑了挑,暗自思忖,这个问题……   她答:“帅……吧,毕竟吸引了那么多的女孩。”   “那你觉得我帅不帅?”   致命问题,情商走位,温书梨保持微笑:“你们、不相上下。”   迟川笑嘻嘻:“我就说嘛,昨天还有女生给我送情书呢,魅力不减当年啊。”   温书梨:“……”就是有点自恋。   迟川想到了一件事情,“其实,报道那天我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外面看见你了,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你做了个闭嘴动作,嗯,现在想想还能想起来。”   少女微顿,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我。   她表情认真,“我劝你还是忘了比较好。”   迟川直男发言:“为什么?”   温书梨:“因为我刚忘,算是黑历史?”   迟川:“你的黑历史好特别哦。”   艾蝉笑笑:“梨梨,转移注意力就好了。”   温书梨肩膀一耸,“算了,好像也没什么。”   -   严晟凛回十班的时候是被追着打回来的,慕言言性情奔放,右手还拿了个扫帚。   自知进入了别人的领地,慕言言要维持淑女形象,她把扫帚一放,“严晟凛,你说谁是小狗,你信不信十一长假你过得很不安生?”   语气凉飕飕的,有点威逼利诱的味道。   “国庆还远着呢,你就是小狗,不讲道理的小狗。”   士可杀不可辱!   慕言言搬救兵,“等学校星期的时候,我要告诉阿姨说你欺负我。”   严晟凛没在怕的,“你说呗……”   话音未落,温书梨打断他,“别欺负言言,竹马要有竹马的样子,男生不能欺负女生。”   严晟凛哭唧唧:“明明是她坑了我一百块大洋,吃亏的是我啊梨子。”   温书梨:“我看不见。”   明目张胆的偏袒。   慕言言狂蹭:“梨子真好,不像你略略略。”   严晟凛:“……”   迟川正看好戏,眼尖看到沈厌走了进来,扬手道:“阿厌!”   少年推门而入,校服外套裹着浅淡的薄荷香味掠过鼻息,凛冽又干净,像是冰凉清透的深泉。   他右手提了罐冰百事,室内热气扑面而来,易拉罐外壁的小水珠仿佛嫩芽似的相继生长。   人坐在位置上,食指指节毫不费力地往上一带,“啪”的一声,铁环破开,碳酸汽水滋啦冒泡产生的化学反应声音逐渐变大,没有规律。   而后,左手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语气闲散:“喝水。”   有矿泉水、奶茶、果汁,大概四五瓶的样子。   迟川:“哇趣,阿厌,你怎么知道我没买水,那晚买了护腕就是个穷逼了,还好你记得。”   严晟凛:“那我也不客气了。”   慕言言还在温书梨怀里哭诉,见到帅哥“眼泪”立马吸回去,小声对她说:“梨子,我觉得我的男神短时间内换不了。”   温书梨无话可说,他的魅力那么大?   下一刻,经过的阮欢印证此原理。   女生一阵小疾跑,上翘的眼尾泛起微微潮红,从后门经过时听得出鼻音异常沉重,她哭了。   照这个情况,大概率是表白被拒。   校花因颜值出众走到哪都是焦点,此刻,十班的同学们一副找到大瓜的表情,声音却压得很低,“丢,校花哭了!”   “看到了看到了,是不是因为厌哥啊?”   “刚厌哥进来,欢姐紧跟其后,两个人肯定说了什么!”   迟川脸上写满了“卧槽”,不可置信道:“阿厌,你怎么着人家了?看着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哭起来怪惹人心疼。”   严晟凛脑洞天马行空:“厌哥,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这个“欺负”的意思似是一语双关。   “别造我谣。”沈厌双肘抵在桌面上,黑眸睨了她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我没那么闲。”   这个她,是温书梨。   作者有话说:   好冷好冷,求个收藏吼吼吼~ 第08章   当时,温书梨的注意力在阮欢身上。   看到女生哭得厉害,她忽然觉得林芷情说的好像是对的,青春时期的情爱,双方谁喜欢的越多,谁就输了。   输得彻底。   “厌哥,那你跟她说什么了?”严晟凛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念头。   沈厌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记性不好,忘了。”   严晟凛:“……”肯定记得,不想说而已。   男生拧开矿泉水瓶盖,半仰着头往嘴里灌,喝完还拍个彩虹屁,“厌哥,我感觉水变得好甜啊~”   沈厌把剩下的两瓶都推给他,“接着喝。”   严晟凛受宠若惊:“没想到厌哥如此宠我!”   慕言言翻白眼:“你那张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严晟凛着急推着她走:“赶紧回去吧,我们这是重点班,等下次考试的时候好好努力,看看你这个小矮子能不能够到十班的门槛。”   慕言言气鼓鼓:“严晟凛……!”   然后就被无情地推出去了,连同她拿的扫把一起。   ……   因为今天校花哭红眼一事,论坛上都在吃瓜留言。   1楼:【有哪位好心的姐妹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展开讲讲展开讲讲!】   2楼:【演讲解散后,操场上,两人面对面。】   同时附带一张图片。   3楼:【图片都看见了,重点是他们对话的内容啊!姐妹,我想知道阮欢真的表白了吗?还有,如果表白的话沈厌又是说了什么拒绝阮欢的呀?好奇到冒泡泡。】   6楼:【解散后大多数人热得着急回班级,谁在乎两人说了什么呀。】   13楼:【就算不是表白,阮欢明恋沈厌这件事在整个五中都传开了吧,可沈厌对她就是不感兴趣啊。】   1楼:【敲!校花这长相都看不上,我挺好奇将来哪个女孩能收了沈厌。】   5楼:【高岭之花?难摘难摘。】   八卦吃瓜不分男女,论坛上讨论得更是如火如荼。   吃完午饭的温书梨闲来无事,细白的指节滑着手机屏幕,时不时停顿一下寻找关键信息。   又有人发言:【接下来估计要发生大事了。】   3楼:【什么大事?】   8楼:【九班的那谁不是喜欢阮欢吗,心上人哭了,他会坐视不管?】   13楼:【淦!把楚淮这个人给忘了,他要是敢找我厌哥的麻烦,我立马上去扇他两巴掌。】   15楼:【楼上的你要笑死我,我厌哥可不是吃素的好嘛,就算是打架也是厌哥占上风!】   解锁一个新人物的名字——楚淮。   虽然不明白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但依照众人讨论的去向,是那种‘他喜欢她,她喜欢他,他谁也不喜欢’的三角恋情节。   不,算不上三角恋,只能说轻微小狗血,套路且上头。   “喂——”   温书梨突然感觉身后有人碰她,力道像是故意加重的。   少女微微蹙眉,没有任何好感。   “你们班沈厌在哪儿?”说话的是个染雾霾蓝发色的男生,小麦色皮肤,单眼皮,身边还跟了个小弟。   温书梨立马反应过来,这个蓝毛应该就是论坛上说的楚淮,第一印象就是人品不行。   小弟也不是什么好角色,啧了声:“问你话呢,聋子啊,你不告诉我们他人在哪,难不成是在维护他?”   语气充斥不屑与挑衅,流里流气的,温书梨觉得多看一眼就恶心。   她不明白上了五中这么好的学校,还浪费光阴挥霍青春。   “不知道。”她一口回绝,也是实话实说。   中午饭间教室没多少人,楚淮来回扫视了一圈没见到沈厌,扬声告诫十班同学:“沈厌回来跟他说一声,九班的人来找他,下午五点到学校操场,谁不来谁孙子。”   极大可能是找人约架。   温书梨心想:多大的人来还玩打架,幼稚。   其中有个男生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嘴比脑子还快,“啊……好。”   剩余几个人窃窃私语,声音不小,刚好能让温书梨听到:“我去,九班的楚淮吧?”   “看我说什么,校花哭了怎么能不找厌哥的事儿。”   “我听说他告白了校花,那校花有没有答应啊,还是一直吊着他?操,信息量有点多哈。”   “没拒绝也没答应,不就是吊着嘛,阮欢这么做分明就是想让沈厌吃醋,人家都不喜欢你,吃个屁的醋。”   “要我说,楚淮是没脑子还是缺根筋啊,舔狗舔狗,舔到一无所有。”   “牛逼牛逼。”   “……”   两人走到楼梯间拐角处,突然传来一声叫骂:“操,长不长眼啊,怎么看路的?!他妈的没眼赶紧捐了!”   异常暴躁,像是欠了他们十个亿一样。   艾蝉连忙道歉:“对、对不起。”   十班距离楼梯拐角处近,温书梨听到艾蝉的声音快速出了教室门。   “蝉!”她赶忙扶起被推倒在地上的女生,“你没事吧,有没有磕到哪儿?”   艾蝉摇摇头,轻扯温书梨的校服一角,即便受了惊吓声音还是软糯的:“梨梨,我们走吧。”   她们两人的性格仿佛天壤之别,一个遇到不公敢于站出,漂亮而耀眼;一个乖巧安静,不敢惹是生非,后者的缺点就是太乖巧了,以至于有别人欺负她时,即便再过分,也会选择让步。   “别怕。”温书梨安抚艾蝉,再度面对楚淮的时候,冷道:“撞倒了人,道歉。”   单看温书梨的长相,怎么也想不出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像猫爪抓在心尖上挠,威慑力微不足道。   楚淮没当回事,“让我道歉?你知道我是谁么。”   温书梨不想废话一句,只听对方又说:“哎,我怎么没见过你啊,转学生吧,转学生就别管那么多闲事儿,我日理万机,没空功夫陪你们过家家。”   说话就说话,他站在温书梨面前,每说一句话就用食指戳一次她的肩膀,一股地痞流/氓的恶心丑态。   “别碰我,我觉得恶心。”温书梨下意识拉远距离,语调虽无波无澜,却字字透着腻烦。   但男生腿长,两三步就追了上来。   楚淮:“操,我活了十七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这么说话。”   旁边零星走过的同学看到后,讪讪地缩紧了脖子,全然当做没看见。   云夏五中的学生就没人不知道楚淮是个有钱的富家公子哥,脾气躁,性子急,人不好惹。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把我这个五中小霸王放在眼里了。”说着,男生用力推了温书梨一下。   她身后是一整张贴满瓷砖的墙,男强女弱,还没来得及躲开,被猝不及防的力量一推,身子骨径直撞向后墙,看起来破碎易折。   还恰巧碰到了前两天爬墙磕到的膝盖处。   温书梨一皱眉,痛感沿着神经系统传入大脑中枢,继而脑子猛地发紧。   楚淮还想继续欺负人,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横了过来,“我说同学,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要不然我们俩打一架,哦对,真要打架了还指不定谁夹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呢。”   是迟川。   男生恼羞成怒,“你……!”   剩下的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下一刻,沈厌出现,他一把拽住楚淮的衣领,直逼后墙,声线漫不经心:“找我?”   可他的黑眸多了似是蛰伏已久的凌厉,骨节渐渐收紧,不给人落荒而逃的机会。   “对,找你来打架的,约不约?”楚淮双眼布满血丝,嚣张气焰不减。   看沈厌就像是看仇人,也对,情敌就是仇人。   沈厌没应,楚淮便采取激将法,“怎么?打个架都不敢,你真怂啊沈厌,是男人就要用男人的做法来解决问题。”   迟川“操”了声:“我可去你的吧,你是男人就不会欺负女生,十七的人了还跟小学生一样一言不合就靠打架解决问题吗?逊毙了哥们儿,还有,我们阿厌不是怂,他为什么要去打架啊?你打架是为了阮欢,阿厌又不喜欢人家打个屁的架。”   “脑子里想想有用的东西成吗?有闲时间的话多学几个单词,省的到国外旅游还只会‘I’m fine,thank you.And you?’,真他妈low。”   还挺押韵。   楚淮被怼得毫无话说,大概是因为他的成绩在年级倒数,一穷二白的基础不允许他说出高档一点的成语来压迟川一头。   最后,只憋了一个字:“我……”   温书梨嘴角漾起笑,迟川多多少少有点搞笑男的属性在身上。   话题回归到正轨上,沈厌扔了句:“别废话,道歉。”   身形挺立、居高临下,似是万人之上的审判者。   因沈厌和迟川“巨头”和“帅哥”buff的加成,走廊里陆陆续续出现好多看热闹的学生。   小女生们大多双手攥成拳头,一脸痴妹相:“好帅好帅好帅——”   楚淮脸皮厚,死活不开口道歉。   不知何时,任福国经过楼梯走廊,明白了大致情况揪住楚淮的耳朵,“你小子涨能耐了是吧,当初你爸怎么跟你说的?啊,还有你这蓝毛,别以为染成了蓝黑色我看不出来,放学立马给我染回来,一天天的不学好事!”   “赶紧道歉!”   他爸和任福国认识,迫于血脉压制,楚淮还是低了头,分别对温书梨和艾蝉道歉:“对不起。”   显然没认真。   然后就被任福国揪去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温书梨的膝盖虽疼,却没忘道谢:“谢谢你们啊。”   迟川的八颗白牙露了出来,嘴贫道:“乐于助人,是我做事秉持的第一原则。”   她失笑,亮眸弯成浅浅的月牙。   “怎么谢?”沈厌唇角微扬,像是逗猫,“没点儿实际行动?”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刚写完 第09章   仔细梳理了遍,这件事情中最大作用的应该是任福国。   但这两位说到底也是帮了她们,不能忘恩负义,要说实际行动的话,买点东西回馈应该就可以了吧。   刚想开口,上课铃打响了,温书梨神色稍顿,“我们回来想想给你们买什么比较好。”   说罢,她牵着艾蝉的手回了教室。   -   晚上放学回家前,最后一节晚自习,没老师管。   温书梨观察到艾蝉心不在焉的,和今天中午被楚淮吓到一样,上课的时候魂不守舍,像是藏了心事。   “蝉,你今天怎么了?”温书梨从桌兜里捻了颗玫瑰味的硬糖,塞她手里,“下午的时候怪怪的。”   艾蝉确实有心事,因为这次考试英语作文不及格,她被杨絮叫到办公室训话。   杨絮今年才入职的五中,虽说是个新老师,但实力可谓让整个高二年级段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   知名大学博士,业务能力极强,却一直未婚。学校高层领导听说这么一个大人物主动来五中任教,二话不说立马把人安排成重点班班主任。   性格强势的人也决定了她做事处理能力堪称战场上的“杀伐果断”,训人自然不会心软。   这次被训是艾蝉史无前例的第一次,本来心情就不太好,回班级时低头走路不小心碰到了楚淮,又被人训了一顿,所以,一下午的她要么反思自己,要么自己反思,基本上没说几句话。   起初温书梨有所察觉,可对方一直在做题麻痹自己,为数不多的小时机硬生生错过了。   她安慰道:“蝉,我觉得你不用那么敏感,这次就当发挥失常好了,你看看你身后的这位,数学不及格还有心情打游戏,我们要把心态放好。”   严晟凛一个远程射死了对面敌军,抑制不住地握拳振臂:“漂亮!跟老子斗,小弟弟你还嫩着呢,多吃几年饭再来吧。”   五连胜的喜悦在脑中挥之不去,他想多叫个人,“厌哥,上号不,叫上川哥一起,我们今晚拿个十连胜不过分吧。”   他显然没听见温书梨和艾蝉的对话,无意间瞟到两人正盯着自己,男生抬头,懵:“怎么都看我,我脸上是有东西怎么着,哦哦哦哦哦,我知道了,我脸上多了几分帅气。”   温书梨忽略了他的话,自顾自地和艾蝉聊天:“对吧。”   艾蝉也不是死脑筋的人,温书梨的话给了她些许安慰,莞尔笑道:“确实哎,我调整下心态。”   “对了梨梨,回宿舍后我转你一些钱,买东西的事情就麻烦你啦。”   他们帮了她们,合理。   温书梨应道:“好,但不要转太多,给自己多留些。”   “好哒,我知道啦。”   以严晟凛的视角,两女生说的话莫名其妙的,摸不着头脑,他又开了一把,下意识地看向沈厌,这位哥在做题!   似是文曲星降世,笔尖刷刷地没停过。   而后,做题结束,沈厌扔了中性笔,对上严晟凛几分钟前问他的问题,“上号。”   严晟凛默不作声地眨巴了两眼,心想:这就是大神的速度,写题都不带停顿的。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旁边的墨应该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他学习的方式和态度,学习是个漫长而又曲折的过程。   需要慢、慢、来~   “好嘞,上号!”严晟凛脑子清醒,手却不清醒,转眼间又拉了迟川加入队伍阵营。   温书梨:“……”   艾蝉:“……”   最后一节的自习课,严晟凛格外嚣张,成功摘取九连胜的功赫战绩,他急着找温书梨炫耀:“梨子梨子,厌哥带我上了三星,太厉害了!”   温书梨机械化地说了几个字:“嗯,厉害呢。”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严晟凛内心大吼:你能不能看一眼再夸,好敷衍啊。   女生倏尔转过头,想到了要答应答谢他们的事情,问道:“迟川,沈同学,你们有没有什么忌口之类的?”   迟川回神:“梨子,你要买吃的东西给我们吗?哎呀,多破费啊,我都不好意思了。”   话是这么说,男生脸上的表情全然写着“好呀好呀好呀”。   温书梨自动把迟川的话归为没有忌口,明明才没认识几天,倒还挺默契。   听到温书梨叫自己沈同学,沈厌眉梢轻挑,舌尖抵了下腮。   可以,叫别人是名字,到他这里变成了沈同学。   温书梨面向他:“你呢?”   你呢,沈、同学?   少年长睫垂落,在桌面上拿了张最干净最整洁的A4纸,写了一串数字,而后推给温书梨,语调漫不经心:“加我微信,我忌口很多,说了你记不住。”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故意加重了“很”这个字眼。   温书梨低眼看了下,那么大一张A4纸只有几个简单的数字,都说字如其人,果真没错。   他的字似楷书又似行书,张扬不羁、龙飞凤舞,这个特点体现在数字前面的‘微’字,后面的几个阿拉伯数字相比汉字,更加随性。   独成一派。   温书梨试着问了句:“很多吗?”   声音如常,却像雨滴浸入清湖,泛起点点涟漪。   少女的桃花眼坠下,密而翘的睫毛像是一把羽扇,透过白炽的灯光,仿佛能看到眼底最深处藏匿的纯粹,火苗稍起,轻而易举激起最热烈的保护欲。   沈厌单手撑头看她,只觉得喉咙发痒,轻轻应了声。   -   回到宿舍。   迟川把包往桌子上一扔,转身立马上了床立马躺下,长叹道:“阿厌,我好累,上学真的好累啊。”   “我多想当个走读生啊,走读生回到家什么都是自由的。”倏然,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对啊,梨子是走读生,阿厌,你说梨子会给我们带什么东西吃?学校小卖部的零食不仅死贵还难吃,真心疼我的小钱包。”   而且,他的小钱包已经发挥最大作用买篮球护腕了,现在瘪得要死。   沈厌没应,他走向阳台,解开屏幕锁,打开微信。   微信上的新朋友是白色,红色的角标还没出现。   他按灭屏幕,视线投向远处。   男生宿舍濒临市区街道,与对面学区房隔道相望,抬眼间便能看到高房的灯火阑珊,以及无数车流交织形成的不息长河。   鸣笛声四起,很吵,喧嚣不止。   这时,手机轻微震动并发出提示音,异常清晰。   新朋友显示:【对方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沈厌不言轻笑。   她的头像很简洁,应该是手动描绘的玫瑰曲线,只涂了层薄色,看起来有些单调,也有些疏离。   点击了同意按键后,迟川突然揽住他的背,打探情况:“你干什么呢?我刚刚问你话也不搭理我,你可知我好生心痛。”   接着,迟川表演属性大发,甚至还模仿起了林黛玉。   以往的沈厌碰到他犯神经通常选择无视,可今天的沈厌不同,颇有耐心地抛了四个字:“问的什么?”   迟川一惊,这不像他啊。   但还是复述了遍:“我说,你猜梨子会给我们带什么零食吃?有没有可能是旺旺碎冰冰最近出的新口味,我眼馋好久了,早知道该和梨子说一声的……”   男生叭叭叭个没完,说到结尾沈厌也没给个反应。   迟川:“……”   无意间瞥见了两人刚刚起头的聊天记录,迟川很快别过眼,刚想说“那我去睡觉了”。   沈厌开口,嗓音略沉:“不重要。”   迟川:“?”在回答上一个问题?   带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逞了。   ……   今天温子旭和温书梨坐公交车回的家。   车上,温子旭谈起了小八卦:“妹,我看了学校论坛才知道,原来五中那个帅逼在你们班,今天校花不是还跟他告白被拒了嘛,跟哥具体聊聊八卦呗。”   结合“帅逼”和“告白被拒”,原来她哥也在讨论沈厌。   温书梨眼睛盯着屏幕,回他:“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补充什么?”   她也只知道这么多。   温子旭:“我说具体的啊,论坛上的同学们说的顺序有点乱,和猜灯谜有什么区别。”   温书梨:“没了没了,就这些,我和你知道的一样多。”   行吧,饶是他那颗八卦的心跃跃欲试,也懂得什么是适可而止。   话锋一转,温子旭凑近了些,“你在和谁聊天?男的女的?”   “就是你刚刚谈论的……”温书梨停顿了下,“男生。”   她没有遮遮掩掩,谁高中时期还没个异性朋友,严晟凛也是啊。   换位思考下,温子旭的微信里也有几个女生同学,他哦了声,没再打扰。   W:【沈同学,你把你的忌口列出来吧,我买的时候尽量避开。】   Y:【不要辣的。】   嗯,可以理解,她也不太能吃辣。   温书梨还在等下一个忌口,然后对方便没了音。   W:【只有这一个吗?】   他秒回:【对。】   温书梨扶额:这叫很多忌口?   W:【你不是说你有很多忌口吗?】   这句话还没发过去,磕到的膝盖位置隐隐发疼,是温子旭叉开腿不小心碰到了。   “哥。”温书梨微微蹙眉,“你别碰我腿。”   温子旭下意识弹开,问的关切:“受伤了?严不严重啊?怎么弄的?”   她轻轻揉了两下,眉目放松,交代实情:“爬墙摔的,都是因为你。”   到底是亲妹妹,温子旭拿她没办法:“嗯,我的错,哥把这个月零花钱都给你。”   作者有话说:   阿厌的小心机   今天看了收藏,哇塞,尊的好多好多,我既惊喜又感动,同时也有点小压力哈哈哈,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涨那么快,但还是谢谢宝子们的收藏   前几章的节奏可能有些慢,后面我会适当加快的~   阿厌正在慢慢接近梨梨呐【猫猫探头jpg.】 第10章   温书梨不相信温子旭能那么好,以免他反悔,她来者不拒:“好啊,现在、微信、转账。”   温子旭蚌埠住了,微笑咬牙,“行。”   这还没完,到了小区周边的7-11便利店,温书梨拉着他的衣袖走进去,后者很快明白,可以,他又免费当一次工具人。   “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温书梨察言观色,引出筹码,“这次买东西是为了感谢同学,你也可以蹭点回去,我帮你付钱。”   虽说兄妹俩的家庭并不贫穷,但林芷情为了防止他们乱花钱,每个月十六号会给他们五六百,并且要求起码零花钱的二分之一用在学习上。   眼下温子旭兜里掏不出一个字儿,只能巴结他妹,“嗯,知道了,我去选东西。”   大概十分钟,温书梨提了满满两筐篮子,大部分是膨化食品,避开了沈厌的忌口,没有选辣的。   不知道迟川的口味,她选了一些大众化的零食,以及艾蝉和严晟凛喜欢吃的珊瑚糖和碧根果,再者就是一些进口的小饮料。   温子旭拿了个药膏和一瓶苏打气泡水,搁在了收银台前,“就这些,付钱吧。”   没在温书梨的预料范围内,她双唇翕张,男生打断她,“你哥我晚上不吃宵夜,保持身材,药膏是给你买的,这几天别忘涂,小姑娘家家的腿上留疤可不好。”   温书梨怔住,她哥是吊儿郎当的没错,关心她也是真的,甚至凭借出众的长相被班级同学称为‘班草’,温子旭还挺骄傲。   见状,收银员小姐姐柔柔搭话:“小妹妹,你哥哥对你真好。”   男生又抢答说:“那可不,摊上我这个哥哥是她的福气。”   温书梨:“……”不应该在心里夸那么早的。   -   第二天的晨读课间。   温书梨拉开背包拉链把东西拿出来,便于方便,她直接放在了沈厌和严晟凛的课桌中间,“这是我和蝉一起买的,算是昨天相助的谢礼。”   “来了来了。”迟川闻声赶来,与沈厌挤在了一把凳子上,“阿厌,往旁边挪点儿。”   沈厌睨了他一眼,无奈照做。   商品包装纸袋五彩缤纷,霎时间抓住了几人眼球,迟川一眼便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旺旺碎冰冰新口味,眼前一亮:“梨子,我昨天还和阿厌说来着,想吃这个味道已经很久了,咱俩算不算心有灵犀哈哈哈。”   心有灵犀?   沈厌碰了下迟川的腿,下巴微抬示意他赶紧滚回去,“吃东西和说废话,两者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迟川手动闭嘴,“好好好,不废话,我吃东西吃东西。”说着,他又顺了几包小零食,鼓囊囊的塑料包装袋显而易见地变扁,严晟凛叫住他,皱眉:“川哥,你拿得太多了。”   “我同桌是班长,贿赂贿赂他。”   严晟凛变脸,“哎行,和班长搞好关系,作业什么的不用愁。”   温书梨不打算发表观点,如果真的能拉拢到班长的话,好像还……可以。   她以为沈厌可能接着昨天的忌口接着说,于是先发制人:“沈同学,这些零食我没选辣的,你可以吃。”   可能是叫“沈同学”叫习惯了,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   闻言,沈厌眸色暗了暗,散漫道:“十班那么多姓沈的,我不知道你叫的谁,再想个称呼。”   意思是我对这个称呼不满意。   其实十班也没多少人姓沈,除了沈厌还有一个女生,温书梨忘记对方叫什么名字了,想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那叫你什么才满意?”   他没给她标准答案:“自己想。”   “……”   厌哥、阿厌、厌厌?   严晟凛嘴里吃着嘎嘣脆的薯片,说话含糊不清:“梨子,你们俩应该相差几个月,和我一样叫厌哥得了,我觉得厌哥可能想让你叫这个。”   温书梨摇头,家里已经有个折磨人的哥哥了,再者,刚认识几天就称呼对方哥哥,恐怕、不合适。   男生和男生之间叫还好,男生和女生这样叫,似是隔了一堵厚厚的墙,听起来别扭。   她淡然自若道:“全名,这是我能想到的。”   沈厌眉尾稍动,若无其事回答:“嗯。”   总比叫沈同学好多了,过于生疏。   他又从桌肚里拿了个东西,放到温书梨面前,“医务室顺手买的,拿去用。”   药膏盒子崭新如初,透明封口严严密密地包装好,平平躺在桌面上。   默了几秒,温书梨才道:“你为什么……”   沈厌说:“不能让你白买那么多东西,礼尚往来,腿伤别不当回事,严重了可能跟你一辈子。”   不是她自己买的,还有艾蝉。   温书梨稍稍侧头,暗自腹诽:怎么老有人打断她说话,是脾气太好了吗?   “不用,其实我有药膏的。”她的药膏也是崭新的,昨天太晚忘了涂,不同点就在于它们的品牌不一样,一个可能好点,另一个可能就没那么好。   温书梨生病时吃药不挑牌子,所以也不讲求那么多,药物的牌子只记得零星几个。   沈厌不轻不重伸手抽走她手中的药膏,上下打量了几眼,给出结论:“你的效果不敌这个。”   严晟凛在一旁附和:“确实啊梨子,咱们学校虽然抠得惊天地泣鬼神,但学校医务室的药品配备和三甲医院没什么区别,厌哥说的没错,的确是医务室的更好些,用起来见效得快。”   艾蝉居然也点点头,“梨梨,我记得这种药膏对摔伤的作用很大,以前我摔倒了好像就涂的这个,我记不太清了,效果是可以的啦。”   “没关系,我不在乎恢复的快慢,用自己的就好。”温书梨毫无察觉,想把药膏拿回来。   谁知沈厌手臂一扬,距离拉高,温书梨完完全全错开。   现在的气氛好像在说:纷争开始了。   沈厌举了个类比例子:“假如你手上有一瓶矿泉水和一瓶饮料,你想喝哪个?告诉我。”   一般有味道的饮料胜于矿泉水。   但她不按套路出牌,“哪个都不喝,因为我现在不渴。”   大抵消散了她八成分的耐心和时间,温书梨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沈厌,那是我哥给我买的。”   尾音稍地拉长,像只闹脾气的小狸花猫。   她的声音不同于南方女孩的软糯,在糯与硬之间把控得很好,即使语气里带了些小情绪,也没让人觉得自责,反而更想欺负。   “厌哥,旭哥你应该知道吧,梨子的哥哥,我忘记介绍了。”严晟凛选个合适的时机插话,“也就是我们高三的学长。”   “嗯,现在知道了。”沈厌应声,眸底的情绪被晨光映衬,略起波澜。   他淡笑,建议听起来真情切实:“如果你想两个都用,我也不介意。”   温书梨:“……”   算了,她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人的本意还是好的。   -   两种药膏的作用对比不出谁好谁坏,也不知道为什么艾蝉和严晟凛都会站在沈厌那边。   就这样一直坚持用,温书梨明显感觉到膝盖位置的疼痛比原来减轻了些许,好像用到第五天,青紫块的于痕彻底消失不见,双腿修长白皙,去掉了伤疤。   学习节奏慢慢进行,直到温书梨和艾蝉在吃完晚饭路过学校公告栏停下。   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往公告栏最前方挤,人头不断攒动,从远处的视角来看,像是一群微小的蚂蚁。   “前面干什么的,这么热闹?”温书梨的好奇心属性重启,牵着艾蝉去看热闹。   公告栏的大部分纸张染了时间留下的痕迹,严重发黄,有的甚至腐烂飘落,浸入土壤,几十张公告纸中最醒人入目的是一张湛蓝色、泛着亮光的篮球海报。   海报在中央C位,它的绚彩鲜丽与周遭泛黄的公告纸格格不入。   因为人太多,两人看不到海报上的字眼,只能凭篮球图画猜测。   温书梨:“篮球赛?”   篮球赛一年一度,好像也快到了时间。   最前排的慕言言听到动静转过身,蹦蹦跳跳地挤出来,一把抱住她们,“梨子,蝉蝉,刚吃完晚饭吗?”   两人嗯了声,温书梨想踮起脚尖看,慕言言直接告诉她,“不用看啦梨子,就是篮球比赛,五中组织为数不多的大型课外活动,说是从高一高二年级段选出五位篮球代表,与隔壁四中组成红白两队pk。”   说到这,慕言言想到比赛奖励:“还有还有,五中这次不抠了,据说胜者有八千块钱的奖励,因为涉及学校之间的荣誉吧,两校的学生都知道,四中对五中‘全市重点升学率第一’的名号虎视眈眈,老和我们针锋相对。”   这个确实,借着这次机会,四中估计要好好地虐/虐五中,四中野心不小,像是下一秒就将其拆吞入腹。   平心而论,五中学生对四中的好感荡然无存,高一的篮球赛就是靠耍阴招获得胜利的。   “阿厌,报名不?”迟川仰头把矿泉水一饮而尽,对垃圾桶做投篮动作,“哐”的一声精准进入,“上一届你没参加真是太可惜了,五中输的有多惨你知道吗?我要不是生病请假,哪能轮得四中骑我们五中头上。”   青春肆意飞扬,少年迎着光冲破枷锁。   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中,温书梨转头望去。   沈厌身侧轻倚枝干,唇角勾着,恣意随性,“行啊。”   似是感受到目光的灼热,他偏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温书梨,眼神定在她身上。   继而薄唇轻启,说了几个字。   温书梨不解,距离太远,他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后来的他们~   梨子:你说了什么?   沈厌:想知道?答应我一个条件。   梨子:我可以收回吗?   沈厌〔拽哥1.0〕:不可以。   写完啦写完啦,有点晚TAT 第11章   这次的篮球赛,杨絮其实不主张重点班打球赛浪费时间。   奈在迟川的坚持打动了她,说打球一定不会影响成绩,杨絮这才同意。   正规比赛训练不可避免,每天晚饭后,沈厌和迟川准时去往篮球馆。   回来的时候,温书梨身后的薄荷气息愈发浓烈,裹着身边的微风沁入她的鼻尖里。   所以也间接导致,只要嗅到清凉的薄荷味,她可以百分之九十断定那个人是沈厌。   屡试不爽,还没出过错。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程结束,众人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冲向食堂,势必要做‘第一个进入食堂真消费’的冠军。   本来严晟凛也是其中一员,可今天却神情恹恹,耷拉着眉眼,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温书梨不太会安慰人,还是选择挑起话题,“你、没事吧,今天挺安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虽说篮球赛是自己主动报名,但他的吊车尾成绩摆在那,杨絮向来看重成绩,无论再怎么保证,对方坚持不肯松口。   好像也保证不了什么,毕竟首次开学考的开门红成功让杨絮盯上了他。   自称“篮球小王子”的严晟凛受到打击一蹶不振,晚饭都没心情吃了,此刻的他双眼空洞无神,像是被吸走了魂魄一样。   还多了点沧桑。   “梨子,我好想和厌哥川哥一起打篮球啊,但杨姐不让我去。”严晟凛收回看窗外风景的视线,蓦地回头,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你知道我的心情有多痛苦吗?”   温书梨踌躇了几秒钟,她真想说不知道来着。   “蝉,要怎么安慰他啊,篮球对男生这么重要吗?”   艾蝉小幅度地摇摇头,“不知道呀梨梨,但我在网上看到过,打篮球有益于人的身心健康发展,男生打球最根本的目的是想长高。”   严晟凛也不矮吧,也就比他的同桌浅浅矮了半个头?   谈论之际,慕言言从后门钻进十班,一拐弯坐在了迟川的位置。   “梨子,篮球赛你知道吧。”慕言言的表情做得极其夸张,“我们班的楚淮选上了!他当时的态度很坚决,说是一定要参加,老谢管不住他,只能同意。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是针对我男神!”   严晟凛还不清楚:“你又换男神了?不是高三的那谁吗?”   慕言言一挥手,不屑一顾:“早换了。”   男生眼尖看到她看了眼沈厌的位置,也不颓丧了,“什么!我厌哥!你不会喜欢我厌哥吧?”   “你想什么呢,在我眼里只有崇拜没有感情,这点我还是很拎得清的好嘛。”慕言言解释完,还倒追一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眼里都是美女啊。”   严晟凛还想说话,温书梨及时打住,怕他们再吵起来,“好了好了,我们和平一点。”   气氛控制住,她抓住关键词问问题:“我们的对手是四中,他这样做……”温书梨找了个成语形容,“太公报私仇了。”   慕言言愤愤不平,“岂止是公报私仇啊,楚淮这个舔狗为了他家阮欢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梨子,你前几天不是还被他推了一把么,我知道都要气死了,等我练好跆拳道再来找他算账,臭流/氓,真是活腻歪了。”   温书梨安抚:“没必要为了这种人生气。”   慕言言被气得昏了头,扬言一定要让楚淮好看,但下一秒,壮起的胆子瞬间蔫了下去,“梨子,我想去篮球馆看男神训练,你陪我去好不好,我一个人有点害pia,你说我一个弱女子身后没个靠山什么的,那不叫按在地上欺负了么。”   温书梨指了指自己,“所以说,我是你的靠山?”   “哎呀,多个人多份力嘛,有你在我身边我安心好多呢。”   听到这话,温书梨心里有点小高兴,点头道:“可以,去看看吧。”   艾蝉说她生理期肚子痛不方便去,离开班级前,温书梨帮她泡了杯红糖水。   严晟凛倒是打了鸡血,打不得篮球还看不得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   馆内。   五中的篮球馆场大的出人意料,空旷平整,东南西北每个方向纵横一百米左右,最上方巨大厚重的深色挡雨板像是一卷遮天蔽日的幕布,将馆内的一切全都笼罩其中。   还没到晚上,灯关着,有些暗。   温书梨刚踏进门的第一感受,身体感知从黎明瞬间切换到黑夜,她轻微一抖,下意识地看向馆内四周,好像每个角落都藏着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她。   什么时候才能不怕黑?   慕言言和严晟凛看着前方,没有注意到她略显变白的神色。   不过,这种程度的黑还是可以接受的,她尽量放松呼吸,慢慢调整过来。   尽管周遭视线被模糊的黑色遮挡,或远或近,温书梨能看到围在篮球筐外满脸雀跃的女生们。   她们的眼睛显而易见集中在一人身上,但温书梨大致能猜到,是沈厌。   “什么嘛,打球训练为什么不开灯啊。”慕言言小声咕哝了句,“学校难不成这点电费也要省吗?对比公立高中和私立高中,还是私立高中比较好,对吧梨子?”   温书梨缓神,“啊”了声,“我听旁边的女生说馆内的灯坏了,整个场馆都是。”   慕言言:“那就不训练了呀,反正不急于这一时,万一身体磕着碰着了怎么办,学校又不给出医药费。”   确实是这么回事。   身穿篮球服正在训练的有五人,但他们分成了两队,二人和三人,目的性地不融合在一起。   看身高的话,二人队应该是沈厌和迟川,三人队是楚淮和另外两位不知道名字的同学。   篮球摩/擦地面的声音时响时落、起伏不断,磕碰冲撞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宽旷的大空盒子,异常突兀。   女生们掩着嘴角笑道:“沈厌好白啊,没灯的环境下都能看到他。”   “那你上去要个微信呗,就当是给我们班女生做贡献了。”   “滚蛋。”那女生的声音变娇气了些,“校花要微信都没要过来,你还指望我啊,做做梦还行。”   “我听别人说沈厌没微信。”   “这种理由也只能忽悠像你这样智商只有三岁的小孩子,互联网发达时代,我七岁的妹妹都有微信,他不可能没有。”   “帅哥看看解解眼馋就够了,你还想着独占其有啊。”   “我哪敢,想都不敢想好嘛。”   他的微信这么抢手吗?   可能如果不是帮他做什么事情,他应该不会给。   就比如前几天沈厌把微信推给她,聊过几句之后便没了话题。   “梨子!”迟川转身投了个三分,迈开步子往这跑,“你怎么来了,看我和阿厌投球训练是吗?”   这一声“梨子”把温书梨放飞的思绪猛地拽回,她嗯了声,“我们三个一起来的,看看你们训练得怎么样。”   迟川招招手,“阿厌,过来啊,先别打了。”   篮球飞跃跳动蹦到半空中,沈厌轻松一接,右臂环着篮球卡在腰间,慢步走来。   他和迟川的篮球服不同,整体全白,胸口前的“12”黑色数字最引人注目,距离渐渐拉近,缩短至一米。   又是熟悉的薄荷味,悬浮空气分子中萦萦缠绕,似是带有侵占性,画上属于他独有领域的包围圈。   “带水了吗?有点儿渴。”   借着窗外溜进来的光,温书梨看到男生掀起眼皮,视线正对上她的。   她以为沈厌在问他们三个,来场馆的时候没去小卖部,这要上哪整水啊。   严晟凛懊恼一拍手,“瞧我这脑子,出来探个班两手还是空的,这不是想着来看看训练啥情况嘛,一着急就给忘了,我现在去买也行。”   话音刚落,身后女生的人群里倏然出现一个人,好像是……阮欢。   阮欢听到沈厌的要求,把手中的水展示给他,期待他会接下,“喝这个吧,我刚买的,应该对得上你的口味。”   这话的表面含义是水应该对得上你的口味,深层含义是指人。   不远处的楚淮“操”了声。   沈厌低睨,手肘碰了下迟川,“你刚不是渴吗。”   迟川三脸懵逼,他什么时候说他口渴了?   自知深陷尴尬境地,迟川自救的次数逐渐递增:“那个,同学,那个人可能更需要你的水,呆着看好久了。”   他指的那位同学是楚淮。   阮欢双手指节不自觉攥紧,透明的矿泉水瓶因受力逐渐变形,凹处深浅不一的痕迹。   她心里暗暗发誓,还非要追到沈厌不可了,她就不信她长这么漂亮他能不心动,她一定要追到沈厌。   至于那个楚淮,干他什么事。   抬脚狠狠跺了下地面,气鼓鼓地走了。   楚淮见阮欢立马没了影,摔球后怒目往这边的方向瞪了几眼,嘴里还说几句脏话,带着两位小弟离开。   温书梨虽然没听见,但他的嘴是该清理清理。   沈厌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用管他。”   “我没有管他。”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略显无辜。   “嗯,带伞了吗?”   他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沈厌示意让她看外面,“外面快下雨了,可以多留会儿。”   她转身。   天气阴沉,雷声低闷轰响,闪电破开天空划出一道惊天之口,继而乌云黑压压地笼来,直到窗口那一抹微光全然被黑暗替代。   场馆内莫名压抑。   奇怪,刚才天气还很好的。   作者有话说:   啊,助攻的气息   关于配角的名字改了下,因为在文章校对的时候,提示“淮许”改成“准许”的次数太多了,于是我干脆把名字改了哈哈哈,不影响阅读呐   这章增加了几十字(小声~)   这两天更得有点晚,我明天尽量调整一下时间TAT   感谢收藏的宝们和留下评论的宝们嘻嘻 第12章   慕言言打开手机看天气,上面显示这场雨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没说具体时长限度。   她泄气,场馆内灯坏就算了,还遇到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难得来这里看男神训练,坏事情都让她摊上。   好巧不巧的是,手机上冷不丁地冒出一则消息——   同桌桌儿:【你人在哪儿呢,老谢说要今天晚上要做一场化学小测验,时间紧迫啊,十分钟后速速到班级!收到请回复!】   同桌桌儿:【/冲刺。】   同桌桌儿:【轰炸jpg.】   同桌桌儿:【快快快!轰炸jpg.】   “梨子梨子,我得走了哈,老谢突击检查说是要做化学小测验。”慕言言边跑向门口边和温书梨打招呼,慌不择路,“我真是服了,今天倒霉死了要。”   外面雨势漂泊,雨丝倾斜,借着风的力度吹打在透明玻璃上,发出密密麻麻“啪啪”的声响。   温书梨:“还在下雨,要不然等一会儿吧。”   慕言言欲哭无泪,“不行啊,时间和老谢都不等人。”   “没事梨子,我跟着她。”严晟凛自告奋勇,看他坚定不移的表情还以为是要去打仗。   因为这场雨降临的时间是未知数,其他学生为了不耽误上课,用校服外套搭在头上冒雨前行。   一瞬间,篮球馆的热闹与喧嚣像是金钵收走了似的,回归清冷。   雨势骤然加大,豆大点的雨珠毫无规律地砸在地面上,小水花四处飞扬迸溅。   透过透明的玻璃面板,温书梨看到不远处的两人,男生跟在女生后面,慌张脱下校服外套给她挡雨,女生起初拒绝,但男生执意,女生就同意了。   “想不到小严还挺暖男的嘛。”迟川笑着啧了声,蓦然有种老父亲的欣慰感,随后又转道:“梨子,反正雨下大了我们也走不了,不如在这看我们打球吧。”   其实,现在离开的话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温书梨不想把自己淋成落汤鸡,她有轻微洁癖。   温书梨应声:“嗯,行。”   手机还在桌肚里,以往的无聊时间都是看手机打发,现在的她坐在观众阶梯上,思绪渐渐放空。   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温书梨只感觉视线从最开始的椭圆缓缓演变成一条狭窄的缝,她明明害怕黑暗,可伴着篮球拍打的沉闷声响以及雨声的治愈,竟意外地阖上眼。   她好像做了个非现实的梦。   梦里两位少年对话,其中一位少年不知道问了什么,另一位少年低声轻笑:“我动得了?”   温书梨隐隐蹙起眉宇,双唇微张呼吸几口空气,醒来,眼睛睁开。   朦胧、迷茫、以及轻微的眩晕感紧紧交织在一起。   脑袋右侧发疼,好像咯到了头骨。   什么?   她睡着了?   还在篮球馆?   谁给她当的人形枕头?   她轻轻晃了晃头,迫使自己变得清醒一点,下意识寻找头部的疼痛源,却对上了沈厌的黑眸。   对方稍微活动了下右肩膀,不轻不淡道:“醒了?”   这两个字听着像是问候,可温书梨却感觉到了“你在我肩膀上睡的”、“不说点什么感谢我”的暗示含义表达。   她下意识先问:“迟川呢?”   沈厌喉结滚动,语调压了几分:“走了。”以免温书梨再问他时间,他又补充道:“十五分钟前。”   十五分钟。   意思是她可能睡得不止十五分钟,那现在是不是快要上课了?或者已经上课了?   初秋时节,正午太阳高度随时间变化,由北回归线逐渐移向赤道,昼夜时长趋向平等。   夜晚会准时在六点来临,加之天空阴沉,本就没有光的篮球馆更加摸不清方向。   而且,照这个时间推算的话,现在已经在第一节 晚自习。   “你知道我睡着了,为什么不叫我?”温书梨整理了下因睡觉松散的头发,问他。   沈厌挑关键字:“你睡得太沉,没听见。”   温书梨:“……”   不可能啊,她睡觉很轻,只要有一点声响大概率就会醒,如果沈厌说的是真的,那今天碰上极小的小概率了。   微弱的光可以忽略不计,几乎被黑暗占据。   “我、看不清路,麻烦你带我走吧。”温书梨两手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寻找目标,“你在哪,我看不见你。”   周遭的黑暗像是快要把她吞噬,由于弱点的本能,她现在急需抓到一个能让她充满安全感的东西。   “这儿,在你面前。”   “等我一下。”   “嗯。”   他有问有答。   两人都下了阶梯,温书梨自顾自地朝前走,虽然眼前视线一片模糊,但可以顺着声音找到人。   她正常向前,倏然,额头好像碰到了沈厌的背部,脚步机械动作不止,像是装了发条似的不听使唤,继而身体前倾。   少年身子一转,后背碰到些许阻力,带着人无措地倒了下去。   “唔——”   因衣服布料的阻隔,温书梨短暂地闷哼一声,双手想要撑住地面,却一整个囫囵乱摸的大动作。   她摸到的第一感觉是:好硬。   地面怎么还能陷下去?而且还挺烫。   指尖像是灼热温度与大脑感知系统的纽带,沿着血管进入全身,血液仿佛要沸腾起来,身体每一处都有微弱的电流经过,滋滋作响。   在极致静谧的空间里,连带着浅淡的呼吸声不由自主地会被无限放大,胸口起伏不断,气氛甚至偏向暧昧缱绻。   一块、两块……   温书梨后知后觉,不是地面,是沈厌的腰。   还没来得及离开,下面的人说话了。   他很轻地哼了声,一贯散漫地拖着强调问:“摸够了?”   手感怎么样?   -   回到班级已经是晚自习第一节 课下课。   杨絮发现沈厌和温书梨不在班级,两个男生或者两个女生不在班级还可以解释,但一男一女都不在,问题应该不小。   饶是严晟凛和艾蝉再怎么默契地打配合,但杨絮已经认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太正常,把两人叫到了办公室谈话。   办公室在二层的最拐角处,出了十班没走几步便到了。   一进门,温书梨就看到任福国坐在位置上优哉游哉地喝着闲茶,两只手在办公桌上缓缓敲动,应该是在听戏打拍子。   男人看到沈厌进来了,即将闭上的双眼猛地睁开,眼神透着不可置信。   要知道,沈厌可是云夏五中的种子选手,他长得帅成绩好,进出办公室都是点名表扬的,可看到杨絮略沉的神色,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   “沈厌啊……”他想叫温书梨的名字,到了嘴边却没喊出来,应该被时间冲刷得太久了,而且她本不是重点班的学生,即便犯了几条校规人可能也记不住。   没关系,名字记不住,那就想办法让人记住。   温书梨顺势接下去:“温书梨。”   任福国:“……哦对,温书梨,你们这是触犯校规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像是心照不宣。   杨絮地位虽高,在年级教导主任面前性子还是敛了很多,她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两人早恋,只能先套话:“你们第一节 课去哪儿了?”   温书梨处事不惊:“篮球馆。”   杨絮眉梢一动,这么快就说出实话了?   “沈厌,你说呢?”   少年嗯了声,意思是答案和她一样。   任福国大致听明白了,原来这两位第一节 晚自习没上翘课了,但……像沈厌学习成绩这么优秀的学生,怎么可能翘课?   他坐不太住,啰唆着又是一大长篇的思想教育:“沈厌,你是优等生没错,在重点班的成绩也很好,可这并不代表你能随随便便翘课啊,我们五中的校训是什么啊,绝不打架,绝不旷课,爱护校园你我他,这浅显易懂的道理不知道吗,还是说忘了呢。”   “还有这位女同学,我记得你高一没在重点班,高二既然考到了重点班就要好好学习的,虽然你这次的成绩是不错,但成绩把握不好上下波动的程度很大,有的时候控制不好的……”   温书梨在想:大福又开始了,果然对得上他的外号。   看任福国讲的绘声绘影,杨絮也不好意思出口打断他,于是就变成了三个人默默听着这位小老头“训人”。   终于在五分钟后,他才止声,而后喝口茶中场休息。   现在轮到了班主杨絮,她问:“我知道沈厌去篮球馆是去训练,你去干什么呢?”   温书梨已经做好了实话实说的全然准备,但沈厌抢先一步回答:“我东西落班级了,让她来送。”   意料之外,她偏头看他。   少年的侧脸宛如完美雕刻的模子般清晰,下颌线弧度分明,皮肤干净,好像没有毛孔,光影冷白,跳动着落于他的黑发。   都说如果有人注视着你,目光一定炙热,且本人可以察觉到的。   那一刻,少年也稍低侧目,与她对视。   依然是熟悉的黑眸、熟悉的薄荷气息。   周遭消音,除了他,身后的一切皆为虚幻背景,只是在衬托主人公。   温书梨不自觉地失了神。   他似是在征求她的同意:“对吧?”   作者有话说:   调整时间失败【累jpg.】 第13章   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灯影曝光度逐渐递增,她的瞳孔里快速闪过一道短暂的白线,将她走神的思绪拖回来。   温书梨明白,如果真的实话实说,杨絮和任福国大概率会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可能会问,为什么不在雨势小的时候像其他人一样跑回班级?为什么会在篮球馆睡着?为什么睡着了身边人没喊醒你?   好麻烦。   成功接收信号,温书梨平静地嗯了声,甚至为了让他们觉得更可信,还顺着这个谎编下去,“老师,你们也知道的,打篮球为了保护自己要带上护腕,我去送护腕了。”   杨絮大概是信了,倒是任福国不太领情,“为什么偏偏是你啊,沈厌同桌没事吗?严晟凛也挺喜欢打球的,训练这几天跑篮球馆的次数应该很多才对。”   果然,撒一个谎要用成千上万个谎来圆。   这个问题不在温书梨的计划范围之内,她没应,桃花眼微微看向沈厌,就交给他了。   少年唇角勾出不明显的弧度,似是因为轻笑,动作隐隐带动肩膀,“他对自己的成绩有所认知,这几天都在学习,没时间去篮球馆。”   沈厌是优秀学生,在老师眼中是信任的代名词。   听到这话,杨絮稍愣。   果然,她没有同意让严晟凛去参加篮球赛的决定是对的,学生时代就应该做学生时代的事情,把握好当下的学习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任福国:“这样啊,那严晟凛将来一定大有所成,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最后,念在温书梨和沈厌是重点班的学生,也没抓到验证两人早恋的证据,便放人了。   还不忘告诫他们要好好学习。   ……   关上办公室的门,温书梨与沈厌并排走在连廊里。   彼时,大雨完全停下,校园绿荫两旁的路灯接二连三地亮起,照在大小不一的小水坑表面,倒映出月亮的清晰亮影。   视线投过,温书梨稍加思索,“我们好像没必要撒谎,实话实说只是解释起来有点费事,看杨姐和大福的样子,应该是误会了。”   沈厌脚步顿住,“你不希望他们误会?”   当然了,谁希望被人误会早恋啊,况且,她的心里……   温书梨反客为主:“你希望他们误会?”   她淡淡分析,“被误会很大可能要叫家长,我不想再听大福讲思想教育了,话太多。”   沈厌想说:想,他想被误会。   这时,九班倏然走来一位女生的人影。   她的视线首先捕捉到沈厌,然后偏移,才看到他旁边的温书梨。   本来见到心上人心里雀跃不止,既兴奋又激动,但温书梨的存在像是阻隔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现在是上课时间,教室外只有他们三人。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微风簌动,带着一股明目张胆的凉意卷入袖口,温书梨不动声色地缩了缩掌心,有点冷。   阮欢骄纵成性,只要是她看上的人或物,必须要成为她的,甚至可以为了目标不择手段。   “沈厌。”这一声名字像是宣示所有权,“我们谈谈吧,我觉得我们还有点事情没说开。”   他没动静。   阮欢察觉到他的情绪,把骄傲矜贵的皇冠摘了下来,“五分钟就好,时间不会太久。”   话说得如此明了,温书梨自知她现在好像不适合再待下去,身子有点泛冷,她也想早点回班级。   “那我先回去了。”温书梨抬脚想走,沈厌却出声:“别动。”   温书梨:?   简单的两个字仿佛包含了许多面的复杂情绪,但是她一时间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只能字面理解成让她别走。   她看到阮欢的狐狸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眉头紧蹙起,像是隔空告诉她“这里没有你的事”。   但温书梨也不示弱,她没有介入他们之间的任何事,谈不上心虚,所以两人对视之际,温书梨更加放松,和平常看一个人没有任何区别。   “沈厌,我们两个人谈事情,第三个人在场不好吧。”阮欢继续补充:“现在是上课时间,我觉得那位同学可以回班级了,不用在这浪费时间。”   温书梨眉目一蹙,阮欢这个人说话还挺刺,就像故意针对她,把她当成情敌一样。   搞清楚行不行?   正想出声,沈厌低沉的嗓音插了过来:“她回不回去的决定权不在你手上,你没资格管。”   男生的眼睑耷拉着,语调漫不经心、游刃有余:“没什么好谈的,我对你没兴趣,不想再重复第二次。”   因为班级的窗户很大,其他班里面的学生眼见这“修罗场”情况,跃跃欲试看戏。   温书梨和沈厌并排站在一起,以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里侧的男生,女生的身影被遮挡得很全。   “咋了这是,校花告白又被拒了?”   “看嘴型能看出来,厌哥说对校花没兴趣,丢!厌哥好拽!”   “校花怎么这么死脑筋呢,人家不喜欢你还紧追,搞得没了好感不说,甚至见了都烦,根本没必要。”   “还不是迷厌哥那张帅逼脸,我要是女的我也心动啊。”   “滚呐你,死变态。”   “就是的嘛,实话实说啦。”   “我觉得还是暗恋好,喜欢一个人就远远地看着ta就好了,起码还能做朋友,有交谈总比没交谈好吧。”   有女生发表观点:“最好不要暗恋,幸运你可以窥见天光,那是极少数。”   阮欢大概是被拒绝得多了,经历过上一次的哭红眼,理智告诉她不要在她喜欢的男生面前掉眼泪,她的高傲不能丢。   “沈厌……”   话刚说了两个字,沈厌开口叫身边的温书梨,声音放轻了很多,“走,回班。”   温书梨缓神,迟迟没有应声。   似有若无听到有人说暗恋好,她垂下眸子,在心里回答:不好,一点也不好。   -   很快,时间线拉到篮球赛那天。   篮球比赛恰巧选在了周末,周末意味着不用上课,可以心满意足地去场馆占位置看男神打篮球。   但仅限于高一高二,苦逼的高三生没有这个权利。   去年在四中比的赛,今年按顺序轮到了五中,两个场馆交替轮流着来。   学校对这场篮球赛其实还挺重视的,因为涉及学校荣誉,在奖金方面比去年加成两倍左右。得知去年篮球赛四中耍阴招获胜,今年五中留了个心眼,请到了经验十足的篮球老裁判,有他在,四中没那么大本事耍赖。   往年来的篮球赛胜者多为四中,四中是私立高中,重点培养体育生、艺术生等,五中与之相反,在头脑上他们青出于蓝。   五中输的次数也导致老有同学问:为什么不取消一年一度的篮球赛,分明是找虐。   那时候这句话不知道怎么传到四中耳朵里,说他们是loser、是失败者、是被他们踩在脚下轻松碾死的蚂蚁。   在鼓舞学生积极锻炼提升身体素质方面上,五中的确欠缺,仔细考虑篮球赛的利弊,学校还是决定办下去,一方面是不能让对手看不起,一方面为了更好地培养五中的莘莘学子。   好身体永远是第一位的,在健康和学习,学习的名次排在第二位。   中午吃过午饭。   沈厌和迟川正整理下午比赛需要用到的东西,迟川一想到这次比赛能大展身手,心里十分激动。   看篮球比赛是根据每个人的意愿,并非强制,如果不想去可以在班级里做卷子刷题,或者在校园里散步谈心,但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会去看篮球比赛,因为有帅哥。   还是好多个,这不得高低捞一个回来。   迟川戴上了前段时间花重金卖的篮球护腕,呈深灰色,和他很配。   他问温书梨:“梨子,你下午有事情吗?没事情可以和小艾,还有小严一起看比赛,给我们加油助威,今年有我和阿厌在,四中那帮孙子别想拿一分。”   男生之间的胜负欲有时候很复杂,有时候却又很简单。   温书梨下午没有事情,她牵起艾蝉的手,“蝉,你去不去?反正在班级待着挺无聊的,不如去看看球赛,叫上言言一起。”   艾蝉点点头,“可以的,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篮球赛。”   迟川:“第一次啊?那可得让你看看我在球场上英姿飒爽的帅气,不帅不要钱。”   艾蝉的小脸红了起来,点头算是回应。   严晟凛一听还要叫上慕言言一起,表情有些嫌弃,“梨子,要不就别叫言言了,她,有点吵。”   话音刚落,慕言言悄无声息地趴在窗户外,眼神盯着严晟凛,像是快把人看穿了似的,“你再说一遍。”   严晟凛吓一跳,闭嘴。   几人一致商量好一起去看篮球赛。   严晟凛嚷嚷着要去买水,说是给沈厌和迟川补充能量,几人结成小分队进攻小卖部。   温书梨后脚刚出教室门,沈厌叫了她的名字。   在她面前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温书梨。”   温书梨转过头,微卷的栗棕长发甩出醒目的弧度,“嗯?”   她不明所以,等待对方说话。   一秒、两秒、三秒之后,沈厌闭口不言,温书梨奇怪地问:“什么事情?”   少年身子后靠,偏头看她:“比赛,记得加个油。”   他的意思是要喊出来,加上他的名字,会更好。   温书梨:?就这件小事?   不用说也会加油。   她没有犹豫:“我知道,不会忘的。”   而后跟上小分队,嬉笑打闹,背影渐行渐远。   沈厌收回视线,唇角笑意更甚。   ——你加油的话,我一定不会输。   作者有话说:   今天终于早了一点点嘿嘿 第14章   几人兑钱在小卖部买了一大提水,由于小卖部到篮球馆的距离太远,严晟凛借了小卖部运货的小推车,男生推着,女生们跟在后面。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轮胎压过柏油马路的粗厉声,以及张扬高调的车鸣,车鸣像是故意拉长,仿佛在炫耀他们的到来,示意让五中赶紧接驾。   温书梨发现,她脚旁的小石子被震得跳跃晃动,一个接着一个地砸入下水道的洞口里,“砰”的一声,水柱荡起,其中两三滴越过管口染湿了鞋面。   她隐隐皱眉,回家要重刷一遍了。   “有没有公德心啊,按那么长的喇叭是想怎样,吵死人了好咩!”   “你小声点儿吧,那可是四中的纨固子弟,咱们惹不起!”   闻言,那男生立即噤声。   四中的啊,惹不起躲得起。   只见那两辆大巴车停在了五中校门的正中央位置,挑衅意味明显。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是一个个身穿私高订制制服的少男少女们。   制服整体是深褐色,外套制服右侧别了一张方正的铭牌,上面写了每个人对应的班级和名字,男生西裤,女生及膝百褶裙,她们的中筒长袜拉至膝盖,衬得小腿笔直又匀称,脚下的黑色小皮鞋一尘不染,浑身上下散发着仰望的贵族气息。   不过,下了车,众人倒是很有默契地把铭牌收好揣进兜里,大概因为五中的一切都配不上他们的身份,所以,匿名再好不过。   慕言言看了看自己身上宽松到没边的肥外套肥裤子,在对比那些俊男靓女们的精致制服,阶级感瞬间就上来了,落差极大,“他们的校服好好看,私高可真有钱啊,养的都是一群少爷小姐,有钱到爸妈给铺好了路,读三年高中就是在混日子。”   到底是五中这边的,得为自己人说话:“再有钱有什么用,论实力五中比他们牛多了。”   严晟凛附和道:“那是,我们五中有厌哥,他们没有。”   沈厌就是五中的骄傲,只要提到这两个字,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表情便控制不住一般神采奕奕。   “走吧,我们去送水。”温书梨招呼着众人前往篮球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很不安,就像是被噩梦缠绕吞噬,下一刻倏然泛起丝丝缕缕的疼,仿佛在预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坏事。   -   第一场比赛是在下午三点开始。   现场的篮球馆还没有布置好场地,剩余的工作就是把馆内的地面里里外外全都擦干净,保证能有充分的摩/擦力,避免选手们因外部因素摔伤身体。   利用这几天的时间,篮球馆内的灯管都换了全新的,馆内白茫茫一片。   温书梨下意识遮住眼睛,稍作缓息才慢慢适应。   此时观众席的位置仅剩不多,慕言言眼疾手快地抢了一个中排的位置,两腿像圆规似的一百八十度大敞开占座,对他们招手:“快来快来快来——”   落座后,温书梨环视四周,感慨道:“其他人来的好早啊,晚来一点就没坐了。”   “可不是嘛梨子,你知道上一届的篮球赛有多少人吗?”慕言言卖了个关子,让温书梨去猜。   上一年的篮球赛选的日子不是周天,加之她本身也不关注这方面的事情,她猜:“应该比现在少一倍?”   说一倍是保留了些,都是篮球赛,观看的人数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漏,大漏特漏!”   慕言言在胸前比了个叉,“三倍不止哦,高一沈厌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参加,那时候姑娘们炒鸡惋惜,后来在论坛上讨论他为什么没去,意外发现原因居然很普通!就是泡在图书馆学习,今年好不容易参加了,姑娘们肯定不会放过。”   看来他这个年级第一的位置好像也没那么容易坐上去。   慕言言谈起沈厌小嘴不带停顿的,就差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温书梨笑了笑,弯唇道:“慢点说,给自己喘口气。”   “没事没事,男神嘛,就算是吊气我也愿意。”慕言言嘿嘿笑道。   严晟凛拉着脸:“喂,我篮球打得也很好的。”   慕言言:“……”我选择闭嘴。   ……   比赛开始前二十分钟。   现场的讨论声仿佛完全进入白热化,从中能听到都在讨论一件事情——篮球选手身上的数字。   据说,队服的数字是选手自己选的,有的可能是随便拿的,有的可能对他们而言有某种特殊的意义,但女生把原因都归为了后者。   “你猜沈厌身上的数字是几?”   “这哪猜的到,我是神仙也猜不到啊。”   “要不我们打个赌,沈厌的生日在三月,一定是三。”   “主要是他把自己藏得太好了,以我们对他的了解根本不够好嘛。”女生随便选了个数字,“一吧,沈厌是年级第一,这点从头至尾没变过。”   “那你输定了,我感觉我的更有说服力一点。”   “我觉得也是。”   “哈哈哈哈……”   尽管女生们说得大声,但温书梨的思考点并不在这上面。   奇怪,明明不是自己比赛,她的心情比谁都紧张,一紧张压力感扑面而来,喉咙里像被异物堵住一样。   她和艾蝉打了个招呼:“蝉,我去散步透透气。”   艾蝉柔声道:“梨梨,你不舒服吗?我陪你一起吧。”   “没有啦,就是想喘口气。”她摆了摆手,“我很快回来。”   其实她这是第二次来篮球馆,偌大的走廊交错蜿蜒,像一条条深山林里刚开辟出的野路,每个出口的方向感陌生至极。   好不容易,温书梨找到最近的窗台口,正想走过去,迎面碰上了准备候场的沈厌和迟川。   少年们的篮球队服是纯洁又干净的白,护腕绑在肘间,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好不让人生出不着边际的遐想。   她的意识不自觉回忆起五分钟前女生们讨论无果的问题。   ——“你猜沈厌身上的数字是几?”   温书梨看清了,是十二,和那天去篮球馆看他训练得数字一样,没变。   迟川见到温书梨在这,下意识问:“梨子,你怎么在这儿?”   温书梨回神,“啊”了声:“出来透透气,有点闷。”   迟川:“还好吧?是不是有那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要不要去医务室啊?不用在乎比赛时间,觉得舒服了再进场也不迟。”   温书梨失笑:“还好,没那么严重。”   迟川点了点头,突然“哎”了一声:“阿厌,都快上场比赛了,你手表还带着干什么?”   温书梨顺着迟川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少年的手臂自然垂放于身侧,腕骨处卡了一块纯黑色的机械风手表,隔得距离不远,秒针走动的声音放在小空间里异常清晰。   她认出了那个牌子,是卡西欧。   这么快认出,是因为哥哥温子旭有个类似的,不过不是最新款。   他抬手,手背部的淡青色血管若隐若现,指节白皙修长,握笔的话应该很好看,打篮球时间长了,可能会磨出两三个粗粝的茧。   沈厌抬眉,故作感叹地“啊”了声:“忘摘了。”   “那摘了送更衣室吧,现在是……”迟川握住沈厌的手臂往他的方向一带,看时间,“两点五十,还有十分钟,够的。”   “太远,懒得跑。”沈厌低头,慢条斯理地把手表摘下来。   迟川无语:“……”   沈厌摘的动作略慢,指节弯曲,指腹勾着表带的铁环轻轻一挑,流程熟稔,而后抬头,黑眸撞上她的,递给她,“先存你这儿。”   穿着校服来的是没错,但她嫌热校服外套放在了座位上,五中的校裤没有口袋,好像没法帮沈厌这个小忙。   温书梨双手略地摊开,“我没有口袋,可能帮不了你。”   她说的是实话。   可对方不买账,像是认定了她似的,少年狭长的眸子微弯,笑的痞拽:“没口袋也能存,戴着就行。”   温书梨:“……”   她一个女生不要戴男生的手表。   无奈还是接下,毕竟人家现在要去比赛,耽误了比赛进程,四中那些少爷小姐定会把五中的颜面按在地上,狠狠嘲讽五中,她不能耽误大事。   考虑得还挺长远。   “那下了比赛我再给你。”   她的手指圈住机械手表,那个地方触感温热,好像残留沈厌些许的余温,就像无意识地开启了不知名隐形开关,热流源源不断地渗入皮肤。   大抵是想到了什么,温书梨顿了下,眸色却坚定,声线放缓:“你们比赛的时候都要加油,连带着严晟凛的希望一起,我相信你们。”   相信你们一定会赢。   同班同学,鼓舞安慰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迟川很快应道:“那当然了梨子,我和阿厌的组合谁也攻不破,就现在小迷妹还一抓一大把呢,上场时你就盯着我们看好了,别看其他人哈。”   温书梨笑笑没应,她知道眼睛是活的,又不会只定在他们某一个人身上,只看两个人的话,也不现实。   沈厌开口,两个字低沉又有安全感:“放心。”   作者有话说:   迟川:阿厌,你打篮球的次数那么多,怎么会犯忘摘手表的错误?   沈厌[拽哥2.0]:故意的。   其实前几章小细节和小伏笔还挺多的,宝儿们应该发现了叭,没发现也没关系,后面会慢慢展开哒~   求求各位可爱的宝子们收藏呀 第15章   温书梨再度坐回观众席上,黑色机械表的分针和秒针恰巧重合。   三点整。   大型篮球赛双方应援必不可少,赛场上是红白两队之间的较量,赛场下是白灰校服和深褐制服之间的较量,他们中间隔了一条狭窄的过道,泾渭分明。   温书梨坐在慕言言和艾蝉中间,人刚坐下,慕言言扭头道:“梨子,你出去透气怎么那么久啊,比赛快开始了才来,还好没有耽误时间。”   她瞥见了温书梨手中的机械手表,问道:“这是你的手表吗?没见你带过啊。”   温书梨大方解释:“是沈厌的,他让我帮他拿一下。”   慕言言还想说话,下一刻,裁判一声哨响响起,继而篮球被抛于上空,划出一条笔直优美的直线。   比赛开始了,只见一抹白色率先抢到了球,顺势避开对手的进攻。   拿球的人是沈厌,他的速度极快,身姿矫健敏捷,似是古代冲锋上阵、杀敌卫国的常胜将军,被万人膜拜敬仰。   现在的篮球馆像是滚烫的水壶,热气弥漫沸腾,双方的加油声铺天盖地响彻云霄,但四中的声音好像已经压过了五中,堪称的上震耳欲聋。   慕言言“切”了声。   她把手放在嘴边,呈一个括号声嘶力竭:“五中加油!五中必胜!五中给我冲——”   学生的青春时代永远张扬随性,他们可以放声呐喊,不用顾忌任何人的眼光。   四中那边有两三个女生紧皱眉目看过来,正好与她们视线相对,扫了两眼后撇撇嘴继续喊加油,可能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喊不过她。   慕言言成功扳回一城:“小样,跟老娘斗。”   不愧是青梅竹马,和严晟凛说话的语气和调调一模一样。   “梨子,你也喊啊,给我们五中加油助威。”慕言言拉着温书梨的手举过头顶,左右摇摆,温书梨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喊加油是要喊的,她答应了别人,不能言而无信。   少女挑了挑眉,露出小虎牙的尖锐,“当然喊,不过我要带着蝉一起。”   她的琥珀眸子仿佛染了琉璃水色,潋滟世间最难以忘怀的悸动,桃花眼分明含情又深邃,此刻却笑得有点坏。   艾蝉原本的性格安静、孤僻,自从温书梨出现在她身边,就好像得到了治愈的温暖,她微笑着点头,“我会跟着你们一起喊的啦。”   “五中、加油!”   “十班、必胜!”   “拿下、冠军!”   五中是个团结的大家庭,所有在场的人是第一次见面,可却拥有第一次见面也赢不来的默契。   在经久不息的加油声中,沈厌在三分线外起跳跃身,手掌带力推给篮球,篮球受力借着惯性冲到敌方前线,角度找不出任何破绽,完美至极。   众人屏息一刻,随后,“哐——”的一声,球进了!三分球!他在第一次比拼中拿到了三分球的好成绩!   五中观众席上热血沸腾,纷纷站起身庆祝短暂的胜利,像是毫无悬念一般。   球进之后,沈厌下意识看向温书梨坐在的位置,她正伸手和身边的人击掌庆祝,笑得很好看。   收回视线,对面走来的迟川伸手,“阿厌,超帅!”   他的手迎上去,噙着笑:“用你说。”   因为打球运动,少年的皮肤表面覆了一层浅薄的汗,顺着分明的下颌线缓缓流下,继而在锁骨处交汇,形成一汪泉。   以及淌过锋利的喉结,喉结滑动,禁欲又性感。   当代女高中生为了看帅哥可谓是“不择手段”,有带放大镜的、有带小型望远镜的、还有的直接搬出手机拍照,也不怕老师突击检查把手机没收。   “沈厌真他妈帅!”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想给他生猴子,生一窝!”   “咳咳咳咳,注意点言辞啊姐妹!”   裁判吹了一声哨,把五中这边的比分从零换成了三,结果是三比零。   相对比五中的欢呼雀跃,四中这边尤为死寂。   不爽的有四中,场上的楚淮也不爽,不爽透了。   妈的,怎么又是沈厌,又是沈厌抢了他的风头!   果然,观众席上的阮欢眼睛紧紧盯着沈厌,一刻也没移开过,他就这么好看?好看到她表白那么多次依然坚持?   操,生气。   少顷,比赛继续。   接下来,沈厌和迟川配合得很好,楚淮以及他身后的两个高一小弟基本上没插过手,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抢到球,想到这,他心里更窝火了。   此时,篮球传到四中手上,要想赢得一分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他们停顿了下,静观其变。   沈厌、迟川在他们面前,楚淮在另一个角落,剩下的两个高一小弟在最后方,看着是防御,实则没什么用,就是个空壳子。   拿着篮球的红衣男生虚晃了一下,然后快速传给队友,不料步骤出错传给了楚淮,楚淮接到球之后立马往对方的阵营跑,但很快被四中那些强壮的体育生团团包围。   迟川紧急赶到,想让他把球传给自己,可楚淮护得紧,宁愿自己抱着撒手不放也不传给队友。   果不其然,楚淮想自己扣篮被对方拦下,对方抓住破绽展开猛烈进攻,轻而易举打乱他们扣篮。   比分追平。   裁判鹰眼严肃锐利,没有发现两队有违反规则的行动,双手一挥,示意短暂休息。   场下议论纷纷——   “那个楚淮有没有脑子?”   “就是啊,该传的时候不传,非要自己投,这代表的是五中的荣誉,他家的钱砸不来。”   “可能过于普信了吧,以为自己能投进去,结果呢。”   下了场,迟川也忍不住吐槽:“神经病吧,妈的智障,好不容易打篮球能尽兴一次,碰到他这样的猪队友,早知道就该让大福把他给踢下来,阿厌,后半段咱俩注意着点,四中那帮大个儿也不好对付。”   沈厌嗯了声,没太放在心上,“对面战术很乱,赢的可能性不大。”   迟川:“我也发现了,他们就像搞不清楚自己来干什么一样,每个人的职责分配不明了,稳不住脚步。”   严晟凛看见他们来了,站起来一前一后抛了两瓶水,“厌哥,川哥,喝水解解渴。”   “哎呦。”矿泉水差点扔迟川脸上,好在他反应快,“这水来得真突然。”   沈厌稳稳接住,拧开矿泉水瓶,半仰头喝了几口,而后又拧上。   目光稍移,不经意间与温书梨四目相对,那一刻,对沈厌来说,是暂停的。   ……   比分持平,后半场的胜负欲更加强烈,一场技术与力量的抗衡再次拉开序幕。   沈厌和迟川保持状态,一次又一次进篮得分,喧嚣声更甚,快要把篮球馆顶上的透明面板震碎。   只不过,在时间快要结束之时,四中的人突然转变了套路,篮球路线一歪,径直朝着沈厌砸过去。   来不及反应,沈厌脑袋稍侧,篮球还是蹭到了脖颈处,速度快、摩擦大,因球面平整度不一,致使少年白皙的皮肤表面瞬间染了红。   裁判虽公平公正,但沈厌的后侧还有人,以这个角度判定不了是故意,还有可能是传球,这样只能怪沈厌来不及躲闪为理由,裁判只能给他们发了一次黄牌,视为警告。   当然,实力就是实力,最后以63:50的优秀战绩成功赢的四中。   下了比赛,迟川说必须送去医务室,搞不好的话伤口会感染。   沈厌刚想说不用,一点小伤,结果被迟川硬拉着去了。   他没让太多人跟着,医务室太小,挤不开,况且又不是什么大事,人多了有点小题大做。   医务室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医生。   长相温温柔柔的,看到“病号”来急忙上去看情况。   伤口不深,四五道蹭破皮的长口子,还在冒血,时不时蹭到白色篮球服。   校医去消毒柜里拿了点酒精和消炎药膏,又拿了些棉签,刚想打开给“病号”涂药,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接下电话,对方好像有什么急事找她。   校医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同学,我家里有点事,药膏你们自己涂吧,记得这几天不要碰辛辣食物,不要沾水,尽量不要出汗。”   迟川:“没关系校医姐姐,我帮他涂,医药费微信转给你。”   校医温柔笑笑,“不用的,没有多少钱。”   而后,人急匆匆地脱下白大褂走了。   迟川揽下重任,义正言辞道:“来吧阿厌,你看不见伤口在哪,我帮你。”   沈厌嫌弃地看他,“不用,我自己来。”   迟川:“哎呀,和兄弟还客气什么,兄弟受伤了当然要第一时间站出来,来来来,我看看伤口。”   话音刚落,迟川自顾自地抽出棉签,用酒精染湿,直男属性让他动作利落,直接往伤口处一压。   酒精的蜇痛渗透血肉,继而密密麻麻传遍全身,那种感觉像是细绵而又后劲极大的电流通过,沈厌不耐地蹙起眉,啧了声。   迟川迅速缩回手,“哦莫哦莫,我不是故意的阿厌,没掌握好力度。”   他还想继续,温书梨已经走了进来。   “梨子,你怎么来了?”迟川问:“是不是不舒服来拿药?校医刚走没多久。”   “不是,我来还东西。”温书梨从口袋里拿出手表,还没等着递给沈厌,就被迟川强行按着坐下。   迟川:“梨子,你来得正好,阿厌嫌弃我擦药力度大,刚想凶我来着,你是女生,比较细心,你来帮帮阿厌。”   温书梨稍地一愣,她、要帮沈厌擦药?   作者有话说:   我宣布!小迟就是最棒的助攻!   奖励一朵小fafa,不要骄傲吼 第16章   想法还没完全定型,迟川手里的棉签和酒精已经塞给了温书梨。   后者定在原地,委婉推辞:“可是我没给人涂过药,下手可能没轻没重。”   她不仅没给别人涂过药,自己也没怎么涂过。   就像前段时间因为迟到爬墙摔倒,也是她记忆以来的第一次,平时有点磕磕绊绊的小伤,不在意过几天就好了。   迟川客观理解她的话,“再怎么没轻没重也比我强吧,刚才阿厌的眼神快把我给杀了,想想都后怕,给人涂药什么的果然不适合我,还是小命要紧。”   “……”   温书梨直观认为,迟川是想把烂摊子扔给她。   此时的迟川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点多余,明明是自己安排人擦药的,现在不自在的倒成他了。   他有些难耐地扭了扭身子,“刚打球的时候喝的水有点多,我先去个洗手间,交给你了梨子。”   说罢,男生快马加鞭地冲出医务室。   看得出来是挺着急的。   医务室只剩下温书梨和沈厌,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沈厌伸出手欲想接过棉签,“我自己来吧。”   受伤的位置在脖颈一侧,血迹染上篮球服的还有肩膀后方,医务室也没有镜子,这要怎么自己来?   只是擦药而已,温书梨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   她重新捏了根新的棉签,用酒精浸湿,上前走了一步,“别动,我帮你。”   又是熟悉的一句话,上次他故意把中性笔掉在她身边也是这么说的,但估计当事人已经忘了,现在想想,恍然间竟像在上一秒刚发生过。   沈厌的眸子掠过淡笑,她不谙世事,真的很容易上钩。   温书梨事先打好预防针,“我尽量轻一点,疼的实在受不了你就出声,我会停下。”   听到沈厌浅淡嗯了一声,温书梨才敢动作。   刚开始看伤口没仔细观察,距离拉近之余她才看清,只是没想到,小小的篮球居然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少年的皮肤白的几近透光,颈间绯红夺人注目。   三两道长口/交错纵行,血珠大抵因暴露在空气的时间稍长,慢慢形成结痂,却遇到酒精的湿润又瞬间化开,像是冰冷的雪花被烈火焚烧,天生相克。   这么好看的脖颈,受伤怪可惜的。   温书梨低下身子,细长的棉头拂过皮肤每一寸,酥酥麻麻带了些难以启齿的痒。   她没经验,力道控制得不好,时轻时重,重的时候就好似被蜜蜂蜇了一下,沈厌修长的指节略微收紧,原本平整的白单立刻显现出几道褶皱。   “不好意思,疼是吗?”温书梨注意到后,努力放轻,可能角度偏移,她又向前挪了一步,距离更近,近到彼此温热的呼吸从模糊变得清晰,脸庞差之毫厘。   不知何时,少女的一缕长发垂落,触碰他的鼻尖,继而转移到脸侧,像在折磨他。   她的表情心无旁骛,应该没注意到。   沈厌眸子放低,不经意间看到温书梨微微敞开的领口,锁骨弯曲如弓弦,藏于单薄的衣料之下若隐若现,白如羊脂玉的皮肤,散发的花香,以及胸间那一股……沟壑,仿佛无一不刻在唤燃他的野性。   他下意识别开视线,压制翻涌。   喉结滚动,连带左侧的黑痣上下起伏。   大概三分钟后,涂药的任务总算告一段落,温书梨整理好棉签和酒精,舒了口气,“好了,你疼的时候怎么不说话,我发现了。”   沈厌言简意赅,声线略哑:“不疼。”   他以为她是三岁小孩子那么好骗?   怎么可能不疼,酒精的后劲确实挺大的,所以才导致了她受伤从来不用酒精。   “嗯,你说的算。”温书不打算拆穿他,毕竟对方的拽王人设还是要维持住的。   刚涂完药,恰巧迟川回来了。   “弄好了啊,我回来的还真是时候。”迟川笑嘻嘻地坐下,抬了抬下巴,“哎梨子,你知道我在外面看见谁了吗?四中那帮孙子还没走呢,肯定是这次比赛输给了我们五中心有不服呗,我想想就开心,不仅打败了四中,八千块钱奖金还到手了。”   温书梨不太相信学校真的会给那八千块奖金,狐疑道:“学校没骗你们吧,会有吗?”   迟川拍了拍胸脯打包票,“真的,我们五中最注重的就是诚信和成绩,上一届篮球赛输了没拿到,不过也没事,去年的奖金不高,今年翻了好几倍,不知道杨姐会怎么犒劳我们。”   他越想越美,甚至还规划起了小长假的路线。   温书梨倒不在意会怎么犒劳,这是他们应得的,付出汗水和努力,收获是需成正比的。   “哦对,差点把这件事情忘了。”她又一次拿出机械手表,“还给你,物归原主。”   迟川忙不迭地接下,“啧啧啧,我早觊觎阿厌的手表很久了,做梦都想拥有,等下个月攒够零花钱买一个最新款。”   沈厌双手抱臂,闲散道:“你又想变穷了?”   迟川:“……”   温书梨弯了弯唇,其实多些朋友好像也不赖。   -   出了医务室,温书梨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是慕言言的微信消息——   言言:【梨子你快去论坛看看,真的爽翻天!】   言言:【四中那些体育生故意打伤我男神被监控拍下来了,我们五中可不是好欺负的,学校让他们每人抄写一万字检讨才能回去,四中老师听说这件事马不停蹄地赶到校长办公室求饶呢!】   言言:【活该,好好的比赛不打,非得搞那些小动作,上次比赛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五中想着算了,这次害得我男神受伤,不可以,坚决不可以,必须好好惩罚他们!】   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温书梨稍微感慨了一下,言言打字速度挺快。   两位男生在后面跟着,温书梨转身,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你们快看论坛,五中正在为你们、嗯,准确来说应该是我们撑腰。”   闻言,迟川掏出手机进入论坛,学生操作属实震惊他了,言论激烈,像护崽子似的。   1楼:【那帮菜鸡什么东西呀,敢伤我们厌哥,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5楼:【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省状元也轮得上他们欺负?】   7楼:【划重点,还不一定谁欺负谁呢,厌哥长得就不好欺负好嘛。】   13楼:【双手双脚赞成,这次也让他们瞧瞧五中的厉害,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hello kitty呢,找个凉快的地方赶紧待着吧!】   27楼:【一万字的检讨书不得把手写断,我写过最长的也就五千字,一整天,手废了脑子也废了,根本想不出来词儿好嘛,检讨书太千篇一律了TAT。】   28楼:【哇趣!楼上的你好勇,我最高纪录两千字,是我整整五倍,让那帮龟儿子写个痛快哈哈哈哈。】   34楼:【四中的老师估计要气死了吧,谁在前线赶紧汇报一下情况,假装经过一下办公室门前,快快快,我等不及了!】   37楼:【校长办公室谁敢去啊,反正他们好过不了,痛快!】   【……】   迟川仰天大笑,他有个习惯,高兴到极致会拍身边人的肩膀和背,此刻“受伤”的那个人就是沈厌。   拍了好几下意犹未尽,沈厌打断:“还拍?要学会照顾‘病人’。”   啊是是是,他是病人。   “哎呀我忘记了,阿厌,你看。”迟川把手机递过去,指着某一处,“四中被骂得惨死了,想不到我们五中隐藏那么多伶牙俐齿的小炮仗,怼起人来突突突个不停,笑死我了。”   沈厌睨了眼,大致意思明白了,四个字总结,“再接再厉。”   迟川笑得更厉害了,“阿厌,不愧是你,拽逼。”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有个男生飞奔过来叫沈厌的名字,“沈厌同学,原来你在这儿啊,校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末了,男生补充道:“估计是谈事儿。”   “去吧阿厌,你就是五中前线的希望,看看四中那些孙子怎么说。”迟川两指一挥,中二气息尽显。   男生cue到了温书梨,“梨子,你想看八卦吗,要不我们偷偷去办公室门口看看。”   温书梨想了想,斟酌措辞,“算了吧,我觉得回到班级沈厌会说的。”   迟川:“也对,那我们就等你好消息。”   沈厌淡笑,眉眼间的意气风发藏不住:“走了。”   ……   虽说伤口没那么严重,但沈厌毕竟是五中供着的佛,伤了一分一毫都要追究到底。   校长办公室内。   少年推门进去,看到一群红衣男生蹲在地上写检讨,校长闻声向门外看,招呼着人进来,“沈厌啊,伤口处理过了吗,校医怎么说的?”   “处理好了,小伤。”沈厌颔首。   校长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那就行,我叫你来就是商量商量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让他们写一万字检讨不过分吧。”   此言一出,四中赶来的老师不淡定了,“校长,事情不能做得那么绝啊,你看着这样行不,这帮兔崽子还得训练呢,一万字的检讨手写废了咋办?我回去一定好好批评他们,咱们都留给对方留条后路,日后也好相处啊,你说不是?”   小算盘打得不错。   校长欲言又止,看沈厌的态度。   沈厌眉尾挑了下,他明白事情不能做太绝。   还没等他说话,四中老师揪出来打伤他的罪魁祸首,“兔崽子,赶紧道歉!”   那男生名叫柴充,体育生纨固子弟,道个歉像是抽了骨头,和楚淮有一拼。   “对不起。”   沈厌嗤了声,没应。   下一刻,柴充迈开步子与沈厌面对面,两人身高上后者占据优势。   男生用仅有两个人听到的语气对他说:“你们班有个女孩儿长得不错,有小虎牙那个,是叫……温书梨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时间上提前了好多哈哈哈,支棱起来辽~   想存稿却又存不住,我要存稿!(猫猫叉腰jpg.) 第17章   篮球赛选在周天确实是最完美的决定,因为可以肆无忌惮地玩手机。   五中对于这点表面上管理得严格,实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到成绩就行。   天色濒临黄昏,橘黄色的絮状云似是一块块甜软的棉花糖散红了半边天,热情随之褪去,像幅静态的画。   可十班的讨论声略显聒噪,与之格格不入。   严晟凛目不斜视地盯着手机翻八卦:“厌哥去校长办公室还没回来啊,怎么用这么长时间?”   迟川正坐在沈厌的位置,接道:“别担心小严,阿厌可不是随随便便被压制的人,别人来我们的地盘那么嚣张,他们脑子估计被门夹了。”   “我当然相信厌哥。”严晟凛语气坚定不移,突然一转言:“川哥,说到底你们配合得真是秀,你看看论坛上这段视频,死了死了,真他妈帅,怪不得今年的观众席坐满了人,位置还不够用呢。”   严晟凛说的那段视频,温书梨刚好刷到。   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高一女生拍下的。   楼主:【高二学长啊啊啊啊啊,请收下我的膝盖,用你的神颜快把我迷死叭!】   下面配图:【丘比特射中我的心jpg.】   温书梨点开,看时间的话,那段视频是最后胜利的节点。   当时比分差距并不太大,结果63:50的战绩是仅剩五分钟时沈厌和迟川找出对方最大破绽,继而展开猛烈攻势。   视线置于手机屏幕上,只见沈厌闪移到对方阵地携球跳跃,篮球被抛出流畅的抛物线,到达制高点又因地心引力落下,精准进筐。   下一刻,五中应援队所有学生站起,高扬道:“球进了球进了!五中牛逼!”   接下来都是——   “哐!”   “哐!”   “哐!”   两人以不同的方式投篮,三分外、叩击、近程拦杀……   篮球与玻璃栏碰撞的声音融合现场的欢呼,分不清哪个是哪个,那一刻,温书梨看到自己和别人一样,高兴到不能自已。   最后关头的五分钟内,比分从原来的不相上下瞬间拉大,两队之间便出现不可逾越的鸿沟。   镜头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后,拉近聚焦于那个意气风发、神色不可一世的少年。   他微微张口喘息,侧脸分明利落,下颌线明了至极,因呼吸的律动锁骨更加凸显,白色篮球服大概是贴了身子,修长的指节抓住一角往前一拽,随性又恣意。   女生们喜欢他当然是有原因的,尤其是他的笑。   薄唇轻勾着,弧度微不可察,明明每个人都可以这样笑,可唯独从他身上能看出与众不同的意味。   少年身后的一切幻化为虚沫泡影,好像只有他最独一无二,就像是凌驾于云端之上、睥睨众生的造物主。   温书梨犹如被施了魔法静止,心脏的跳动猛地一沉,漏了一拍。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思绪控制不住地疯长。   这时,视线所及之处多了一双镜头里白皙干净的手,而后把她的手机缓缓抽离,温书梨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抬头,是沈厌。   男生看着那张还没来得及退出的界面,嗓音混了笑:“看这么认真?”   “不……”她刚想为自己辩解。   沈厌轻打断她,意有所指道:“别看视频了,真人在这儿。”   还是那身白色篮球服,依然熟悉盈盈绕在鼻息的薄荷香味,他没做什么,却像什么都做了。   温书梨保持淡定,扯开话题:“最后怎么处理的啊?四中那些人真的写了一万字的检讨吗?”   说实话,她确实很好奇。   好奇心连绵不断,就像小小的嫩芽拱破土壤,生长、开花、结果。   沈厌坐在了迟川的位置上,身子后靠,长腿半曲着,“一万字太少了,校长说加到三万字,但只有一个人。”   闻言,迟川和严晟凛异口同声:“卧槽!真的假的?!”   沈厌手臂一斜,伸到桌肚里拿过来自己的手机,漫不经心地反问:“我像在开玩笑?”   迟川回:“主要是超乎预料了,没想到校长还挺狠心的,一万字升级加到三万字了,手写三万字真的很折磨人的,阿厌,他们不会要在五中写完吧?天黑都不够。”   “嗯。”沈厌扬了下手机,“医药费转你了。”   迟川摆手:“害,都是兄弟还分那么清楚,既然转了那我就收着了哈。”   温书梨也不自觉地感叹了声:“三万字,确实很多。”   严晟凛插话:“梨子,敌人不需要我们的可怜,再说要不是他们使阴招,至于被学校处罚?自作自受。”   艾蝉温软地点点头:“惩罚是应该的。”   温书梨揉了揉艾蝉的脸蛋:“我知道,就是感慨一下而已啦。”   至于为什么写三万字的检讨,还要从柴充对沈厌谈起温书梨说起……   柴充的个头虽然没有沈厌高,语气却趾高气扬。   也是,少爷习惯了鼻孔朝天的日子,尽管身高上有所欠缺,还一副不好惹、给人下马威的样子。   男生说:“你们班有个女孩儿长得不错,有小虎牙那个,是叫……温书梨吧。”   沈厌掀起眼皮看他,声线凛冽,压迫力十足,“是你该打听的?”   柴充当了那么多年纨绔少爷,还是第一次被同性的气场吓到,话音刚落之时,整个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观察对方。   对面的人生得高,看他的目光居高临下,欲想挣回面子反驳的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卡了壳。   操,该反驳的,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篮球赛中场休息,他闲来无事往观众席瞟,看到温书梨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恋爱了。   作为体育生的柴充每天就是训练训练再训练,追人什么的根本一窍不通,偶然听到有人说场上的沈厌有她的微信,想都没想就堵着人要,没和沈厌打过交道,果不其然吃了闭门羹。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他也没想到可以问别人,问人可以,但还偏偏是问沈厌。   情商堪忧。   最后,校长和四中老师商量好了解决方案,说是一人犯错一人担,原本五个人写一万字的检讨都归到了柴充一个人要写三万字身上。   校长面容和蔼地问沈厌:“沈厌,你觉得这个处理方式行吗?”   沈厌平淡道:“我没意见。”   受伤的人是他,是或不是要经他点头。   柴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什么狗屁处理方式?   关键他队友一脸感谢他的模样,终于解脱了。   情急之下,柴充咬牙切齿道:“我不是故意的,况且我道了歉的。”   沈厌撂了句话,拽上天,“下次撒谎,记得别眨眼。”   ……   晚上,杨絮抓住晚自习的尾巴,给十班上了一节注意安全的思想课。   校长让她带重点班自然是信任她,但这才开学没多长时间就让未来省状元受了伤,万万不可。   杨絮不得不像任福国那样啰唆了一节课,后面有人问:“老师,我们这次拿了八千块奖金,您怎么打算啊?”   女人轻笑,把平常露出的锋芒敛了很多,“这是沈厌和迟川为十班得来的荣誉,老师是非常骄傲的,奖金的话言归正传,我打算放到十一假期让你们秋游,怎么样?”   重点班的人是平行班的二分之一,一共三十人,八千块钱去秋游一次,好像不太够。   “老师,八千块……”   杨絮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出声道:“预算不够,剩下的我来添,十一假期让你们好好放松一下。”   台下彻底疯了。   “老师我爱你!”   “杨姐你太美了,神仙下凡!”   “哇哇哇杨姐,我早已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   “杨姐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   这些小兔崽子们吹气彩虹屁来有一套,搞得杨絮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敲了敲桌面缓和气氛,“行了,我是有条件的。”   众人立马收好表情管理,乖乖坐在座位上。   “第一,你们要感谢的不是我,真正要谢的人是沈厌和迟川,两位同学成绩优异,为班级争光,要把他们当成榜样。”   有男生笑嘻嘻地应:“那当然,厌哥和川哥贼厉害!”   “第二,在十一假期之前有一场全省甄选的英语作文竞赛,你们积极踊跃报名,我想看到十班进入省赛至少三人。”   省赛意味着全省,除了云夏市,还有省内的其他市区一起竞争,就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堪比高考难度。   刚刚说话的男生打着商量:“杨姐,三人会不会太多了,省内那么多人呢。”   杨絮铁面无私:“不行,这时候就要激发你们的潜能,你们不试试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强,重点班的学生不允许没有自信,老师非常相信你们。”   听到英语作文竞赛,温书梨内心纠结难选。   迟川喊了她一声:“梨子,你参加不?还有小艾,要不我们组团报名吧,我记得小严的英语成绩不错啊。”   严晟凛清了清嗓子,“哎呦,低调低调。”   温书梨牵着艾蝉:“蝉,要不然我们一起参加吧?”   艾蝉犹豫了,不太敢做出决定,“可是,上一次我的英语作文考试……”   开学考的成绩对艾蝉而言是一次难忘的打击,她尝试着战胜心魔,却迈不出脚步。   温书梨的英语成绩也算不上太优秀,二十五分的满分作文差不多能得十九二十,要想晋级到省赛标线要达到二十四五,难度是有的。   不过,找个人辅导的话,应该会进步很多。   他们这一片区域英语成绩最好的人,当属沈厌了。   温书梨转身,笑得很官方,问他:“沈厌,这次竞赛你参加吗?”   沈厌抬眸,嗯了声。   温书梨一字一顿道:“那你应该……”应该会辅导那些英语成绩不太理想的学生吧。   “可以。”沈厌好像有读心术,答应她。   “但……”他的声音沉而缓:“我有什么好处?”   作者有话说:   阿厌又提条件辽~ 第18章   这年头做好事不要报酬的好人不多,但联想到上一次,她买零食感谢沈厌和迟川,沈厌还回了她一个药膏,由此可见,他应该挺好说话的。   开学不过半个月,温书梨对沈厌的了解仅仅停留在他稳坐年级第一的印象,其他的一概不知。   又要同上回一样吗?   可人家好像不缺零食,以至于那次的零食就在桌肚里放着,雷打不动。   温书梨也没想那么多,毕竟吃不吃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你如果不嫌弃……”她若有所思,“那我把药膏还你?你受了伤,两个药膏叠加涂起来效果显著,亲测有效。”   看来是听他的话了。   沈厌眉尾轻挑,语气微顿了下,“自己留着用,以备后患。”   估计是在旁敲侧击他不喜欢这个好处。   温书梨:“……”   这样感觉像她多喜欢受伤似的。   她不喜欢思考,加之对对方又不了解,温书梨实话实说:“我暂时想不到。”   “那就先欠着。”他似有若无地又强调了遍:“欠我一个人情,等我想到了告诉你。”   温书梨心说,还没补习,人情就这么欠给他了?   思及此,杨絮双手拍了拍示意讨论结束,她说:“让我看看咱们班有几位同学参加这次竞赛,成绩优异能拿到好成绩,对高考只有利没有弊,你们都要好好考虑啊。”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希望他们不要错过这次机会,高中三年竞赛的次数不多,要充分利用。   迟川和严晟凛率先报了名字,沈厌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其他人见状,要完。   全能学神大佬参加简直不给他们留一条活路,或许是要强的性格,亦或许是想挑战自我,也有同学陆陆续续举起手参加报名。   艾蝉的指节控制不住反复搓捻,咬得唇色更红了,“梨梨,我……”   温书梨给她自信,“蝉,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别忘了,你可是天才少女啊。”   末了,她补充说:“别担心,我们还有外挂。”   毫无疑问,这个“外挂”就是沈厌。   温书梨和艾蝉举手报名,杨絮清点了下人数,一共十三人。   -   回到家,温书梨先洗了个澡,她洗澡的速度很快,没过十分钟便出了浴室,拿着干涩的毛巾擦拭长发。   她的发量很多,尽管擦了很长时间还是半干状态,吹风机的热风就像滚烫的烟灰,仿若下一刻把皮肤灼烧一个洞出来。   温书梨看着镜中的自己吹了一会儿,头发弧度蓬松,甚至可以说成炸毛,她竟然有点想笑。   温子旭刚从房间走出来,斜倚着墙壁嘲笑她:“妹,你知不知道现在像什么动物?”   两兄妹默契百分之百,同时说出:“金毛狮王?”   只不过温书梨是以问号结尾,温子旭是以句号结尾,两个句式撞在一起倒不显违和。   “你走开。”看在她哥给她买药膏、还把零花钱都交上来的份上,温书梨也没生气,三个字轻飘飘的。   温子旭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臭屁地照镜子自恋:“哥的头发也不少,我们俩都是理科生头发还这么多,老爸和老妈功不可没啊。”   话落,他想到了一件事,“哦对,妈说她今天晚上要去京城出差,为期三天,这几天由我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你?”温书梨眉目蹙了蹙,狐疑道:“你能把自己照顾好吗?我自理能力挺强的。”   “这是妈交给我的任务,你得配合着哥,时间不早了,赶紧睡觉吧。”   温书梨应了声,回到房间摸出手机,她看到林芷情发的微信消息。   妈:【梨梨,你哥应该跟你说了吧,这几天妈妈出差不在家,早餐晚餐在外面吃些健康的,午餐在学校吃,我忙完就回来了,要早点睡觉,晚安。】   温书梨敲着键盘框:【我知道了,晚安~】   看了眼闹钟,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她平常也差不多这个点睡,但时间不等人,英语作文竞赛必须在十月初之前完成,高中的课程量本来就多,把时间分给竞赛是要挤出来的。   月色皎洁,冷白的月光顺着窗户缝打在墙面上,像是大自然赠予的台灯。   温书梨翻开课外英语辅导书,下一刻,微信提示音响了。   Y:【睡了?】   Y:【我看看你常用的复习资/料。】   他也是这么晚还没睡觉吗?   温书梨双击消息栏,进入与沈厌的聊天界面,不经意间看到上一次发消息的日期显示,已经快要一星期了。   他们之间的话确实不太很多,起码在微信上是。   W:【还没,资/料有《基础训练单词记忆》、《优秀作文提高册》、《英语作文提速法》,其他的好像不太适合我。】   Y:【够了。】   Y:【后两本针对作文的逻辑和语句,优秀作文很多,可以多看看。】   W:【嗯,我知道。】   打完这句话,对方就没再发消息了。   温书梨捏着细长的中性笔,刚想把手机放下专心学习,沈厌又发了一条,不,是两条。   Y:【介意视频通话吗?】   又是“叮——”的一声。   Y:【划重点。】   第二条消息附在第一条消息后面,温书梨想,为什么学神喜欢发两条消息,为什么中间不放个逗号隔开,难不成学神都这样?   谈不上不方便,就是时间稍晚,温书梨怕吵到沈厌寝室的舍友。   如果林芷情今天在家的话,她指定不会这样想。   W:【应该会吵到你室友吧?】   Y:【不会,只有我和迟川两个人。】   迟川也是英语竞赛小组的一员,这时候估计也没睡,可能都在悄悄内卷。   为了竞赛,学到凌晨也无所谓。   W:【不介意。】   发送之前,温书梨破天荒地怼着镜子看了眼自己的“金毛狮王”发型,希望不要吓到他。   她先用手压了压,觉得没那么蓬松才点了那三个字。   默了两秒,沈厌拨过来微信视频通话。   温书梨还没准备好,被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很快她调整缓过神,好像有些说不出来的小紧张。   晚自习的时候刚说过话。   那个绿色接听键像是拥有吸铁石般很强的吸附力,温书梨伸出食指轻点。   画面切换,映入眼帘的是少年清隽散漫的眉眼。   他两指转着中性笔,直到镜头翻转,正对上温书梨的琥珀眸子,两人的目光隔着屏幕交汇。   沈厌发现温书梨和白天的她存在不同之处。   现在的她长发散在背后,头顶的小碎发随微风的吹拂轻轻晃动,唇色泛着水光,似是裹了蜜的冰激凌,让人心痒。   “开始吧,划重点。”沈厌开口打破静谧。   温书梨点头,打开第一本《优秀作文提高册》。   沈厌在那头指导温书梨哪一页的优秀作文必看、哪一页的作文金句必背、还有一些固定格式化的高分英语模板句子。   英语最忌惮的就是只看不做,有些知识点需要死记硬背,当然,在理解的基础之上更容易记牢。   大抵是因为倦意上涌,她竟觉得沈厌投入学习方面上人柔和了许多,刚这样想,迟川从旁边突然蹿过来。   迟川热情打招呼:“梨子,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   温书梨打了个清浅的哈欠,“再复习十五分钟吧,作文竞赛好像只剩下不到十天,每分每秒都很紧张。”   迟川:“也是,我看论坛上说这次竞赛是天降,没有任何通知就下来了,不过一篇英语作文而已,十天之内应该能搞定。”   男生又注意到温书梨手中拿的课外资料,好奇问道:“梨子,你这本资/料在哪买的?它可是英语中的宝藏秘籍。”   温书梨尽力搜寻碎片化的记忆,“应该是在书店,我记得我当时和蝉一起买的,买的时候只剩两本了。”   迟川奥了声,表情有些惋惜:“我也想买来着,据说对英语提高很有效,你是怎么知道它的?”   温书梨:“学校图书馆,我某次看书发现里面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这本资/料的名字,知识很全面很有用,英语作文成绩也得到了提高。”   迟川的关注点发生了偏移,“那人居然在学校图书里夹纸条?!”   表情十分夸张,像说相声似的。   温书梨被他逗笑了,“没什么问题啊,可能是临时做的笔记吧,我就抱着试试的心态去看看,没想到真的很好用,可以说……”   “受益匪浅。”   她补充:“很感谢那位同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好像忽略了某个人。   他和沈厌坐在一起,单人凳险些承受不住。   沈厌不动声色地把手机角度调了下,迟川的镜头被完全剥夺。   看不到他的神情,声音却愈发清晰:“说够了?有时间赶紧复习。”   “哎哎哎,再聊会儿啊梨子,我还想再看看资/料呢。”   画面再度切回沈厌,温书梨刚失笑的唇角还未抿直,准确地说,还没缓过来。   沈厌用笔尖轻敲桌面,“咚咚”两声,他声音微沉:“温书梨。”   意识到他的情绪变化,温书梨的小虎牙敛回:“不好意思,我不笑了。”   少年的眸底只映出了她的影子,逐字逐句、意有所指:“你现在的时间……”   “归、我。”   作者有话说:   他醋了他醋了!   阿厌别醋,女鹅只是你一个人哒=v= 第19章   他的声音仿佛冬日森林里凛冽的冰泉,潺潺而流,故意放慢速度让她隐隐期待,却又出其不意。   但说得总归也是事实。   “补习老师”果然有补习老师的气场。   温书梨自知在复习时间开小差确实不太好,开小差就算了,还是当着“补习老师”的面光明正大开的。   气氛微妙,她得想办法解决。   “这样行吗?我可以多复习一会儿,就当把开小差的时间补回来?”温书梨小心翼翼试探。   她发誓,这辈子就没这么小心翼翼过,不管了,是自己请沈厌补习的,不能让他生气。   听到此答案,沈厌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时间算得精细,“刚才你们说话浪费五分钟,你需要再复习十分钟。”   温书梨:“!”   他居然……居然趁机压榨!   “我……”辩解不成,她的嗓子眼里像是卡了块硬糖,酸酸涩涩的。   因为洗过澡的缘故,身上的温热还未完全散去,温书梨铆足了劲,硬是把自己的耳根憋得通红。   仔细想想,多五分钟而已,况且多学五分钟和不学五分钟的差别不是特别大。   沈厌从书架上拿了瓶矿泉水,轻松一拧,神色漫不经心道:“怎么,不愿意啊?”   温书梨眼睛一转,故作放松地说:“没,没不愿意,我热爱学习。”   语气坚定,很好,气势没输。   “嗯,挺厉害的。”沈厌眉尾一松,夸赞。   夸人的话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都无所谓,但对象是沈厌的话,温书梨蓦然怔了下。   理智告诉她应该保持淡定,虽然不知道他是真夸赞,还是披着好话套路她,但对方身为“补习老师”,最好不要抬杠。   温书梨边划重点边回答:“是吧,我也觉得。”   而后又极其小声的不满道:“十分钟好漫长。”   十分钟度秒如年,似是拖尾彗星划破绚烂神秘的银河苍穹,那一抹短暂的光亮,看上转瞬即逝,实则要用数年之久来计算单位。   声音细若蚊呐,沈厌还是听到了。   他的视线落在温书梨身上,看着她倦意上涌却又不得不提起精神低头复习的样子,挑唇轻笑。   心道:抱歉,想见你,就当是为了满足我的一己私心。   坏是坏,不多。   ……   视频通话结束。   不得不承认的是,沈厌讲解的英语记忆方法比那些金牌讲师的思路都要好。   她发现自己在学习步骤上出现了一些瑕疵和小偏差,可要想把固定的学习方法纠正回来并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   正想着,房间门被敲了两声。   温子旭进来,手里端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她的书桌一侧。   温书梨又是一怔,内心感慨今天奇怪的事情好多。   “你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她忍不住问。   积攒大半的睡意霎时烟消云散,随风溺入微渺的空气分子里。   男生想也没想忽略她的惊讶,直言不讳道:“关心我妹啊,凌晨还在复习,我这当哥的看不下去不行。”   温书梨突然感觉他良心发现了,可下一秒,温子旭说:“我听你刚才在和一个男生打电话,你得解释清楚那人是谁,不然我会给妈告状,让妈没收你的零花钱。”   温书梨:“……”   加倍无语。   她耐着性子解释,声音无澜:“班上的同学,马上英语作文竞赛了,我请他帮我补习英语。”   本以为把人打发走了,谁想到她哥来了兴致:“没那么简单吧,大晚上还专门给你打电话,用脚指头想想肯定有猫腻,你动动脑子行不行,我真担心你长大连个恋爱都不会谈。”   温书梨的脾气很好,不会轻易发泄情绪。   如果要挑一个她发脾气的承受方,当属温子旭了。   “我不是弱智,智商比你高。”温书梨坐正,讲道理:“你话有点多哎,人家答应补习又不是白答应,我欠了他一个人情,要还的。”   温子旭不依不饶,“那你为什么找他,你们班是重点班,学习成绩好的人不是一抓一大把嘛,没必要死磕一个人身上。”   她抿了口热牛奶,“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温子旭的反应能力很强,察觉到温书梨这样说人肯定不简单,很快联想到那天公交车上两人谈论的“帅逼”。   “是那个帅逼?!”   回答“嗯”好像有点怪怪的,她干脆说了名字,“沈厌,成绩很好,五中重点的保护对象。”   温子旭安静了,沈厌是高二生,却在高三乃至整个五中都知道他的名字,校长甚至把他当成自己亲儿子。   “咳,那没事了。”察觉到不对,他把话题扯回来:“总之你不能早恋,爸妈那边盯得很紧。”   温书梨把牛奶喝完,自然而然把杯子递给他,“拜你所赐,失恋了离家出走,为你的初恋对象喝得烂醉倒在街头,爸妈都报警……”   “得得得得得得,陈年往事就别提了,我在好好学习重新做人,除了那一次根本没谈过恋爱。”   “是呢,你好棒。”   “……”   温子旭接下杯子带上房间门离开了,“睡觉吧,身体重要。”   “嗯。”   其实,温书梨自我感觉在感情上挺封建的,可能只要认定了某个人,那便不会轻易改变,以至于那个他,在她心里扎了根。   -   自从英语作文竞赛的消息公布之后,十班的学习氛围强了很多,课间嬉笑打闹的迹象明显减少,但还是止不住自习课上有同学因讨论问题而引起争执。   起初只是彼此两人能听见,估计是思路不同,中途声音越来越大,后面到了愈发不可控制的地步。   迟川和谁都能打成一片,他让同桌易慎之管理班级,但同学们念在班长太佛系了,不听。   所以导致竞赛小分队不得不转移阵地。   几人约好吃完晚饭在学校犄角旮旯的便利店冲刺竞赛,五中有小卖部和便利店之分,小卖部东西多价钱相对于便利店便宜,便利店位置偏僻价钱高,来这儿的学生并不多。   他们要么是有钱的少爷小姐,要么是冲动型消费或者奖励型消费的普通学生。   总之人少就对了。   一进门,便利店老板对着他们呵呵直笑,“来那么多人还有些不适应呢。”   迟川和严晟凛性子直,想说“不买东西,在这是为了学习”,被温书梨打断了,“复习是项大工程,我买些水和零食。”   两人小声道:“梨子,我们刚吃过晚饭。”   话音刚落,温书梨已经去货架上挑选东西了,艾蝉也迈着小碎步跟上去。   他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是,在人家的地盘复习,怎么说也得买点东西。”   角落的桃木色小方桌,原本是学生聊天休憩的地方,现在成了作文竞赛的打卡地。   温书梨没让他们AA,她认为A来A去得太麻烦,一起在学习上相互进步就行了,其他的不用计较太多。   昨天沈厌教给她的英语记忆方法,温书梨巧以运用,在艾蝉记单词时神色犯难的时候,她也会帮助艾蝉。   复习半晌,迟川指出:“进程有点慢,咱们不如一对一辅导吧,成绩好的带成绩不太理想的,速度和质量两手抓才行。”   严晟凛同意,想开口点温书梨的名字,“那我……”   迟川抢先一步,“那我选艾蝉,小姑娘安安静静的,挺好说话。”   严晟凛再度欲想开口,“那我……”   沈厌拦截:“温书梨,跟我吧。”   严晟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竞赛小分队就只有五个人,两两结对肯定会有一个人落单。   温书梨和艾蝉都是他的好朋友,他性子大大咧咧,艾蝉过于安静,他就不打算和迟川抢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严晟凛挺直背脊,愈发大胆:“厌哥,虽然你是我同桌,但我觉得还是得公平竞争一下,总不能让我一个人眼巴巴地看着你们两两结对复习吧,那我可太孤独了。”   温书梨一脸懵,继而目光略显呆滞地看向桌上的水和零食,她倒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这些商品。   怎么还竞争上了?   当事人现在没有发言权,因为严晟凛已经在拉票了。   他慷慨激昂,满眼真诚:“梨子,我们高一就一个班,是缘分让我们成了朋友,你总不能看着好!朋友孤零零的吧,我相信你一定会选我滴~”   “好”字还特意加重,这是多不想一个人啊。   “还有还有,我成绩虽不及你的好,但你可以带我啊,而且这次开学考试我的英语成绩高达一百四……”   迟川憋笑着打断:“哎哎哎,小严小严,阿厌一百四十八。”   严晟凛:“……”   气氛凝滞几秒,尴尬。   严晟凛不服输,话说得磕绊:“这说明、说明我在英语方面也是有天赋的好吧,梨子,好梨子,选我选我选我。”   双手合十求人的样子还真是不像他。   然后,他对此时的“竞争对手”——沈厌,说:“厌哥,我发言完毕,该你了。”   温书梨小幅度摇了摇头,幼稚。   她印象中的沈厌是不会参与这种无聊的“游戏”。   但……   沈厌似乎饶有兴趣,黑曜石般的眸子与她相对,他的瞳孔似黑洞深不可测,却能看出最底端藏匿的几分胜券。   只听见他说了一句话——   “温书梨,要不要跟我?”   跟了我,我会让你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说:   女鹅上呀上呀!   快答应厌厌! 第20章   严晟凛幼稚就算了,怎么沈厌也……   要说在两人中间选一个,温书梨大概率会选择沈厌,她自身的成绩本不是特别好,在英语方面不敌严晟凛,估计也教不了他什么。   可依现在的形势,她有点说不出口。   好在迟川出面救场,“小严,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心眼了,我们是两两组队没错,这又不代表扔下你不管,阿厌英语成绩那么好,带带梨子,或者带带你们俩都行啊。”   温书梨点头:“迟川说得对,而且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们是团体。”   艾蝉把乐事薯片推给他,“是的是的。”   三人一致决定让沈厌同时带他们两个人,沈厌这边的态度不可置否。   他对严晟凛说:“精力不够,只能带一个。”   严晟凛想撒泼打滚:“厌哥……”   后面的尾音直发颤,像是被电击了似的。   温书梨听了,胳膊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就连迟川和艾蝉也捂上耳朵,闭眼念经。   沈厌倒是气定神闲地坐着,大概是左耳进右耳出,亦或者根本没听进去。   站在收银台的老板笑了笑,一口流利的云夏方言脱口而出:“小伙砸,男生就要有男生的大度呀,和小姑娘争什么嘛,我都听明白了,你的英语成绩很好滴嘛。”   他就是不想一个人而已,所以才想找个搭档。   最后,沈厌掀起眼皮,给出解决方案:“带你上五星。”   操,五星是什么概念?!   那当然是玩家和非玩家看了之后直呼“大神牛逼”的概念,还记得上一次严晟凛被沈厌带着飞上三星,后来在打赛季三星纹丝不动,前几天还因为他的骚操作被队友狂骂,甚至三星掉到了一星。   严晟凛惋惜不已,心疼得要死,就差插上氧气管了。   “厌哥!”他收了性子,佯装正经严肃,实际上心花怒放,“你说的没错,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带两个人实在太压榨了,我们俩是同桌,什么时候不能问啊,还非得现在?不懂事不懂事不懂事。”   迟川扑哧一声笑了,没想到这五个字把严晟凛治的服服帖帖,他拍沈厌的肩膀,“阿厌,你早说啊,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小严挺懂事的哈哈哈。”   沈厌低眼看了下时间:“在考虑,本来想把他从一星拽下来,有点儿残忍。”   迟川接下后面的话,“嗷嗷嗷,那对比下来还是带人升星确实宽容多了。”   严晟凛:“……”   他微笑,没关系,厌哥还是“爱”他的。   温书梨和艾蝉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前者学到了一个治严晟凛的方法,她游戏打得不错,也可以这样治严晟凛。   选搭档的事情就像一个突如其来、波澜并不大的小插曲,几人又投入到安静的学习氛围中。   距离作文交稿的日子仅剩下不到五天,时间紧张迫切。   温书梨努力让自己沉下心,可能是接近竞赛之前大概率都会浮躁,她感觉心里就像柔软的羽毛拂过,反射性地会痒。   这时,艾蝉低头,看到了一只漂亮布偶蹭温书梨的脚踝,还时不时伸出舌尖舔了几下,即便动作再大,被蹭的主人无动于衷,专心做题。   “梨梨,这有一只布偶小猫。”艾蝉把小猫抱在桌子上,顺了顺毛:“刚在一直在吸引你的注意力呢,你做题太认真了,没发现它。”   小猫是世界上最治愈人心的可爱生物,温书梨当然抵御不了,她笑着逗它,“好可爱,眼睛是蓝宝石的颜色。”   迟川的记忆突然被唤醒:“我们宿舍也有一只猫,阿厌养的,是只狸花猫,超级黏人,尤其是阿厌。”   严晟凛举手发言:“厌哥还养猫啊,这么一说我也想住宿舍了,吸猫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温书梨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琥珀眸子看他,问道:“你养猫啊?它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是弟弟还是妹妹?”   提起猫她心尖上的浮躁散去,喜悦逐之替代,以至于自己问了四个问题自动归结为一个。   这么说那天视频通话的时候还听到了猫叫声,想到宿舍里应该禁止养猫,温书梨以为她幻听了,没问沈厌。   迟川抢答:“叫狸狸,两岁,是个可爱的小弟弟。”   “和梨子的名字好像哈哈。”严晟凛笑。   “文盲啊小严,两个li不一样,我问阿厌为什么取名叫狸狸,你知道他说什么吗?”迟川卖关子,慢悠悠道:“他说狸花猫不叫‘狸狸’叫什么,阿厌取名字的方式特别的不能再特别了。”   “那这只布偶岂不是叫‘布布’哈哈哈哈哈。”   “说不定真是哈哈哈哈……”   沈厌特立独行的取名方式遭到了两人的嘲笑,温书梨往他瞥了眼,他的脸色沉了许多。   少年眉宇微蹙,似是不耐,似是将掩盖的戾气涌出。   温书梨咳了声:“严晟凛,你想不想上五星?”   对方回的顺溜:“想啊,怎么不想,不是有厌哥带我的嘛。”   温书梨抿唇,又咳了声,暗示得恰到好处。   “啊呸呸呸,厌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意思是‘狸狸’这个名字很好听,和梨子很有缘分。”严晟凛脑子急转弯,为了五星狂吹马屁,甚至把温书梨也带上了,“我记得梨子之前也喂过一只狸花猫,为你们的默契鼓掌。”   迟川一喜:“这么巧啊梨子,你那只狸花猫呢,带回家养了?”   说起来那只狸花猫,温书梨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初三的某天,温书梨经常在学校的长廊听歌写作业,无聊了就描描画画,偶然看到一只小狸花猫,应该是年龄太小,走路的样子像是小老太太一样步履蹒跚。   她最初想的是带回家养,但林芷情和温子旭都对猫毛过敏,无奈之下,温书梨便每天给小狸花猫带猫粮吃,天气阴晴不定,风吹日晒雨淋,她就用小木箱搭了个猫窝。   同学们都劝她不要碰野猫,搞不好挠人会得病。   可小狸花猫从来没有朝她哈过气、呲过牙,脾气清一色的好。后来中考毕业,同班同学们各奔东西,温书梨考上西城区的云夏五中,再回到初中看小狸花猫的时候,它已经不在了。   那只小狸花猫叫惊蛰,因为她喜欢的人的生日是三月五日。   入仲春、梨花白、燕飞来、皆逢惊蛰。   “没有,初中毕业后,我没再见过它了。”   就像再也没有见过他一样。   温书梨收回思绪,想了个最好的结果安慰自己:“可能被好心人收养了吧。”   这话还没说完,后面还有半句——也可能被心怀不轨的人伤害回了喵星,但她不想说。   气氛稍沉,好像再不说点什么空气都快石化了。   温书梨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矫情,揉了揉小布偶猫的脑袋,“我相信惊蛰一定会好好的,猫一般都有九条命。”   迟川斟酌措辞:“惊蛰,这名字好啊。”   言下之意和“狸狸”相比,可能稍微掉了些档次。   许久未开口的沈厌终于出声:“你可以去看看它。”   温书梨一顿,一头雾水,反应了十几秒才回过神。   沈厌的意思估计是惊蛰和狸狸都是狸花猫,看相似或者类似的猫品种,说不定能缓解她的思猫之情。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温书梨看得开,又不像陷入沼泽泥潭无法自拔,只能仰天等待自救。   她想说话,迟川循声顺着话题接下去,“对啊梨子,惊蛰和狸狸的品种一样,都说睹物思人,你可以试试睹猫思猫。”   温书梨:“……”   -   再后来的几天有了小布偶的陪伴,竞赛小分队的复习之路不再枯燥无味。   一个人结对的严晟凛做完当前任务便拿起手机开黑,当然,他调到静音模式,没敢出声。   便利店的老板也是个好人,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老板看出来他们是想照顾便利店生意才买的东西,这次进货进的水多了,他们复习的辛苦和努力老板都看在眼里,于是把几瓶水送给了他们。   迟川暗暗感慨:“老板人不错啊,肯定是觉得我们学生太辛苦了,要怪就怪这次英语竞赛,难度大就算了,主题还是有关科技这方面的内容,我们青少年没接触过,呵呵,天方夜谭。”   严晟凛一边操作一边附和:“可不是嘛,我已经不对我自己抱有希望了,云夏市那么多高级中学,再加上其他市,非要把我们给逼死不可。”   话落,他一个闪躲加远程进击,把对方敌人的血槽霎时清空。   ——“Victory!”   “漂亮!”严晟凛炫耀成果:“我再赢一局就到二星了,果然要抱住厌哥大腿嘿嘿。”   温书梨被英语“压榨”的口干舌燥,拧开瓶盖喝了两口,而后放回原地,“明天是九月最后一天,马上快解放了。”   补习时间约莫十天,每天晚饭后他们都要在便利店度过一个半小时,自习课安静会在教室,不安静就跑便利店。   艾蝉也很累,婴儿肥的脸颊上竟出现了淡淡的青灰色,是黑眼圈,“梨梨,我好困,好想睡觉。”   “要不喝点水清醒清醒吧。”温书梨刚想伸手去拿新的矿泉水,余光看到沈厌勾走了桌上的农夫山泉。   他也口渴了。   等等!   因为两人的位置挨得近,桌子又小,水都放在了一起,也没标记。   但温书梨可以确定的是,沈厌手中拿的水,是她的!   只有她喝了几口。   沈厌拿水、开瓶、扔盖,动作闲散而漫不经心。   温书梨大脑紧急制动,不带任何犹豫,“沈厌——”   “那是……我的水。”   作者有话说:   入仲春、梨花白、燕飞来。——源于网络。   这一章后半段阿厌的话不太多,因为她一直在看女鹅(不被女鹅发现的那种)   下章就入v啦~希望宝贝们看文开心~ 第21章   在说出最后一个音节之际, 温书梨设想过很多场景。   脑中的画帧就像电影院中白色幕布里一次次轮流播放的片尾曲那般循环往复,但播放的什么、说的什么,全然空白。   那汪清水沿着喉腔滑入少年的腹, 利器一般的喉结稍滚,性感又撩人, 继而黑眸似有若无地睨了她一眼, 清浅勾唇, 简直犯规。   他没对着容器的口,并未与之相碰。   还好没有碰到。   她在网上看到过,不对着容器口喝水一般是男生为了耍帅,真有这个习惯的人确实屈指可数。   毕竟喝水的时候呛到了自己怎么办, 给自己找麻烦受。   除了温书梨和沈厌, 其他人皆是一头雾水, 因为后半段的三个字说得太小了,沈厌离她近,也许只有他听到了。   艾蝉点了点她细软的胳膊, “梨梨, 你说什么呀?想喝水桌子上还有好多呢,便利店老板给了好多瓶。”   温书梨回神,电光石火间,她忽略跳过:“没什么,快上课了, 我们回班级吧。”   她略微快速地收拾书本和资/料, 磕磕绊绊却又有条不紊,像只犯了错误受到惊吓的三岁小娃, 可明明“犯错误”的不是她。   收拾的中途过程中, 沈厌看向温书梨, 灼灼目光缠在她身上,“我只是喝了口水,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原来他也没听见她说话是吗?他不知道他手中的那瓶矿泉水是她的吗?   纠结两秒钟后,温书梨回答:“到时间了,我们要回班级。”   显而易见的答非所问。   说完,她又非常淡定地补充一句:“万一大福突然检查袭击怎么办,你们说是吧。”   在便利店复习了这么多天,温书梨提这个要求可以说是首次。   便利店门前挂了颗青梅小风铃,两个女生推门离开的那一刻,铃声清脆回荡在这个货架商品琳琅满目、恬静宜人的小空间里,轻轻摇曳,随风起舞。   闻声,收银台前打盹的老板揉了揉眼,反射性地对她们说:“欢迎下次再来啊。”   温书梨没忘打招呼,微微笑了笑:“有时间会的。”   身影渐行渐远,迟川和严晟凛也开始收拾东西,见沈厌无任何动作,迟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阿厌,想什么呢?这个点杨姐应该在去往班级的路上了。”   严晟凛史无前例地细致观察,他发现迹象,问道:“厌哥,你是不是拿错水了?这瓶水好像是梨子的,就你手中的这瓶。”   “什么?阿厌拿错水了,真假?”迟川歪着脖子够头去看,下定论,“老板送的水都一模一样啊,你怎么判断出来的?”   外包装都是红白交织的图画,当然不容易判断出来,只能根据水位。   严晟凛挠了挠头,“不知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我依稀记得梨子的水放在了厌哥的左手边,当时在打游戏,印象极浅,转眼就忘了。”   迟川:“小事小事,不重要,我们回班得赶紧把作文内容腾出来交上去,走吧阿厌。”   沈厌站起身,而后拿起极其微薄的资/料书,嗯了声。   ……   晚自习第一节 课,上英语。   杨絮把竞赛作文的专用纸张发了下去,嘱咐道:“这个作文纸只有一张,大家一定不要写多字、错字,发一张纸也是为了检验你们的细致力,我们班有十三位同学参赛,竞赛纸张只有十三张,多一张也没有。”   发放完毕,女人站在讲台上,“今天交稿,明天这些作文纸就已经封闭在了密封袋里送往省教育局判查,什么时候下结果我还没有接到通知,不过以往年的经验来看,估计两三天后会在网上公布名单,到时候参赛的同学们有序来到办公室找我查名单,大家都别忘了。”   “听懂了吗?”   下面回答得稀稀散散:“听懂了。”   杨絮不太满意,重复一遍:“听懂了吗?”   女强人的话谁敢抬杠,这次回答得整齐划一、铿锵有力:“听懂了!”   “很好,我们重点班就该是这种气势,参加竞赛的同学好好写,没参加竞赛的同学就上自习,不要交头接耳、相互打搅。”   “好的老师。”   温书梨看着那张竞赛纸,又看了看自己腾上去的草稿纸,其中后者错别字很多,句式调整也很多,两者相比是天壤之别。   她试了试手感,果然像这种大型竞赛的纸张质感比A4纸还要好,而且不能写错字,得小心谨慎点。   作文的主题与科技紧密相连,温书梨首先想到国家在科技方面做出的创新之就,比如高铁速度、航空航天、以及在海洋领域做出的突破和贡献等等。   一一列举出来好像不太现实,而且翻译成英文来说属实是巨大而又困难的挑战,她选了其中两个代表。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热泪盈眶而骄傲的自豪感慢慢占据神经系统,温书梨竟觉得手里中性笔的力量渺小又巨大,她试着深呼吸了口气,开始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地描摹。   过程比她想象的要顺利很多,只剩下最后快要结尾的内容。   迟川早早写完扬在空中观赏,啧啧感叹:“我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加帅气,阿厌,要不要看看?”   沈厌没应声,在最后收笔的那一刻才看向迟川,“你那字根本没变过。”   而后,他把桌子上的书移下去,点她的名字,“温书梨,先别急着写。”   温书梨下意识地回:“嗯?”   因注意力还在竞赛作文纸上,声线短而轻,似是小猫收起了獠牙,展现出最乖巧的一面。   “你太紧张了,转身。”沈厌说。   她的笔尖微顿,没有否认自己紧张的事实。   确实太紧张了,九月底的天气,凉爽不失干燥,可她的手心却覆了一层薄薄的汗。   稍稍浸染在竞赛作文纸张上,变得微皱,无异于平静的海洋泛起涟漪,只不过海洋的初印象是漂亮无瑕,到她这里有点影响美感。   温书梨暗暗给自己加油,缓缓道:“我可以的。”   她也想着身边有个人看着她写,不想到了最后一步出岔乱,但严晟凛和艾蝉都在写自己的稿子,迟川写好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温书梨不太好意思叫醒他。   沈厌主动帮她,可看到了他就搭线似的联想到便利店时的情景,有点……尴尬。   怎么回事?   温书梨自我反省,最近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以前的她在自己很需要帮助的前提下,可不会随便因为一个人的存在下意识忽略、甚至官方的拒绝。   难道是想到了惊蛰不知所踪,她的心莫名的心慌?还是说喝错了水导致的小乌龙?   后者的原因更大一点。   也没必要吧,况且人家又没对着。   沈厌还想开口,温书梨肩膀微耸,大大方方转身,“那就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务必仔细一点,我不希望最后出了差错,拜托你了。”   她想找回原来的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要帮你看?”他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   温书梨疑惑道:“那你让我转身……”   “那你刚刚不还觉得你自己可以?”   “……”   她懂了,这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好吧,不麻烦就不麻烦,让沈厌帮忙看着对方估计会再次提出“欠人情”之类的,如果大多数情况都让沈厌看着的话,指不定要欠下多少“债”。   要不是她太重视这次英语竞赛,应该不会找沈厌帮忙。   小的时候,温子旭就拿“一件事情往往做到最后大概率会失误或者失败”的歪理吓唬她,伴随着年龄的成长,温书梨从起初的不相信到后来真实事例逐一验证,最后总结出前提——好像你越在意就会越容易失误。   后来的她每每做某件事情都会控制不住地想到这个“定理”,甚至心有余悸。   她这么在意这次英语作文竞赛,紧张感和飘忽感比平常更大,盈盈绕在心尖上。   温书梨欲想再度转过身,沈厌开口,声线带了点磁:“我没说不帮你,这次不欠人情。”   “真的,你没骗我吧?”   “骗你是小狗。”   温书梨唇角弯弯,被这句话逗笑了,她觉得沈厌这样的拽王人设根本不会说出这五个字。   而下一刻,沈厌又说:“一个人情就够了,虽然我还没想好那个人情是什么。”   温书梨:“……”   极致安静的氛围之下,他们对立而坐,仿佛只要一抬头或者一抬眼便能轻轻松松映下对方的全貌。   白炽灯管的光打在两人的白灰校服上,在臂弯的褶皱印出浅浅的阴影,像水位极低的小河流,游过无形小金鱼。   她专心写,他专心看。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得很快,抓不住影子。   有了沈厌的监督,温书梨后面犯错误的概率逐渐减小,还好让他帮了忙,最后的最后温书梨犯了一个最简单低的错误。   熟记于心的单词突然间忘了,草稿纸上没有,想了好半天想不起来,她卡了壳。   可笔尖已经写出了墨,收不回去,沈厌告诉她,可以用另一个单词代替,都是同一个意思。   温书梨照做,整体通读下来的感觉比打的草稿更完美,确实好很多。   文稿交上去之后,温书梨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堪称如释重负。   她自知要“报恩”,虽然沈厌说不用,但可能是次数多了,欠人情总比不欠人情好点。   “沈厌,多亏了你帮我,如果你提条件也不是不可以。”温书梨想了想,说:“但前提是我能做到的,而且不违反社会规定的。”   他轻笑,“我就这么爱提条件?那看起来我这个人不太好说话。”   “也没有吧。”温书梨实话实说:“其实你挺好说话的,就是这次不提条件没有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   沈厌想说些什么,被下课铃声无情打断。   温书梨看出来他想张口,于是问他:“你是不是还想说什么?”   “没。”沈厌挑眉,向后靠,“在这点你挺细心。”   温书梨沉默,她就当他在夸她。   在教室憋了四十五分钟,同学们都想跑出去疯玩,结果被杨絮拦了下来。   其他人只能悻悻回到座位。   她来这里是宣布一件事情:“十一国庆假期,按照国家节假日的规定,整个高中年级段要放假七天。”   台下一阵鼓掌欢呼——   “秋游秋游秋游!”   “杨姐,你想带我们去哪儿呀,云夏的景点那么多,太让人眼花缭乱了,根本挑不过来好嘛。”   “要不然去看‘蓝眼泪’?”   有同学不太懂:“蓝眼泪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哈哈哈哈哈,不是啦,蓝眼泪是一种现象,非常好看,可以推荐你去看看。”   易慎之日常眯眯眼,佛系管班:“好了好了,大家听一下杨姐怎么说。”   女人笑了笑,“我本来是想着等省赛名单查出来再让你们去的,毕竟人数早些知道心里有个底,但复习这段时间我们班十三位同学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当然,除了这十三位同学,我们班每个人都很努力。”   看来老师的“求生欲”也是非常强的。   “所以我就想早些让你们放松放松,我事先说好哈,这次班级组团秋游并不是强求,因为有的同学国庆假期可能和家人商量好了去哪玩什么的,两者之间如果兼得不了,这个还是要看你们的打算。”   “不过,你们猜对了一大半。”杨絮插上电脑U盘,用PPT播放几幅“蓝眼泪”的画面,“我确实是想打算带你们去看海,但还在犹豫,‘蓝眼泪’只能在晚上才能发现它的美,临海直观上也存在很多安全隐患,最终还没定。”   画面中的“蓝眼泪”用眼睛看到的来形容,就是泛着蓝色波光的海,似是蓝色萤火虫围在一起跳舞。   漫天星空,星星璀璨而亮眼,一小拍一小拍的浪花拍击海岸,继而凝聚成唯美漩涡。   “如果你们真的很想去,也不是不可以。”杨絮拿了一张单子,“这个是学校统一为你们买的保险,每个人都有份。”   “丢!五中下血本了?!”   “集体保险不贵的,大概每个人几十块或者一百块不等的样子。”   “咦,我还以为五中花钱大手大脚了呢。”   杨絮说:“不管怎么样,都是学校的心意。”   对于国庆秋游这个事情,迟川说:“梨子小艾,这可是我和阿厌为十班赢来的荣誉,你们一定要去哈,哦对,还有小严,阿厌不用说,他肯定会来的。”   “我有思想,也会反悔。”沈厌单手托着下巴。   迟川对他的了解很透彻,压低眉尾,一副尼克狐尼克的坏表情:“那我敢打赌你肯定会去,你每年都去看的。”   沈厌闭眼,抛两个字:“再说。”   严晟凛这边没意见,艾蝉家里没有安排,因为她爸妈工作忙,国庆只可能只放一天,原本打算这七天去温书梨家里玩,两个女孩逛逛街、买买衣服什么的。   而现在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粗略地算了一下,温书梨已经好久没出去玩了,母亲林芷情虽然出差回来了,但手头上的工作依旧很多,父亲温明被调到总公司海外设立的分公司,今天回家估计会打视频通话。   “我还没看过真正的蓝眼泪,是不是很好看?”温书梨问。   迟川摘下眼镜,思考道:“这个问题,阿厌最有发言权,给梨子介绍介绍,杨姐PPT上面的照片太片面了。”   严晟凛竖了个大拇指:“没想到厌哥哪哪都精通啊,全能学神大佬可不是白叫的。”   “那当然了。”   语毕,沈厌开口:“挺好看,但最好不要碰。”   以理科生的角度解释,那些会发蓝光的最根本来源,全都在一种名叫希氏弯喉海萤的浮游动物上。   因为身体构造的不同,这种浮游生物遇到海水拍打会蓝光,看起来是美的,可美的同时你手上也会染满千千万万个细小虫子。   “发蓝光的本体是介形虫,这个我知道。”迟川搭了个中性笔放在人中上,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一听到虫子,温书梨内心有些隐隐抵触,但谈不上害怕与厌恶,她的胆量是艾蝉和严晟凛共知的。   她想了想,说:“那就不碰,用眼睛记录就行。”   讨论结束,同学们最终敲定了“蓝眼泪”,杨絮说“蓝眼泪”放在最后一个,在看景之前露营扎帐。   十一国庆假期酒店民宿早早被订满了,尽管杨絮提前好几天看网上的酒店订单,但与之无缘,没抢到。   帐篷也分好坏之分,她租下的帐篷是平均下来三百块一晚,原本她也问过沈厌和迟川,说是让他们安排奖金,但两人说是为班级争光,处理方式就让她安排了,就当是让同学们公费旅游。   ……   后两节课也是上自习,十班的欢腾惊动了隔壁的八班和九班,大家都在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言言趁着下课赶过来,给温书梨发小电/报:“梨子梨子,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温书梨招手让她进来,先问她:“你十一假期去哪玩?”   慕言言耷拉下了耳朵:“不知道呢,国庆长假肯定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人挤死人,而且云夏临海,我感觉大家都趁着这个假期带上自家小孩一起,这样一想人更多了,玩的心情都没了。”   “我还没问你们呢,这几天我晚饭的时间来十班找你们玩,一个个的怎么都不在班级啊,害得我好生好找。”   温书梨解释:“特殊情况,我们那几天在复习竞赛的事情,忘记和你说了,在学校的便利店。”   艾蝉从桌肚里拿出东西赔罪,“言言,这是我和梨梨专门为你留的,因为没有提前告诉你。”   “害,我的蝉蝉,我没那么小气,有零食总归比没有好,我就收下啦。”慕言言笑道。   吃零食的空隙,温书梨简单说起了国庆假期要去看“蓝眼泪”的事情,慕言言羡慕得都快哭了,“呜呜呜梨子,你们班主任可真好,不像老谢一样只会让我们做题做题。”   温书梨提议:“如果你想去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慕言言犹豫了:“可是这是你们班的集体活动,我一个外班人员去好像不要好吧。”   这点温书梨没有想到。   慕言言虽然乱扑腾,但也懂礼貌,算得上中规中矩,“好啦梨子,你到时候帮我拍几张美美的照片就行。”   温书梨答应了她,“好。”   -   十一国庆假,云夏市各个街道纷纷挂上耀眼夺目的五星红旗。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为了避免人潮高峰期,杨絮在班级群里通知大家明天一早在学校门口集合,不要带太多东西。   众人纷纷回复:【收到。】   温子旭这天要赶课堂作业,看见温书梨在玄关处穿鞋子,猜道:“妹,你是不是要去超市?帮哥带点吃的回来啊,你知道哥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温书梨动作不停,开始系鞋带,“那把你的自行车借我用,我的车链坏了,妈工作太忙没找人修。”   “干脆再买一个得了。”   “工作不易懂不懂?你以为钱都是这么好挣的吗?”   “行行行,都是跟谁去啊?”他翻开冰箱倒了一杯凉水,“如实交代。”   温书梨:“……”   她真觉得她哥像个小尾巴一样,有的时候甚至角色颠倒了过来。   “有男生,有女生。”温书梨顺走车锁钥匙,压下门把挥手:“我走啦。”   相处时间越来越长,共同话题越来越多,两个小分队逐渐合成了一个小分队,他们也渐渐随时间变化成了朋友。   迟川创建了一个名叫“京城大学等着我”的微信群,六人都在这里面。   至于慕言言加没加上沈厌的微信,答案是没加。   因为她的男神又换了,是温子旭的死党,具体的温书梨没接触过,名字还不知道。   他们约好了在市中心的湛远广场会和,一起去山姆买东西,最主要的原因是女孩们对超市的抵抗定力不足。   男生们也同意,他们就当出来散心,在家窝着打游戏会被家长骂,沈厌的情况不明,但迟川和严晟凛是被真打真骂。   温书梨住的小区在湛远广场附近,到得早些。   隔着很远的距离,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沈厌长腿支着地面,头轻微低下,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迟川打了个哈欠,有点无聊,看到温书梨眼前突然一亮,“梨子,在这儿在这儿!”   闻声,沈厌按下关机键,循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褪去宽松的校服,少女窈窕的身材全部显现。   她穿了一件贴身的深蓝色棉织长袖,手臂衬得极细,纤细的腰肢勾勒出动人的曲线,搭配高腰宽松黑裤和一双经典白色板鞋,浅色系棒球帽及浅色系斜挎包,加之淡颜系的容貌和笑起来可爱的小虎牙,整体视觉效果上甜酷氛围拉满。   最最关键的是她的车子,是温子旭的山地车。   你能想象得到女生骑山地车有多酷吗?   迟川和严晟凛能,沈厌也有可能。   严晟凛看了看自己的小破车,又看了看温书梨的纯黑色山地车,“梨子,你什么时候买的新车啊?骑起来太帅了。”   刚洗完的头发还没干,温书梨只好散着,她摘下帽子囫囵理了理长发,“我哥的,我的自行车链条坏了,还没去修。”   “啧啧啧,不得不说,旭哥的眼光就是好啊,山地车都选这么酷的。”严晟凛属实羡慕:“改天我让我妈也买一个一样的。”   迟川附和道:“确实不错,梨子的哥哥和阿厌的审美差不多,都喜欢黑色的山地车。”   男生喜欢山地车当然在情理之中,黑色系是其中最受欢迎的,迟川这么一说,温书梨的目光挪到沈厌身上。   黑色冲锋衣、黑裤、黑色斜挎包、还有黑色山地车……不过沈厌皮肤白,身高腿长,是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衣服都能衬得起来。   温书梨不禁总结:他好喜欢黑色啊。   黑色衣物吸热,好在今天天气晴朗加多云,到了十月初温度不是特别高,正适合穿薄秋装的季节。   广场上人多,艾蝉和慕言言还没到,他们便在树荫下等人。   其中有个中年阿姨来广场上跳舞,路过他们旁边的时候多看了几眼,手中的彩扇都不要了,拉着温书梨夸不停:“哎哟,小姑娘长得真俊俏,刚上大一吧,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我感觉我儿子就挺好的,要不然撮合撮合你俩?”   温书梨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被认成大学生就算了,还被人拉着去“相亲”?   “不,阿姨您误会了,我是高中生。”温书梨礼貌拒绝女人的好意,“我……我没……”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话到嘴边都说不利索了。   沈厌出声,声线沉却处处透着尊重:“阿姨,不好意思,高中生不谈恋爱。”   温书梨舒了口气,总算有人来解救她了。   可接下来,沈厌说了句让她难忘至极的话:“她有喜欢的人。”   温书梨微顿,阿姨惋惜地看了过来,“哎哟小姑娘,你真有喜欢的人呀?”   沈厌轻点头。   她尽收眼底,知道拒绝长辈要委婉点,只能应道:“是的阿姨,我有喜欢的人。”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儿子高材生刚毕业,都二十七了还不想着结婚,我和他爸急的呦。刚才对不住啊小姑娘,我还以为你是个大学生呢,气质好长得漂亮,真招人喜欢。”   “没关系的,您儿子那么优秀,肯定会遇到他的知心良人。”   阿姨笑呵呵地打听八卦:“能告诉我你喜欢的人叫什么呀?长什么样子呀?难不成是这三个小伙子中其中的一个?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了……”   “没、没有……”一向大方的温书梨也会有犯难的时候,她编了个“善意”的谎言,“他……出国了,还没回来。”   “那小子也真是的,让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等着,真心疼的呦。”   后面两人聊了几句,中年阿姨见求“儿媳妇”不成便离开了。   温书梨泄气般地坐下,“早知道不该那么说的。”   沈厌却说:“我觉得主意不错。”   温书梨:“……”   那当然,被“审判”的不是你。   迟川和严晟凛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现在才敢张口呼吸,迟川说:“刚才那阿姨的气场太强了,像极了以后我不结婚着急催婚的我妈。”   话锋一转,他问起了温书梨还没聊完的话题,“梨子,你真有喜欢的人啊?我们都是朋友了,说来听听呗。”   温书梨拒绝:“个人隐私,不方便透露。”   话落,艾蝉和慕言言姗姗来迟地赶来,慕言言挥手:“嘿朋友们,我们来啦~”   “来的路上碰到了百年一遇才会发生的事情,居然有小偷光天化日之下抢劫,真巧的是被姑奶奶我碰上了,那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然后我一个上勾拳、一个下勾拳、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成功把人抓住了。”   严晟凛面无表情戳穿她,低声和身边的迟川说:“川哥,她脑子有问题,你就当看个杂技演演,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只会选择报警。”   迟川呆滞地点了点头,“好像、好像能看出来。”   艾蝉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跟着慕言言一起报警,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那你们肯定不及梨子的百年一遇,梨子被‘催婚’了,准确地说,是那位阿姨太着急为自己儿子找儿媳妇了,看梨子长得漂亮,就想让梨子当她家儿媳妇。”   “这样呀,梨子有点惨吼吼吼。”   温书梨双手比叉打断,“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我们去山姆吧。”   “催婚”话题结束。   ……   山姆应该是云夏市规模最大的综合类超市,里面的物品齐全,温书梨很喜欢买巨型的膨化食品,量多还便宜,这点深深戳中了她的喜爱。   六人一起逛太麻烦,于是兵分两路,女生一队,男生一队。   男生这边迟川和严晟凛还好,他们见到这个新奇,见到那个新奇,沈厌这边则淡然如水,随便在锅碗瓢盆的厨房用具兜兜转转,然后拿下了……一碟一碗。   恰好被寻找水杯的温书梨看到。   两人四目相对,沈厌先说话:“来一下,帮我个忙。”   温书梨推着购物车走过去,“怎么了吗?”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也不知道是该笑她记性不好,还是该夸她大度。   “碗和碟,这两套该选哪一套?”沈厌把两套放在购物车里让她做对比。   颜色上没有多大差别,都偏向日常简约风,如果以沈厌这样的性格喜欢花里胡哨的,属实太违和了。   就是图案上一个是方块,一个是圆形,温书梨想说却又不能说,她抿了抿唇,含蓄问道:“你个人是喜欢方块还是圆形?”   沈厌说:“我要是知道喜欢哪个,还会找你吗?”   反客为主,可以,非常可以。   温书梨噎了下,“我觉得两者没什么差别,要选简约的话,玻璃透明碗?”   “喂猫。”   “那就陶瓷小猫。”   “不简约。”   “……”   好难伺候。   想起来喂猫应该是喂狸狸,温书梨上了心,仔细挑挑选选找不出合适的,偶然间看到位于上方的第二排货架有一个小花瓣陶瓷碗碟,她扬手指了指,“要不这个?狸狸应该会喜欢。”   “那是什么花瓣?”   “不知道,白色的,碗碟底部是浅奶色系,辨识不出来。”   说罢,温书梨抬脚拿那个小花瓣陶瓷碗碟,可一米六七的个子遇到两米多的货架,一米六七就没那么伟大了。   她费力踮脚,粉嫩的指节仅仅碰到了碗碟边釉,要拿全部有点吃力,而对“让沈厌帮忙”的想法仿佛自动屏蔽般抛之脑外,后者虚靠着货架看她,也不出声,很静地看。   大抵是手臂扬得高,温书梨那盈盈一握的细腰露出一小截白玉般的肌肤,深蓝色和黑色碰撞,两种深色系只会让皮肤更显白。   少女的骨架小,脊骨清瘦,像是营养不良似的,蝴蝶骨凸出,修长的脖颈稍得绷直,染了些难以察觉的绯色。   就在她指节碰到碗碟三分之一的那一刻,身后倏然多了一道安全感极高的身影。   阴影借光拢下来,将她完全覆盖,随之而来是他身上的无可比拟的浅淡气息,他的手指修长,加之天生的身高优势,很容易把小花瓣陶瓷碗碟拿下来。   温书梨回神,这个角度,她动弹不了,一举一动都只能在逼仄狭小的空间范围内,手脚伸展不太开,仿佛被银质的枷锁桎梏。   可手腕处什么也没有。   “我……”   又被打断,只听见头顶上方传来沈厌的声音:“温书梨,我站在那里是摆设?”   他叫她名字的次数逐渐递增,温书梨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点倒无所谓,只不过在叫名字之前她大多数情况会下意识看向沈厌。   这次也是。   唇很薄、瞳孔很黑、肩膀很宽、睫毛也很长……   默了两秒,温书梨说:“我的个子不矮,自认为能够得到。”   “然后呢?”   然后就没够到啊,这还用问吗?   她的桃花眸子盯着他,声线放缓:“你多高,我感觉我没比你矮多少。”   沈厌回她:“一米八七。”   二十厘米相当于手掌完全展开,大拇指顶端到中指顶端的距离,差距也没那么大吧。   “自己够不到,记得找我帮忙。”沈厌往后退半步,把碗碟放在购物车里,“下次别忘。”   温书梨想:可能没有下次了。   因为她会找理货员,理货员的便携扶梯会更方便。   ……   几人买的东西不多,其中一部分也为明天的秋游做了准备,来到休息区,刚一坐下,眼尖的慕言言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楚淮和阮欢。   男生跟在女生后面,女生应该生了气,男生表情讨好,还时不时逗她开心,但无任何效果。   慕言言嘴碎,看到楚淮就想起了“舔狗”这个词,真够觉得恶心的。   “梨子,你知道前段时间骂楚淮的论坛贴为什么消失得那么快吗?”   温书梨一听不简单,“有瓜啊?”   艾蝉也凑近听,“什么呀什么呀?”   慕言言:“就上次篮球赛楚淮不是被五中学生给喷了吗,我听别人说他给他爸告状,然后他爸砸钱压的热度贴,没想到吧,他不仅是个舔狗,还是个巨婴。”   “总之少跟这样的人接触不就行了,好好吃你的蛋糕,管那么多干什么,又和我们没关系。”严晟凛又给她开了一盒。   “我心里气呀,他推倒梨子还没找他算账呢,话说梨子,你的腿好了吗?有没有留疤什么的?”   温书梨失笑:“没,早好了,好像用了一个星期,我记不太清了。”   谈到伤疤,她想到了沈厌脖颈上的伤疤,这么长时间应该好了吧,也没问他。   思及此,温书梨的手腕被慕言言猛然拽住,“梨子梨子,快看,楚淮被扇巴掌了。”   前段时间网络上还流行一个梗,从电视剧引出来的——“翠嘴,打烂她的果。”   慕言言学得有模有样。   她高一就被同学称为“开心果”,大大咧咧的性格无拘无束,尽管母亲是人民教师也管不太住,就是那种“疯”女子和精通任何事情的八卦小贴主。   为了看八卦还自学口语,此时她正在解读阮欢对楚淮说的话,传递道:“你别再跟着我了,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   严晟凛吐槽:“早干吗去了,要答应就答应,要拒绝就拒绝,吊着不撒手看见就烦,我实在想不通。”   迟川:“可能觉得自己长得漂亮人人都应该喜欢她吧,我就不喜欢她那样的,太骄纵。”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什么样的,让我仔细想想……”   艾蝉吃蛋糕的速度变快了些,不敢抬眼看迟川。   话还没说完,阮欢好像注意到了他们在这,皱起的眉目一下子舒展开来,看上去像是装的。   她的声音高调,含了抑制不住的开心:“沈厌——”   沈厌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低眼看手机。   作者有话说:   好累好累好累,通宵真的好痛苦,头发快保不住了TAT   逛超市那段有点婚后生活的既视感哈哈   关于“翠嘴,打烂她的果。”这个梗来源于网络。 第22章   旁边的慕言言小声道:“她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吗?”   严晟凛保持皮笑肉不笑的状态, 嘴不动回答:“这就是执着的力量,喜欢一个人的力量是真强大,被拒绝了那么多次依然在坚持, 佩服、佩服。”   末了,他补充道:“这点你学学人家, 不要一天到晚想着还男神, 深情专一点儿。”   慕言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看帅哥,延寿命。”   严晟凛败:“……”   作为五中的校花,阮欢不仅性格上张扬,穿衣风格亦如此。   短款百褶裙搭配露肩抹胸小吊带, 鞋子是甜妹专属的黑皮制服鞋, 圆滚滚的, 像软绵绵的团子。她的妆面不同于往常,焰唇抹去,换上水蜜桃的粉色, 眼线轻佻而不夸张, 一种不是天然的纯正美。   她手里还拿了个东西,在沈厌面前放下,“沈厌,我买的草莓慕斯,你尝尝吧, 很好吃的。”   像阮欢这样的富家千金, 除非遇到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才会放下矜傲的身姿主动迎合别人。   再怎么迎合有什么用呢, 因为他喜欢的不是你。   沈厌低下眼睫, 他在操作刚开的游戏页面。   对面敌军藏在草丛中突然偷袭, 血槽掉了大半,少年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语气没什么温度:“你追错人了。”   阮欢并不在意他的拒绝,她相信时间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前提是追得够久,他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不太宽敞的休息区混合了多人嘈杂的声音,很乱,很吵,无异于只要待在口袋里就会打架的叛逆耳机线。   这场游戏打得很快,沈厌赢了。   他按灭屏幕,眉目疏离:“心有所属。”   意思是,我心有所属。   阮欢愣在原地,她不相信耳朵听到的每一个字。   以前告白沈厌也是这么高调,可他拒绝都是以“对你没兴趣”、“我不喜欢你”、“别追了”诸如此类的理由,却从没说过他有喜欢的人。   她一直以为只要他没有喜欢的人,她是有机会的,而现在,这种机会的概率降到最小,濒临零点。   温书梨听到表情一顿,她在心里估摸着可能和自己被那位阿姨“催婚”的情节一样,这四个字真假难辨,假若是真的,至于沈厌喜欢的人是谁,那是对方的隐私。   很显然,慕言言当真了。   她在吃瓜前线,听到这四个字比自己被人告白还激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生低下手狂捶大腿来表达如惊涛骇浪般的激动之情,只不过这腿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严晟凛的,后者脸皱在一起,痛苦不堪。   没想到慕言言看着像骨头架子一样瘦,力气却出奇的大。   “谁能懂!这种前排磕cp的感觉真的太棒啦!”她动作不停,严晟凛跟着遭了殃。   “小姑奶奶,厌哥又没说他喜欢谁,你这么激动干啥。”他终于捉住慕言言的手腕,紧急叫停,压低声音:“再捶下去大腿肉马上坏死。”   “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   “……”   阮欢着急地问:“那个人是谁?有我好看吗?什么时候喜欢的?”   每一片休息区都是热闹的,唯独他们这里不是。   不远处的楚淮抓住机会,揽着阮欢要离开,还哄着人说:“他不就成绩好点儿吗,我成绩上来了也喜欢我一下行不行,老子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走了走了。”   阮欢气得都要哭了,临走时楚淮还没忘记拿走她放在桌上的草莓慕斯。   气氛回归正常。   他的好兄弟有喜欢的人可是一件大事,迟川兴致勃勃地问:“阿厌,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呢,不告诉兄弟也太不义气了吧。”   严晟凛也参与小八卦之中,“厌哥,说来听听呗,那女孩长啥样,我真想一阅真容,看看是何方妖精俘获了我们厌哥的心。”   “她不是妖精。”沈厌懒懒地抬起眸子,继续拿起手机打游戏。   本以为沈厌只是说说而已,可这个回答就相当于把“有喜欢的人”牢牢坐实了。   迟川和严晟凛八卦且收不住的心蠢蠢欲动,刚想开口打探情况,倏然出现一道女声,夹杂了几分愉悦:“是谁是谁?”   不是慕言言,更不是艾蝉。   是温书梨。   好吧,她承认,原来参与八卦也是一种不错的事情。   也许是太吸引人了,她好像慢慢往“小八卦”靠拢,可能和慕言言一起吃瓜的次数太多,效果潜移默化。   沈厌勾唇,故意吊她的胃口:“想知道?”   温书梨想说“想”,扭头看了下其余四个人,“你看我们的反应应该能懂,我们都想知道。”   话落,慕言言止不住地点头,“梨子,你真是太了解我们了,这消息一出来五中论坛当天就得爆,我敢打赌。”   严晟凛给他开了瓶水,往前推了推,语气殷切:“说吧厌哥,你忍心就这样吊着我们?”   沈厌答应得很快,“行,说。”   几人的脑袋凑近了些,趴在桌子上静等结果。   只见他把手机平放在桌子上,而后转了个面,指尖落于游戏页面的英雄人物上,“就是她。”   什么?!   英雄人物——西施!   饶是再怎么慢的反应能力,也知道了沈厌根没把最先开始的话当真,只是一个拒绝别人的理由罢了,还是刚想出来、热腾腾的新理由。   迟川“哈”了一声,“阿厌,你好没意思,麻烦你下次打声招呼,不然我们真的会以为你心里有人了。”   “是啊是啊,谁能想到会是西施呢,说起四大美女,我更喜欢貂蝉。”严晟凛说。   温书梨也愣住了,不过,这里面她最喜欢用的英雄人物,也是西施。   -   兜兜转转溜了一圈,几人回到了最初集合的地方。   湛远广场上,路人形形色色,越来越多。   国庆当天,好像每一处角落都是热闹的。   温书梨听路人说,广场上晚上八点会有一场烟花表演,迟川提议看完表演再回家也不迟,几人都表示没问题。   现在时间是下午六点,黄昏之际。   云夏市临海,右手边即为广阔没有边际的深蓝海洋,水流速度轻而缓,波光粼粼,无任何束缚。   秋季昼夜温差不算太明显,微风吹在身上,那种感觉就像是穿了一层清水编织的外套,凉爽而留恋。   他们围在大理石筑起的石浮雕一侧,感受风。   “希望国庆放假的时间能多几天,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想玩都没多少时间玩。”严晟凛说完,还附加了句:“怎么样,我刚才有没有一种忧郁小王子的氛围感,我自己都代入了哈哈哈。”   慕言言撇撇嘴回怼:“放弃吧,你不适合走忧郁风格,你适合走沙雕风格。”   “……”严晟凛找bug,“走沙雕风的也有帅哥,谁说搞笑男没有春天了,知识面还需要拓展呀,小妹妹。”   “只比你小十天而已,别叫我小妹妹。”   “小十天也是小,比我大十天我说不定就叫你姐姐了,只可惜老天爷不让。”   “严晟凛……!”   看着他们追逐打闹的身影,温书梨不禁莞尔,她和温子旭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血缘关系把他们绑在一起,想起来要叫他一辈子的哥哥,温书梨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她也想被人叫姐姐。   如果惊蛰还在的话,她就是它的姐姐。   “姐姐。”有个小团子用小手抓住了温书梨的裤边,轻轻晃了晃,“姐姐,你好漂亮呀。”   温书梨转头看过去,小团子的脸颊胖乎乎,有点婴儿肥,胳膊和膝盖都带了护具,说起话来软软糯糯的。   她蹲下与小团子平视,放轻声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偌大的广场上人来人往,温书梨最先想到的是小团子与家长走散了,以免自己猜错,她问小团子:“是和妈妈走散了吗?别担心,姐姐帮你找妈妈。”   小团子抿了抿唇,短短的手指指了某个方向,“不是哦,妈妈在那里呢。”   女人看到了孩子的目光,微笑着挥手示意。   “我想让姐姐教我滑滑板,用脚尖翻转滑板的动作我老是失败,妈妈说可以让漂亮姐姐教你,我就来了。”   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皮肤奶白,薄薄的头发被细汗浸湿,顺着肉嘟嘟的小脸蛋落在地面上。   因地面温度略高,微不足道的汗水快速蒸发。   温书梨从斜挎包里抽了张纸巾给小团子擦汗,歉意道:“可是姐姐不会滑滑板,可能教不了你。”   “滑板?”迟川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探头道:“是谁想学滑板吗?”   小团子举手道:“大哥哥你会嘛?漂亮姐姐说她教不了我。”   “不好意思啊小团子,我也不会。”   小团子的头低了下去,不太开心。   迟川摸了摸他的头,“我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啊。”   说罢,他碰了碰沈厌的肩膀,“阿厌,去教小朋友学滑板,小朋友对滑板的兴致还挺高的,你滑得好,教教?”   少年单手撑着石浮雕,目光移到小团子身上。   大概是因为两人身高的差距,小团子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抱住温书梨,“漂亮姐姐,这个大哥哥看起来不太好说话,可以不让他教我吗?”   沈厌的眉目生的不柔和,黑眸、挺鼻、薄唇,乍一看有种有点传统校霸的痞劲儿。   单凭成绩,“传统校霸”四个字一点也没挨边,还是稳居年级榜首的学神。   迟川纠正道:“小团子,阿厌滑板滑得贼溜呢,你确定不让他来教你,那你可要吃亏了。”   温书梨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别害怕,其实哥哥挺好的,他不会凶你,姐姐跟你保证。”   哥哥?   沈厌纯黑的瞳孔微动,唇角笑意绽开,弧度微不可察,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   他很满意这个称呼。   见人没应,温书梨问:“沈厌,教教这位小朋友吧?但是你不能凶他,人家还小。”   两人视线交汇,后者难得为自己辩解,语调散漫:“我什么凶过人?”   好像确实没有,这不是怕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迟川说:“哎呀梨子,你放心吧,我和阿厌相处那么长时间,这小子脾气摸得透透的,凶人倒不至于,就是眼神凌厉起来能把人给‘嘎’了。”   温书梨想起了上次在医务室的时候,迟川也是差不多这样说的。   他的眼睛很好看,长长的眼尾和睫毛,看陌生人的时候冷峻气息更显。   可温书梨觉得,他虽然不爱笑,一旦笑了,眼睛会稍微弯了弯,那种对视的深陷比地心引力还要热烈。   “小孩儿,哥哥教你。”沈厌答应他。   “好耶!”小团子迈着小碎步去拿滑板,和刚才害怕沈厌的他判若两人。   温书梨笑了笑,天真无邪就是小孩子世界的代名词。   接下来就是沈厌的教学时间。   广场空地很大,除了小团子还有其他小朋友也在练习滑板,有的练习轮滑,有的练习街舞,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出一个频道——小孩子的内卷频道。   不得不说,现在内卷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身为家长,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他们会尽最大的努力让孩子比别人更优秀一点。   结合这个想法,温书梨觉得此时的沈厌就像个家长。   他先是给小团子演示了一遍。   少年脚踩面板迎着风,他稍微弯了腰,等到快要翻转的那一刻,微微蓄力,脚尖轻地一拨,滑板三百六十度滚落。   风肆意地吹动他的黑色冲锋衣,前方阻力压制,袖口也被灌了风,恣意又随性。   然后停下,带着小团子讲滑板知识点。   “阿厌是全能型选手,什么游泳、篮球、滑板、素描只要经过他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迟川感慨道:“我估计啊,还有很多未知潜能还没挖掘出来。”   “素描?”温书梨没想到沈厌还会画画,“他也喜欢画画吗?”   迟川说:“差不多吧,我们俩在宿舍的时候,我有事没事就看见阿厌拿了一个素描本画画,我对这方面没兴趣,就没仔细看他到底画了什么。”   “这么说,你也喜欢画画?”   温书梨点头,“喜欢啊,我感觉画画能让人的心情放松,我的微信头像就是我画的。”   “那个小玫瑰啊。”迟川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宝藏,“我以为是网络上找的,当时我还在想如果是真人画的肯定很厉害,就是色泽涂得太薄,梨子,要不你再多上点色,说不定会更好看。”   “我觉得还可以啊。”温书梨漾起笑,点了下艾蝉的头像,“蝉的茉莉花头像也是我画的,发现了吗?”   “京城大学等着我”六人小组里,三位女生的头像都是花朵。   温书梨是玫瑰,艾蝉是茉莉花,慕言言是火焰兰。   三种不同的花朵代表了她们每个人的性格。   艾蝉微微笑道:“是呀,梨梨送我的头像,我用了好长好长时间。”   “厉害哟。”迟川给予肯定,“梨子,我感觉你也是全能型选手。”   “没有的,算不上全能,业余爱好罢了。”   这时,小团子挥手叫温书梨:“漂亮姐姐,快看我——”   “我学会啦!漂亮姐姐,哥哥好厉害!”   小男孩急着展示自己,他说完就踏上滑板,按照沈厌教给他的方法,一个翻转轻松落地。   笑得可开心了。   最后,小团子被妈妈叫走,心满意足地抱着滑板和他们说了再见。   彼时太阳刚沉入地平线,浓橘色的黄昏光线照耀海面,风好像大了点,温书梨下意识拢了拢手臂。   “咕咕——,咕咕——”   成群结队的海鸥倏然间从头顶飞过,他们后知后觉发现,广场上多了很多买面包的小摊子。   “一包面包,谢谢。”   “你买面包干什么?我把你剩的汉堡和薯条已经吃完了,真的吃不下面包了。”   三点钟方向有一对小情侣,男生有点撑,看见面包有点反胃。   女生说:“不是给你吃的,我给海鸥吃。”   “这样啊,那还行。”   “海鸥吃不完的再给你吃。”   “……”   男生保持微笑:“你可真是我的好宝宝。”   慕言言也想喂海鸥,她拉着严晟凛三下五除二买了一整纸袋的面包,递给温书梨:“梨子,来喂海鸥,小说电视剧上就是这样演的,女主喂海鸥被男主看到了,那画面唯美到让男主一见钟情,我看看能不能发生在我们身上。”   温书梨不禁失笑:“哪有那么巧合啊?”   慕言言抱着美好的憧憬:“试试呢,好多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说不定你的男主正在某个你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你。”   温书梨试着勾勒出那个画面,不知道是因为有点冷,还是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她轻轻打了个寒战,“这样一想……”她认真评价,“感觉有点吓人。”   “梨子,你肯定对浪漫过敏。”   温书梨接下面包,她撕开包装袋,怕海鸥吃不下太大快的,只揪了一小块,而后放在掌心举高,还没扬出二十厘米,一只纯白色海鸥寻觅到食物,扇动着翅膀叼走了那块小面包。   应该没吃够,盘旋在温书梨面前久久不愿离开。   “还要啊?给你。”温书梨重新拿了一块,递上去。   海鸥灵动性很强,明白了意思“毫不客气”地携走食物。   好多人都在喂他们,只有沈厌没有。   她认为应当照顾一下他的感受,正当她想拿出一片面包时,两肩的重量倏然加重了些。   侧目一看才知道,是沈厌的黑色冲锋衣。   温书梨不解:“你这是……”   沈厌言简意赅:“滑完滑板,热。”   “可以放在石浮雕上,为什么挂我身上?”   对方说:“冲锋衣不能皱,先委屈你一下。”   “……”   她想说这是金子镶的冲锋衣吗?哪有不让衣服不能皱的?   敢情他这是把她当衣架子了。   温书梨不想当衣架子,说:“挂迟川身上吧,或者严晟凛都可以,我还想继续喂海鸥。”   沈厌:“他们好动,衣服掉了发现不了,弄脏了你给我洗吗?”   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还想“反驳”,沈厌不给她任何机会,“面包给我,我来喂。”   面包不是给沈厌的,而是沈厌拿走的。   可能海鸥自带颜控滤镜,沈厌喂它们的时候,隔三五秒就要飞来一只,甚至两三只一起飞过来抢夺食物的。   温书梨不打算计较了,因为说再多可能会被沈厌一一驳回。   安安静静欣赏美景比较好。   大抵是闻到了面包的小麦香味,海鸥数量只增不减,喂海鸥的人也越来越多。   其中一只小海鸥飞过来和温书梨玩,她伸出手,小海鸥就站在她的指尖上,歪头看她。   两侧的软羽时不时扫到她的掌心,温书梨只感觉好痒。   “你有点调皮。”温书梨对小海鸥说。   小海鸥似乎听懂了,继续发起进攻。   她受不了痒意,眼角快要笑出了泪花,身后,迟川叫了她和沈厌的名字:“梨子,阿厌——”   两人回头,男生手中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把画面定格下来。   迟川跑过来,解释情况:“我妹吵着要我给她买拍立得,看到有小摊子上有就买了一个,刚才那个景挺美的,顺手拍下来了,试试好不好用。”   他端详着拍立得成片,像素虽不及手机摄像头的清晰,却有着独属拍立得的复古质感。   照片上有大海、有海鸥、有黄昏、还有身旁不知姓名的陌路人,因镜头未聚焦看不清他们的神色,能看清的只有温书梨。   她的眼睛弯弯,长发飘散,皮肤愈发白皙,指尖上的海鸥入了镜,依然歪着脖子。   而沈厌没有看镜头,以他人的视角和拍立得成片看,他可能没有反应过来,眸光稍侧,加之黑发阻挡,看不清他的视线在哪。   但能确定的一点是,他回头的角度偏向温书梨。   “照片很清晰啊,海鸥也上镜了。”   迟川刚说完,在温书梨指尖上休憩的小海鸥飞走了。   不过,迟川没有当回事,把照片给沈厌看,讨论的对象却不是他,“看,我拍的照片比例构造超级好吧,啧啧啧,这光这角度,大师都没那么用心,我又多了一项技能。”   沈厌两指夹走照片,视线在黑色冲锋衣的主人身上,“挺好,会拍就多拍。”   作者有话说:   给女鹅披外套了宝贝们!   下一步阿厌会做什么呢=v=   因为后天上夹子,明天就不更啦~   今天二合一 第23章   那张照片在沈厌手里的角度稍稍倾斜, 温书梨也看清了画面。   她的关注点在那件冲锋衣外套上,尺码偏大,看上去很违和。   “沈厌, 外套还你。”温书梨动动肩膀,摘下衣服以非常平整的样子递给他, “你放心, 衣服上没有一道褶皱。”   迟川先行接过, 啧啧两声:“哎呦喂,要不是梨子不说我还没发现,阿厌,你什么时候学会给女生披外套了, 以前我生病的时候怎么没看你对我这么好?”   “也是, 我没那命。”他佯装叹了口气, 自问自答。   接着想把沈厌手中的照片收走,谁知后者指节一曲,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你也想当衣架?”   温书梨:“……”   果然被她猜对了, 她就是一个现成的衣服架子。   迟川笑:“想啊, 衣架子也有衣架子的好处,我穿穿看合不合身。”   他们的个头错开,但差距不大,迟川常年打篮球身材也很好,冲锋衣又是宽松版型, 很容易套上。   虽然是同一件衣服, 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沈厌随性,迟川阳光, 而披在温书梨身上就是Oversize风格, 主要是她太瘦了, 好像轻轻用力就能揉碎。   “梨子——”慕言言突然跑了过来,传达消息:“八点钟的烟花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等会儿燃起来的时候肯定特好看,我们多拍些美美的照片,顺便再多许几个小愿望,来年一定顺风顺水顺财神!”   许愿?这不是在生日上才有的仪式感吗?   “你的愿望很多吗?”温书梨问。   “那当然啦,阿拉丁神灯的三个愿望都不够我塞牙缝的,但许多了愿望的话显得很贪心,万一老天爷一个愿望也不给我实现怎么办。”慕言言想的脑子一团乱,干脆大手一挥,“哎呀,管他呢,我先许,许完了再说。”   温书梨自认为没那么多愿望,她笑了笑,“我可以分给你,如果愿望很多很多就全给你,我没什么欲求。”   “不不不,我可不要做强盗,偷拿别人的愿望不好。”她还特地小声说:“会被诅咒的。”   暮色降临,天空完全变至深沉的蓝黑色,角落里零零散散的星星偷跑出来,清冷眨眼。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八点钟。   广场上事先已经把烟花罗列整齐,一块比一块大,外面的包装是耀眼的红,像是超级巨型的朱砂石块。   站在前排的大多是小孩子,他们一个个鼓掌拍手叫好,喜悦溢于言表,身后的家长安全意识普及很高,小孩子想离近点看,他们就不动声色地带着人往后面退。   分针和秒针完全重合,时间精准到达八点,而后,突然“砰——”的一声,一团团烟花种子快速飞至夜空,继而霎时炸开,五彩斑斓的绚烂点亮单纯的黑夜。   烟花的美丽短暂急促,和时间一样稍纵即逝,但好在数量够多,一团消失了还有下一团,有的甚至达成目的汇聚在一起,“噼里啪啦”的响彻云霄,绽放独一无二的美。   光影斑驳,每个人的脸庞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温书梨偏头一看,慕言言在许愿,他们六个人之中只有她和沈厌没有闭眼。   估计沈厌也没有什么欲求。   她开口问道:“你怎么不许愿?”   沈厌看她,“我在想,许什么愿望比较合适。”   这时,迟川打了个响指,“OK,许完了,我的愿望很简单,就希望我妈能在原来零花钱的基础上多给一点儿,再不接济接济她儿子,恐怕饿得只能吃土咯。”   “梨子,许个愿呗,云夏第一次的烟花啊,况且今天还是国庆,没愿望那就现场想个愿望。”   严晟凛也发话了,“是啊梨子,白给的愿望不要白不要。”   艾蝉止不住地点头:“嗯嗯嗯,我刚刚许了两个愿望,不知道先实现哪个呢。”   温书梨疑惑:怎么都相信烟花许愿能成真的道理啊。   应该没那么灵吧。   架不住艾蝉和慕言言的撒娇和催促,温书梨答应道:“好啦,我许一个。”   她一时间想不到最好的愿望,准确来说她现在根本没有愿望,忽而脑中有个想法,不自觉说了出来:“我想用我的画笔画一个人。”   “一个人”代指她喜欢过、暗恋过的那个人。   因为见过他的次数很少,加之随时间冲刷、记性不好,她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了,所以才会在每天晚上翻开相册尽力回想,可是相册中的他依然很模糊,尽管放大了十倍。   每次回忆起总是在梦中,梦中的他看不清神色,身后是单调而又刺眼的空间,把一切沦为虚幻。   连同他也是,化成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不能触手可及的雾霭。   几人愣住,一句简单的话,慕言言百思不得其解:“梨子,你画画很好呀,画一个人还不简单,这不是分分钟轻而易举就解决的事情吗?”   严晟凛没忍住,笑着打趣:“梨子,你也太草率了吧,能不能许个有个技术含量的愿望?”   温书梨尝试着思考其他的,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划算一点,“就这个,我目前只想到了这个。”   迟川问:“那人是谁啊?是你答应了要给朋友画自画像吗?”   “你可以猜猜。”她不想正面回答,避开:“这么……没技术含量吗?”   “啊呸呸呸,梨子,你重新许一个,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慕言言拉着她的手碰了碰旁边的木椅凳,“既然那么想实现,我们就在心里默念,这样老天爷才能听得到不是吗?”   其实,温书梨原本都没打算许下愿望,无论说不说出来,都实现不了,她很清楚。   她可以把任何一个人或物画得很好,唯独他除外。   “愿望实不实现还得看自己怎么做,没关系的,我都说出来了。”温书梨抬头看烟花,蓦然笑了,做出对比:“或者等我生日的时候,我不说话再许一次。”   慕言言一拍即合:“这个可以有!”   ……   烟花燃尽,欢愉落幕。   众人载着满心雀跃回了家,湛远广场上又回归如常。   “走啦梨子!”慕言言和艾蝉家里离得比较近,严晟凛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迟川家在另一个方向,打过招呼就走了。   还剩下沉厌和温书梨两个人。   温书梨不知道沈厌家在哪里,指着自己家的方向,“我要回去了,你不回家吗?”   “一起走。”   温书梨:“?”   沈厌解释:“同方向,顺路。”   这么一说,温书梨倒想起了那天她自行车链断掉沈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了,他们可能挨得近,也可能在同一个小区。   只不过,家离学校那么近,为什么要住校?   “好,走吧。”温书梨应道。   时间不是太晚,在骑车的过程中温子旭给她打了个电话,问怎么还没回家。   温书梨停下,微信回过去:【快了,你要的东西我都买回来了。】   温子旭回了个十分欠揍的ok表情包,看上去贱贱的。   下面还跟着一句:【妹,哥学习学着突然饿了,要不你帮我稍一份关东煮回来?】   温书梨打字:【谁说不吃夜宵来着?】   温子旭:【晚饭没吃饱,妈在处理工作,我也不好打扰母亲大人,求你了我的好妹妹,跑腿费哥回来给你报销。】   温书梨:【我稀罕?】   打完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以前的自己要是拒绝她哥就直接不说话了。   温子旭:【……】   温书梨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她回:【知道了。】   温子旭:【我妹最好!】   温书梨浅浅摇了摇头,看到沈厌在身边支腿停下,好像在等她。   她以为沈厌直接走了。   “沈厌,你不用等我的,我要去便利店买些东西。”温书梨停好山地车,对他说。   沈厌把车子停在她旁边,漫不经心道:“巧了,我也买东西。”   想到在他在山姆除了买了一碟一碗和矿泉水,好像就没其他的了,矿泉水在白天的时候大多都被喝光了,幸存的只有狸狸的一碟一碗。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7-11。   关东煮的位置在收银台一侧,温书梨打算买两份关东煮,一份给她哥,一份给自己。   她也有点饿。   想了想,沈厌也在这,不如也帮他捎一份,但不知道对方爱不爱吃,她问:“你吃关东煮吗?白天的时候你好像没吃太多东西。”   沈厌在饮料区挑了瓶梨汁,又在货架上拿了个三明治便当,对上温书梨的视线:“不用。”   付了钱,他们坐在便利店的吧台。   温书梨打算吃完她自己的那份回去,毕竟带两份回去温子旭极大可能要“嘲笑”她。   沈厌喝了几口梨汁,倏然问:“你为什么许那个愿望?”   她的动作顿住,撒了个小谎,说:“没有原因啊。”   不知道沈厌信没信,温书梨也不想多解释了,她反问他:“那你呢,你许了什么愿望?”   “没许。”沈厌两个字概括。   “哦。”   默了几秒,他又说:“我以为,你的愿望是要考什么大学。”   温书梨长睫垂下去,思考道:“暂时还没有目标。”   “那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什么?”   少年偏头,与她目光交汇,他的薄唇开合,几个字放在静谧的空间尤为清晰:“上京大吧。”   作者有话说:   其实厌厌和女鹅不顺路,因为女鹅怕黑,所以送女鹅回家奥~ 第24章   京大啊, 以她这个分数怎么能够得上?   沈厌这么说可能是太看得起她了。   温书梨转头,无意间看到了对方的脖颈,绯红不见, 恢复了往日白皙。   好了就行。   -   十月二号也是个晴天。   一到点,五中校门口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很明显比三十人还要多。   论坛上有九班的同学说, 他们班主任也大发慈悲带着学生去看“蓝眼泪”。   原因很简单, 九班虽然是平行班,却在高二年级段第一次开学考试取得第二名的好成绩。   高二重点班按十的倍数划分,十班和二十班是重点班,要知道在年级段名次上, 十班第一, 二十班千年老二, 这次居然被一个威力渺小的平行班干了下去。   二十班班主任气不过,国庆小长假和各科老师商量好多留作业,现在的他们估计在家里边吐槽边苦逼地写作业。   学校给两个班派了大巴车, 一班一辆。   九班班主任谢峰挥了挥手里的小旗, “人都到了没,到时间了赶紧上车啊。”   班长组织秩序:“还没来得赶紧通知一下啊,互相发微信提醒提醒。”   严晟凛坐在树荫下叹气,“厌哥怎么还没来啊?还有川哥也是,这可是秋游啊, 能玩的事情怎么这么不积极呢。”   “算了, 我给他们发个微信。”   此时的温书梨和艾蝉坐在树荫下,前者低下头, 不知道在看什么。   两三条消息挤了进来——   言言:【梨子, 我好开心, 老谢念在我们比过了重点班,不仅留的作业减少了,还让我们去秋游!虽然是昨天晚上才通知的——】   言言:【但是我好激动!】   言言:【我还在路上,估计五分钟就到,等我!】   温书梨:【嗯,等你。】   “你今天怎么没和言言一起来?”温书梨挡住太阳,问严晟凛。   严晟凛边敲字边回:“她睡过头了,昨天九点多还来我家说是能和我们一起秋游,晚上十二点和我发消息说她高兴得睡不着觉,三点发消息说她失眠,六点让我帮她在车上占个好位置,我这不就来了嘛。”   他说了一大串,一口气儿都不带喘的,温书梨内心感慨他肺活量挺好。   “梨子,川哥说他马上到,厌哥不和我们一起坐车了。”严晟凛又看到最新的一条消息,“狸狸情况不太好,厌哥带它去宠物医院了,估计得晚点到。”   “狸狸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温书梨细长的眉宇微微蹙起来,略微焦急,她看不得小动物生病,算是本能。   严晟凛安抚:“别担心,厌哥说……”   “叮——”的一声,沈厌又回了一句:【没事了,我过段时间到。】   传达完消息后,温书梨才放下心。   ……   沿途风景漂亮如画,像是上了加速度的传送带一遍遍掠过。   严晟凛带了两副扑克牌,几人坐的近,他提议打扑克打发路上的无聊时间。   两位班主任的位置坐在最前头,男人温文尔雅,女人抿唇轻笑,侃侃而谈,似乎在聊和班级成绩有关的内容,根本没时间往后面看。   迟川突然扬了扬下巴,“哎,你们看,我觉得杨姐和老谢还挺配,你们老班结婚了吗?”   慕言言实话实说:“没啊,单凭这件事我们班同学还替他操心的,据说男人不能过三十,过了三十孤独感与日俱增,只可惜老谢不相亲,他说他相信缘分,缘分是个狗屁啊,这谁能定的准。”   “哈哈哈哈……”严晟凛狂笑,发牌,“这年代还有人相信缘分,缘分什么都是虚的,看不见摸不着。”   相信缘分的温书梨无辜躺枪:“……”   接下来的扑克牌游戏time,很有可能老天爷给温书梨开了上帝视角,她把把都赢,艾蝉也跟着沾了光。   艾蝉整理好大小牌的顺序,说道:“梨梨,你就是锦鲤,运气实在太好了。”   温书梨摆了摆手,“小意思,我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赢到最后。”   他们玩牌不赌约,但输家要在脸上贴便利贴条。   迟川脸上三个,慕言言脸上四个,最惨的是严晟凛,每次叫地主百分之百必输,脸上的条子多的快看不清他五官了,只有艾蝉和温书梨脸上干干净净的。   这把严晟凛仿佛势在必得,“三个十带一个圈,有人走没?”   沉默,意思就是没人要。   “两张二。”   没人要。   “四个七,再不要我可真走了。”   温书梨抿了抿唇,看着手中零零散散的单张牌。   得,要不起。   最后一张小鬼结束这一局,严晟凛指着温书梨:“梨子,到你了!快贴快贴!”   温书梨愿赌服输,贴上。   她以为这一局只是意外,没想到后面意外越来越多,直到大巴车快要到达目的地,温书梨脸上贴的便利贴条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温书梨:“……”   敢情这好运气让严晟凛给夺走了,还夺得分毫不剩那种。   下一秒,“嗤——”的一声。   大巴车停下,因物理惯性温书梨止不住地往前一栽,重重磕到了脑袋,好在靠背是软的,头没碰个窟窿。   “我去,这惯性也太大了吧。”慕言言噘起嘴,“本姑娘今天刚梳好的发型。”   温书梨晃了晃头,也下意识整理头发,脸上的贴条还没来得及摘。   “阿厌!”迟川敲了敲车窗,对外面的人打招呼,隔着玻璃有点听不太清,“我们到了我们到了!”   沈厌收起手机,视线投了过来,温书梨也恰巧转头,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代替黑色冲锋衣的是洁白无瑕的白衬衫,纽扣扣得整洁且稍微敞开,可以看得清里面穿的是白色T恤,袖子挽至小臂,落下的晨光洒在他的皮肤表面,衬得青筋凸显,性感又有张力。   他单手插兜,长裤和斜挎包又回到了黑色,整个人身形颀长,站在那里很夺目耀眼,完美诠释了什么是天之骄子。   以至于还没下车的女生们纷纷握拳,激动得不能自已,“沈厌啊,沈厌的私服好好看,果然帅哥穿什么都是帅的!”   “黑白两色轻松驾驭,不是我说,我感觉其他颜色的衣服他穿上肯定也很好看。”   “昨天我逛山姆的时候看到沈厌一身黑色,那衣服审美,简直绝了呀姐妹们!”   “拍照片了吗?分享一下分享一下,哦不对,发我一份!”   “拍了拍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   贴条的存在感极小,温书梨好像忘了。   直到看到对面扯唇轻笑,放空的意识倏然回神。   温书梨机械地回头,在沈厌灼灼目光下,一下又一下撕掉便利贴条。   嗯……这便利贴条怎么越撕越多,好像永无止境似的。   ……   自从上一次沈厌以“心有所属”的理由拒绝过阮欢之后,阮欢看到沈厌,仿佛自动把他当成空气。   她拿得起放得下,又不是狗皮膏药追着人死缠烂打,前面表白那么多次只是她以为他没有喜欢的人,现在有了,从中掺杂一脚又有什么意义。   阮欢释怀了?   不,她仍然心有不甘,那么长时间的喜欢说放下也没完全放下,在追沈厌这件事情上,满足不了的是她的征服欲。   楚淮倒是挺开心的,闲来无事就跟在阮欢后面当她的跟屁虫。   温书梨下车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片刻后,注意力才被沈厌的声音收回:“刚玩儿什么了?”   她还没说话,严晟凛得意扬扬地报战绩:“厌哥,你都不知道刚才我在车上有多威风,我们几个玩扑克,最开始梨子赢的贼猛,后来我得到幸运女神眷顾,直接反杀全场!厉不厉害!”   沈厌哦了声,声调懒洋洋的:“是吗?”   严晟凛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继续炫耀:“那肯定啊,我在游戏方面就没差过好嘛,都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开一扇窗,成绩是门,游戏是窗,照我这水平以后打职业电竞赛都不成问题!”   他讲起话来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昨天我又上星了,马上到最高段位。”   “小严啊,你别得意太早,小心站得高摔的惨。”迟川招呼着众人坐在草地上,“现在阿厌也来了,不如我们几个再重新打几场,反正有两副扑克牌,六个人也够。”   慕言言积极踊跃参加,“我来我来,得好好治治严晟凛爱炫耀的臭毛病!”   “来来来,梨子,再玩一局。”迟川让她坐下。   温书梨本来想拒绝,她可不想再往脸上贴那么多便利贴条,可严晟凛此时欠揍的样子不禁燃起了她的胜负欲。   她考虑得周到,“老师看到了怎么办?”   “害,国庆长假能管多严,放心,我们就是打发时间,晚上才看海。”迟川说:“蓝天、草地、扑克,啧,不玩对不起啊。”   温书梨笑了笑,“好像也是。”   因为人数太多,地主从一个变成两个。   第一局。   严晟凛仗着气势又选了把地主,队友是慕言言。   温书梨看着手中的牌,心里叹气,这是什么倒霉运气能摸到三个三,还有一些组不成对子的单牌。   “可能要靠你们了。”她把牌一合,说道。   迟川和艾蝉的牌算不上太坏,男生答应道:“放心,我尽力。”   沈厌神色不置可否,也把牌一合:“他赢不了。”   温书梨:?   难道他是欧皇?   作者有话说:   九点多了一点点   看阿厌护女鹅 第25章   沈厌说得很对, 严晟凛也这样认为。   关键是他手中的牌……谁特么知道两副扑克牌硬生生凑不出一个炸/弹?!   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慕言言身上。   慕言言本来还想虐一下严晟凛,该死的缘分让他们继续成了队友,甩都甩不掉。   迟川看透了两人的表情, 对严晟凛说:“怎么了小严,不嚣张了?刚才的势头不雄赳赳气昂昂的?”   严晟凛盘着腿, 保持气势:“万一我咸鱼翻身打个漂亮仗, 那你们可不就吃大亏了, 到时候多没面子。”   闻言,沈厌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牌,“别废话,出。”   严晟凛:“对十。”   迟川:“对圈。”   艾蝉摇摇头。   温书梨:“不要。”   牌太小了。   轮到沈厌, 他抽出四张勾, 动作很轻地扔在地上, “要不要?”   去,才刚开始就出炸/弹了。   严晟凛属实没想到沈厌炸他炸那么快,表情瞠目结舌, “厌哥, 有必要吗?我们要以和为贵,我这小咸鱼还妄想着翻身呢,给个机会呗。”   傻子才给他机会。   迟川看自己的牌被同行压了下去,也没生气,竖了个大拇指:“阿厌, 堵得好!”   到了慕言言, 她是地主没错,可却没有地主的气势, 在同伴被炸这方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炸”。   主导权顺势落到了沈厌手中。   只见男生出牌似是一阵风, 速度行云流水, 连对、三带一、四带二,最后以王炸结束第一场局。   GAME OVER!   三个女生还没有出一张牌,然后就这么结束啦?速度属实太快了些。   空气流动,温书梨才恍然回神,她忍不住笑了下,评价:“没想到你真的是欧皇啊。”   “运气好。”沈厌回。   迟川坐在沈厌旁边,勾着他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揽,“卧槽,这哪是运气好,分明是观音娘娘都站你这边了,下把再接再厉,多虐小严几局不过分吧。”   沈厌一腿曲着,手肘搭在膝盖上,“想法一样。”   得,跟着严晟凛又输了一局,慕言言离他三米远,“严晟凛,下一局别想靠近我!”   严晟凛完败:“……”   他们玩牌的动静吸引了同班人和九班的学生,杨絮和谢峰的视线也聚集到了他们身上。   不过,难得国庆来秋游,就让这帮小崽子们好好放松放松,玩牌又不违法,作为老师的思想犯不着那么封建。   很快他们那块绿地被围得水泄不通,都来看热闹。   牌局继续,严晟凛不认命,后面的局都选择了地主,队友换成了迟川、艾蝉、又是慕言言,循环往复。   巧的是温书梨一直和沈厌一组,都是农民。   农民好,农民一直赢。   身后的男生们笑着调侃:“严晟凛,要不咱能屈能伸,这地主不当也罢。”   “当地主一直输,何必自己虐自己呢?”   严晟凛执着地咬住一根绳子不放,“奇怪了,明明在车上的运气那么好,点儿背。”   后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严晟凛输得更惨了,最后关头只剩下一张牌被沈厌轻松拦截。   当然,温书梨也不是漂亮花瓶,她能帮到队友的尽力去帮,结果毫无疑问地都赢了。   他满脸上都是便利贴条,生无可恋道:“厌哥,哥,我输得心服口服,求您别再虐我了,我长这么大输那么多次全让你俩给占了。”   你俩指的是温书梨和沈厌。   迟川捧腹大笑,转手拍下来严晟凛求饶的苦逼照片,“小严,知道阿厌为什么打这么好吗?”   严晟凛输麻了,呆滞摇头:“不知道,我不想知道了。”   男生没听见似的:“那是因为他有在……”   “过来了同学们——”   打断得恰到好处,那半句话就像飘忽不定的风,不归所属。   杨絮拍了拍手,扬起手中的大喇叭,喊道:“抓紧时间集合,我们第一站去海洋生态文化公园,大家找到各自班级的位置站好,别走散了。”   女人的声音略显中气,和在车上抿唇轻笑、与对方侃侃而谈的她真不像同一个人。   旁边的谢峰眯着眸子点了点头,一脸佛系,将来说不定是个妻管严。   -   路上。   严晟凛“发泄”过之后就恢复正常了,他的性子大大咧咧的,和迟川有得一拼,小事都不会放在心上。   他挑起迟川还没说完的话题:“川哥,你刚说什么了,后半句是啥啊,我没听清。”   迟川看了一眼沈厌,收回视线:“说什么啊,我自己都忘了,估计没多重要吧,就只是一些玩牌的技巧。”   “哦,这样啊。”严晟凛也没在意,“等期中考试过后,放假了我们再一起出来玩,到时候我练练牌技,再和厌哥一较高下。”   温书梨淡淡道:“输了可不能哭鼻子呢。”   严晟凛喉间一哽,居然对温书梨的“阴阳怪气”生不起来气,一点也没有想反驳的欲/望。   这可能就是温书梨的特性,她礼貌怼人,再配上一张淡颜系的美女脸蛋,谁还想反驳啊?   她漂亮大方,稍有任性却透着中规中矩,就像是变化莫测的灿光和彩云,不被定义。   慕言言附和道:“他小时候就是个爱哭鬼哈哈哈,现在和我一起玩游戏输了还躲在被子里面偷偷哭。”   “瞎说什么!”严晟凛拍了拍胸脯,为自己正辞:“我可是男人,男人是不会哭鼻子的好嘛……”   说到头,温书梨挺感谢沈厌帮她在牌局上扳回一城,她道:“沈厌,你是怎么做到一直赢下去的?”   沈厌想了想,说:“你猜。”   温书梨表示不想猜。   沈厌把刚才回答她的“运气好”多加了两个字,略显敷衍:“因为运气好。”   温书梨:“……”   沈厌微地勾唇,轻笑。   因为不想让某个小笨蛋脸上贴条。   ……   海洋生态文化公园面积极其广泛,文化景物彰显突出,鹅卵石路旁的树木枝条交错蔓延,之上挂满了细长的红色布条,大概是祈福。   秋风一吹,鲜艳的红色漾出一道道肆意飞扬的弧度。   杨絮博士毕业,学位高,在众人团队里充当“导游”一角色,每当经过几处历史文化古迹,一系列专业术语脱口而出,为他们普及文化底蕴。   说着说着,众人跟着杨絮和谢峰进入水族馆。   水族馆票价不低,单人票三百六十七一张,团体票价每人二百一张,算是实惠的。   靠近门的是绵延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过道,拱形玻璃弯曲如桥梁,头顶上方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鱼成群结队,摆动尾巴划过,留下抓不住的气泡浅影。   “这怎么有种海洋冒险的既视感,太酷炫了吧。”严晟凛拿出手机疯狂拍拍拍,每处角落都没放过。   看着眼前如梦如幻的海洋图画,温书梨情不自禁顿住脚步,她伸出指尖轻点玻璃,没过多久,一只淡青色蝴蝶鱼缓缓游来,亲吻她的指尖。   蝴蝶鱼很漂亮,侧面的鱼鳍像是蝴蝶一样翩翩起舞。   她急着和朋友们分享喜悦:“你们快看——”   大部队渐行渐远。   艾蝉被迟川拉着拍照,慕言言摆好姿势强迫严晟凛让他拍照,后面只有她和沈厌落了队。   沈厌低头看手机,应该是在回复消息。   听到动静,才抬眸:“看什么?”   温书梨继续说:“看鱼,它很漂亮。”   沈厌就在她旁边,稍稍一倾身,两人的距离倏然拉近。   他的下颌线流畅分明,近在咫尺,睫毛扇动,似乎很认真地看。   头顶的光并不明亮,结合海水的湛蓝,映出宇宙星河般的浅银色,神秘、寂静。   不知道为什么,温书梨偏头看过去,少年仍在看那只蝴蝶鱼,还和她一样伸出手指逗它。   她下意识地一退,好……好近。   十七年来,她从没有和一个男生离这么近,周遭热度攀升,绯红漫上耳根,她毫不知情。但对方只是在看鱼,没有做什么,脸为什么那么红。   想不清楚。   “沈厌,你……你离太近了。”温书梨又后退了一步,两者之间距离增大。   视线收回,沈厌黑色的眸子对上她,一本正经又漫不经心:“我近视,离远看不清。”   温书梨疑惑道:“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你戴眼镜,真的吗?”   她不太信。   沈厌继续逗那只蝴蝶鱼,语气散散:“我坐在你后面,当然看不见。”   像是想到什么,他补充:“上课有时间往后瞅一眼,看看我戴不戴眼镜。”   温书梨愣了愣,好像也没到特意观察他的地步。   后面跟上队伍,温书梨有点后悔没有拍下那只蝴蝶鱼,一想到那么漂亮的鱼只能待在水族馆里,还挺惋惜的。   ……   回到营地,已是下午三点。   同学们搭起烧烤架摆烧烤,杨絮和谢峰买了很多烧烤料和食材,帐篷都已经搭建完毕,两位老师的意思是吃完烧烤,晚上乘车去海边看“蓝眼泪”。   温书梨犯了困,精神提不太起来。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她倚着树干坐一边,而后拿起速写本开始画画。   秋游秋游,应该记录一下。   正想着画什么好,艾蝉坐在旁边,挽着她的手臂说:“梨梨,我觉得,你变得好像有点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请宝贝们多多支持,我需要你们的支持呀~ 第26章   抛开学习外, 她的反应很迟钝。   “我感觉也是,可……我说不上来。”温书梨低下眼睫,总结道:“也许是英语竞赛导致的压力大吧。”   她暂时处在迷茫状态, 原以为只要参加了英语竞赛就能顺其自然找到目标,一股脑地冲上去, 投入精力、熬夜学习、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 但事实却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艾蝉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啦,我指的不是这个,是情感方面。”   女生换了一种含蓄的说法:“梨梨,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温书梨手中的画笔蓦然一顿, 那段短促的暗恋被她藏得那么好, 还是被发现了吗?   可是他不在这啊, 艾蝉是怎么看出来的?   朋友之间最在乎的是信任,她不想欺骗艾蝉。   “我……”扭扭捏捏不是温书梨的性格。   她站起身,牵着艾蝉的手走远了点, 确保两人所在的地方说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停下。   “蝉,我有喜欢的人。”温书梨的目光望向远方,声线缓缓:“不好意思,我们是朋友,我应该告诉你的。”   艾蝉莞尔一笑:“其实不用和我道歉的,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不想被人打开的小窗口, 可能或大,可能或小。”   “但……可以和我具体讲讲他吗?”   谈起他, 温书梨自我感觉脚下总是飘忽不定, “这件事发生在我初三的时候。”   “那节体育课, 他在学校篮球场打球,和同学说话间,我无意间看到了他,挺奇怪的,我明明不相信一见钟情。”   说着说着,她倏然放松了些,可能压在心里太长时间,想找个朋友倾诉。   艾蝉问:“那为什么没有告白呢?”   温书梨长相淡颜,看着可能乖了点,但并不软绵,相反,行为属性更偏向直球。   如果不是某些原因加之阻挡,她肯定会告白的,最起码大抵会表明心意。   “败在我哥身上吧。”   “子旭哥?”   “他初一早恋,大概是被初恋对象伤得太深,白天逃课消失整整十八个小时,我爸妈着急报了警,凌晨才找到人。”温书梨怕吓到她,语速放慢了些:“还是在一座钢架桥旁边,是不是很恐怖?”   对于温子旭的印象,艾蝉想到的是“吊儿郎当”,却没想到他会因情感问题遭受那么大的挫折。   温书梨:“自那后,我爸妈在早恋方面看得很严,生怕我会像我哥一样做傻事,当时初三的班主任是我妈的朋友,我妈就拜托她一定要牢牢看紧我,班主任很尽职尽责,当然,我也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   她不张扬,不会借口青春叛逆期顶撞父母。   艾蝉有点心疼,她这么好的女孩子明明不用暗恋的,但整件事情下来,每个人都说不出来绝对的对与错。   在青春懵懂之际喜欢一个人,那种喜欢青涩而热烈,是成长道路上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两个的班级隔得太远了。青挽三中初三年级段一共四十个班,我在三十班,他在三班,楼层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见一面都难。”   对啊,见一面都难,收集到他的信息更难,只能侧面打听,或者听同学提起。   悄无声息的、不留痕迹的。   温书梨选择性地忽略生活中不重要的事情,却独钟于十五岁那年盛夏。   现在想想,仍然记忆犹新。篮球场上,少年身侧轻倚枝干,仲夏细碎阳光憩于他脸侧,炙热又晃眼。   她努力收集关于他的所有碎片:喜欢夏天、汽水、玫瑰……   却唯独没能知道他的名字。   “那……初中毕业后呢?梨梨,你可以去找他的,如果他也喜欢你,你们可以约定去同一所高中。”艾蝉说得有点着急,她的声音甜甜的,像只软萌的小仓鼠。   “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呢?恐怕都不知道我是谁吧,况且,他好像……出国了,家里人安排他去念国外的私立高中。”   “我记性不好,时间稍长,现在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   艾蝉恍然明白了,“所以,你想用画笔把他画出来……?”   温书梨张开双臂,拥抱风,“对啊。”   简短的两个字,揉碎了少女洁白的折翼。   只可惜,画不出来了。   “蝉,我的暗恋无疾而终。”她的长发漾起,小虎牙依然很可爱,却略显惆怅:“可我还是想找到他,但我没有任何线索。”   世界那么大,道路蜿蜒崎岖,像是人体血管纵横交错,亘于一座座充满朋克科技感的高楼大厦。   她回眸,笑着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如果我和他真的没有缘分,我想,我会慢慢释怀。”   ……直到忘记。   -   温书梨时不时觉得自己会矫情一下,这种矫情的感觉具体体现在她回忆起暗恋的那段时光里。   嗯……这不像她。   晚上,杨絮和谢峰带着他们去看“蓝眼泪”。   蓝色眼泪果然名不虚传。   阵阵海浪翻涌波动,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海岸,那些特殊的小虫为大海镀上一层蓝色荧光薄衣,梦幻至极。   为了保障同学们的安全,杨絮先清点一下人数,一个一个报上名单之后才能让他们去玩。   严晟凛问温书梨:“梨子,下午吃烧烤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温书梨打了个哈欠,“吹风。”   严晟凛:“蝉蝉子也不在,你们很奇怪哎……”   艾蝉笑笑:“梨梨说了吹风啦,女生之间的事情,男生还是不要管啦。”   “那现在是不是轮到男生了?”严晟凛左右寻找沈厌和迟川,“奇怪,难道你们是约定好的嘛?”   温书梨环视了一圈才发现,迟川和沈厌确实没在他们这里。   点完人数之后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她晃了晃头,脑袋好像有点沉,找到一个小石凳坐下之后,静静地看海。   头不沉的时候,就拿出手机拍两三张照片。   ……   沈厌被迟川叫到了一个地方——海滩角落的简易凉亭。   “阿厌,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叫你来吗?”迟川随意一坐,扬了扬下巴。   “有事就说。”沈厌回。   这里的人少,视线交汇稀疏,最适合问人。   “咱俩是兄弟,我就不和你卖关子了。”迟川咳了一声,压低了语调,“阿厌,你是不是喜欢梨子?”   沈厌虚靠凉亭一侧,听到这,眉尾挑了挑。   他想说话,迟川已经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你先别急着反驳,我给你捋一下思路啊。”   “篮球场馆那次你们旷课、篮球赛的手表、还有今天的扑克,我真是纳了闷了,什么样的人才会把把都赢,那得是在场有在乎的人吧。”   最后一句话是迟川上午想说,却因杨絮打断没说完的话——“那是因为有他在乎的人。”   他们认识一年多,虽然不知道沈厌对迟川有多了解,但迟川对沈厌的了解挺多。   比如他是个拽逼、bking、话不多、成绩好、刚入学第一天就到很多情书、挡了他自己很多桃花路、养了只狸花猫、不吃辣、喝矿泉水只挑认准的牌子等等……   好像说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你就跟兄弟说说,是不是对梨子有意思?”迟川分析得头头是道:“从上次逛山姆我就发现了不对劲,你从来没给女生披过外套,梨子是第一个。”   沈厌估计嫌他太吵,啧了声:“我不是让你当衣架了?”   迟川食指晃晃:“nonono,两种性质不一样啊,那是我主动要来的,我猜测,肯定是你把外套披给梨子的,还不承认说不能让衣服皱,对不对?”   沈厌:“……”   猜得倒是挺准。   他饶有兴趣,语气闲散:“继续。”   迟川:“?”   两秒反应了过来,迟川一边比划一边叙述:“还有英语作文竞赛,其实我那时候没睡着,你俩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一清二楚。”   特地强调了“一清二楚”。   接着叭叭叭说个不停,迟川说着,沈厌不知道听没听,反正注意力没在他身上。   他偏头,看到了不远处坐在石凳上抓拍照片的温书梨,忽然觉得每年看的“蓝眼泪”在她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就是最好看、最独一无二的风景。   视线收回,沈厌微地勾了下唇。   “阿厌,别瞒着兄弟了,我又不是大嘴巴,以后我给你俩好好助攻一波。”迟川打着条件,“你怎么喜欢上梨子的?一见钟情?”   沈厌坐下玩手机,“你话太多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梨子的?这几个问题怎么着也得说一个吧,要不然我这小心脏不知道答案会难受过度的。”   沈厌没回他。   迟川锲而不舍,语气带了点“威胁”的意味,“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告诉梨子,你、喜、欢、她。”   沈厌按灭手机,“威胁?”   男生燃起的气焰一瞬间蔫了下去:“额……这不是你不说,我就浅浅‘威胁’了下,吊着人的胃口不好,更何况我是你!兄!弟!!!”   说话过于用力,脸都涨红了。   少年黑色的发丝微扬,眸子再度偏向温书梨,言简意赅回了两个字:“初二。”   操!   操操操!   操操操操操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磕cp啊!   迟川本以为以沈厌的“嘴硬”程度根本套不出来话,谁知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得到答案后,迟川脸上同时出现震惊和惊喜。   震惊的是,沈厌居然初二就喜欢温书梨!   那他们之前肯定有故事!   惊喜的是,他套出话来了,自己都不敢相信。   迟川缓了会儿神,试探道:“那……要不要具体说说?”   沈厌轻哼了声:“别得寸进尺。”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宝贝们!   以防宝贝们看不懂,我来解释一下阿厌为什么接近女鹅,下一章我打算用阿厌的视角说一下(如果我的思路没有改变的话哈哈哈)   请宝贝们继续支持呀,你们看就是我的动力! 第27章   “嗡——”   手机震动了下, 很轻,微不可察。   发消息的人名叫盛柳。   盛柳:【厌,怎么样?这都一年多了, 你那喜欢的女孩儿追到手没?】   盛柳:【你要说没追到手,我他妈一万个不相信, 长得帅、成绩好, 谁敢看不上你!】   沈厌没回, 那头很快明白了。   盛柳:【敲!不会真没追到吧,那你可太菜了,不如请教请教我这个“情场小浪子”,情书什么的小case, 你要我就帮你写。】   Y:【不用。】   盛柳:【我不是吐槽你, 就你这速度追女孩儿, 估计得追个八百年才能追到手,快点行动啊兄弟,喜欢就大胆去追, 管他个屁的傻逼条例。】   沈厌和盛柳初一就认识, 两人是死党兼朋友。   后者毕业后没考上云夏五中,去了青挽三中,青挽三中是制度森严的私立高中,初中高中一体化,以文化课为主, 整体质量在四中之上。   即使他们没在同一所高中, 聊天不怎么断过,基本上都是盛柳单方面找沈厌聊天, 沈厌回得很少, 可当对方提起他喜欢的人, 他才会掀起眼皮回复一两句。   沈厌有喜欢的人这件事,除了他自己,盛柳是第一个知道的,迟川是第二个。   但都不知道这份喜欢是以暗恋的名义开始。   迟川向后躺了躺,见沈厌还在看手机,叫他:“阿厌,你不会和梨子聊天呢吧?唉,这有喜欢的人就不要兄弟了,重色轻友嘛这不是?”   沈厌长腿一伸,哂笑道:“看仔细了再说。”   男生够着脑袋去看,备注是【盛柳】,不是温书梨。   “他是谁啊?”迟川仔细回忆了下,“我们班有叫盛柳的?我怎么记不太清了。”   “初中朋友。”   这个不重要,他差点被自己引出的话题带跑偏,“阿厌,你既然喜欢梨子,那就直接告诉她好了,以我的推断,就算现在梨子不喜欢你,以后肯定也会喜欢你,帅哥谁不喜欢?”   “这样靠近她不戳破窗户纸,你不难受吗?”迟川设身处地想了下,“反正搁我身上我挺难受的,你不告诉梨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事多吃点儿核桃,补补脑子。”   难言之隐?亏这家伙想得出来这个词。   其实,沈厌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他没想到……她不记得他了。   初遇温书梨,那晚,长夜雨势滂沱,他没带伞,走累了,随便找了地方,屈腿靠坐着砖墙。   雨丝冰冷,斜吹在少年清隽的脸庞,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染湿了细长的睫毛,衣衫也被完全浸透,看起来颓废又落败。   道路两旁的灯光忽闪,光影冷白,打在他愈发白皙的皮肤上,手背青筋很明显,身上的戾气冷峻而凛沉,仿佛收不住。   经过的路人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有的甚至拉长调子指点:“现在的初中生都像什么样子。”   他当听不见,心想关你屁事。   不知道淋了多长时间的雨,某然一刻,雨点停止,头顶上方多了一层浅薄的阴影。   原来有人给他撑伞。   那阴影笼罩身上之时,沈厌淡淡抬眸,纯黑色的瞳孔里多了一个人。   少女扎着高马尾,发色和别人与众不同,是独特温柔的栗棕,校服整齐干净,靠近校徽的位置别了一块小小的铭牌,方方正正的,上面写着——   初二七班:温书梨。   她的嗓音清透,语速慢慢地:“你还好吗?”   那一刻,世界好像暂停了。   在他经历了那段黯淡无光的日子,那一天,他遇到了他的太阳,可以驱散迷蒙阴霾的太阳。   至此,对她一眼沦陷。   自那天起,沈厌从初二开始暗恋温书梨,了解到她对玫瑰情有独钟、了解到她最喜欢喝碳酸气泡水、了解到她一年四季偏爱夏天,每当有同学问起他喜欢什么,他都会说喜欢玫瑰、汽水和夏天。   只不过,不可抗力的外部因素太多,在沈厌认为,他们之间隔得距离太遥远,像是隔了一条无垠长河,触之不及。   他没有告白,怕吓到她。   直到初三七月的盛夏毕业季,盛柳告诉他说:“厌,有个很漂亮的女孩暗恋你。”   他懒得问谁,直到无意间看到照片上熟悉的栗棕色长发。   少年喉结稍滚,不言轻笑。   温书梨,我早就暗恋你了。   后来,在得知温书梨考上云夏五中的消息后,父亲安排他出国念私高,他毅然拒绝,去了她所在的学校——云夏五中。   高一开学,他们又没分在同一个班。   她在平行班,成绩不算太好。   那届的篮球赛,班主任鼓励沈厌报名参加,他拒绝了。   原因是他在学校图书馆整理难点知识点,因为知道她每周都会去图书馆翻阅固定的课外资/料书,那些整理好的知识点纸条被他提前塞到书本里。   他推荐她去看《基础训练单词记忆》、《优秀作文提高册》、《英语作文提速法》,还有一些其他质量很高的书籍。   就这样,循环往复,一天一天过去,在时间的见证下,温书梨的成绩得以提高,高一期末分班的考试取得了前十的好成绩,高二分到了重点班。   两个重点班,二分之一的概率,似是上天眷顾,终于和她真正相遇。   无意的初见,他记了整整三年。   初二、初三、高一,他的暗恋,隐忍又克制。   暗恋,是时候该结束了。   高二开学报到那天,他故意没来,他期待她看到他是什么反应。   可在教导办公室外看见她的那一刻,她好像不认识他。   他决定试探她,杨絮让他去拿教材和校服,他知道广播室在哪,却说不知道。   当温书梨叫出“沈同学”的时候,沈厌知道,她好像真的把他忘了。   他设想过她变了心喜欢别人,他私下旁敲侧击过严晟凛,但严晟凛的回答模棱两可。   沈厌不确定温书梨是否还喜欢自己,正确的做法是应该保持距离,他了然,可实践下来,还是会忍不住靠近她,带有目的性地靠近——   她怕黑,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跟在她后面,送她回家,知道她的名字,却故意问她叫什么名儿。   开学考试调整位置,他坐在了她后面。   楚淮找事把她推倒,他会光明正大地保护她,即使在她认为是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   他说自己忌口很多,实际上是想加她的微信,而且得逞了。   打着“不让她吃亏”的理由,给她买药膏。   被误会早恋回班的路上,阮欢说找他有事商量,他会当着她的面拒绝,不留余地。   篮球馆那次她睡着,她自己托着头睡,他坐在她旁边,她重心不稳身子稍稍倾斜,正好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轻笑,明明心里很开心,结果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醒来之后问为什么不叫醒她,他撒谎说叫了,其实没叫,想多些时间和她待在一起。   等等等等,很多。   也许是她太迟钝,没有发现,只拿他们是同学、朋友。   ……   意识回神,沈厌扔三个字:“走不走?”   迟川翘起的二郎腿放下来,“这就完了,我还没套出来几句话呢,就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梨子。”   “你很闲?”   沈厌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说多一个字好像要付费似的。   迟川:“国庆假期能不闲吗?假期我要不闲,那就请叫我卷王。”   很明显回答的角度偏了,他知道沈厌的意思,故意的。   “对了,以后兄弟我当你的僚机,等我有了喜欢的人,你也要助我一臂之力。”迟川碰了下沉厌的肩膀。   沈厌眉尾一挑:“你?僚机?”   又是三个字。   迟川:“对啊,放心,我会给你和梨子制造机会的。”   “你先别掺和。”   他得自己确定温书梨对他的心意。   “为什么?”   “没有理由。”   “嗷嗷嗷,我知道了。”迟川抓住“先”这个关键词,“放心,我懂,以后你有困难再告诉我也不迟。”   沈厌突然后悔回答他的问题。   “哎,阿厌——”   沈厌眉宇微蹙,听到迟川叭叭叭,头止不住地泛疼。   这智障太啰唆了。   他略显不耐,问:“又怎么?”   “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梨子?”迟川被眼前的画面惊掉了下巴,目瞪口呆:“梨子!居然!在!和!一个男生!拥抱!”   是的,迟川说的没错。   不远处的温书梨长发埋于那男生肩膀处,身子稍稍前倾,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她的脑袋,虽然离得远,看不清神色,但能清楚地看到他们动作亲昵。   “啧啧啧,阿厌,我都说了让你赶紧追梨子吧。”迟川磨了磨后槽牙,“梨子长得本来就漂亮,这下好了,你不追有人追,媳妇没了吧。”   少年舌尖轻轻抵了抵腮,不爽道:“闭嘴。”   ……   迟川和沈厌回海滩的三十分钟前。   温书梨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她不怎么拍照片,五分钟的时间,相册显示拍了五十多张。   她答应慕言言要拍蓝眼泪,可是当事人来了现场,已经不需要了。   少女的眸子投向大海,海里混着风,晚上的风比白天大了些,最边缘的蓝色海浪幅度荡漾,两者力量融合,长卷发被吹得凌乱不堪。   凌乱中又透着独属于她的天然美。   艾蝉看出了温书梨的情绪,她温吞道歉:“梨梨,你别这样,我不该问你那个问题的,真的对不起。”   和她相处那么长时间,温书梨当然知道艾蝉的性格,敏感又安静。   温书梨没怪她,忍不住笑了,“蝉,你道歉干什么,我没有不开心啊。”   艾蝉以为她下去问的问题戳到了温书梨的痛楚,但看后者的反应不太像。   “梨梨,你不是……”   “没有,别想太多啦。”温书梨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我没有那么不堪一击,你别太敏感了,下午的时候我说过,真的没有缘分,我会释怀的,放心,我不会像我哥一样做傻事。”   温书梨开玩笑地说了句:“他脑子不聪明。”   没等艾蝉说话,她站起来,说想口渴去附近的小摊位买水,一会儿就回来。   温书梨没撒谎,她确实是去买水。   付完钱,她有点走神,摊主女老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姑娘,怎么了吗?看你不太开心的样子,如果不嫌弃和我聊天的话,可以和我说说的。”   “啊?”温书梨置若罔闻,笑了笑:“老板,谢谢您的好意,我没有不开心。”   “你虽然是笑的,但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啦。”女老板继续整理手中的杂活,面容慈祥:“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你们这个年龄段,其实心里没有什么秘密,要么是成绩没考好,要么就是另一方面啦。”   女老板并非要温书梨和她谈心不可,她很有眼色道:“小姑娘,不管怎么说,生活都要开开心心地过下去,记得要把握当下。”   温书梨微笑着点头:“谢谢老板,祝您生意越来越好,天天开心。”   “嗯呐,天天开心~”   看年龄,那位老板应该和自己妈妈差不多大,她的心态乐观,像个三岁小孩子。   下了海岸坡,温书梨的手机响了下。   温子旭:【妹,秋游玩得怎么样?】   温子旭:【去秋游别忘了给哥带个纪念品回来,妈今天又不在家,我自己一个人好无聊。】   温书梨垂下眼睫,唇角弯了弯,把温子旭的备注改成了【哥】。   她以前备注的一直是哥,后来在电视上看到别人的哥哥对自己妹妹那么温柔,一想到自己的哥哥成天吊儿郎当的,还经常拿“给妈告状”的理由吓唬她。   于是就改回了全名。   今天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地改了回来。   他们的聊天记录,不论是语音通话,还是视频通话都很少,基本上都是文字聊天或语音聊天。   温书梨没急着回,对面发了一条语音。   她点开,略显成熟的嗓音隔着屏幕传了过来:“你秋游是不是只有一天啊,我记得你说睡帐篷来着,能睡得惯吗?实在不行就和老师说一下,来家里睡。”   敲着键盘回他:【在家睡还算什么秋游?】   语音——   他说:“这不是担心你吗,哦还有,你的英语竞赛成绩应该快出来了,哥提前祝你取得个好成绩,到时候有奖励别忘了哥就行。”   她心说:又不是你教我的。   意识鬼使神差的,指尖点到某个按键。   拨通语音电话,温子旭很快接下了,拖着调子:“你怎么打过来电话了?想我了?”   没个正经。   温书梨轻轻一笑,叫他:“哥,你……”你想要什么纪念品?   谁知对面的声音倏然低沉几分,想也没想打断了她:“你在哪?”   温书梨稍愣,她哥的声音竟然……有点好听。   温子旭是坐出租车来的。   因为他们秋游的地点还在云夏市,所以赶来得很快,没浪费多长时间。   他让温书梨给他发了个定位,沿着手机上的蓝色线路,一眼便看到了了温书梨,她站在人流量较少的海岸角落。   男生站在距离她五米之外,浓眉蹙着,表情有点凝重,微微喘着气,像是跑过来的。   “我都说你不要来了。”温书梨注意力收回,看向他,“你是不是在家太无聊想来看海?”   见人没应,她以为对方默认了,点点头,“果然被我说中了,以后……”   “唔——”   在她说话的同时,温子旭上前几步,伸手揽住她,把人带到温热的怀里。   随着惯性,温书梨猝不及防向前一栽,视线被完全遮挡,衣服表面清新的草木香隐隐沁入鼻息。   她感觉得到有只手在抚摸她的后脑勺,很温柔。   头顶声音在说:“不开心就找我,我是你哥。”   温书梨好像绷不住了,但她不太想承认,嗓音略小:“我没有。”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二更,六千字失败了TAT   有一点宝贝们别急,后面阿厌会确定女鹅对他的心意哒,然后……嗯,你们都懂(就是展开进攻,别想歪,喝茶jpg)   哦对,忘记说啦,资/料名字是我乱编滴~ 第28章   从小到大, 温书梨没被温子旭抱过几次,现在突然被这么一搂,心理上还是身体上多少有那么几分不适应, 总归也没反抗。   不过,在这种温情的场面下, 她的脑回路比较清奇, “你打车的路费, 我不给你报销。”   末了,那声音闷闷地补充了句:“想都别想。”   “知道知道。”温子旭没撒手,依旧顺着她的长发,哄小孩儿似的:“你的小金库自己留着, 哥不要。”   大抵是此刻的怀抱过于温暖, 温书梨扬起双手想抱, 却在半空中停下。   她很自然退后了一步,桃花眼躲开他的视线:“你怎么发现的?”   这话少了个宾语,完整的应该是——   你怎么发现我不开心的?   由于兄妹之间天生便存在的默契, 温子旭说得很快, 保持她的自尊心:“你哥的超能力,我们俩不怎么打语音或者视频通话,基本上都是我打给你,今天和平常有点儿不一样。”   而且,在他说出“想我了”那三个字之后, 温书梨通常会以“自恋”两个字回复他, 加之她的声线更低沉,就像是被某个人伤了情, 漂亮的云彩蒙上灰沉沉的外衣, 胆怯又破碎。   温子旭:“我都说了, 不开心就找我,我们之间哪有什么代沟。”   温书梨:“没多大事情,就想矫情一回。”   她的意思是主动给他打语音通话。   “行,那就矫情一回。”男生手伸进兜里,眉尾挑了挑,逗她开心,“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温书梨凑近看,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花香,“好像是玫瑰花的味道。”   “猜对了,还是小区那条街老奶奶卖的玫瑰花饼,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个。”   “没想到你能这么好。”   “哥一直这么好行不行,只是你没发现,或者假装没看见。”   “……”   “话说……”温子旭欲言又止,不经意转移目光,看向十二点钟方向,“那边站着的两个人,你认识吗?他们一直往我们这儿看。”   语毕,两道黑影变成了三道黑影。   刚来的那道黑影一个起跳揽住两人之一的肩膀,像是看到了他们,说话声音传了过来:“梨子,旭哥——”   太熟悉了,是严晟凛。   几人真正碰面,温子旭才看清了他们长什么样子。   严晟凛不用说,他和温书梨高一就认识,关系自然而然就熟络了。   其他两个人倒完全是陌生面孔,但长得挺帅,是青春期的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严晟凛又担任介绍担当:“旭哥,这是我们班第一以及高二年级段第一,沈厌,我都叫他厌哥,这位是篮球打得很好的迟川,川哥。”然后又对着沈厌和迟川,“上次我介绍过,这是梨子的哥哥,旭哥。”   高三课程多,温子旭没多少时间到外面溜达,他是没见过沈厌,这并不影响他听过他的名字。小伙长得嘎嘎帅,凭借出众的相貌及傲人的优异成绩一战成名,对他告白的小姑娘可太多了,甚至有几个高三学姐也来凑热闹。   一见真容,嚯,真他妈帅。   大言不惭地说,都快赶上他了。   温子旭扬了扬下巴,“听过,五中的传奇。”   严晟凛接话:“旭哥也不差,高三的拼搏班可不是谁都能上的。”   既然是见面,温子旭说出了自己的全名,“温子旭,她哥。”   严晟凛介绍过了,两人均点头回应。   “……”温书梨突然觉得她哥很啰唆,“好了,你的名字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吗。”   “也不是不行。”   “……”   温子旭叮嘱了温书梨几句,伸手拦下出租车离开。   人走后,迟川才敢大声喘气,说话的声音却很小:“阿厌,原来是梨子的哥哥,这下你不用担心了。”   灵光乍现,他想到了个词汇:“你说刚刚像不像是……见家长?”   边说还边偷偷瞄温书梨是什么反应。   她背对着他们,距离差得又远,应该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沈厌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安静点儿?”   迟川:“不好意思,不太能。”   “那就闭嘴。”   “……”   严晟凛的听觉不错,整句话都听得贼清楚,他好奇地问:“什么见家长,厌哥川哥,你们谁恋爱了?!快快快,说说说!”   沈厌面无表情,想也没想把烂摊子扔给迟川:“他。”   迟川:“……”我真谢谢你。   接着,迟川被严晟凛追着问了一路,脑子被众多问题挤满,险些快炸。   在坐大巴车回营地的路上,沈厌坐在温书梨后面,后者好像恢复了元气,眼睛挂了笑,弯弯的,很好看。   -   国庆假期只有三天,结束得很快,一转眼,英语竞赛成绩的名单也出来了。   周日上午,杨絮来到班级说名单入围的事情,为了不打击同学们的积极性,想知道成绩的同学一个一个去她办公室查阅,不在课堂上公开。   女人刚宣布完这件消息,就有同学站起身跟随她去往办公室。   严晟凛单手托着脸,看着左前方空出的位置,道:“梨子肯定入围了吧,只可惜人生病来不了,她知道消息肯定会很高兴的。”   在那天晚上看“蓝眼泪”的时候,温书梨就感觉自己的头很疼,秋游完她回家试了温度,没发烧,索性没怎么管。   但过了一天,没发烧变成了发高烧,这才不得已请假去医院挂点滴。   林芷情工作忙碌,请了半天假陪温书梨。   医院内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每个角落,那种味道很不适应,温书梨眉头皱着,从细针扎进皮肤的那一刻就没放下来过。   点滴一共三袋,温书梨的血管细,输液速度不能太快,一快手背的位置隐隐泛起丝丝缕缕的疼,很绵密,也很难受。   本来只需要三个小时输完,下了四个小时才进行到第三瓶开始。   中间,林芷情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尽管被挂断了,温书梨还是看清了上面显示的来电人信息。   应该是妈妈的上司。   温书梨微微笑了笑,声音有气无力的:“妈,你先回公司吧,还剩下最后一袋,我自己可以,别担心。”   林芷情满眼心疼:“我怎么能丢下自己的女儿不管呢,没关系的,等最后一袋下完我再回去。”   “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自理能力很强了。”温书梨牵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你和哥哥不要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儿看,还有爸爸,你们都是这样。”   女人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不再灼热,清清凉凉的,她犹豫道:“梨梨,你真的……”   “我可以的,你专心工作,我下完点滴就回学校。”   这时,电话又打来了,像是催命似的。   林芷情所在的公司排名在世界500强之内,工作强度并不小,还不定期出差,像她这样有两个孩子的母亲,在其他领域早应当做全职太太了,但林芷情并不是,她在事业上是女强人,在生活中是能让孩子依靠的温柔妈妈。   林芷情点点头,有时候把孩子看得太紧并不是一件好事。   临走之前,她又调慢了输液速度,“梨梨,等到了学校和妈妈发个微信,或者打个电话都行,我先走了,注意不要回血。”   “知道了,妈。”   温书梨深呼了口气,脑袋没那么昏沉了,但还是想睡觉。   她抬头,以前从来没发现医院的天花板那么白,像是薄霜一样无瑕。   出神之际,温书梨恍然听到护/士小姐姐在喊:“江辞,你胳膊弄伤了不好好休息,在走廊里瞎晃什么。”   那位叫江辞的少年听到声音后,背脊一僵,一脸无奈的表情:“护/士姐姐,我出去透口气还不行吗?房间里太闷了。”   “不行呀,你妈妈怎么交代的你忘记了?别打着出去透气的借口从医院逃走,赶紧回房间好好休息,你这样乱动说不准会碰到骨头,伤口裂了还得做一场手术。”   “行行行,我回去。”话虽然是这么说,江辞却没有想回房间的想法。   视线一转,看到了在大厅输液的温书梨,径直走了过去。   护/士不太放心,“快回房间。”   江辞眼神示意了个方向,“口渴了,买水。”   护/士:“千万别买碳酸饮料啊。”   “我知道。”他懒懒回应。   饮料贩卖机在温书梨身后,如果对方没说出“买水”的词眼,温书梨以为那人是来找她的。   少年步子慵懒,距离拉近。   温书梨抬眸,正巧,两人目光交汇。   男生的五官立体感很强,双眼皮、深褐色瞳孔、嘴角稍微扬起,右唇边有一颗很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应该是初中生,不过,身高却达到了高中生的标准。   眼神俯视下来透着居高临下的距离感,桀骜气息不减。   不知道为什么,温书梨倏然想到,那天在教导办公室外面和沈厌对视,好像有一模一样的感觉。   总觉得他们很相似。   两人是陌生人,对视之后没有话题再正常不过。   温书梨收回思绪,顺势看向点滴袋。   好慢,还有二分之一。   “哐——”   身后传来铁皮易拉罐与贩卖机相撞的清脆声响,江辞稍地弯腰,单手破开,又是“滋啦”一声,碳酸饮料与空气融合发生的化学反应不断蔓延。   唇角刚触及到清凉似冰的汽水,他动作一收,赶忙把饮料藏在背后。   温书梨有点疑惑,偏头一看,沈厌站在不远处,目光对着江辞,语气漫不经心:“不喝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宝贝们,我来晚啦,明天我调整一下时间哈,争取下午六点更,或者晚上九点更   请宝子们继续支持呀,顺便说一声,把小辞拉出来啦哈哈哈,快来猜猜他和阿厌什么关系叭 第29章   “哥?”   在医院见到沈厌没在江辞的意料之中, 后者开口的时候似是噎了一下,声线夹杂了几分不可置信,“你……怎么在这儿?我妈让你来的?”   温书梨的意识逐渐清醒了些, 结合现在所听到的关键词信息,还有两人不是同一个姓氏的原因, 她初步判定, 沈厌和江辞应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想到这, 她的心脏极其短暂地勾起,微微酸疼,可能,沈厌的家庭并不完美。   大厅内空旷寂寥, 地面铺砌的瓷砖光影锃亮, 头顶天花板在泛白灯光照耀的加持下, 更偏向严肃的冷与沉静。   护士小姐姐们都在忙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只得抬头看了一眼满足好奇心,便继续整理病历资/料。   下一刻, 温书梨条件反射般蜷缩了下掌心。   明明点滴的速度很慢, 却无形中刺痛了那处针孔与肌肤相接的伤口,酥酥麻麻的,会让人忍不住想按。   即使她和沈厌认识,是同班同学,但很有眼色的没有打搅他们之间的对话。   沈厌没有否认:“嗯, 怕你被人拐跑, 让我盯着你。”   他确实是被江辞的母亲叫来的,对方说她有个重要的会要开, 得知今天周日不上课, 可以自由出入校园, 就麻烦沈厌来医院跑一趟。   刚好,今天宠物医院的院长给沈厌打电话,说狸狸的症状完全诊治好,可以出院了。   江辞叹了口气,“我是上初三,不是上小学三年级,智商情商双双在线好么,再说了,医院里有护士姐姐看着我就够了,那么多人看着和囚犯与什么区别。”   “回房间。”沈厌开口,语气带了些血脉的天生压制。   江辞噢了一声,身后的碳酸饮料暴露在空气中,和沈厌打着商量:“哥,不能浪费钱,我也舍不得扔,要不然你喝了?”   少年,好勇气。   沈厌当然不会接下,他狭长的眸子斜睨着江辞,两个字淡淡的:“找事儿?”   “……”江辞无法反驳,好像确实有点找事儿,假笑着说:“不敢啊,谁敢。”   江辞在前面走,沈厌就在他身后跟着,乍一看,还真像古代的囚犯受到行刑一样,此时的蓝白条病号服更像囚犯服了。   温书梨的脑袋略微低着,好像在看手机消息,似天鹅般白皙的脖颈显露几分,呼吸声仿佛因为生了病变得沉缓,甚至有点机械。   在经过她旁边时,沈厌想和她说些什么,被江辞不合时宜的插话打断,“哥,你不问问我这胳膊是怎么伤的吗?这件事情啊,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说……”   “没兴趣。”   江·很没面子·无动于衷·辞:“……”   他的病房在三楼最里面的拐角处。   这家医院是云夏市名声数一数二的三甲医院,每个楼层都会设置普通病房和VIP病房。   两者的差别不是特别大,普通病房通常是两三个人住在一起,家属探望免不得会说说话聊聊天,安静程度少于独自一人的VIP病房。   江家不缺钱,按云夏市一个月的平均工资划分富与贫,他们算中上等,虽不是顶端食物链,确实上千万普通家庭羡慕的对象。   而且,这VIP病房是江辞主动要住的,他不想亏待自己。   进了病房,沈厌扯了张凳子坐下,长腿伸展不太开,他又往后退了一点儿。   见人没有想走的意图,江辞试探着发话:“哥,你可以走了,如果我妈问起来,和她报备一下情况就行。”   沈厌没反应,低头看着手机,表情不置可否。   手机上断断续续涌出好多消息,消息来源于“京城大学等着我”的微信群。   最上面是严晟凛分享的海夜蓝眼泪的照片,下面紧接着是迟川发了几个表情包,挺欠揍。   最新消息和英语竞赛的成绩有关——   严晟凛:【兄弟们,我刚刚去查了英语竞赛成绩,我他妈的太伤心了,没!进!省!赛!】   严晟凛:【说实话,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   严晟凛:【我们六人组就剩下五个人了。】   注意到自己的措辞不严谨,严晟凛赶紧撤回了上一条,把其中的“五”改成了“四”。   严晟凛:【我们六人组就剩下四个人了。】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仔细一品多多少少有些“嘲讽”的意味。   慕言言首先回:【老娘要考上京大,到时候你再嘲笑我,我一脚把你踹飞!】   消息越来越多,沈厌扫了一眼继续向下滑。   迟川和艾蝉进了省赛名单,温书梨在下面发了个“冲”的表情包,挺萌。   明明自己气若游丝、有气无力的,表情包却那么生龙活虎,像打不倒的温暖太阳。   沈厌来医院并不是单纯来看江辞,听说温书梨也在这家医院,他快速出了校门打车来的。   在上午的闲暇时间,前方的桌面只有十几本书相互摞叠,没了温书梨的身影,空空的,心口上也少了一个位置。   贸然去医院看她,太冲动,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没有到达恋人未满的高度,不能暧昧。他们只是同学、朋友,起码在温书梨的视角以这两个字来定义。   朋友也会分层次,到底是哪种程度的朋友,沈厌不清楚。   不过,上帝应该是站在他这边的,给了他一个看温书梨的理由。   “哥,我饿了,要不然你去帮我买点儿吃的东西,马上快到中午,你应该不想看到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吧。”江辞伸手够到玻璃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喝了口,“我是病人,你得照顾照顾我。”   沈厌微地抬头,不疾不徐地扔了句:“医院会送。”   敢情这是想把他支走。   “十分钟,我会走。”   话刚说出口,江辞松了口气,笑了笑:“嗯,对了哥,我听说一星期后的期中考试是全市联考,难度不小,你这个第一可得守住啊,云夏五中、青挽三中、还有沅澄附中,四中先不说,他们就是个菜鸡,根本没实力,几个学校加起来一块同用一张卷子,千万别掉以轻心。”   稀奇,一个初中生和一个高中生讲考试经验。   沈厌的实力是整个云夏市有目共睹的,因为五中有他,百年历史的公立学校在众多私立学校中脱颖而出,自带主角光环,走到哪亮到哪。   要不然五中的校长把人看得重呢,重到下届的省状元提前被压定,好似非他莫属。   沈厌没动静,江辞自言自语补充了句:“也是,你就算掉了轻心也照样拿第一。”   ……   温书梨在群里和他们聊了一会儿。   严晟凛告诉她说,英语竞赛成绩必须是本人去老师办公室查阅才知道,看着他们在群消息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大抵被是带动了节奏,温书梨也想早点知道。   群里除去慕言言没有参加英语竞赛外,只有她和沈厌的成绩还没查出来了,他应该和她一样还没来得及。   自从沈厌进去病房之后便没出来过了,医院的门不止一个,很大可能已经走了。   点滴袋的葡萄糖即将输完,她想叫护士,但不远处的护士站空无一人。   今天周天,按理说医院不忙,值班的医生也少。   既然没人帮她,那就自己拔针。   她生病的次数很少,拔针没什么经验,但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懂得。   温书梨低下眼睫,扎针的是右手。   她这个右撇子不太好办。   抬手动了下,温书梨细眉蹙了蹙,还挺疼。   右手被冰冷的液体充斥得很僵硬,仿佛没了知觉似的,指节弯曲一下都要用上八成分的力气,她的发热还没好完全,双唇发白,掌心的红润被大片抢夺侵略,愈发病态。   每撕一下白布胶带,温书梨更加凑近几分看针口的位置,腰弯得有些累。   这时,视线所及之处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的手清瘦有力,指节修长,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连接骨根的关节形成座座峰峦,有形,透着白,不由自主地想多看几眼。   接着是另一只手,同样好看。   温书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少年是沈厌。   原来他没走。   与此同时,传来的声音依旧低沉,宛若融合清新凛冽的冬雪——   “温书梨,当不认识我?”   又被点了名,温书梨找理由:“我自己也可以。”   他没说话,蹲下身子为她拔针,不留商量的余地。   白布胶带的一侧已经被温书梨翘了个角,沈厌沿着那个角继续,很轻,应该是怕弄疼她。一系列的动作可以看出,他的分寸感很强,不会凭着拔针的借口与她发生肢体接触。   距离挨得近,温书梨视线放低,少年鸦羽似的长睫动了下,极其轻微的,冷白的光浮沉于空气之上,落在他的黑发间,光在来回跳动。   她后知后觉才想收回手,沈厌洞察到她的意图,“别动。”而后又提醒道:“按着。”   鬼使神差地听了他的话,温书梨乖乖按着,细针一抽,好像恢复了自由。   医院内偌大又安静,消毒水的气息不再刺鼻,大概是被他身上的薄荷气息彻底覆盖。   沈厌抬头,黑眸对上她的桃花眼。   温书梨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她发现沈厌半蹲着身子,肩很宽,长腿因角度一高一低,校服披在身上也抑不住他的随性。   这个姿势真的很像——   求婚。   作者有话说:   终于准时一次了~   宝贝们不要养肥啊,支持支持我叭,么么哒 第30章   空气分子安静到极致, 彼此的呼吸声放大至最大限度,飘进耳朵里。   她的右手依然很僵硬,也明白现在该说一声谢谢, 但脑海中却最先蹦出一句:“其实,你不用帮我的。”   因为我自己也可以。   在温书梨看来, 拔针什么的小事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便能完成, 到不了麻烦别人帮忙的地步。   而且, 沈厌什么时候出来的,他这个人好像自带闪现功能,不会真的有超能力吧?   想法太傻了。   意识到思绪越来越歪,温书梨长睫煽动了下, 刚想说“谢谢”, 话语被对方打断, “同班同学需要帮忙,哪有在旁边看着的道理。”   乐于助人,确实是值得学习的品质。   温书梨换位思考, 如果自己看到任何一个陌生人遇到同样的情况, 她也不会坐视不管。   “还是谢谢你了。”   坐整整一上午的时间,脊背和双腿都不像是自己的,四肢百骸像是被千斤重的金属巨块狠狠压制,沉重无力,和生锈老旧的零散落灰部件没什么区别。   太阳所在的位置慢慢移动到正中央, 到了中午。   长时间的输液造成了她胃口消减, 根本吃不下去,发白的双唇表面略干, 似是极度缺水的沙漠河床, 显出道道裂纹。   “我突然饿了, 吃个饭吧。”沈厌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盘,眉尾微动:“一起?”   温书梨礼貌拒绝,摇头道:“不用了,我现在没胃口,那你先去吃饭,我回学校查一下英语竞赛成绩。”   话落,她抬脚想走,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没拉长至两米,沈厌说:“我忘说了,医生打电话让我把狸狸接回来,我的意思是我吃饭,你在旁边帮我看着猫。”   那天秋游的时候,温书梨就听严晟凛说狸狸的情况有点不太好,从十月二号开始算,狸狸在宠物医院应该待了两三天左右。   无论是生病出院的人或动物,病好后在本能的脑意识上会寻求对主人的依赖,这个准则天然形成,无法改变。   狸狸两三天见不到他,况且又是两岁的小孩子,在陌生的环境停留久了,情绪估计会变得比往常激动。   她对软萌的小动物抵触能力降到最低,于是便答应了,吸猫莫过于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可仔细一想,温书梨有点想“谴责”沈厌,第一时间不应该关心狸狸才对嘛。   狸狸?梨梨?还真是巧,心理活动念出这个名字时,实在太不适应了。   “沈厌,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它,猫咪对于外界的警惕心较强。”温书梨神色认真,语速却是缓的:“现在要想的是先接回狸狸,然后再去吃饭。”   因为沈厌说的语序是先吃饭,再接猫。   两人并排行走,出了医院,以医院大门为分割线,里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沥青的柏油马路车辆只增不减,速度驰骋看不到尾影,犹如一把利剑,继而带动周遭飞速流动的疾风,鸣笛声响此起彼伏,变化得很快,从刚开始的尖锐拉成沉闷,再到最后消失不见。   “你怎么知道我不关心她?”   少年目光移动,看向翠亮整洁的绿化区。   他双手插着兜,校服外套的拉链卡在锁骨下方,T恤干净,那种白很耀眼,没有沾染一粒尘埃。   因为身高在常人的年龄段中尤为出众,导致去往医院的男女老少经过之时,视线被吸引过来,短暂的两三秒后都是以“小伙子真是又高又帅”结尾。   温书梨稍愣,沈厌这么说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她感觉自己有点多管闲事,毕竟不是她的猫。   “……”她笑了声,扯开话题,“我们走吧,我想看看狸狸长什么样子。”   ……   宠物医院。   电动推拉门感应而开,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这家宠物医院的装修温馨,四周墙壁五颜六色的模块相接,简单又不失格调。   沈厌在前台报了手机号,小姐姐领着他们去往医生房间,见到医生后,沈厌微微颔首,温书梨也在后面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医生的嗓音沉稳厚重,说明症状:“猫咪没什么大的问题,皮肤表面的红疹也消散了不少,季节性的昆虫叮咬需定期除螨,根据这两天的观察结果来看恢复得还不错……”   两人说话期间,狸狸伸出粉嫩的肉垫小爪扒拉着透明猫包,有一下没一下地,后面大概太想出去了,急切地叫唤了几声。   温书梨半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与狸狸平视,视线交汇的那一刻,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霎时占据脑海。   狸狸的瞳孔是浅淡的褐棕色,毛发黑灰交织,小脚穿着四双白袜子,有的是低筒,有的是中筒,高度不一且很有特点。   她发现狸狸的脖子上系了个小玫瑰薄片,像是徽章材质,正面的玫瑰图案蜿蜒突出,勾勒的花瓣线条明显而不夸张,力度正好,背面的色泽明亮,似是精品中的精品,看不出来是手工雕刻还是私人订制。   小玫瑰薄片面积不大,狸狸的名字刻印在最下方,是英文字母——Lili。   弧度凹陷,将头顶的白光全部吸收,很细碎地闪。   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透明板上,狸狸先是“喵”了一声,接着狂蹭温书梨,即使之间挡了阻隔,也没压住它的热情。   小猫咪真的好治愈。   温书梨是第一次见狸狸,可对方像是认识她很长时间一样,撒泼打滚求卖萌,无一不统统展示给她。   少女双唇翕张,忍不住开口夸赞:“黏人的小可爱。”   沉浸在逗猫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温书梨并不知道沈厌也听见了这句话,他唇角勾起,默应。   -   午饭在商业街吃的。   明明要吃午饭,可沈厌却走进了一家早餐店。   “沈厌,你是不是选错地方了?”温书梨又看了一眼牌子,“九当秋”怎么看怎么像早餐店的名字。   “这家的桂圆粥不错,想试试。”   早餐店在中午的人流量依然很大,又处在商业街的繁华中心地段,可见这家店的生意火爆。   温书梨跟着走了进去,反正不是她吃,她主要的“任务”就是和狸狸玩儿。   刚想抱着狸狸坐位置上等着,迎面走来的服务员眼睛弯弯地对她笑:“小美女,你要不要试一下我们店里的新品?小米粥、南瓜粥、玉米粥、桂圆粥应有尽有,还与一些今天才推出的,要不要尝尝?”   “谢谢,不……”这是服务员管用的推销道路,温书梨表示自己不能上当。   话说一半,服务员又说:“你尝尝不亏的,我们店面周围没有一家卖得比我们种类还全的早餐粥了,很多外地游客旅人纷纷慕名前来呢。”   看服务员是非要缠着自己买了粥才罢休,她摆了摆手,“真的不用。”   “咕——”   没错,她的肚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叫了。   气氛尴尬,就连狸狸也跟着凑热闹唤了一声。   服务员笑意盈盈,很像假笑,好像在说,看吧,你抵挡不了的,还不如乖乖听我的。   肚子不叫还好,叫了就相当于在这场不太持久的拉锯战举了白旗,温书梨笑了笑:“那就一份桂圆粥吧。”   选它的原因是,她看到了店内座位旁的大立牌,正中央的“爆”字抓住眼球,主推的是桂圆粥。   坐到位置上,温书梨疑惑:“沈厌,你不是要吃饭吗?怎么什么也没点?”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融合在身旁的嘈杂声里,听不太清:“在后面。”   恰好在此时,她的桂圆粥被服务员端上来,后者微笑:“你慢用。”   调羹摆放倾斜,尾端轻倚着陶瓷碗口的边缘,将落不落的。   既然桂圆粥已经上来了,退不回去,不能浪费食物,温书梨打算吃完。   药力作用在身体盘旋流动,力气逐渐慢慢恢复,大脑也清醒了好多。   一上午没吃东西,说是不饿,也反抗不了身体对想把美好食物一网打尽的条件反射。   温书梨吃东西安安静静的,细嚼慢咽,从小一直是这样,饭桌礼仪良好,和温子旭大径相庭。   不得不说,桂圆粥的味道确实不错。   桂圆的肉质饱满,轻轻一咬便爆了汁,与稻米的天然醇香相碰撞,甘甜和清新共同触及味蕾,而后沿着喉管滑进胃里,暖暖的,生病后的副作用也在慢慢减轻。   “真挺不错的。”温书梨又吃了一口。   沈厌点的是小米粥,也是他家的主打招牌。   温书梨疑惑道:“你不是说你要喝桂圆粥吗?怎么没喝?”   “突然想起来上次喝过,点了其他的试试。”   ……   回到学校,沈厌把狸狸送回了宿舍。   温书梨先回到班级,一进门,艾蝉拿着两人的杯子去饮水机接水,“梨梨,你终于回来了。”   艾蝉抱了抱,腾出一只手试探她的额头,确定烧退了下来,心放下来:“坐下休息休息吧,我去给你接水。”   温书梨微笑着点头,“好,谢谢蝉。”   “不用客气啦。”   严晟凛窝在位置上打游戏,听到温书梨回来的动静,他忙不迭地看了眼,关心道:“梨子,你可算回来了,缺席一上午了都,怎么样,好点儿了没?”   “好多了,不用担心。”温书梨坐在位置上,头向后仰着,想放松放松。   “对了,参赛的十三个人还剩下几个人没有去办公室查成绩?”她直起腰,倏然想起来了这件事情。   迟川应该是在和严晟凛打配合,头虽然低着,她说的话一字不落全听见了,回复道:“没几个了,好像就只有你和阿厌两个人了,其他同学上午查的。”   “那我们班一共有几名同学进省赛?”   “截止到目前为止,加上我和小艾一共四个人,满足了杨姐的愿望。”迟川说:“不过,我感觉结果都不用查了,你和阿厌肯定能入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京城,留小严一个人在学校。”   严晟凛:“……”   迟川一个反杀结束全场,以百分之三十的血条成功打了个翻身仗,似是想到了什么,对温书梨说:“梨子,你和阿厌一起去办公室查成绩呗,他去宿舍送狸狸了,等等他。”   作者有话说:   助攻开始啦~ 第31章   她和沈厌之间不存在与世隔绝的矛盾, 等人也是同学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温书梨没有理由拒绝,也找不出理由拒绝。   “嗯, 我没打算那么早去,杨姐估计去校外吃午饭了。”温书梨考虑得周全。   五中是公立学校, 和其他私立学校在放假这方面有所不同, 一个月放一次月假, 周一至周六按照课程表上的安排上课,周日自由活动,可以出校门。   她回校的时候看到有很多学生挽着小姐妹的胳膊,往小吃街的方向走。   温书梨抽出手机, 给林芷情回微信消息——   W:【妈, 我已经到学校了, 你好好工作。】   对方应该是刚好在看手机,回得很快:【好,晚上妈妈给你煮些红糖姜茶, 暖暖胃。】   没过多久, 沈厌安顿好狸狸来到班级。   他是五中的焦点人物,走到哪都自带光环。   迟川叫他:“阿厌,快来快来!”   沈厌坐在位置上,声音轻挑:“怎么?”   “还能怎么,缺席三节课想你了呗, 杨姐应该吃完午饭回来了, 你和梨子赶紧去办公室查竞赛成绩吧。”迟川递了个眼色,“我们这几天就要去京城参加省赛了, 得赶紧赶紧收拾东西。”   沈厌很快领略迟川的意思, 都说了不要让他掺和。   他没查成绩单纯是因为懒得查, 名单上百分之百有他的名字,这点毫无悬念,就像一场提前预知结果且笃定自己获得胜利的赌注。   未知数的猜想在温书梨这边,她的英语成绩还可以,班级中上等,一定充实量的基础加上他的外挂式辅导,问题应该不大。   视线掠至温书梨,她的脊背瘦薄,骨架小小的,肩胛骨微微凸起,似是两片振动欲飞的蝴蝶双翼,脖颈纤细,好像一只手都能握住。   太瘦了。   “温书梨。”沈厌嗓音沉了沉,叫她。   少女转过头,后知后觉才发现沈厌的存在,他什么时候坐在自己身后的?   又加深了他会瞬间移动的想法。   “嗯?”温书梨的身子偏转,“你来了,我们走吧。”   他知道温书梨在座位上乖乖等他是受到了迟川的“教唆”,抛开这个,假设迟川没有说那句话,他挺好奇温书梨还会不会等他。   ……   云夏市彻底入了秋,十月初的天气温度正好,不似热夏那般火焰的高温,微风带动的空气吹在脸上清新凉爽,阳光璀璨却不炽热。   连廊里的花品种各异,花香浅淡,漫无目的地往鼻子里钻。   中午一点十分左右。   温书梨和沈厌进入办公室,杨絮在位置上整理教案,被两个身影吸引,推着眼镜看了眼,“班上就差你们两个没查成绩了。”   说着,女人对温书梨招了招手,“温书梨,过来。”   “怎么了?老师。”   杨絮坐在座位上,温书梨以为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她交谈,说话同时低了低身子。   谁知女人的手掌覆在她的额头上,检测体温,“不发烧了,这几天要多喝热水调整身体,凡是入围省赛的同学都要去京城的,这次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温书梨对杨絮的认知在脑海数据库中重新刷新了下,后者看着一张事业女强人的脸,实则心软、刀子嘴豆腐心。   恍然间,她想起了林芷情,但又不完全一样。   “嗯,谢谢老师。”   理清杨絮说这话的表面含义,就知道进入省赛名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当输入温书梨和沈厌的名字,结果都是“恭喜你进入清溪省英语作文竞赛决赛”。   云夏市是清溪省的省会,同时也意味着这里的教育资源比其他市区更高一筹,以往五年的高考状元皆出自云夏五中,蝉联冠军,实力不容小觑。   下一届的预定高考状元——沈厌,背负了众多教育劳动者的期待。   “说实话,你们进入省赛完全没有悬念,付出的努力和汗水老师都是看在眼里的。”杨絮很是欣慰,“因为资源调动,这次决赛在京城举办,总共时长是三天两夜,加上二十班的三名同学,一共九人。”   而后,为他们讲解比赛应当注意的事项,“到了京城,你们所面临的对手可不只是一个学校了,是整个清溪省万千土地之上的市区优秀学生代表,无论什么比赛都忌讳眼高手低,低级错误务必避免。”   “两天后飞往京城,有时间便要抓紧收拾东西,老师不能陪着你们了,到地方看清标牌寻找学校基地……”   杨絮后面说什么,两人均是点头回应,再到后来说了多长时间,温书梨全然记不清楚。   她只知道他们是云夏五中的代表队,要进行一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重大战役。   -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卷着身旁无形的微风,稍纵即逝。   之前的温书梨成绩平平,参加场面浩大的竞赛寥寥无几,只因实力不够。   所以,在真正坐上飞机踏入的那一刻,丢在“外太空”的意识逐渐回笼,一丝一缕回归脑海里。   “蝉,我们参加的是……省赛?”温书梨有点不敢相信。   艾蝉止不住地点头,“是啊梨梨,进入省赛我真的非常开心,至于在省赛中取得什么样的成绩,我觉得好像没那么重要了,全力以赴就行。”   说得没错,全力以赴。   清溪与京城实际距离一千八百六十八点五公里,坐飞机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   温书梨坐在窗口第二个位置,视线望下去,祖国大好山河的壮丽美景浮便现在眼前。   山脉巍峨耸立,清流蜿蜒旖旎,层层洁白无瑕的云朵速度轻而缓,暗暗飘扬涌动,垂直距离加大,再往下看,像是在俯瞰众生。   观景好不自在,背直得久了,她有点累,胳膊刚抵住座位一侧的扶手,温书梨下意识弹开。   触感温热,是沈厌,只不过他好像……睡着了。   大抵是睡得沉,两人相碰的那一下,沈厌没有睁开眼,眼睫似有若无地颤了颤,呼吸很轻,不仔细听听不见的那种轻。   他的睡相挺好看。   目光鬼使神差地多停留几秒,继而下移,少年的侧脸分明,下颌线似是被雕刻那般精致,挺鼻、薄唇、微微滚动的喉结,在入目之时仿佛带了天然滤镜,倨傲的拽劲消散不见,展现更多的是乖与干净。   温书梨抿了抿唇,不自觉别开,心率……无规则地乱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那两个词,‘干净’还可以解释,但‘乖’体现在他身上违和指数陡然上升。   想法纠正了下,应该没那么乖。   平复呼吸,温书梨也闭上双眼,粉嫩的指节稍稍搓捻,更红了。   ……   落地京城国际机场。   他们出发的时间是下午,彼时夜色降临,场内灯光在映衬下异常刺眼醒目,T3航站楼宽广辽阔,一眼看不到头。   广播机械音字正腔圆:“女士们,先生们,您乘坐由清溪飞往京城的WY7635次航班已成功抵达目的地,请不要遗忘托运行李,期待您下次乘坐WY7635次航班,感谢您的支持。”   首都果然名不虚传,夜晚人流量依然不减。   几人分成两队打车赶往预定好的民宿。   车里,温书梨思绪缥缈,回想起在飞机上沈厌睡着的情景,她摇摇头,别想。   迟川坐在副驾驶,指着外面路灯照耀下的夜景,感慨道:“京城那么大啊,比云夏市大多了。”   司机师傅听了饶有兴趣地搭话:“云夏?清溪人呀,看你们是学生,来京城是参加什么比赛吗?”   “是啊,师傅好眼力。”迟川会聊天,原本安静的气氛活跃了些,“要是时间长点儿,我们还打算逛逛京城呢。”   “没关系,大学来这儿不就行了,我跟你说,京城有好多国家级景区,看了都说流连忘返。”司机师傅的口音是正宗地道的老京城音,一听京城味儿明显至极。   “好嘞,肯定来。”   他们的群名标注就是京城大学,联想到自己的成绩,温书梨的眸光渐渐黯淡下去,她的目标迷茫,动力似是被枷锁封存永固。   民宿占地虽小,却不偏不远,决赛地点在京城大学,搭一路公交车就能到。   九人五男四女,女生房间在二楼,男生房间在一楼,他们的房间门都挨着,学校定的时候连在一起定的。   温书梨和艾蝉两人住一间房,大致整理好了东西,温书梨往懒人沙发上一坐,“蝉,我们现在复习一下知识点吧,洗漱好了也没什么事情。”   “好呀,我把电脑拿出来。”   捆一大摞书籍带过来不太现实,参加决赛的他们几乎每人都拿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来之前把要复习的知识点拷贝在电脑里,复习清晰,容易找到。   她承认,民宿的装修风格和环境都挑不出毛病,唯一一点要吐槽的就是网络,满格的信号只占了一个格。   连接手机热点老是出现卡顿,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于是,两人商量去一楼大厅蹭网。   夜晚微风凉,温书梨和艾蝉选择套了个外套,而后出门。   她们不是最早到大厅的,还有其他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应该都是因为网络问题。   “书梨,你们房间内的网络也不好吗?”女生噘了噘嘴,略有不满:“我们那的网只有一个小点点,差死了都。”   “不太好,所以才来大厅的。”温书梨回答。   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温书梨点亮电脑屏幕一看,最上方的网络信号直达满格,网速超级流畅。   气氛恢复安静,几人心照不宣地开始复习。   倏然,一男生皱着眉,语气不太耐烦:“我去,怎么突然黑屏了,毫无征兆啊,大哥,你可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刚开始和温书梨说话的女生开口道:“重新开机一下试试。”   “黑屏了好像开不了机,没反应了。”   “那怎么办?去附近的电脑点修一下吧。”   “电脑店一般都在商业街,没办法修。”   温书梨不会修电脑,想帮忙也帮不上。   这时,沈厌和迟川也携着电脑来一楼大厅,看到温书梨,迟川打招呼:“梨子,你们也在这啊,知道早来会儿了。”   闻声,温书梨抬眸,她先是看到沈厌,然后才注意到旁边的迟川。   沈厌与白天不太相同,鼻梁依旧高挺,此刻却戴了一副半边框的黑色眼镜。   温书梨的第一反应是,沈厌没有骗她,他真的近视。   两人一站一坐,她几乎仰着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乍一看,温书梨觉得,沈厌竟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既视感。   看着坏,心也坏。   而恰巧的是,沈厌略微勾唇,淡笑一声。   迟川找了个位置坐下,“怎么了程则,愁眉苦脸的?”   “唉,电脑坏了,突然黑屏,一个反映也不给我。”   迟川:“找阿厌啊,他会修电脑,贼溜。”   沈厌坐在温书梨对面,身子转了些,眼皮掀起,“电脑拿过来,我看看情况。”   程则一听有救,赶紧把电脑递给沈厌,“厌哥,拜托你了。”   温书梨不禁想,他怎么什么都会。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宝贝们,我来晚啦,但我这一章更得多呀,企图萌混过关jpg.   宝贝们猜猜WY7635是什么意思,猜对了奖励一个摸摸头~ 第32章   晚上九点二十分, 夜幕的中间段。   三三两两的旅人回到民宿大厅,他们推门而入之时,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 长柄黑骨伞一合,继而抖了抖, 沾染在伞面上的小水珠七零八落, 无声地砸在木质地板。   温书梨的听觉灵敏, 琥珀色的眸子下意识看过去,原来外面下雨了。   此时的他们正在窗边,艾蝉的小手拨动了下白纱窗帘,不由得惊叹:“梨梨, 下雨了哎, 我最喜欢的蒙蒙细雨。”   下雨天无比治愈, 清澈明亮的雨水汇聚形成层层笼罩,覆在大地表面,透过红尘, 滋润世间万物。   “手机天气上说, 这场雨会持续一小时。”每当天气出现莫测的变故,打开天气APP是温书梨第一时间会做的事情。   “一小时啊,那估计看不了流星雨了。”其中一名女生嘴唇瘪了瘪,双腿抱膝,满脸遗憾。   猎户座流星雨作为七大流星雨之一, 基本上在每年的十月至十一月初点亮夜空。   迟川打开百度引擎搜索, “不会啊,假如这场雨持续一个小时, 一小时之后才十点半左右, 流星雨出现的可能性一般在凌点及以后, 希望没那么渺茫。”   其他人纷纷起身,趴在窗台上观看状况,简易的白色方桌只留下沉厌和温书梨。   身后的讨论声依旧——   “根据时间段,现在应该是猎户座流星雨。”   “流星雨不都是一样的吗,简单来说就是好多小星星在天空中闪过。”   “说你是直男吧,其中的浪漫你不懂,每一场流星雨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必定都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   “是是是,关键是看不看得上还不一定呢。”   “应该可以吧,我倒是希望可以……”   温书梨在流星雨的涉猎方面不多,说不上不感兴趣,只是发生的可能性取决于上帝的心情是怎么样的,通俗点来说,就是运气,运气好便能看上,运气不好便看不上。   他们的热情都被流星雨带走,温书梨双肘抵在桌面上,认真而专注地看沈厌如何操作,一步步把电脑修正好。   沈厌有自己独有的技巧,他可以准确且精确地判断出电脑存在什么问题,然后对症下药。   桌上的小工具是程则向民宿老板娘借的,体积偏小,更像玩具。   少年修整的认真,该拿什么工具拿什么工具,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整套动作熟稔、流利,技巧感超乎常人。   他的黑眸垂落,细长的睫毛角度微低,落地灯灯光暖黄,光线投过来,映衬得他的皮肤愈发白皙,似是冬日森林藏匿深底的雪花,与身上的黑色宽松T恤相互照应,视觉反差拉至顶端。   怪不得沈厌可以长时间稳居年级第一,直接原因当然归属他做某件事情,专注、心无旁骛、不受外界打扰。   也许是被温书梨的视线盯得久了,飞机上他毫不知情,现在可不一样。   修长的指节拿下一个工具,沈厌抬头看了她一眼,短暂的一秒,“想试?我教你。”   “我只是在想,你的满身技能是如何练就出来的?”温书梨真的好奇,“俗话说,技多不压身没错,但你什么都会,好像太不符合寻常了。”   沈厌取出电脑芯片,手指一顿,不容易被察觉,他说:“把我当成神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温书梨:“……”   出现问题的芯片卡槽修理好,沈厌开始重组电脑,一步步把东西全部归位。   电脑内部结构复杂,单凭一般人的记忆力,看十几分钟极大估计还是摸不着头脑,可沈厌不一样,他的记忆力似是被女娲宠幸、被上帝偏爱,境界攀至过目不忘。   “沈厌,你的记忆力能不能分给我一些?”   温书梨设想自己如果有如此上等的记忆力,那五中的第一宝座应该就是她的,虽然这么想有些自私。   这句是玩笑话,两人都能听出来。   他轻轻推了推黑色半边框眼镜,眸子含情深邃,似笑非笑,却很认真地回答:“你要,我就敢给。”   ——你要,我就敢给。   重点是你,而不是别人。   温书梨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简单的六个字,冲击力后知后觉,像是被禁锢在铁皮易拉罐里气儿很足的碳酸气泡水,咕噜咕噜冒着泡,沸腾、升温。   时间定格,仿佛周遭的一切都置身在外,大厅的空间宽敞,但在这一刻显得尤为狭小/逼仄,只容得进去他们。   “好像……给不了。”   温书梨单手撑着侧脸,语速尽量无波无澜,她稍微挺直身子,竟变得温吞。   沈厌唇角漾起,弧度不太明显,“以后会有。”   只要是你想要的,以后会有,我都会给你,毫无保留的。   ……   组装完成,电脑屏幕重新发亮。   他把小工具整理好,把它们放在原来的位置处,应该是不小心碰到了某个尖锐的小平刀,沈厌手一侧,小平刀划过他的腕骨,坚硬相触,肯定是有知觉的那一方会输。   鲜血流淌,绯红随腕骨的凸起蔓延,以缓慢而冗长的速度凝滞,伤口不大,却让人忍不住关心。   见状,温书梨抽了几张白桌面的纸,递给他,“擦擦,先止住血。”   在温书梨认识沈厌的那一天起,他已经受伤了两次。   不知道为什么,温书梨轻声,玩笑语气:“我发现,你比我更容易受伤。”   对比之下,确实是的。   温书梨翻墙摔倒,那百分之百是纯属失误,她一向不怕受伤,也很少受伤,所以,笔直的双腿没有伤疤,干净如琉璃。   她隐约记得外套口袋里有随身携带的创可贴,自那次翻墙时间过后,创可贴必不可少,但她的记性时好时坏,想起来就带,想不起来就不带。   “给你,贴上吧。”温书梨自然捏住创可贴的一边,放在桌面上推给他,“可能上面的图案不尽你意。”   上面什么图案?   是一个萌萌的小猫猫头。   她最喜欢的动物是猫咪,既然家里养不了,那就把希望寄托于没有生命力的外物之上。   这个特点体现在温书梨的房间,房间是那种淡奶油色的ins风格,桌上大大小小的摆件不说全部,一大半以上都和猫咪有关,例如猫爪陶瓷杯、猫尾闹钟、还有全黑色的小提琴包,上面贴了几张与之格格不入的猫咪贴画。   男生破点皮其实没什么大事,沈厌本不想接下,但对方是温书梨,他拒绝不了。   撕开包装,把创可贴按下去,沈厌接下话:“图案不错,勉强接受。”   温书梨心想:这可是她买来都舍不得用的。   这时,迟川打了个哈欠,转头道:“阿厌,修好了没,我有点困了。”   沈厌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浏览复习知识点。   迟川:“程则,别看流星雨了,阿厌帮你把电脑修好了。”   程则一激动,声音稍微大了些:“我去,厌哥,你帮我省下几百块钱的维修费呢,等着,我去自动贩卖机买些水。”   “不用。”沈厌头也没抬,“我晚上不怎么喝水。”   “这样啊,那没事,买了白天后喝。”   程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几人又复习了一个小时,墙上钟表时针指向十一,分针与十二重合。   再过一会儿,是流星雨大概率出现的临界时间点。   实在撑不住了,迟川抱着电脑当靠枕,“阿厌,回去吧,我快困死了真的,你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沈厌不动声色地抬眸,温书梨还没走。   “你先回去,我再留会儿。”   迟川随即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意走,“算了,我感觉我还有精力再战。”   其实,真相是迟川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开着灯也不行,周遭静悄悄的,又是陌生地点,像是有什么人下一刻突然吓他一跳。   “出息。”沈厌轻哂了声,继而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应该是累了。   现在只剩下他们四个人,艾蝉也有点困,靠在温书梨的肩膀上,“梨梨,我们要去睡觉吗?”   温书梨点点头,“好,等我把这一页知识点看完。”   艾蝉又说:“不睡觉也可以。”   温书梨冒出问号:“?”   “外面的雨停了呀,今天晚上说不定猎户座流星雨会如期而至。”   “蝉,京城是平原,流星雨一般在山上看好像更好。”   艾蝉连着眨了眨眼睛,积攒的倦意顿时全无,“我忘记了,这里是平原,看到流星雨的概率几乎为零。”   看流星雨,一般都是爬山至半山腰,不怕野生动物袭击的话,可以搭帐篷扎营。   电脑一合,温书梨动了动手腕,和他们打声招呼:“很晚了,我们打算回去,你们要回去吗?”   “快了。”说话的是沈厌,他的虎口虚抵着下颌,黑曜石般的眸子倒映出电脑屏幕的荧光,清晰成像。   迟川困得眼睛睁不开了,意识涣散,温书梨说什么他都没听见,更别说回答她。   温书梨整理好东西,“那我们先走了,早点休息。”   沈厌:“嗯。”   温书梨起身,长卷发自然垂落。   她今天绑了个低低的花辫,斜拢在脖颈一侧,大概是绑得久了,几缕细软发丝不太听话,有目的性地挣脱发圈束缚。   密林似的长睫垂下,琥珀色的瞳孔即使被遮挡,最深处的秋色仍旧潋滟。   沈厌敲动键盘的动作顿了下,在温书梨转过身后,看向她。   掌心反转,那个猫猫头的创可贴漏了点角。   他轻笑,想一直戴着。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事情耽误了,宝贝们留评,我给宝贝们发红包~ 第33章   拧开房间门, 温书梨把电脑放在桌上,抬脚走向洗手台。   该洗漱了。   盯着镜面中的自己,思绪不自觉被慢慢抽空, 在想什么呢,她不知道。   艾蝉叫了她一声:“梨梨, 要不我们晚点睡觉?流星雨很难见到呢, 尽管这里是平原, 但我还是不想放弃。”   说话期间,艾蝉来到温书梨一侧,动作轻轻地拨开银质水龙头,接水洗漱, 因嘴里含着泡沫, 口齿不清:“好不好嘛?”   温书梨回神, 脑中乱掉的记忆碎片一节节规整完毕,反应慢了半拍,“好啊, 你刚刚不是很困吗, 怎么突然打起兴奋念头了?”   “刚才言言给我发微信消息了,她也没睡,她说今年的猎户座流星雨很多地方都看不到,好像只有京城、玲珑山、含柳山能把景观尽收眼底。”   “好奇怪,为什么只有一个平原, 其他的都是山啊?”   “不知道呢, 网上说今天流星雨出现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我想着我们蹭蹭运气, 看看能不能真的看到。”艾蝉接把水洗脸, “到时候和言言视频通话, 或者录好之后发给她,两者都行。”   温书梨点点头,“好啊。”   艾蝉刚洗好,她寻找台面的洗脸巾擦脸,左右环视了两圈,发现洗脸巾在温书梨的身侧。   绕过她抽了一张,一转头,看到温书梨眉心正中有一股红色,不太艳,却足够引人注目。   温书梨在洗漱,眼睛无神,盯着摆放整齐的护肤品小样,眼皮底下的淡青色尽显,不禁让人联想到一种羸弱的憔悴感。   这几天很忙,主要归结于决赛,下了飞机马不停蹄赶往民宿,晚上抓紧时间复习知识点,明天要去京城大学,而且,决赛并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考试,它分初试和复试。   明天初试,初试幸运通过会参加复试,以复试的最终成绩定格,继而全省排名。   “梨梨,你是不是对什么东西过敏?”   温书梨漱完口,觉得艾蝉这句话有点没头没尾,突然蹦出来似的,她问道:“为什么会这样说?”   艾蝉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她看向镜面,“我也是刚看到,明明回来之前没有的。”   凑近了些,温书梨的目光游移至额头,“还真是哎,怎么突然起了一个红点。”   而后,她用指腹按那处,皮肤表面很平,不是蚊虫叮咬的,毫无根据的,不能用科学理论说服。   “我暂时没发现自己有什么过敏原。”温书梨没太放在心上,“没关系的,估计两三天就好了。”   她就是这样,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耿耿于怀、杞人忧天,对她而言,这是生活中无法预料且不可避免的事情,与其花那么多心思胡思乱想,不如做好当下。   “嗯,如果真有什么不舒服,我们就去医院。”艾蝉比温书梨看得还仔细,眉宇微拧,神情担忧。   女孩们都很瘦,身高上,温书梨赢得彻底。   目测艾蝉大概一米五八,看她的时候总要半仰起头,动作维持的久,脖颈会隐隐发酸,佯装抱怨:“梨梨,你好高啊。”   “你知道吗,听说相差二十厘米的情侣接吻最舒适,一米六七的话,应该找个一米八七的男朋友。”   最近艾蝉越来越大胆了,和她安静乖巧、人畜无害的清透模样完全不同,现在居然讨论起了……情侣身高差。   温书梨想扯开话题,可话到嘴边却卡了壳,堵在喉咙里进退两难,说不上难受,那种感觉用言语形容不出来,很微妙。   她的思绪被艾蝉牵引着,莫名其妙地在想谁的身高是一米八七。   一米八七,一米八七……   意识收不回来,温书梨只得放任自己,电光石火间,脑中全然透明的空间被一个名字占据。   沈厌。   他说过自己一米八七,在他们一起逛山姆那次。   少年站在她身后,似有若无的薄荷气息划分阵地,那片区域狭隘而局促,只有她。   稍微一伸手便能触碰彼此,但不做动作,什么也碰不到,似是刻意把控的距离。   她不习惯和别人讨论情侣方面的话题,生硬地扯开:“凌晨零点,我去小阳台碰碰运气。”   艾蝉自认为这个话题说得很自然,从身高可以谈论到多层次方面,说到情侣也没什么。   女生笑了笑,“梨梨,我们睡觉吧,睡得晚会加重黑眼圈的。”   “我突然不困了,等等流星雨。”   打开玻璃门,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小阳台。   小阳台面积不大,长约五米,宽约两米,角落里堆放了几株鸢尾,花茎翠绿盎然,花瓣是浅淡的紫色,夜空照应,宛若宝石般明亮。   下过雨后的京城,空气湿润,卷着凉爽秋风拂过耳畔,细软的发丝随风而起、随风而落,静谧又美好。   这个角度虽然看不到整个京城,但在盘根错节的沥青公路上,行驶的万千车辆一览无余,前后方照灯亮起,鸣笛声响,龟速前行。   说看猎户座流星雨算是个借口,如果真的能看到,倒也不吃亏。   “梨梨,你说真的会有吗?”艾蝉双手托着下巴,“再等五分钟还没有,我们就去睡觉吧。”   明天还要考试,温书梨了然,“嗯,养精蓄锐为初试做准备。”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话毫无逻辑,因为现在睡觉和“养精蓄锐”没多大联系,已经熬夜的事实不可逆转,除非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等待期间,温书梨打了好几个哈欠,本来复习知识点加剧了她的睡意,以至于洗漱的时候脑袋全然防空,犹如一张白纸。   终于撑不住了,她欲想开口:“蝉……”   话音未落,蓝黑色的夜空多了一道转瞬即逝的星银流光,拖着长尾,划破望不到边际的天穹,那光芒耀眼、短暂、不知不觉让人变得贪婪。   “出现啦出现啦!梨梨,你快看——”   顺着艾蝉的指向,璀璨长尾星越来越多,似是刚下过不久的蒙蒙细雨。   上帝应该听到了她们的祷告,猎户座流星雨不是想象,而是现实般、真真切切地收入眸底。   第一次看见流星的激动、兴奋、喜悦,各种各样的心情扑面而来,揉和的杂乱。   好像是自言自语,温书梨喃喃道:“漂亮的无可比拟。”   艾蝉没有忘记慕言言交给她的“使命”,继而拨通视频通话,那头迟迟未应,她只好点开录像模式,记录下来期待已久的绝美流星雨。   在她们同样位置的一楼小阳台,温书梨听到迟川说:“阿厌,真的是流星,赶紧拍下来给小严看看。”   男生住在一楼,女生住在二楼,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他们的房间也有小阳台,而且,正在她们下方。   民宿的建筑很有特点,两层的小阳台并非垂直,是类似于阶梯那样错开,单凭构造来看,像跃层法式花园。   温书梨视线飘落,定于沈厌身上。   此刻的他,背靠冷质铁栏,双臂折起,单手操控手机屏幕,黑色T恤的领口稍微低了些,借着短暂星光,锁骨凸起,弯出好看的弧度。   头低着,隐隐不小心看到界面,应该是给朋友发消息,起初迟川叫他,他没应,直到对方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才抬起视线。   这个角度,两人想不对视都难。   沈厌发现温书梨,他没觉得出乎意料,好像笃定她就会在这一样,前者看她,明目张胆地看,唇角微漾:“没睡?”   声音如冷泉,却因染了一丝笑意蕴含独有的意味,像是放出诱饵,正大光明地勾/引蛊惑。   在一楼大厅她说过要早点休息,现在的情形就像说谎的小学生被抓到,密密麻麻的心虚感充斥全身,想逃离,却逃不出去。   温书梨微怔,她能察觉到压制心虚感更多的是心神。   心神乱了阵脚,踩出没有任何规律的痕迹,不再按部就班。   太奇怪了,为什么最近这样的感觉会……频频出现?   难道与沈厌对视的次数太多,不应该,看迟川的时候明明很正常,有的人会对异性极度排斥,但温书梨没有。   迟川以为沈厌在问他,自顾自地回答:“阿厌,你怎么了,我要是睡觉还在阳台上看流星吗?这不是……”   转头相望,迟川扬了扬手,惊喜道:“梨子,你们也在这儿看流星啊?我和阿厌睡不着,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看见了。”   多了一处熟悉的声线,温书梨骤然回神,心率平息,她找回感觉,算是回答他们两个的问题:“嗯,我们也想着碰运气。”   流星雨在持续,没有间断。   据科学研究,猎户座流星雨形成的最根本原因是哈雷彗星,冰和尘埃物质组成的哈雷彗星,破天落下,颗粒随冲击四处散落,带来短暂的梦幻光景。   像是他们的背景板。   温书梨不动声色地深呼了口气,指节敲着栏杆,时快时慢,蜷了蜷掌心,顺势收入夜晚的冰凉。   自始至终,沈厌好像没看流星雨,应该是没什么兴趣,他手臂一带,腰背自然挺直,语气闲散:“困了,睡觉。”   猎户座流星雨接近尾声,时间不长,迟川像是没看够似的,叫他:“阿厌,再看会儿啊。”   “唉,算了,我也困了。”迟川仰起头,对她们说:“梨子,你们也赶紧睡吧,早睡早起身体好,今天就当破一次例。”   温书梨失笑:“知道了。”   -   翌日,万里晴空,碧日无云。   九人收拾好东西前往公交车站,大概是睡得晚起得早,温书梨睡眼惺忪,下一秒就要倒下似的。   其他人基本上也是。   早知道昨天晚上应该早些睡,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了。   初试在早上八点。   温书梨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变得清醒,她的帆布包里装了一小瓶风油精,还好有备无患。   但公交车的公众区域,温书梨没打算拿出来。   风油精的味道刺鼻,闻几下都能呛出眼泪,考虑大局,她觉得还可以再忍忍。   位置靠窗,温书梨半倚着侧面,眼皮快要睁不开了。   见状,艾蝉下意识摸了摸她的额头,“吓死我了,没发烧。”   少女声音有气无力的:“有点困,没事的。”   迟川拍了拍温书梨的肩膀,她歪了歪头,“怎么了吗?”   “这样梨子,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或者让阿厌讲?”话锋一转,迟川注意到温书梨细眉中央的小红点,“怎么回事儿?是水土不服,还是吃坏东西过敏了啊?”   “它突然出现,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温书梨如实回答。   “不痛不痒?”   “嗯,一点也不。”   “那还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话落,迟川估计想到了什么,他对沈厌说:“阿厌,我觉得梨子那额间一点红,好像某个人物。”   片刻的若有所思后,迟川给出答案:“像不像句句梵文渡众生的……观音娘娘?”   作者有话说:   阿厌努努力,女鹅心动不自知啦~   请宝贝们多多留评,爱你萌~   句句梵文渡众生——源于网络 第34章   首先可以明确一点, 观音是女相男身啊。   句句梵文渡众生?   温书梨想了想,渡众生是神明的职务,她一介凡人没有这等实力。   公交车内霎时陷入寂静, 仿佛细针掉落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下一秒,应该到了站, 车门在机械地推压下缓缓开启, 一并进来的, 还有凛冽的初秋微风,挺凉。   迟川没当回事,透过窗户,话题转移:“我看到接我们的老师了, 省赛, 等我拿个前排名次。”   那个问题像是背井离乡、在外漂泊不定的落魄旅人, 不归属,无束缚。   沈厌站起身,余光看到温书梨没有动静, 他弯起指节, 轻轻敲了敲椅背,提醒她:“走了,下车。”   他在原地等她。   温书梨置若罔闻,“这么快就到了,那走吧。”   下车之后, 她的倦意未完全消散, 甚至有点加重的趋势。   拿出风油精,取一两滴涂抹在太阳穴处, 清凉而火辣的感觉以最快速度在眼部周围蔓延, 似是发疯生长的藤蔓, 又似突如其来的狂涌海啸,遮天蔽日、毫无保留地覆盖。   险些看不清这喧嚣又绚丽的世界。   风油精的味道越来越重,继而猛地灌入鼻息,受到外来猝不及防的冲击,温书梨条件反射般闭上眼。   视线由原本的扑朔迷离彻底沦为黑暗,心底克服不了对黑暗的恐惧,她扬手寻觅可能找不到的安全感。   意料之外的,掌心多了一处温热,暖暖的,借着相接的枢纽源源不断地传递。   “蝉,你等我一下,这个风油精的味道好冲。”   温书梨忍不住咳了几声,眼睛还是闭着的,需要时间缓解,“我们今天来得早些,应该不会迟到吧。”   错把那个支撑点当成了艾蝉,她的言语自顾自地,“现在几点了?”   一秒、两秒、三秒过后,没听到答案,温书梨欲想睁开眼睛,那人说:“七点二十。”   男生的声音,她身边的人……不是艾蝉。   好熟悉。   其实,温书梨的心里有了个八分成的答案,换做迟川的话,他会说:“七点二十,还没迟到,不着急。”   总之,话语多一点,不像对方言简意赅,只有一个“七点二十”。   这是什么想法?不满意吗?还是说想听到他说更多话,不要只是几个字?   过了会儿,味道渐渐变淡,视线得以窥见天光,温书梨松开攥着的衣袖,“沈厌。”   少年嗯了声,双臂交叠,“是我就那么失望?”   不是失望,是复杂交织的情感,说不清楚。   迟川和艾蝉走在前面,下车的时候也是,他们的距离落后大半截,艾蝉发现温书梨没跟上,转身小跑过来,“梨梨,我还以为你跟上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温书梨挥了挥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站那别动,我去找你。”   艾蝉跑过来还得折返过去,别折腾她了。   面对沈厌,她试着找回场面:“你腿那么长,我觉得你会走在前面。”   天晴,细碎的光落于他的黑发上,跃动着似乎想要留下踪迹,但一闪而过,抓不住。   他笑了声,说:“又不是比赛,走那么快有什么用。”   说到点子上,温书梨默认,同意他的观点。   脑洞一开,几乎是脱口而出:“如果是比赛,并且有奖励,那你应该会走快些吧。”   沈厌长睫微抬,意有所指:“什么奖励,得看我想不想要,不想要,那算了。”   微风簌动,时间宛如相对论下停止流动的清澈冰洋,高寒之下,冰洋速度可以忽略不计,被有意暂停。   他们四目相对,瞳孔里只有彼此。   -   临近中午,初试终于结束。   身为高中生的他们第一次踏进大学校园,带着很重的好奇心打量校园的角角落落。   初试和复试相比,后者的难度在前者之上,虽然考试时间稍长了些,但精力集中,过得很快。   迟川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提议道:“既然来了京城,那就试试的京城的特色美食吧,这次小旅行不能白来,我在地图上看看有没有好吃的私人餐馆。”   说着,他打开高德地图,输入“餐馆”的关键词,按下确定,密麻的道路网出现很多小红点。   仔细筛选后,迟川说:“这家店不错哎,京酱肉丝、驴打滚、烤鸭、姜丝排叉、褡裢火烧都有,去这家?”   他给艾婵分享,艾婵没意见,继而想让温书梨看看。   这时,温书梨的手机电话提示音响了起来,是林芷情。   因为逆着光,手机屏幕画面显示不是特别清楚,温书梨说:“你们定就可以。”   转身,接了视频通话。   林芷情还在公司,背景应该是公司食堂,女人的声线温柔:“梨梨,妈妈昨天太忙没有给你打电话,怎么样,去了京城有没有水土不服?”   附近没有乘凉的树荫,温书梨只得手动遮光,“没有啦,我们刚考完初试,现在也要去吃午饭。”   光线原因,林芷情可能没看到温书梨的额间红色。   手机经不住一晃,身后的沈厌入了镜,林芷情看清楚了。   在出发京城之前,温书梨和她打好招呼,说这次竞赛五中一共九人,有男有女。   就算在早恋方面管理再过于苛刻严格,身边也不能没有异性朋友。   林芷情顿了下,语气不太确定:“那个男生是沈厌吗?”   她妈妈认识沈厌?   沈厌站在不远处,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转过头,仅仅几秒钟他大致明白了全过程,轻微颔首:“我是,阿姨好。”   “嗯,你好。”林芷情微笑着点头。   不对不对,现在的情况重点是……他们怎么认识的?   “妈,你怎么认识沈厌的?”温书梨细长的睫毛上下煽动,桃花眼眨了眨。   林芷情没打算隐瞒:“高一送你去上学,在校园光荣榜上看到他的名字,就记住了。”   沈厌是云夏五中的传奇,高一高二一直霸榜,第一位置从没让给谁,高中第一天开学还听人说:“那就是云夏市的中考状元,以后摘个高考状元也不在话下。”   那时,温书梨在平行班,一楼底层,而重点班拥有最好的教育资源,在单独一栋行政楼里,相差很远。   后来,省教育局查到这种情况,表示重点班可以办,但不能把平行班与重点班分界分那么明显,校长笑着点头哈腰,高一暑假期间,连着忙碌十几天在普通教学楼开设新的重点班班级,风波也算过去了。   兜兜转转,平行班重点班的制度依然没取消,高三甚至开设了个重重点班——拼搏班。   温子旭就在那个班,时间抓得很紧。   又聊了几句,林芷情那边有秘书喊她过去开会,打过招呼便匆匆挂了电话。   温书梨斟酌措辞,问沈厌:“你和我妈是相互认识吗?”   看沈厌的反应好像不是的。   话音刚落,他说:“不是。”   那你接话好像很熟络。   温书梨还想开口说话,沈厌继续道:“你怎么突然变笨了?”   “?”   “不管对面的长辈认不认识,都要打声招呼,基本礼貌。”   温书梨讶然,他怎么知道她要问什么,中间好像没有思考的时间。   这么一想,是有点笨。   沈厌唇角微翘,语气不疾不徐,像在逗她:“还是说,你想主动介绍我?”   少年生的好看,石墨色的黑眸纯粹干净,不被世俗所沾染,鸦羽似的长睫低下来,根根分明,目光下移,滑至他的鼻翼、薄唇,五官被精心雕刻,挑不出瑕疵。   初见沈厌,以为他不可一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眼高于顶、高不可攀,后来慢慢相处才发现,他从来没说过一句脏话,对待朋友的细心都藏在容易忽略的小细节里。   他是拽,但拽得很有分寸,没有高傲、没有自满,恰恰保持着十七岁青春嘉年华里最初定义的意气风发。   恣肆不忘规矩,从不逾矩。   他的问题,温书梨正在想,到底要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这时,身后倏然遭到一记重创,难以把控的力量感把她推向对面,脚下趔趄,根本站不稳,只能被迫接受。   加之风的推波助澜,虽然微不足道,但温书梨还是毫无防备地跌进沈厌怀里,额头与肩膀相撞,最先发生肢体接触。   “唔——”   一阵闷哼短暂,沈厌往后退了一步,稳稳接住她。   没有抱满怀,距离稍稍拉开了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看路。”   紧接着,是慌忙而又下意识的道歉。   “罪魁祸首”是个女孩儿,应该是本校的在读大学生,她和朋友嬉戏打闹,倒退着走路不小心撞到了温书梨,此刻疯狂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对不起——”   沈厌放缓声线,问她:“没事吧?”   没磕着碰着,温书梨忽然觉得脑袋发疼,摇了摇头:“没事。”   她揉了两下额头,对女孩儿说:“不用道歉,没关系。”   女孩儿是个善良的人,撞到人的心怀愧疚全然写在脸上,“小姐姐,非常不好意思。”   她的同伴闻声赶来,大概是那种性情奔放的类型,作势掐了下女孩儿的脸:“我都说了让你跑慢一点,非不听我的话,这下好了。”   “我不是故意的嘛。”女孩儿自知理亏,底气不太足,辩解的没理没据。   “小美女,没伤到你吧?”同伴问她。   “没有的。”   “那就行。”同伴注意到温书梨旁边的沈厌,忍不住挑了挑眉,评价道:“你男朋友挺帅,是万千小姑娘喜欢的类型,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约会,趁着大把时间好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不是,你们误会了……”   话没说完,两个女生跑了一段距离后和他们挥手再见,也许没听清她说的什么,继续追逐。   气氛尴尬。   温书梨扬起的手停在空气中,不知道该不该放下,仿佛被石化。   艾蝉和迟川也在现场,迟川出声:“梨子梨子,只要我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沈厌睨了他一眼,迟川闭嘴,半握着手掌放在嘴边咳了咳:“害,小场面,我找到了一家餐馆,我们去看看吧,好评量贼多,饿一上午了都。”   “小艾,走吧。”   艾蝉应声,小跑到温书梨面前,默默伸出手把她的手臂放下来,动作有点机械:“梨梨,梨梨。”   温书梨看向沈厌,他表情不置可否,就像什么没发生过,低头看手机。   莫名的逆反心理,温书梨也不想让人看出她多在意,嗯了声。   但礼貌不能少。   她对沈厌说:“刚才,谢谢你啊。”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扶着,我的脸肯定会亲吻大地。   他的回答应该是:“举手之劳。”   事实并不是。   沈厌抬眸,与她目光交汇,他开口道:“认识挺久了,还这么客气?”   作者有话说:   阿厌其实很开心   请宝贝们多多支持我,这样我就有动力啦=v=   留评发红包,么么~   过程有些慢热,阿厌和女鹅在一起之后很甜,这点可以相信我哒 第35章   迟川说的那家餐馆在小巷胡同, 京城最具特色的建筑构造之一。   这家餐馆的店面虽不大,印证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道理,卫生挑不出毛病, 里里外外的桌凳擦得锃亮。   中午时间段,人流量固然来来往往, 也算来得巧, 外面的最后一桌还空着, 就是位置不太好,靠近角落。   不太显眼,周遭也干净。   几人落座,唯独温书梨还没坐下, 她的轻微洁癖犯了, 凡是出门吃饭, 无论干不干净,都会把凳面再擦一遍。   可现在略显局促的原因是——帆布包里的纸巾已经用完。   艾蝉也找了找自己的包,“梨梨, 我也没有纸了。”   迟川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我忘了自己没有带纸的习惯,一个大老爷们儿谁带纸啊……”   将细心和男生这两个词联系起来,确实有点难。   男生的话还没说完,沈厌拿出一包纸巾推给温书梨,“这儿有。”   迟川愣住了, 他半句话硬生生地咽进肚子里。   明摆着意思在说, 你沈厌不是个爷们儿。   敲。   反应急转直下,迟川呵呵干笑了两声, 彩虹屁一套接着一套的:“阿厌, 我没说你不是爷们儿, 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厉害的爷们儿,张力爆棚那种,小姑娘看了都会爱上。”   沈厌眼皮也没抬,“多喝水,少说话。”   语气不像商量。   告诉迟川确实是个错误的选择,这家伙废话不是一般的多。   恰好,老板娘拿着菜单走来,动作流利地取下插在发丝间的中性笔,落落大方道:“帅哥美女们,吃些什么啊?不如试试我们这里的招牌菜?”   迟川回过神,报了好几个菜名。   温书梨接下沉厌给她的纸巾,下意识想说“谢谢”,可她脑海里想到十五分钟前的那句话——“认识挺久了,还这么客气?”   于是,到嘴边的感谢变成了对纸巾的夸赞,“纸不错,挺巧,我也是用这个牌子。”   少年的笑很轻很淡,心道:不是巧合。   ……   餐馆人多,菜却上得挺快。   不一会儿,小小的四方桌便摆满了各种各样、食欲满满的地域特色美食。   餐具都烫了一遍,温书梨捏起筷子夹菜,就在筷子即将碰到火烧的那一瞬间,沈厌接了个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但能隐隐听到对面的抱怨声很重——   “哥,我实在不会养猫,它叫……狸狸是吧,对我太凶了,抱都不让我抱一下的。”   听筒的声音不大不小,距离隔得近,温书梨能判断出来,沈厌应该是把狸狸暂时寄养在了朋友家。   沈厌身子向后靠,语气懒洋洋的:“没那么凶,你每天喂三四次,一天的猫粮食量在四十至六十克之间,矿泉水记得换。”   江辞感觉自己快被绕晕了,生无可恋道:“帅哥不能被喂猫所埋没,哥,你知道这个道理吧。”   狗屁道理。   “不知道。”沈厌一口回绝,继而谈起条件,“我走之前你答应得挺好。”   江辞无话可说,确实是自己答应的。   本想着在家养伤养个小猫咪能缓解一下沉闷的心情,真要是养起宠物却没那么简单,对于没有任何经验的他来讲,是一场手足无措的挑战。   沈厌又说:“我后天回去,照顾好它。”   然后挂了电话。   另一头的江辞表情呆滞,愣在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温书梨想到了那次和沈厌在宠物医院,沈厌说:“你怎么不知道我不关心她?”   她以为男生不怎么样宠物,就算养了极大可能是一时兴起、三分钟热度,但沈厌是他们迹象中的悖论,他真的很认真地照顾狸狸。   难道沈厌和她一样是个猫咪控?   迟川不经意问了句:“你弟吗?狸狸的事情?”   沈厌:“嗯。”   迟川:“我见过你弟一两次,不是说不信任他,照顾宠物肯定没你悉心,两天时间也不长,万一他把狸狸养瘦了怎么办?”   温书梨和艾蝉好像插不上话,静静听着。   沈厌嗤了声:“他没那个胆量。”   一句话,笃定、果断、十成十把握。   迟川笑得放肆:“哈哈哈哈哈,说不准真的会瘦呢,你辛辛苦苦为那么长时间才圆润了一斤,一朝回到解放前就都白费了。”   关键词——辛辛苦苦。   默了两秒,出于对小动物不可抵抗的原因,温书梨问道:“狸狸不爱吃饭吗?我上次见它状态还可以的。”   话题引到狸狸身上,小猫就在他们宿舍,迟川了解的透彻,就像随时能提取信息的资/料数据库,张口就来:“这个啊,我和阿厌高一一个宿舍,那时候他就开始喂狸狸,第一次见面,小家伙瘦骨嶙峋,皮包骨似的,我那时误以为阿厌对狸狸不好呢。”   回忆涌上来,迟川继续补充:“挑食挑了大概半年,后来胃口慢慢恢复小家伙越来越好了。期间也看过医生,医生说很有动物皆有灵性,很有可能是思念主人过度,所以状态消靡了一段时间。”   一大串话说下来,温书梨竟逻辑思路清晰,大抵是谈论到猫咪的话题,她都会变得认真专注。   迟川又说:“小家伙凶不无道理,我初次见到它的时候,朝我呲牙呲了半天。”   “我和你有点不一样。”温书梨笑笑,“它好像很黏我。”   在医院,隔着猫包都想蹭进她手心里,看得出来。   “狸狸啊?”   “嗯,很黏人也很可爱。”   “为数不多呢,说明你天生自带猫咪滤镜。”   这时,一道男声横插了过来,满是嘲讽:“小动物有什么好的,他们就是吃饱了饭对你爱答不理的小白眼狼,做个屁梦。”   声源从身后传来,温书梨蹙眉看过去。   是一个断眉的寸头男,初秋的季节天气不冷不热,但他像是为了装逼穿了件无袖老大爷背心,两只手夹着烟,细缕的烟尘随地吸引力逐渐升高,直至虚无缥缈,无影无踪。   烟应该刚点燃的,不然以温书梨对烟的排斥属性肯定会离他八米远,绝不会只隔了一条狭窄的过道。   寸头男转过头,上下打量了温书梨几眼,笑得狡黠又流氓,“不过,比起小猫小狗,你倒是漂亮的招人喜欢,有没有男朋友啊,没男朋友的话陪哥玩玩儿?”   “放心,哥不会亏待你的。”说着,寸头男欲想动手。   温书梨先一秒地站起身,退了两步,细眉蹙得更紧,“滚开。”   寸头男愣了下,对着他那一桌的兄弟们装无辜:“我碰都没碰你,你居然让我滚,要不是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老子早就亲你了。”   小饭馆在深巷,随着时间的流逝,客人陆陆续续走了好几桌,周围有人闻声看热闹,拿起手机拍照片。   沈厌挺身,凳子因惯性向后冲,险些倒下。   少年身形颀长,视线俯视而居高临下,仿佛看待什么脏东西,压迫感堵得人透不过气。   他的嗓音似是被覆了层霜,如同深寒冰窖,“再说一遍?”   寸头男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根本不怕口头威胁,他舔了下后槽牙,饶有兴趣地调侃:“她是老子先看上的,论规矩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后面排队,哥玩够了给你。”   他妈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迟川忍无可忍,再度开启怼人模式:“呦,哥们儿,你挺牛逼啊,你要是存心找不快赶紧去垃圾场,那儿更适合你。”   二十多岁的社会青年怕十七岁的高中生?传出去不得让别人笑掉大牙?   寸头男脾气火爆,狠狠踢了下桌角,嚣张势头不减,“打听打听,我是这条道上的大哥,谁人见了我都退让三分,你们找死啊?”   后面的小弟努了努嘴,神气道:“就是,打听打听,高中生惹了事要记过的。”   艾蝉慌了神,拿起手机按下电话号码,“你们……你们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哈哈哈哈哈,报警?”寸头男笑得愈发猖狂,歪着头看她,“我什么也没做,警察抓我走有个屁用?小妹妹,你还是太傻太天真。”   动静大了,老板娘掀开门帘走过来,“干什么干什么,谁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吃饭就吃饭,不吃饭赶紧滚!”   也是个脾气不好惹的辣子。   寸头男应该是和老板娘认识,呵呵笑了两声:“吃饭啊,我没挑事儿,看中了一女孩儿,这不追呢。”   温书梨面无表情,冷笑道:“恶心。”   她好像对招惹她的男生从心底排斥,楚淮是,寸头男也是,像是恶臭腐烂的沼泽,见而远之。   “老子就看上你了!”寸头男一听彻底恼了,伸手去抓温书梨的手腕,强迫着人跟他走,“别给脸不要脸,我他妈给足了你面子!”   话刚说完,一音又起。   “嗷——”沈厌抓住寸头男的胳膊,反方向轻松一拧,后者疼得腿都站不稳了,嘴上依然不饶人:“毛病吧你,敢对我动手!”   这下惊动了全场的人来围观,老板娘赶忙上来劝架:“这位帅哥,你先冷静冷静。”   沈厌充耳不闻,眸子漆黑,仿佛深不可测的黑洞,凛沉的戾气逢火横生,亘于遍野。   冷静?他可冷静不了。   似是觉得脏了手,沈厌甩开,施舍般地扔下一个字——   “滚。”   因物理受力,寸头男脚步踉踉跄跄,控制不住地往身后一倒,小弟吓得惊慌失措,错过了扶他的机会,摔得更惨。   “想打架是吧,来啊!”寸头男也不绷着了,暴露本性,“我他妈今天好好教训教训你……”   “哎哎哎,大哥大哥,要不还是算了吧。”一小弟面露难色,打起了退堂鼓。   寸头男大声一吼:“出息那逼样,他能怎么着你,跟我这么多年白混了?!”   小弟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大哥,他是……”   欲言又止,然后用手掌掩住口型,在寸头男耳边说:“他是京城投资界大佬的儿子,咱们惹不起啊,惹了他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在场的人只有他们知晓。   “你怎么不早说!”寸头男咬牙切齿,想对着那小弟的脑袋来上一巴掌。   在资本力量面前,普通人就像存在感微渺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蝼蚁,即使用尽全身力气反抗,也不过只是绵薄之力,终究落败。   寸头男极力挽回颜面,强装镇定:“咳,老子今天不计较那么多,下次再见到你们,别怪我不客气!”   仔细听能听得出他的嗓音发颤,说完,带着小弟们扬长而去。   老板娘察言观色,能让寸头男不找麻烦的,这位帅哥还是第一人,她明白他的身份并不普通。   “散了散了,都赶紧吃饭,不吃的去收银台结账。”老板娘挥了挥手,招呼着众人散去。   随后,她脸上堆着笑,抱歉道:“不好意思,他那人就这样,像个神经病似的,别理他。”   ……   吃完饭,结了账。   四人出了小胡同,迟川啧了声,后悔没在那傻逼走之前骂两句解解气,“就让他这么跑了,真他妈不爽。”   整个过程捋下来,迟川认为自己的责任最大,“抱歉啊梨子,我就是想着咱们初试完好好吃一顿饭,都怪我,非挑这个地儿,遇到那傻逼了。”   温书梨摇了摇头,“不怪你,别跟他置气。”   而后,目光落在沈厌身上,她觉得可能要打破“谢谢”规则了。   “沈厌。”温书梨叫住他。   少年脚步微顿,等她说下一句。   温书梨长睫一抬,语速慢慢地:“我好像没法不对你说‘谢谢’。”   沈厌了然她要说什么,打断她:“温书梨。”   “嗯?”   “‘谢谢’说的次数太多,换成别的。”   “换成……什么?”   他没答案:“换成……”   换成记起我、换成慢慢靠近、换成喜欢,都可以。   “谢谢”这两个看似简单的字,宛若一道屏障隔绝了他们的关系,说是朋友却带了似有若无的陌生感。   他不想这样,他想他们之间关系可以熟一点。   “词穷,想不到。”   骗人,答案违心。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宝贝们,这章写的时间有点长   留评发红包补偿你们,么么~ 第36章   回民宿的路上, 温书梨的状态魂不守舍。   她在想,那小弟和寸头男生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看起来不好惹的大哥上一秒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下一秒表情惊慌,像只被吓到的缩头乌龟。   好像会忍不住去想有关沈厌的事情。   他的家庭、他的朋友、还有他养的狸狸。   ……   复试来得很快, 最终成绩还需等待一周以后才会公布, 三天两夜的小旅行飘飘然的, 恍恍惚惚就这么过去了。   返程坐的高铁,五中那边说,学校资金流通不行,买不起机票, 让他们委屈一下。   迟川笑着吐槽:“什么呀, 五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抠, 不过,说到底我们的住行学校全包了,可以给个五星好评。”   温书梨眉眼弯弯, 笑着算是回应。   而后, 她拿了瓶水拧开,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倒两粒药置于掌心。   吞下去,无糖衣包裹的药粒,浓重的苦涩滑入口腔, 仿佛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 抵达味蕾,展开无止境的掠夺。   似是筑起的城墙溃败, 堡垒坍塌。   温书梨蹙了蹙眉, 又喝好几口水, 味道变得稍微淡些,不忍叹了口气,“好苦。”   对药物的排斥,早就在说不清具体时间的某然一刻烙印在意识里,挥之不去。   “梨子,你吃的什么?”迟川问。   温书梨解释道:“过敏药,到高铁站之前我去医院挂了个号,医生说这个红点是食物过敏。”   为什么这么听话地去医院,是因为温子旭知道她要回来,给她打视频通话唠唠嗑,就是嘱咐她要有时间观念、不要迟到、搭车要注意安全一类的啰里啰唆的话。   他一眼发现了温书梨额间的红点,觉得不对劲,为了防止她不去,手机全程盯着她去医院挂号、排队、拿药,一个步骤也没落下。   检查结果出来,温书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十七年来没有一次过敏例子,这次居然查出来过敏。   医生告诉她说,过敏原是食物一类,并非京城与云夏的气候差异,可能吃了什么东西才导致的这种情况。   具体吃的什么,温书梨记性不好,想不起来,便放弃了。   迟川哦了声:“没太大事情就行,过敏药按时吃。”   艾蝉真诚给出建议:“多多锻炼,提高免疫力哦。”   温书梨点点头。   沈厌没发表观点,身子稍微倾斜,手肘搭在窗口旁边,低头看手机,继而敲了几个字。   备忘录最新修改日期是10月12日,今天。   关于她:   ——食物过敏,原因暂时未知。   没让任何人看到。   -   落地云夏,一行人先行告了别。   艾蝉和迟川一前一后上了出租车,挥手离开。   他们四个好像只有沈厌和她家的方向是顺路,温书梨不知道沈厌是要去宿舍还是要回家,她问:“沈厌,你回哪儿?如果要回家,我们好像……”   我们好像顺路。   沈厌顿了下,说:“走吧,一起。”   恰好,一辆出租车经过他们旁边,是个中年女司机,微笑着对他们说:“要搭车吗?十元起步价。”   温书梨没犹豫:“可以。”   直到行李箱规整好,她才想起来还没问沈厌的意见,“我忘记问,你觉得可以吗?”   这种情况下,好像也没有退路了。   沈厌稍地低头,喉结滚动,“听你的。”   听你的。   情侣之间多么暧昧的词眼,只可惜他们是普通朋友。   坐上车。   司机师傅虽然是女人,但目测车龄不低于五年,起步加速都很稳,打破了以往对女人开车下意识产生的恐惧心理。   “小姑娘,你们是一起的吗?”女司机自然搭话,问他们地址:“去哪儿呀?”   “落夏江汀。”温书梨看向沈厌,“他……应该也是。”   “应该”一词用得恰到好处。   还记得上次他们几人一起逛山姆,回来也是和沈厌一起,那时他就说顺路,但没有具体说小区的名字。   女司机温和地笑笑,“确定吗?如果你们不在同一个小区,我会根据导航尽量找到近道,看你们都是学生,能省则省。”   他声线如常:“师傅,按她说的走就行。”   “好,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   即使沈厌没有说明他家不在落夏江汀,女人自动默认他们一起。   司机师傅的话不多,问的问题大多数是温书梨在回答,沈厌基本上以“嗯”、“是的”、“对”结尾,一系列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词汇。   随后,车内陷入缄默。   挺久没逛学校论坛,温书梨心血来潮去上面玩了一圈,从中也可以了解到他们走之后五中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   其中有个标题——   #恭喜厌哥竞赛凯旋#   后面还跟了个“热”字,颇有和微博行风一派的势头。   3楼:【厌哥不是回来了吗,怎么没在学校看见他人影?】   5楼:【刚回来肯定要先放东西,不然你以为厌哥会风尘仆仆地拎着行李箱来见你?做梦。】   6楼:【哈哈哈哈哈,这个确实不可能。】   7楼:【回来是好事,但这次竞赛出现得实在太突兀了,赶在十一之前省赛选拔,现在省赛回来马上要进行期中考试,根本不够复习的时间啊,不知道沈厌这次还能不能稳住第一的宝座。】   13楼:【我们要把厌哥当成光,当成信仰!你看看哪次大大小小的考试厌哥不是第一名?】   15楼:【世界上除了迪迦,我最相信的就是沈厌了,学习这方面当属他最牛逼!】   24楼:【据说,这次期中考试难度极大,云夏市所有普通高中都会参与进来,总人数突破万人!】   35楼:【操,真他妈刺激,学校开挺大,我已经兴奋地摩拳擦掌了。】   39楼:【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哈哈哈哈——】   一群中二少年。   大抵是被点了笑穴,温书梨轻笑出声,下一刻身体却紧绷一僵。   她感觉有股视线将她禁锢,带有魔力一般动弹不得,连带着大脑犹如宕了机似的。   艰难扭过头,温书梨对上沈厌的目光,仅仅对视了一眼,继而低下黑曜石般的眸子。   温书梨以为他在看她的手机屏幕,标题上有他的名字,她快速反应过来,“我没笑你,真的。”   沈厌唇角微挑,“我没说你笑我,你自己倒挺心虚。”   温书梨心说:你可以试试突然被一个人盯着看的感觉,尤其是还在忘我看手机的时候。   “论坛上说马上期中考试,竞争压力很大,我担心自己考不好。”   奇奇怪怪的,这句话和上句话毫无关联逻辑。   她的成绩在高一时起起伏伏、不太稳定,虽说高一下学期努力上进靠近前十,但到底是第一次进重点班,越想待得久,就越要比别人发挥超常。   刚开始的开学考并不能全然代表什么,它只象征小片区域的水与火,而此次参加的竞赛虽然也是整个清溪省,但念在对手少,现在看来,真正的竞争仿佛才正式拉开序幕。   女司机说话了:“学生时代的考试有很多次啊,对未知的考验不要退缩,哪怕这次跌倒了,下次不会重蹈覆辙便是最大的进步,一点一点累加,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强大。”   说得没错。   沈厌也开口:“温书梨,向前走。”   一直向前走。   “咔——”的一声,女司机抬手挂至停车挡,“落夏江汀到了。”   两人付钱下了车,沈厌帮温书梨搬下行李。   温书梨拉起行李箱,对沈厌说:“我回家了,学校见。”   “嗯。”   少女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一排排白桦树后。   他又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这次是个男师傅,报了地址:“师傅,漓山都城。”   “呦呵,小伙子,漓山都城离这儿可不近啊,送女朋友回家啊?”司机师傅笑得憨厚,夸赞道:“不错不错,你们这代年轻人就得有股冲劲儿。”   沈厌回答师傅的问题:“还不是。”   他没说“不是”,没说“你误会了”,而是说“还不是”。   意思可以理解为,现在还不是,早晚会是。   -   刚回学校的第一天,沈厌和迟川果不其然被同班同学团团围住,问题争先恐后相继抛出——   “厌哥,竞赛怎么样,难不难?”   “川哥,你们有没有信心拿第一啊?”   “就算不是第一,名次也一定靠前,你想想啊,清溪省那么多人,第一可不好拿。”   “……”   杨絮来到班级也说了这件事情,她说不管省赛成绩怎么样,十班有六人代表五中参赛便是一枚闪亮耀眼的勋章。   期中考试临近的这几天,所有人都沉下心来专心复习。   往日欢笑打闹的十班少了几分疯狂扑腾,评价的话还真有点不适应。   他们一边赶课一边复习,险些榨干海绵里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敢懈怠。   这才是重点班的样子。   周三下午,座位场次表排列出来,贴在班级后面的公示栏里。   这次考试排座位完全打乱,也就是说,你所在的那个考场会有成绩理想和成绩不太理想的学生,假如两人成绩再怎么接近,分到同一个考场的概率不胜百分之一。   看成绩的人越来越多,迟川和严晟凛也跟着凑热闹。   迟川的个头比严晟凛高些,加之视力很好,很轻松能看到上面的信息。   浏览了一遍,他首先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考场和座位号,而是温书梨和沈厌。   两人的姓名紧挨着,好似密不可分,温书梨在上,沈厌在下。   温书梨,五考场,十二号。   沈厌,五考场,十三号。   他差点兴奋地大叫一声,内心感慨:老天爷都在撮合他们啊。   迟川也不管自己的考场和座位号了,清了清嗓子:“阿厌,你和梨子一起,缘分,太缘分了。”   温书梨怔了怔,“什么?”   迟川笑笑:“你和阿厌考场一样,座位也是前后桌那种。”   少女的桃花眼连着眨巴了两下,心道:这么……巧的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六点更,晚上九点就不更了~   晚上用来存稿子(bushi) 第37章   艾蝉、迟川、严晟凛他们的考场分布在三楼, 温书梨和沈厌在一楼。   由于人数打乱,十班除了他们没有一个人在五考场。   这哪是缘分啊,这是命中注定!   温书梨嘴里含了颗玫瑰味的透明糖果, 下一刻,“嘎嘣”一声咬碎, 浅淡的花香覆盖了白色药粒的苦。   吃了几天药, 温书梨额间的小红点彻底消失, 想的是今天把药给停了。   药太苦,于是,她桌兜里的玫瑰糖比之前多了两袋,以供能随时治愈心灵。   温书梨收回思绪, 现在的她在想, 和沈厌一个考场会不会引的很多姑娘们的注视?   毕竟沈厌长那么好看, 走在哪都会发光那种。   迟川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梨子,你这表情是不是不想和阿厌一个考场啊, 不想的话我们换换, 我想和他一个考场。”   她什么表情,就很正常不过的表情啊。   “也没。”温书梨纠正道:“感觉前后桌上课还没什么,前后桌考试的话,好像有点……”   语气顿了顿,“怪怪的。”   试想一下, 极致安静的氛围, 身后有个年级大佬并且你和他还是前后桌的关系,考试压力像是慢慢发生偏移的平衡天秤, 心思倾斜, 必定有一边失重。   严晟凛喝口水, 听了温书梨说的话,差点忍不住喷出来,把自己的脸憋得通红:“哈哈哈哈,梨子,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和厌哥坐一块儿吗?”   谈论到这,男生脸上挂满了得意,“这不,我就是那个成功人士,抱住大佬大腿真的很香,带你飞,带你披荆斩棘!”   温书梨:“……”   沈厌忽略严晟凛的胡言乱语,反手屈起指节敲了两下桌面,“温书梨,我做题很认真专注,不用担心我看你的答案。”   不知是不是温书梨的错觉,对方像是似有若无地强调了下“很”这个字。   大脑最先反应形成的话语脱口而出,双手拍了下桌子,力道不重,“不是,你误会了,要说抄答案,应该我抄你的才对。”   “但……”温书梨思考了下,“我不会作弊,自己会多少就写多少。”   周遭声音嘈杂,险些把她这句话压下去。   连同沈厌的那句也是,他说:“我知道。”   ……   考试在次日一早。   温书梨到班级的时候同学们已经在收拾赶往考场了,本质上来讲,住校生比走读生好很多,起码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往位置上一坐,艾蝉刚好抬头,“梨梨,快收拾收拾东西吧,第一场考英语,要提前十五分钟到考场。”   “之前没有这个规定啊,是新加的吗?”温书梨边收拾边说。   艾蝉也不确定:“论坛上是这么说的,之前提前十分钟改成了提前十五分钟。”   应该是想唤醒同学们对待考试时间的观念。   收拾得差不多,温书梨和艾蝉一块出了教室。   两人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三楼,不顺路。   温书梨挥了挥手,加油打气,“蝉,考试加油。”   “嗯嗯,我们都要加油。”艾蝉也挥挥手。   每到考试期间,学校走廊都会堆放大量课桌和书籍,占据了楼梯间二分之一的面积,原本宽阔的过道变得狭窄逼仄,好像只能容下一两个人。   正想下楼梯,温书梨迎面碰到了阮欢,阮欢往上面走,她往下面走。   遇到这种情况,两人皆顿了下。   阮欢最先嗤了声:“温书梨,你可真有本事。”   一句话摸不着头脑,无凭无据似的,语气好似轻飘飘地定了你的罪。   温书梨蹙了蹙眉,不甘示弱地怼回去:“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马上考试,抓紧时间进考场吧。”   其实她还想说,少在这阴阳怪气。   但周围的视线接二连三地相继投过,说得多了估计会引起同学们饭后讨论的舆论。   阮欢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温书梨从自己身边走过,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她居然被……怼了?   再回头,温书梨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口。   ……   来到五班,温书梨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坐下。   座位号呈“S”型排列,一列十人,共有四列,她和沈厌正巧在第二列的倒数第二三个位置。   十三座位号没有人,想了一下,沈厌应该不至于她说的那句话生气吧。   思绪还未来得及收回,温书梨看到沈厌从后门走进来。   少年单手插进校服口袋里,另一只手握着两根笔,一本书也没拿。   有几位自来熟的同学眼尖,屁颠屁颠跑到沈厌课桌旁边说:“厌哥,这次期中考试就看你的了,争取把其他几个学校打趴下去。”   旁边的男生觉得这句话不太严谨,“什么叫争取,这叫肯定能!”   “那当然哈哈哈哈哈。”   几位同学很有眼色,大抵知道沈厌对废话多的人不怎么喜欢,说两三句就乖乖回到座位上了。   “温书梨。”   不知道多少次叫她的全名,就好像每叫一次都比前一次更熟稔,更理所当然。   温书梨转过身,她刚一动,小腹的坠落感加重好几分,忍不住一皱眉,那声尾音稍扬的“嗯”变得有气无力。   她没表现出来。   沈厌抬眸,嗓音低了些,有点哑:“好好考。”   “嗯,你也是。”   回过头,温书梨后知后觉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年级第一的位置何尝不是眼前这位少年霸占,从来没有让给任何一个人。   下一刻,肚子的胀痛感越来越清晰,像是绵密的细针扎上去,那种感觉痛不欲生,只要女孩儿才会经历。   算算日子,好像也到时间了。   她嫣红的双唇泛了白,鼻尖上也冒出大大小小的汗珠,纤瘦的身子骨略微颤抖,似是一只蜷缩在冰寒山洞里等待救援的雏鸟。   生理期来得不是时候,考试就算了,还是在这么重要的考试上。   “叮——”   广播机械音播放消息:“考试时间到,请同学们认真答题,答题期间请自觉遵守考场纪律,希望同学们取得自己所理想的成绩。”   茫白的试卷发放到自己手里,那一瞬,温书梨产生一种朦胧的眩晕。   脚下没有任何支撑点,找不到真实的存在感。   面对不可抗的外来因素,温书梨不想服输,她就是这样。   所以在考试的过程中,她强忍腹痛,答案一笔一画地写进试卷里,慢慢填满。   监考老师来回踱步,走到温书梨跟前似是看出了她的不适,弯下身问她:“这位同学,你是不是不舒服?”   温书梨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慢慢摇头否认:“我没事。”   女生的经期往往会在第一天愈发疼痛,当然,根据每个人不同的身体体质,经期的疼痛程度不同。   有的人毫无知觉,和平常一样,有的人需要挂点滴压制才能缓解。   而温书梨恰巧在两者之间。   监考老师看温书梨坚持说自己没事,临走前叮嘱她一句:“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身体重要。”   温书梨点了点头,“好的,老师。”   总归能忍住,她不想占用公共资源,于是低下头继续做题。   在离近交卷的三十分钟前,温书梨听到身后的沈厌出声:“老师,我想提前交卷。”   学神提前交卷的操作大家见怪不怪,老师也没问太多,只说了一句:“确定要交卷吗?”   沈厌起身,把试卷交给了监考来老师,然后好像对老师说了什么,温书梨的注意力没在那,听不太清。   监考老师同意,道:“可以,去班级拿吧。”   沈厌说的是,他有东西落在班级,想回去取,但出了教室门,他没上二楼,而是去了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考试期间,校园空旷安静,沈厌先去了医务室,校医大概认出了他,“同学,要拿什么药?”   “治痛经。”   这话缺乏主语,以常人的反应,应该是给女朋友。   校医打开药柜,挑盒芬必得拿给他,“一次两粒,一天两次,不太疼的话就不用吃了。”   沈厌颔首:“好,谢谢。”   女生痛经不能喝冷水,沈厌在便利店买了新的玻璃杯,用热水烫了些时间,又重新接了热水。   对于买女生用品这件事,他表现得波澜不惊,但不知道什么样的牌子好,于是挑了两三种放于置物筐里,在收银台的位置旁边,拿了包红糖放进去。   结账的是个女店员,大概刚毕业的样子。   整个便利店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很安静。   加之沈厌的逆天颜值,女店员不由自主红了脸,三四样东西扫码的速度很快,她说:“请问用什么支付?”   “微信。”   女店员应该知道一些事情,没问太多,细心用牛皮纸袋包装好递给他,“欢迎下次光临。”   时间还剩五分钟考试结束。   现在的情况不能直接给温书梨,况且,男生给女生送,肯定会很奇怪。   沈厌上了三楼,找到艾蝉的考场,静等考试结束的铃声。   等待时间稍显漫长,对比平常放慢了很多很多。   终于结束,艾蝉正好出来接水,看到沈厌,动作一顿。   这个考场没其他人,沈厌在这应该是来找她的。   她上前,“沈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沈厌嗯了声,“麻烦你帮个忙,把这个给她。”   “她”没有说名字,艾蝉却已知道他的意思。   低下眸子,艾蝉发现纸袋里的东西摆放整齐,有药、卫生棉、还有红糖水。   只听沈厌又说:“别说是我,就说你给的。”   作者有话说:   有事情耽搁了,明天更4k补偿宝贝们,啾啾 第38章   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吧。   傻梨梨,沈厌真的好喜欢你啊。   艾蝉稍愣, 接过沈厌递给她的纸袋,不知怎的, 她突然想到了国庆秋游期间问温书梨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件事。   她为什么会问温书梨, 是因为身为旁观者的她早就看出了少年对少女不一样的情感。   似是那种藏匿不住、将她奉为神明、目光永远追随于她的虔诚信徒, 忠诚而耀眼。   而少女在与少年相处的时间长河里,无形之中好像与以前的她变得有些不一样,所以她才会问:“梨梨,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温书梨说有, 很早就有。   回过神, 艾蝉明白, 温软的小脸正了色,声音却像软糯的年糕:“好的,我现在去找梨梨。”   沈厌道了声谢:“麻烦了。”   ……   考试过后, 教室内外的嘈杂声肆意飞扬, 仿佛被有意拨散、乱无章序的乐谱。   他们讨论的都有一个共同点——对答案。   从他人的角度看,温书梨趴在课桌上的姿势像极了睡觉,秉持“和陌生人不熟,不打扰别人美梦”的原则,他们也就瞄了两眼, 继续和伙伴嬉戏打闹。   无止境的疼痛使得温书梨意识混沌, 泛白的小脸埋进弓起的臂弯里,细眉蹙着, 好似没放下来过。   这次的生理期提前了一两天, 疼痛感也比前几次更加强烈, 但也并非不能承受,只是不想承受,极度不想。   思绪恍惚,残存的清醒随着时间凋谢渐渐沉入深蓝海底,海底迷雾交织,望不到尽头,脚下的海藻发了疯地缠绕,掩盖双眼、堵住鼻腔,快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   “梨梨——”   一道细软的声线突然插了过来,温书梨费力掀起眼皮,那人的身影距她越来越近,缩短为一米,她才看清是艾蝉。   朋友的及时出现,莫过于破晓晦暗天色的一缕细光,稳住猛烈摇曳的船舟,安全感无尽上涌。   艾蝉蹲下身子,先试了试她的额头表面,温度正常,继而打开纸袋取出药,“梨梨,这是治痛经的止疼药,吃了会好很多。”   玻璃杯的红糖水不凉不热,正好可以饮用。   温书梨往嘴里塞了两颗,红糖水下肚,不明显的甘甜与药粒本能的苦相互碰撞,擦出火花。   眉宇弧度皱得更厉害,她好想吃一种世界上没那么苦的药。   药的作用不是立竿见影,而是缓慢融进血液里,产生的化学反应需要等待时间来验证。   大抵是心理作用的效果,温书梨感觉好像没那么疼了,她又喝了几口红糖水,彻底冲刷味蕾遗留的苦剂。   “蝉,你怎么在这儿?”   温书梨想微笑着说话,却笑得生硬,一点也不自然。   艾蝉微顿,她暂时还没想到如何向温书梨解释,对方又说:“你怎么为我准备了那么多,回来我微信转你。”   她想说不是,这些不是她准备的,可又想起来沈厌和她说的话,只能憋回肚子里,虚心地承认:“没关系,这些都不用给我转,好朋友可不会计较这些哦。”   剩余的五分钟时间,艾蝉搀着温书梨去了洗手间,回来时,恰好下一场考试的铃声响起。   艾蝉脚步紊乱,慌慌张张地回了考场。   温书梨把牛皮纸袋放进空桌肚,盯着看了大概半分钟。   半晌,她回神,心想:蝉真的好细心啊。   忍不住笑了笑,这次的笑比刚才的笑好看太多,不知道当事人笑容的原因,好像有点傻。   班级的讨论声仍然窸窸窣窣,不敢大声说话,下一场的监考老师走到讲台,声音戛然而止。   沈厌坐回座位,熟悉的薄荷气息仅此将她缠绕,不留余地似的。   监考老师在清点试卷,底下三两名说话的学生声线压得很低,自然没有察觉到。   其中也包括温书梨。   她稍稍向后靠了靠身子,问他:“沈厌,你提前交卷是去做什么了?”   好奇心愈发猖狂,犹如短而小的琴弦弹动,频率极高,声波晃得数不清。   沈厌两指间夹着中性笔,散漫地转了一圈,转到第二圈时,他回答温书梨的问题:“靠近神明。”   什……什么?   温书梨确保自己没听错,她偏转了下脑袋:“你去拜学校的孔子了吗?每一次考试都有好多人拜,听说很有用。”   疼痛感减轻了太多,少女说话的速度逐渐趋于平常。   沈厌没解释,顺着温书梨的话接了下去,“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可以试试。”   她欲言又止,该想着怎么回答,监考老师已经发号施令:“请同学们坐好,我们继续下一场考试,希望同学们稳定发挥。”   没说完的话题便断在了那个章节点。   像是还有后续的连续剧一样。   ……   考试为期一整天,六门课程时间划分下来,利用的充分,不多不少。   全市的联考,难度必定是有的,只不过还没达到地狱程度。   课间晚自习。   各科课代表尽职尽责,把试卷答案书写在黑板上。   每一块区域的标注清晰易见,底下的众人开始了紧张而又错乱的对答案环节。   药物作用导致温书梨迟到的困意倏然来袭,她努力打起精气神,抬头看向密密麻麻的黑板。   核对下来,温书梨懵了一瞬。   写在试卷上的潦草答案与黑板上的出入极多,是平时的两到三倍。   说实话,她有点不太相信这是自己做出来的卷子。   单拿一科的英语而言,二十道题的完形填空错了整整八道,数学最容易拉开差距的单项选择失了二十分,也就意味着错了四道选择题,语文更不用说,古诗词默写和诗词赏析偏离答案,大致意思都没有对上。   最擅长的理综还可以拯救,但语数英主三科与别人错失的分数实在太大了。   不可能吧,她贪心地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如果真的是这样,成绩好像失去了可以拿出手的资格。   温书梨闭目沉浸了会儿,继而双眼睁开,想不出任何可以为自己辩论的理由。   心被打乱了,无节拍、无规律的。   其他人的反应也确实和以往不同,但他们其中的温书梨,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艾蝉估算她能考六百五十分左右,迟川六百九左右,严晟凛六百出头,沈厌的话,七百以上,平常发挥第一不成问题。   而她,好像才接近六百二十分。   “梨子,考得怎么样?”迟川扬了扬下巴,问她:“你和小艾应该差不多吧,六百五十分不成问题,我相信你的实力。”   还没说话,严晟凛仰天长叹:“我佛了,无论是六百多还是五百九十多,我都坦然接受,学习嘛,讲求心平气和,心态稳住就行。”   迟川笑了:“那打把游戏庆祝庆祝?杨姐不在班级看着,难得的好机会啊。”   提起游戏,严晟凛两眼放光:“来啊来啊,我这次选个打野,换换手感。”   “行,别老用一个英雄人物,要学会全面覆盖,多学学我。”   下一秒,话音刚落,杨絮走到后门停住,咳了声:“我对手机的管控是不严格,但不代表一味地纵容。”   “手机收起来。”   迟川和严晟凛反应速度极快,刚拿出的手机一个疾闪消失。   女人清了清嗓子,“威胁”道:“下一次看见就不是提醒那么简单了,在学校遵守纪律,注意分寸。”   两人异口同声:“好的,老师。”   随后,杨絮勾了勾手,示意温书梨过来。   温书梨表情呆滞,默了两秒才走出教室。   如果没猜错的话,杨絮让她出来绝大部分原因与这次的期中考试有关。   果不其然,女人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温书梨,你期中考试的成绩不是很理想。”   因为刚刚对过答案,这次的成绩是什么样的水平,温书梨很清楚。   她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   “五中的阅卷速度,大家都知道很快,机器扫描答题卡判改出错的概率基本在百分之一左右。”杨絮先是给她做个铺垫,手法偏向于语文中的欲扬先抑,“但你的各科成绩,除了理综之外,其他三科不敌班里的前二十名。”   听到班级排名的敏感词汇,温书梨心里的谱更确定了。   二十名开外,三十人的重点班二十名开外。   一次像是坐过山车时高时低的冰点打击。   班主任这边最先知晓成绩,在办公室的时候,杨絮对班里的每一位同学进行排名上升还是下降的具体分析。   其中发现温书梨的成绩和刚开始的开学考成绩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倒退了八名。   十三名和二十一名的概念,在重点班绝对史无前例。   杨絮直接告诉了她,想点醒眼前姑娘:“班级二十一名,温书梨,你要好好想想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五中虽然是公立高中,开设重点班和平行班之分就是想把好学生集中在一起,你现在觉得可能没什么,时间不等人,真要到一年后的高考才醒悟,那便真的晚了。”   “我知道你很聪明,所以更不想让你被埋没于此,未来谁也不能替你做决定,能做决定的只有你自己。”   杨絮性格直爽,不会像打着虚情假意对你好的人那样拐弯抹角,身为人民教师,教书育人的道理不可能不懂,又是重点班的班主任,肩上的重担即使再重,她也毫无怨言。   少女的心情五味杂陈,心里的声音在说:温书梨,你的目标是什么?   目标的缺失,间接导致人没有前行的动力。   艾蝉问过她:“梨梨,你想考什么大学?”   温书梨不确定,最初拟定的计划上一个普通一本就可以。   但俗话说,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她好像明白了,不想沉沦世俗、不甘于平庸,她想站在偌大的舞台上熠熠发光,站于金字塔顶。   “上京大吧。”   这是沈厌对她说的话。   京城大学,国内最高顶尖学府,数百万数千万人想挤破头踏进的门槛,竞争猛烈,甚至不会管别人的“死活”。   她……要上京大,一定要。   杨絮呼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书梨,能告诉老师你的目标学府是哪所吗?”   只是一句话,酸软霎时弥漫于眼周,心也跟着软了下来,涩得发苦。   类似于柠檬与咖啡、话梅与苦荞麦。   “京大。”温书梨说。   杨絮好像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什么大学?”   少女再次说出:“京大。”   更加坚定不移,像是没人改变她。   杨絮颇感欣慰,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鼓舞她的心,“老师相信你。”   似是勾起了回忆,女人扯出题外言语:“我也是京大毕业的,不得不说,京大的实力很强,强到一个清溪省攀上去的人数仅仅是个位数。”   “知道五中为什么如此看重沈厌吗?”   她当然知道,因为沈厌是被提前敲定的下届清溪省省状元,天赋与实力并存,是最强者。   温书梨说:“我知道,因为他成绩优异,同样的试卷、同样的题型,他会用不同的方式求解,超乎常人。”   杨絮笑了笑:“对,他的思维方式拓展很开,这当然和天赋紧密相连,但天赋没那么高的人也可以照样拿个第一看看。”   “我们生在亿千万公顷的土地之上,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女人转过头,对她说:“所以说,温书梨,你也是独一无二的那个,终有一天会找到自己的闪光点。”   回到教室,严晟凛以为温书梨被杨絮“训”了一顿,脸上神情“闷闷不乐”。   “梨子,考试成绩有好有坏,我们不要过多地在意,下……”   男生的话只说一半,因为温书梨说:“我没有不开心,相反之下,我还挺开心的。”   “蝉,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知道答案了。”   艾蝉想不起来具体是哪个问题,她略微茫然:“哪个问题呀?”   温书梨翻开作业本,在空白的纸写上两个大字。   ——京大。   “我们的群名是奔向京城大学,可我好像没有坚定过这个选择,现在,我确定了。”   温书梨轻轻点头,肯定自己,“上京大。”   身后的沈厌蓦然轻笑,嗓音如潺水:“确定了?”   她的回答依旧坚定:“不会改。”   作者有话说:   不知不觉靠近啦 第39章   考试成绩下退在某种条件下不是一件坏事, 就比如现在,温书梨做出住校决定。   “你要住校?”温子旭在洗漱台听到她们母女二人在客厅的讲话,神情不可思议。   温书梨回过头, 眼睛盯着嘴周满是白沫的温子旭,“很奇怪吗?住个校而已, 你可以, 为什么我不行?”   男生赶忙漱了漱口, 囫囵搓了几把脸,“不是不让你住校,你从小到大都没住过,突然住校肯定会不适应, 到时候可别哭着找我哈。”   “才不会。”温书梨否决道。   这点温书梨承认, 她是没住过校, 最根本的原因是对集体生活太过陌生了。   上初中时,林芷情鼓励她住校,说可以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但那时候的温书梨的叛逆期好像提前了些。   她说不想, 真的不想住校。   排斥说不上,就是心底的声音单纯告诉她,住校不好。   林芷情同温子旭的态度一样,女儿忽然住校也让她猝不及防,声线放软:“梨梨, 你知道妈妈并不是多么看重成绩, 尽你最大的努力就可以了,这个住校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女人的教育观点开放开明, 她和温明最关心的是孩子的身心健康, 只希望他们能够快快乐乐就好。   “妈, 我决定了,要住校。”   头顶白色线条灯发散照耀,洒向房间里的每一处。   同时落于少女细长轻颤的眼睫之上,继而眨动,一个微小到再不能微小的动作,也能撩拨触及对方心弦,宛若大漠孤沙中生命力顽强且冰壶秋月的绯红玫瑰。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林芷情知晓温书梨的脾气,一旦决定了某件事便不会轻易改变,没有除非。   “好,我给老师打个电话,说一下住校的事情。”林芷情答应了她,拿起手机拨通杨絮的电话号码,走向阳台。   温子旭往嘴里抛了个花生豆,边咬碎边说:“妹,我们老班也说了这件事,住校申请书已经下来了,怎么说也是亲兄妹呢,住校都住得那么同步。”   “不一样,你有点偏向被迫的意思,而我,”温书梨一手比了个“七”的手势,对准温子旭,双唇无声地“啪”了一声,幼稚却不失可爱,“是、自、愿、的。”   温子旭懒得反驳,惯着她,笑了:“嗯,你还是最漂亮的。”   -   306宿舍靠门的空床位还在,温书梨把东西都安顿好,伸了伸懒腰,“第一次住校,隐隐有些期待。”   她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住校,为什么做出一个以前从来没有做出的决定?   简单来说,住校可以缩短时间,提高学习效率,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学习而服务。   可……好像遗漏了什么。   是因为自己突然找到了前进的方向?亦或是沈厌让她上京大?   假如迟川让她上海大,深大,她也是如此坚定吗?   不太是吧。   “蝉。”温书梨从床上弹了起来,长卷及腰的栗棕发跑到鼻翼、侧脸、耳边,有种仙女下凡不染尘埃的凌乱美。   “我忘了问你,你那天是怎么知道我痛经的啊?”   英语考试时的温书梨疼得移不开意识,脑中混杂不堪,只觉得记忆被搅乱,拼凑不出一块完整的来。   温书梨慢吞吞道:“现在才想起来。”   艾蝉不会撒谎,但也不想不遵守约定,“梨梨,我们相差大概半个月吧,时间一推算,自然而然便知道了。”   理由应该可以让温书梨信服。   其实,艾蝉也有一点私心,她想让温书梨明白沈厌对她的喜欢,可温书梨同她说过,她有暗恋的人,想找到他。   如果沈厌就是这个人该多好啊。   单向喜欢需另一方承受太多未知变数,就像她现在对某个人动了心,也只是悄悄在角落观看,连伸出手试探的勇气都没有。   “暗恋”二字,仿佛被造就出来便赋予了“不能窥见天光”的意义,待于蜷缩的角落,憧憬消减,刺入脊骨。   温书梨大抵是信了,“这么一说好像是哎,我以往的经期第一天也没有那么疼痛,总之谢谢蝉。”   艾蝉轻轻扯开话题:“梨梨,以后我们就是舍友啦,一起朝着京大的目标前进~”   温书梨没太在意话题被转移,“好啊,一起努力。”   ……   学习的这几天,省赛决赛结果出来了。   沈厌是第一名,毫无疑问,这种毫无疑问从侧面看,可以觉得第一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   温书梨和艾蝉落榜,没有挤进决赛前十,迟川拿了个他自认为满意的名次——第三名。   杨絮手持荣誉证书站在讲台上,兴许是错觉给出的幻想,竟意外柔和许多。   女人微微一笑,收敛平时的比男人更加刚硬的锋气,说:“清溪省决赛不是一般人都能进的,我们班有六位选手,作为班主任的我很欣慰,由衷而来的开心,没有选拔上的同学切勿气馁,以后的机会有千千万万个,希望大家要抓住,朝前看。”   不愧是名校毕业,说话语序讲求精密。   她没有一上来就夸沈厌和迟川的名次,而是顾及到其他同学的感受鼓舞他们,像杨絮这样全方面照顾到学生的老师,大抵寥寥无几了。   话题回归正轨,人该夸要夸,“沈厌和迟川,众所周知,五中光荣榜上的学习标兵,我第一天开学就说了,把他们当做榜样,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请教他们呀。”   做出猜想,杨絮直截了当道:“你们不会是觉得沈厌太帅……不好意思靠近吧?”   话落,全班静谧的气氛打破,一阵好意言笑。   接下来全都是彩虹屁——   “也不看看我厌哥这巨帅颜值,能把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帅啊帅啊,十班头号大帅哥呢!”   “厌哥很好,一道问题哪不会讲得很清楚,听一遍都会,课外辅导班都不用请了,省一大笔钱!”   “哈哈哈哈,可以可以!”   “……”   这个问题,刚开学问沈厌要微信被拒绝的女生更有发言权,她小声嘀咕了句:“不是不敢靠近,是根本不给人靠近的机会啊。”   那女生坐在温书梨的斜对面,说话声音细若蚊呐,温书梨却听得清楚。   沈厌……   他没那么多的话,别人向他寻求帮助,很少拒绝。   自己也是。   思及此,杨絮扬了扬手示意话题结束,荣誉证书物归原主,提醒道:“好了好了,老师有眼睛,能看出来。”   意思也在说沈厌颜值逆天的事实。   迟川朝着少年丢了一个皱巴巴的纸团子,上面的字歪七扭八:“长得帅的人活该帅。”   后面跟了个同样歪歪扭扭的大拇指表情包。   沈厌觉得无聊,分给迟川一个眼神,无波无澜的,但可以从表情读出“我天生这么帅”的深层理解。   又一个纸团子:“去网吧玩儿英雄联盟,高低走一圈。”   游戏是男生的挚爱,分离不开。   还没收到答案,杨絮宣布一件事情:“期中考试消耗了同学们太多精力,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五中联合云夏市第一人民医院为你们安排一次体检,周日早上开始,那天班长组织好纪律,带着全班同学去往体育馆,一项一项来。”   五中每年都会为同学们组织体检,次数两次到三次不等,主要根据医院那边的空闲程度。   学校内组织体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同学们早上不要吃饭,记得空腹,医生们会抽血检查。”杨絮在黑板上描摹出十班在体育场馆的大致分布图,指着那个正中央的位置,说:“一定要看清楚,这是我们班的位置,不要乱跑到其他班级里去,如果收到其他把班主任不好的反馈,我可是会惩罚你们的。”   用最“萌”的表情说出最“凶狠”的话,独属于杨絮的反差感。   体检,温书梨可以接受。   但一想到体检过程烦琐冗杂,她的耐心好像没剩下多少了,太多人要排队、要等待结果。   自己刚搬校第一天,时间充裕了些,有这些时间能做一套试卷或者十页练习题册。   学校的命令,不得不从,毕竟为了他们好。   今天周六,意味着体检在明天,女生们都表现得尤为淡定,男生这边,迟川趁着下课和沈厌坐在一起,抱住他,“哭”得稀里哗啦:“阿厌,我最害怕抽血了,轮到我你就站在我身边,有支撑点我会好很多的。”   属实没想到迟川的弱点偏向小众化,而且男生……怕抽血的例子应该很少很少。   沈厌去推他的头:“大老爷们儿还怕这?”   “嗯嗯嗯嗯嗯嗯。”迟川点头如捣蒜,“有弱点很正常啊。”   角度问题,迟川环住少年的腰,啧了一声:“阿厌,你腰挺细。”   他很认真地对比,得出结论:“比我的细多了啊,你是不是背着兄弟偷偷锻炼了?还是说是为了这次体检?”   话音一落,沈厌没怔,温书梨倒是怔了。   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不会为了小小的体检特地锻炼。   沈厌嗤了声:“我有必要?”   确实没必要。   “目测大概七十左右,反正明天体检,我站你身后验证猜想准不准。”   他们说的话很难听不到。   温书梨长睫垂下,意识被一点一点带走,似是冬雪融化的清水,点起湖面,圈出微不可闻的涟漪。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要过个好好的假期呀,快快乐乐~   女鹅和阿厌陪着你们=v= 第40章   周日早上, 体育场。   温书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第一次早起,还挺困难。   各个班级的划分区域清晰, 人也很多,因为高一高二高三年级段都来了。他们到的时候, 高三年级段正好体检完, 留下几十名志愿者帮忙。   志愿者们身穿蓝色志愿服, 在白灰校服中异常显眼,学校安排细心,衣服左侧标注了每位志愿者的名字。   温书梨头一转,看到了哥哥温子旭, 此刻的他正笑着揽住身旁男生的肩膀, 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男生文质彬彬, 和吊儿郎当的温子旭大不相同,性格上天差地别,但两人长相都压得过常人。   “大家听我说, 所有班级体检都分成两队, 女生排成一列,男生排成一列,站队没有要求,自行安排。”因为场馆太大,杨絮怕他们听不清特地带了小蜜蜂, 声音扩大两三倍:“一定不要吃饭, 第一项检查项目是抽血。”   抽血是迟川的噩梦,他特别惶恐, 对沈厌千叮咛万嘱咐:“阿厌, 等会儿一定要站我旁边, 我是真害怕,以前体检你又不是没见过。”   这是真的,每到抽血的体检项目,迟川脸色会发白,手也会不自觉地抖,不是疾病,是自然心里害怕。   沈厌轻飘飘哦了声,淡淡道:“找别人。”   “小严也怕啊,你以为我不会找别人吗?”迟川视线来回寻找,看到女生队伍中的温书梨,心生一计,“你说的让我找别人,最好别后悔。”   而后,他挥手吸引温书梨的注意力,“梨子,看这儿。”   温书梨目光移到男生身上,问道:“怎么了?”   迟川直接说:“我有事情找你帮忙,等我抽血的时候能不能站我旁边,抽血对我来说挺那啥的,梨子,你应该懂吧。”   “好像能懂。”温书梨微微失笑。   “你那边的队伍比较快,一会儿过来……”   话语止此,沈厌打断,说:“我帮你。”   迟川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愕然,但又以最快的速度醒悟,小声道:“早说嘛阿厌,枉费我那么心机。”   温书梨在等迟川的答案,谁知十秒后迟川说:“没事了梨子,阿厌帮我,他自己主动说的。”   后半句话简直给自己留足了面子。   九班和十班距离近,慕言言急着叫温书梨的名字:“梨子,你看那儿,我的新男神,高三拼搏班的贺璟恒,超级温柔超级帅!”   一语拉回温书梨飘忽的思绪,她顺着慕言言手指的方向看,正是温子旭几分钟前揽着说话的男生。   贺璟恒负责十班女生队伍的志愿服务,温子旭负责九班,他们偶尔休息,但工作之时极为认真。   慕言言两手握拳,抑制不了激动:“温柔的少年最俘获人心,这话没毛病嘻嘻嘻。”   温书梨想说点什么回答,恰好这时轮到她,医生看了眼信息表:“是温书梨吗?”   她点点头,“我是。”   “好,坐下吧。”医生问得仔细,“早上没有吃饭吧?”   “没有。”   温书梨有个温子旭都羡慕的好习惯,每天都会吃早饭,没吃早饭,加之起得早,挺折磨人。   医生挽起温书梨的校服衣袖,“你的血管有点细啊,人也太瘦了,不好找。”   她发现了少女胳膊上的伤疤,长长的一道,低叹道:“小姑娘,你这是怎么弄的?多漂亮的胳膊,真让人心疼。”   那道疤布于肘窝下方两指的位置,长度大概五六厘米,像是火热的烙印一般,滚烫、牢稳、不易磨灭。   温书梨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正面回答:“我……忘记了。”   事实上,她没忘。   自知私事不宜多过问,医生自觉结束话题,温柔提醒道:“以后要小心点。”   “嗯,谢谢医生。”   前提工作准备就绪,抽血开始。   银白色的细针渗入皮肤表层,与血肉融合,痛觉感知绵密,随针的深度渐渐加大,脑海中仿佛有无数电流经过。   只见红血染满透明的长管,上移,抵达玻璃器皿。   等抽到固定的量,女人停止动作,身旁的志愿者默契配合拿来酒精棉签,医生将棉签按在针孔处,快速一抽,痛感分离。   温书梨深深呼气,短暂的眩晕感攀至意识深处,像是迷雾般扩散。   站起身,险些撑不住,贺璟恒先一步搀住她,“同学,没事吧?”   医生的工作还要继续,嘱托贺璟恒:“她应该是低血糖,扶她到旁边的休息区休息一下。”   “好的。”   温书梨摇摇头,表示自己还能撑住,志愿者需辅佐医生,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公共资源,“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戴着口罩,她只看清贺璟恒的半张脸,双眼皮,眉眼深邃,睫毛又长又直,初见第一印象,可以用“小说中的温柔男二”形容。   继而下意识拉远距离,胳膊抬了下,肢体不再相触。   温子旭闻声前来,关切地问:“妹,是不是低血糖?我身上没有糖果啊,你等着,我去学校便利店买一些。”   温子旭刚想走,贺璟恒拉住他,“我有,不用去买。”   糖果是甜橙味道的,四五颗的样子,包装符合橙子的颜色,是暖黄的橙。   “老贺,没想到你还带着糖。”温子旭替温书梨接过,“够义气,谢了啊。”   贺璟恒温和笑笑:“好朋友的妹妹,袖手旁观说不过去,我只是尽我所能。”   公众场合,况且对方又是自己哥哥的好朋友,拒绝理由从何而来。   掌心多了四五颗糖果,温书梨道谢:“谢谢。”   男生那边。   抽血轮到了迟川,沈厌站在他旁边,目光控制不住落于温书梨身上。   迟川因害怕紧紧拽着少年的校服下摆,扯出狠狠褶皱,抽完,终于解脱。   “阿厌。”他装虚弱样子倒在沈厌的肩膀上,本来想感慨一下自己抽完血居然没晕倒,是个勇士。   可依现在的形式,迟川顿了下,明白了,故意言语激将:“上一次看蓝眼泪以为梨子有人追,得亏小严介绍才知道是她哥哥,算是个小乌龙,但眼前不是啊,我看那人还挺帅,又是高三学长,成熟稳住,再不追真失去了怎么办。”   本着兄弟在他抽血时站旁边的恩情,仗义出主意:“这样,我过几天生日把好朋友都叫上,助攻我可是认真的,梨子不开窍,你也不开窍吗?”   沈厌轻哼了一声,答非所问:“我怎么感觉,他没我帅。”   呦,醋劲儿挺大。   迟川不认识贺璟恒,自然站在兄弟这边,附和道:“是是是,当然你帅,反正我感觉那位叫贺璟恒的学长对梨子有意思,看眼神就能看出来,也怪梨子长得漂亮,偏偏当事人不自知啊。”   在没轮到温书梨之前,贺璟恒不会多看别的女生一眼,轮到温书梨后,与之截然相反。   虽说一个眼神和动作确定不了什么,依据不足,可细心观察,倒是能看出对温书梨不一样。   “阿厌,你一定要和梨子在一起,我磕的cp绝不be!”   这句话的声音极小,如果没在体育馆,迟川一定大声吼上好几遍。   沈厌无心在听他后面说的话,像是自动屏蔽似的,他在乎的是,她身上为什么会有伤疤,为什么会受伤。   ……   体检完成,打印结果单交到每个人手里,身体健康,没有问题。   杨絮在交接工作,比较忙,让他们在休息区等待回班通知。   几人围坐一团。   瞄了眼沈厌的结果单,迟川痛心疾首:“六……六十八,阿厌,你是认真的吗?”   此言一出,其他人一头雾水。   严晟凛好奇心贼重:“川哥,什么六十八?”   迟川脱口而出,毫无隐瞒:“腰围!”   “我腰围七十三,整整五厘米啊,阿厌,你怎么能忍心?!”男生作势一把鼻涕一把泪,很快稳住心态,发愤图强:“我也要锻炼,不到五十誓不罢休!”   沈厌双手抱臂,微微后倚,“三十天不吃饭,速成。”   开玩笑,大家心知肚明。   温书梨唇角弯弯,声线轻微:“同意。”   迟川在温书梨旁边,听得清晰,笑着控诉:“梨子,你怎么变得和阿厌一样越来越没良心,别说三十天不吃饭,三天不吃饭我怕自己已经嘎了。”   变得一样?   温书梨仔细想了想,也……没有吧。   “我就是觉得,言之有理。”她为自己找理由,后四个字带了些试探的意味。   “哈哈哈哈哈……”严晟凛也举手,不留情面地戳破:“梨子和厌哥可能是这个意思,你想啊川哥,三十天不吃饭会嗝屁,嗝屁之后滴油不进,腰不仅会瘦,而且全身都会瘦,区区五十厘米腰围还在话下吗?”   迟川眯了眯眼,死亡凝视,“别,我负担不起。”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道:“下一周六我生日,原本想借着这次英语省赛季军和生日的名分去网吧开黑,可最近任主任在网吧出现的频率太多,有点危险,为此背上处分不值得。”   “我就想着把地点改在我家,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迟川补充:“周六不上课,能来的就都来呗。”   “阿厌。”他把结果单卷成筒,递到沈厌面前,看来是要他回答。   沈厌还没说话,被迟川抢先道:“去。”   “梨子。”   温书梨是下一个。   同沈厌一样,答案呼之欲出被迟川再度抢了,“去。”   艾蝉、严晟凛、慕言言都是同样的套路。   严晟凛忍不住了,“川哥,那你还问我们干什么,扯得有点多了哈。”   “害,万一真有人不来,双重确定一下。”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宝贝们,久等辽,最近比较忙,明天试着多写一些补偿你们~   对啦,接下来的两三章宝贝们不要错过哦(具体我也不确定是两章还是三章,得看我码字速度嘻嘻)   因为超级甜!想剧透,但想了想保持神秘感吧,真的很甜很甜,我已经想象到画面啦哈哈哈。   努力守护小红花,爱你们,啾一个! 第41章   迟川的生日在十月下旬, 将近十一月。   天气晴朗,温度适宜。   经过差不多一星期的住校时间,温书梨逐渐适应了不走读的日子, 感觉下来,好像也没那么不好。   各科老师安排的小测验分数逐步上升, 一次比一次高, 以至于她挺开心, 给迟川买生日礼物的时候挑得仔细。   说话期间,沈厌得知此事,问完温书梨的预算之后,随便从货架上拿了个二分之一价钱的手办丢进置物筐里。   温书梨一脸茫然:“三百块, 是不是太便宜了?”   手办是个英雄联盟人物的小手办, 一般都很贵, 除非是那种迷你超级小的,价钱上能支付得起。   她花钱并不大手大脚,这段时间存了些零花钱, 对朋友毫不吝啬, 而且迟川的性格好,情商高,能交到这么一个朋友当然不错。   沈厌低下眸子,对上温书梨的视线,嗓音低沉了些许:“他说不用买那么好的, 一块钱一个的巧克力金币都行。”   另一头在菜市场采购火锅材料的迟川打了个喷嚏:“……”   温书梨的想象力清奇, 脑中倏然出现“打发叫花子”的画面,而那个“叫花子”就是迟川。   唇角缓缓漾起, 少女桃花眼像弯弯皎洁的月亮, 尖翘的小虎牙透出来, 肩膀轻颤,清透的声线笑意渐生:“你这么说,我倒是想到迟川在街上乞讨的场景,碗里就是那块巧克力金币,虽然好像有点不太道德,但,我忍不住了。”   琳琅满目的货架,所有的色彩皆为五彩缤纷,可只有温书梨与众不同,她的一颦一笑宛若肆意蔓延的花蕊根系,随脉搏规律牵动他的心。   每一秒都不想错过。   此情此景,沈厌没法不共情。   他也跟着轻笑,语调淡淡的,着实勾人:“那就别忍。”   目光永远在她身上,仿佛只要她站在某一处,周遭黑暗幕布撕裂,圣光普照,洒向天地之间。   他们挑选礼物的地方在市中心的名创优品,恰巧赶上周六,行人来来往往,越来越多,穿梭于时光缝隙。   只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在经过温书梨和沈厌之时,看到他们相视而笑,小情侣会祝福、单身汪会羡慕、再到年长辈的爷爷奶奶会慈祥感慨,好像年轻时的他们。   五米外的慕言言和严晟凛在“争吵”买什么礼物比较好,艾蝉则静静选好,继而看向两人。   不禁莞尔:真的好般配。   艾蝉第一次给男生买礼物,不知道选什么好。   以前的她安静至内向,因骨架瘦小被人吐槽,也因智商超群被人嫉妒,同性朋友没有几个,异性朋友更不用说。   高一结识温书梨、慕言言和严晟凛,她长远地想:这辈子好像没有遗憾了。   又遇到新的同学,本以为真的是朋友,但心底的嫩芽抽新,抵挡不住似的。   看着手中咖啡与游戏联名的钢笔,涌出丝丝微酸。   “蝉——”   温书梨跑了过来,长发扬起,笑容依旧璀璨:“选好了吗?我这个迷你小手办是不是还可以?”   是迟川擅长的英雄联盟人物永猎双子·千珏。   艾蝉笑了笑,用力点点头,“可以呀,我送的钢笔,应该也行?”   “他的字确实该练练了,钢笔很可以啊。”   “嗯嗯,那就送这个。”   ……   到了迟川家。   严晟凛抬手敲敲门,两声过后,门那边有了动静。   “咔——”的一声,门打开,迟川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零零散散的气球芯子,招呼着他们进来:“快来快来,家里没人,要不是你们陪我过生日,我今天注定孤独。”   严晟凛挠了挠头,想不通:“川哥,你爸妈没在家吗?还有你妹妹呢?一家人都不在啊?”   “对啊,我爸妈出差,我妹跟着我舅妈去外婆家了,不打算回来,生日礼物就是她的十块钱。”迟川说着说着气笑了,“小没良心的。”   “不用换鞋了,进来吧,没那么多讲究。”   生日场景进行到一半,未布置好,客厅墙面的气球有大有小,应该是打气不均。   男生的生日估计一切从简,气球下面,是一条亮眼的横幅,上面写着——   “祝篮球高手迟川生日快乐。”   他很会组织,“既然来了,那就帮我布置一下,家里有投影仪可以看电影,当初家里装修的时候我妈坚决不装电视,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慕言言眼前一亮:“哇塞,我感觉阿姨好潮哦。”   毕竟像高中生爸妈的年龄,家家必有一台电视机,没有电视机……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承认,我妈确实挺潮的。”   迟川计划妥当:“看完电影玩游戏,夜宵蛋糕火锅走起,怎么样?”   严晟凛第一个答应:“太行了!”   慕言言紧跟其后,“你抢我台词啦!”   艾蝉轻嗯了声:“可以的。”   温书梨和沈厌表示没意见,其实沈厌没说话,算是温书梨替他决定的,“好啊。”   单枪匹马的一人速度属实敌不过六人,大概用时十分钟布置完毕。   黑夜如约而至,整个屋子充斥模糊的黯淡,不太明显,可以看清对方的神色。   严晟凛问迟川:“川哥,你家灯在哪儿?开一下,有点黑。”   迟川摆了摆手,视线落于某个方向:“别开,等会儿我们正好看电影。”   “哦,也是哈,我忘记看电影来着。”严晟凛没多在意,应道。   开了灯该多好,亮如白昼。   消磨不了对黑暗的恐惧,温书梨下意识往后一退,肩胛骨抵住身后人的胸腔,借着那轻微触碰的点,温感传来,短时间内加剧攀升,似是热滚烟火烫穿心脏,慌乱中蕴含悸动。   痒意酥麻,连带她的意识如线影般错乱。   敏捷思维快速反应,下一刻转身,言语在唇边,却被沈厌先一步抢走。   他说:“都在。”   都在,大家都在,不用怕。   想把“都在”换成“我在”,但现在不行。   少年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身后有一个人,安全感将她无尽包裹。   温书梨垂下长睫,“奇怪,明明知道你们都在,害怕像条件反射一样,甩都甩不掉。”   这时,迟川按下投影仪的操控按钮,安慰温书梨:“梨子,电影一放就有光了,阿厌说得对,我们都在铱誮嘛。”   电影选的是恐怖片。   影片开头一播放,沈厌便明白迟川什么意思了。   因为恐怖片嘛,一般女生害怕会扑向男生怀里,一副小鸟依人、娇娇弱弱的模样,惹人怜惜。   但事实证明……   温书梨并不是。   这个电影是北美最有名的一部恐怖片,大致情节讲的是神经病狂魔逃离监狱管控,继续在世间为非作歹,利用超高的智商和熟稔流利的方式残害更多无辜者,男女主是正义的律师和法医,在警察的帮助下擒获凶手,最后还原世界和平。   恐怖片的内核毕竟是恐怖片,结局草草收尾,主要还是反派神经病狂魔的镜头居多,特别是作案片段。   贼恐怖,鸡皮疙瘩全身起。   迟川非常笃定温书梨会害怕,怕黑相比恐怖片,后者更让人不寒而栗。   可温书梨却看得尽兴,目不转睛!   慕言言和严晟凛倒是害怕极了,相互依偎不敢撒手,嘴里小声嘟囔着:“保佑我,老天爷一定要保佑我,妖魔鬼怪快走开……”   艾蝉手指不由自主攥紧,缩在沙发小小的角落。   迟川注意到,伸手拿了个小兔子和大灰狼成对的玩偶,递给艾蝉,安抚道:“抱着就不怕了。”   “好……谢谢。”   “客气什么。”迟川顺势后靠,小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正在撮合梨子和阿厌,但没想到梨子一点也不害怕恐怖片,女生应该都害怕吧?”   迟川也知道沈厌喜欢梨梨?   艾蝉愣了片刻,思忖,给出一个客观答案:“不是所有女生都害怕的。”   迟川笑了,“嗯,但你害怕,我知道。”   “也不用特别害怕,因为男生会保护女生。”   是一语双关……吗?   ……   这不是温书梨第一次看这部恐怖片,早在温子旭十七岁生日她就率先看过。   那一年她才十六岁,说实话,首次看不害怕是假的,情节新颖也导致她对这部恐怖片过目不忘,第二次无波无澜,反应很正常。   她有些入迷,并不知道沈厌敲着键盘回复迟川消息。   迟川轰炸:【阿厌,是我选的恐怖片有问题?】   沈厌:【有问题,太低端。】   迟川:【这部恐怖片上映即破票房十亿,虽然有好评和差评之分,但看了之后,从电影院出来的人几乎都腿软。】   迟川:【我还是不相信。】   沈厌:【她和别人不一样。】   迟川看到消息微顿,这……话里有话啊,啧,狗粮张口就来。   继而回复:【Plan A 败,Plan B实施。】   沈厌:【你可以消停会儿。】   迟川欲想回,只见沈厌又发了一条:【真吓到她,带星免谈。】   谁让沈厌的游戏等级比他高呢,大佬的发令哪敢不从。   迟川身子靠后,对沈厌捶了捶自己的肩膀,与此同时的还有一个亮眼的wink。   意思仿佛在说:你太小瞧我了,我助攻的方式可没那么俗套。   沈厌没应,淡淡收回视线。   再度偏向温书梨,她仍旧看得认真,心无旁骛不受外界打扰,偶尔一两个对她来说略微恐怖的镜头,会闭上眼,过了两秒又睁开。   可爱。   电影结束。   结尾的幕后语罗列各个主演的信息,全都是一大串英文,看不太懂,但最后的最后有一句话——   影片为虚假,大家切勿相信。   严晟凛:“……”   慕言言:“……”   两人内心大吼:敲!你不早说,骗鬼呢吧!   温书梨就是早知道这句话,整个过程才会无波无澜。   打开灯,黑暗的空间霎时亮起,光芒白花花冲撞而来,众人毫无准备,抬手掩住。   强光猛然照射,任谁都不会适应。   温书梨侧脸一偏,手扬,反射动作。   可下一秒,沈厌往前倾身,恰好在她面前遮住光,形成一小片区域的圈影。   可能是坐得久了,不舒服。   大抵归为巧合,温书梨没往其他方向想。   直至安静的氛围被刺破,严晟凛抱住迟川控诉:“川哥,你下次能不能别选这么一个电影,看到最后一句话我真的会伤心的ok?”   慕言言吐槽道:“那是因为你胆小。”   “某人的胆子好像也不大嘛。”严晟凛瞄了眼女生,意有所指。   慕言言噎住了:“……”   迟川缓解道:“我们接下来玩游戏,保证不恐怖,就是输的人会有惩罚。”   游戏规则,有输有赢,赢者免罚,输者必罚。   “输了的话要喝酒。”   严晟凛犹豫:“喝酒?白的?啤的?还是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   “放心,我不会害你们。”迟川已然准备好,把东西向上一提:“浓度不高的鸡尾酒。”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这章磨得有点长,宝贝们的评论我都看到啦,谢谢宝贝们支持   下一章厌厌表明心意,浪漫表白,谁懂啊,磕死我了!   忘记说了,电影是我乱编哒   不见不散~ 第42章   “我爸妈是生意人, 他们近期和酒厂公司合作,这是带回来的鸡尾酒。”   迟川抽出一瓶把玩在手里,上下颠了颠, 熟练、轻松,“好像叫什么白兰地, 我喝过几次, 味道还不错, 应该够我们玩游戏的。”   白兰地,荷兰文Brandewijn,一种用葡萄发酵酿制而成的鸡尾酒,浓度有高有低。   但这款浓度偏低, 光泽昏黄、清亮莹透, 外表未沾染一粒纤尘, 犹如淡淡的琥珀宝石,漂亮、无瑕、纯粹得惹眼。   “你们有问题吗?如果不行的话我换成饮料。”   话虽这么说,却没有拿下鸡尾酒。   严晟凛保持一贯除对学习外爱挑战的性格, 指着其中之一, 道:“开!都是高中生了哪有怕喝酒的道理?我一定要为刚才的恐怖片一雪前耻,小爷不是怂包!”   热情被点燃,迟川也不磨蹭了,干脆直接介绍游戏规则:“我们玩掷骰子,骰蛊里有三个骰子, 我作为东道主, 掷骰子的权利就交给我,在我摇完之后, 你们有且仅有一次机会去猜里面的骰子加起来的点数, 是比二十大还是小, 对的那一方免罚,错的那一方受罚。”   语毕,温书梨顿了两秒。   按算法概率来说,三个骰子的最大值是三十六,最小值是三,二十距离三十六差了十六个数,三距离二十差了十七个数,一个概率16/33,另一个概率是17/33,仅1/33之差,好像可以忽略不计,也侧面体现出这个游戏的公平性。   看运气,只能靠猜。   迟川看穿温书梨的意图,他说:“梨子,别算了,这个游戏运气占绝大部分,我们就好好玩,大不了输的喝酒。”   喝酒而已,温书梨不会畏畏缩缩,她大方道:“嗯,正好尝试新的。”   第一局。   迟川摇了十下,到了众人猜大小的环节。   顺时针的方向,第一个是温书梨,她没思考太多,亮色的眸子闪动,光影细碎,“大。”   “你确定?”   这三个字像极了课堂上老师在讲台故意反问,学生翻找答案不知庡?所措的情景。   温书梨则从容道:“确定,你不是说了吗,大部分凭运气。”   “好,输了可别后悔。”   轮到沈厌,他还没等迟川问,和温书梨一样的答案脱口而出,“大。”   “和梨子一样啊。”男生笑得略显狡黠,看着坏坏的。   严晟凛:“小吧,我的直觉告诉我说应该选小。”   慕言言斩钉截铁:“大,我的直觉告诉我和严晟凛一样肯定必输无疑,所以我要避开,头也不留情地避开。”   严晟凛轻叹了口气,拿起茶几上的纸杯蛋糕塞她嘴里,动作不急,“多吃点东西,可惜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   “唔唔唔——”慕言言无声抗议。   最后一位是艾蝉,迟川抬了抬下巴,“小艾,选大还是选小?别纠结,就纯属放松下来玩游戏。”   艾蝉点点头,默了默,润细的声音一点点冒出:“我选大。”   整场下来只有严晟凛选了小,其他人一律与之相悖。   到揭晓答案,甚是好奇的结果的严晟凛和慕言言屏息一刻,脑袋不由自主地往前靠,异口同声道:“快开吧,到底是大还是小啊?”   结果显现,一个三、一个四、一个五。   加起来是十二,比二十小,场上唯一的胜者——严晟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严晟凛止不住地拍大腿,向后仰着身子,“我笑死了,难道老天爷看我上次玩扑克输那么惨,今日赐给我逆风翻盘的机会。”   提到这,温书梨想起国庆秋游,在大巴车上玩扑克的运气本来很好,但后来……一言难尽。   得亏这次游戏不在脸上贴条,重蹈覆辙的念想降至为零,绝对不能。   严晟凛大剌剌地敞开腿,一副胜者骄傲恣意的模样,招了招手,“厌哥、梨子、言言、还有蝉蝉子,愿赌服输,快喝吧。”   他的嘴角扬起就没放下来过,“有的时候啊,随波逐流并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人的答案也可以是正确答案,下一局你们考虑考虑跟着我。”   温书梨无语:“……”   她感觉严晟凛有意无意地“内涵”她,因为第一个说“大”的人是自己。   于是,温书梨点他的名字,一字一顿道:“严晟凛,看好了。”   少女莹白的手指圈住玻璃杯外壁,那处地方被白兰地的初温染化,冷寒如冰,小水珠与掌心热度紧密相贴,彻底散成一张水网,漫无目的地占有席卷。   白兰地的味道,具体她说不出来。   从未品尝过的淡酒滑入喉腔,凉液蓦然侵略,不放过每条血道,几近与热烈搏动的心脏交缠,难舍难分,似是汹涌海水冲破禁锢的枷锁束缚,决堤泛滥成灾。   浓度的确不高,可意识逐渐趋于朦胧,有些晕沉,也短暂,后两秒就恢复正常了。   温书梨支起腿,手肘搭在上面,猛然一看有种“大哥”气势,但看她淡然系的长相,像一只即将醉酒的小猫。   桃花眼眯了眯,双唇开合:“输怎么了,我不会逃掉受罚。”   慕言言性情直爽,也拿起一杯往嘴里灌,刚开始五官紧皱一起,过了几秒才稍微舒展开。   严晟凛打趣道:“怎么了?你不会和梨子一样受不了白兰地?”   见人上当,慕言言暴露真性,忽然笑了,“我受不了,我装的。”   温书梨歪了歪头,“我没醉,这才第一杯,不要太小看我。”   只是意识稍微混沌,不至于醉,可次数多了就说不准了。   她没喝过酒,白酒、啤酒、乃至果酒一滴未沾,尽管是不那么惹人醉的鸡尾酒,也能冲破筑好的大脑防御层,发起猛烈进攻。   视线一落,眼前多了瓶矿泉水,是沈厌的手。   他的手还是那么好看。   医院拔针那回,沈厌左手无名指骨根上的一颗痣引起她的注意,小小的,在淡青色血管一侧,覆于手背。   很少有人手背位置有痣,黑色点缀在外人看来会影响美感,但在他之身,意外想多看两眼。   瓶盖已然拧开,少年继续推近,瓶身与平滑的桌面摩擦至最小。   他说:“温书梨,喝水。”   在温书梨喝下白兰地的同时,沈厌仿佛喝白水一样,淡定、无澜,应该喝过,所以表现不明显。   这句话让温书梨以为,沈厌也觉得她醉了,她战斗力没那么弱啊。   但……   白兰地甘洌涩口,到底分不清对水还是对人的依赖性,温书梨接过,喝了大概三十毫升,直至淡酒的痕迹变得极浅。   “好喝。”她笑了笑。   迟川继续摇骰子,“来来来,游戏继续。”   “下一把我还压小!”   “那我还压大,和你对着干我感觉挺爽的。”   “哈哈哈哈,你们这对欢喜冤家……”   中途,温书梨有赢有输,输了的话遵守游戏规则受惩罚,几杯白兰地下腹,淡酒变烈,激起人体本能的排斥。   皙白肤色漫上绯红,耳根也是,鼻翼也是,像极了犯错哭鼻子的瓷娃娃。   其他人和谐欢愉,沈厌看着少女的侧脸,不忍蹙了蹙眉。   想带她赢。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没有备注信息。   温书梨闻声看过去,沈厌想也没想把电话挂断,手机屏幕霎时变黑。   她有些疑惑:?   没过几秒钟,那个号码又打过来,铃声急促,像是催命。   温书梨看清了,是一串陌生号码。   少年墨色的黑眸微沉,再度挂断。   场上气氛仍在继续,铃声第三次响起,饶是再好的脾气、再有底线的耐心,已经被磨了大半。   沈厌知道,挂了之后那个人还会再打,他突然想把手机给扔了,或者摔碎。   可里面记录了有关她的一切,他舍不得。   他们也察觉空气的不同,欢笑声一下子收住,戛然而止,客厅内鸦默雀静。   “阿厌,要不……接一下?”迟川问。   沈厌神色不置可否,语气冷了很多,“不接,晾着。”   迟川还想说话,眼前一幕惊到了他。   不知怎的,温书梨胳膊一横,拿起沈厌的手机,因为酒意铆足了劲,致使她的意识昏沉。   找挂断键的时候,手机与眼睛的距离挨得近,瞳孔对焦,然后一秒挂断,又捣鼓了一会儿,递给沈厌。   动作笨拙。   “我……关机了。”温书梨语速慢吞吞的,打了个小酒嗝,“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沈厌被她可爱到了,唇角勾起,声线轻缓:“不会。”   ……   不知不觉到了十点多,也到了吃生日蛋糕和夜宵火锅的环节。   掷骰子游戏,温书梨输的次数大于赢的次数,白兰地喝得不少。   她的皮肤白如玉,仿佛净化的清泉,此刻脖颈和脸颊皆染绯色,红度寸寸扩散,看起来像是等待春日来临即将绽放的小花苞。   温书梨摇了摇头,在她的视线之及,其他人凭空出现好几个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重影来来晃晃的,分不清哪个是本尊。   “喝!还要!”   突然一咋呼,把艾蝉吓得脸上一惊。   这次她是真醉了。   艾蝉没喝几杯,看着“烂醉如泥”的温书梨,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迟川拉住她,“让阿厌送吧,他是男生,有力气扶,而且阿厌喝得少,清醒。再说了,这么晚你们两个小姑娘遇到什么坏人怎么办,安全考虑。”   他小声补充:“听我的。”   艾蝉知道迟川的意思,她当然相信沈厌,反应慢半拍地点头同意,“……好。”   慕言言和严晟凛也醉了,不轻不重的,但也不清醒,双双倒在沙发上,扬言说要再来一局。   此时的温书梨坐在沙发一侧,眼神迷离,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梦呓似的。   沈厌把冲锋衣外套脱了,给温书梨穿上,眼里只有她,“走,我送你回家。”   “回家,回家好啊。”温书梨倏地站起身,脸上挂着醉意的笑,脚步稳不住往前一倒,沈厌及时接住。   她喝醉归喝醉,也还挺有良心。   临走没忘对迟川说生日快乐,对其他人挥手再见,还有提醒迟川一定要送艾蝉回家,别让她一个人回去。   迟川笑着点头应:“好,我知道了。”   ……   出了小区。   沈厌开机手机,忽略电话界面的红色十五角标,第一时间点开打车软件。   温书梨瞧见了,扬手制止,语气可怜巴巴的,“别打车行吗?车里太闷,我想,散散步,也想……”   后半句话没说完,沈厌嗓音很轻,问:“也想什么?”   都说酒后吐真言,确实是这么回事。   “也想和你说说话。”她的指尖攥着沈厌白卫衣的下摆,小幅度地扯了三下。   好像在说:“行不行?”   她抬眸,半仰着脑袋对上沈厌的目光。   因今天天气晴朗,夜晚的月光明亮如白雪,微风簌簌,树影斑驳晃动,在他们脸庞之间游移。   少年点漆似的眸子弯了弯,趁着人不太清醒,问题带了些“调戏”的意味:“温书梨,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嗯?”她想了个词,“在和你……谈条件。”   条件,可不是这么谈的。   沈厌稍稍低身,温书梨的视线从半仰转为平视,前者猝不及防的动作,后者不禁缩了下肩膀,锁骨弯弯,骨窝里盛着月光的白,澄澈而静谧。   “不对。”   他纠正,每一句话都是轻的:“是在撒娇。”   夜色悄然变沉,周遭的草木花蕊都像是被点成石,一动不动,空气里融进浅淡的花香,大概有四五种,沁脾到忘乎自我。   话说出口,温书梨脑袋“砰——”的一声炸开。   她摇摇头否认,像个小无赖,“没有,我就是在和你谈条件,很认真地……谈。”   “你如果不愿意……就算了,那我们打车回去。”   抬脚走了两步,拉开距离,沈厌长腿一迈跟上她,“我没说不愿意,你想和我说什么都可以。”   走在路上,温书梨的步子很歪,没走几步就会偏离航线。   沈厌在她身后,在她偏离航线之前指正,说:“这边。”   温书梨点点头,笑了笑:“知道啦,我下一次……绝对不走歪。”   醉酒的她不能相信,因为不太守“信用”,下一次、下下一次、下下下一次都是歪的,沈厌就一次次带她走正,从不会失去耐心。   其实,他在等,在等温书梨想和他说什么。   刚想开口,温书梨转身问道:“沈、厌,你不开心,为什么……不开心?”   沈厌微顿。   她是在他没接电话的时候看出来的吗?接下来是不是要安慰他了?   但温书梨就是不按套路出牌,脚步停住,噘嘴,“我也不太开心,作为朋友,我……我想和你说件事,说件我的……秘密。”   身上冲锋衣的薄荷气息将她团团围住,像是冬日炽热难寻的火焰,无保留地传递温暖。   “我初三暗恋……一个人,我们都是青挽三中的学生,他……在三班,我在……三十班,家里早恋管得严,经常看不到他。”   温书梨翻出自己的手机,输入加密相册的密码,让沈厌看,“这个就是我暗恋的男生。”   她的声音略微抖动,哭腔断断续续的,“第一次见他在篮球场,我对他一见钟情,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记性不好,也忘记了他长什么样子,我真的好喜欢他。”   是啊,好喜欢他,真的好喜欢他。   说着,温书梨挽起衣袖,那道胳膊上的伤疤显现,她抽泣了两声,“体检那天,医生问我……问我伤疤怎么弄的,我说……我忘了,但我没忘。这个伤疤,是初三毕业那天,我想告诉他我喜欢他,不小心摔倒留下的,我想追上、想追上他,告诉他,我喜欢他。”   “他说他要出国,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那年初三毕业,所有班级来到学校图书馆排队拍毕业照,拍照按班级顺序,三十班拍完,校内学生走得差不多了。   毕业这天没有班主任的“监视”,温书梨不想让自己的暗恋无疾而终,她使劲向前跑,期待他还在班级里。终于,在校园小路看到他和朋友的背影,见到他脚步也乱了,摔得没有任何征候。   伤口鲜血直流,铺红大理石板,她无措地倒在地上,没喊疼,生生咽回喉咙。   还听到他朋友对他说:“家里安排你出国念私高?好消息啊哥们儿。”   痛是真的、难过是真的、恨自己没用也是真的。   不远处的热心同学赶忙扶起她,搀着她去了医务室救治伤口。   尖锐石块划破的伤,跟随时间流逝成了疤。   思绪收回,温书梨抽噎着,鼻尖的酸涩感尤为强烈,卷入,释放泪腺、刺痛心脏。   尽管自己很疼,她没有抱怨,对他说:“沈厌,你别不开心,因为我……不开心的事情可能比你难过得多。”   所以,你别不开心。   在看到模糊照片的那一刻,沈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温书梨认不出来,但照片上的自己,他一眼认了出来。   种种迹象在记忆中重合,对上时间线。   这一刻,沈厌才明白,原来眼前一直喜欢、暗恋、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女孩儿,也是喜欢他的,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能亲口告诉他。   她不是故意忘记自己的。   没确定温书梨的心意之前,他抱有她还喜欢自己的想法,也确实成真了。   等等,她说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啊,我也对你一见钟情,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   想要护你一生的那种喜欢。   少女晶莹的眼泪聚集于眼眶,越来越多,汇成小海洋,双眼闭上,眼泪浸湿她的长睫,模糊她的视线。   而后,“啪嗒”一声垂直掉落,丝丝缕缕渗进沥青路。   沈厌不想等了,想把她嵌入怀里。   他温柔拭去她的眼泪,心疼不止,手臂往自身方向一带,将他视若神明的女孩儿抱了个满怀,贪婪的、索取的。   “温书梨,别哭。”少年抚摸她的栗棕长发,缓缓安抚:“别哭了。”   “对不起,我让你受了伤。”   怀中人身子颤抖着,脑袋埋于他的肩膀,泪水咸淡,随之打湿衣襟。   拥抱温暖,让她不由自主地伸手,环住他的腰。   隔着一层衣服,很容易碰到少年紧致的腰腹,像是意识到什么,温书梨稍稍松开了些,双手攥着他的白色卫衣。   “好好闻。”她的声音闷闷的,含糊不清。   “什么?”他问。   温书梨听话重复一遍:“你的薄荷气息,好好闻。”   沈厌低声轻笑,喉结滚动,无意识的撩拨最容易走火,她再撩他,能忍住算他输。   真是要了命。   想把关于一切都告诉她,例如他初二对她一眼沦陷、偷偷跑到她的班级看她、一直想告白她……   等等,好多好多。   可他的女孩儿在哭、在醉酒,这时候说她暗恋的人是自己,她……会相信吗?   还有表白……   不管了,他喜欢她,就要说出来。   等人的情绪缓了些许,沈厌后退半步,再度为她擦拭泪水,指尖游至她的耳垂,轻捏了下。   少年的呼吸略重,嗓音却轻:“温书梨,我是谁?”   她咬字清晰,确定一般:“沈、厌。”   他起了坏心思,引导她,“叫我阿厌。”   朋友,应该可以这么叫吧。   意识鬼使神差地,她双唇翕张:“阿厌。”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声线更加软绵,让人忍不住欺负,他勾着她:“再叫一遍。”   她抬眸,眼眶氤氲着残存水汽,一记眼神,也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叫他:“阿厌。”   月色笼罩,洒向两人的侧脸、肩膀和掌心。   “不管你明天记不记得,我都要告诉你。”沈厌在她掌心放了好多颗玫瑰糖,哄她似的,同时宣示主权——   “温书梨,我喜欢你,我只会是你的,你也一样。”   作者有话说:   表白啦啊啊啊啊啊啊!   昨天时间有点紧张,为了保住小红花,写的差不多就发了,今天完善一下细节,增加了几百字~   这章整体来说是酸甜吧,我写的时候好心疼女鹅和阿厌呜呜呜   阿厌不能让女鹅哭,快给我哄好(叉腰jpg)   玫瑰糖下一章会讲,接着甜! 第43章   没有弯弯绕绕, 不加掩饰的告白最为直观。   温书梨眨了眨眼睛,慢慢消化这句话,表情转晴, 蓦然笑了:“我也喜欢你啊。”   沈厌拢了拢她身上的冲锋衣,指尖一顿。   这算不算相互表白?   但下一秒, 她掰着手指头, 一个一个地数:“蝉、言言、迟川, 你们这些朋友我都喜欢。严晟凛的话……勉勉强强吧,谁让他今天‘内涵’我来着。”   气鼓鼓,但也没那么生气。   “开玩笑啦,都喜欢。”   原来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也符合, 现在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还是一个小醉鬼。   两人距离很近, 借着角度,小醉鬼伸出食指去碰沈厌的长睫,很轻地拨动了下。   后者任她“肆意妄为”, 继而垂落几分, “温书梨,你碰了我要负责。”   他可以不像之前那样对她小心翼翼,想靠近却又刻意保持距离,现在确定了她的心声,进攻过分些, 应该没关系。   “负责……?”   “嗯, 别想赖账。”   温书梨诚实道:“那我回去,嗝, 给你打个欠条, 我一向有借有还, 才不会……赖账。”   “好啊,我录音了。”   她大大方方的,怎么会赖账呢。   像是想到什么,沈厌对她说:“贺璟恒给你的糖还带着吗?”   温书梨边向前走边想,看了眼手中突然多出的好几颗玫瑰糖,疑惑:“玫瑰糖?我喜欢的口味。”   然后才对上沈厌的问题:“那位贺学长给的糖,我没带,在我桌肚里。”   “别吃,扔掉最好。”他的醋意上涌,凡是对她好的同龄男生,总想自私一点把他们的不明来意挡回去。   “我一颗也没吃,扔掉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不好,你喜欢吃的口味是玫瑰,不是甜橙。”   初二没多久,沈厌就知道她喜欢吃玫瑰味的糖果,除了玫瑰味,她吃不进去任何其他的。   说着,他撕开透明糖果的包装,小小的一颗递到温书梨唇边,她嗅到味道,张口含住。   指尖和柔软的唇相触,沈厌承认,他心里有更过分的想法。   可乘虚而入不好,他不想让他喜欢的女孩儿留下阴影。   温书梨点了点头,两只手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甜。”   醉酒的她比平常更加大胆,好像更容易相信别人,也更容易靠近别人。   沈厌忽然想到了一个字形容——磨人的小妖精,明明之前说过她不是妖精,就当他说错了。   话题一转,温书梨对他不开心这件事念念不忘,“你……开心吗?好了吗?我刚刚有没有安慰到你啊,没有的话,我再想个理由……安慰一遍。”   她怎么这么可爱。   沈厌轻笑,心说:安慰到了,没什么事情比让他知道她还喜欢她这件更重要。   刚想开口说话,不过半秒,温书梨又发现了路边其他的新奇玩意,蹲下身看向树根旁边的小蚂蚁。   秋储冬粮,世间万物动物运作的规律,不被打破。   灰色石砖上的小蚂蚁排成长队,一点一点地挪着步子往前走,对它们来说,人类一块微不足道的面包屑足有千斤重,它们没有放弃,为了生存本能每年都是这样,不厌其烦。   “啪嗒”一声。   温书梨手中的玫瑰糖掉了一颗。   小蚂蚁们闻声,吹响集结食物的号角招呼大部队前来,身躯脆弱,指尖稍微用力便可以使其支离破碎。   它们到了温书梨脚边,她退了退让路,小蚂蚁们懂了她的意思,叫上更多的伙伴来。   沈厌也蹲下,两腿高低错开,手臂分别搭在上面,看起来像凹造型,不过蹲下去好像都是这样。   “看那么认真啊?”他说。   温书梨迷迷糊糊地应:“看它们搬东西可以让人的心情放松,还挺治愈的吧,我喂惊蛰的时候……就喜欢看蚂蚁。”   对,惊蛰,现在的狸狸就是惊蛰,还没告诉她。   不过,她为什么会取名叫惊蛰?   沈厌偏头看向她,瞳孔里映着她的模样,“惊蛰,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温书梨继续观察小蚂蚁的行动轨迹,眸子微敛:“有的,因为他的……生日是三月五号,惊蛰那天。”   青春年华有喜欢的人,无异于单一的天空出现绚烂的七彩祥云,多种自然颜色相互交织,仿佛极为罕见的油画。   他的生日是三月五号,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喜欢他。   想到这,沈厌给温书梨戴上蓝牙耳机,点开屏幕的一首歌,那首歌名叫《万有引力》。   曲调轻松欢快,内含校园青春的懵懂悸动,美好而令人向往。   他的歌单匮乏,很少,零星几首。   在给她听之前,沈厌特意在网上搜索了下,蓝字引擎上写着表白神曲之一——《万有引力》,说用这首歌表白对方肯定会同意的。   耳机一人一只,声源极为清晰,此起彼伏地律动。   温书梨稍稍怔住,注意力没在歌词上,而是对沈厌提要求:“沈厌,你……能唱给我听就好了,我想听。”   ……   散完步,沈厌打车送温书梨回家。   到落夏江汀不远处的7-11,少年付钱让司机停了车,扶温书梨下来。   温书梨不解地看向他,指着前面的小区大门,“前面才是我家,我家在那儿。”   沈厌揉了揉她的头,说:“给小醉鬼买解酒药和蜂蜜水,回家别忘记喝。”   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白班和晚班的工作人员交替换班,人不多,其中也包括用便当解决晚饭的上班族。   电动门一开,前台收银员鞠了个躬:“欢迎光临。”   沈厌颔首,示意打招呼,可身旁的温书梨不太老实,脑袋时不时动动往他怀里蹭,挺痒。   果然,别想让醉酒的人安静。   收银员小哥眯了眯眼,“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就差没把“我都懂”这三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帅哥,她是你……女朋友?”小哥一副“磕到了”的表情,现在要确认cp关系。   沈厌突然觉得他管得有点多,但女朋友这个说法,他不想否认。   “对。”   话音刚落,温书梨扬手抱住沈厌,不撒开似的。   不抱还好,这一抱就是在默认啊,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见。   小哥了然,又发现女生身上的男生外套,更加确认想法,于是长“哦”了声:“醉酒了吧,解酒药和蜂蜜水在后面的第三排货架。”   “好,谢谢。”   就这样,沈厌像带了只小考拉,脚步放慢往前走。   指定货架的解酒药和蜂蜜水多种多样,因为考拉拽着他,有点妨碍动作,采用就近原则,他拿了两瓶。   然后就听见温书梨说:“不想喝。”   今晚,全然因为温书梨,他不知轻笑多少次,“喝了会好受些,听话。”   她还想“叛逆”,行动打败了思想。   坐在便利店的吧台上,温书梨盯着眼前的纸杯看了好几秒钟,几秒后,感情深半口闷,就像喝淡酒白兰地那样。   解酒药酸、甘、温,甚至有点发苦,所以才会和蜂蜜水搭配着卖,就像经济生活中的互补商品,一方有缺点另一方来解决。   不喜欢喝苦的东西,喝了两口之后,温书梨便放下了。   沈厌单手撑着头看她,好脾气地哄:“喝完有奖励。”   “什么奖励?”温书梨打了个哈欠,想困。   “你不是想听我唱歌吗?我唱给你听。”   温书梨笑笑,留了个心眼:“那你先唱,唱完我就喝,我怕我……做亏本买卖。”   沈厌嗯了声:“两句。”   “好。”   他没骗她,真的唱了,声线缓缓地——   天空有太阳暖暖的放晴   却又期待下一场大雨   我和你撑伞雨中穿行   收集每一个点点滴滴   ……   音色清透,每一个音节跳动着找到最正确的调,随之驭风而扬,是独属于他的少年感。   说是唱了两句,沈厌唱了不止两句。   第一次听这首歌就能完全唱下来,是天赋,更是她想听,他就会满足她。   “我在怀疑,上帝给你关了……哪扇窗呢。”   温书梨遵守约定,等沈厌唱完,她端起纸杯把苦涩的解酒药喝到底,继而不自觉抖了抖身子。   仲秋,便利店开有空调,温度不冷不热。   温书梨拉开衣服拉链,空气以衣袖为切入点偷跑进来,缓缓向上覆盖,先是小腹、腰侧,后来是肩膀、锁骨。   “外套……给你。”她放在白色的长桌上一推,“你也穿上,别冻感冒。”   沈厌的外套给了她,自己身上只有一件白色卫衣,卫衣是宽松的,不贴身,保暖作用不明显。   “还知道心疼我。”   “因为……本来就是你的。”   这是物归原主。   角落里的他们,归于所有人的视线盲区。   少年眼底的情绪漾起波澜,现在也该和她说再见:“温书梨,你能答应我件事儿吗?”   意识稍微清醒了些,她的醉意渐渐散去,点了点头:“你说。”   沈厌欲言又止,想想还是放弃。   他想说:“今天晚上的事情,别忘。”   要记得我的表白。   这话奢望不是一点,应该有很多点。   “算了,你可能会忘。”   “我尽量……不忘。”   视线落于她柔软的唇,泛着水色,像是银勾一样摄取心魂,内心的欲/望仿佛逃离禁锢、冲破理智。   沈厌倾过身,两人距离拉近,温热的呼吸无限被放大,意外的是,温书梨没有避开,长睫低了下去。   “你怎么不躲?”声线喑哑。   不躲,那我就亲上去了。   作者有话说:   天空有太阳暖暖的放晴   却又期待下一场大雨   我和你撑伞雨中穿行   收集每一个点点滴滴   ——歌曲《万有引力》   我怎么感觉阿厌有点爹系男友那味~   女鹅没躲开意味着什么!   明天我一定准时,立个flag(bushi) 第44章   月光明亮皎洁, 染了一地白。   其中,那漏掉的一缕光隔落地窗面直直洒入,在他们相差毫厘的唇瓣之间, 鼻尖轻微触碰,若即若离。   气氛暧昧旖旎, 缱绻留恋。周遭的一切陷入极致静谧, 只能听到彼此无规律近乎狂热的心跳。   温书梨可能不是, 但沈厌是。   他快疯了。   喉咙干渴难耐,像是生了烟。   沈厌的手放于温书梨身子一侧,借力支撑,为她遮挡了大面积的光, 此角度的他们像极了热恋中的小情侣, 互相依偎。   对面女孩没有躲, 在他说完那句话也没有躲,而是选择闭上眼睛,等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收银台小哥正百无聊赖地刷视频打发时间, 不经意往吧台角落瞥了眼, 下一刻,他的嘴巴张成“口”字,惊讶之情溢于言表,足以塞得下半块馒头,然后打开相机拍照, 却在按下快门键停下了。   这是别人的隐私, 拍了不好。   “希望你们能天长地久。”小哥自言自语说了句。   ……   就这样保持了几秒钟,沈厌退开。   与此同时, 温书梨小声喃喃道:“阿厌……”   他微怔, 鸦羽长睫轻颤, 指节不由自主收紧。   “阿厌”这个称呼是温书梨第一次主动叫出口的。   后面应该还有什么话,只不过当事人的状态好像切换到了睡觉模式,单薄而瘦弱的身子骨失去重心,径直往他的方向倒过去。   再度跌进他怀里,好像抱不够似的,细长的发丝软了下去,在他掌心里化开,似是初春消融的冰雪。   “我在。”沈厌应声,音色更沉。   他一直在啊,一直在她身边。   -   晚上十一点十分。   他们刚走到落夏江汀的小区门口,沈厌一抬头,便看到了急忙跑下来的温子旭。   男生神色焦急,浓重的墨眉蹙的弧度极深,眼底的担心像是发泄洪水般溢出,正色严肃,看现在的他联想不到吊儿郎当的温子旭。   两人相视而立。   自己妹妹在一个陌生人怀里,不着急不担心才怪。   其实,原本温书梨出去是和家里面报备了的,说是大概十一点回家,温子旭担心不过,就和温书梨发微信去接她,但温书梨没回,十几条消息石沉入海得不到回应,他便定位温书梨的手机,发现人就在附近,于是急匆匆下了楼。   消息五分钟前发送,那时候温书梨和沈厌在便利店,他应该在给她唱歌,很可能静了音,或者提示音开的小,没听到。   虽然听说过沈厌的光荣名誉,但见了面,还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满腔敌意倒不至于,初见沈厌,说肤浅一点儿,单凭长得帅和成绩好这两个优点,眼前的少年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温子旭咳了声,把人从沈厌怀中揽过,有些“嫌弃”地推了推温书梨的头,“你滴酒不进还喝那么多,难受吗?”   温书梨慢吞吞地摇头,又评价他衣服上浓烈的薰衣草洗衣液味道,撇嘴:“不好闻,你身上不好闻。”   “?”   疑惑放大,自动把温书梨的言语归为胡言乱语,“小没良心,我今天才换的衣服。”   而后,他问沈厌:“她喝什么酒喝成这样?”   “鸡尾酒。”   后者把装有解酒药和蜂蜜水的纸袋递给他,“她喝过解酒药了,明天不上课,让她好好休息。”   温子旭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继续等待沈厌的下文,可对方好像自动结束言语。   他摊了摊手,“你不解释一下吗?为什么是你送我妹回来?以朋友的名义?”   诸如此类的问题,即使了解得不多,但依旧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身为温书梨的哥哥,当然有必要知晓前因后果。   温子旭补充道:“如果我没记错,严晟凛应该和你们在一起,我也不为难你……”   “因为我喜欢她,很喜欢她。”   一句话,简明扼要,坚定、不容置疑。   少年身挺如竹,矗立于无际黑夜,街边两旁树影婆娑晃动,无论发出再怎么引人的声响,都将成为他的陪衬。   温子旭唇角微挑,对方一句话差点给他整不会了。   “可是她成年之前不能谈恋爱,托我的福,家里在这方面管得严,两年后,你估计就没那么喜欢她了。”   沈厌语气不疾不徐,淡然、从容:“不会。”   见对方的答案笃定,温子旭还想质疑,却被沈厌打断:“你放心,我不会对她造成困扰。”   相反,她对他有了依赖。   温子旭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双向暗恋,而且,是沈厌先喜欢温书梨的,一眼沦陷,整整三年。   “我没那么难说话,要想追她,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只能对她好;第二,恋爱成年后再谈。”他忽然想起了第三条,又加上去。   说了什么,也只有他们知道。   沈厌眸子微弯,言简意赅:“计划之内。”   温子旭笑了笑,说:“沈厌,你挺让我意外的,不过也在意料之中。这么晚也给该回去了,注意安全,不送。”   ……   好不容易星期两天,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温子旭来家里休息休息,今天没干多少事情就只顾着睡觉了。   白天睡觉补充睡眠,所以晚上格外有精力。   “站好,倒了我可不管你。”温子旭佯装“威胁”她。   温书梨轻哼了声,“你……你别废话了,快开门。”   温子旭:“……”   他这妹醉酒了还不忘怼他。   抬手输入密码锁,几秒后,门开,他扶着温书梨进去。   “慢点儿,哎,那是桌子,别往前走了。”   在人险些与桌子“亲密接触”之时,温子旭及时捞了她一把,这才免伤。   家里还是只有他们两兄妹。   还好今天回来能陪温书梨,不然一个人在家万一停电,这小姑娘又要害怕了。   喂人喝完蜂蜜水,温书梨摸索着去往房间的路,懒懒打了个哈欠,找到床的位置一头扎进去。   温子旭跟在他后面,自我感觉就像是个保姆,帮他妹脱鞋、脱外套、细致到把圈头发的小皮筋轻轻松下来,以免她睡觉不舒服。   盖好被子,温书梨觉得热,而后一把掀开。   “……”   他吐槽不停:“消停会儿吧,放过你这么高三秃头哥哥,行不行?”   温书梨似是饶有兴趣,侧身撑着脑袋:“我马上也要高三了,你上……大学了也要心疼我。”   意识没有完全清醒,睡一觉就好,只可惜小醉鬼不想睡,躺在床上放松休息罢了。   “哥,你上什么大学?”   温子旭庆幸她还能认出他,他都有点儿怀疑温书梨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了,但想法转瞬即逝,这个不是重点,关键是她看着确实傻傻的样子,不清醒。   “拼搏班都是冲京大的,知道吗?”温子旭想到班级里有其他人也有出国留学的打算,说:“也有几位同学出国,不管做什么选择,我们的未来一路坦荡光明。”   他也问了一个相同的问题,变相发问:“要和我一起上京大吗?”   温书梨放下手,脑袋陷进柔软的枕头,费劲睁眼:“不和你一起。”   “和我一起怎么了?能掉块肉?我们俩上了京大,你到时候不仅是我妹,也是我学妹。”语气带了些调侃的意味。   “两个便宜。”   她舒了口气,后几个字只有自己能听到:“和……阿厌一起……”   温子旭没听清楚,准确来说,他只听到了温书梨哼唧了几下,言语断断续续的,连不起来一句话。   索性就没管。   看人好像睡着了,他再度为人掖好被子,脚步放轻关上房间门。   -   翌日。   温书梨睡了个天荒地老,直至中午整整十二点才醒。   双眼惺忪,根本睁不开,与隔着窗帘透过来的阳光“抗争”了会儿,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浓密的睫毛。   第一反应是,头好疼,钻心的疼,脑中记忆被有意搅乱,一帧一帧的画面被酒精后劲撕得稀碎,拼凑起来,痛苦、难耐,快要喘不过来气似的。   沉闷的窒息感步步紧逼,继而压制心口。   大约半分钟后,温书梨调整过来,忽然攥着被单的手一紧,她好像能想起来一些事情。   昨天去给迟川过生日,看恐怖电影、玩骰子、输了好多次、喝酒……   喝酒,鸡尾酒!然后呢,然后发生什么了?   这时,手机“叮——”了一声,上面的微信消息备注是沈厌。   沈厌:【醒了吗?】   少年的名字就像某个神秘开关,按下,胡乱理不清的记忆霎时间接踵而至。   她好像……想起来了,表白,沈厌说喜欢她。   其他的记忆好乱好乱,记不清,但沈厌告诉她的那句话——   “温书梨,我喜欢你,我只会是你的,你也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蒙住,呼吸声骤然加快,心跳比这更快,囫囵摸了把脸,怎么更烫啦?!   沈厌、沈厌、沈厌……   全是他的名字,像是在她心里买了位置,占据了最大一块。   消息又来一条:【醒了之后多喝点水,如果有空,我们一起吃个午饭。】   手机明明没那么烫,却又足够烫,温书梨下意识捏了捏耳朵,对,还有捏耳朵,沈厌……捏了她的耳朵,很轻的一下,蜻蜓点水般。   在说那句话之前,她的好朋友喜欢他,要怎么办?   自己也是喜欢他的吗?   温书梨没有确切答案,她有暗恋的人,那个一直暗恋的人,虽然对自己的封建保守思想有一定认识,但这个结果,她真的没有想到。   估计没有得到回应,沈厌直接打了视频通话。   她“吓”得一激灵,拿起手机,双颊微微泛红,耳尖、耳根、耳垂全部。   到底接还是不接呢?   作者有话说:   放心啦,女鹅没忘~ 第45章   当看不见吧, 当个鸵鸟吧。   温书梨盯着那个拒绝红色键看了很久,她靠坐着,双腿蜷缩在一起, 小脸埋进去,像极了被困于山洞的幼小困兽。   脸上的温度仍在上升。   沈厌, 你好像会魔法, 简单的一通电话也能让我慌了心神。   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   按下接听键前, 温书梨理了理略显“炸掉”的长发,点开。   只一瞬,先映出的是少年清隽的侧脸,继而狭长漆黑的眸子与她四目相对, 他应该在外面, 黑发被微风吹乱, 眉眼并不浓重墨彩,很好看,好看到让人心动。   对视了那么多次, 这次尤为不自在。   温书梨缓缓移开视线, 指腹点了点鼻尖,“我昨天……”   “吃饭了吗?”沈厌打断她,“下来吧,我在你家楼下。”   看似云淡风轻地打断,本质上却是不该如何谈起的话题。   他怕温书梨会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情, 因为她的记性本就不好, 不重要的信息在淡酒催眠下愈发浅淡,仅存的记忆甚至云散烟消。   “啊……好。”   说当鸵鸟, 真要面对选择的时候, 鸵鸟这个选项在脑中自动抹去。   总是能答应他。   等到温书梨的认许, 对方说了句“我等你”。   通话结束。   意识懵懵的,刚表白完就见面是不是挺尴尬啊,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吃饭的时候要说什么、还有……分别的时候要说什么。   这些都得考虑,但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计划再怎么严丝合缝恐怕也不行。   脑袋的疼痛感削弱了几分,温书梨晃了晃头,双手托着下巴缓了会儿,径直走下床。   ……   考虑到不能让人等太久的原则,温书梨简单洗了漱,挑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今天的搭配与之前搭配截然不同,她喜欢甜酷中性风的衣服,而在挑衣服时,鬼使神差选了件米白色针织衫和湛蓝色牛仔裤,长发盘成丸子,额前碎发散下几缕,本来还想戴一个海星发夹做点缀装饰,想想还是放弃了。   她从不化妆,也不会化,素颜的她颜值已然抗打,临走时涂了层薄薄的润唇膏,下楼出门。   怎么感觉……像约会?   温书梨摇摇头,就星期天单纯吃饭,很单纯。   还有,昨天醉酒的她应该很不老实,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想到这,温书梨一头想要撞墙的心思都有了,不该喝酒的,哪怕是浓度极低的鸡尾酒。   见到沈厌,她的脚步停顿了顿。   少年站在马路对面,斜倚树木枝干,指尖时不时滑几下屏幕,没几秒蓦然笑了,既温柔又漫不经心。   两个形容词虽然矛盾,但温书梨第一时间看到他,没想到其他的。   没过几秒,路对面走来两位小姐姐,经匆匆几句讨论之后,确定目标,步子迈向沈厌的方向。   说了什么,温书梨听不清楚。   只看到那两位身姿窈窕的女人有说有笑围在沈厌身边,一个打扮的酷感爆棚,金属感重,另一个抹胸加紧身裤,辣妹气息满满。   她们笑得又浪又风情,亮色的甲片长而尖,浓妆艳抹、烈焰红唇,妆容成熟,像是难缠甩不掉的蝎子精,手不老实地想搭他的肩膀,但没搭上,因为他避开了,立即避开。   沈厌眉目蹙了蹙,劣质的香精味道充斥在空气里,让人生不出好感。   他的声音冰冷不耐,“让开。”   “别生气嘛小哥哥,我们就想着交个朋友。”   “姐姐带着你去云夏最好玩儿的夜/店看看,你这么好的货色不去可惜了。”   “肯定有好多姐妹看上你。”辣妹上下打量了几眼,眼神缠在他身上,笑得不怀好意,“真挺帅的。”   酷姐叼了支烟,吸一口,白色的烟雾呛人,“看样子应该是高中生。”   “高中生我更感兴趣了,身体肯定很好!”   话音刚落,温书梨喊了他。   “沈厌——”   他的视线恰好投过来,对面女孩儿“气势汹汹”,把人拉至身后,双手抱胸,毫不示弱同酷姐和辣妹对峙。   温书梨淡淡扫了她们两眼,漠然道:“调戏高中生,本事真不小。”   辣妹掩唇轻笑了声,饶有兴趣地打探八卦:“小妹妹,你是他什么人啊?别多管闲事。”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她是他什么人呢?   看到他被调戏,什么也没想就一股脑地冲了上去,她就是不爽,很不爽,真!的!很!不!爽!   一瞬间的慌神,辣妹尽收眼底,随即找到破绽:“什么人也说不上来……”   “女朋友,这个理由够吗?”   因身高优势,少女琥珀眸子放低几分,站姿居高临下看她们,眼底藏匿的冷淡逐一显露,连带语调也是。   辣妹不依不饶,显然不想放过他们,“你说是就是啊?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下一刻,只见沈厌主动扣住她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占有欲却极强,陌生又熟悉的掌心触感传来,似是带有电流。   他没说话,行动大于一切。   猝不及防的动作,温书梨下意识要挣脱,意图被发现,少年收紧了些才把人困住。   “沈厌。”她小声喃喃,真的很像撒娇。   趁着人的注意力分散,他得寸进尺,掌心相触满足不了他,修长的手指穿过指缝,转为十指相扣。   “嗯,在呢。”   酷姐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这样啊,不好意思小妹妹。”随后揽着辣妹的肩膀,“走了,寻找下一个目标。”   一听是女朋友,辣妹的八卦之心收不住,众多问题集于唇边未能说出,然后就被酷姐整个人拉走。   “哎哎哎,我还想多问几个问题呢。”   “问什么啊,别打扰人家小情侣约会。”   “……”   温书梨定在原地,女朋友这个词,她是怎么想到的,真想“邦邦”给自己两拳。   沈厌昨天刚和她表白,这时候说女朋友多少不太合适,但不说女朋友,她们又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手掌松开,转过身,温书梨生硬扯过话题,把事情丢给沈厌:“你刚才好弱。”   还得我来救你。   沈厌心领神会,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我这么弱,你考虑保护我行不行?”   “不太行,我保护费收得很贵。”她脸红心跳的一本正经胡扯。   “放心,多少钱我都付得起。”   不能让话题越扯越远,他试着找回话题:“你说女朋友……”   “她们太难对付,不想浪费时间。”温书梨抢答,而后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小腹:“我……饿了,想吃饭。”   沈厌唇角微扬,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玫瑰糖,掌心递给她,嗓音磁沉:“先吃糖,我带你去吃饭。”   玫瑰糖她拒绝不了,沈厌她也拒绝不了。   关键是后者,是他给她的。   她抬手,倏然感觉眼前这个场景很熟悉,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下一秒,指尖缩了下,没有碰到。   温书梨别开目光,鼻息忽然多了一道烟味,她知道这味道不是沈厌的,是那两位女生留下的,可就是不好闻。   以她的性格,在其他事情都是大大方方的,唯独感情这件事情除外。   她对沈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朋友,还是恋人?   那个一直暗恋的男生,是不是该放下了?   思忖片刻,沈厌很想知道昨天的答案:“昨天你醉酒了,发生的事情还记得吗?”   他在试探,在试探她还记不记得昨天对她的表白。   温书梨顿了下,神色不自然,道:“我仔细想想,明天告诉你。”   她得理清楚关系,太乱了,请允许她耽误一些时间。   -   周一,学校组织召开了家长会。   主要针对这次期中考试成绩倒退名次太大的同学,例如温书梨。   林芷情请了假,上午开完高三的家长会,下午来开高二的家长会。   其他家长也有相同的情况,纷纷表示学校可以延缓时间或者错开,这样搞得家长吃不消,林芷情并没有感觉到疲惫,可能和她高强度的企业工作有关,内心早已屏蔽了。   下午两点,家长会准时开始。   温书梨抬眼看了看腕骨处的黑色细带表,一点半,没到的家长差了零星几个,其中包括沈厌空着的位置。   家长会期间,所有学生可以在校园内活动,相当于放了一天长假。   几人坐在学校的花坛座椅旁边谈论家长会进展。   开家长会需要整理全班课桌,十班的男生们包揽全活,把迟川热得不行,脱下校服狂扇风:“阿厌呢,他搬完桌子干什么去了?”   温书梨有点心不在焉,没回答,她心头上有道难解的题,听不进去其他话。   严晟凛来回张望:“不知道啊,厌哥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好像去接他家长。”   说到家长,他打起了精神:“川哥,厌哥爸妈是不是绝世美男美女?还挺想见见的。”   迟川摇头:“不知道,我没见过阿厌爸妈。”   “高一你们不是一个班吗?怎么会没见过?”   温书梨回过神,竖起耳朵听。   迟川:“没见过,每次家长会是阿厌小姨来,不过小姨也很漂亮,看起来好像三十多岁,很年轻。”   他又想起了什么,补充说:“小姨身边会跟着一个男孩儿,我后来问阿厌那是谁,他说是他表弟,叫江辞。”   江辞,一个熟悉的名字。   那次在医院的时候遇到过,手臂缠了很多绷带,受的伤应该不轻。   思绪渐渐飘忽,被带走。   沈厌到底在哪儿?她突然很想见他。   作者有话说:   我来辽~   马上确定心意,宝贝们别急~ 第46章   想见他, 不需要理由的那种。   像是心有灵犀般,再次抬眼间,温书梨看到了沈厌, 他身边多了位长相温婉到极致的女人。   应该是他的小姨,确实漂亮。   及肩卷发、淡眉墨眼, 耳垂别有一对洁白珍珠耳环, 引人注目, 一身浅杏色长风衣遮住膝盖,规整、垂落,无一丝褶皱,手提最新款Chanel白色链条包包, 堪称得上豪门世家的阔太太, 气质优越, 举手投足间皆是温柔。   大抵被稍长的注视灼热到,女人视线转向温书梨,明明周围还有其他人, 可就是有一种感觉, 她一直在看她。   温书梨稍地一愣,放在校服口袋里的指节轻微攥着,对视得越久,攥得越紧,耳旁微风吹过, 她错误且固执地以为, 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   原来和她不认识的家长对视,自己会如此紧张, 换位思考一下, 那次竞赛, 沈厌和妈妈说了话,是不是也很紧张?   不对,想什么呢,偏离航线。   而后,女人低声和沈厌说了句话,后者偏头,撞向温书梨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里,颔首,回复她说的话。   沈厌那边。   苏若霓止住步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了阿厌,你就送到这里吧,我知道你的班级在哪,不会走错的。”   她又偷偷看了眼温书梨,微笑道:“眼光不错,赶紧去看看,别让小姑娘等急了,人一直看着你呢。”   “好。”   温书梨被一阵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吸走了意识,对方也同他们一样看着女人和沈厌,因为太耀眼了,漂亮得耀眼。   “那是沈厌的妈妈吧,好年轻好漂亮啊,妥妥的大美人一个!”   “我高一和他一个班,不是他妈妈,是他小姨,听别人说他家好像出了点事故,现在沈厌是一个人在云夏。”   “一个人?!”那女生双手捂住嘴巴,不可思议道:“那他父母亲呢?这么优秀的儿子不管了?”   “怎么说呢,背后议论别人家庭不好吧,我也只知道这么多,算了算了,还是少知道点儿好,知道的多管不住自己的嘴,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当事人耳朵里倒霉的可是我们。”   “说得也是,总归是别人的家事。”   捕捉到关键词,沈厌一个人在云夏,没有父母的关心,孤零零一个人。   感冒了、发烧了、身体撑不下去了怎么办,心情不好了想找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这可能也是他不走读的原因,家里冷清,回去也是自己面对一切事物。或者说,这也是他全能的原因,身边无任何支撑,只能靠自己,也只有自己。   温书梨不明白沈厌经历了什么,但心脏止不住地泛疼,痛感真切,似是利剑有了主观意识,专门剜挑最柔软的一处,狠心而不留情面,鲜血淋漓,从伤口溢出,难以复原。   可偏偏对方轻笑着走来,坐她身边,“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样子。”   呼吸停顿半刻,仅仅半刻,却像缺氧似的,濒临停滞。   “没事。”   她的眸子低下去,尽管是那么一个细小的动作,沈厌也可以看出来她的不开心。   “阿厌,这次家长会你表弟怎么没跟来?”迟川甚是好奇,“以前每次都能看见他,今天奇了怪了。”   江辞今年念初三,是沅澄附中的学生,高中有念云夏五中的打算,但苏若霓想到他的性格念公立高中的话,可能会让人更放肆,在考虑,没下定论。   沈厌往后仰着身子,漫不经心地回:“胳膊骨折了,养伤。”   迟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顾不上额头上有多少汗了,“把自己胳膊弄骨折?!这小伙儿挺野啊,你们不愧是表兄弟,一个拽逼,一个野哥。”   咯咯笑了两声后,他伸出手臂勾着沈厌的脖颈,笑得意图明显,语调非常低:“阿厌,你还没告诉我前天你和梨子的事情呢,昨天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也不回,想急死我啊,亏我还给你们俩当助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不是兄弟吐槽,那你是真废了。”   温书梨坐在沈厌身边,两人说话声音虽小,却能模糊听到几个字,“什么功劳苦劳?你们在商量做坏事?”   迟川僵了下,很快地回:“没有,我们可是热心好市民,坏事不可能做。”   要说助攻的话,艾蝉也有功劳,这么多人都在,她也不好说什么。   而在这时,有两位外班的女学生站在他们不远处往沈厌的方向看,她们一句接着一句,好像在“密谋”什么。   九分相似的画面,把温书梨的意识拉回了昨天,昨天也是,原本都要忘了酷姐和辣妹的样子,现在又不得不回忆起。   谈论起五中的骄傲,脸上每一个微笑的小表情藏不住,如果不出意外,她们应该和昨天的情况一样跑来和沈厌要联系方式,或者搭、讪。   心里更窝火了。   果不其然,两位女生自信走了过来,其中一位女生向沈厌抬了抬下巴,“沈同学,你有喜欢的人吗?我对你挺有意思的。”   说话的是个齐耳短发的女生,发丝黑直,笑容清甜,唇弯起来也有颗小虎牙,“我是二十班的,有兴趣可以先交个朋友。”   这女生单刀直入,心里想什么就去做什么,学校束缚循规蹈矩,抽丝成茧般将他们狠狠包裹,但她大胆打破,像无形的风。   不知从何时起,周遭的人流量多了几倍,熙熙攘攘,从十几双眼睛变成了几十双眼睛,都在看向他们这个方向。   沈厌又被女生表白了,有的人见怪不怪,有的人同往日一样八卦,“妄想”能陪着耀眼少年一直走下去。   明明被告白的不是温书梨,她却坐立难安。   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呢?周而复始,一次次地碾碎她仅存的理智,喉咙酸酸痒痒的,下一刻便要说出什么话来。   他刚和自己表白,应该不会答应别人吧?   心里没底。   迟川和严晟凛很有默契地没再说话,艾蝉话不多,自知不能打扰别人。   她也想假装听不见,但……   格外在意啊,不受控制地在意。   须臾,温书梨再度听到少年淡淡的嗓音,“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半句话和她的半句话融合一起,几乎同分同秒。   两位女生都怔住了,另一位长头发低马尾的女生和她耳语:“你告白的时机太不对了,怎么说也得找两个人单独处境,榆木脑袋。”   平心而论,这确实不是一个好的告白处境,摊上家长会,又当着沈厌这么多朋友的面,收到拒绝可能会让她更加难堪。   女生淡静回复:“喜欢就要告诉他,管他什么时机,看情形,我来晚的不是一步呢。”   迟川在一旁暗笑吃“瓜”,严晟凛就像找不到“瓜”的猹,嘴里说着:“啥啥啥,厌哥和梨子是不是有情况!”   何止有情况,人家都快修成正果了。   此言一出,沈厌明白了,他对她的表白看来没忘,蓦然唇角轻扯,眼含笑意。   温书梨知道打断别人不好,但她……没法忍了。   要怪就怪沈厌长得太好看,多少小姑娘盯着他看,老是“招蜂引蝶”!   想法还没成型,四周撺哄鸟乱的声音此起彼伏,仗着教导主任没管,甚至大叫了几声,鼓掌拍手叫好。   也不知道是夸赞女生表白,还是对温书梨的“横刀夺爱”表示肯定结果,总之,就是很乱。   女生被拒绝了也没生气,心平气和地说:“表白之前我已然做好被拒绝的打算,只是没想到是被两个人拒绝的,记忆难忘啊。”   “沈厌,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说出来我便没有遗憾了,希望你和你喜欢的女孩儿终成眷属。”   话落,许久未登场的任福国脸色憋得通红,气急败坏地喊:“你们干什么呢!班主任还在开家长会起什么哄!赶紧都给我散了。”   同学们见到任福国就像见到了瘟神,纷纷对其避而远之,推搡中说着:“快走快走,大福手中有戒尺,我被那玩意儿抽过几次,屁股到现在还疼呢!”   “哈哈哈哈哈哈,出息吧你。”   “还笑我,你被抽几下试试!”那男生笑骂。   迟川他们几个人也不例外,看人一副要把他们“千刀万剐”的表情,招呼着人就往外跑。   沈厌出声:“你越跑,他越追。”   听到这,迟川慢半拍地哦了声,干脆摆烂,脚趾头懒得动一下。   由于其他同学走得急,告白的女孩儿也消失在了人群里,花坛周边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慕言言狐疑道:“真不跑啊?大福可不是一般不好惹。”   严晟凛接话:“听厌哥的,别跑,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十班在二楼,每一层层高大概三四米,动静这么大,家长们估计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   那她妈妈是不是也知道了?   “站住,你们这帮小兔崽子——”   那位老年人追不上人更恼火了。   任福国步子迈得沉,一路追过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没逮着那些起哄的人,只好来他们这边询问整件事情的出处,“迟川,严晟凛,刚刚怎么回事儿?突然为围那么多人干什么?”   迟川心里说道: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啊主任,你得气翻天。   “没事儿没事儿,他们应该是玩游戏呢。”   严晟凛反应贼快,“主任,你也知道我们上课那么累,开家长会好不容易没我们的事情,玩玩正常哈,至于生那么大气吗?”   任福国有头脑有智商,一两句骗人的话显然在他这边过不了关。   “真的假的?我眼睛好好的,听不见不代表我看不见,你们就在那群人中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还考虑着能放你们一马。”   “让沈厌说。”   被点到名字的少年眉尾一挑,波澜不惊:“玩儿猜丁壳,主任您也试试?”   敷衍搪塞。   “……”任福国一噎,略显局促的人倒成了他。   五中未来状元都这么说了,念在没对学校造成坏的影响,男人选择就此作罢,继而推推眼镜,维持形象,“我也没说不让你们玩儿,开家长会期间,你们也得看看什么时候。”   “算了,下不为例,那帮兔崽子们跑得真够快的。”   说完,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温书梨回想起她之前种种因迟到被叫办公室,任福国也没那么好说话,是不是只有沈厌有这个能力?   人走后,她舒了口气。   迟川有眼色,不经意说:“小严,我们去小卖部买点水喝,今天云夏温度比平常高哎,走,我请你们。”   “梨子你们俩就别去了,买个水而已,我们几个去挑挑。”   艾蝉对温书梨做了个握拳的姿势,心说:加油啊梨梨,这是机会。   温书梨一脸懵,蝉怎么莫名其妙对她做这个动作?   眼看着人渐行渐远,四人的身影从一条细线化成一个点,于是收回目光,恰好对上沈厌的。   他的瞳色纯粹,不含一丝杂质,黑曜石般深不见底,长睫经风点拨,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下,和暖日光斜落于他分明利落的侧脸,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光亮几近透明,如同精心打磨、完美无瑕的玉器。   白灰校服于他之身,扑面而来的少年感极强,光华似是灼天炽盛的火焰,永不退却。   不禁让她心生涟漪,层层荡涤。   少女的心跳漏了好几拍,突然想到自己说漏了嘴,接受“审问”也不是不可以。   “没忘?”他面向她。   无主语的两个字,温书梨心知肚明,点了点头,重复一遍,“没忘。”   “昨天怎么不告诉我?”他的声线放轻。   害得他一整晚失眠,全然都是这件事围绕。   温书梨双唇翕张,怔了一瞬,“我……没想好。”   感情这方面的问题,复杂起来像是乱掉的耳机线,让人抓狂,既矛盾又纠结,也像某杯无比澄澈却后劲嚣张狂妄的烈酒,入喉、滑腹,随之麻痹神经,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已,想把那个他占为己有。   她很想说:沈厌,我不想看到你身边有其他女生,也不想看到有人跟你表白,跟你搭讪。   昨天、今天的情景,她比往常更急,已经两次了,以后出现更多次……   一番“思想斗争”告罄,可以确定的是,她吃醋了。   她喜欢沈厌。   从不知道具体时间段开始,她对他心动。   也许是他为她拔针的单膝下跪,也许是那次竞赛,在飞机上不经意看到他安静的睡颜,也许是一起看猎户座流星雨的对视,或者更远。   对他的喜欢悄然而生,发芽、开花,初春的花骨朵缓缓绽放,迎来花期最盛的热烈夏日。   既然喜欢要大声说出来,何必在意那么多,也许那个暗恋的人……也是时候该放下。   被妈妈发现就发现吧,她不怕。   她不想再错过沈厌了,真的不想。   心底的勇气积攒到一定数值,温书梨拿起手机,解锁,然后找到购物车里躺着的某件衣服,点了下单。   “我买了。”她的桃花眸子弯弯,唇角漾起的弧度明显,明眸皓齿,璀璨百媚生。   仅此一笑,将世间潋滟全部击败。   沈厌像看小孩儿似的看她,也跟着轻笑:“什么?”   作者有话说:   修好辽~   女鹅迟钝,得刺激两三下才能明白嘻嘻。   另说一下   阿厌和阿辞都是情根深种,不过,阿辞性格上更野一点儿,写阿辞那本的心蠢蠢欲动,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收藏一下,相信你们懂我意思~ 第47章   十班。   桌椅有序摆放, 家长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座位。   苏若霓来到之时,位置剩下几个,其中包括林芷情的左边, 走到人身侧,她轻点了点头, 后者察觉到顺势看过来, 也点了点头。   家长会没开始, 班级里的大部分家长在讨论自家孩子的成绩,说这次期中联考能进步一两名就不错了,也说到最多的名字——沈厌。   有熟悉的家长看到苏若霓,谄媚着献殷勤, 点头哈腰的, 态度恭敬:“沈厌家长呀, 您平时教导孩子是用什么方法啊?这么优秀的嘞,我们家那臭小子这次考试不止退了一个名次,可把我愁死了。”   有人附和:“是啊是啊, 沈厌学习成绩优异, 难道寒暑假参加补习班了?补习班名字叫什么,价位可以的话我去预定一个,我们这些做家长的,能给孩子多少就给多少。”   “现在的孩子竞争力很大啊,小学初中高中, 参加完高考上大学, 大学之后研究生,研究生还想再读后面是博士, 博士后面是博士后, 人三十了还娶不到媳妇儿呢。”   闻言, 苏若霓轻笑,在心里说:我们家阿厌可不一样。   为人处世,脸上挂笑是常态,那些问题,她回答的官方客套,不失婉雅。   学生的各科成绩发到了每位家长手里,林芷情拿着手中的成绩单,心情略显五味杂陈。   对比第一次开学考试,名次从中上等的十三名直降到中下等的二十一名,幅度不小。她是不看重成绩,但对温书梨成绩的进退当然关心,这是身为家长最负责任的态度。   不过,一次成绩倒退说明不了什么,她相信温书梨,她有预感,她的女儿在下届的高考成绩必定不凡。   林芷情和那些献媚的家长不一样,她听到过沈厌的光荣事迹,无论高一高二的任何一次考试,这位少年稳居年级第一,从未被谁拉下神坛。   英语作文竞赛,她和温书梨打视频通话,大概是对光荣榜上那位蓝白底照片的少年太过熟悉,一眼便认出沈厌。   谈论言语间,对沈厌的印象确实不错,有涵养、懂礼貌,人也长得好看……   “不好意思,请问您有纸巾吗?”   苏若霓伸手在林芷情面前晃了晃,后者恍然回神,继而打开包拿出全新干净的纸巾,“有的,够你用吗?”   “可以,谢谢你。”   “不客气。”   两位家长待对方属实温柔,笑容真切。   距离家长会正式开始还有十分钟。   苏若霓尝试找话题:“您是温书梨的妈妈吧,女儿长得像你,很漂亮。”   听到这话,林芷情心头一丝疑惑闪过,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女儿叫温书梨,成绩方面不敌沈厌,可能不会让人记住。   似是看出她的不解,苏若霓解释道:“我在下面看到梨梨,经她朋友介绍认识的,小姑娘又高又瘦,让人一眼就记住了。”   梨梨叫起来还挺顺口,也好听,也亲切。   “谢谢。”说起又高又廋,女人的话题多了些,道:“梨梨小时候挑食,不怎么吃肉,长大上初中后才慢慢长胖了些,我和她爸爸担心她身体出什么乱子,去医院检查之后发现结果健康正常,就是口味和别人不一样。”   苏若霓叹了声:“这样啊,那她以后的男朋友责任可重大了。”   显然话里有话、一语双关。   半开玩笑,林芷情轻笑着应了声:“看梨梨的意愿吧。”   想到了什么,她补充说:“我希望她高考之后再谈这件事,她太小,什么也不懂。”   “也对,成年再说。”   话落,杨絮迈着轻巧的步子走进来,在黑板上板书“成绩”二字,转身面向众家长们,“各位家长好,此次家长会是高二年级段第一次家长会,相信各位家长都知道家长会以分析学生成绩为主……”   刚没说多久,教学楼下传来一阵起哄声。   “牛哇——”   “腻害耶——”   “看好戏哈哈哈哈——”   厚重的墙壁和空气阻隔,间接导致在楼下讨论的声音逐渐削弱,传入耳朵变成了“哇哇哇”、“耶耶耶”、“哈哈哈”,杨絮和众家长们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不免躁动,有在走廊外的家长伸长脖子看,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不远中心的花坛处围了很多学生,嘴快地说:“杨老师,您快看看下面什么情况,你们班的沈厌好像在下面,第一名的沈厌啊。”   走出门一看,真的是沈厌,还有温书梨,以及一些她再为之熟悉不过的面孔,中间有五位同学都是她班上的学生。   而后,教导主任“横空出世”,那群围得水泄不通的学生一瞬间哄散,任福国跟在后面拿着戒尺嚷嚷,说一定要他们好看。   毕竟家长会不能中断,杨絮先是稳住家长们欲想看热闹的心,快速走回班级:“各位家长,没什么事情,家长会我们继续吧。”   林芷情也随着其他家长出了教室门。   落眸,看到了坐在花坛长椅的温书梨和沈厌,两人视线相对,她的女儿笑着,对面的少年也笑,仿佛眼里只有彼此。   -   沈厌问她:“什么?”   准确地说,是她下单了什么。   温书梨歪了歪头,栗棕长发垂几分,露出的虎牙尖尖,故意不告诉他,“你猜啊,猜对了有奖励。”   沈厌“不甘示弱”,也拿出一个条件,“还记得你之前欠我一个人情吗?别忘,要还我。”   人情?什么人情?   短暂的记忆搜索,温书梨猛然想起了沈厌说得好像是英语补习欠给对方的报酬,他只要了一个人情,还未行使。   把柄算不上,不服倒是真的。   但当时答应了他,不能言而无信,况且,他教的方法很好,技巧熟稔于心,巧以运用,以至于英语成绩,乃至其他成绩都有了上升提高。   “你的意思是要现在使用?”她斟酌着言辞,“也可以,不过你有点亏。”   在温书梨看来,人情可以用各个方面,兑换这个,价位像是折断好几次,就好像失衡倾斜一侧的天秤,如果前提是自愿,那当她没说。   “我没说要用。”他笑得有点坏,意有所指:“提醒你一下,别忘了。”   沈厌也学会了不按套路出牌。   喜欢的人,温书梨怎么会拒绝呢?   哪怕世界瞬息万变,时间长河消逝蹉跎,眼前的景象幻化成虚幻摸不到的透影,飘散、不归所属。   她也只想看他。   但不想明摆告诉他。   “你喜欢穿黑色的衣服,高二开学第一天我便发现了。”温书梨缓缓道:“巧的是,我那天网购买衣服看到了一件和你相同的白色衣服,那件版型我很喜欢,但当时我们不熟,没买。”   “而且,和你是情侣款。”   说完最后一句话,温书梨单手托着下巴,语调变得轻轻的,“情侣款,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语毕,静止了两秒。   少年的下颌线稍紧,唇角挑起,肩膀随笑意微颤:“我说不知道呢?”   他居然反客为主!   突然变得……好坏。   家长会啊,都在家长会期间暗含表白了,你说什么意思。   少女的腮鼓了鼓,像只生气的河豚,看起来谁都惹不得。   “那你就是笨蛋。”温书梨给出评价。   “嗯,我是。”沈厌顺着她,没有反驳,没有辩解。   你说我是我就是。   到底是纯情,一句隐匿情话好像能灼穿她的心脏,从中开了一个小口,热风灌进来,夹杂了密密麻麻的痒。   如此简单的三个字组成的一句话,轻而易举让她乱了阵脚。   不是第一次了,好多次没有按部就班跳动着的心率,失控了好多次,数不清似的。   但她想了想,得把自己有过暗恋的人这件事情告诉他,尽管现在是喜欢他的,不说出来,对他不公平。   “沈厌,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她本不想把自己的暗恋公布于众,但本着对任何事情负责任的态度,不想欺骗他,“我有过暗恋的人,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喜欢了两年的男生,只是……有过,现在没有了。”   现在我喜欢你。   不同醉酒的迷惘,她很清醒,再次说起这件事时能看清她的遗憾和惆怅。   该放下了,要向前看。   沈厌低头笑了声,锐利的喉结滚动,左侧的黑痣亦如是,他的眼睛弯出浅淡的弧度,却足以让人沉溺沦陷,“温书梨,你有没有想过……”   有没有想过那个人是我?   “梨梨——”   林芷情刚从楼梯口走下来,见到了人,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妈妈有事情找你。”   家长会开完了。   妈妈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有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想到这,温书梨的身子骨一僵,略显不自在。   沈厌没说完的那半句话,她好像没有听到,或者说被女人的打断声截止思绪,偏过头,对他说:“我……先走了。”   整件事情下来,林芷情知道的可能性不小,真的知道了,温书梨有坦然面对的心态。   刚要起身,她又坐下来,无比坚定地说,似是在“安慰”,“沈厌,我会处理好的。”   你一定要等我。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加油呀,收藏破两千,我会加更哒~   立个flag,虽然我手速很慢,但梦想还是要有滴 第48章   林芷情带温书梨出了校门, 应该和杨絮打过招呼。   车内。   温书梨坐在副驾驶,双唇轻抿。   不是错觉蒙心,她清晰感觉到气氛更加静谧, 本不宽敞的空间尤为逼仄狭小,太静了, 静到游丝的呼吸声放大, 不经意间的对视都显得沉重, 像是等待“判决”一般。   汽车行驶的速度不快不慢,隔着暗色的车窗玻璃,秋色景象逐一掠过,却抓不住残影。   看来, 她妈妈应该知道了。   再试探的话, 会不会有点多此一举?   她做好准备,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稍微调整呼吸,震碎胸口的心跳声也渐渐放缓,开口询问:“妈,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林芷情看了她一眼, 眼睑之下印出一道青灰色浅影,即使化着淡妆也能看出来,应该是加班太累。   还是和平常的相处一样,女人的语气依旧温柔,“我和杨老师请了半天假, 你住校有段时间了, 学校食堂的饭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今天出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知怎的, 温书梨喉间一哽, 呼之欲出的言语到嘴边散成了烟, 翕张着,没说话。   又听到:“妈妈平时太忙,你们兄妹俩自主独立生活,这点我已经很欣慰了。”   长睫垂落,心里不禁想:妈妈这是……在做铺垫吗?   太了解自己的女儿,林芷情也意识到母女俩说话的氛围不同于寻常,轻笑了声缓和:“怎么了?梨梨不开心呀?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呢,我都没带子旭,男孩子散养就行了。”   听到这,温书梨忍不住笑了,想起来自己犯错时惹温子旭生气,明明自己的过错大于对方,妈妈也会第一时间安慰她,但也不会责怪她哥。   久而久之,温子旭已然习惯,女生被保护得好,作为男生也说不了什么。   突然觉得她哥还挺惨。   “没有不开心。”温书梨透过后视镜的折射,观察女人经漫漫岁月打磨的温柔神情,“妈,你应该知道什么吧?我也想和你说清楚,其实我……”   “叮——”   一阵复古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她说的话,是她的爸爸,温明。   恰巧赶上红绿灯,车身停滞,人行道的路人三三两两、成群结队走过,人潮顿时变得拥挤,像是汹涌前行的海浪。   目光投过,温书梨看到对面马路有位小姐姐的帆布包不小心被撞掉,男生戴着耳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然后弯腰捡起,很有礼貌地点头抱歉。   小姐姐善解人意,没有斤斤计较,可看向男生的那一秒,女生微愣,然后匆忙收回视线,好像说了句没关系,随人流与男生擦肩而过。   听不太清他们的对话,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倒映在她的瞳孔里。   此情此景,温书梨不由自主联想到之前看过的某个帖子,帖子的主题是——   两人很容易相遇吗?   答案清一色的不容易。   在网络上搜过,两人相遇的概率低至百分之零点五,甚至不足此数值。   全国那么多人,她遇到了沈厌,自我感觉挺幸运的。   他也是在他们相处的过程中动心的吗?   想问问他。   “梨梨,来,接下电话。”林芷情把手机递给温书梨,语调柔和,“在想什么呢?”   意识一瞬间浸入,温书梨轻“啊”了声,粉嫩的指腹触碰到手机,金属冰凉感丝丝传来,蔓延全身。   是视频通话,接过去。   与此同时的是十字路口的红灯秒数倒数,绿灯紧随其后,车流移动,有的油门加速,风驰电掣,有的新手上路,小心而谨慎。   温明在国外,澳洲。   和云夏市相差大概三个小时的时差。   云夏是下午,那边夜晚来临,黑夜无尽包裹,留下橘黄而灿烂的余晖。   男人应该在外面散步,见到温书梨挥手打招呼,亲切地叫她:“梨梨,好久不见爸爸了,想我了吗?”   确实挺久没见,从高二开学以来差不多两个多月的时间,中间也有过视频通话,但次数不多,由于对方工作加之自身学习两方面的因素,温书梨基本上不打扰温明,小事自我消化,有心事倾诉最多的是温子旭。   这点倒是挺依赖他哥。   “爸爸,当然想你啦。”   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真理。   可温书梨的语调中纠结不定,不是“真正”的开心。   因为在见到温明的那一刻,她的心事种子似是被清水灌溉溢出,透不过气似的,也无孔不入地渗进土壤,浇洒根系疯长。   她原本想的是先告诉林芷情,温明那边可以暂时拖一下,如果两位家长都知晓,她怕她招架不住,否定观点大概率会双倍滋生。   “听你妈妈说你住校了,还习惯吗?”温明调整了下手机角度,摆脱逆路光线,露出全貌,“有什么事情自己做不了,可以找你哥哥,或者同班同学,和老师说都行,在校吃好睡好,开开心心的。”   温书梨笑着点头,“我知道的,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了。”   “对,高三马上成年了,不能当成小孩子。”   两人又说一些生活小事。   刚好,林芷情把车停好,熄火。   “梨梨,给我吧。”林芷情接过手机,对男人说:“好了,我今天开家长会,请了一天假带着梨梨去外面吃顿饭,你好好吃饭啊,回国后我可不想看到你瘦了。”   “好,这边项目完工后马上回去。”   “嗯,那我挂了,你们父女俩话都说得差不多了。”   欲想挂断,温书梨抬眸,“爸,妈,我有事情想对你们说。”   温明和林芷情稍怔,女人在红色挂断键前的指尖迟迟未点,她心中好像有了答案,知道女儿要对他们说什么。   “正好爸爸也在,我不想把这件事拖很长时间,也不想瞒着你们。”   少女蓦然笑了下,仿佛在嘲笑自己太笨,“虽然这么说有点‘不打自招’的意味,但你们知道我性格的,不说出来可能会难受好长时间。”   初三是她年龄懵懂,迫于外力将自己的喜欢转化为暗恋,没把自己的喜欢告诉他,不好受。   但现在的她不是初中生了,是高中生,权利应该会比初中时多一点点吧。   “我喜欢一个很好很好的男生,他叫沈厌。”   在说之前,她的心情像是过山车般跌宕起伏,越过制高点又猛然落下,狂跳不停,以为过程忐忑不安,但其实没自己想象得那般复杂。   他的名字给予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只要说出那两个字,一切的恐惧和彷徨根本不值得一提,似坚冰触火,似雾霭遇风。   到底都想在家长面前夸自己喜欢的人,温书梨也不例外,“他会照顾人,脾气好,还养了一只可爱的狸花猫,对待朋友有耐心,总之,好多。”   依然安静,再等她继续说。   “爸,妈,我知道你们在早恋上管得严,但我的感情控制不住,告诉你们这些也不是强迫什么,只是想让你们知道。”   并不是在征求他们同意让他们现在就恋爱,现在的他们年龄不允许。   她说完了,呼吸声不由得一滞。   爸爸妈妈的反应好像不在她的意料之内。   太平静了,无任何波澜。   短暂的静谧,林芷情首先开口说话打破,她对男人说,语气中带了些“调侃”,“听到没?你的小棉袄要被别人抢走了。”   言语钻进耳朵里,温书梨的脊背一僵,桃花眸子轻转,小声喃喃反驳:“他……不是别人。”   闻言,女人笑了笑,轻点她的鼻翼,“小丫头,还护着,不怕你爸吃醋啊?”   她妈妈说这句话,意思是……没反对?   温书梨眼睛一亮,清眸底色跃动,仿佛深林间的纯然麋鹿,继而眨了眨,“爸爸?”   “嗯,我在这儿。”   温明咳了声,试图引起注意力,“梨梨,你妈妈也和我说过这件事情,她在那次竞赛看到了那位男生,当时说你们要是在一起了,我这个老父亲的心碎得不行。”   “就是嘛,女儿早晚要嫁人,到时候让你尝尝心碎的感觉。”   “反正我是要考验考验他的。”   男人挺直腰背,随后补充说:“青春期有喜欢的人再正常不过,我和你妈妈又不是老古董,思想很开明。”   温书梨觉得有希望,她期待下去:“所以?”   “所以,我还是那句话,成年之前不要谈恋爱,这件事等到成年之后再谈,只有一个女儿,我看不得你吃亏。”   林芷情同意男人的观点,“感情重要,未来更重要,梨梨,以前我们对你的成绩要求不高,但现在情况不太一样了,你要尽最大的努力,在高考取得自己最好的成绩,不是逼你,我的女儿那么聪明,不要留下遗憾才是。”   都说感情会成为成绩的绊脚石,不无道理,因为学校出现多对小情侣,抛去绝对,成绩倒退百分之八十的缘由,皆归于谈恋爱。   那些谈了恋爱成绩依旧保持原来的样子,甚至进步的,堪称佼佼者。   “当然,人都有私心,假如沈厌的成绩没有那么好,我们可能不会松口。”林芷情说,“希望你们一直进步,未来越来越好,等到高考之后,恋爱再谈也不迟。”   林芷情什么都知道,竞赛、今天家长会苏若霓的旁敲侧击、以及看到女儿身边出现的男生,答案不然产生。   没见过多少次是真的,但对他印象很好也是真的。   想吃完饭再说这件事,没想到女儿先发制人,确实有点措手不及。   她当然爱她的梨梨,不忍她受一丁点伤。   沈厌,会是那个正确的选择吗?   会吧。   温书梨点了点头,不知不觉中,眼眶里蕴含的晶莹泪珠晕染眼角,留下无形的痕,“我会把握分寸的,妈妈。”   也谢谢你们。   作者有话说:   温子旭(瞪大双眼jpg):“为什么爸妈同意了?”   女鹅(仔细思考jpg):“因为爸妈宠我。”   温子旭:“……”   女鹅的爸爸妈妈还是很温柔的~   宝贝们的评论我都有看,你们好可爱啊哈哈,希望宝贝们能继续陪着梨梨和阿厌,爱你萌! 第49章   温书梨最喜欢吃中餐, 但不嗜辣。   可林芷情与她截然相反,作为南方人,无辣不欢, 女儿经不住诱惑,时常会夹几筷子尝尝味道, 通俗点来说, 就是又菜又爱。   辣意贯穿喉咙, 泛出既绵密又火辣的痒,呛得温书梨直咳嗽。她的皮肤白到透光,牛奶一般,稍微刺激一下就会变得绯红, 像是染满半边天际的日落黄昏。   半瓶矿泉水下肚, 不适感才稍稍缓和几分。   林芷情伸手拭去她的眼泪, “梨梨,不能吃辣就别吃了,瞧这耳朵脸颊红的。”   她还在喝水, 幽深清泉湮灭磨人烈火, 终于说出话:“嗯嗯,下次坚决不会了。”   这个下次,她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做到。   到了学校,温书梨开门下车,女人按下车窗按钮, 看到少女笑着和她挥手再见, 突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呢?   正不正确?她没有确切答案。   目送汽车远去, 温书梨收回目光, 转身走向五中大门。   手机显示六点半, 恰巧晚饭饭间。   彼时校园内嘈杂声四起,漫无目的交织融合,辨别不出别人口中的咬字。   校园外倒是安静,未赶上下班的晚高峰,车流少,哪怕是小流浪猫因害怕畏惧人类钻进茂盛草丛的簌簌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抬脚,向前走,东边倏然传来一阵短暂的闷哼:“哎呦——”   接着是抱怨:“我就不信小爷进不去了,区区两米围墙,看不起谁呢。”   温书梨步子一顿,意识判断最先的结果。   这人要爬墙入校,迟到?或者没请假出去外出觅食?   都有可能。   但翻墙如果被抓到大概率会背上处分,而且今天周一,任福国“游行示威”频率极高的日子,运气不好说不定会撞枪/口上,那就惨了。   上次她翻墙错开周一,没人发现,侥幸逃过一劫。   提醒一下他比较好。   没走几步,温书梨便看清男生的模样,黑瞳,鹰眼,头发剪得很短,冒出青茬。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校霸”、“混混”等带有贬义的修饰词。   他穿的不是五中的白灰色校服,而是青挽三中的黑红色,左端印着该校的专属校徽。   青挽三中的校服很好认,她初中在这个学校上过,初中生是黑蓝,高中生是黑红,相差挺大。   男生好像脚滑摔在地面上,五官皱在一起,继而揉了揉大腿,怕自己大声怒吼会招来学校保安,只能无声张大嘴巴:“操,这墙比三中的还难爬。”   没有声音,温书梨不知晓他说的一字一句,从口型中辨认,好像有脏字。   见怪不怪,一种发泄方式而已。   他一抬头,发现眼前多了一位漂亮的女孩子,下意识叫出她的名字,“温书梨?”   事情发展奇怪,少女不忍微微蹙眉,语气略显讶然:“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条件反射,男生下意识拍了下嘴,恨自己嘴太快,呵呵干笑两声:“哈哈,我们是校友,你初中不是青挽三中的吗?自然而然就认识你了。”   温书梨对这位男生的印象模糊淡去,可以说完全的陌生人。   初中校友的话,那应该知道自己在几班,结合他身上的三中校服,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男生“来路不明”,鬼鬼祟祟翻墙未遂,温书梨不得不保持警惕心。   只见他站起身,一边拍拍身上的尘土,一边介绍自己:“温同学,我叫盛柳,你可能不认识我。”   温书梨心说:我确实不认识你。   “厌你应该认识吧,高二十班的沈厌,我是他死党,同小区。”盛柳扯了扯唇,毫不避讳道:“他成绩好,这次期中考试全市联考,几个学校都用同一张试卷,我特地溜出来找他要试卷改错题,喏,看到了吗?十几张试卷都在书包里面。”   说着,盛柳拉开书包拉链,果然是一整沓厚厚的试卷。   扫了一眼,红叉居多。   “你怎么证明你真的认识沈厌?”温书梨问。   虽然对方极力“证明”,理由还不算太充分,毕竟这年头撒谎的人一抓一大把,太多了。   盛柳轻哂一声,表情像在说“我可是厌如假包换的死党,真的不行”,而后大方拿出手机,翻到沈厌的联系方式。   上面十一位数字她再熟悉不过,记那么清楚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微信号也是这个,简单。   温书梨点点头,信了,打消她以为他想做坏事的顾虑。   “我又不是坏人。”他斜倚着老化掉漆的百年老墙面,双手抱臂,“你害怕什么?”   “我没害怕,真要觉得你是坏人早就报警了。”回归正题,她说:“其实你不用翻墙,和门口保安大叔报备一声应该能进去。”   盛柳连说好几个“不”,“你想得太简单,我都说了好几声,那大叔死活不让我进,说是五中的规矩,你们学校又不是私立,破条例比地上的石头都多。”   那应该换新保安了,一个比一个不好说话,死心眼。   “或者,我帮你?”   看盛柳不远万里、“求知若渴”的学习态度,温书梨倒想帮人一个忙。   男生笑了,“心这么大啊,既然你想帮我,我也没办法拒绝。”   温书梨:“……”   现在想收回,好像来不及了。   盛柳不让人白帮忙,礼尚往来,似是在心里盘算什么,问得直截了当:“你和厌进展怎么样了?没谈恋爱吗?”   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直率,因此缺点也明显,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   涉及隐私问题,尽管对方是她喜欢人的好朋友,温书梨也不想说那么多,扯开话:“需要我帮忙,那我进校和沈厌说一声。”   盛柳充耳不闻,声线懒洋洋,接着自己说的:“他追人速度太慢,我来告诉你吧。”   “?”   少女眉宇微蹙,他说话好像没头没尾的。   随后,男生又娓娓道来:“厌初二开始暗恋你,那时你在七班,他在九班,他经常下课去看你,但你好像没注意到他。初三你在三十班,他在三班,虽然看你的次数减少,却不改往日。”   盛柳把手机递给她,是她小心翼翼保存的那张高糊照片。   说:“初三毕业前,那段时间,我们其实见过很多次,每次看见你,你都在看这张照片,你也和朋友说过你喜欢他,我不小心听到了。”   说到这,盛柳摇摇头,喟叹:“就当我自作主张,把这件事告诉了厌,他知道后放弃出国念私高,来到你所在的学校。”   “放弃”这个词,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太严谨,解释道:“厌也不想出国,他说没意思,都是他那爸逼的。”   后半句言语归属别人家事,声音比前半句小很多,温书梨估计没听到。   思来想去,他想到一个重要漏洞,“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你暗恋他没错,初三到高中没多长时间吧,为什么不记得他呢?为什么把他忘了?是不是说不过去?”   “还是说……你失忆了?”   猜想大胆。   失忆在现实生活并不常发生,通常是小说情节里的狗血桥段,用于男女主出现感情转折的重要节点。   一连串的问题相继抛出,步步紧逼,掐住她的命脉,濒临万丈高崖,后退无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温书梨低下头,没说话。   那张一模一样的照片,她承认,她看到后,哭过的眼睫又是酸软一片,泪腺不听话,点点泪珠凝聚、交汇,霎时涌出。   眼泪咸湿,混淆视线,继而随重力垂落于无温、渐渐黯淡的屏幕,仿佛自带穿透力,又像是被风感化,与少年融为一体。   内心百感交集,鼻翼抽噎,哭腔断续不成调,玉白的皮肤嫣红更显,肩膀下意识瑟缩,致使微卷栗棕长发低坠,欲盖弥彰掩盖她透骨的恸哭。   璀璨夺目的小玫瑰啊,遭了挫、受了“伤”、折了腰,需要被人保护。   阿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原来……原来她默默喜欢暗恋的男生,那个连名字都没来得及知道的男生,是沈厌,就是她现在喜欢的人。   第一次悸动,第二次心动,皆因你。   对不起,阿厌,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   越来越多的信息压在心头上,险些缺氧,像是搁浅在沙滩的海洋生物,不见天光、如临深渊。   想到什么,盛柳补充:“我问过厌为什么喜欢你,他说在他经历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你出现了。那个雨夜,在所有人对他见而远之、只知道用封建思想评头论足的时候,你为他撑伞,他便一直喜欢你,从始至终。”   “厌没对你告白,因为怕吓到你,什么原因我不方便说,你可以自己问他。”   雨夜,三年前的某个雨夜,她第一次遇到沈厌。   那时的少年浑身戾气,靠坐砖墙,雨势滂沱,断裂天之骄子的铮铮傲骨,虽支离破碎,不经意的抬眼却充斥俯瞰众生的睥睨。   冷感、漠然、不可靠近。   她撑伞走过,来到他身边,伞度倾斜。   不是可怜,是一种最初见到的关心,缓缓开口:“你还好吗?”   没想到只一眼,他可以记那么久,久到她将他忘记,久到重新燃起对他动心。   眼前的姑娘泣不成声,脆弱得想让人安慰。   盛柳突然后悔了,厌如果知道他的女孩儿这么伤心,一定不会放过他。   踌躇间,他伸手,递给她一小包完整干净的纸巾,“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惹你哭的,你别哭啊,厌知道我就惨了。”   盛柳大直男一个,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女生,不小心在温书梨的伤口上撒“盐”,“你要是没失忆,那就怪你的记性太不好了,不怪你。”   大抵辣意加剧,她哭得愈发厉害,好似忘了身边人的存在,纸巾未接。   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礼貌道谢:“不用了,谢谢……你。”   胡乱揉了把脸,丑就丑吧,她不在乎了。   脑海里只有一个人。   阿厌,她的阿厌,她好心疼她的阿厌。   他在她不知道的冗长时光里,默默陪她三年。   十五岁的暗恋,以为单向、无疾而终,其实不然,是交错的双向暗恋。   清泪为他而流,汇聚成花,莹白无瑕。   好在一切不晚,阿厌,接下来换我向你靠近,我也会一直一直喜欢你。   永远,无期限。   ……   不远处,校内的角落,隐匿,无人注意。   阮欢双腿定住,应该站了很久,把一切收入眼底,不差一字。   沈厌那么早喜欢温书梨,甚至暗恋,喜欢了三年,深情专一。   她不敢想象,年少心动当真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人本着玩玩的态度,难得纯粹。   沈厌例外。   又想起自己多次的告白均已拒绝收尾,根本原因便是温书梨了。   表面上不关注,阮欢还是喜欢沈厌的,说不上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种“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的顽劣想法萌生,遮蔽内心。   当她从朋友口中听说,沈厌好像对温书梨有意思的那一刻,她不淡定了。   所以,期中考试那次对温书梨阴阳怪气。   凭什么?她哪点比温书梨差?!比她漂亮、比她有钱、比她身材好,温书梨哪点都比不上她!   温书梨有什么好!   嫉妒心火添加寸寸干柴,燃烧更旺,偏执疯狂的占有欲似是野兽冲破牢笼枷锁,肆无忌惮、变本加厉摧毁溃城。   扬起手机,拍下一张图片,主人公是温书梨和盛柳。   失去理智贴到校园论坛,把标题恶意扭曲。   一瞬间,引起爆破舆论。   作者有话说:   女鹅别哭,阿厌快哄,下一章阿厌出现   修啦修啦,昨天真的太忙写得急TAT   爱宝贝们! 第50章   脆弱, 每个人都有这一面。   温书梨没哭多长时间,收拾好心情。   盛柳笑笑,感慨似的:“我应该是你俩最大的助攻吧, 啧,毕竟我知道的比别人多得多。”   心情平复, 温书梨莞尔一笑, 认同他的观点:“我要怎么感谢你?尽我所能。”   话音刚落, 盛柳双手比了个叉:“诶打住,我可没有想麻烦女生的想法,厌问你为什么哭,你别说我就行。”   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被死党“劈头盖脸骂一顿”。   “哦对, 试卷的事情拜托你了。”男生挠了挠头, 说不麻烦女生有点打脸的味道, “这不是翻墙翻不过么。”   “好,我会和阿厌说的。”她应道。   -   终于进校。   在回班级的路上,温书梨发现周遭经过的人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似瞟, 似睨。   眼神好像在说:看,就是她,她怎么这样啊。   或者在传达:挺好一小姑娘,好好学习不行嘛。   温书梨没在意,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沈厌, 然后告诉他, 她全部知道了。   一想起来下午两人在花坛,告诉他说自己有暗恋的人, 他回答:“温书梨, 你有没有想过……”   阿厌想告诉她的, 但不合时宜,她被妈妈叫走。   ……   十班,这个时间段基本没多少人。   今天家长会,有的学生可能被杨絮叫到办公室“训话”,另一部分可能和同伴相约操场散步。   温书梨坐在位置上,沈厌没在她身后,本以为一进班级就能看到他,结果相悖,心里头空落落的。   低眸,拿出手机,想给他发消息。   下一刻,身旁扬起一阵短暂的风,目光首先对上少年凸起的喉结,继而上移,撞入他漆黑的瞳。   是阿厌。   仿佛提前预料她这个时间段回班级,心有灵犀似的。   他的身子稍稍倾斜,手臂自然撑在桌面,把她圈住,浅淡的薄荷香气扑面而来,沁人心痒。   “回来了,坐里面。”沈厌下颌微抬,示意温书梨往里挪一下,“给我个位置。”   给我个位置?   温书梨呼吸一滞,衍生这话的含义,这么快就要……名分了吗?   少年好像不太满意她回来有点晚,语气带了些小情绪。   她慢慢嗯了声,退一格,顺水推舟一般滑过去,身子骨与冰凉瓷砖紧密相贴,太冷,而后不可控地向前缩了缩,两人距离更近。   动作尽收眼底,沈厌挑唇轻笑,进攻:“这么想靠近我。”   言语简短,却能轻而易举撩拨她,鲜红的血液翻腾,脊背绷紧,脸好像更红了。   温书梨没察觉到自己的瞳孔缓缓放大,在看喜欢的人时,瞳孔会放大好几倍。   也没否认:“嗯,想靠近,非常想。”   答案满意,他笑了声,不易察觉、蕴含几分胜券的轻笑,看向她,目光随之微敛。   有关她的一切,沈厌观察极为细心。   红肿的眼睫、眼睑,覆于白肤之上,尤为明显。   他的心脏猛地揪了下,似小猫作怪,修长纤细的指节微弯,拭去她的残泪,嗓音蛊了惑:“受委屈了?”   指尖留有余温,触碰长睫之时,她条件反射闭上眼,又睁开,小幅度地摇头:“没有,谁也没欺负我。”   安静的空气、暧昧的动作、缱绻的对话,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内。   安静两秒。   “阿厌,对不起。”温书梨低下眸光,哭腔重新漫上来,“对不起。”   这是她欠他的,她愧疚于心。   他的心更疼了,声音放轻:“温书梨,不用对我说这三个字,永远都不用。”   用的,是她不好。   “我在学校外面遇到盛柳了。”   少年眉宇动了动,盛柳?他来五中干什么?   只听见她又说:“他告诉了我好多不知道的事情,你……想听吗?”   她像是逐渐适应了“阿厌”这个称呼,似是坦白。   沈厌欲想开口,温书梨及时“打断”,没有条件商量:“你不想听也得听,当我任性。”   “温书梨,你不任性。”他摸了摸她的头,“说吧,我在听。”   她点了点头,发言直球:“我们初中都在青挽三中,你初二喜欢我,我初三喜欢你,偶然一次,在篮球场上看到你便一见钟情了,我和蝉说过,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但除你之外。”   盛柳难道看不下去他们之间的进展,来五中专门告诉她?   班级寂静,放眼望去,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以不用在乎他人的眼光,无从畏惧。   “初三,我们班级隔太远,想见你却难以相见,我爸妈不允许我早恋,班主任管得严,到最后,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拍毕业照那天,听说你要出国,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那天我就站在你身后,摔得狼狈至极,阿厌,我不该忘记你的样子……”   这次她没醉酒,很清醒地诉说。   如果见到他,能一眼认出他,他就不用等了。   话音未落,沈厌看着她,说:“温书梨,我从来没怪过你。”   他怎么能忍心怪她。   “还记得上次醉酒吗?”   后半句话打乱温书梨的思绪,神情木讷:“记得。”   “这些我都知道了。”   温书梨:“?”   她醉酒的时候……说出来了?   沈厌的双臂一左一右搭在课桌上,将人围得更紧,眼中温柔从不减弱,道:“知道你暗恋的人是我,不是故意忘记我,尽管不知道我的名字也一直喜欢。”   说到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记忆燃起:“你撒了娇,说安慰我别不开心,说我的薄荷气息很好闻。”   等等等等!   这虎狼之词,她什么时候说啦?!   撒娇?她应该不太能做出来。   晃了晃头,记忆搜索失败,她完全不记得了,但脑海中有稀疏拼凑不齐的碎影,恍恍惚惚的。   温书梨也不管后墙有多冰冷,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靠,出路被堵死,她只能对着沈厌的眸子。   对方没打算后退,好整以暇,坏笑:“我让你叫我‘阿厌’,你太听话,以至于叫了三、遍。”   第三遍,是温书梨主动叫的,在便利店。   “还说要对我负、责。”   他还故意停顿!   窗户半开,秋风卷着凉意吹进来,伏在她白皙的脖颈,尽管如此,也没能压住温度攀升的燥热。   沈厌,坏的时候……还挺坏的。   到底纯情,她攥紧掌心,偏头不敢看他,心跳砰砰砰,快要冲出来。   但她不想失了场子,只能选择赖皮:“我没有。”   逗小孩儿一样,沈厌说:“你有。”   “我没有。”   立即撇清关系。   “辩论”止此。   倏然,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声音,那人好奇探出头,“什么没有?!什么负责?!”   温书梨毫无心理准备,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肩膀颤抖,身子一偏转倒在沈厌怀里。   双手下意识找支撑,却恰好放他腰侧。   沈厌一顿,想把人搂满怀,碍于教室两角的监控,忍得难受,手面淡淡青筋凸显,好看又性感。   霎时,班级陆陆续续多了好多人,迟川、艾蝉、严晟凛也都从外面回来了。   迟川嘴里塞着冰棒,见到还未从沈厌怀抱撤离的温书梨,嘴巴一张,“我去,这什么情况?一个下午不见就抱上了,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哈。”   把温书梨吓一跳的罪魁祸首——严晟凛,跟着起哄:“梨子,你们……嗯,好快,可怜我之前都没看出来!”   就连艾蝉也说:“要不我们先走吧。”   温书梨不想抬头面对这史诗级尴尬名场面,在沈厌怀里装死,同时也不想离开。   因为他的薄荷气息,凛冽、干净,确实……好闻,莫名贪恋。   少年声线混笑,对他们说:“你们可以晚点儿回来。”   迟川率先领悟,嗷嗷拍了拍大腿,“走走走,去连廊外面欣赏美景去。”   严晟凛不那么傻了,按台阶下:“川哥,等等我,花坛今天换了新花,比连廊看得清楚,我们去瞅瞅呗。”   动静大了必定会吸引其他同学的声线。   抱着不想被人围观的想法,温书梨直挺起身,偏头,看着蹑手蹑脚的三人,出声:“别走。”   事出皆有缘由,她最先怀疑严晟凛吓得她,“严晟凛,是不是你搞的鬼?”   严晟凛双手摊开,“那句话是嘛,确实是我说的,但我没想到会吓到你,梨子,你以前胆量可没那么小啊。”   温书梨暗自腹诽:除了怕黑,鬼知道自己的胆量怎么突然变小了。   三人坐下,他们之中知道最少的就是严晟凛了,好奇更甚:“梨子,你怎么不和我说你喜欢厌哥,我也能像川哥一样助攻一波。”   “你大嘴巴。”温书梨淡声道。   “噗哈哈哈哈哈哈。”迟川狂笑不停,“梨子这是明晃晃的嫌弃,严严,你好菜。”   “川哥,我实力爆棚,助攻第一波,男子气概不服输。”   “……”   理清整件事情,迟川举手,“双向暗恋,卧槽,你行啊阿厌。”   “厌哥,我真没想到你也能暗恋,长这么帅,喜欢你的小姑娘排老长队了,怎么就栽在梨子手里了。”   温书梨听得不爽,威胁:“劝你好好说话,嘴欠,还得让言言治你。”   严晟凛立马闭嘴,属实怕了慕言言。   他这个问题,沈厌的答案确切明了,三个字,和求婚誓词的同意如出一辙:“我愿意。”   声调很轻,认真而漫不经心。   迟川抖了抖身子,酸得不行,“好了好了,看我们这些单身狗好欺负是吗?那就好好学习上京大,我们顶峰相见!”   严晟凛应和:“顶峰相见!”   艾蝉点头:“一起努力呀。”   气氛感染,温书梨目光移到沈厌身上,两人相视而笑。   却在这时,严晟凛不小心点进论坛APP,最顶端的一记标题太引人注目。   “我去,这谁干的,神经病吧!”   作者有话说:   来辽~ 第51章   上一秒的欢愉氛围打破, 弥漫着的空气略显僵硬。   男生眉宇紧皱,表情忿忿,迫于班级内有其他人, 他声音不轻不重,丝丝却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怎么了?看到什么把小严气成这样?”   迟川够着脑袋, 一行红字入目, 他也怔住了, 暗骂了句:“操,照片刚刚拍的吧?”   手机屏幕发亮,头顶白炽灯管折射的光将帖子标题映衬愈发夺眼,艾蝉倒吸了一口气, “梨梨, 有人故意造谣你!”   尾音提高不止一度。   如此安静的小姑娘都这么生气, 可见事情不简单。   温书梨落下视线,密而翘的长睫扫了眼,神色微变, 从刚开始的不明所以转为淡淡豁然, 仅两秒钟,琥珀眸子收回,唇角轻扯了下。   怪不得回班级之时,数不清的打量接踵而至。   在这儿等着她呢。   帖子标题是——   震惊!五中某十班学生大胆与外校学生卿卿我我,疑似私/会?!   照片内容正是温书梨和盛柳。   角度刁钻, 距离离得远, 大概因为手机像素好,放大二三十倍轻松捕捉当事人的一举一动。   温书梨背对镜头, 长发倾斜, 露出皙白姣好的侧脸, 恰好让始作俑者逮住机会,画面随之定格。   对面的盛柳拿出纸巾递给温书梨,后者没接,她谢绝男生的好意,因为心里有喜欢的人,要和别人保持距离。   在她哭的时候,她只想接沈厌的纸巾。   他们根本没挨多近,中间相隔大概半米,盛柳和沈厌是兄弟,自知要避嫌。但没想到还是让别人趁虚而入,继而添油加醋,在论坛内引起不小的波动。   下面评论有质疑、有嗤笑、有批判,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隐藏高手过招,以旁观者的思维对这件了解并不透彻的事情指手画脚。   简直笑话。   评论的速度趋向狂野、不可控——   1楼:【女孩儿是十班的温书梨吧,看着挺清纯的样子,谁知道私下野得不行,都和外校男生勾搭上了!】   3楼:【十班也不都是好学生嘛,我听说她这次成绩下退严重,家长会肯定被训了,啧,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7楼:【我印象中的温书梨不是这个样子,她很好的!】   13楼:【7楼妹妹,你懂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16楼:【对呀,她什么样子也只有自己知道,这年头谁不都戴一张伪装面具,对你真心的未必都是好人,留点心眼行不行?】   20楼:【路过路过,吃个瓜!】   21楼:【楼主,你管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就算人家早恋关你什么事?你和她是仇人?还是说你喜欢那个外校男生?】   1楼迅速回复,顺势拉踩温书梨:【眼见为实,不相信没人逼着你相信,我长得比她漂亮,眼光不至于差到那个地步。】   讽刺言语哐哐输出,21楼估计不怎么好惹,直来直去:【你挺自恋,有本事放照片出来看看。】   1楼没动静了。   缄默。   21楼是哪位神仙,温书梨不知道,但站在自己这一边帮自己说话,爽度直升五百。   论坛吵得不可开交,没主见的同学随波逐流跟着骂,反之,那些头脑清醒的另一部分同学坚定自己主场,为温书梨抱不平。   一轮解释下来,在场人明白了那男生是沈厌的初中同学和死党。   严晟凛和温书梨平常小打小闹,关键时刻义字当头,差点失了好脾气:“梨子,你等着,我去给你消贴!”   刚想发评,迟川拉住他,“小严,别冲动,虽然说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帖子热度只增不减,没办法彻底消除,除非找到当事人。”   楼主是谁呢?   问题根源所在。   五中论坛与其他学校搭桥互通,帖子传播速度快如洪水,盛柳那边很快知情,求生欲极强,轰炸沈厌的微信。   盛柳:【厌!你一定要相信我是清白的啊TAT……】   盛柳:【我偷摸溜出来翻墙找你刚好碰到温同学,绝无任何不明动机!】   盛柳:【实在看不下去你们的速度了,我才剧透,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怪我的,因为温同学还要感谢我!】   盛柳:【兄弟一言,驷马难追!】   盛柳:【这显然是有人从中作梗了啊!】   盛柳:【话说温同学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楼主不简单,这么明显的歪曲事实、恶意针对,要么看不惯温同学,要么喜欢你!】   第二个原因如果真涉及,那发帖人应该知道些什么。   信息透露的不多不少,盛柳点到为止,不过,想来想去,理由不复杂,倒也能想到二者之一,亦或是全部占据。   沈厌颇有耐心地把信息逐一读完,按灭屏幕。   黑色瞳孔犹如深渊,状似无意睨了眼九班的方向,眼底埋藏于久的戾气涌现,漠深、幽暗,而后轻嗤了声。   似是错觉,又像是眼花,迟川坐在严晟凛的位置上,正正好把温书梨和沈厌看到此帖的第一反应收入眼底。   变脸挺快,但碍不着酷啊!   “小夫妻”生气,表情都一模一样!   神仙画面!   他很想为温书梨发泄不满,却难以融入,因为……太他妈想磕cp了!   论,我磕的cp“成真”心情怎么样?   答案无疑,爽到飞起!   不行不行,现在想其他事情不是时候。   “咳咳。”唇角笑意敛回,迟川提出疑问:“梨子,你有没有惹到什么人?”   她记性不好,但不是白痴,至于有没有真的惹到那位楼主,管他呢。   造谣之人损害自身名誉,触碰底线。   温书梨会忍吗?   不会。   她站起身,扯下黑色皮筋,指节一勾咬在唇边,十指穿插浓密柔顺的发丝缝隙,仅十几秒,气场更强的高马尾绑好,碎发飘飘然,淡颜长相也不显柔弱。   一系列动作利落、行云流水。   留下一句话:“我出去看看。”   去九班,目的明确。   即使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是阮欢,却没法排除。   之前就明里暗里阴阳怪气她,退让?不可能。   迟川他们也欲想起身,被温书梨叫停:“人多动静大,我不绝对确定是她,留点情面。”   考虑周到。   在类似于像这种事情方面上,她不喜欢众人簇拥相围,那些局外人大多数奔着看戏的想法,处在中央的不是优越感,而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沈厌跟在她后面,安全感将其缠绕:“温书梨,一起。”   少女回眸,不经意忍不住笑了:“是在给我撑腰吗?”   她心说:我自己也可以,别小看我。   校园里面毕竟有校规束缚,况且老师和摄像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对方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问题一出,身后两名男生又连着“啧”了好几声,狗粮塞满了,真装不下了!   艾蝉双手捂住嘴巴,哎呀,太般配啦!   他拢了下她稍微倾斜的校服,轻拨乱跑于领口的长发,喉结滚动,嗓音沉沉:“我下次明显点儿,不让你问。”   ……   九班的气氛活跃,多人疯魔乱舞。   有的站在讲台上调侃同学朋友,有的来回穿梭过道,没规矩地开黄/段子玩笑,也有的看到温书梨,选择抱团低声窃窃私语。   明明是隔壁,交往不繁,甚至说不上几句话。   温书梨走到后门,先发现慕言言的位置上没人。   这样也好,她和阮欢一个班,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慕言言性子急,脾气偏向火爆,上次楚淮撞倒温书梨,她气得不行,就差把拳头怼人脸上了。   女生练跆拳道,班里人听说后,各个对之“闻风丧胆”,生怕一个小动作惹人不开心,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保不住。   靠近窗口,温书梨微微俯身,礼貌道:“同学,麻烦叫一下你们班的阮欢。”   女生好像在发呆,听到动静后回神,“啊”了声:“好……好的。”   大抵和艾蝉八分内向,她没有选择直接叫阮欢,找到和阮欢玩得比较好的同学,轻拍拍:“有人找……”   阮欢的名字没说出来,女生用指尖指的方向替代。   那位被叫的女同学点点头,明白,比了个“ok”的手势,一路小跑到阮欢倒数第一排的位置。   平行班的倒数第一排与重点班的大不相同,班级空间都是等比例,但平行班人多,重点班少一半,而且重点班会在最后面闲置的空间安置图书角和盆栽架。   图书角课外书种齐全,供同学们学习拓展、延伸知识,盆栽架花草枝繁叶茂,用来净化空气,所以,重点班的后排受人欢喜。   不像平行班后排,怎么看怎么乌烟瘴气,书柜半开半合,空白试卷堆落地面,乱糟糟的。   同学消息传到位,阮欢看向门外。   一看到温书梨,心里的答案了然,她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帖子发出不久,下面评论前排都在“人身攻击”温书梨。   她的目的就是如此。   只不过,沈厌在温书梨旁边。   阮欢的心慌了,杂乱、无措、发闷。   楚淮刚好从前门回班,一如既往给她买了奶茶,放桌上,笑得舔:“欢欢,你今天没说喝什么口味的,我买的葡萄芝士,不好喝我再换其他的。”   那杯奶茶整体呈浅紫色,与罕见的薰紫晚霞天空相照应,朦胧,透着粉,不禁使人心情舒畅。   好的景色配美好的人,望向门外,温书梨不知和沈厌说了什么,少年轻笑回应。   眼中温柔,只有她。   大小姐脾气上来,翻腾冒泡。   阮欢气急败坏,囫囵挥手,封闭的塑料薄膜霎时炸开,伴着“砰”的一声,葡萄芝士全然洒在地上。   周遭静了一瞬,不理解这大小姐又闹什么脾气。   温书梨微地偏头。   太过安静,阮欢的声音异常清晰,冷淡、腻烦:“我说过好多次,我葡萄过敏,你是聋子吗?”   作者有话说:   破两千啦~   答应宝贝们的加更会有的,我发现我赶稿时老爱摸鱼TAT,还好明天时间多点,码6k,flag立下! 第52章   “阮大小姐吃错了什么药?”   “你不觉得两人都不正常吗?一个愿打, 一个愿挨。”   “假如楚淮把人追到手,以后不也是低声下气看阮欢脸色,我已经想象出来那个画面了, 好窒息。”   “嘘,小声点, 看戏。”   “……”   讨论声窸窣, 随风递入楚淮耳朵里, 不大不小的。   他愣在原地,现在的情况无异于在他脸上画乌龟涂鸦,谁让自己喜欢对方呢,不太情愿屈服:“我记得你没说过啊, 难道是我记错了?那以后都不买带葡萄的, 小意外。”   阮欢回绝, 面无表情,“不用了,反正你买的奶茶我一次也没喝过。”   大小姐一向骄纵、目中无人, 认为自己就是上帝, 积累的情绪值濒临爆发临界点,挡也挡不住。   楚淮送了大半个月,她一次也没喝过,处理方式分为送给同学、朋友,或者直接扔掉。   说难听点儿, 他本质上是她手里的一颗棋子, 吊着,挺爽的, 不要了, 便一脚踹开。   周遭窸窣声更甚。   阮欢没有理会, 因为眼前有件更“棘手”的事情。   起身,越过零散人潮,中长发被风带起,走到后门把门一带,教室里外完全呈现两种相差极大的世界。   前门门没关,要想偷听也不是没有机会。   ……   门外。   见到了人,温书梨看到阮欢先是看了一眼沈厌,目光随后挪到她身上。   借着连廊灯光以及晚霞的照射相互映衬,迎面女孩儿的傲慢展现得淋漓尽致。   阮欢长相确实好看,浓眉、欧式双眼皮、狐狸眼,中长发特意烫过,应该是羊毛卷,弧度没那么大。   家里有钱,也仗着她在学校“为非作歹”,虽然成绩不怎么样分到平行班,但没事,人家拼爹。   她的神情不太自然,下唇轻咬,红度明显,像是熟透了的樱桃。   心虚,强撑着自己不失面子,假装淡定。   阮欢一来,空气中刺鼻香精味道更加浓烈,她双手抱胸,动作带起微褶的校服,锁骨的浅淡红痕全部透露。   温书梨本来用手机看时间,见此,拍了张照片。   阮欢难缠,真没法解决,那就以毒攻毒,以牙还牙,给自己留条后路。   继而角度调整,那痕迹立马被覆盖。   拍照无声,以阮欢的角度看,她以为温书梨在玩手机,没发现。   “怎么?一个人来这儿不够,两个人一起是吗?”她抢走话语的主导权,欲想压制,“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   呵笑了声:“早恋可不对啊。”   话音刚落,前门探头探脑的三两位同学身子忍不住前倾,脑袋往前一栽,步子趔趄,险些摔了个人面朝地。   阮欢扫了一眼,没放心上。   温书梨和沈厌没有因此分给那边一记眼神,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身后夜色随时间流逝黯淡,凉风寸寸袭来,吹动两人干净的衣襟和发丝,同频率的。二十厘米的身高差,女生纤瘦,男生高挺,直观视线的冲击之下,似是不可攀的仰望者。   细心观察可以发现,沈厌肩膀的倾斜度偏向温书梨,光明正大地偏向。   闻言,少女眉尾上挑,语气淡淡:“别太爱管闲事。”   她没有义务回答对方每一个问题,挑了句简明扼要的祈使句回怼。   马上晚自习,为了避免浪费时间,温书梨说:“那个帖子是你发的吧,恶意造谣什么结果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想惹来麻烦……”   “澄清。”沈厌接下她的话,因为是对别人说,惜字如金,“删帖,道歉。”   配合打得不错。   来九班之前,温书梨对沈厌说,只是一个帖子的事情,对方态度算得上好,就没必要为难别人,况且她也不想因为一件小事引起学校领导的重视,都搅和进来,麻烦的不是一点半点。   但事实看来并非预想如此。   阮欢笑了笑,不承认:“你们如何证明那个发帖人是我?凡事讲求证据,这么空手上来找人,无理无据的,谁会信?”   “简单啊,我们去监控室调清楚监控录像,谁在那个位置拍的照片,谁心里知道。”   温书梨想起什么,看似回答阮欢最初的问题,实则又刺了她一下,“你说我们早恋也要拿出证据,一句话下定论,太草率了。”   她不服软,性格像只小野猫,谁对她好她“黏”谁,相反,则记仇得厉害。   向前走了一两步,稍稍弯身,附在阮欢耳边一侧,“女孩子要自爱,你不会不懂。”   “这张照片,想让别人看到吗?”   她点亮手机屏幕,指尖将落不落,故意指了指那处红痕,“你可以发帖,我也可以。”   阮欢锁骨处的浅淡红痕,温书梨看清了。   提醒?警告?讽刺?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很显然,阮欢归为最后一项,戳中心头弱点,把柄被拿捏,脖颈憋得通红,整个人快要气炸!   双手攥紧,大脑倏地宕机,好似自己给自己泼冷水,羞耻透了!   温书梨不以为然,身子挺直,绿柳似的长睫落下,又抬起,加之身高优势,略俯视着:“你那点小伎俩能把我怎么样,看我像好欺负的?”   操,A爆!   从小到大,温书梨被家里保护得很好,掌上明珠般,爸爸、妈妈、哥哥全然把独一无二的宠爱不索回报地赠予她,但养成的性格不骄,最大特点即是自信,素养、教育皆为优秀,无理由不抬起头。   遇到阻碍不软糯,懂得反击。   前面两人说的话,沈厌没听到,最后那句压迫十足的反问,一清二楚。   少年轻笑了声,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没多大作用,不该小看他的女孩儿。   气氛僵持,有点剑拔弩张的意味。   阮欢无话可说,毕竟她的确不想让这张照片流传出去,身为一个未成年学生,这种事,可谓丢尽她的脸!   “帖子是我发的。”最后关头,仍不甘示弱,“标题也是我恶意扭曲的,我就是看不惯你!”   高一,温书梨和阮欢像是两条平行线,无任何交集,前者最初成绩平平,在平淡日子中悄然努力,小懈怠也有,但不多。后者冠名五中校花,身后跟了一群狐朋狗友,有意图接近谄媚,从不付出真心。   不同世界造就不同的人,她们没法成为朋友。   好似“水火不容”。   话到嘴边,温书梨刚想出声,身后的少年读心术般地说出她的想法,“不需要你看得惯。”   而后,他看向视若神明的少女,声线轻缓:“温书梨,做你自己就好。”   哇哇哇哇哇哇!   电影偶像剧情节,谁懂!   窗边看热闹的同学整张脸贴在玻璃上,鼻子嘴巴印记显现,正面看,滑稽又搞笑。   前门的同学一点一点迈着脚步,想抢前排位置。   这时,杨絮和谢峰走了过来,边走边讨论琐碎趣事。   看到班级前面围了一群学生,和今天开家长会如出一辙,不由得皱起眉头,满脸问号。   女人最先开口:“书梨,沈厌?你们在九班门口干什么?”   不知道具体原因,杨絮没多过问,“马上到晚自习时间了,跟我回班。”   温书梨点点头,“好的,老师。”   沈厌亦如是。   见状,杨絮踩着高跟鞋先进了十班。   两位老师的突然出现,瞬间打乱了那群跃跃欲试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一哄而散,该跑哪里跑哪里去。   阮欢脸上青一阵紫一阵,难看至极。   谢峰在九班是受人尊敬的和蔼好老师,他注意到后门处的阮欢,招了招手,“阮欢同学,快回来上课,今天布置的化学作业写好了吗,要检查。”   要是其他老师肯定不会提醒你,揪住人直接唾沫星子一顿乱骂。   大抵因为谢峰的性格好,阮欢从来没有顶撞过他,化学作业也写得规整,尽管上面红叉很多,对谢峰是真正的尊敬和崇拜。   五中校长都不怕的张扬千金小姐,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阮欢顿了顿,仔细衡量这件事情的利与弊。   她最终选择妥协,态度却强硬:“做个交易,我会澄清、删帖,但你得把照片以及备份都删掉!”   人漏了一项,沈厌没温度提醒:“道歉,别忘了。”   女生猝不及防噎一下,喉咙像含了团棉花,开口失声,说不了话。   她狠狠咬牙,不言一字,转身走向九班,紧握铁质门把手猛地一带。   是强有力的回应。   ……   家长会告罄,杨絮利用第一节 晚自习“复盘”了下内容。   大致讲的是家长会虽然开得晚,但同学们要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继而针对薄弱科目强化学习方法,争取期末考试创就新高。   经学校讨论,学校提出小组式学习方法。   小组式学习,顾名思义,就是几人组成小组互帮互助,和那次英语竞赛一对一的辅导类型差不多。   讲解完正好下课。   杨絮让他们自行结队,今晚晚自习之前班长统计好结果,然后把名单交给她。   铃落,温书梨拿出手机看论坛帖子,学习小组这件事情暂且放在一边。   阮欢说话算话,删除了原来造谣的帖子,澄清、道歉一项不落。   又是一波巨大回应——   1楼:【今天的帖子是我弄错了,十班温书梨同学与那个外校男生只是普通同学关系,真的对不起,抱歉。】   4楼:【楼主你搞清楚行不行!没事儿别瞎造谣。】   5楼:【别这么生气嘛,楼主只是不小心,再说了,都道歉了就别追究了。】   16楼:【5楼哪整的水军,我整个一呵呵大动作。】   21楼:【楼主心虚,我就说吧,成绩不好,平常没事儿多看看书,在学校不学习浪费时间、浪费公共资源,干脆辍学算了。】   又是那个21楼。   何方神圣,温书梨有点好奇,想知道。   但帖子均为匿名,找到人比海底捞针还难,也是本着匿名发言的规则,上面放飞自我的同学较多,总归像把双刃剑有利有弊。   浏览帖子没过几秒钟,阮欢在十班后门叫温书梨出来,她也言而有信,当着前者的面把照片和备份都删除了。   这才松口气。   阮欢清了清嗓子,声调尖锐,冷嘲热讽的,“温书梨,你真的很有本事。”   这话似曾相识,温书梨迅速反应过来,在期中考试下楼梯那次。   对方喜欢沈厌,拍这张照片恶意扭曲,除了发泄心中不满,另一方面想借此压她一头。等到所有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她主动出击,妄想能取代温书梨的位置。   轻松看破意图,少女唇角弧度不显,弯了弯,“对啊,你羡慕不来。”   那是她的少年。   阮欢怒目微瞪,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   温书梨噎人的实力当然有,一两句简单的话便让人止住话匣。   说得没错,别小看她。   她可是温书梨。   ……   事情摆平,回班。   由于帖子发出与道歉只差几个小时,尽管热度高,但众人看在是“误会”,基本上抱着“潦草吃瓜”的态度。   学校老师不怎么看论坛,没闹到校长那里,阮欢还算识相。   坐在位置上,迟川和严晟凛非常有默契地拍了个掌,迟同学先说:“梨子,你和阿厌去九班的时候,知道十班同学是什么反应吗?”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迟川“挤眉弄眼”的,温书梨不禁失笑:“什么啊?”   “说你们郎才女貌,站一块儿养眼死了!”   严晟凛扮演捧哏角色:“那是,美女配帅哥!我刚才在外面看你和那女生说话,A爆了,梨子女友力爆棚!”   说着,半开玩笑道:“看起来倒像是厌哥受了委屈,梨子帮厌哥出头哈哈哈哈哈哈……”   迟川伸出大拇指,佩服严晟凛的想象力,咯咯咯笑了笑,“小严,你说这话不怕被阿厌打嘛?”   “额……厌哥才没那么小气!”   开始拍马屁,主要想逃过一劫。   当时的情景,温书梨站在沈厌前面,后者明明是给她撑腰的,七分气场被她“抢”了去。   温书梨认真思考。   阿厌受委屈……倒她怀里……然后她摸头安慰……再然后哄他……   咳,也不是不行。   少年手中有支中性笔,继而敲了敲桌面,打断温书梨的思路,“温书梨,你笑得有点儿……”   意识拽回,她眨了眨眼,复述了遍:“有点儿……”   “不怀好意。”   温书梨:“……”   怀疑沈厌有读心术,她试探道:“你猜到我想的是什么了?”   沈厌答非所问:“我承认我厉害。”   言外之意是,我还没厉害到可以猜出别人想法的程度。   “是呢,你好厉害。”温书梨给他台阶下。   每一个字语调极轻,宛如初夏时节曳缠而柔曼的芦苇,微点平静的清澈湖面,圈圈涟漪波澜,撩拨少年心坎。   被喜欢的人夸,莫过于世界上最让人心乱的事情之一。   他的耳尖微微发泛红,一路蔓延至耳骨,表面掩饰,心底却忍不住开心。   温书梨担心盛柳会被这件事情影响,问沈厌:“盛柳怎么样?应该没事吧?”   转场太快,说真的,沈厌反应慢了半拍,手机递到温书梨面前,“他发的。”   上面是盛柳密密麻麻的解释记录。   一眼望去,字数太多,温书梨不太容易找到重点,她看了大概一分钟才看明白。   迟川啧啧摇了摇头:“这位兄弟的求生欲是……真强啊。”   严晟凛有自知之明,哈哈笑道:“和我不相上下,有趣有趣。”   终于想起盛柳交代她的事情,温书梨告诉了沈厌。   过了半晌,沈厌把整理好的试卷题集文档编辑好,发给盛柳。   盛柳很快回复:【卧槽,这年头二十一世纪,谁他妈还翻墙找别人要卷子!】   【我怎么没想到直接发给你文档!笨死了……】   【也不亏,撮合了一对良人=v=】   【厌,话说你要怎么感谢我?学学温同学,人家主动说的。】   沈厌低眸,敲字。   页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须臾,盛柳弹出一则消息:【结婚大事!!!我要当伴郎!】   这家伙的思路……果然和常人不一样。   他回,无迟疑:【行。】   成年后,和她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   温书梨这边已经进入下一个频道了,学习小组如何分配。   她没注意到沈厌这边和盛柳的消息栏,而且别人发消息属于隐私,不方便偷看。   每个班级都有几个小团体,五个人自然而然便组成了一队。   人数为单,不让严晟凛寂寞,迟川把同桌拉进来,刚好他还在纠结要进哪个学习小组队伍。   易慎之笑眯眯的,人超级佛系,别看他是班长整天忙上忙下,学习时间比其他同学少了两三倍,成绩照样名列前茅。   小道消息贼灵通,和他们分享了半个月后的文艺晚会表演。   不知何时,重点偏移到文艺晚会上。   文艺晚会是今年才开始办的,致力于培养热情、大方、自信的优秀学生,虽然五中看重成绩,全面发展的话当然有益而无害。   杨絮没说这件事,是想让他们收心放在学习上,易慎之说这件事呢,也不是和杨姐作对,自己知道其他人不知道,心痒啊。   “易易,你怎么知道的?”   迟川给易慎之起的“爱称”。   易慎之笑笑:“我百事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哈哈哈,可以可以,果然有个班长朋友什么都比别人提前知道。”   严晟凛咬了一口脆苹果,嘴巴开合,含糊不清地问:“梨子,你要上台表演吗?五中有史以来第一次大型文艺晚会,好好展示你的魅力!”   艾蝉举手,声线细软:“梨梨小提琴很棒呢。”   小提琴是温书梨的偏爱,是掀起她青春记事洋洋盈耳、婉转动听的独特奏鸣曲。   从初一开始练习,小到周末没课,大到寒暑假,温书梨一有时间便去往林芷情给她报的小提琴班。   天赋与努力双buff加成,获得的金奖摆满一整面墙。   说来也是遗憾。   因为小提琴将她为之不多看沈厌的时间挤掉,他们更见不了几面。   所以没记住他。   登台表演,要吗?   心脏踌躇,倏尔漏了一拍。   视线微偏,对上沈厌深邃的黑眸,他的声线染了磁,低沉而温柔,“温书梨,你不该普通。”   你要熠熠发光。   作者有话说:   写不完啦宝贝们TAT,剩下的一千补下一章哈~   恨自己手速太慢呜呜呜……   宝贝们早点睡哈,不要熬夜,熬夜使人头秃,我快秃了…… 第53章   到宿舍楼下。   温书梨突然想起自己的水杯忘班级了, 对艾蝉说:“蝉,你先上去,我去班级拿落下的东西。”   艾蝉软软地问:“梨梨, 什么呀?”   “水杯,我每天都要喝水的那个。”   教室距宿舍路程不近, 温书梨不想麻烦艾蝉和她一起再跑一趟, 先说:“我自己一个人去吧。”   艾蝉:“好, 你看着点路,我先上去啦。”   “知道啦。”   转身折返,没走几步便看到了身形高大的男生。   树影昏暗婆娑,对方面貌隐匿于黑夜。   他单肩挂著书包, 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玻璃水杯, 上面的贴画图案只看清了大致轮廓, 好像是Q版的02。   樱花粉的头发,两边是红红的小犄角,辨识度特别高。   温书梨也想过是同款, 可直到男生向她走来的那一刻, 没错,就是她的杯子,而那个人,是她哥。   温子旭半耷拉着眉眼,啧了声:“记性还这么不好, 我看你晚上拿杯子的习惯, 早晚被你忘得一干二净。”   上来就吐槽,温书梨内心感慨:是她亲哥。   其实在晚自习放学前, 沈厌提醒过她。   只不过那时, 晚自习的下课铃一响, 三两名女生化身小迷妹结伴跑到十班后门,看温书梨像看偶像似的,下一秒就要尖叫出来,手里还拿着纸和笔让她签名。   表情真挚,温书梨好像拒绝不了,签名的话……有那么一丝丝的中二气息。   帖子这件事小范围地传播,温书梨凭借满身勇气成功圈了一波“粉”。   随着人越来越多,她成功被人围在座位上堵死,以至于沈厌对她说:“水杯别忘带。”   嘈杂声乱耳,温书梨根本听不清,对“粉丝”的签名要求回答的“嗯”,沈厌误以为她听到了。   看温书梨小“红”了一把,迟川调侃沈厌,笑得随性:“阿厌,现在梨子比你受欢迎,有赶超你的趋势,第一位置真掉下来了,你不心疼啊?”   少年喉结滑动,目光在她身上,“心疼什么,是她就行。”   ……   回神。   温书梨接过透明玻璃杯,“你去十班找我干什么?有什么大事?”   带着杯子说明温子旭去过高二十班,他主动找人,大概率有事相求。   而且,目前为止,高三学子最重要的目标是备战高考,一天有七十二小时也不够他们用,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使劲挤压、缩减,无异于近乎荒芜的河床,自然无比珍惜。   男生随意把包丢往身侧长椅处,坐下,跷起二郎腿,“今天下午的帖子我看了,作为天下第一好哥哥,我来看自己妹妹情况怎么样,有什么不对?”   轻微撇撇嘴,“不乐意啊?那没办法,我已经来了。”   温书梨张口想说话,温子旭立马扬手打断,“我知道你感动,我懂。”   她静默,表示态度:“……”   月色皎皎,冷而白的光照射落下,光源无束缚,充斥黯淡死角。   退了半步,坐在温子旭一旁,指尖覆于Q版02的表面,笑了笑:“你妹妹不是随便让人捏的软柿子,欺负我,门都没有。”   全程发生了什么,温子旭当然不知情,问:“怎么?你不会和人家打架了吧?”   温书梨再度无语:“……”   他哥的脑回路比自己还清奇。   继而解释道:“我是遵守纪律的好高中生,不打架。”   “是是是,好高中生。”见她没发现帖子的21楼就是自己,温子旭沉不住气了,“还没发现?”   “什么?”   “21楼就是你哥我。”他似笑非笑地“嘲讽”:“虽然我知道论坛是匿名,但语气超级明显好吗,笨死了。”   此话一出,温书梨尽力想21楼回复的有关内容,一帧帧画面过了遍,神情略微讶然,轻“啊”了声。   温子旭欠揍,学着她的语气和样子照做,音色不同,效果却一模一样。   在看到帖子的第一眼,他正在利用晚自习空闲做卷子,眼见热度愈发增长,水笔一撂,“咔咔咔”开始敲字轰炸,护崽一般。   拼搏班学习气氛安静,小动作太容易引人注意。   中途,他们老班进来巡视情况,见到温子旭低头玩手机,男人表情上写着“不把我放在眼里”几个大字,让他出去站外面,什么时候弄好什么时候回来。   老班说的气话,温子旭觉得正合他意,真出去了。   “温子旭,给我在外面站半小时!”   这是老班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准确地说,是今天最后一句话。   但他没告诉温书梨,也不打算告诉。   少女眉目微蹙,仅凭语气断定是谁说服力绝对不够,忍者想“打”他的冲动,“我知道你想坑我的零花钱,放心,会给你的。”   因为太了解他的一贯套路,拿出手机,输入阿拉伯数字300,“300够不够?你妹只有三百多了。”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啊?失败失败。”   “难道不是吗?”   “脑子鉴定完毕,真傻。”   “……”   温书梨怎么可能不懂,她在家里毫无疑问是团宠,哥哥口是心非,有麻烦请他帮忙,嘴上说不,手头上却帮得比谁都积极。   平常情况下,两人的相处模式日常轻松互怼,突然正经起来煽情,属实不适应。   最后,温子旭手臂一勾,带起书包,“哥走了,回宿舍继续补作业去。”   她站起来,叫了他一声:“哥。”   “嗯?”   “两年后,京大见。”   六个字,简单、轻缓,周遭静谧,仿佛与之违和、格格不入。   他的唇角漾起,下巴微抬,“说话算话啊。”   -   回到宿舍,将近十一点。   意外的,306三个女孩子都没睡,坐在位置上挑灯夜读。   门这边的动静忽响,视线纷纷看向温书梨。   其他两个女孩子是双胞胎,一个叫许钰,一个叫许琬,温书梨经常把人弄混,好在姐姐许钰是双眼皮,妹妹许琬是单眼皮,这个特征看得久了,分辨的难度逐渐递减。   住宿舍有段时间,舍友关系处理得不错,和谐融洽。   许钰在吃薯片,对温书梨招了招手,“梨子,你今天太酷了,我还想问你要签名来着,一个班的居然没排上号,丢撵丢撵。”   许琬:“姐,你问错重点了。”   到底默契度百分百,一个眼神便懂得对方传达什么意思,许钰恍然大悟:“嗷嗷嗷,对,问错重点了。”   然后小跑到温书梨旁边,把薯片递给她,眯了眯眼睛,“我观察你和沈厌好久了,老实交代,你俩是不是……”   仔细斟酌措辞,许钰也不矜持了,直接道破:“……谈恋爱了呀?”   接着说:“蝉蝉回来的时候我们问她来着,但小姑娘立场鲜明,说什么也不告诉,这不就想着问你了嘛,快快快,透露一点满足满足好奇心。”   艾蝉稍稍偏头:“你们好八卦呀。”   温书梨婉拒了许钰的薯片邀请,也忍不住笑:“对,好八卦。”   “拜托,沈厌诶!”   许钰一边塞薯片,一边望向天花板,想起高一刚开学的那段时间,啧啧感叹:“他刚进五中那会儿,迷妹小姑娘的情书一天一抽屉,满满的,毫无缝隙!”   “而且,无论是小考还是大考,甚至周末小测验,第一的位置就没下来过,谁能拒绝长得好看成绩优异的男生呢?!”   越说越止不住,“现在高三拼搏班的贺璟恒,以前是五中的温柔校草,沈厌一来,拽哥属性开大,小姑娘们无法自拔,下课之余跑到重点班偷偷看他。”   单押x3,温书梨觉得许钰以后适合说相声。   许琬补充:“还有还有,高一不是把重点班单独挪到一栋楼了吗,当然是因为沈厌!美其名曰班级之间互不打扰,实则就是想给优秀生最好的资源。”   最后,两姐妹相视,异口同声道:“好想做大佬的女人!”   “咳咳咳……”   听到这,正在喝水的温书梨一噎,双颊被呛得绯红,眼尾溢出浅浅莹透的泪。   好在缓了过来。   大佬的……女人?!   温书梨刷新许钰许琬的认知,简直一对活宝。   艾蝉抽了好几张纸巾,“梨梨,没事吧?慢点喝水。”   许钰和许琬也忙着抽纸巾,“梨梨,来来来,赶紧擦擦。”   “没事没事。”她舒了口气。   这么一大堆信息,使其思绪飘远。   平行班与重点班并不仅仅是名字上的差异,距离也有差异,高一时期的温书梨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只想提高成绩,对这些可以和娱乐头条不相上下的消息自动屏蔽。   当时沈厌就在她身边,她却没发现。   不禁想,原来自己错过了这么多有关沈厌的事情。   铺垫这么多,时机应该差不多成熟了。   许钰倒在温书梨背上,没想到后者的背过于瘦薄,“梨子,你骨架小个子又高,有肉但不多,多吃点才对。”   话锋一转,她同她耳语,痒痒的,“我说这么多,你要不要和我交换一下呢?”   兜兜转转还是最初的小八卦问题,她佯装思考了几秒,“我们没谈恋爱。”   “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   震惊脸分秒不差地同步。   “真的,没骗你们啦。”温书梨重复一遍。   艾蝉附和道:“我可以作证,真的没有。”   许钰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脱口而出:“可是你们看着……”   真的很像一对情侣啊。   温书梨把话补充完整:“高考后再说。”   许钰和许琬比了个“ok”的手势,懂的都懂。   ……   女生宿舍趣事多,但为了不打扰其他人休息,十五分钟过后准时熄了灯。   躺在床上,温书梨眨了眨眼睛,睡不着。   十一点二十分。   盯了一秒钟,温书梨突然想到什么,解锁手机屏幕,点开沈厌的微信头像。   也不知道他现在睡了没。   思及此,沈厌发了条信息:【晚安。】   手机震动了下,声音开得不大,集体宿舍生活不像在自己房间内那么自在,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想了想,还是调到静音模式。   她回复:【我有点睡不着。】   与此同时,动动手指,备注改成“阿厌”。   阿厌:【我给你讲故事听,想听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倏然浮现“大佬的女人”这五个字,晃了晃头,脸又红了。   可输入框里敲下——   【我想听大佬的女人……】   紧急删除、再删除!   室友入睡,温书梨放弃了让沈厌讲故事的想法。   下一秒,阿厌回:【文字讲故事。】   文字,可以吧。   想不到好的故事,一番纠结后,温书梨输了几个字:【可以听你的故事吗?】   接着上一条立马补足:【我听说你高一收到好多情书。】   ……   沈厌刚洗完澡出来,站在阳台上吹风。   迟川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阿厌,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干什么呢?”他也来阳台,身子一转,双臂搭在窗台上。   少年黑发半干,氤氲残存水汽,肤色冷白,休闲白T配长裤,衬得人宽肩窄腰,头低着,颈部后棘微微凸显,沉野而不失性感。   视觉效果冲击很强,高颜值,让人一眼沦陷的程度。   回答问题,他言简意赅:“哄小朋友。”   声线喑哑,融了情。   迟川:“……”   真后悔问这个问题。   这时候,空气中隐隐飘来丝丝烟味,迟川的鼻子灵敏,嗅到下意识皱了皱眉,“隔壁宿舍又偷摸抽烟了,难闻死。”   他碰了下沉厌的肩膀,“阿厌,我从来没见你抽过烟,是不喜欢还是不想抽?说真的,你抽烟的样子肯定更帅!颓拽逼王有没有!”   “为什么不抽啊?”   沈厌继续敲着键盘,想也没想,回:“她不喜欢。”   只因为她不喜欢,所以他碰都不碰。   “抽烟有害健康,我想活久点儿。”迟川视线放长,叹了声。   “一样。”沈厌说。   黑眸低下,聊天记录停在——   小玫瑰:【还听说你收了一抽屉。】   小玫瑰:【最后怎么处理的?】   他回:【一封也没看,扔了。】   小玫瑰:【你好“残忍”哦,不过……我很满意。】   他回:【所以,你什么时候……】   删删减减,最后还是发了出去。   ——【可以给我写一封?】   作者有话说:   补充一点:阿厌拒绝其他女生情书的情节会在番外展开哈~ 第54章   黑体文字逐一映入眼帘, 大脑反应呆滞几分。   而后,她的半边脸埋进毛茸茸的枕头里,露出一双清透明亮、好像会说话的眼睛, 笑意弯弯、水光泛染。   耳尖仿若被幼小火苗灼烧,心跳声愈发加快。   “封”前面的量词是“一”, 一封情书。   单凭“情书”二字就挠得她心痒, 不禁想:阿厌, 你怎么那么容易满足啊?   三年的冗长时光,一封怎么能够,换不来的。   呼吸了口气保持镇定,思绪稍扬, 温书梨想起了那次英语竞赛, 沈厌帮她辅导英语知识点, 还欠他一份人情来着。   发一句话:【阿厌,这个是要还的人情吗?】   继而:【上一条开玩笑的。】   然后又打字:【你不要抢我的台词,这才是我的回答。】   意思是, 写情书这件事应该她主动提出。   沈厌那边好似懂了她的意思, 回:【好,我等你。】   -   第二天,温书梨休息得很好。   十一点半睡,六点半起床,七个小时不足, 却是她住校以来睡眠质量最好的一晚。   答应沈厌的情书……哦不对, 是本来想写给他的情书,可能要先放放了。   因为, 高中生一旦被抓到早恋把柄, 嗯, 校长和教导主任任福国可不会放过你,当然,班主任也得参与。   虽然他们并没有。   ……   学习日子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小组式学习除了上课时间,一般在早、午、晚三个饭间,六人聚集在一起探讨难题错题。   重点班同学的学习成绩没有很不理想的,好生辅佐差生的帮扶原则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略显薄弱的一科。   沈厌不用说,六科成绩各个拔尖,充当“家长”角色。   迟川语文不太行,作文写跑题是常有的事情,易慎之物理偏弱,严晟凛数学困难户,艾蝉总体来说比他们三个要强一些,温书梨的话,最拿手的是理综,英语成绩相对于其他五科降了一度。   总之,除了沈厌,每个人“各有千秋”。   鉴于弱势不同,他们也就自然而然找对应的学习对象,有的学习对象搞不定的,再来统一问沈厌。   这种方法的试验田过了一周,颇有成效。   又是一轮小测验,考完,杨絮在黑板上写下五个小组学习的成员名单,对比他们之前的成绩是上升还是下降,分析得特别透彻。   因为期中考试含金量重、占比大,任课老师不断反复强调,说一定要以此为参考,以至于后来的周测和小月测都是与期中考试做对比。   联考的期中考试,温书梨发挥失常,但影响并不大,她是自信的,惆怅情绪在一天之内消化完毕,转身全身心投入同样是全市联考的期末考试。   所以,温书梨的成绩排名进步超乎常人。   杨絮把白色粉笔放在她的名字下面,三十多双视线都看一处,女人欣慰点了点头,“不错,书梨同学的进步很大,大家都要向她学习啊。”   她抬眼,对温书梨招了招手,“来,到讲台上来分享分享你的学习经验吧。”   这句话打她一个出其不意,杨姐什么时候也有这个习惯了。   听慕言言说过,每次考试后,九班的班主任谢峰尽职尽责,人人谈话逃不掉。   他们两个人好像……越来越像。   大多数同学站在讲台上大概率会紧张,严重的可能连话都说不出来。   温书梨不是,把讲台想象成小舞台,站于之上,那种感觉,纯白、圣洁。   起身,走向讲台,面对众人,点头礼貌微笑。   少女的校服平整、干净、白如纸,整个人像是一束皙光,她开口,平常嗓音:“学习心得,我觉得查漏补缺最重要,问题全面看待吧,还有就是,相信自己。”   不经意间,看向最后一排靠近角落的位置。   他也在看她,鼻翼上搭了副黑色半边框眼镜,额前碎发散落,唇角漾起的弧度微不可察,眸色似黑曜石,不沾尘埃。   少年感本身的代名词。   停顿两秒,又收回,整个过程可以用“波澜不惊”来形容。   四五小节字词组成一句话,不啰唆,随后转身面对杨絮,“老师,我说完了。”   杨絮找了个最前排的空位坐下,正打算细细聆听,在她看来,结束多少有些仓促。   台下有同学举手提出问题:“温同学,我想知道你的时间如何分配的呀,我想学习老忍不住去想其他事情,容易走神。”   问题像是烟花的“导火索”,随之点燃,接下来的几个问题同时冒出——   “温同学,你好漂亮,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保养的啊?”   “轮到我了轮到我了,书梨,你早餐喜欢吃什么,我想长高五厘米,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   得亏有个不偏离主题的问题:“书梨书梨,考试考不好怎么调整呢?我成绩下降的时候需要好几天的缓和期,真的很浪费时间。”   “……”   温书梨一时招架不住。   见这帮小崽子们问得积极踊跃,好在耳朵灵光,居然还有人问护肤品和身高方面的题外话,杨絮也没生气,笑容敛不住了:“怎么突然对人家温同学有这么多疑问?一个个的,肚子里心存‘坏水’。”   男同学“嘿嘿”笑了两声:“老师,我们下课也想和温同学说话,但他们那小组太卷了,不忍心打扰他们。”   “对的对的。”   还有专业附和。   “卷”字修饰贴切,毕竟眼见为实,除去必要的吃饭休息时间,基本上没有空闲,卷得不行。   不过,这也是杨絮想看到的。   她让温书梨先回座位,后者点了点头。   “不和你们计较这么多,就算再忙,聊天闲谈也是有的啊。”她说:“书梨同学又不是不好说话的人。”   话音一停止,许钰和许琬发表观点:“梨梨很好相处的。”   温书梨非浓颜长相,看着好说话,但不会迷失主见,有目标和立场,是众人羡慕的一点。   “我看着也是。”杨絮应道,估计又想到了什么,她问:“书梨,你在学习上有什么准备吗?我在班级后面的公告栏看到,你的目标大学是京大。”   公告栏是一块移动小黑板,在图书角的右侧。   目标大学单是前两天弄好的,杨絮认为明确院校会更有动力,不至于一整天迷茫、浑噩,这种情况也少,总之就是起到督促的作用。   上面用两块彩色吸附石“粘”着,姓名整齐罗列。   沈厌依旧是第一个。   沈厌——京大。   迟川——京大。   程则——深大。   易慎之——海大。   严晟凛——京大。   温书梨——京大。   艾蝉——京大。   许钰——清大。   许琬——清大。   ……   很多很多。   大抵看温书梨进步跨越高,亦或者单纯想问她,一下挑中。   一周的沉淀时间,温书梨思考良久。   她想补足稍显薄弱的科目——英语,也想挑战自己,和家长商量结果后,正在准备雅思和托福考试。   当然,也告诉了沈厌。   虽然报名雅思和托福在高考并不加分,却并不影响她对英语的“执念”,她就是这样,算不上完美主义,却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提升自我。   高一被分到平行班,温书梨没有与大多数平行班一样与世俗沉沦,是清醒且理智的。   但她也会迷茫,也会漫无目的地努力。   比如中考后失去了沈厌的消息,心里埋下解不开的结,所以去图书馆的次数逐渐增加,她是想麻痹自己的。   幸好她没错过他,沈厌足够优秀,在他身边黯淡无光,她承认她做不到,所以,尽自己所能靠近他,和他并肩齐行。   出于尊重,温书梨再度站起身,回答:“我的各科成绩都需要提升。”   “但英语方面相对差些,近期在学习,打算考雅思和托福,我保证不了自己取得多么傲人的成绩,只是尽我所能,不想留下遗憾。”   大好青春年华,不放手一搏,那太可惜了。   她的声线不沉重,轻轻地,像清澈见底的深泉,悠然掠过湖面,似是引起褒义的“蝴蝶效应”,底下同学纷纷握拳,控住不住内心的激动情绪。   “我一定要好好学习!”   “一个月那么多生活费,不‘悬梁刺股’对不起自己!”   “温同学人间清醒啊!”   “怎么办,好爱好爱……”   怕杨姐以为他捣乱课堂秩序,迟川无声鼓了鼓掌,小声感叹:“爱情的力量太伟大了!”   是的,他又懂了,每次的领悟都快别人一步。   杨絮微笑道:“不错,老师特别看好你,温书梨,你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上次家长会我单独问过你妈妈,我说,您的女儿这次退步名次有点多,您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她补充完整,道:“你妈妈的回答很简单,她说她相信她的女儿。”   林芷情没和她说过,那天开完家长会母女俩的相处气氛微沉,她知道她退步了好多,但她妈妈责怪的话一字未提,而是担心她住校习不习惯、带着她去外面吃美味的饭菜。   她的妈妈,既温柔,又强大。   “好好努力,还剩下一年多就可以解放了,大学你们想怎么玩怎么玩。”   杨絮缓和着说了轻松的话,十班的活宝们举手发言:“坚持就是胜利!”   “冲冲冲!考他个重点211,985!”   温书梨微地偏身,想问沈厌自己刚才是不是太严肃了,话没说出,她转变了个问题:“阿厌,你看我干什么?”   我脸上应该没脏东西吧。   沈厌单手撑住下颌,喉结滚了滚,轻笑:“你眼里有星星,很漂亮。”   作者有话说:   有点卡文TAT   女鹅事业爱情两手抓~   补充一句,我忘记说啦,每天看宝贝们的评论我特别开心嘻嘻 第55章   那双美人眼, 好像看不够似的。   讲台上,杨絮翻书开始讲解知识点,小蜜蜂过滤的女声放大几倍, 把众人的激动劲儿拉了回来。   短暂的讨论会落下序幕。   他们还在班级,太多人注视会让温书梨不太自在, 她轻咳了声, 说起新话题:“明天周日, 学校附近新开了家书店,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末了,接着上一句:“资/料应该挺全的,我想多买几本。”   雅思和托福不是随便说说的, 关键要有充分的基础准备, 加之在学校闷了一星期, 也该出去放松,偶尔换个环境在客观上会减少学习压力。   沈厌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应:“好, 陪你一起。”   经十几秒的商量, 六人一致同意。   不过,温书梨隐隐觉得少了点什么。   下课后,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然后问严晟凛:“很多天没见到言言了,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九班和十班就隔了一道墙, 两班气氛不同, 但想找人玩班主任不会特意阻止,劳逸结合的道理, 他们都懂。   这几天学习沉浸得忘我, 虽然平淡枯燥, 却是充实的,自动屏蔽外界嘈耳的打闹声和嬉笑声,心无旁骛。   上次去九班找阮欢也没看到慕言言,身边少了小太阳的咋咋呼呼,反应过来,真挺不适应的。   严晟凛的眼神有些躲闪,应该不太想说,看来,他肯定知道什么。   偏偏这时候倦意涌了上来,睡眠时间缺失。   温书梨忍住眼皮阖上的念头,眉宇微憩,长睫颤了颤,“言言到底怎么了?”   这段时间艾蝉同温书梨一样,为了赶稍高强度的学习计划,哈欠比以前打得更频繁了,所以,十分钟的小课间也不能错过补觉的时期。   但听到这,艾蝉转过身,小姑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也问:“我前两天去办公室也没见到言言,快告诉我们吧。”   纸包不住火,再瞒下去露馅的意图更明显,不如主动“投降”。   严晟凛先是摇摇头,叹了口气,评价自己烂到家的演技,“原来演员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转学了,昨天刚走的,特地叮嘱我不要告诉你们,怕你们伤心。”他手拿黑色水笔戳橡皮,小声嘀咕:“拜托,伤心的是我好吗。”   橡皮表面原本平整,笔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刺,物理学角度,力是相互作用的,可橡皮和水笔皆无生命,感受不到疼,真正心疼的是严晟凛。   他和慕言言三岁就认识,在同一小区同一屋檐下,第一天认识看不惯彼此,经常互怼,双方家长没觉得不好,小孩子嘛,玩玩闹闹没关系的。后来的求学道路,家长们本着青梅竹马能相互照顾,小学初中高中都在同一个学校。   清溪省学习资源优渥,慕名转来求学的外地学子数不胜数,慕言言并不是清溪省的户籍,应国家政策,必须在原省考试。她的爸妈想的是高二课程结束再回去,但始料未及,外婆生病需要照顾,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提前回去一年。   转学手续匆匆,把必要的书本和生活用品收拾好,慕言言便离开五中了。不告诉她们是因为几个人伤心围在一团,感觉挺“矫情”的,暂时分别而已,又不是真见不到了。   严晟凛说:“谁家竹马想和青梅分开?”   这句话同样小声,温书梨听到了,微微一笑:“你都说了顶峰相见,大学还在一块就行。”   这时,慕言言的视频通话拨了过来。   对面那头不像平时那样突然一蹦跶,反而静悄悄的,似乎在观察温书梨和艾蝉的反应,语速慢慢吞吞:“梨子,蝉蝉,你们……应该知道啦吧?”   “害,我就转个学,就算高二不转学高三也要转学的,因为我外婆生病提前了一些时间,放心啦,大学约定我还记得的,没告诉你们是我不对,怕你们为我‘伤心欲绝’肿么办,我可看不得两个小美人儿哭。”   先发制人说了一大堆,温书梨笑了:“没怪你啦,我们都理解的,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好好努力学习,有开心的事情和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说给我们听。”   艾蝉点点头,“对呀对呀,言言,好朋友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趁着空隙,严晟凛插话,脸稍微臭了点:“你不是说不告诉梨子她们吗,‘自投罗网’干什么?”   慕言言还在笑着应她们的话,见到严晟凛,脸也拉下来,没好气地回怼:“心里有事情我心虚不行啊,管天管地管那么多。”   “啧,小姑奶奶一个。”   “诶,真乖。”慕言言变脸。   “……”   两人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温书梨和艾蝉在一旁默默观战,沈厌和迟川两个人又坐同一个凳子,前者扯唇哂笑,后者捧腹大笑,笑的对象是一个人——严晟凛。   他太弱了,吵架从来没有赢过。   说着说着,离上课铃声还有两三分钟,慕言言突然想起来什么,请求温书梨帮个忙,“梨子,你看我都离开五中了,见不到我男神,我心痛啊,能不能帮我拍几张照片呀?这样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指定不失眠。”   忘了说,慕言言目前为止不知道温书梨和沈厌的进展。   要不是没成年,两人早就谈恋爱了。   每天都在磕cp的迟川官方吐槽:“救命,为什么是高二?!”   这是吐槽最多的一句。   迟川看了一眼沈厌,随之身子倾斜,入镜,“好像不太行。”   慕言言:“为什么啊?”   “两个原因,回头让小严跟你解释,他知道。”迟川话说一半,打了个哑谜让她去猜。   的确是两个原因,一个是温书梨和沈厌现在的关系不方便,另一个是慕言言和严晟凛,十四年的青梅竹马啊,晚上拿着其他男生的照片乐呵傻笑,某人分分钟酸成醋缸。   慕言言那边好像有急事,说了句:“那我等着严晟凛解释。”   细细品味,嗯……好像是咬着牙说的。   电话挂断。   不得不承认,迟川太爱助攻别人了,如果助攻有奖,第一简直非他莫属,直接改名叫“助攻小王子”算了。   沈厌坐在他们三个中间,严晟凛想抱迟川,一个熊抱把前者抱满怀。   脸靠在沈厌肩膀上,嘴嘟囔着:“川哥,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面推。”   沈厌不耐地啧了声,推他的头。   迟川笑道:“哈哈哈,一本正经地助攻好不好,不收费的那种。”   -   书店位置在学校东侧的十字街道南边,地理优越,因为是新开的,加之优惠活动力度不大,尽管摊上人流量大的周日,书店里面的人倒是不多不少。   十一月中旬的艳阳高照天气,冷热正好。   进了里面,六人找到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   书店装修简洁大方,色调以浅白和原木色为主,灯光暖黄,门口堆放几盆绿植,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街边飞驰的车流,噪音隔绝超棒,内部空间安静,惬意又放松。   “不错诶梨子,你怎么找到这家书店的?”迟川压低声音问。   住校生出校门的次数不多,对外界新开的店面或者倒闭的店面没什么兴趣,有什么想去看的书就在学校图书馆,但图书馆书籍受限,一些拓展的书籍堪称得上“稀有”,只有外面书店才会卖。   电脑放置好,温书梨抬眸,回:“我妈告诉我的,她说这家书店主打外文学,里面的高中课外书质量很高,可以多看看。”   书架旁边有一列列指示牌,分别写有物理学、数学、语言文学、英语学等等。   温书梨去了英语学区域,沈厌跟在她身后。   她每走一步,他就跟一步。   明明视线在一排排书籍搜索目标,大抵注意力不集中,余光总是不经意向后看,而且……很在意。   “阿厌,”温书梨停了步子,转身,也不知道是调侃自己还是调侃他,“我不是小孩儿,不用看这么紧。”   他也在挑书,瘦白的手腕因扬起的动作露出一小截,腕骨凸出,机械手表换了一款,颜色依旧是黑色。   眸子微低,神色漫不经心的,不知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后,灼灼目光缠她之身,嗓音缓沉:“帮你搬书,拿多了自己搬不动,忍心让你累着?”   原以为是黏人,没想到是想帮她忙,要说严谨点儿,两者估计都占了。   自知“误会”了他,温书梨笑了笑,小虎牙尖尖的,清甜气息满满,“你这么说让我想到了高二开学那天,二十多本书你一个人都搬了,当时没认出你,我就想,这个人好拽啊。”   她故意问:“那时候也是怕我累着?”   去广播室搬书那次,因为有两个人相处的时间空间,沈厌高兴很久,想多和她说一些话,哪怕是一些平时懒得开口的琐碎小事。   他就是不想她累,她把剩下的一半书搬起时,他轻微低了低身子让她放上来。   对她的喜欢,永远都在细节里。   “温书梨。”   “嗯?”   “你在撩我?”   温书梨愣了愣,佯装思考几秒钟,桃花眼漾出浅浅笑意,一字一顿道:“你……还用撩?”   语气带了点认真的意味,到底谁撩谁啊。   这个问题,回答肯定还是否定好像都不占优势。   他败下了阵,选择第三个答案,“纵容”她,意思就是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类似于宠?应该可以这么说。   正题不能越来越偏,沈厌在与他视线平视的书架上选了十几本英语资/料书,最后又抽出一本英文书籍。   英语资/料不用过多解释,有单词书、语法书、句式书……,但最后拿的英文书籍在众多资/料书中,散发的光芒异常耀眼。   书封是红丝绒质地,书名嵌在正中央,英语字体飘扬洒脱,凹陷处采用烫金和烫银工艺,通俗点来说,高端大气上档次。   名字是【Rose Elf & White Moon Youth】,英语基础知识掌握还可以的她下意识在心里翻译。   ——【玫瑰精灵&白月少年】   “这本书的故事不错,通读下来有利于口语提升。”沈厌没让她搬一本书,全都自己抱着,“读两遍后,写一份观后感给我,我来监督你的英语。”   随后又补充道:“还有,全科成绩。”   温书梨心想:怎么……有种老师看管学生的既视感?   她知道沈厌在帮她,没有拒绝好意,答应他,“好啊,我一定会让老师满意的。”   “观后感要写多少字?”   沈厌欲想开口,温书梨说:“八百字好像有点多了。”   “那就五百二十一。”   五百二十一?   好心机啊。   作者有话说:   女鹅:阿厌,好多读者想看我们甜甜的恋爱。   阿厌摸摸女鹅的头:等你成年。   女鹅:你说,作者是亲妈还是后……   阿厌还没说话。   我(立马举手):亲妈亲妈!   书是我编滴   知道你们想看甜甜的恋爱啦,这篇节奏慢热,我已经在尽力啦~ 第56章   公众场合在书店, 周遭安静,落针可闻。   两人自然放低了声音,你一言我一语, 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又好似“密谋坏事”。   此时, 一阵微风簌簌穿过书架狭窄的过隙, 隐隐带动他们单薄的衣襟。   吹动的幅度不易发觉, 空气中的花香与薄荷香相互渗透交融,仿佛生成了无形袅袅细烟,继而沁入彼此鼻息里,悱恻缠绵、难舍难分。   倏尔, 她向他伸出拇指, “五百二十一字, 一字也不会少,来盖个章。”   小学生的幼稚行为。   沈厌轻地一笑,“幼不幼稚?”   虽嘴上这么说, 纤细指节勾起她的, 指腹相贴,盖了章。白肤触及之时,温热传递,像在心口上烫出一个洞。   见状,温书梨满意了, “你和我一样幼稚。”   想到什么, 她让沈厌把书放在旁边的圆木桌上,左手握住他的手腕, 右手扯下固定高马尾的细皮筋, 唇角弯弯, “我觉得你这只手少了点东西,这个给你戴,行不行?”   看到他那块机械表,想把皮筋给他的想法就这么冒了出来,压制不住。   女生的皮筋给男生戴,什么意思,相信沈厌应该明白。   因角度问题,温书梨站在逆光位置,她双眼曼睩,长发犹如清澈瀑布垂直而下,柔顺、干净,耳侧细碎的发丝在瑰丽光影中跳动,衬得整个人明媚、不可方物。   少年挽起衣袖,“没办法说不行。”   皮筋弹性适中,戴在手腕处稍稍宽松,留了点距离。   她看向那个圆圈“印记”,有一瞬,突然好想快点成年,好想好想。   而后,帮他搬去一半的资/料书,说:“我也不想你累着。”   沈厌看着她把那些书抱在怀里,因为是新书,表面太滑,差点拿不好落在地上。   他及时接住,解释说:“其实,我体力还不错。”   闻言,温书梨怔在原地。   明明对方没那个意思,但总感觉意有所指,好不让人生出遐想。   她……想歪了?   ……   回到位置上。   温书梨和沈厌坐对面,后者并没有放下衣袖,像是故意漏出来让他们看。   视线落于那个皮筋上,她轻叹了声:完了,想学习的心都静不下来了。   旁边的迟川见到两人回来,第一眼便紧紧锁住沈厌的左手腕,呲着八颗森白的大牙,乐呵呵地傻笑,“阿厌,你稍微收着点儿行吗?我们现在要复习功课。”   沈厌眉尾轻挑,饶有兴趣地抱臂,俨然一派懒散模样,“不行。”   迟川:“……”   得,这种感觉他还没体会到,不懂。   艾蝉正在问温书梨问题,两位男生的对话也听到了,她笑笑:“梨梨,你是不是想快点长大呀?”   五分钟前,她还在想这个问题,当然想长大啊,即使未来一年多的高中生活再苦再累,也没关系。   一语戳中心事,少女的心率明显加快几分。   无意间扫了眼,看到英语书籍某一页最顶端的一句话。   ——Go forward hand in hand with the most important one.   温书梨点头,“想,时间再过得快一些就好了。”   下一秒,她打算继续讲题,视线偏转,和沈厌四目相对。   受到上帝偏爱,一束金灿的光不偏不倚打在他身上,镀了层晃晕,好似将他的酷拽表层褪去,只留下温柔与耐心。   -   易慎之说得果然没错,文艺晚会确实是真的,举行前一天,杨絮来到班级和同学们商量说报名的事情。   “大家听我说啊,我宣布一件好消息。”   本想着班主任来班级要么布置作业,要么突击检查练习册写完了没,一听说好消息,他们一个个眼前一亮,跃跃欲试期待好消息到底是什么。   有人迫不及待地问:“老师,什么好消息?难道五中大发慈悲今天给我们放一天假?”   “或者两天也可以,我不介意哈哈哈哈。”   “再秋游一次也行,明年高三可没有秋游这项活动了,哭唧唧。”   “救命啊,一想到高三有做不完的试卷,我双腿发软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我立刻买生发液!现在能多长几根头发是几根,高三旺盛脱发年,大家都要爱护好自己的头发TAT……”   “……”   一群活宝。   “好了好了,听我说哈。”   女人手中的报名表放在讲台上,“后天学校举行文艺晚会……”   关键词是“文艺晚会”,台下彻底疯了——   “我的妈呀!我没听错吧,五中!居然会举行文艺晚会?!姐妹,它可是五中啊。”   “文艺晚会诶,好棒好棒好棒!”   “总算可以放松一天了,这是五中给的十二月福利嘛鹅鹅鹅鹅鹅鹅……”   “十班高手在哪里?!快让我瞅瞅,高低整几首流行歌曲哈哈哈。”   “双手双脚赞同!十班不仅要做学习大哥,文艺方面也要比其他班级更胜一筹,拿捏死死的。”   他们好高兴。   温书梨在写沈厌给她布置的观后感作业,后面有个同学抑制不住兴奋“嗷”了一嗓子,她的身子一抖,笔尖一滑,整洁的纸张上多了道黑线,有点煞风景。   不太开心,因为又要重写一遍。   这张被“毁掉”之前,她先先后后出现漏掉单词字母、漏掉谓语、用错符号等小的问题,外部环境吵是一部分原因,还有就是她太想写完美了,以至于出错的几率更多。   看来还得让沈厌看着。   但杨絮在场,温书梨止住想转身“求助”的打算,放下中性笔,听讲。   和班主任相处两个多月的时间,大家都会发现,杨絮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看着板着一张脸,内心温柔,只是不善抒情,行动大于言行。   “十班的活宝们,听我说。”   她敲了敲桌子,沉闷的“咚咚”两声。   那些乱扑腾的活宝们瞬间安静了,双手像粘在课桌上似的,正襟危坐,像极了乖乖仔。   “文艺晚会早段时间学校就通知各班班主任,为了让你们好好学习,我没告诉你们。”   “五中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好,就奔着云夏市省重点高中的标签,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切入正题,她说:“文艺晚会的表演节目不受限制,例如唱歌、跳舞、说相声、诗词朗诵等等,感兴趣的同学们可以报名,作为老师,我当然是鼓励你们参加,自信一点,重点班的孩子们都要抬起头才对。”   “今天晚上九点截止报名时间,明天排练一天,后天上台,时间挺紧张的,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当是放松放松。”   最后一个问题画龙点睛:“我看看有多少人想报名?”   话音刚落,齐刷刷一片,呦呵,超出了她的想象。   大致数了数,好像有七位。   重点班总共三十人,七位同学报名快占三分之一了,算得上不错的结果了。   “没人了吗?积极没有坏处,培养自信。”   ……   后两排。   见温书梨没举手,迟川替她“惋惜”,表情眉飞色舞的,“梨子,快举手啊,我还想看你拉小提琴呢。”   易慎之扭过头,依然是眯眯眼,“温同学会拉小提琴?这次机会千万别错过啊,说实话,我也想看。”   “是啊梨子,你这么喜欢小提琴,不表演一次真的可惜了,我和言言说了这件事,她说想看现场直播,快报名吧。”严晟凛从桌肚里拿出应援的荧光棒,五颜六色的,看着傻死了。   艾蝉趴在她身上撒娇,“梨梨,报名吧,我超级想看舞台上的绝美梨梨。”   被几双眼睛簇拥在一起,温书梨失笑,“你们好着急啊。”   “能不着急嘛。”   “就是就是,看美丽女神。”   她不是不想报名,而是没准备好要演奏哪首曲子,再者就是想听到沈厌亲口说出的答案。   “温书梨,你不该普通。”   上次他说的这句话,温书梨明白他支持她,私心蔓延,想再听一次。   “阿厌?”她叫他的名字。   沈厌应声,反问:“等我?”   “嗯。”她回答。   这下,其他四人的目光都转到沈厌身上,连带着温书梨。   原来被盯着看是这种感觉,对上她的视线,痒痒的。   “我想让你去,温书梨,你喜欢的就去做,即使闯了祸也没关系,有我在你身后。”   ——有我在你身后。   独属于阿厌给她的安全感。   他的意思是如果她真的闯祸了,要帮她收拾“烂摊子”吗?   温书梨笑笑,点了点头。   喜欢的就去做,管那么多干什么,现在的她不需要杞人忧天,只管大胆向前走就行。   杨絮一个一个对准名单,最后确认:“现在一共七位同学,今天晚上截止,你们可以再思考思考,不想报名的话可以退。”   “没有其他同学报名了吗?”   温书梨举起手,“老师,还有我。”   她的嗓音透着无可比拟的自信,桃花眸子蕴含的眼神也是坚定的,不容置疑。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霎时趋向安静,周遭的一切消了音。   杨絮欣慰道:“书梨,想好表演什么节目了吗?要利用好学习和排练的时间。”   “想好了。”温书梨微微颔首,“我会的,老师。”   作者有话说:   小提琴来辽,后面的节奏就快啦,相信我,后面更甜! 第57章   名字报上后, 十班表演节目的同学共八人。   因为文艺晚会的表演节目有固定数量,所以还要打回一部分,也就是说, 并不是报了名就能参加。   -   中午吃过饭。   温书梨继续写【Rose Elf & White Moon Youth】的观后感,沈厌在旁边看着她。   十班没有文艺委员, 当时没人竞选这个职位, 文艺晚会突如其来, 这个重任便顺水推舟地压在班长易慎之头上,班长为此忙前忙后,不过,当事人也乐在其中。   艾蝉便和迟川坐一起, 严晟凛单独一个人, 正前方和斜前方都有两对……咳, 没眼看没眼看。   知识点复习得差不多了,掏出手机开黑几把,过过手瘾。   视线越过书籍, 可以看到沈厌单手托着下颌, 黑眸落于她手中的笔尖,勾唇,语调轻飘飘的:“温书梨,我发现你挺依赖我。”   很奇怪,她试着让艾蝉帮忙, 依然同样出错,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视觉感知,或者就像沈厌那样说的, 对他产生了依赖。   这种依赖, 早在秋游他帮她“打败”严晟凛的时候悄悄萌芽, 原因简单,因为跟着他能赢。   再到后来的英语作文竞赛辅导英语、在京城餐馆遇到混混解围、还有醉酒时他为她披上外套,余热的温感让她不想脱掉,都有。   只是,她太迟钝了。   迟钝到心动不自知,外力因素刺激两三下才行。   此言一出,温书梨不想否认,确实有。   “对啊。”她细眉挑了挑,大大方方地说:“上次请你帮我看着写英语作文,好在你及时提醒了我,我就想着,这次也请你帮忙。”   “看来我挺重要的。”沈厌说。   温书梨笑笑,默认。   回顾【Rose Elf & White Moon Youth】这本英语外籍书。   主要讲的是在翠绿林深的魔法世界里,有一朵小玫瑰经长达数十年的白露滋养幻化成精灵,但她因受到女巫嫉妒失去魔力,为寻得魔力必须在人类世界收集到三种无形之物,分别是善良、自信、勇敢。   幻化成人形的小玫瑰,孤身一人第一天到达人类世界,眼前纸醉金迷、银钱腐土的生活不禁缭乱她的双眼,她没有深陷其中,而是与之抗衡,意外结识一位普通少年。   初见相遇,少年黯淡,小玫瑰的出现剔去他满身荆棘,成了救赎他的一道光,两人达成共识,决定一起走下去。   后来小玫瑰恢复魔力,回到魔法世界之前,把一部分魔力给了少年,通过白鸽书信的方式与彼此来往,分享生活中的琐碎趣事。   最后的最后,少年来到魔法世界,遇到日日夜夜暮想的小玫瑰,四目相对。   结局停在了这。   没有起起伏伏的波浪,实质上算是童话,之所以说故事不错,是因为他们在冒险的过程中认识到的每个人保持初心,虽然生活艰难,却不被打败。   故事简单,但用词不简单,一些常用的口语代替下来,大概读一遍多少磕巴,沈厌说读两遍,不无道理。   在他的监督下终于收尾,笔帽合上,“咔嚓”一声。   十几遍的废稿到底没白练,敲定的这一版字迹更好看、言语更简洁,而且不多不少,五百二十一字。   观后感刚刚递给沈厌,他也刚开始看。   前门进来两个人,是许钰和许琬。   姐妹花走到温书梨斜前方位置,站着太累,随便找个位置又坐下。   许钰扒拉她,“梨子,你打算什么时候排练啊?”   雅思和托福的考试在明年十月份,高三的上半学期,时间相对充裕,现阶段复习知识点,不着急。   参加过每一次大大小小的演出,温书梨全然认真对待,无一丝不专注。   这两天,在不耽误课程进度的前提下,排练的时间要尽可能挤出多一点。   她的虎牙稍露,“我得先请假把小提琴从家里拿过来。”   逻辑是对的,没琴要怎么练?   又说:“早上时间太早,中午和晚上饭间吧,有时间我会多加练习的。”   小提琴基本功扎实,其次论对曲目的熟稔程度,练上几遍,问题应该不大。   许钰非常赞同,鼓励她,“梨子,你一定会能拿第一名!”想到什么,她道:“我听八班文艺委员说,上场顺序按抽签决定,希望抽个压轴,到时候闪亮底下观众的双眼。”   许琬转了转眼睛,和她姐的意见不一样,“后面审美疲劳严重,要我说抽第一最好,直接来个大的。”   许钰:“你想想,万一后面有更精彩的怎么办?”   许琬:“嗯……”   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迟川插话:“我认为中间最好,压轴抢不过来,因为已经内定了。”   温书梨:“?”   艾蝉软糯地问:“迟川,你怎么知道的?”   太软了,比甜美的棉花糖还软还甜,而且还是第一次叫出他的全名,真的是第一次。   迟川拿出手机先让艾蝉看,然后指了指上面的信息,“我同桌儿刚给我发消息,压轴被九班的阮欢内定了。”   易慎之不愧是百事通,什么都知道。   “阮欢?!”   校花发帖造谣温书梨的事情,不知道其他班的反应怎么样,反正十班三分之二都知道,剩下的三分之一是“老知识分子”,说成小书呆也不为过,眼里只有学习和高考。   提起她,许钰努了努嘴,“她又仗着家里有钱啊,有几个臭钱真了不起了还。”   “害,除非表演节目新颖,否则压轴根本没戏。”许琬晃了晃跷着的二郎腿。   严晟凛打完一盘游戏,接过话:“梨子别理她,我算是看透了,像阮欢和楚淮就是一类人,难缠。”   温书梨嗯了声。   阮欢这么做纯属为了自己的虚荣心,可能也有想把她比下去的想法。   但她不在意。   观后感一放,像是没听到他们在谈论什么,沈厌问她:“什么时候请假?”   应该是想和她一块请假的意思。   反正许钰和许琬是这么理解的,笑得“揶揄”,相互碰碰肩膀自觉回到座位上,不忘传给温书梨两个wink。   有的时候,温书梨挺佩服姐妹花的想象力的。   “现在吧,下午上课之前应该能回来。”   中午午休时间长,来回跑一趟,时间充足。   果不其然,沈厌站起身,想和她一起去。   迟川提醒他,“阿厌,杨姐中午回家了,不在办公室。”   温书梨想说那算了,等等也行。   “找老任。”   轻描淡写的意味。   老任,任福国。   教导主任怎么说比班主任的地位高。   迟川嘴角收不住,摆了摆手,“得得得,去吧去吧,找老任找老任。”   心里想的却是:哥们儿,你好像有点恋爱脑。   -   任福国同意了,稀里糊涂同意的,假条在手,太像“骗”来的了。   她去家里面拿琴,沈厌在小区下面等。   临锁门之际,温书梨松下门把手,关上门,又走向自己的房间。   文艺晚会也是一场郑重表演,礼服必然准备,杨絮说过,服装方面建议穿自己的,不要穿外面租来的。   这件礼服她穿过一两次,因为太喜欢、太爱惜,穿的次数很少。记得高一暑假期间,她参加轰动整个清溪省的小提琴大赛,林芷情特地托朋友订制的一套。   长裙拖尾通白,泛浅色,丝绸滑锻,无任何过度装饰,腰身掐得细,不绷,线条勾勒极为明显,胸口处弯曲褶皱层层叠加,漾出一种成熟而温柔的美。   不好穿,但是她最喜欢的一套礼服,唯独钟情。   走出电梯,沈厌自然而然接过她的黑色小提琴包,上面还贴了几张猫猫头贴纸,挺可爱。   温书梨右手提的礼袋,他猜到了,“礼服?”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她假装“唉”了声,“没有悬念,本来想让你猜猜的。”   沈厌配合着她演戏,“要不再问我一遍?”   温书梨扬了扬手,笑意明目张胆,“阿厌,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嗯……想不到呢。”他说。   尾音的“呢”,沈厌说出来却不显违和。   温书梨没察觉到,“我告诉你,是我最喜欢的一件礼服。”   “这样啊,那一定要好好爱惜它。”   “当然,这可是我妈对我浓浓的爱意。”   身影渐行渐远,对话、笑声也是。   ……   到了晚饭间。   温书梨携琴去礼堂碰碰运气,这个时间段,练习的人应该不少。   她和艾蝉一起来的。   在礼堂后台,单看服装而言,可以看出有人准备诗朗诵演讲稿。   稿子上面花了许多条黑线和红线,重点标出,A4纸张的四角卷出小弧度,不知背了多少遍。   有人准备唱歌,对好调子和节拍,找出问题所在。   而有人准备丽嘉跳舞,腰肢纤软,曲身、俯仰一系列专业动作不成问题,似是捧在手心瞬间化开的冰泉水。   大抵吸引了她的视线,半分钟过后,温书梨依然在看那个跳舞的女孩儿。   艾蝉小声赞叹:“果然女孩子更喜欢漂亮的女孩子。”   她回神:“蝉,你不喜欢吗?”   “喜欢啊,所以我们去要个微信?”一向安静的艾蝉大胆好几分。   温书梨答应得快,“好啊,要个微信。”   说实话,有一点点小紧张,本着交朋友,温书梨轻拍了下女生的肩膀,“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闻言,女生停止侧压身,背部凸起的骨架顺势放平,脑袋稍微偏转,一双上翘的狐狸眼投过来。   狐狸眼让温书梨联想到阮欢,但她们两人不同,阮欢是骄纵、任性,这个女孩儿是妩媚、风情,像只摄人心魄的妖。   肤如羊脂般白嫩,鼻翼小巧精致,嘴巴浅浅开合呼吸换气,真的很漂亮。   非要两人对比的话,后者胜。   “嗯?”女生伸手拿起毛巾擦汗,嗓音缓和:“怎么了吗?”   温书梨莞尔:“你很漂亮,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   她很少主动交朋友,面对眼前的少女不受控制地向前走。   是搭讪?有点接近诶。   女生没拒绝,“可以啊,你也很漂亮。”   二维码方式成功添加,女生介绍自己:“我是二十班的夏倾月,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温书梨:“十班的温书梨,这位是我的同桌和好朋友,艾蝉。”   艾蝉挥了挥手,“你好呀,漂亮同学。”   夏倾月失笑:“叫我倾月就可以……”   话音未落,她的同伴蹦跶着跳老高,“月月,倾月,快来,文艺委员有事情找我们。”   “好。”夏倾月应声。   而后,转头对她们说:“那我先过去了,晚会表演加油。”   应该是看到了温书梨手中的小提琴。   面对温柔的人,她也情不自禁放缓声线:“你也是。”   作者有话说:   卡文卡了好久,这一章做铺垫,小提琴放下一章,我得酝酿酝酿~   二女鹅月月来啦,打一波广告~   夏倾月x江辞   明艳温柔大美人x野性小狼狗/绿茶深情忠犬   感兴趣的宝贝们戳我专栏收藏喔=v= 第58章   翌日的早上、中午、傍晚三个时间段的饭后空闲时间, 温书梨和夏倾月总能碰一起。   同学朋友之间的相处尤为纯粹,两人发现彼此一些共同爱好,比如不太能吃辣、喜欢简单装饰不多的衣服、在心情低落时听歌缓解心情。   还有一个巧合是, 她们同岁,温书梨的生日是7月6号, 夏倾月的生日是7月7号, 小暑那天。   虽然不同日, 但缘分就是这么巧妙。   认识第一天,有种错觉好像认识很多天一样,从刚开始的矜持,慢慢转变为无话不谈。   -   下午最后一节放学铃打响, 安静如海的五中顿时传出一阵阵欢呼雀跃的长鸣。   声源来于各个班级。   因为文艺晚会!真!的!要!来!了!   无人的连廊突然蹿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化成黑点, 紧接着密密麻麻,越来越多,似是烟花的火线被点燃, 速度堪称追风逐电。   “快走啊, 一定不要去太晚!”   “知道知道,等等我,我跑得慢!”   “抓紧我的手,我们一定要抢前排,前排视野好呢!”一女孩拉着另一位女孩, 笑着说。   “嗯嗯, 前排前排,冲冲冲!”   “文艺晚会, 不用上课爽呆了哈哈哈……”   承受的重量一时间全都压上来, 楼梯“咚咚咚”, 仿佛下一秒快要坍塌似的。   杨絮追在后面喊:“你们慢点!先吃晚饭再去也不迟!”   前面那群男生跟着应:“收到,老杨!”   没大没小。   相反,沈厌、迟川、严晟凛他们三个人还坐在位置上。   温书梨提前两节课去了礼堂后台,进行上台前的最后一次排练,艾蝉作为“助手”,说是要给温书梨化淡妆,让她美美上场。   沈厌不急不躁可以理解,后两位慢悠悠地,纯属装逼。   咳,三人都有。   下了楼梯,迟川揽住沈厌的肩膀,傻乐:“阿厌,手机准备好,到梨子表演的时候,高低拍一百张照片。”   严晟凛立马附和:“那我录像,言言说要看,必须现场直播!”   “可以可以。”迟川说:“听到没阿厌,拍多点儿照片,手机屏保桌面壁纸不用愁。”   “是啊厌哥。”严晟凛点头如捣蒜。   沈厌轻哂了声,“用你说,现在的屏保是你给的那个。”   哪个?   严晟凛一脸茫然,摸出沈厌的手机,连续点了两下屏幕,一切都明白了。   这张照片是开学考试那天,艾蝉拍下的,严晟凛调侃温书梨的领口歪了,笑不停,然后被温书梨“威胁”。   和严晟凛认识的时间稍长,又是同桌,沈厌问他要了这张照片,那时温书梨没有认出他,也不知晓她对自己的心意,他便没设置。   温书梨醉酒那天,心意说通,回到宿舍这张照片被沈厌设置成了屏保,速度确实挺快。   “深藏不漏啊厌哥,我还想你要这张照片有什么用,你说供着,我还以为你开玩笑,”严晟凛笃定地说:“我厌哥说话算话,没想到真供着。”   迟川:“阿厌从来没骗过人,有一回我作业没写完,二话不说立马救兄弟于水火。”   立马?   少年墨色的眸子微睨,唇角挑了挑:“夸张了,你难道不记得你喊了我一整天的爹?”   显然是用这个筹码作为交换,最“致命”的是,还是迟川主动提出来的。   因为当时沈厌也衤糀没写完,他一个字儿也没碰,为了避免体罚,情急之下,嗯……叫了一天爹。   迟川:“……”   不是说好这事儿不提嘛?!   “噗哈哈哈哈哈哈……”严晟凛捧腹大笑,属实忍不住了,“川哥好样的!”   迟川:“……”   沈厌当然说话算话,说过只喜欢温书梨,永远只喜欢她。   ……   后台。   艾蝉帮温书梨化妆化了大概半小时,后者浅浅打了个哈欠,长睫抬起又落下,时不时扫到下眼睑,痒意绵密。   “梨梨,别睡着了。”艾蝉捻起眉笔勾勒眉尾,细声提醒温书梨。   小姑娘的化妆技术跟堂姐学的,堂姐喜欢捯饬这些东西,每当放假回家,堂姐拿面扑和散粉“乖乖”等她。   多次经验来看,堂姐又学到了新的妆容,艾蝉她发挥“试验品”的属性,眼看的多,心灵手巧,也掌握了几种。   温书梨的长相不适合化浓妆,少女底子好,皮肤白的透光,涂上一层薄薄的隔离、粉底液,高光、腮红、眼线都来一些。   最后,艾蝉拧开细长磨砂质感的唇釉,海绵植绒刷头覆于温书梨的花瓣唇上,遇温展开,抿了抿,红唇莹润有光泽,泛有水色。   “太美腻啦!”艾蝉双眼弯弯,笑着说。   正对着,一整面明亮洁镜立在温书梨眼前,倒映出她现在的模样。   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传来迟川的声音,有些突兀:“小艾,梨子,我们来探个班。”   闻言,艾蝉下意识看向声音方向,见到人是迟川,小脸红了一度,随之视线闪躲。   温书梨疑惑道:“你们怎么来了?”   严晟凛:“来给你加油,上台别紧张。”   看到此时的温书梨,不禁感叹:“梨子,下一届参选校花吧,九班那谁肯定不敌你。厌哥,来看看绝漂亮的梨子。”   不用严晟凛说,沈厌早就看到了。   他站定一侧,眼神在她身上。   少女细眉浅淡如柳叶,琥珀瞳孔清透剪水,肤白无瑕,栗棕长发斜拢一侧,绑成花辫的部分带有珍珠发夹点缀修饰,似颜如玉,惹人怜。   用独特中国式的浪漫形容。   ——仙姿佚貌、清艳脱俗。   喉结不动声色滚了滚,继而向前走,长睫低下来,从校服口袋里拿出某个东西,放在温书梨手心,“放轻松就行,如果紧张可以看看它,你应该会喜欢。”   是一个小型玩偶猫猫钥匙链,狸花猫的。   看样子是定制,和狸狸八分相像。   她的指尖点点猫猫的耳朵,弯唇:“我参加过很多次小提琴比赛,不紧张的,猫猫钥匙链很可爱,我当然喜欢。”   冒出一句:“阿厌,你怎么没夸我?”   这时,有几个女生注意到了这边,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双手捂嘴无声激动,大概率夸是女生美,男生帅。   他想说很漂亮,被温书梨制止,“蝉帮我化的妆,第一次化妆好不适应。”   又说:“你们快去礼堂前面吧,位置去晚就没有了。”   不是故意打断沈厌,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迟川笑得胸腔轻颤,伸出手拍了拍他,“阿厌,梨子想让你快点走,我们去占位置吧。”   温书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笑了笑,“反驳”:“我没有,晚会还有十五分钟开场,再不去真来不及。”   沈厌顺着她的意,三人离开后台。   “梨梨,不要紧张哦,你是今天晚上最漂亮的。”艾蝉倾斜身子与她耳语,“我听到好多同学这样说。”   沈厌的答案,温书梨知道。   她轻笑:“那我现在去换礼服。”   艾蝉应声:“好呀。”   经筛选,晚会最终敲定二十六项节目表演。   同迟川说的,温书梨抽到中间位置,十三。   所以不用着急换服装。   也是巧,在化妆百无聊赖之时,温书梨思绪飘散,倏而想到,十三不是偶然,是沈厌的名字比画数。   ……   礼堂空间辽阔,整体装修呈暖色调,天花板白而亮,头顶射灯无数,灯带交相缠绕。   座椅是严肃的正红,大致数了数,不下于三千。   两个词:宏伟、气派。   放眼望去,站起又坐下的人基本上都身穿白灰校服,人头攒动、比肩继踵,说话声浪一阵接着一阵。   今年高二生算是幸运值巅峰,以往的高二生只有在班级里做试卷的份,也不知道哪位神仙赐洒甘露。   中间的好位置被来得早的同学占得差不多,要么用校服外套,要么用书本,总之乱糟糟一片。   最前排声音太大,躁耳,后排视线不行。   迟川和严晟凛找到中间余下三个位置挤了进去,问沈厌要不要和他们一起,沈厌懒懒摆手。   礼堂座位多,高一高二生加起来严重不饱和。   他挑的位置在斜左侧,舞台角度看四十五度,因为不是中间,前排没几个人,视野还可以。   等到晚会开场前五分钟,艾蝉走在宽阶梯上找他们在哪里。看到人,迟川伸手,把人带进余下的最后一个位置。   艾蝉小声说了句谢谢。   迟川大大咧咧地回不客气。   五分钟后,晚会正式开始,全场心照不宣降低声音,随后逐渐消逝。   剩下十秒到达七点整。   等到秒针与分针彻底重合,聚光灯光亮缓慢暗淡,下一秒调整到适宜亮度,照向舞台入口。   只见一男一女阔步走来,是晚会主持人。   两人默契度高,异口同声:“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女主持声情并茂:“欢迎各位来到盏乐礼堂,相信大家怀揣激动的心情欣赏这次晚会表演,各个选手实力不容小觑,每个节目都集聚特色。”   男主持字正腔圆:“是的,那我们废话不多说,请欣赏第一位表演者为大家带来的……”   沈厌无心去看,刚打开手机,听到前几排的同学讨论的窸窣声——   “救命,终于等到这次晚会了,我真的好激动呜呜呜……”   “就是位置不太好,如果有下次,我一定化身飞毛腿抢前排!”   “嗯嗯!我听说越往后节目越精彩,十班的温书梨你们知道吧,表演小提琴诶!”   “那有什么,阮欢压轴热舞,现场不沸反盈天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小道消息灵通,又有人说:“二十班的夏倾月表演古典舞呢,我现在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绝美绝美!”   “三位女神啊,我瞪大眼睛看!”   “错错错,站在舞台上的女孩们都是自己的女神。”   “同意!下次我也要表演节目嘻嘻……”   “……”   节目按顺序进行,每个人平均下来大概五六分钟,一场表演结束接着下一场,但有一个规律,掌声总是上一次更响亮一点,有下降趋势。   时间似白驹过隙,一个多小时匆匆而去,这也意味着十三号,要来了。   女主持笑容绽放:“感谢十二号表演者带来的朗诵《风筝》,感情饱满,故事中亲情完美流露,精彩绝伦。”   定了两秒。   她手握话筒,念台本,声音透过机器清晰传来:“接下来有请十三号表演者,温书梨。”   “她为我们带来小提琴演奏歌曲《Daylight》,掌声欢迎!”   语毕,掌声热烈,不绝于耳。   “哗哗哗——”   温书梨的小提琴表演不与任何人重复,是这次文艺晚会的独曲,也是让众人眼前一亮的新颖节目。   他们翘首以盼,自觉消音。   红色幕布拉开,与之轻盈走来的少女霎时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她身着浅白长裙,气质皎洁,尾摆随微风扬起,细绸滑锻薄如蝉翼,漾出的弧度似是精巧设计过,腰肢不盈一握,每走一步,便会点乱弥漫在空气中的清浅呼吸声。   身姿绰约,于舞台中央站立,光影倏然袭来,巨大背景板仿佛自动模糊缩小,那一刻,她宛若众星捧月的天之娇女。   从她的角度看,被几千双眼睛紧紧盯着,换作常人,紧张感定会充斥全身。   但温书梨没有,她淡然轻笑,微微鞠躬,仪态自信而大方。   最前排的女生纷纷投以羡慕与夸赞,很小声地:“拜托,她是女神吧,我应该早点认识的呜呜呜。”   “太美了,这脸蛋、这皮肤、这身姿,求求女娲再爱我一次呀。”   而台上,少女眸光稍移,似是在寻找某个人。   一秒,没有找到。   两秒,还是没有。   不知怎的,她的心不由紧张,悬的高度倏地攀升,有种错觉,四肢犹如被灌了后劲急切而猛烈的电流。   明明上台经验丰富,不会紧张的,可为什么……   终于在第三秒,她找到了,黯淡世界里,他仍旧耀眼。   视线相接,传达只有他们知晓的无声消息,在对视的那一眼,心底不安彻底撤离。   短暂思忖,温书梨放松了些许,牵起小提琴置于天鹅肩颈,左手持琴,右手运弓。   下一刻,细细根弦律动,音域宽广,和缓扩散礼堂各个角落。   字字音节放缓,琴声婉转、悠扬、明朗澄澈,好似被赋予至高无上的生命,有序而活泼地跳动,同时藏匿无穷尽的神秘力量,抵达心灵深处。   那种感觉仿佛驭风驰骋、驾云冲霄,在周身满是锐刺的陡崖峭壁开辟一条无边无际的宽阔大道,璀璨金光扑面而来,努力向前跑,不要停。   要于最顶端,成为自己的救世主。   选《Daylight》这首歌曲,是因为它译为《日光》,是破晓灰尘天际的一缕圣光,是救赎的光。   底下的他们有的闭上眼睛,有的全神贯注,与自身融入其中。   倾入全身心,把这首曲子表达完美,毫无例外,她也沉浸音乐的世界里。   做最热爱的事情,无论是谁,永远鲜活、热忱。   两分钟寸阴若岁,却又转瞬即逝,真矛盾。   收尾最后一个音节,曲调停止,千平米空间内陷入沉默与寂静。   或是招来钦慕,或是引起共鸣。   霎时间,掌声经久不息,似火一般燎原,在漫草不生的荒芜留下最浓重的一抹色彩。   口哨声、拍手声、欢呼声齐头并进,险些顶破天花板,夸奖、赞美,真实又诚恳——   “太棒了!温同学你好厉害!”   “女神女神女神!!!”   “书梨太漂亮啦,曲子也非常有感染力啊!我爱死了!!!”   “真的真的,我都哭了呜呜呜……”   “快快快,上传论坛!”   “……”   温书梨再度欠身,行至演出结束后的最后礼仪。   相比开场前,这次幅度可能低了些,殊不知,此动作将她的胎记完全暴露。   在后颈偏左侧,形状小巧如花瓣,几朵浅褐色,不衬白肤。   不禁联想到——梨花吻颈。   救命,美女的胎记都介么好看!   温书梨抬眸,越过人潮与他对视,世界被暂停。   阿厌,你可以看到我吗?   只看我吧。   作者有话说:   修好辽,我尽力在修啦,这本有很多不足,我以后会慢慢进步滴,有那么多宝贝们看我很开心呀~   歌曲是《Daylight》,我前段时间一直听,像听不够似的哈哈哈哈,很好听~   宝贝们不要熬夜哈,我也尽量不熬夜(bushi)因为每天要码字TAT   宝贝们看就是我的动力,嘿咻嘿咻~ 第59章   激不激动有眼就能看出来。   如果没有学生会和志愿者维持现场秩序, 盏乐礼堂一百年历史之久的砖墙恐怕能被震成灰尘粉末。   谁说必须压轴才能使现场沸反盈天,非压轴照样可以!   对于温书梨而言,这场文艺晚会并不平凡, 说通俗点,表演参加得多了, 千篇一律, 心里对“紧张”二字的抵抗一点点筑起, 可唯独这次除外,刚开始的那一瞬间,她承认她慌了。   视线稍微偏转,斜前方的那个位置空无一人。   他去了哪儿?   自知后面表演者要上台, 不能耽误时间。   温书梨往后退了一步, 小提琴握于手中, 款款轻步离开舞台。   对舞台的尊重,全场,她没有说一个字、一句话, 但却让台下的同学们一个个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当然, 女生居多。   因为美女喜欢看美女。   由于裙摆过长,临近下阶梯之时,女主持看出了温书梨不太方便,先行往她的方向走,欲想帮忙。   余光入了人, 温书梨抬眸, 缓缓伸手轻摆,“不用的, 谢谢你。”   女主持止住步子。   只见少女单腿微抬, 薄如月色的裙摆勾出潋滟弧度, 细藕似的手臂在白光照射下愈发亮眼,而后,纤纤玉指捻着绸缎一角,往上轻带,提起她所有的自信与闪耀。   因此动作,细腰曲线被加重勾勒,蝴蝶骨翼凸起,弯如柳枝的锁骨与直肩相连,凝聚形成浅浅漩涡,里面盛有花的羡、水的软。   十七岁,不适合穿高跟鞋的年龄,走路难免磕磕绊绊。   六厘米的细高跟大概率把握不好重心,但她身姿袅袅,不受任何影响,如履平地般走下,犹如伫立云端的神明,遥望而不可及。   直至一抹窈窕彻底消失幕布之后,赞扬的声音更大——   “自己给自己提裙摆,哇咔咔!”   “提裙摆真的鲨我,温书梨你简直太戳我的心了!”   “不行,我觉得我要弯了,快点来个人把我掰直!我喜欢男生,我喜欢男生……”   “咳咳,其实有的时候性别不用锁那么死嘎嘎嘎嘎。”   “……”   仿佛《Daylight》才是最后一项表演。   台下的几个小姐妹围成一团,点开五中论坛app,修修改改、组织措辞不知道弄了多长时间,发送。   在论坛编辑文案的还有其他人,但总归话题不离温书梨。   #救命!我以前居然没发现五中还有这么一个大美人#   #十班温书梨绝美小提琴表演#   #希望所有的女孩儿都能像温书梨一样自信#   #温书梨啊,多么明媚#   诸如此类的夸赞不绝。   她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和语言来如何表达喜欢一个人。   很快,帖子下的反向迅速冒出——   1楼:【上课偷摸溜便利店摸鱼的高三党慕了,高二学妹炒鸡好看,以后也要熠熠发光!】   3楼:【高二的学姐嘛,我今天生病在家看不到文艺晚会,救命,为什么要生病!学姐好美!】   6楼:【我见过她的!上次在九班门前和校花对峙,那气势属实惊到我了。】   10楼:【回复上一层,关键后面还有个大帅哥!一直霸榜年级第一的沈厌!】   15楼:【还有还有,胎记啊,温同学的胎记好漂酿,谁家胎记是梨花形状的,温书梨是的!】   16楼:【举手举手举手,梨花胎记太绝辽!怪我词穷说不出什么多有文采的赞美,我最喜欢的就是梨花!小小一朵,好好看!】   18楼:【哇哇哇,温同学好美好羡慕!我突然想起来了,高二开学那天我看到这位大美人迟到翻墙,当时崇拜之情油然而生,做梦都想再见一面,只可惜我在年级段最后一个班级呜呜呜。】   23楼:【美人也会爬墙,哈哈哈好有反差感!爱了爱了!】   爬墙这个话题不放重点讨论,重点是温书梨的天使脸蛋和精湛无比的小提琴琴艺。   ……   十一月末的天气,昼夜气温相差略大,中午烈阳当头,晚上冷感低温弥漫。   好在盏乐礼堂空调不计其数,虽吐出的气体高热,但真正与皮肤相接触,丝丝凉意浮上心头。   温书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肩膀轻轻瑟缩了下,自动抱起双臂索暖。   现在只想回到试衣间换好校服。   但她好似在哪里都是带着光的,褪去舞台,光鲜亮丽依旧存在。   来印证这一事实的事情便发生了。   出了后台,没走几步,温书梨便看见一男生单手撑墙,像是故意摆pose凹造型,说实话,看不到帅气,只看到了……油。   那男生拇指与中指一并,扬在空中打了个响指,饶有兴趣地看她,迈着自以为帅炸天的步子,边走边说:“温同学,我知道你是十班重点班的,人美学习好,有没有兴趣交个朋友?”   为了交朋友专门在后台堵人?应该没那么简单。   温书梨情商不低,明显看出男生意图。   她刚想开口说话,男生径自打断,言语普信:“我长得帅,你又那么漂亮,咱俩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做我女朋友吧。”   前半句夸自己,说话前不打草稿。   男生长相平凡,放在人群里中规中矩那种,不能一眼认出来,甚至有点大众脸。   听到“天造地设”四个字,温书梨隐隐皱眉,真想吐槽一句:你没事吧?   走廊的窗户半开,月光冷沉,似白色瀑布倾泻而下。   在这时,窗外的凉风顺巴掌大的空隙溜进,调皮舞动纤染裙摆,耳边细碎长发也逃不掉,继而滑过细嫩的双颊。   画面是唯美的,但不合时宜。   想回去,但路被堵死,耐心消磨几分。   温书梨从没想过自己的一场表演会引来男生对她的告白,青春期的喜欢很正常,对异性情感的萌生,她可以深刻体会。   “谢谢你的喜欢。”   她长睫微抬,拒绝得干脆,“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   有喜欢的人,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仅仅五秒,男生在心里数了下,只有五秒,他被拒绝了。   那人懊恼地抓了抓短发,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行事,可对她一见钟情啊,控制不住,下手晚了被别人抢了去,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   想给自己争取个机会,手足无措,眼神不知道该放哪儿,干笑两声:“别拒绝这么快啊,多少给个联系方式,我们先聊聊看?说不定聊着聊着……”   就熟络了。   “不好意思。”温书梨复述了遍。   男生想继续说什么,身旁倏然出现一个人影,越过他,径直走向温书梨。   少年身形颀长,宽肩挺阔,大概比自己高十厘米,因为背对着,所以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为她披上校服外套,动作很轻地覆了上去,拢了拢两侧,后者滑腻的白肤遮挡得完完全全。   听到温书梨叫了一声阿厌,男生拖走的意识拉回来,下意识想五中有谁的名字里带有“厌”。   厌,沈厌。   五中的年级榜首——沈厌。   又有一个想法,温书梨说的那个喜欢的人,难道是沈厌?难道他们早恋?难道他们在谈恋爱?!   想到这,男生愣住,两眼涣散无神,嘴巴张张又合合,像极了一只呆滞鸵鸟。   反射弧慢了不止两圈,他倒吸一口凉气,“嘶——”   他妈的,自己居然和大佬抢对象?!   沈厌,五中上下谁敢惹?虽说人不张扬肆意,但拽劲儿十足,话也不多,平常一个眼神儿都懒得分给你。   领导和老师就喜欢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偏偏这位次次第一,与第二名成绩相差三十分以上,想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堪比登天地狱难度。   一顿复杂的脑补之后,男生三下五除二做了个抱拳手势,傻里傻气的,“厌哥,我刚刚说的话你别当真,额……那什么,祝你们……”   反应思转,温书梨知道男生误以为他们是情侣关系,告诫他,“你别到处乱说。”   不知道为什么,只看一个人的样子,便能大概猜到男生属于那种大嘴巴、兜不住秘密、满嘴跑火车那种,没个正经,还咋呼。   得给他点“下马威”。   她音一落,沈厌转过身。   狭长的眸子睨了眼男生,目光泛冷,似冰,嗓音低沉,“识相的话,小心你那张嘴。”   明目张胆的威胁。   懂了懂了。   男生讪讪缩紧脖子,两眼圆瞪,又像是收到什么情报,郑重点了点头,“奥奥奥,我知……我知道了,那我……”   先溜为敬。   心里默念:赶紧走吧,这位背景可不好惹。   “等会儿。”   沈厌再度出声,拖着懒散的腔调,“天造地设?你倒挺有自信。”   他恨不得立马升天,谁知道随便撩个女生正对上“雷点”,脸上五官堆在一起,强颜欢笑两声,“厌哥,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再说了,她这不是没同意么。”   声音越来越小,很难想象到一个男生说话声音这么小,吐字清晰才怪。   沈厌没应,不想和人浪费时间。   刚好男生也很有自知之明,两条腿像装了加速器一样飞快倒腾,以每秒钟八百米的速度脱离此次“修罗场”。   温书梨尽收眼底,唇角倏然弯了弯,轻笑了声:“阿厌,有的时候,我感觉你有点……凶。”   似有若无地调侃。   “那你害怕吗?”他的声音缓了缓,明显双标。   这句话品了三秒,温书梨摇头,琥珀瞳孔闪动,轻言融在风里,“不怕啊,我为什么要怕你,说不过去。”   喜欢你还来不及。   校服外套披在身上,体感渐渐回温,她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想更贪婪掠夺他的气息。   却在下一刻,掌心被异物扎了下。   条件反射地跳开?不至于。   温书梨好奇拿出“盲盒”,长睫垂下去,才知道那是彩色卡纸折成的玫瑰。   颜色绯红,躺在手心。即使没有生命,却真的很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好似只要浇了水,花瓣便会蕴藏魔力而盛开。   她惊然失笑:“阿厌,你还会折玫瑰啊?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卡纸是专门去便利店买的,玫瑰是她还没上场时折的,都计划好了,下台给她。   “对啊。”   她的问题,他一个一个回答:“想送你花,学校没有花店,以后送真的。”   其实,真假她不在乎,重要的是心意。   “有时间,你……”能不能教教我?   温书梨停顿了下,剩下的半句话还没说完,视线不经意间看见一个人。   那人站在离他们不远处,好像是个男生,眼睛紧紧盯着舞台的位置。   没穿五中的校服,不是该校学生。   她换了问题:“阿厌,他……是谁?”   作者有话说:   补足啦补足啦,手速太菜了,爱宝贝们~ 第60章   他是谁?   沈厌一眼认了出来, 江辞。   听说今天五中举行文艺晚会,偷摸出校门翘课来的,这事儿他没告诉沈厌, 自己按捺不住罢了。   “不重要。”他说。   一旁站着也受伤的江辞:“……”   温书梨探了探头,这个身影很熟悉,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以她这个记性有印象就不错了, 别指望能叫出名字。   牵动好奇心,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一两步。   第二步时,纤细脚踝生生泛疼,加之站久了有点累, 迟迟未走第三步、第四步。   也不想走。   再回过神, 那男生的身影消失了。   这么爱玩儿漂移的吗?   ……   后台的休息椅。   “坐下, 我看看。”   闻言,温书梨听话一坐,随之脑袋低了几分, 左瞧右看的。   裙摆挡了些许, 角度问题,看不清晰。   但感知告诉她,如果没有意外,高跟鞋上的细带链条很有可能磨红皮肤,甚至出血。   果不其然, 沈厌解开细链一看, 一两道血丝布于踝骨周围,小片嫣红。   高跟鞋与白长裙相互照应, 同是浅色系, 似闪闪发亮的水晶, 银色链条镶嵌鞋身两侧,起到固定作用。   在高跟鞋的衬托下,她的脚心曲线愈发玲珑,莹润的玉足被他握在手里,而后,轻幅度地偏转,看磨坏的伤口。   谁也没有碰过她的脚,今天算是破了戒。   少年单膝而落,长睫低垂,大抵认真专注,温书梨什么表情,他没看到。   她最经不住撩,又纯情,除了自身触碰,对外界一切任何感知都是陌生的,包括沈厌。   不想表现出来,但由不得自己。   痒意汇聚成海,波涛汹涌般朝她袭来,带人卷入海浪更疯狂不可控的渊海中心。   虽然沈厌提前打了招呼,但仍让她猝不及防。   想抽回点儿距离,对方看穿,故意反方向与她“作对”,外人看不太出来,当事人最清楚不过。   “别动,报恩。”他说。   却笑得漫不经心。   温书梨思索,报恩?报什么恩?   她做了什么可以让他记那么清楚,还想着返还恩情的大事?好像没有。   起码在温书梨的认知里没有。   忍不住开口,缓缓问:“报恩?我好像没这么伟大吧。”   “只是擦破点皮,小伤,不碍事的,第一次穿高跟鞋不习惯。”   看来她又忘了。   沈厌帮她回忆,“篮球赛那次,英语作文省赛那次,还有印象吗?”   继而加深她的记忆,他说:“在民宿帮程则修电脑,你给了我一个猫猫头创可贴。”   叠词属实没预料到,挺萌。   篮球赛沈厌受伤,说是自己来就是想引她上钩,后者也上钩了,没撩到她,反而把自己撩得不轻,差点失了定力。   英语作文省赛就是刚才那个样子。   “奥,想起来了。”温书梨眨了眨眼,恍然大悟记起,“我还说你比我更容易受伤来着。”   “我故意的,看不出来?”沈厌表明真相。   对啊,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受伤,演得倒是无一丝破绽。   那时候只有温书梨和他对面,他装作笨拙的样子划破皮肤,果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温书梨又是一怔,笑了笑,“原来你是这样的阿厌,‘手段’还有多少?展开讲讲?”   “没了,都给你了。”   说着,撕开同款猫猫头创可贴的包装纸,贴上去,还不忘变相“谴责”她的记性,“温书梨,记好,以后有关我的事情……”   微顿,抬眸,四目相对。   后三个字没有强势、没有加重,相反则用气音,薄唇轻启,一字一顿:“不、准、忘。”   他是怎么做到又凶又可爱的。   温书梨眼含妩笑,“好,我答应你。”   ……   表演结束的同学可以选择留在观众席继续看节目,或者回到班级写老师布置的课后习题和作业。   此次文艺晚会相当于给高一高二生放了一晚上的小短假。   换好校服,温书梨把礼服和高跟鞋规整好放回纸袋里,手中攥着沈厌送给她的那朵折纸玫瑰。   五分钟前,她刚搜索了下网上的教程,第一步就已经看不懂了,开始做不好,接下来只会一错再错。   想折好应该很难,全能学神,的确不是白叫的。   五分钟后,被学校论坛APP上的正红99+角标扬了思绪,指尖点开,带有自己名字的加大字号标题先入眼帘——   #十班温书梨绝美小提琴表演#   往下随意翻了翻评论,嗯,成百上千条,好不震撼。   平时爆的一张帖子评论最多撑死五百条,因为大家只关注帖子讨论的内容是什么,具体留言不仅浪费时间,还浪费精力,生怕说错一两句话,说不定就成了整件事情的导火索,进而惨遭舆论袭击。   五中论坛有管理员在管,大学学府不在云夏,平时忙,所以管得少,迄今为止也没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大事,只要不涉及对方以及自身利益,评论多点少点无所谓。   随着时间和热度的发酵,夸她的评论时不时会冒出几个出来,皆为实质性夸赞。   整个礼堂只有舞台上充斥光亮,余下位置黑压压的。迫于帖子的热度,观众席有几位女同学眼尖看到了温书梨,捂住心口激动:“温书梨!温书梨诶!”   “我的新晋女神!”   “成绩好还会拉小提琴的小姐姐谁不爱呢~”   说“新晋女神”那位特别大胆,在害羞推搡不敢打招呼的人群里显得格外耀眼。   大胆同时也心细,女生没有扰乱秩序,最先积极表白,“温同学,我好喜欢你啊,我是隔壁八班的,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问你嘛?”   要说别人的思路,喜欢某个人应该先要联系方式,这位女生与众不同,一开口便和学习有关。   “当然可以啊。”温书梨不禁失笑。   此时,沈厌跟在温书梨身后。要说以前,五中一半以上的女同学都痴迷前者的逆天颜值和傲人成绩,现在,对象换成了温书梨。   迟川说对了,真的有点赶超他的趋势,这点他不在乎,他更在乎的是希望她能被更多的人看到。   和女生们说了几句话,聊天结束。   找到迟川他们所在的位置,坐下。   身旁突然有阴影压过来,快要酣眠的严晟凛猛一回神,睡眼惺忪,不经大脑秃噜了句:“结束了?好困,想睡觉。”   迟川笑得肩膀轻颤,“你睡的时间还少啊?梨子刚表演到半场就睡了,还说要现场直播,像录了吗?”   “我靠!”   他第一时间寻找手机,浏览相机模式,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操!根本没开!   完了完了,慕言言好不容易交给他一个任务还搞砸,那位小姑奶奶不得把他的头发全薅光了?   声音大了些,温书梨提醒他,“小点声,台上有人表演。”   严晟凛立马闭嘴,想了想又说:“梨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书梨做了个“嘘”的手势。   严晟凛狂点头。   行行行,不说话,小点儿声。   好在艾蝉录下来了,发给严晟凛,“别担心,梨梨的绝美瞬间我怎么能错过呢,快发给言言看吧。”   温书梨隔着中间的严晟凛捏了捏艾蝉的小脸,“哪有什么绝美瞬间,我只是展现了你们都知道的一面。”   她说的没错,她有很多面,每个人也有很多面。   作为好朋友,夸赞真情实意。   严晟凛、迟川、艾蝉又对温书梨几句捧上天的夸夸,温书梨笑了笑,同时示意他们看看向舞台中央。   这是第十九场节目表演,主角是二十班的夏倾月。   真是越到后面越审美疲劳,因为现场一大部分人陷入睡眠状态。   几人商量好了,看完这场表演回班级写作业,观后感沈厌还没给出评价,不知满意还是不满意,温书梨也没问他。   台上,主持人念完节目介绍,主角出场。   离得距离远,夏倾月的妖冶样貌看不太清,可惜了。   但能看到她身段柔软如绸,下腰、翻身、抬腿等一系列专业舞蹈高难度动作轻松完成,游刃有余般。   不难看出舞蹈底子好,而且是那种挑不出毛病的完美。   温书梨很开心她可以交到夏倾月这样的朋友,时间短是短了点,却阻止不住两人对彼此的话题。   十班和二十班都是重点班,前者在二楼,后者在四楼,仅仅一层距离之隔,温书梨还是没怎么见过夏倾月。   此时的她置身观众席,发现表演者和观众的视角完全不一样,台上是享受,台下是聆听。   夏倾月跳得是古典独舞,舞台上只有她自己。   带入观众角色,温书梨投入忘我,没忘记把开心的事情分享给沈厌,“阿厌,你快看台上。”   “怎么了?”沈厌的视线不在舞台。   严谨来说,他只想看温书梨一个人表演,所以,其他表演者的节目忽略跳过,至于唱的什么、跳的什么、讲的什么,他全然不知。   如果你问沈厌今天的文艺晚会最精彩的是哪位表演者,他会毫不犹豫地说:“温书梨。”   恋爱脑?那就当他恋爱脑。   “我和台上的女生前天刚认识。”温书梨继续补充:“蝉知道我不太主动交朋友,但面对她,我的大脑好像没了意识。”   “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他回。   温书梨笑了,“没让你求生欲那么强,我说真的。”   “真的,我没骗你。”想起什么,沈厌找到“旧账”,一页一页翻:“温书梨,说起这个,你怎么不主动加我微信?”   温书梨清楚了什么叫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嗯……”她想说实话,路线却迂回,“你真想听吗?”   这个反问句问得很好。   他的手臂一弯,又从另一只校服口袋里拿出一朵折纸玫瑰,比上一个小了很多,仍然精致。   说:“想听,奖励先给你,仔细思考一下。”   这是先给个甜糖?   或者已经明确告诉你,我想听到我想听的。   温书梨接下,两朵折纸玫瑰放在一起,“因为当时觉得你很好看,不好意思。”   当时都没认出来他,想法大概率不是这样,不过长得好看,这点真的不能再真了。   显然带了点“哄”的意味。   沈厌眉尾微挑,承认:“嗯,我确实好看。”   “所以,别看其他人。”   当然只看你啊。   想法顺势冒出,温书梨总结出一点:他挺好哄的。   “叛逆”心理抗衡,她憋笑着说:“你真信了?其实,我后半句掺杂了一点点谎言味道,不好意思这四个字,我很少表现出来。”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有些词眼不仅仅表面上简单。   少年噙着唇角,嗓音混了笑,“其他不管,能把我哄好不就行了。”   温书梨抿唇轻笑,想说些什么,思忖须臾,转过身,卡在喉咙的话咽回肚子里。   因为礼堂后门突然出现两道庄严人影,一左一右站立。   只不过,左边那位双手抱臂,好像说了几句话,右边那位连连点头,对左边的人毕恭毕敬。   须臾,两人走到过道上,边走边讨论,左边说:“杨老师的提议不错啊,五中不该只注重成绩方面,更应当举行像文艺晚会这样类似的活动让学生全面发展。”   右边迟疑了一秒,附和道:“是是是,校长说得没错。”   左边双手背后,一番老干部的姿态:“老任啊,我刚刚听底下学生说,有个叫温……温书……”   右边:“温书梨,杨老师班的学生,高一在平行班,今年升上重点班的。”   校长“哦”了一声,“不错,知道上进努力,平行班混日子的不少,能脱颖而出,说明基础知识点掌握肯定可以,就是难点重点需多加练习。”   两人就站在离温书梨大概五米的不远处,声音不大,很难不听到。   听到这儿,她有点默认。   要想和沈厌齐肩并进,只抓基础知识远远不行,除了补足英语,其他科目必须更上一层楼。   校长:“哦对,这位温同学的小提琴表演不错,我看好多人对她赞不绝口,依我看,以后的文艺晚会就这么办下去吧,利大于弊。”   任福国弯腰,“诶好,从今年开始第一届,来年……”   “让我们再次感谢十九号表演者带来的节目!”   台上男主持慷慨激昂地说着固定结束语,猛地打断任国福。   下一秒,却不是男主持的声音,源头是阮欢。   “不好意思同学们,虽然还没到我上场,但我有必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她手里拿着一个类似遥控器的小物件,按下,舞台正中央的电子LED屏幕突然炸开一段录像。   仔细看才知道,是高二开学那天,温书梨因迟到翻墙的监控。   视频一出,众人掀起一场既矛盾又纠结的讨论之中——   “温同学违反校规了诶,会不会被处分啊?”   “处分应该不会,可能会被叫家长。”   “我天,我的女神……”   “这有什么,女神还是女神好嘛。”   “……”   没错,阮欢在报复她,病态的报复。   台上的她居高临下,双眼满是轻蔑与不屑,两人目光直直相撞,仿佛接下来即将燃起一场震动全五中的惊涛骇浪。   阮欢嗤了一声:“你们口中的女神不过如此,不把校规校纪放在眼里,按学校规定条例,应该受到处罚吧?”   “您说呢?校长?”   作者有话说:   开大开大!   女鹅根本不带怕的! 第61章   阮欢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在等把温书梨的颜面狠狠踩在脚下的机会。   两个星期之前的事情,时间消散,大多数人估计已经忘了, 继续投入平凡且毫无波澜的学习生活。   但她没忘,也不可能忘。   温书梨去九班找她的那一次, 在她眼里, 就像是于她脖子上架了一把尖锐利剑, 用最清澈的长相说出最让她瑟瑟发抖的话。   后台化妆的时候,论坛上关于温书梨的帖子一个接着一个,评论次数达到论坛史无前例的巅峰,如烈火疯狂上涌, 抵达制高点仍未下降。   她循着评论看, 发现某帖子里的18楼说温书梨开学因迟到爬墙, 却没有后续。   气不过,必须得找个时机扳回一城。   没有后续,那就制造后续。   所以, 她动用势力翻出温书梨违反校规的监控录像, 得知校长和教导主任会来盏乐礼堂视察晚会工作的消息后,她悄悄匍匐角落,等到时机成熟,伸出利爪折断温书梨骄傲的脊骨。   看她还敢不敢和自己作对!   校长并非传统老封建,在五中以“慈祥和善”出名, 脾气好, 说话客里客气的。   前两年,五中资金周转不开, 为学生们建造新楼的钱都拿不出三分之一, 阮欢父亲大手一挥盖了一幢教学楼, 在资本面前,腰自然直不起来。   千金小姐骄纵任性、张扬放肆,不仅娇气,而且嫉妒心极强,如孔雀般高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校长定在原地,嘴边组织好的措辞一瞬间被打乱,张了张口,竟不知该说什么。   毕竟他前脚刚夸完温书梨,后脚便出了这档子事,无疑在他脸上泼冷水。   任福国没有大吼大叫,既然身旁的校长都说不出话,他再说话有点喧宾夺主的意味。   饭还是要吃,父母妻子孩子还要养,比起为别人维护,职业更重要。   这是人类最正常的私心。   沉默,是阮欢加深跋扈的认许。   她抢过女主持的话筒,目光紧紧盯着一个方向,语气趾高气扬:“校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您难道要包庇温书梨吗?违反校规是事实,难道只因是好学生就能逃得过惩罚,那也太偏心了。”   “相信您应该知道怎么做的,写检讨在升旗仪式上念出来不过分吧?哦对,家长也得叫过来,高中生怎么能随随便便翻墙呢,更何况是一个女孩子,多有失颜面啊。”   “看完这段录像,你们还觉得温书梨是女神吗?”   最后一句话是对台下的他们说的。   阮欢如此咄咄逼人,像发了疯一样走火入魔,因为想迫不及待地看到温书梨脸上露出难堪、苦笑的表情,如果可以,对方骨头软下来求她,倒也不是不能放人一马。   这么一搅,温书梨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校服衣摆被攥出极深的褶皱,凹浅不一,原本轻缓的呼吸声不由得加快,略显急促。   不是害怕,只怪自己太疏忽了。   翻墙没被发现就算了,但发现之后,放在公众场合被成千上万人指点,心底不禁微微酸涩。   温书梨好欺负?笑话。   即使自己身处弱势,她那一身傲态仍不屈服。   刚站起身,沈厌比她更早一步,他穿过狭窄逼仄的座椅过道,濒临出口转了弯,迈阶梯顺势而下。   在无边蔓延的巨大灰暗空间里,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少年颀长的身影。   不论韶华倾负,于他之身的白色校服胜泉水清澈、攀灿阳炙热,冷热交织,明明水火不相容,却蕴藏/独属于他一人的意气风发。   所有人都没想到,温书梨也没想到。   她闯祸了,阿厌要帮她出头吗?   答案是肯定。   在沈厌经过某位同学的位置之时,前者停下,尽管他的声音不大,但碍不住礼堂过于安静,那简单的两个字仿佛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借用。”   嗓音低冷,凛沉。   从温书梨的视角来看,她不知道沈厌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借那个东西有什么用。   ……   是盲盒,最新一款的PUCKY泡泡圈的棉花糖系列。   他掂了掂重量,不轻不重,手感正好,甚至偏硬,用起来绰绰有余。   台下的他们对于沈厌的行为茫然无措,毫无预知结果。   舞台距地面高度大概五十厘米,少年轻松一跃,双腿修长,继而展现在大众视野,目光上移,只见他黑发跳动,唇角扯了扯,似是嘲讽:“还不退?”   三人没有动作,准确地说,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沈厌轻哂,颇有耐心地又说了句,却是十成十的讥刺:“可以,那就站着吧。”   言语嚣张、狂妄,不展一面的戾气锋芒毕露。   天之骄子横行无忌,没人敢拦。   男女主持相视一对,大抵知道了沈厌要做什么,连忙退于幕后,乍一看,很像逃荒。   只剩下阮欢。   说不清楚原因,在她看向沈厌的那一眼,仅此一眼,她明白了。   仿佛只有在沈厌面前,阮欢才会收起所有的高傲,一记冰冷若霜的眼神,也能让她的害怕、惶恐悉数暴露出来。   双腿控制不住发软,后退,终于跌跌撞撞离开舞台,此时的她心口像被压了重物,气息不稳,缩在角落里,多么不堪一击。   任福国眉峰一皱,暗叫了声不好,几乎没有多加思索,脱口而出:   “沈厌!你要干什么——”   声调高扬,表情也随之绷紧。   话音未落,少年找好角度,劲而有力的手臂一掷,手中的小人物越直线飞速滑过,径直砸向画面还在闪动的LED屏幕一侧。   目标精准,避开镜头里的温书梨,舍不得伤她一分一毫。   伴随着“砰——”的一声,顷刻间,整块洁净透明的玻璃受力分割成大小不一的碎渣,继而与木质地面接触,声音似轰鸣沉闷的雷,密密麻麻地散一地,像极了急骤滂沱、瓢泼倾泻的琉璃雨。   影像画面也因遭到外力撞击变得模糊至极,短路一般,刺啦的电流更加肆无忌惮,头顶聚光灯的白光洒下,不放过任何一个躺在地上的玻璃片,两者好似正负极相斥,光影迸发,短暂、即逝。   直至声响流失,观众席上的众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沈厌砸了LED屏幕,还当着校长和教导主任的面!   太他妈炸了!   LED屏幕嵌于舞台最后方的正中央位置,距离观众席最前排至少三十米,凭物理分析,就算玻璃渣落地崩开的速度达到两米以上,加之摩擦阻碍,五秒之外也百分之百伤不到任何人。   见此情景,任福国淡定不住,疾步走来,咬牙切齿想给人一个教训,也不管校长在身后什么表情了。   就算是五中的未来状元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破坏校规啊。   沈厌转过身,双手插兜。   他的黑眸望不见底,如深渊不可测,眼神睥睨垂下,语气没什么温度,主动为“错误”承担责任:“高二十班,沈厌,破坏公物,违反校纪。”   “写检讨,请家长,该来的来。”想到什么,沈厌眉尾挑了挑,云淡风轻补充:“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处分我也接受。”   “太久没违反校纪了,试试什么感觉。”   此言一出,任福国脸红到脖子根,一看就气得不轻。   沈厌,多么好的学生啊,从来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每次考试蝉联第一宝座,是老师备受关心的对象,今天怎么……   下面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操,酷爆了!”   紧接着,那起头的人彻底点燃场内热情,嘈乱声四起——   迟川双手狂拍:“好帅好帅好帅!不愧是年级大佬!”   严晟凛握拳振臂:“卧槽,厌哥拽逼!”   “这就是女神和男神的力量嘛?!简直不敢相信啊,操操操操操!”   “这维护我爱了爱了!”   “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属于我的少年啊啊啊啊!”   “……”   此起彼伏的声音漫无目的钻进温书梨的双耳。   她怔住了,从沈厌砸下LED屏幕的那一瞬间开始,琥珀眸子一直在他身上,呼之欲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微微哽咽,莹透的泪水滑过脸颊,渗进干燥的地板。   倏地想起来,沈厌对她说的那句话:“温书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即使闯了祸也没关系,有我在你身后。”   他真的在她身后。   阿厌,你怎么那么好啊。   艾蝉低了低身子,越过严晟凛,坐在温书梨身边,伸出纤细手指,轻轻为她擦拭剔透泪水。   “梨梨,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什么?”   艾蝉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期中考试你来生理期那次,纸袋里的东西是沈同学买的,他去三楼考场找到我,让我帮忙给你,他还说,不要说是他说的,说是我给你的。”   下一秒,她抱住温书梨,“梨梨,你们要一直一直走下去呀。”   生理期那次,是阿厌。   他对她的关心无止无休,似月光明净、温柔。   温书梨抽泣了下,回抱艾蝉,长睫埋于她的肩膀,不小心沾湿衣襟。   她是笑着说的,“会的,我只认定他。”   ……   阮欢没想到,沈厌为了温书梨能做到这种地步,就这么喜欢她吗?   原来输的那个人是自己,输得彻底,只不过不承认罢了。   另一边。   校长不像任福国一样生气生得很,慢悠悠地走到台前。   前排同学立即噤声,大气儿都不敢喘。   男人的脸拉下来,少不了谴责,“沈厌,你是五中的年级榜样,怎么能破坏校规制度呢,五中是看好你,但也不能随随便便这样做啊,还有这电子屏……”   “我赔。”沈厌懒懒开口。   因为要保护她,他的一身傲骨永远挺立。   作者有话说:   来辽来辽~ 第62章   听到“我赔”, 男人噎了一秒,扬在空中比划的手停下,然后又半握着, 放在嘴边状若无意地咳了咳,“罚肯定是要罚的, 规矩就是规矩, 凡是打破的人都逃不过受罚。”   校长看重学习成绩好的人, 本不想说沈厌,可后者在公众场合破坏校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说几句就当做做样子。   “这样, 念在你主动承认错误, 态度良好, 坏了一个电子屏幕而已,影响不大。”   他想了想,说:“还有十班的温书梨同学, 迟到爬墙也是不对的, 你们两位同学下周一升旗仪式之前分别写五千字检讨,当众念给大家听,还有,明天叫家长。”   思来想去,因爬墙和破坏公物这两件事情, 背上处分确实有点过了, 而且不值。   对好学生的偏心明显可以看出来。   温书梨应下,她知道这是自己的不对。   校长点点头, 招了招手, “沈厌, 你过来。”   少年下了台。   明明叫的是沈厌,迟川和严晟凛倒是一拍即合,两人的脚步声重重敲击地板,没过十秒钟,闪现一般出现在校长面前。   任福国说出校长的疑问:“你们俩来干什么?”   迟川抓了下头发。   严晟凛捶了捶肩膀。   很有默契地没说话,心照不宣似的。   来干什么?当然是打配合啊,万一校长问到温书梨和沈厌什么情况,得先找个理由挡回去吧。   突然出现两个人差点给校长整不会了,他也没管,对沈厌说:“沈厌,学生就要遵守学校纪律,别怪我没提醒你,下不为例。”   沈厌嗯了声,言简意赅:“看心情。”   校长又说不出话了。   任福国摇摇头,这五中未来状元看起来不张扬恣意,和一众好学生在学习上没什么区别,但管教起来是真难。   沈厌当着老师和领导的面砸了电子屏幕,加之一些同学高扬的呼喊声,隐隐能听到一些关键词。   类似于“女神和男神绝配”“两人看起来就是一对”“这明目张胆的维护我真的爱惨了”等等。   不知道他们是起哄还是看穿本质,总得找人问问。   于是,校长又问沈厌:“你和你们班温同学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迟川抢答说:“校长,您想一下,女同学违反校纪被当众说,那位女同学会怎么想?退一万步来讲,源头都是破坏校规,但有两种情况,一种人少知道的前提下,写检讨请家长;另一种就像现在这样,您不觉得把监控录像公之于众的那位同学更过分吗?”   严晟凛接下话,“是啊校长,我相信您应该明白厌哥为什么这么做。”   虽然多多少少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但能把人引到另一个角度去想,目的也达成了。   校长自动归结为沈厌帮助温书梨“脱难”,意思就是两个人承受被众人指点比一个人要好很多。   这话不无道理,男人很可能信了,放心不下两人早恋的可能,还是多说了些:“高中生不能早恋,你们也都知道的,看看五中以往的应届毕业生,最后能走到一起的寥寥无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努力了不一定能成功,但是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   “十七岁,正值青春大好年华,用尽全力拼搏一次比什么都重要,到了高三,你们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最终没有偏离正题,他语重心长道:“阮欢的事情我会严肃处理的,老任,走吧,给他们一点时间想想。”   任福国跟在校长后面,人走远了些又转身,口型好像在说:“你们这帮兔崽子。”   不凶,甚至有点玩笑成分。   阮欢也走了,应该是被领导们带走的。   一瞬间,礼堂又炸翻了天,有的信温书梨和沈厌彼此认定,有的信沈厌帮温书梨的原因是纯属解围。   不过,前者居多。   “厌哥!不是我说,你刚刚太他妈帅了!为了表达我对你的崇拜之情,你要是需要我这边可以提供范文,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啊。”   “还有我还有我,一周不写两三篇检讨我就手痒哈哈哈哈。”   “你经常不交作业不就被班主任吵着写检讨嘛,笑死我了。”   一部分高一学弟也站起,两手放在嘴边,声嘶力竭地喊:“学长,我宣布,你就是我男神!”   “男神加一!”   “男神加二!”   “男神加三!”   “……”   重复累加,好像没有尽头。   受到热烈气氛渲染,温书梨也站了起来。   宽阔豁达的空间,周遭斑驳,承载数不清的人影,众多陌生不熟悉的面孔挂着笑,双手燥热舞动,燃起的声响起伏而浩大,仿佛要冲破一切束缚。   那是对耀眼少年加以钦佩的证明。   彼时,一束光落于他肩侧休憩,迟迟未散,于拥簇之中,仍引人夺目。   隔数十里,越过重重阻挡,她与他目光交汇,琥珀无瑕、曜石凛冽,虽相视无言,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安全感宛若长藤蔓延缓缓拂上心头,打消了她所有的飘忽不定。   “阿厌,谢谢你。”   这句话的声音小到极致,与振奋激动格格不入,简短五个字,好似随风落在他耳边。   沈厌读懂了。   逆着光,少年弯了弯唇,很轻地回应她。   -   阮欢的父亲是云夏市知名投资人,背景惹不起。   文艺晚会这件事惊动得波澜不小,经上级领导主观臆断大于客观事实的一致讨论,罚阮欢三千字检讨,不用在升旗仪式上念出来,也不用叫家长。   此消息一出,很多人觉得不公平,但没办法,人家是资本。   温书梨在和温子旭发消息,后者怎么也没想到才两个星期的时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哥:【以后还敢迟到吗?】   W:【不想和你说话。】   哥:【……】   哥:【还好你现在住宿,以前走读迟到的次数也少不到哪里去,算了,我也不说什么了,有一点还是要说的,沈厌这小子挺不错。】   哥:【你别忘了答应我的,比起你一个人上京大,我更想看到你们两个人。】   温书梨写检讨的右手顿住,越看后半句话越觉得一语双关。   W:【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只告诉了爸妈,还没和你说。】   温子旭打字速度一秒钟一个字,超级快:【用你说?我自己有眼看不行吗?你醉酒那天的事儿了,他送你到我们小区楼下,我正好出小区门。】   简单几句,温书梨全部知晓了。   很难想象,在众多高中生不被认可的喜欢里,她的爸爸、妈妈、哥哥都站在她这边,虽然有时间限制,但最好的结果都没有阻止不是吗。   哥:【早读马上结束,检讨写好了没?】   温书梨如实回答:【还剩两百字,快了。】   【暂时先别发信息给我,我要写检讨。】   哥:【知道了知道了。】   意识飘散,三个条件,她哥说的三个条件是什么?   还说不要问沈厌,因为沈厌也不会说,等高考之后答案自然知晓。   不容她细想,再抬眸,一股清冽的薄荷香直直沁入鼻息,清爽干净,随之沿脉搏纹路抵达心尖,律动攀升,白皙颈肩忍不住向后退了退。   原来是沈厌倾身靠近她。   “这句要不改改?”他唇角轻微勾着,手持反过来的中性笔,用笔帽指着笔记本上的“病句”。   说“病句”也不为过,因为最新一句话写着“我很不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其实应该是“我很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最初版的,温书梨这样写的——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一句比一句少了一个字。   都说检讨一定要情感真挚,起到强调效果作用更好。   “很”这个字就这么加上了,但不知怎的,又加了个“不”字,好在沈厌及时发现,如果在升旗仪式台上不经大脑把这句话念出来,估计现场得一片沸腾。   温书梨被自己“气”笑了,碳墨色水笔在“不”上划了两下,“注意力不集中,多写一个字。”   如果时间能倒流,那天迟到无路可走的话,她大概率还会翻墙。   五中外墙的最大特点就是历史久远,还有一个就是矮。反正于温书梨而言,确实挺矮,要不然也不会接连那么多次翻墙成功。   至于盛柳为什么没翻过去,原因不知。   违反校纪,她不会逃离承担责任,坦然接受就好了。   “说起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当那么多人的面念检讨,心里还有些……”温书梨顿了下,说:“小激动。”   严晟凛发言:“梨子,你的脑回路和别人真不一样,别人念检讨都快紧张死了,你完全相反。”   迟川应和:“梨子当然和别人不一样了,她身边有阿厌陪着。”   “大家都静一静。”   是一道女声。   杨絮绕过走廊从前门进来,站在讲台上,“升旗仪式马上开始了,大家有序抵达操场,下楼梯时看着身边的人,注意不要拥挤。”   闻言,同学们不约而同起身,椅子四角与地面参差不齐触碰,声音刺耳。   人都得差不多了,杨絮来到后两排,言语丝毫没有责怪的意味:“书梨,沈厌,你们也下去吧。”   “等检讨念完,别忘来办公室找我。”   ……   今天周一,天晴。   同往常升旗仪式一样,高一高二高三年级段区域分明,方队整齐排列。   升完旗,校长拍了拍话筒,“同学们,我有一些话要说。众所周知啊,我们五中的校规条例上百条,既然违反规定就要遭到处罚,希望同学们能引以为戒,好好遵守纪律,踏踏实实学习,要对得起自己的未来。”   “两位同学,上来吧。”   温书梨和沈厌一前一后站在立体话筒前。   看到两人,底下交头接耳的同学更多,掩着嘴型不知道在说什么。   相比这些,温书梨不在意,得到校长的允许后,她直接切入正题。   双手捏着检讨书两侧,声线清透,蓝牙机械把女孩儿的声音扩至几十倍,回荡无边操场。   “我是高二十班的温书梨,很抱歉因为我个人的过错耽误大家的时间,身为高中生,我不应该无视校规,在明知不能违反的条例下违反学校制度,我仍然做出翻墙的危险行为,这是我的不对,希望大家不要模仿,我很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的学习生活中,我会严格要求自己,不会再次触犯,希望同学们监督。”   接下来是沈厌。   “高二十班沈厌,破坏学校公物触犯条例,责任我担,经过深思反省后,我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别学,非要学的话我也管不住你们,就这样。”   操,拽拽拽拽拽逼!   五千字的检讨写了两天时间,念出只需要不到十分钟。   语毕,温书梨听到下面好像在说——   “不是吧,翻个墙至于这样?”   “你去看看论坛帖子就知道了,九班阮欢搞的鬼。”   “她俩是死对头?”   “死对头不至于,但应该相互看不惯……”   “沈厌好拽我好爱!”   “我也是我也是!”   “……”   温书梨直起身,眼神不移,“借此机会,我向大家说点事情。”   校长回过头,检讨不是已经念完了吗?   只见少女长睫一抬,望向远方,栗棕长发被风带动,漾出浅浅弧度,白肤如凝脂,灿阳照耀下愈发透亮,自信的她与熹微晨光融为一体,仿佛众神之巅不染纤尘的圣洁缪斯。   她开口,声调轻松:“我听到很多人说,你看温书梨的长相就知道她很乖,其实不然,我会违反校纪,也会有别人不知道的另一个自己,我有很多面,大家也是。”   “所以我想说,不要用主观第一印象判断她或他,我们都是自由的,还有……”   话题突然止此,气氛陷入安静,众多视线相继投过来,看着她。   温书梨把检讨书折好,恢复完整模样,眸光似是含了水的柔和与坚定。   她说:“我不接受任何人定义我。”   我就是我自己。   现场很静,静到落针可闻的程度。   任福国在台下阶梯处,听到这,又忍不住想说教一顿他们了,明明只是念检讨,扯什么题外话?   校长伸手挡了他一下,“让他们说完。”   温书梨不知道别人心里想的什么,沈厌……应该是站在她这边的吧,仅此有他在,就够了。   他走到温书梨身边,抽出她手中的检讨书,声线很轻地:“温书梨,做你自己。”   然后,把黑墨填满的两张A4纸展开。   少年指节瘦白修长,稍微一攥便皱成了团,手臂漫不经心一扬,抛物线般扔进垃圾桶。   他的目标总是很精准,砸LED屏幕也是。   仅此动作,掀起台下轰鸣热潮的掌声。   他们在狂欢、在呐喊、在乏味的黯淡生活中点亮属于自己的彩色。   这世界虽光怪陆离,但并不影响我们成为自己,同时也要相信,你的身边一定会有默默守护你的人。   作者有话说:   嗯……有宝贝们想看我之前写的文案小剧场嘛,这一版和那一版是女鹅和阿厌两个不同的视角。   给宝贝们点福利?应该算叭嘻嘻~   有的话我放在微博,社恐没发过微博QVQ,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辽~   评论红包继续奥 第63章   第几次叫家长, 温书梨记不清了。   闯祸次数不多,一只手能数得过来,林芷情也不会责怪她, 因为在她眼里,女儿有自觉, 清楚“度”的含义。   现在到了校长和家长们单独谈论的时间。   温书梨和沈厌在外面, 背靠墙壁, 乍一看,像是罚站。   两人身高相差不大,她比他低了点,只要微微偏头, 就能看到少年清隽的侧脸。   目光从上至下, 他的眸色纯黑, 长睫根根分明,镀了一层浅薄的光,鼻梁高挺, 倾度挑不出一丝瑕疵, 然后是薄唇,看起来好像很好……   再往下是凸起的喉结,喉结左侧有颗小痣,下一秒,稍微滚了滚, 随着那幅度,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猛地一顿,心率暂停, 又跳动, 交织错乱, 像在打什么“坏算盘”。   指节也是细长而白皙的,手背青筋蔓延,不知道触感怎么样。   灼热视线,沈厌仿佛没有注意到,任由温书梨看他。   意识鬼使神差,准确来说,是早有预谋。   少女放在校服口袋里的手不动声色地暴露空气中,继而蜷缩了下,指腹抵在掌心,好似把自己烫到,快速贴至身后冰凉的瓷砖。   偷瞄了眼,沈厌没往她这个方向看,嗯,可以行动了。   物理降温两三秒之后,慢慢往他的方向移,距离缩短,瞄准目标,然后伸出指尖。   三十厘米、二十厘米、十厘米……   控制不住表情,温书梨微微闭合一只眼,细眉稍蹙,胭脂双唇略翕张,五官好像用尽了力气。   坚持一下,马上就碰到。   差之毫厘一瞬,沈厌提前一秒抽回手,闲散抱臂,细碎笑声带动宽肩,轻颤着。   “温书梨。”他叫她。   “嗯?”   自知计划失败,温书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手理理校服,神情不太自在,长发缠在指尖绕了好几圈,转到第三圈的时候才敢抬头看沈厌。   她以为,动作做得多了,他应该看不出来,明显掩耳盗铃的意味。   四目相对,沈厌故意不说话。   温书梨抿了抿唇,对自己的“蠢萌”行动努力憋笑,终于忍不住,尖尖小虎牙露出,“怎么了?”   “你最近挺大胆。”他也笑。   原来你都看见了!   这句话她没说,在心里说的。   大脑神经中枢被寸寸嫣红雾霭弥漫覆盖,温感随沸腾血液传递,于白肤之上,双颊犹如黄昏时际的火烧云,橘中透绯。   南方教学楼不同于北方,长廊互通,蜿蜒连绵,没有尽头似的,此时微风扑面而来,缓缓吹动他们的校服衣襟。   但也没有降低她脸上的温度。   找回主场,倏然冒出一句:“阿厌,你在守男德吗?”   不太开心。   沈厌拿她没办法,刚想开口,一阵沉重的对话声打断思绪。   “诶呦,这怎么能让您赔呢?那个电子屏幕反正也该换了,不用这么客气,我们看重的不是这个,是沈厌在下一届高考中取得状元的好成绩。”   苏若霓又向前推了一下桌面上的那张银行卡,“这是阿厌历届参加竞赛获得的奖学金,责任是我们的,后果也应我们承担,校长您收下吧。”   普通LED电子屏幕损害再修复估计需要花费两千至五千之间,拿盏乐礼堂的那块要翻两三倍。   校长不知如何是好,“这……”   男人后面说的话,温书梨听不清了。   满脑子只有两个想法。   第一个想法:阿厌好厉害。   第二个想法:阿厌的爸妈好像没有来过五中。   可能是她错过了,又或者……   上一次见苏若霓还是在期中考试开家长会,教学楼下的花坛旁边,这次依然是他的小姨。   盛柳跟她说过,初中时期,沈厌没有和她表白是怕吓到她,说不想知道原因是假的,但直觉告诉她,极大可能是伤疤。   要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所以,她没有问。   ……   大概半个小时,校长这边的谈话结束。   林芷情和苏若霓一前一后出来,也没长篇大论安排两人什么,只简单说了一些高考和情感的关系。   女性家长们对情感把控细腻,尤其是温书梨的母亲林芷情,得知这件事情,她对沈厌的印象更加深刻,女儿好像找对了人。   时间还长,慢慢来吧。   她这一关算是过了,温明那边还有一关。   虽然现在考虑得有点长远,但一想到,捧在手心里加倍呵护的女儿跟了别人,心中酸涩不减。   ……   走完校长办公室,还有班主任办公室。   天气温度逐渐变冷,向来不喝茶叶的杨絮也学会了养生,女人端起教案书旁边的白色保温杯,拧开,吹动漂浮叶沫,说:“来了,坐。”   “今天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她指的应该是在升旗仪式上当众念检讨的事情。   温书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回答问题:“都还好,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是我的不对。”   沈厌跟在温书梨后面,说:“我也一样。”   杨絮笑笑,“你们呐,以为老师看不出来吗?相信校长也和你们说了很多,我没必要废话了。”   “总之,现阶段高考为主,云夏市人口基数大,你们都是好学生,未来一年半加倍努力,还是那句话,老师相信你们。”   对话时间十五分钟,分秒不差。   出了办公室,回到班级。   温书梨打开手机,微信新朋友的角标上突然有个新的阿拉伯数字。   回想起文艺晚会,有女孩儿说不会的问题会问自己,思索两秒,她点下接受按键。   女孩儿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某帖里的18楼女生,最先“透露”出温书梨开学当天因爬墙迟到的那个18楼。   她不知道因为自己不经意的言行会让心怀不轨之人找到破绽,继而顺藤摸瓜,狠狠捏住温书梨的“把柄”,然后才造成了爬墙的后续。   善良的本性让她心生愧疚,于是翻翻找找,从朋友口中打听到温书梨的联系方式,道歉弥补歉意。   日光:【温同学,我是xx贴的18楼女生,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结果,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日光:【以后我不会在论坛发帖了,怪我愚笨,分不清里面的人谁善谁恶。】   日光:【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三条消息,一条接一条进入她的视线。   她心想:不怪你的。   敲打键盘:【同学,你没有错,事情的根本源在我,所以不要愧疚。】   W:【别因为这件小事束缚自己,也不要责怪自己,我们每个人都是自由的。】   W:【希望你忘记所有不开心与烦恼,加油,朝目标勇敢前进/努力jpg.】   女孩儿那边停了半分钟,温书梨以为对方不会再回复了,谁知好几条消息连续蹦了出来——   日光:【我会哒!】   日光:【就像你那天的演出的曲目——《Daylight》,我很喜欢这首曲子,你说的没错,像光一样。】   日光:【温同学,你也要加油!】   W:【会的,谢谢你。】   W:【一起努力啊。】   -   日常小事像是数不清的小插曲,致使生活不再平淡枯燥。   没过几天,阮欢再一次向温书梨道歉,在十班全体讲台上。   问班主任才知道原因,是母亲林芷情找过她了。   千金小姐为什么能曲身道歉,简单,因为在她父亲上面有更厉害的人,职场上不留情面的资本压制资本。   温明所在的澳洲分公司是阮欢父亲的大客户,近年来科技项目创新开发,著名专利拿到手软,开发者皆为温书梨的父亲。   独特技术以及符合当下科技发展趋势的专利研究,影响轰动自然不小,外界投资老狐狸和新贵纷纷向其抛出合作的橄榄枝,温明知晓自己女儿受到欺负的时候,坚决不与迈天投资合作。   不得已情况下,阮欢父亲哄了女儿一整天,这才同意。   但后来合作还是没谈成,以人品理由拒绝,男人一气之下摔了最宝贝的元青花八棱双耳云龙纹裳瓶。   说起来好像有点戏剧化,但就是事实,类似于蝴蝶效应。   此外,夏倾月也帮了温书梨。   她问其原因,夏倾月只是莞尔一笑:“我有个亲戚是阮欢父亲的上司。”   温书梨是团宠,哪怕受一丁点儿欺负,身边的人都向着她。   他们都足够好,亲人也是、朋友也是。   还有,阿厌也是。   ……   再后来,风波彻底过去。   日子一天一天流逝,转眼间,到了放寒假前夕。   寒假一放,也就意味着高二课程全部结束了,因为重点班的进度比平行班快很多,且稳定,质量和速度两手抓,下半学期正式开始高三第一轮复习,仔细算了算,一年半的复习时间,确实紧张。   今天一月十八号。   距离去年的阳历十一月中下旬相差大概两个月。   六十多天,在一次次小测验和月考的成绩证明下,温书梨的成绩比以往提升了很多,稍微弱势一点的英语已经霸榜十班第一位置连续五次。   平均下来,温书梨的总体成绩不错,成功跻身前五名。   离沈厌又近了一些。   还有,温书梨也稍微涨了点肉,主要归功于沈厌每天早上带给她的营养搭配早餐。   成绩回报永远与付出成正比,她能取得这么优异的成绩,离不开每天的复习与努力。   从十二月初开始,温书梨拟定的学习计划有条不紊进行,每一科平均下来,时间好像再多都不够用,也直接导致早饭经常忘记吃。   沈厌心疼,她本来就瘦,再瘦下去会影响健康。   早餐每天坚持,不知不觉坚持了六十多天。   六十多天,沈厌收集到温书梨对食物的小习惯,例如橙子过敏、吃鸡蛋不喜欢吃蛋黄、排斥香菜的味道、独钟于桂圆粥等等。   他会永远包容她。   少年弯了弯唇,心道:难伺候的小姑娘。   ……   云夏临海,受气流侵袭,冬天尤为湿冷,而且不怎么下雪,雪景难观。 第三节 晚自习。   温书梨在写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思路卡顿半天,没想到切入口。她打算自己把问题解决,没让任何人帮忙,沈厌在她旁边看。   空气安静。   突然在这时,有同学喊:“大家快看,外面下雪了——”   “真的诶,云夏今年的第一场雪。”   “哇塞,好久没看到雪了,上次下雪还是五年前,我记得可清楚呢!”   闻言,温书梨看向窗外。   下雪了,洁白无瑕的雪,似是冰晶。   转头动作略大,她脖颈间的奶白色围巾掉落几分,藏在温暖下的莹白耳骨露了出来,同主人一样精致。   沈厌轻握围巾尾端向上拢了拢,还没帮她围好,后者偏身,桃花眼弯弯,像月牙。   嗓音清透如泉:“阿厌,以后我们一起看雪,好不好?”   舍不得拒绝。   他轻声应,“好,不错过每一场。”   作者有话说:   没有宝贝想看另一版小剧场嘛?有的话评论告诉我哈~   之后节奏就变快啦~   评论红包~ 第64章   “唉, 不知道这雪能下多长时间呢?”   “救命,你说这个我想到了小时候有次好像只下了三十分钟雪,雪粒子刚铺地上就化了。”   “哈哈哈哈, 五年前不也是,要我说, 大学一定要北方城市看看, 尤其是东北三省, 能看到雪,暖气还供得十足。”   “我就是这样想的,京大和清大都在北方,两者挑一个去。”   “不应该是学校挑你嘛哈哈哈哈……”   “少来, 哥也是有实力的好不好。”   “……”   自习课没老师管, 聊天更加肆无忌惮。   听到那两位同学说到下雪时间长短, 温书梨拿出手机,手机上显示下雪的时间大约两个小时。   她沉默了。   因为喜欢雪,见的次数又不多。   想到这, 温书梨垂下长睫, 眉眼间染上丝丝遗憾,一双清澈花眸敛着白光,继而低颤了颤,让人好想保护。   忽然想到什么,散去沉气, 表情多云转晴, “不过还好,我们一起去京大, 四年时间可以看好多场雪景了, 想想就很浪漫, 下着雪接……”   后半句话几乎没经过大脑就顺口说了出来,幸亏反应及时,最后一个字生生止住,甚至连音节都没发声。   思绪急转直下,温书梨咳了声掩饰自己,眸光转了转,双手自动把沈厌手中的围巾接过,“……接下来我要好好学习了。”   沈厌单手托着下颌,神情散漫,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尾,“怎么办,对不上啊。”   话对不上。   看样子他猜了出来。   严晟凛突然抬头,说了句:“什么对不上,答案对不上?没关系梨子,厌哥这不在你身边呢嘛,年级大佬没什么不会的题。”   “……”一时语噎,温书梨回答的官方客套:“没什么,游戏开局了,还不选人物吗?”   “哦哦哦,队友真给力,再打一把我就学习,瘾上来了克制不住。”   温书梨:“……”   鬼话。   视线落在沈厌身上。   他换了个姿势,长腿往桌子下面的横杠上一搭,手臂放在课桌上,两指夹着中性笔挥了几圈,“温书梨,过来,我教你。”   越过了那个话题。   温书梨凑过去,最后那道她自认为无解的数学大题,沈厌写满了黑色字迹。他的字似行书,遒劲而有力,简单的阿拉伯数字经他之手也能变得独一无二。   几十秒聊天的功夫,沈厌写出几近半张的演算步骤,天赋异禀,堪称的上高智商天才。   她不禁在想:阿厌,什么时候才能追上你啊?   班级第五名和第一名的差距,是年级段十五名和第一名的差距,即使鸿沟在慢慢减小,但想追上好像没那么容易。   “在这取两个任意点,分明命名为X、Y,然后连接。”沈厌做了两条辅助线,讲解问题的同时不忘看她,以防跟不上思路,嗓音放缓,“所以,你要……”   温书梨认真而专注地听,盯着那两个X、Y,心思变动,然后一指,指腹泛着粉,“其实,我觉得把X换成W会更好,你应该更喜欢W吧?”   W是她的姓氏首字母,话里有话啊。   没有犹豫,沈厌顺着她的意,划掉“X”改成“W”,还特意把“W”写得很好看很好看,要夸夸似的,“当然喜欢,怎么样,满意吗?”   温书梨笑了笑,点点头,“不错,以后继续努力。”   论撩人的手段,温书梨好像更胜一筹。   虽然在打游戏但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严晟凛:“……”   内心狂吼:你们干脆直接谈恋爱得了。   官方吐槽。   迟川先给艾蝉说了一声,身子一斜来到沈厌的位置上,伸手揽住严晟凛的脖子,“小严,你要学会适应,六十多天了你还不习惯吗?反正我是习惯了,还有还有,明天就放假了,不如我们放学的时候拍张合照,我们六个一起。”   温书梨、沈厌、严晟凛、易慎之,加上迟川和艾蝉一共六个人。   许钰和许琬被别的小姐妹约走了。   “行啊,我没问题。”队友实在不给力,严晟凛差点跳起来,“诶诶诶,打怪啊打怪,赶紧补血啊!操,菜鸡一个!”   得,上一句还夸别人,下一句翻脸不认人。   迟川被高扬的声调抖的身躯一震,赶忙退后掏了掏耳朵,还好没聋,眉头皱着又展开,“那就说好了,云夏百年不遇的一次雪景可得抓住,放学了我们就跑。”   ……   五中的冬季校服略微厚重,颜色搭配依旧是白加灰,白色占比居多,灰色主要是领口和衣袖位置,校徽小小一个,于拉链右侧,就是普通高中的大众化校服。   大抵对沈厌加了滤镜,温书梨总感觉就算再平常的校服穿在沈厌身上,也没那么平常了。   少年腿长,宽肩窄腰,一米八七的身高足以撑得起,完全是行走的衣架子。   此时的他鼻梁架了一副黑色半边框眼镜,路灯散发的光发散照耀,憩在他的黑发,黑眸垂下,带有温度的对上她的视线。   温书梨呼吸一滞,没有移开,琥珀瞳孔收录了他的全貌。   小雪未停,雪花飘飘落落。   今天晚上的学生比以往多了好几倍,基本上都是来拍照留作纪念,寒假结束,可能一个月见不了面,高低得整几十张照片,然后修图修容一条龙服务,发朋友圈庆祝寒假来临。   身后声音尖而乱,但温书梨和沈厌像是处在隔绝之外。   迟川去拿高脚拍摄架还没回来,严晟凛和易慎之他们闲聊,不知道说了什么,乐此不疲。   “我可以戴戴你的眼镜吗?没戴过,想试试。”温书梨发出“请求”。   说是请求,却一点儿也不像,因为她知道沈厌不会拒绝她,就是仗着他喜欢她。   没等沈厌回应,温书梨当他默认,缓缓伸出手,白皙指节防放在镜框两侧,继而抽出。   她早就想戴了,只不过没逮到合适的机会。   恰巧,迟川左手扛着拍摄架,右手抱了一团黑白相间的团子跑了过来,那团子随着跑步的动作“DuangDuang”的,忍不住想rua.   是狸狸,也是惊蛰。   温书梨神情一喜,距离上次见狸狸应该有两个星期,先戴上眼镜,然后从迟川怀里接过,“怎么把狸狸带过来了,万一大福看见怎么办?”   今天人多热闹,身为教导主任的任福国一定会尽职尽责来回巡视看看有没有不安分的同学。   迟川摆了摆手,“没事儿,拍大合照狸狸怎么能缺席?虽然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我就不相信老任能抓着养猫这件事情不放。”   “也是。”她一手弯曲,狸狸主动跳到她的臂弯,顺了顺猫咪柔软的毛发,“狸狸,想不想我啊?”   狸狸的小毛脑袋蹭了蹭温书梨,“喵”地叫两声。   她很想把狸狸带回家养,但林芷情和温子旭对猫毛过敏,只能就此作罢。   “来来来,我们来拍一张大合照。”迟川招呼着大家,“C位给那两位留出来啊,不抢他们的。”   艾蝉笑着点头,也来逗温书梨怀里的狸狸。   严晟凛眨巴了两下眼睛:“okok,我当然有眼色啊。”   易慎之打了个响指,“主角就要站C位,来,站这儿。”   拍照取景的地点是跟随学校一起成长的百年槐树,枝干错节,上面红色祈福带相继缠绕,有激励自己,也有鼓励别人的祝福语。   距离过远,温书梨想看祈福带上的内容写的是什么,可明明自己戴着眼镜,为什么会看不清?   哦~   原来没有度数,所以,沈厌没近视。   “阿厌,你不近视?”她问他。   又被发现了。   他没有被拆穿的尴尬,轻嗯了声,主动承认,“我是不是比你想得更有心机?”   为了靠近你,我心机颇深。   在你没认出我的每一天,我都在想,要怎么不越规矩还能离你更近一点,好多次,但你都没有发现。   回忆起那次秋游水族馆,温书梨停下来看蝴蝶鱼,注意到她微顿的步子,沈厌停在原地等她,表面看手机,实质胡乱滑动锁屏界面,只是披上一副伪装罢了。   “这方面我不会输给你的。”   她捏住狸狸的小爪子碰了碰他的衣服,挠心尖儿的位置,“说到做到。”   这时,迟川调整角度,定好倒计时,“好了朋友们,我设置的十秒钟啊,大家都看向镜头。”   严晟凛忽然举手,“川哥,言言没在五中,别忘了后期给她P上去。”   迟川笑笑,“这事儿不应该交给你么,我P图技术不行。”   艾蝉抿了抿唇,“我可以的。”   迟川对她一个人说:“那好,拍好之后发给你。”   艾蝉应声:“嗯嗯。”   找好位置,众人默契十足地异口同声——   “三!”   “二!”   “一!”   “茄子!”   十秒倒计时转瞬即逝,濒临一秒,手机那端传来清脆的“咔嚓”声。   照片定格。   里面的背景覆了层洁白薄雪,主人公们动作各异。   严晟凛揽着迟川的脖子嬉戏打闹,两人露出八颗大白牙,前者样子欠揍,后者轻松钳制,艾蝉在迟川身边,眼前景象尽收眼底,肩膀微耸侧头轻笑,易慎之两手竖起大拇指,面对镜头,仍然眯眯眼。   温书梨看向打闹的他们。   她扎着高马尾,弧度微卷,发尾坠了几颗雪粒子,宛若珍珠般透亮,戴着沈厌的眼镜,桃花眼弯弯,似是新月,双手抱着狸狸,怀中的猫咪伸爪为自己清理毛发。   所有人面向镜头,沈厌相悖。   他在看温书梨。   作者有话说:   新年过后高考,高考过后谈恋爱~   爱宝贝们~ 第65章   寒假为期二十天, 京大小分队都有自己的安排。   艾蝉、迟川和易慎之很巧地在同一个辅导班补习,严晟凛去了山城找慕言言一起过年,许钰和许琬出国旅游, 朋友圈全是色彩斑斓的风景照。   春节之前,温书梨保持和住校一样的生活作息, 一天二十四小时, 学习时间大概十个小时, 如果学到瓶颈期,周末就和沈厌一起出去散心,歇歇眼睛。   即使还没到高三,但复习不能落下分毫, 因为她的目标是京大, 像京大这类高等学府, 尽管是重点高中,能冲上五个人算得上不错的成绩。   五个人意味着全校前五名,她现在是第十五名, 差了一大截, 而且一次十五名也说明不了什么,成绩变动,下回题难了点可能会退步。   ——没有天分加成,那就加倍努力。   温书梨把这句话写在每一本教科书上。   书籍第一面除了自己的名字,同时也记上密密麻麻的相应知识点:语文书的古诗词名句赏析、数学书的典型必考类似题集、英语书的单词和句式语法、理综其他三科亦如是。   前几天, 温明从澳洲赶回家, 见温书梨和温子旭一天下来都在刷题,看在眼里, 疼在心里, 说是带着他们出去旅游放松心情, 但两兄妹不太想去,拒绝了。   时间抓得紧,甚至今天的除夕夜也没放过。   晚上九点,温书梨在自己房间里刷题,主要是知识回顾。   都说高一打基础,高二稳定,高三冲刺,高二是过渡段,加之假期是弯道超车的好机会,这时候松懈,无疑在后背上重重一记敲打,击垮慢慢积攒堆砌的奋进。   她很聪明,基础不错,缺点是不喜欢思考,所以复杂知识点难以攻破,好在三个月时间下来,沈厌一直陪在她身边,前者像是伯乐,不想、也不让千里马埋没于平淡的人世间。   坐了一整个下午,温书梨感觉全身腰酸背痛。   练完最后一篇英语作文,黑色笔尖与白色答题卡完成句号收尾,她终于舒了口气,放下中性笔,又伸了伸懒腰,胳膊脊骨直起的那一刻,所有的疲惫感化成风,瞬间烟消云散。   迫使自己精力集中,手机开了免打扰模式。   锁屏一亮,六七条消息蹦了出来,字字入目,备注最先吸引视线——阿厌。   21:21,阿厌:【试卷任务完成了吗?】   22:21,阿厌:【要不要一起守岁?】   23:21,阿厌:【或者,一起看烟花?】   三个问句,隔一个小时发来一条,分和秒都是21,这么巧的吗?   不,不是巧合,阿厌故意的,他真的很有心机,而且,还黏人。   剩下四条消息是【京城大学等着我】群里发的除夕祝福,温书梨回完消息,然后切回和沈厌的聊天界面。   她屈起臂弯趴下去,露出半边白皙小脸,敲字敲到一半,倏然止住想法,把未发送的消息条一字一字删减,默了片刻,发了三条语音条。   嗓音轻轻的:“我把手机设置成免打扰了,才收到消息。”   “完成啦,我原本定的凌晨之前完成任务,提前了半个小时,厉不厉害?”   “好啊,一起守岁,一起看烟花。”   成功发送,对面没有动静,应该在听语音。   趁这个空隙,温书梨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两层薄色轻纱,月光皎皎,似是朦胧雨雾飘然洒下,与屋内的洁白灯光交织,愈发明快、澄澈。   推动开合窗,习习冷风扑面而来,莹润皮肤与干燥空气正面相遇,吹动她卷翘的长睫,低垂几分,安静得不像话。   她在想,今天除夕夜,新年礼物要给他准备什么好。   奖学金因为她闯的祸用来修电子屏幕,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温书梨打算送新年礼物回过去。   他喜欢什么?   温书梨自我反思,自己只知道零星几个,比如他喜欢穿黑色衣服、矿泉水挑认准的牌子、除了喝碳酸饮料,还有梨汁。   说起梨汁,好长时间了,她隐隐记得之前几人一起逛山姆,沈厌送她回家,在落夏江汀小区常常光顾的那家7-11便利店,他买的是梨汁和三明治,同时还告诉她:“上京大吧。”   说真的,沈厌没说这句话之前,在她的迷茫青春时期里,这两个字她想都不敢想,因为高度足够骇人,所以伸手试探的勇气都没有。   抿了抿唇,忍不住轻笑,自我感慨一番:阿厌,能遇见你,我真的好幸运。   刚好,沈厌拨通视频通话,打断她的思绪。   按下接通键,温书梨小幅度挥了挥手,“好巧啊,如果你不打过来,我就想着给你打过去,吃年夜饭了吗?”   “吃过了,你呢?”   “嗯嗯,我也是,吃完年夜饭写一会儿题,也许是最近练题练得多了,做难题的速度慢慢提了上来,基础题的正确率降低至百分之零点零一。”   也不夸张,带着半开玩笑的意味。   看对面背景,沈厌应该在吧台,手机立体支撑,角度扩散,可以看清楚他的每一个动作。   少年手握湛蓝钢笔写下几个字,继而抬眸,回答她:“看来听我的话了。”   他把自己的学习方法一字不落地传授给温书梨,虽说一百个人里学习方法有一百种,也许适合自己的并不适合别人,但到底契合,温书梨跟着沈厌的思路走,次次考试成绩名次增长。   累却快乐。   温书梨笑了笑,“学神的话不能不听。”   视线下落,她看到盘根错节的藏青马路车流长河不息,长鸣不止,马路两侧路灯暖黄,散发的光像极了闪耀群星。   正红“福”字霓虹灯挂满整条街,种种平常容易忽视的小物品,组合起来流露出最热烈的人间烟火气。   “阿厌。”   声音不知为何变小。   “我在。”   他漫不经心地笑,“怎么了,说话这么轻?”   温书梨没说原因,问了他一句:“你有新年愿望吗?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实现。”   或许没有足够的能力扮演阿拉丁神灯,但也想竭尽所能让你开心,让你知道,我所走的步步脚印,是你所在的方向。   不等沈厌说话,她的指节轻轻敲着木质窗框,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说:“告诉我吧,你的新年愿望。”   文艺晚会那件事情没过几天,温书梨就说过要给沈厌做点什么表达感谢,小姑娘记忆力时好时坏,没想到把这件事记了那么久,锲而不舍。   “这么想报答我啊?”沈厌也站起身,来到阳台看风景。   温书梨点点头。   少年的眸子似点漆,微微勾唇,又说:“我没什么愿望,非要说的话,你可能实现不了。”   有种被小瞧的感觉,她不太服气,“你先说,我尽力试试。”   他的声线轻微,于空气里上下浮沉,字字皆顿:“想让你现在成年。”   成年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零点将至。   下一秒,乌黑的夜空骤然炸开一声巨响:“砰——”   而后,紧接着:   “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   不绝于耳,燃彻寂静云霄。   一簇簇的烟火种子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抵达云端边缘,随之冲力消失殆尽,火树烂漫绽开,流苏细长,如蝴蝶翩跹飞舞,斑斓而绚彩。   团团火花将幕布笼罩下的黑夜撕开一道渊口,用本身的热情填满境内百万平方千米宽广无垠的苍穹与壑谷,呼唤沉寂冬眠的世界,苏醒后,迎来新生。   大抵沉溺沦陷此情此景,温书梨望向远方,眸底清波聚此,溢彩流光。   我也想快点成年。   她想。   读心技能重启,心有灵犀般。   沈厌轻笑,唇角弧度漾起,“温书梨,新年快乐。”   这句话沿她的耳骨传入耳朵,明明很轻,心脏却跳得剧烈。   “我会的,阿厌。”   少女咬字清晰,认真而专注,“你不会拒绝我,我同样不会拒绝你。”   “阿厌,新年快乐。”   -   好似神明听到了他的愿望,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非常快,光影如梭,一分一秒加速流逝。   努力被看见,六人小分队一起跃身去了拼搏班。   也许只有经历过才知道,高三调整不过来,压力就像座座山峰压在脊背上,直不起腰,呼吸也是困难的。   温子旭说得很对,但是他及时调整过来,如愿以偿去了京大。   温书梨自认为她不是神仙。   各科科目高强度训练,压力接踵而来,失眠、焦虑、偶然成绩下退的自我怀疑,复杂负面情绪层层叠加,以至于,她有时候真的产生了放弃的想法。   失眠,沈厌陪她聊天放松心情。   焦虑,沈厌每隔一段会送一个折纸小礼物给她,兔子、帆船、梨花,在网上学讲笑话,虽然他讲出来是冷的,但很有用。   成绩下退,沈厌会先一步总结出她错题的偏向,晚上熬夜找资/料,针对薄弱区域划重点、透解析,用更浅显易懂的解题方式拓展思路。   每次沈厌给她讲题的时候,她心里默念:阿厌,好想抱你。   当然,效果也是显著的。   温书梨后来的模考成绩一次比一次高,也离沈厌更近,紧挨着。   ……   高三的春夏秋冬,每分每秒似是光年漫长,好在他们熬了过来。   一年半,整整五百四十八天,一万三千一百五十二小时,精确到分与秒,数字更大更广。   终于,6月7号,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拉开序幕。   仔细发现,这两天的街道扯出很多条幅拦截车辆、减少鸣笛,各个高中考点校门前立起很多志愿帐篷,矿泉水整齐罗列,供考生们饮用。   虽然每年都会出现考生迟到的情况,但也不要着急,因为交警叔叔会尽力护送你至考点,也会加油鼓励你。   高考,是人生中重要的转折点。   这个机会仅此唯一,牵动命运,所以,莘莘学子严谨以待,在小小的考场尽情挥洒三年时光积累的力量。   ——愿考场上的每一位同学都能厚积薄发,走向心中憧憬已久的未来。   ……   直至最后一场英语科目的铃声打响。   广播声音机械播放:“考试时间结束,请同学们停止作答,监考老师开始收取试卷。”   温书梨放下黑色水笔,看了看四周。   考场上的同学蠢蠢欲动,想成为第一个冲出学校的人。   监考老师整理好试卷,说:“好了同学们,可以离开考场了。”   一瞬间,他们冲破枷锁,奔向自由。   这大概就是青春的样子吧。   温书梨收拾好东西,桌椅摆放整齐,再度抬眸,门外站着她最想见到的少年。   沈厌斜倚墙壁一侧,昏黄阳光细碎,缓缓投过,在他身上落下剪影。   三年前,在篮球场上也是类似的场景。   这一帧画面她记得尤为清楚。   “阿厌——”   说出名字的同时,也在跑向他,然后,完全占据他的薄荷气息。   对你的日思夜想,在这一刻,终于实现了。   作者有话说:   哇哇哇,老母亲好激动!!! 第66章   “诶诶诶, 看见十三考场门前那对情侣了嘛?郎才女貌,真的好般配啊!”   “看到啦看到啦,男生在十二考场, 考试铃结束就过来了,每场考试都是!我可真是太羡慕那个女生了!”   “哇塞!两个人都好好看啊, 果然美女配帅哥!”   “上了大学我也要谈恋爱, 不找到帅哥誓不罢休!”   “……”   许多男女同学经过他们的时候, 期待、羡慕、祝福的目光尤为明显,加之讨论的窸窣声,即使温书梨背对他们,也能体会到什么叫做被当众“围观”。   想抱他的念头炽热又强烈, 无形之中凝聚成高耸风浪, 击破隔川山海的层层障蔽, 冲击力抵挡不住,携浪花重重拍打礁石,蔟簇海花四处飞溅, 久久不能平息。   以至于, 她忽略了连廊里走走又停停的他人身影。   不可以,太多人看了。   偏偏这时,神经中枢释放短暂羞赧,继而融进血液延至脉搏、心脏,不放过每一处。   莹白耳垂绯红缠绵, 不消退。   欲想退开, 环抱腰身的手臂倏然紧了紧,不知是不是错觉连亘, 她清晰感觉到少年悉数暴露的占有欲, 似是藤蔓绕墙, 随之攀升、疯长,寸寸渗入她削薄纤瘦的脊骨。   动作持续须臾,沈厌抬手轻抚她的顺柔长发,好像索取程度不够,内心抑制翻涌,嗓音变得又低又哑,但也勾人,“跑什么,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仅此拥抱,也能让她软下身子,以他为支撑点,脑袋埋得更低了。   细若蚊呐地反驳:“我没跑。”   ……   高考是彻底告别高中青春的句号,也是开启人生新道路的起点。   考试完后一天,几人约在湛远广场的咖啡店估分。   下午三点钟,温书梨和沈厌最先抵达目的地,因为喝不惯咖啡,她点的抹茶燕麦,沈厌点的冰美式。   趁他不注意,她打起小算盘偷抿了抿,果然苦味都差不多,和没有糖衣包裹的药片不相上下。   温书梨稍微蹙了蹙眉,推开了点距离,“不好喝,世界上没有比药和咖啡最苦的东西了。”   又自我总结,说:“这么想,我好像娇气的不止一点。”   对,不止一点,很多点。   例如:橙子过敏、不喜欢香菜、容易低血糖,目前为止又多加了一条——不喜欢药和咖啡的苦涩味道。   可能还有很多隐藏没被开发出来。   不过没关系,沈厌会记住她的所有小习惯,独有的温柔和偏爱全部无保留地只给她。   他修长的指节弯曲,轻松环绕纸杯周身,喝了口,喉结滚动,语调闲散:“苦是苦了点儿,所以,需要甜的东西分散注意力。”   这句话的意思,是想喝她的抹茶燕麦?   温书梨懂了,平常极其护食的属性顷刻间化成了雾,不见踪影,把抹茶移到他面前,歪了歪头,哄他:“你喝吧,我一口也没喝。”   傻瓜,不是这个啊。   “梨子,阿厌,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一道男声插了过来。   迟川推开玻璃门,很绅士地让艾蝉先进去,对他们招了招手,发现有人更晚,“严严怎么回事儿?不来我们就不等他了。”   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就到。   严晟凛踩着新买的山地车,脚轮“刷——”的一下甩个漂移,着急忙慌找个空位停下,风风火火赶到,脸上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不因为什么,只因慕言言回归六人小分队。   此时,女生跟在他身后,到底是青梅竹马,停车的姿势都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男女生长短发的辨识度,很大可能把她认成男生。   虽然这个依据并不是很准确。   一年多没见面,迟来的熟悉感霎时汇成泪水,一个高跳刺激了下,夺眶而出,三两跨步抱住温书梨,“哇呜呜呜,梨子,好长时间没见你,想死我啦你知不知道!”   同时搂住艾蝉往自己的方向一带,“还有蝉蝉!”   受到物理惯性,温书梨的身子忍不住向后倾斜。   沈厌察觉,伸手挡在她身后,好在前者定力够稳,没趔趄成,缓缓挺直腰背。   “好啦好啦,我和蝉在呢,这一年多我们通的电话也不少啊,别难过了。”温书梨拭去慕言言的眼泪,轻声安慰:“漂亮的小姐姐不会哭呢。”   艾蝉连连点头,也帮她擦泪,“是呀言言,高考完见面要开开心心哦,你想想,接下来我们不用整天做试卷了,不用没日没夜地刷题,多好哇。”   慕言言破涕为笑,“嗯嗯!高考,我终于成功摆脱你了!”   好不容易让人情绪稳定,严晟凛撇撇嘴,小声嘟囔着:“还说我爱哭鬼,自己明明才是。”   “你别说话。”慕言言瞪他,小情绪涌上心头。   严晟凛立马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闭嘴。   青梅竹马,好像青梅的地位永远在竹马之上,他们之间没有天降介入,最好的结果。   没过多长时间,现场安静,开始对答案。   大概用了一个小时,温书梨第一个对完,看完答案的那一瞬间,她怔住了,实在不相信这是自己写下的一笔一画。   艾蝉眉目微微拧起,问她怎么了。   思绪回神,温书梨轻轻笑了笑:“蝉,我的理综不出意外应该能考满分,语数英三科也还可以,错得很少。”   闻言,艾蝉没思考那么多,真挚夸赞:“好棒呀!梨梨!”   迟川鼓掌,“恭喜你啊梨子,如果考730分的话,你和阿厌应该差不多,说不准能并列第一拿状元,出成绩那天得请吃饭哈。”   严晟凛两指一挥,中二气十足:“梨子,这一年半的时间,你重新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真的是铁打的拼命三娘啊,每天学习时间十个小时,甚至更多,京大保准没问题!”   慕言言高兴地跺脚:“梨子最美最厉害!京大冲冲冲,和心上人一起啊,我们等着吃狗粮~”   心上人没说名字,在场的他们都知道是谁。   笑声不断,此起彼伏。   温书梨看向沈厌,她知道,最感谢的人是她的少年。   轻声问:“阿厌,我厉害吗?”   沈厌对上她的琥珀眸子,轻声回:“在我心里,你一直第一。”   -   高考成绩出炉,一家人陪她一起守到零点。   深夜查分数的人很多,秒针和分针刚刚重合,输入好姓名和准考证号,然后按下Enter 键,页面显示——前方人数较多,请耐心等待一些时间。   映入眼帘的不是分数,她承认,她害怕了,紧张与不安交织,既期待,又惶恐。   但总归要面对,等待大约十分钟,再度输入,成绩条蹦出——   语文:140分。   数学:142分。   英语:149分。   理综:300分。   温书梨取得731分的好成绩,省内排名第一,毫无疑问冠名“清溪省理科状元”!   父母相拥而泣,相信女儿,也心疼女儿。   哥哥拍了拍她的肩膀,扬着笑:“妹,不错啊,给咱老温家摘个状元回来,你哥我本事不大,连探花都没够上,厉害死了!想吃啥想要啥,哥给你买,这分数京大王牌专业不在话下,一流高等学府抢着要人!”   温书梨没有仔细听,脑中全然只有一个想法。   阿厌呢,阿厌的成绩怎么样?   跌撞来到阳台,她的手颤抖着,视频电话拨通,几秒前奏过后,那边接过。   见到了人,温书梨率先问道:“阿厌,怎么样,成绩还好吗?”   沈厌也没睡,应该也是蹲点查成绩。   他黑眸微敛,倒映她的影子,说:“还可以,723分,省内第二。”   不是的,以阿厌的实力,状元属于他才对。   忽然想到什么,温书梨呼吸稍顿,泪腺好像被状若无意地蜇了下,莹透珍珠于眼眶周边打转,顺眼角流淌,缓慢而瑰丽。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好似一泓涟漪秋水,静谧中透着不染世俗的无瑕。   喉咙生涩,说不清具体感受,她轻微抽噎,慢慢问:“阿厌,你是不是让着我了?”   百思终于得了其解。   虽两人隔着屏幕,沈厌依旧伸出手,帮她拭泪的动作,心尖儿隐隐泛疼,对她无一不坦诚:“我跟上帝打了个赌,我赌我的女孩儿会赢。”   数学最后一道分值是五的选择题,他故意错了,但在这道题没有失分的前提下,温书梨的成绩仍然在他之上,状元一名本该属于不分日夜、勤学苦读的她。   是实至名归。   因为相信她,他赌赢了。   只要她能赢,他从来不觉得他输。   “温书梨。”   他看着她,叫她的名字,“我见不得你哭。”   可唯独一种情况除外。   只听他又说:“提前预告,十一天后,我会比平常过分,你要准备好。”   十一天后,7月6号,温书梨的十八岁成年生日。   高二过的是虚岁,十八岁真正来临,在最热烈耀眼的这个盛夏。   她不是傻瓜,可以猜到,但具体猜测准不准确,得看当事人那天怎么做了。   -   成年这天,温书梨吃完蛋糕,和家里打声招呼匆匆出门。   温明还想着和女儿合照,扬起手机刚打开相机模式。   林芷情掩唇微笑,调侃他说:“梨梨长大了,今天过后小姑娘会交个男朋友,开心吗?”   “我才不开心,那个臭小子。”温明轻哼了一声,继续去厨房收拾餐盘。   嘴上说着不开心,可心里想的是女儿找对了人,有一个好的归属,看见她快快乐乐的,就已经足够了。   ……   艾蝉、迟川、慕言言、严晟凛都来给温书梨过十八岁生日,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人,沈厌。   几人唱k、吃饭、逛商场,把云夏市的繁华中心地段能走得全走了一遍,拍了好多照片发朋友圈。   临近十二点,其他人提前预知什么的,纷纷找借口离开。   只剩下她和他。   两人漫步夜色之中,少女在前,少年在后。   前者时不时抬起手腕看时间,心里焦急地想:十二点好遥远。   时间相对论必然成立的,如果不在意身边的一切事物飞快如风,反之,则度秒如年。   看穿了她的心思,沈厌长腿一迈,挡在她身前,“先别动,生日礼物。”   脚步顿住,温书梨抬眸,眼底蕴含点点星光,愈发纯粹亮眼,“礼物,是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款蓝丝绒质地的长盒,看样子应该是项链。   他引她,“打开看看。”   长盒开了一个口,看清楚才发现,是戒指和项链的结合。   戒指里圈印有一句英文,凹陷显现,字字清晰易见——   The most beautiful little rose.   定制款,独一无二。   戴上后,温书梨笑了,怎么这么快就送戒指啊。   而巧的是,她为沈厌准备的也是一枚戒指,同样细链穿过,牢牢桎梏银质小圈。   这枚戒指是对他的“回礼”,是喜欢他的证明。   挑了好长时间,小心翼翼藏于口袋,不被发现。   拿出,打开,踮脚为他戴上。   盛夏炎热,衣料单薄。   那条银链坠于少年皙白的脖颈,单独的颜色,收拢月光,与周遭黯淡的环境扦格难通。   女孩儿桃花眼弯了弯,“我们好有默契,都为对方送戒指。”   音落,手机闹钟声音响起:“现在是7月7号零点。”   她专门定了闹钟提醒自己成年。   够可爱的。   不等她反应,沈厌牵着人来到人流量少之又少的角落。   这里有灯,但晦暗,很适合接吻。   担心她挨着墙壁受凉,手掌放在她身后抵住,隔绝开来。   所有小细节,他永远把控细腻。   两人面对面,身高差错开,沈厌略显浮躁的呼吸声,有意被打乱似的,她听得清楚。   最直观归为紧张。   其实,她也紧张,害怕拙言破坏气氛,害怕自己不知该如何承受。   “阿厌。”   一次次叫他的名字,一次次更软。   温书梨觉得,这不像她,却又是她。   白藕似的手臂搭在他肩侧,拉近距离,善意提醒:“我十八岁了,权利有很多很多,比如现在……”   “你可以亲我。”   是他忍得难受。   抬手,本以为要捏她的下巴,转阵到了耳垂,触感温热,夹杂些许绵绵密密、难以启齿的痒,仿佛燃不尽的火焰,灼烧荒野。   他好像很喜欢这里。   “梨梨,闭眼。”   嗓音低沉,不像话。   他第一次叫她“梨梨”。   好好听,想贪心地再听一次。   视线陷入黑暗,却能感受到双唇相贴,触及分离。   一记浅尝辄止的吻。   到了她“反击”的时候,轻微偏头,唇瓣翕张着,下一秒,轻咬了下他的喉结。   应该没有想到,少年漆黑的瞳孔放大了些。   假如两人双向奔赴,需要走一百步,或者一千步,沈厌已经走完了,他一直在奔向她。   那接下来,换我走。   温书梨又亲了他一下,这次是唇。   “阿厌,做我男朋友吧,好不好?”   “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笑意轻缓:“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来个小剧场~   江辞:哥,告诉我你怎么追女孩儿的。   沈厌:简单,对象成年接吻,送戒指。   江辞(震惊脸jpg):这么……猛的吗?   爱宝贝们~ 第67章   女朋友。   三个字简短扼要, 好像裹挟一层魔法梦幻外衣,拂上心口,如浮雪般轻, 似蜜糖般甜,彻底让人沦陷溺毙。   耳边微风掠至, 不知怎的, 那种感觉被无限放大, 有点飘忽不定,却又真真切切存在。   成年即接吻、恋爱,应该没那么多人像她一样大胆吧。   堪称得上“佼佼者”?   估计算是。   想到这,温书梨忍不住评价自己真的赚翻了, 高考拿状元, 对象好看到炸天, 只对她一个人好、黏着她、保护她,深情又专一。   这就叫事业爱情双丰收。   遐想天马行空,甚至连以后的生活日常都提前看到了画面, 一起买菜、做饭、喂猫, 还有……   “想什么呢?”   沈厌放在她背后的手不太安分,稍微动了动,碰到她凸起的肩胛骨,但没做坏事,只是相触。   视线下落那枚银质戒指, 眉眼含笑, 眸光上移,与她四目相对。   嗓音漫不经心的:“计划怎么打我主意?”   严谨一点来说, 和她现在想的差不了多少, 因为另一半都是他。   温书梨没有否认, 嗯了声。   小白鞋向前迈了一步,双手捧起他的下颌,故意用很轻的声音:“我在想,我以后要赚好多钱,最好像山一样高,多到花不完,然后……”   一字一顿,更轻了,“包、养、你。”   金屋藏娇?想法的确不错。   有的时候,温书梨又觉得自己挺亏的,从高二开学到他们认出彼此的那段时间,全然是沈厌暗戳戳撩她、接近她,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还把他当朋友。   后悔,非常后悔!   她要一次不落地撩回来,想看他脸红、看他不知所措、也想看他只能展现给自己的另一面。   小姑娘多少有点钓系属性在身上。   这语调,真引人犯罪。   沈厌低头轻笑,肩膀隐隐颤动,继而抬眸,可以看清他的鸦羽长睫染了几缕细碎月光,喉结左侧的黑痣滚了一下,又一下。   让人想摸。   没关系,她亲过了,心里还算平衡。   他那只左手依然在她身后,右手扬起,下一秒,掐住她的纤纤细腰,很轻,舍不得伤她那种,连带着她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丧失主导权。   俯身,附在她耳侧:“好啊,我等你包养。”   好痒。   救救救命!   还是撩不过他!   想逃走,现在就逃走!   但晚了不止一步,沈厌箍住她的腰,挡住唯一的去路,又说:“温书梨,我说过什么你忘了吗?”   怎么不叫“梨梨”,她还想再听听。   什么什么?每天发生这么多事情,她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虽然自己答应过他有关于他的一切都不会忘,但人的记忆力有限,内存不足,存档……存不了。   耍赖意味。   看她的反应已经知晓,应该忘得差不多。   沈厌也不生气,表情是明目张胆的宠,可说出的话却不由得使她的心悬了些高度,“今天我会很过分,你得承受住。”   不是这样的,他说的明明是“我会比平常过分”,在她十八岁生日这天。   他现在坏得彻底,捉住她记性差的弱势,可劲儿欺负。   努力翻出记忆,温书梨想起来了,欲想反驳,对方欺身压过,不给她思考的机会。   瘦白指节下意识遮挡唇瓣,身后无路可退,前方也不行,只能佯装求饶的样子,“放过我吧,我没忘,我记得你说……”   打断她,再一次。   松开腰肢,略显敷衍地睨了眼四周,又偏头,轻轻拨开那对白皙双手,“周围没人,刚才那次不算。”   以为没了后语,直至后四个字缓缓入耳,欲/望不减,“再亲一下。”   沈厌说到做到。   这次并非浅尝,而是温柔又强势覆上她的双唇,轻轻碾过,鼻息间的薄荷气味似有若无,清凉、滚烫。   简直是矛盾的载体。   少女身子半仰,姿势原因,尽显窈窕,实在受不太住,她的指尖从少年的侧脸缓缓游移,寻找依偎,不经意间触碰他的锁骨。下一刻,野性被点燃,一发不可收拾。   撩拨微轻,如点点春水,却最为致命。   角度倾斜,系在两人脖颈的两枚银质戒指坠了些许,好似拥有无法排斥的吸附力,叮当碰撞,相互缠绕。   周遭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   吻了多少秒,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要缺氧了,濒临窒息,像极了搁浅干燥沙滩奄奄一息的海洋生物,虚脱、发软。   如果刚成年就舌/吻,好像有点过分。   沈厌避开这个想法,但也好不到哪去,他就是坏人。   终于,他退开,她倒他怀里,浅浅呼吸。   “小玫瑰,生日快乐。”   少年吻了吻她的发顶,像安慰猫咪,“成年快乐。”   -   成年送戒指,极少数人才会想到。   这个想法,沈厌早在温书梨生日的前一个星期产生。   根本原因归于太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了。   最开始,送生日礼物这件事,沈厌询问过迟川和盛柳,因为没有经验,所以找两位助攻帮帮忙。   盛柳自称“情场小王子”,不过是假的,一年交女朋友不超过三个,对不起他这个称号,主意出得更是一塌糊涂。   应该说是,偏离主题。   他明明问盛柳送什么成年礼物给未来对象比较好,后者抓住“未来对象”四个字又叭叭叭叭叭了一顿。   对话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   盛柳想的是:搞什么啊,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追到手,情书写一封不行,写十几封、几十封,不行的话写一两百封,就不信打动不了。   终究是盛柳想得太简单。   写情书早就过时了,不过,她写的不过时,对,她还欠了他一封情书。   初步判断,盛柳没多大用。   好在有迟川。   迟川关键时刻很靠谱,毕竟温书梨和沈厌是他磕的第一对cp!绝对不能be!   相对于盛柳的无效疯狂输出,迟川直接简单一句话:“阿厌,你这么喜欢梨子,那就送认为最重要的,代替不了的。”   “戒指怎么样?定制。”沈厌说:“代替不了,独一无二。”   闻言,迟川差点惊掉下巴,刚吞进喉咙的橘子猛地呛了他一下,咳嗽停不下来,脸憋得通红。   “阿厌,你认真的?”   他拍了拍胸口自救,缓了缓,“劝”他:“不是阿厌,你想想,梨子成年送戒指,那结婚送什么啊,总不能用碳酸饮料的易拉罐环求婚吧,除了戒指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再想想再想想。”   不无道理,但这不代表戒指只能送一次。   戒指,代表热恋与忠诚,神圣爱情的象征。   她应该会喜欢。   沈厌眉尾稍动,笃定说:“不用想了,戒指,下午找人定制。”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迟川对他的了解足够多,一旦认定,便不会轻易改变。   固执?应该有。   但放在感情上,非她不可,痴情,也深情。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不分年龄,哪怕现在的他们在外人眼里很大概率让人误以为一时兴起,也许别人有这个可能,但沈厌没有,他从来没有。   他是一眼定终生。   ……   那天下午,沈厌找设计师商谈好戒指外观、成色、还有内圈嵌入的英文字母等。   设计师是老牌的,尤为注重细节,方案最终敲定已经是六个小时之后了,很难想象,一枚小小的戒指,需要折合一整天四分之一的时间。   迟川困得不行,眼睛惺忪开合,远处一看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整个人黏在了休息区的沙发上。   见沈厌过来,他先打了个哈欠,揉眼,“好了?设计师怎么说的?是不是觉得你特难伺候?”   末了,还补充一句:“我要是那位设计师,早就被你磨得没耐性了,下午一点到晚上七点,你也不看看我有多无聊,谁家订制戒指需要六个小时,天都黑了哥。”   这哪是一句,分明好几句。   迟川喋喋不休:“我应该在家里待着打游戏,反正高考过后我妈也不怎么管我,怎么想的,脑子当时抽了,真后悔跟你来……”   “请你吃饭。”   沈厌向他抛了瓶水,又从兜里拿了一个方正的盒子,同样抛过去,下巴抬了抬,“报酬。”   迟川以为自己是免费的廉价劳动力、工具人,天知道还有意外之喜。   是他念叨好久的一块机械手表,他攒钱就为了买它,没想到,他的好哥们儿居然替他收了。   沈厌是清溪省的榜眼,奖金不少,一块手表而已,收了就收了,送人。   再加上他家里不缺钱,长得又帅,天之骄子无疑。   “我去,阿厌,你太懂哥们儿了,咱俩不愧同为三年寒窗。”迟川做了个抱拳手势,“我突然感觉这六个小时‘嗖’的一下过去了,一点儿也不长。”   迫不及待戴上,连连夸赞:“不错不错,跟你就不客气了,都是兄弟,这顿饭我请!”   “出息。”沈厌轻哂。   出了店,迟川碰了下他的胳膊,“走啊,吃夜宵去,火锅儿走起,高考后我的经济自由了,我爸、我妈、我舅,还有很多亲戚都给我塞红包,不要不行。”   有点欠揍。   忽然想到什么,迟川恨自己说太快,拍了下嘴,表情歉意,“对不住阿厌,我……”   街边灯火阑珊,光亮暖黄澄澈,照落少年的黑色T恤,色调一冷一暖,正面交织,冷调完全压制。   沈厌滑手机的动作一顿,随后又恢复如常,自动略过话题,“哪家?说个地址。”   迟川想说他经常去的那家,话到嘴边,倏然变成了:“阿厌,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梨子?”   他是偶然才知道的,以沈厌的性格,也不会主动说。   这个话题涉及他的私事,本不方便过问,但既然成为伴侣,就要坦诚相待不是吗。   少年眸光黯了黯,没应。   站于沥青路一侧,身影愈发孤寂。   作者有话说:   阿厌亲亲怪~ 第68章   零点三十分, 整个云夏市依旧喧嚣耀眼。   但奇怪,今天的夜晚不是幽暗蓝黑,而是偏于薰衣草花色的淡紫, 弯月、亮星点缀其间,温柔地将这世界全然笼罩。   温书梨心想:可能恋爱了, 看什么好像都加上美颜滤镜。   和众多情侣一样, 他们也会牵手拥抱。   就比如现在, 温书梨想牵手,她没和沈厌说,打算“突击”他一下,来个出其不意。   类似的举止, 不禁让她想到高二上学期因为爬墙被学校请家长, 他们站在校长办公室外, 但沈厌避开了。   其实她不开心,小情绪写在脸上,他看见, 轻笑着说:“温书梨, 你最近挺大胆。”   那时候两个人都没成年,不能太亲密。   现在谁要说不让他们牵手,温书梨第一个不同意!   意识回神,她看见少年的手臂自然垂落身子一侧,肤色很白, 劲瘦有力, 淡淡青筋微凸起,顺势蔓延手背, 挺……性感的。   这点她承认, 所以才忍不住想牵。   小心思暴露明显, 沈厌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自然而然轻握起她的手,目光转向她,喉结滚了滚:“女朋友,牵个手。”   先是指尖、指节、掌心,最后十指相扣。   好似被烫了一下,炸开她脑袋里依稀快要想不起来的记忆。   那天沈厌在落夏江汀楼下等她,因为长得好看被“调戏”,她不带任何犹豫站在他面前,生生以“我是他女朋友”的理由反击回去。   也是十指相扣。   当时对他心动不自知,反应太迟钝,但行动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思。   “阿厌,你的手有点凉。”   认真感受几分,倏然冒出评价,她笑了笑,又说:“我帮你捂热,再躲开我会生气的。”   嗓音明明轻软,却蕴含了炙烫火苗,融进寒意料峭的冬雪,化成清澈泉水,直直在他心尖儿滴穿了个微小洞口。   泛痒,反复折磨他。   抓住“再”这个关键词,沈厌刚想说话,温书梨抢先:“我知道你那次是故意的,所以这次,不想让你逃走了。”   “噔噔——”   她胳膊弯曲,扬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语调轻快:“牢牢锁住。”   宣誓主权似的。   好像在她面前,他笑的次数更多了,“有一点可以相信……”   温书梨静静等待接下来的话。   少年薄唇轻启,“你对象不会跑。”   她挽起耳边长发:“跑了也不怕,就算天涯海角也能找回来。”   不等沈厌开口,话锋一转,温书梨问他:“你为什么送我戒指?而且,我们还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买的情侣款,不好奇吗?怎么这么巧呢?”   戒指确实是情侣款,只因他们找的都是同一位设计师。   但沈厌不想用“巧”来概括,更好的词,可以说是“注定”。   “注定。”   回完问题,他也问:“那你呢,为什么送?”   温书梨思考了几秒,温吞说:“你的十八岁生日是惊蛰那天,迟来的生日礼物。”   “我觉得,戒指的意义比其他任何一件东西都特殊。”   也因为喜欢你,很喜欢你,言语难以表达的喜欢。   盛夏七月,昼夜温差波动不大,白天多闷热,晚上照常不减。   她不耐热,夏天的风格大多是甜酷风。   吊带短袖尤其多,衬得手臂细长,腰身旖旎,然后搭配宽松垂感西装裤,双腿笔直,身材匀称,哪怕站在昏暗角落,也能第一时间捕捉入眼。   但今天的温书梨不一样。   洁白雪纺纱裙于身,肩膀小泡泡袖设计,平整宽边领口,胸前系有四五颗纽扣,呈浅青,荷叶边裙摆弧度随风飘然,裙身花朵为鸢尾花,淡紫色,与彼时天空呼应。   高马尾被低花辫取而代之,斜拢柔细肩膀,耳垂别有珍珠耳环。气温略高,大抵出了点薄汗,偷跑掉落的碎发紧贴天鹅颈,结合无害淡颜系的长相,看起来更温柔、恬静。   温书梨莞尔弯唇,小虎牙甜甜的:“你也是这样想的?”   抽出纸巾,覆于她脖颈间,细心擦拭。   他看向她,移不开眼,“是啊,戒指只想送你。”   在外人眼里,小情侣最为腻歪,时不时说一两句情话、牵个手、接个吻,每分每秒甜蜜充斥。单身汪看了后只会流泪羡慕,然后感慨自己二十多岁还找不到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吐槽“失败”人生。   -   怕温书梨出现危险,沈厌把人送到家门口,确保她安全无误,才转身乘坐电梯离开。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秒,温书梨挥手,两人互道晚安。   回了家,她蹑手蹑脚拧开门把手,反锁好门,客厅黑暗,但下一秒突然亮起。   温书梨吓了一跳,到底深夜,不能发出太大声音,呼之欲出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右手下意识握紧项链和戒指。   “回来了?”男声沉重。   站定玄关,探头往里看,只见温明和林芷情在沙发上坐着,男人打了个哈欠,女人敷面膜。   应该专门在等她。   温明招了招手,“梨梨,怎么回来这么晚?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妈妈很担心。”   话落,气氛凝固。   她的妈妈气定神闲敷面膜,好像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温书梨忍住不笑,没拆穿他们,“我的手机开静音了,吸取教训,下次早点回来。”   林芷情敷着面膜,声音不是特别清楚:“女儿成年了,是小大人,有些事情自己会处理,不要担心嘛。”   “嗯嗯,妈妈说的很对。”温书梨附和。   温明皱着眉头,“女孩子家家的太晚回家遇到坏人怎么办?”   她立刻为沈厌“辩解”:“他送我回来的。”   觉得少了点什么,补充说:“送到家门口,很安全,不用担心。”   温明不说话了,心里默念亲女儿,从小到大都宠着惯着,没批评,便简单安排了一两句嘱咐的话。   温书梨成功回到房间,奶油斜挎包挂在衣架,而后一倒,床垫绵软,她薄瘦的身子骨陷了下去。   点开微信,聊天框果然有很多父亲发来的语音条,还有打来的语音通话和视频通话,以及一些高校订阅公众号的推送,再往上看置顶,是沈厌发来的风景照图片。   这个时间段,应该在搭车回家。   不对,阿厌不和自己住同一个小区吗?就算不是同小区距离应该也不远,好像不用搭车。   她打字:【阿厌,你家在哪儿?】   对面:【漓山都城。】   漓山都城?   仔细搜索地图,才发现落夏江汀与漓山都城相隔三条商业街,反正不近。   ……   沈厌的手机响了一下又一下,消息不曾间断。   小玫瑰:【这么远啊,那之前去山姆的时候,你说顺路,我以为你家在我家旁边。】   小玫瑰:【我知道,你是送我回家。】   小玫瑰:【谢谢阿厌/发射爱心jpg】   他勾唇,敲着键盘回复:【别口头说谢我啊。】   小玫瑰:【那要怎么谢?】   他回:【亲我。】   温书梨好久没动静。   一分钟才冒出,特别长一段有关接吻的知识:【据专家科普,情侣之间接吻早晚一次,其实一天一次最好,而且,接吻时间长了很可能会让对方变瘦,我还想长点肉,争取95斤,所以就辛苦你克制一点,我的目标不能随随便便被破坏。】   他无言轻笑,普及还挺专业。   前方司机透过后视镜察觉,不过三秒认出了沈厌,眼前一亮,自来熟搭话:“诶小伙子,你是清溪省的榜眼吧,我记得你,去年你还搭过我的车呢。”   少年长相生得极好,眉眼清隽,黑眸狭长,浓密长睫下落于眼周拓出浅浅阴影,五官轮廓分明,但不柔和,甚至偏向攻击性,让人过目难忘。   加之高考分数成绩一出来轰动整个清溪省,想不记得都难。   属实没想到司机记忆力那么好,去年的事情张口就来。   闻言,他颔首,点头示意,“那真巧。”   “是啊,我记性特别好,小时候一目十行,每次考试科科满分,这不是迫于生活所迫嘛,当了司机补贴家用。”   “师傅,别这么想。”沈厌说:“职业不分高低。”   “自己挣的钱干干净净,心里都清楚。”男人呵呵笑了两声,知道重点不在这儿,话题转过,“高考结束就自由了,该谈恋爱谈恋爱,看你这么开心,刚刚在和女朋友聊天?”   “对,女朋友。”   “以前好像问过你,还是之前那位姑娘?”   “是。”   没变过。   司机目视前方,笑声爽朗:“不错啊小伙子,这么专一,女朋友成绩怎么样?商量好报哪所大学了吗?有时间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没见过的风景多的是。”   两个问题,沈厌都回答了,“她是状元,我们去京大。”   听到“状元”,司机竖了个大拇指,真诚夸赞:“哎呦哎呦,清溪省的状元啊,省内好长时间没有女状元了,姑娘真厉害,未来可期小伙子,祝你们天长地久。”   拐了个弯,恰好到漓山都城,他下了车。   司机摇下车窗对沈厌说:“状元和榜眼,门当户对,看好你们!”   像是看到自家孩子取得莫大成就,笑容没掉下来过。   “谢谢您。”   车身驶离小区,沈厌重新按亮手机,回女朋友消息:【驳回,反抗无效。】   ……   温书梨睡得不沉,被手机“叮”的一声唤醒。   睁开眼揉了揉,看到那六个字脸红一阵,慢吞吞伸出指尖戳英文字母,组成一段话:【我可以当没看见吗?】   想了想,补足条件:【先写情书,再还人情,然后亲你。】   【这样规划行不行?】   “债”好多。   情书和人情都是高二欠下的,目前为止没还,亲吻这条放在了最后。   她翻了个身,等待回应,不知道能不能“萌混”过去。   默了片刻,阿厌回:【不太行。】   温书梨挫败,叹了口气,琥珀眸子望着天花板,微抿了抿唇。   想法未定型,提示音又响了:【或者我提个要求。】   没仔细想,发送过去:【好啊,你说吧。】   看到那条消息,温书梨后悔了。   明明是简单无生命的文字,却在她脑中构成一副幻象。   虚拟空间里,他在她身边,轻捏她的脸,弯了弯唇,说:“叫声哥哥?”   作者有话说:   小甜章掉落,爱宝贝们呐~ 第69章   温书梨的生日比沈厌晚了三个月多一天, 前者是7月6号,后者是3月5号,理论上来讲, 叫哥哥……不为过。   晃了晃头,使得幻想与现实分离, 正犹豫要不要叫, 还有, 要怎么叫啊?   软点?娇俏点?   她好像模仿不来。   不同南方女孩儿音细,她的声线在糯与硬之间,平常说话清透如泉,特别好听, 如果要变软的话, 也……可以。   “哥哥。”   第一次不自然。   “哥哥。”   第二次太生硬。   “哥哥。”   第三次没有感情。   作为练习对象的小兔子抱枕:“……”   自顾自地练习几遍后, 温书梨觉得自己准备好了,说之前,她视线下落, 看到他们聊天框的微信头像, 语调蓦然顿住。   对方同时发了句:【不逗你了,早点睡觉。】   【晚安。】   少女大脑短暂停滞两秒,随之反应正常,又运转,心率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怦怦”的, 抑制不了。   粉嫩指尖已经在发送语音上面,拉近手机距离, 轻轻唤了一声, 低而软:“哥哥。”   仅仅两个字, 比彩色棉花糖还要甜,暧昧指数疯狂攀升,无止境一般。   不论什么微信消息,两分钟之内都可以撤回,温书梨没有这样做,因为她自我感觉这次是效果最好的一次,不用撤回。   大概十秒,界面显示有一条新的消息。   也是两秒语音。   心情略微紧张,点开,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听到他的嗓音染了沉,不失温柔:“嗯,在。”   很好很好,多巴胺和内啡肽过盛,她现在彻底睡不着了。   然后拉着沈厌换了情侣头像,Q版卡通图案,不过,他的人设是酷拽学神,好像有点怪怪的。   耐不住她对象愿意,虽然违和,但也可爱。   -   七月中下旬,各大高校抢人计划实施。   这几天,京大、清大、深大、海大等国内双一流学府纷纷拜访温书梨家。   不看到实景不知道,一看吓了不止一跳,招生老师们争先恐后挤进门,一个个能说会道,嘴皮子非常溜,终归谈论的也都是学校的真实实力。   好在温明和林芷情在家,不然以温书梨一个人指定应付不过来,别指望温子旭,他忙着谈对象呢。   哥哥哪有比妹妹还晚谈恋爱的道理?这不,找漂亮姐姐去了,还说给温书梨找个颜值逆天的嫂子回来。   温书梨一脸狐疑,动了动鼻子,反驳:“应该没人能看上你。”   温子旭双手抱胸,嗤了声:“你不知道你哥在京大有多受欢迎,喜欢我的女生太多了。”   “我不信。”   “不信也得信。”   “……”   温书梨也偷偷跑了出去,关于高校抢人这件事交给了温明和林芷情。   她临走之前,表情非常认真:“爸妈,你们别说错了,我去京大,除了京大什么学校我都不去。”   夫妻俩默契十足,同一时间比了个“ok”的手势,以示了解。   少女连串笔芯加飞吻,“嗯嗯,爱你们~”   ……   迟川说的让温书梨请吃饭,虽然开玩笑成分,她却意外没忘。   高考一过就很难聚到一起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开心开心,录取结果不久前刚出来,也顺便问问大家都去哪个学校。   温书梨定的包间,她和沈厌进了餐厅,在前台报了姓名和手机号,服务生一脸微笑带他们往包间的方向走。   一推门,两位主角便成了场上倒数第二姗姗来迟的,倒数第一是严晟凛,其他人基本上到了,随便找了个位置坐。   都是同班同学,话题不断,聊琐事、畅人生,不亦乐乎。   见到人,迟川率先打招呼:“梨子,阿厌,你们太慢了吧,我们都等五分钟了。”   温书梨笑了笑,“抱歉啊,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语毕,严晟凛风尘仆仆地赶到现场,正好到了他们约定的下午五点钟。   落了座,小聚会正式开始。   吃饭期间,温书梨发现艾蝉和迟川的情况,和慕言言对艾蝉进行一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对方如实交代,这才终于得知两人修成正果了。   温书梨眼前一亮,表现得尤为兴奋:“蝉!蝉!怎么回事啊?我真的太好奇了,可以展开说说嘛?”   艾蝉性格安静,当众一说,小脸红了好几度:“就是……就是我暗恋他啦,很简单的,刚好,他也喜欢我。”   “热烈庆祝我的蝉脱单。”温书梨把女孩儿抱在怀里,视线落在迟川身上,“迟川,蝉这么乖,你不要欺负她。”   迟川挠挠头,“哪儿能,喜欢都还来不及呢。”   严晟凛:“哦呦呦呦——”   慕言言:“耶耶耶!蝉蝉谈恋爱啦,姐妹真心祝福!”   易慎之:“同桌厉害啊,脱单真好。”   许钰:“我什么时候才能谈恋爱啊啊啊啊啊。”   许琬淡定喝口茶:“姐,我们独美叭!”   “咱们好放肆啊,前一个星期学校组织的饭局,拼搏班各科老师都在场,说笑是说笑,但得端着,浑身不得劲儿。”   “还有校长和老任呢,老任又啰嗦了好长时间,我差点睡着。”   “我也是我也是!”   “哈哈哈哈哈哈……”   谈论间,笑声不止。   说着说着,众人又提到了学校。   温书梨、沈厌、迟川都在京大,艾蝉在隔壁的清大,严晟凛和慕言言留在本地,去了云大,易慎之与目标院校失之交臂,但也去了国内排名前十的交大,许钰和许琬出国留学。   一切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   聚会接近尾声。   沈厌起身,温书梨刚好偏头,问他:“阿厌,你去哪?”   其他人没怎么注意这边,该说笑说笑,该玩游戏玩游戏。   严晟凛老是输,被轮流着弹了好几个脑瓜崩,慕言言及时救场,像是从天而降的女侠,笑着把人护在身后,嘴上说着,诶诶诶,别欺负我竹马,换我来。   “出去透透气。”他说。   温书梨想说那我和你一起去,转身就被慕言言拉走了,后者强烈请救兵,“梨子,快来救救我,我快不行啦!”   如同梦境那般类似,下一秒,沈厌捏了捏她的脸,“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玩儿。”   沈厌走后,身边空落落的,温书梨的心思根本没在玩游戏上面,一局过后,她找理由出了包间。   长廊射灯冷白,嵌在天花板,好似疏离冷淡的星。   环视四周,空无一人。   温书梨咬唇,心里不忍焦急了些,莫名慢慢转化成躁,后知后觉才发现,谈恋爱真的会上瘾,身边没了他,好像做什么事情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点亮屏幕,编辑好的文字未来得及发送。   倏尔,头顶镀上一层淡影,她立即察觉,抬眸,与心心念念的他目光交汇。   沈厌抽走温书梨的手机,微不可察地笑:“怎么,怕我走丢出来找我?”   回应他的是她温暖、充盈花香的拥抱,就这么抱了半分钟,又觉得不够,踮脚,仰头亲了他一下,“对,怕我男朋友走丢,盖个章。”   桃花眼潋滟,灵气不藏,直勾勾地盯着他,“答应你的,我很讲信用,没骗你吧。”   小姑娘恋爱后变得异常大胆,像是把高中三年积压的小情绪全都宣泄。   环在少年腰腹的胳膊收紧,猫咪似的蹭了蹭,太像撒娇了。   身体相贴更近,骨架虽瘦,却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柔软,浓厚柔顺的栗棕长发铺满后背,像是清澈瀑布,也是软的。   倒人怀里,怎么哪儿都软。   “温书梨。”   他下颌线紧绷着,低叹了声:“公众场合,别勾/引我了。”   这时,从另一包间出来一位男服务生,扭过头,不经意间看到了相拥的小情侣,站定原地,尴尬了几秒。   循着关门的声音,温书梨探头。   对视之间,男服务生半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咳,顿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脚步错乱,好容易才摸清路,走的又不稳。   场面有点滑稽。   但温书梨没笑,她要尊重别人,尽管自己笑了对方可能也不知道。   作为当事人的他们倒没觉得有多尴尬,可能因为她太大胆了。   切回正题,温书梨直球发言:“我就蹭蹭,没勾/引你。”   末了,又小声说:“阿厌,是你定力不行。”   有种“挑衅”的感觉。   小性子而已,沈厌当然选择包容,转了话题,“走吧,回去。”   “别走,既然都出来了,你陪我一起去结账。”温书梨退了点距离,胳膊松开。   “不用,结过了。”   没有主语,但温书梨知道是他,原来他说出去透气是借口。   “那我这些钱存着,存到一定数值包养你。”忽然想到什么,她眨眼,“要不你先开个数,我想看看我能存多久。”   颇为认真的意味。   沈厌没说答案,卖了个关子,“我得想想。”   “温馨提示:别太贵,不然我付不起,最好在我的经济范围内。”   “那就贵点儿,要辛苦女朋友努力挣钱了。”   “……”   温书梨头冒黑点,轻哼,“男朋友颜值这么好看,价钱高点也合理,不、辛、苦。”   一字一顿,和他明里“叫嚣”。   果然,小猫急了会挠人,但伤害性和威慑力微不足道。   怎么办?   两个字,宠着。   -   转眼间,到了八月底,京大开学的日子。   云夏和京城,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相隔千里,如果想快点到学校,乘飞机最节省时间。   温书梨、沈厌、迟川一致决定坐高铁,欣赏沿途风景。   主要是温书梨不太想坐飞机,然后沈厌跟着她,本来想坐飞机的迟川“被迫”改成了高铁。   座位是一等座,靠起来舒服些,沈厌在最中间,温书梨在最里面的窗口,过道旁边是迟川。   今天开学,昨天太兴奋导致睡眠不足,温书梨困得不行,刚上车,眼睛缓缓开合、闭起,循环往复。   脑袋后仰不太舒服,沈厌主动向她移近,手掌轻托下巴,微微带力,她整个人便枕在他肩膀一侧。   大抵没达到舒适感,温书梨小幅度地动了下,漂亮细眉蹙起,莹润双唇稍地翕张,像是要说话。   夏天穿的衣服单薄,不如冬天宽厚的羽绒服。   于是,沈厌让迟川帮了个小忙,“我包里有衣服,帮忙拿两件。”   迟川顿感无语:“……”   明明自己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为什么还在吃狗粮,高中吃了将近两年,很够。   表情说明自己不太情愿,行动却相反,“阿厌,我好像不该来京大,早知道陪蝉蝉去清大了。”   艾蝉没上京大,是因为专业成绩没有达标,加之她又喜欢经济学专业,所以去了隔壁清大,一场距离1.5公里的“异校恋”就是这么开始的。   有梦想,要追,迟川并不会以男女朋友的理由约束艾蝉做自己喜欢的事。   就像温书梨那天在主席台上说——   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我们有很多面,不被定义。   “现在改。”沈厌说。   语气不认真,能听出来。   迟川自动结束话题,瞟了他肩膀一眼,放慢声音吐槽:“阿厌,你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吗?黑色多沉啊,谈恋爱了不得穿情侣装?梨子又长这么漂亮,我敢打赌,开学第一天肯定有很多男生要她微信。”   “瞧瞧我,我们得时时刻刻证明自己有女朋友,多跟兄弟学着点儿。”   说着,迟川扯了下红色卫衣。   自古红蓝出cp,艾蝉应该是蓝色的。   闻言,少年眉尾轻挑。   他记得,身上的黑色冲锋衣和温书梨的白色冲锋衣是情侣款,在教学楼前的花坛下单的。   而后者没了动静,柳枝长睫垂落,呼吸清浅,已经完全浸入梦乡,让人不忍打扰。   时时刻刻证明自己有女朋友,他也想,就是不知道小姑娘带没带。   作者有话说:   大学篇开启啦~ 第70章   温书梨的记性, 沈厌有目共睹,他推测她很可能忘了带,极大可能。   没关系, 再买相同类型的就好。   想法与行动契合,少年修长的指节滑动手机, 打开官网, 找到商品打算下单, 结果……   售罄了。   原本看女孩儿的温柔目光倏地变淡,黑眸愈发暗沉,眉宇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不言表达不满。   迟川往沈厌的方向偷瞄, 后者的一举一动他全都看在眼里, 绷着嘴角强迫自己不能出声, 实在忍不住,喉咙才溢了笑,“阿厌, 老天爷和你作对, 没想到帅哥也有被针对的一天。”   “心眼”变坏,出“馊主意”:“这样也行,等进校的时候,你寸步不离地跟在梨子后面,但不好说, 梨子不像蝉蝉那么安静, 她估计哪热闹向哪跑,太阳似的。”   说对了大半, 性格方面形容温书梨, 更像浴火玫瑰, 如锦簇明媚花朵般标致,哪怕身处烈焰仍不折腰、不凋谢,努力绽放独属自己的光。   她自信、漂亮、有主见,非必要条件下做什么事情不藏着掖着。当然,除了初中时受到家庭“束缚”,暗恋沈厌这件事例外。   沈厌按灭屏幕,微微一哂:“你倒是挺有主意。”   褒义贬义,不知道。   夸他,更不像。   迟川啧啧两声:“哥们儿,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拽逼模样收敛收敛行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惹你了。还有,小姑娘大多喜欢拽哥,转变一下,断了桃花路再说。”   捂心口完美演绎“痛彻心扉”,不忘补充一句:“好脾气都给梨子,可怜了兄弟,重色轻友。”   演技不错,就是一大堆话叭叭叭,有点没头没尾。   他扯唇笑了笑,丢给迟川一听可乐,生来锐利的眉眼褪去冷淡,“以后转型当演员,我给你捧场。”   距离不远,迟川稳稳接住,碰他的肩膀,“当演员好啊,起码比上班族轻松多了,一天工资最低六位数!”   也不知道是男生的声音大了,还是睡得没那么安稳踏实,温书梨抬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到站了吗?”   她睡眠浅,即使脑海里浮现再美好不可破灭的梦,稍有动静,便能撤离虚幻。   责任应该在迟川身上,他手动闭口不说话,让沈厌接“烂摊子”。   由于睡觉姿势不规范,她耳边的细冗长发紧贴侧脸,像是粘着,留下些许印记,明显度不高,加之五官的精致,看起来惺忪又清新。   “还没有,大概再过半小时。”沈厌理好她的凌乱,而后从包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喝点水,困的话再睡一会儿。”   温书梨轻抿了口,摇摇头,“不困了,比起睡觉,我更好奇你们刚刚讨论的是什么。”   两人的说话声在她耳边模模糊糊的,无风的密闭空间,却听不清楚任何信息。   好奇心引露湖面,欲想抵达岸边。   提起这个,迟川饶有兴趣,“阿厌他重……”   “色轻友”的音节还没说出口,沈厌咳了声,黑眸睨过去,示意别说话。   准确接受信息,迟川再度闭嘴。   等等,他为什么要闭嘴?   没办法,这大佬的威慑力太强了,一记眼神冷不丁的,可偏偏看女朋友的时候,眼里温柔从未减少一分一毫。   这他妈还不是重色轻友?!   场面一度莫名,温书梨不明所以地又喝了口水,“怎么了?”   “其实我多少听到一点,你们好像说情侣装。”   模糊是模糊,但不代表什么也不知道。   迟川接下话,指着沈厌的黑色冲锋衣,“对!就是情侣装,阿厌刚想买来着,结果官网卖完了,圆不成他的意。”   反应过来,温书梨明白情况,“这个我带了,就算我再怎么记性差,也不至于忘记带它的地步,当然难忘。”   意外之喜。   她转身翻了翻旁边的碎花帆布包,展示白色冲锋衣全貌,脑袋一歪,看向沈厌,“阿厌,你不会以为我忘带了想再买一件吧?然后衣服没货了不太开心?”   戳中心窝,踌躇间,沈厌否认,语速缓慢:“没有,我想看的是其他款。”   迟川在他背后给温书梨传眼神,口型像说:“嘴硬。”   “人说谎话的时候眼神不在另一个人身上,那就说明你撒谎了。”   温书梨精气神恢复地快,只用了须臾,倦意殆尽全无。   她眸子弯弯,继而伸出细细食指抵在对方唇角边,轻微动作,如愿以偿让他微笑,“别不开心,我带了,没忘。”   挺会哄人。   周遭气氛寂静,情侣间的举止略显“张扬”,很容易吸引众人视线。   虽然已经压低声音说话了,但事实证明,作用不是特别大。   其中斜前方一对情侣的目光最为炙热。   攀比欲来历不明,女生拱了拱鼻子,软下腰窝在男生怀里求抱抱,小声说:“宝贝~,你刚刚不是说要亲我吗?来,亲吧。”   这一声宝贝叫的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迟川瞬间石化,他太想吐了,胳膊的鸡皮疙瘩密密匝匝的,不禁打了个激灵。   内心大吼:什么福气什么命,居然侧方和前方都是情侣!   温书梨收回食指,“阿厌,我们再小点声说话,好像……打扰到别人了。”   “我……”   话没说完,车厢内的机械播报声响起:“京城北站即将到站,请在该地点下车的乘客收拾好行李,站于出口前半米等待,注意安全,祝您旅途愉快。”   温书梨自动结束言语,避免耽误公共资源,衣服塞回帆布包里,对他们说:“到站了,我们先走吧。”   那对胜负欲比较强的情侣应该不在北站下车,还坐在原位。   女生眼神落在温书梨身上,尤为嚣张,心里想的应该是:小妹妹,跟我比,你还嫩了点。   尽管没有动作,但她好像能理解意思。   考虑到高铁上这么多人看着,温书梨过滤刚才的事情,不再去想,反正,也没到她能在意的程度。   ……   验证完身份,出了站口拦辆出租车,十五分钟到了京大校门。   京大,双一流985名校,国内最高顶尖学府。   凡是能进门的莘莘学子实力不容小觑,基本上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换句话说就是神仙打架,且一个比一个卷,教授的公共课无一不人满为患,更别说专业课了。   更为之震撼的是眼前的京大校门口。   黄昏夕阳下,仍然人潮汹涌,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来自世界各地,在此聚集。   迟川放声慨叹:“壮观,一想到我们要在京城待四年,我睡着都能笑醒,放假叫上蝉蝉去周边旅游、吃美食,嗯,非常棒。”   “京大和两年前一样,上次来还是参加英语作文竞赛,现在都大学了。”   看了看温书梨,一转言:“诶梨子,你什么时候穿上这件衣服的?”   车鸣声喧嚣,温书梨“啊”了声,意识回神:“刚才,我得证明自己有男朋友,以防某人吃醋。”   吃醋,用的恰到好处、点到为止。   沈厌揉了揉她的头,拉过她身边的行李箱,“走了,再不报到来不及了。”   ……   京城的末夏和云夏不同,这边的空气明显干燥,不湿,银杏枝叶早半个月镀满金色,风一吹,好似下了一场“秋雨”。   校园道路宽广,两旁的社团帐篷五彩斑斓,横幅上对应的部门名字一个比一个可爱,圆滚滚的字体配上各种各样的萌哒哒图案,直接致使每个社团前方围了好多初来乍到的新生。   也包括温书梨。   行李箱被沈厌牵着,此刻的她获得自由,东瞧瞧,西看看,走得也比他们远。   碰到感兴趣的社团驻足时间多了会儿,不太感兴趣的适当夸赞一下他们设计的外表创意。   来之前接到学校通知,新生必须要去大厅报到处登记学生信息,所以,温书梨没浪费多长时间,只是凑了个热闹。   但好像真的应了迟川说的话,凭温书梨的漂亮长相,想不吸引人都难。   “白色衣服的那位学妹,请你等一下——”   一道男声叫住她。   温书梨回眸,那男生离自己有五米远,手拿传单往她这边跑。   应该是学长。   “来看看我们的青年文学社,多参加社团培养兴趣爱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递了一份传单给她。   少女微笑婉拒:“不用了,谢谢学长。”   学长也许不死心,热情过头,挡在温书梨身前没让她走,“这么多社团就数我们社团活动最少,而且学分最多,平常有时间可以来部门写写稿子,很轻松的。”   听到“活动最少”,其他社团不乐意了,纷纷上赶着,“什么意思老萧,明明我们轮滑社最轻松,学妹来我们社团吧。”   “摄影社也不错,女孩子喜欢拍好看的照片。”   “还有书法社!”   “篮球社也可以!”   “……”   温书梨险些招架不住,想退后找沈厌,不知谁人群中说了一句:“学妹,你长这么漂亮有男朋友吗?”   此言一出,点燃火线般引起全场话题:“应该没有吧,这么漂亮的女孩儿要求估计不低。”   “老萧去啊,你不就盼着今年能脱单么,机会近在眼前!”   “许愿许了一年,可别再错过了,要主动追人懂不懂。”   名叫老萧的男生在众人的推搡中上前一步,表情不太好意思,“你们干什么啊。”   “别装了,就你那点小九九。”   “演技烂到家了,摸得透透的哈哈哈哈……”   “去吧去吧,加油!”   老萧顺水推舟,说不准是真的喜欢温书梨,他挠了挠头,脸上堆笑:“学妹,我们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懂了,这是从朋友开始做起。   温书梨有点后悔不该跑这么快。   刚想拒绝,熟悉清冽的薄荷香借风的递进浅浅沁入鼻息,凉而醇,宛如高岭雪山流淌的溪泉,抚平她心底的淡隐躁意。   感觉到有人勾住自己的脖颈,被轻轻地、占有地往后面一带,脚步稍微趔趄,肩胛与心口随之严丝合缝。   目光所及,只见那手臂挽起半边衣袖,露出凸起腕骨,腕骨下方是她的黑色皮筋。   身后人的怀抱融了热,不舍得离开。   头顶传来少年的淡淡嗓音,也漫不经心:“不好意思啊,她男朋友是我。”   作者有话说:   背后环颈我真的爱了啊啊啊啊!   女鹅是阿厌的,谁也抢不走! 第71章   沈厌没松手, 神色无波无澜,好像在说: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单手环颈,宣示主权!   敲!这什么小说偶像剧情节!   加了层滤镜似的, 那只黑色皮筋的光芒异常耀眼。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皆愣, 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由哄闹一瞬间转变平息, 好像波澜荡漾的湖面趋向平静,毫无预兆般。   现在最尴尬的应该是萧轩学长,主要他也没想到,新生开学第一天加学妹的联系方式, 人家居然名花有主了, 关键对象还贼他妈帅!   大学谈恋爱, 一看就是高中约定好一起考京大,而且,看学妹身后的男生, 应该很喜欢很喜欢她。   不是应该, 是确定。   有人扬手戳了戳他的背,试着缓解,“老萧……?”   你不会傻了吧?   无任何反应。   与此同时,温书梨抬头先看了沈厌一眼,心照不宣, 后者低下长睫, 两人目光交汇。   只一眼,少年眸光里藏不住的温柔悉数暴露, 好似绕着微风、踏着夕阳, 点点滴滴流淌进她的心脏, 慢慢地将她周身全部包裹。   她轻笑回应,然后,稍微偏头,同样说了句:“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最先开始是社团这边起的哄,温书梨和沈厌这么解释,相信他们应该明白什么意思。   萧轩也不是非要当“第三者”,虽然见到温书梨第一眼便觉得这个女孩儿不错,但他自身的人品问题还是拎得清。   “这样啊,那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好在气氛缓过来了些许,他笑着,轻拍了下带头起哄的那个男生,“都怪你,以后你说话注意点。”   男生呲着大牙,“知道了,我这不是没明白情况么。”   新来的同学站着看热闹,学姐学长们“撵人”:“哎呀散了散了,学弟学妹们要抓紧时间报道呀,超过时间系统就自动关闭了。”   闻言,温书梨转过身,牵起沈厌的手,“走吧阿厌,我们去报到。”   “好。”   被两人遗忘在一米远帮忙拉行李箱的迟川:“……”   他点开通话键,那头接通之后,立马变脸哭诉:“蝉蝉,我今晚想去你的学校报到。”   机械发条般说出五个字:“他们欺负我。”   这个他们……   嗯嗯,是温书梨和沈厌。   -   信息登记终于办好。   “好了阿厌,你就送到这吧,我要去宿舍收拾行李了。”温书梨从他手中接过行李箱。   想到什么,又向前一步,伸手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静静呼吸了几秒,也不说话。   大学不像高中那么封闭,牵手、拥抱、接吻在外人眼里看来是很正常的热恋期小情侣行为,这个点,基本上除了他们,还有好几对。   沈厌嗯了声,见人不想走,缓缓道:“不是说去宿舍吗?”   温书梨摇头,言语含糊不清的:“你肯定是故意的。”   话题转变跳度有点大,他一时没懂,“什么?”   “当然是皮筋啊,我看出来了。”怀中人后退半步,伸出白皙的指节半握住他的手腕,点了两下,意有所指:“没想到阿厌这么有心机。”   对,沈厌就是故意的。   在他看到温书梨被一群人围着“下不来台”的时候,他挽起半边冲锋衣袖,迟川以为他要上去和别人打架,劝他淡定。   淡定?淡定是什么鬼东西?   遇到这种情况能淡定的都是傻子。   于是,走上去用行动告诉那些人。   她,是他的。   沈厌还在想,为什么那群人认不出来他和温书梨的情侣装,是太不明显了吗?所以,登记信息的空闲之余,当着温书梨的面又买了两三件。   颜色没那么沉的。   温书梨笑着说他幼稚,他也不反驳。   “这不只是一个皮筋,”沈厌伸手让她看,“是男朋友身份的象征。”   倒说得没错。   皮筋沈厌一直戴着,自温书梨给他的那天起,吃饭时戴着、学习时戴着、甚至高考考试也戴着。   无一不刻在“显摆”自己心有所属。   “那我给你换个新的吧,手上这个都有点旧了。”说着,口袋里的可爱猫头发圈被她捏在手心,给他换上新的,“这个有装饰,比上一个好看点。”   猫头,猫猫头,温书梨不假思索说出惊蛰的名字,“阿厌,惊蛰怎么样?我们都在学校,没法照顾它。”   “江辞照顾呢,不用担心。”   话落,沈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界面显示微信视频通话,备注是江辞。   属实赶巧。   刚念到他的名字,那边马不停蹄就想着来电话了。   不知为什么,紧张的情绪莫名涌出,温书梨眨了眨眼,抿唇,“怎么不接?”   “你紧张了?”沈厌反问。   少女的琥珀眸子不太自在移开,轻摸鼻尖,矢口否认:“没有,我就是在想,该怎么和他打招呼。”   江辞是沈厌的表弟,也就是他的家人。   他们谈恋爱大概一个多月,基本上没见过对方的家长,暑假也没有。   猛地一“突袭”,虽然江辞年龄比她小,但确实猝不及防。   这点是真的。   沈厌安抚她,“不用紧张,如果不想和他说话就不说。”   她知道他在缓解她的情绪,但什么场合也得分清楚。   温书梨轻轻说:“没有,我觉得最起码要打声招呼,这是对人的尊重,更何况我在你身边,不能当看不见。”   沈厌应了声好。   微信固定铃声响了半分钟左右,像常人基本上就取消通话了,江辞仍旧坚持不懈。   下一秒,铃声消失,视频接通。   江辞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打开冰箱门拿了瓶冰水,里面放射的白光倒映在男生侧脸,眸目稍侧,恍然发现,懒散的模样和沈厌七分类似,可以说成如出一辙。   “哥,你接电话太慢了,我有事儿找你。”   到了高中,男生的样貌完全长开。   双眼皮褪去初中稚嫩,清晰意气,瞳孔深褐色依旧没变,明明看着柔和,恍若对视间,却看到了眸底蕴藏的不羁,加之五官立体,整体给人一种感觉,偏硬,也偏野。   像是翱翔澄澈蓝天不受管辖的雄鹰,盘旋高空之上,桀骜、难训,同时牢牢掌握自由资本。   倏地扯唇,右唇边梨涡显现,乍时对他形成恣意的第二印象,顷刻间,于脑海里化成了袅袅烟丝细雨,被风囫囵吹散飘扬,彻底消失不见。   仔细想,还挺有反差萌的。   镜头未移到温书梨这边,她的心停顿了下。   面对他的家人,不紧张?   说谎,其实有一点。   沈厌回答江辞的问题,没看他,看着温书梨,“说。”   本以为要说多么严肃的事情,江辞一开口,温书梨差点忍不住笑。   “misunderstand、helicopter、lexicostatistics这三个单词什么意思啊?”   他解释说:“我妈把我一切电子设备都收了,查不到,懒得翻书,所以问问你。”   看样子应该又惹祸了,不然苏若霓不会这样做。   沈厌不言,睨了眼江辞。   江辞官方假笑。   身边的温书梨微微举手,像极了课堂上回答问题的乖学生,“我会。”   高中考雅思和托福不是白考的,高考英语单科成绩149也不是白来的,大量的英语单词知识点复习,日积月累下,她只要能听到英文,便能立马说出对应的意思。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可以借此机会刷刷好感度。   那边的江辞略显疑惑,伸着脑袋去看,“怎么还有女生的声音?哥,你身边是谁啊?”   沈厌介绍:“我女朋友。”   温书梨浅浅呼吸了下,对沈厌点点头。   经过她的同意,沈厌把镜头移过去,她挥了挥手打招呼,“你好江辞。”   四个字,声线如常。   最常见的打招呼方式。   江辞知道沈厌有女朋友,并且在他感慨自己要单身多久的时候,后者大方炫耀,这是我对象。   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连连点头应着。   短暂思考几秒,江辞也挥手,“你好啊,梨梨姐。”   救命,又狼又奶。   “misunderstand是误会的意思,helicopter是名词,直升机,动词是‘用直升机运送’。”温书梨怕对方跟不上,一个一个接着说:“lexicostatistics也是名词,译为词汇统计。”   江辞微怔,“不好意思梨梨姐,麻烦你再说一遍。”   “那好,第一个单词……”   沈厌出声“制止”:“误会,直升机,词汇统计。”   以江辞的视角,这小情侣一唱一和的是怎么回事?   没过几秒,他又说:“学习这方面,跟你嫂子学着点儿。”   嫂子?嫂子?!   温书梨猛地反应过来,低下手扯了扯沈厌的衣服,“你别乱说话。”   她这还……没过门!   到底是表兄弟,默契十足。   江辞会意,扬手比了个“ok”,“啊是是是,可是哥,我英语不好照样拿全年级第一,德智体美劳样样不落,你说气不气人?”   欠揍。   “没事就挂了,好好学习,别浪费时间。”   话落,沈厌结束了视频通话。   完了,她好感度还没刷够呢,怎么就挂了。   正想着,恰巧有个脚踩滑板的女孩儿飞速略过他们,前者不经意转头,却发现是自己见过的面相。   女孩儿一个刹车制动,停下滑板,肩侧的背包带着惯性向上提了提,“漂亮小美女,怎么是你啊?”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今天太忙更得短一点,明天时间多点争取多更~ 第72章   身旁掠起一阵清爽的风。   称呼虽然没名没姓, 但说话方向好像对着自己。   温书梨回头,看到那女生一腿支撑地面,一腿膝盖弯曲踩着涂鸦滑板, 手指把玩糖果的糖棒棒,下一秒, 快速一抽, 是粉嫩的草莓口味。   她的穿搭贴合二次元, 白色卫衣前面印有多个动漫卡通人物,表情搞怪,下身搭配百褶浅青格裙,一双中筒袜衬得双腿笔直有形, 鞋子并没有选甜妹标配的圆头皮鞋, 而是高帮运动鞋, 两只脚的颜色各一,红蓝双拼。   “你是在……叫我吗?”温书梨张望周遭,发现其他人并没有因为女生的言语停下脚步。   女生很开朗, “对啊, 我下午在青年文学社团前看到你了,就记住了你的样子,当时我混人堆里,你可能没注意到我。”   她想和温书梨交朋友,而后伸出手, 大方自我介绍:“你好, 我是奚荞,计算机系的。”   青年文学社, 那对方应该知道事情的经过。   温书梨握住, 小姑娘手软软的, “你好,我是温书梨,也是计算机系的。”   奚荞见到同系同学,眼前一亮,急着询问寝室门牌号:“真的呀,你哪个宿舍的?今年计算机系招生人数不多,说不定我们俩还一个宿舍呢!”   “我在310,你呢?”   “我也是我也是!”奚荞一激动跨步抱住温书梨,高兴到不能自已,“咋这么巧呀!和漂亮美人做室友,接下四年都不愁看美女了!”   一系列动作可以感受到,奚荞对温书梨真的喜欢。   温书梨也笑,“哪有那么夸张啊,你也很漂亮。”   两人一言一语,沈厌倒成了那个被忽视的人,但总归没有打断她们之间的对话。   只是在心里想:女朋友别忘了他的存在就行。   奚荞退开,挂在颈间的便携式耳机稍微倾斜,又嫌碍事,直接取下来了。   水灵灵的大眼睛注意到沈厌,有种破坏小情侣约会的“负罪感”涌上心头,“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那梨梨你们先说话,我在宿舍等你。”   临走时,转过身子对温书梨竖了个大拇指,掩着口型在说:“你男朋友很帅!”   温书梨失笑,挥了挥手。   转身,眼前少年站于原地等她看他,对视的一刻,他眉眼微弯,像是在传达“你终于看到我了”的信息。   “阿厌,你笑起来真好看。”   是哄他,也是真情切实地夸他。   她轻顺沈厌的黑发,指尖下滑,肌肤相触,好似燃了火,碰到脖颈间的那条银链,动作轻微将其带出。   路灯与月光的交织折射,使得戒指愈发透亮灿烂。   试探性问他:“你应该没生气吧?我没有忽略你。”   沈厌眉梢抬了下,“温书梨,我没那么小气,你们想说多长时间都可以,这是你的自由。”   说起这个,温书梨想到自己刷好感度。   假如好感度满值是一百,她才刚开始,也许百分之一都不及,仅仅说了三个英文单词的意思,然后男朋友便把电话挂断了。   不开心。   她半仰着头,弯了弯食指往自己的方向勾回银链,连带人一起,“骗人,可是我想和江辞多说点话,你不给我机会。”   怕他不怎么舒服,力气不大,很轻的一下。   因受力,少年微地弯腰,脖颈低了低,几近臣服的姿势,好像距离再缩短五厘米,便不是现在的一仰一俯。   “想刷好感?”沈厌看穿了温书梨的想法。   他问的不是“你不怕我吃醋?”,而是另一个问题。   对她是十成十的相信,没有一丝怀疑。   温书梨点点头,嗯了声。   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等会儿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你,就不知道他敢不敢同意了。”沈厌说。   温书梨抓住漏洞,“为什么不是现在?”   对啊,还要等一下,现在不行吗?   借此姿势,沈厌反手托住她的下巴,喉结滚动,“因为我要亲你啊。”   随之,两人暗影交叠,那记轻如浮雪般的吻落于她唇瓣。   明明一触即离,温感却不曾消失,仿佛夏日黄昏之际的夕阳光景,安静与炽热并存,让人沦陷、不舍。   早就想亲她了,所以才这么着急挂断电话。   -   抵达310宿舍,温书梨插入感应卡,推开门。   门开的那一瞬间,她发现其余三个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   “你们好啊。”温书梨礼貌打招呼。   过了两三秒,她们仍在对视。   懵,非常的懵。   突然,奚荞一个箭步跑到温书梨身后,“咔”的一声把门关上,很紧闭。   然后拉住另一个身穿针织连衣裙的女生,同时尖叫:“啊啊啊啊啊!”   还有一个头戴字母发带的女生,浑身的朋克气息,看着拽拽的,不耐蹙眉,语气却不凶:“你们小点声,那么激动干什么?”   温书梨不禁后退了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奚荞牵温书梨的手,先把其余两位舍友挨个介绍了遍,“梨梨,这是我们的室友,她叫禾乐,禾苗的禾,快乐的乐。”   是针织长裙女生。   眼神示意那个坐在自己位置上整理书籍的拽姐,“她叫段宛然,叫她然然就好。”   拽姐不太满意,发话,“别叫我然然,一点儿也不酷。”   奚荞略略略回应她,话锋一转,说起正事:“梨梨,你简直是我们宿舍最快脱单的,开学第一天告别单身,这感觉很不错吧。”   温书梨心想:其实不是第一天。   禾乐挑眉,坐在凳子上跷着二郎腿,双手抱胸,浑身上下透着大小姐气势,此刻坏笑着:“诶呀,刚才我们都看到了,你和你男朋友在楼下亲亲。啊,老天不公,我遇到的男生都他妈是渣男,气死我了!”   温书梨怔住,在想该怎么回答。   她忘了,这是三楼,而且双号宿舍楼的阳台面向南方,她和沈厌接吻的时候,舍友可能恰好在阳台上吹风,又恰恰好看到了。   开学第一天,应该收敛一些的。   这时,奚荞提议:“我们等梨梨收拾好东西吧,人家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好。”   也对,床铺没铺、桌子没擦、还有一大堆行李箱的衣服要挂。   禾乐附和:“那当然,慢慢收拾,不急,虽然我很想知道一些小事情。”   温书梨弯了弯眸子,接下来迎接她的,好像是一场关于她和沈厌的“暴风八卦骤雨”。   段宛然拿着手机,百无聊赖地浏览页面,“刚开学聚个餐吧,宿舍团建一下怎么样?”   奚荞:“可以呀,我知道有家的外卖特别好吃,每次点都能馋哭我!”   禾乐:“我负责烧烤啤酒,顺便来点儿零食爆米花,下午茶,哦不对,姐妹聊天会走起。”   段宛然:“海鲜交给我吧,我想吃海鲜了。”   融进聊天气氛,温书梨也参与其中:“你们想吃什么甜点,告诉我就好。”   “okok!”   ……   京大的宿舍和五中没什么区别,都是四人间,上床下桌,每个人都有独立的区域,互不打扰。   收拾好东西后,她们把各自的凳子拼凑成一个小方桌,银白锡箔纸铺好,炸鸡、烧烤、海鲜、甜品等等应有尽有。   嗯,聚会开始了,准确地说,“审问”开始了。   她们在地上垫了个抱枕坐下,盘着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奚荞打开一罐啤酒,喝了口,五官瞬间皱起,半晌才缓了过来,“梨梨,你和你男朋友怎么认识的啊?在宿舍楼下光想着不打扰你们了,也没和他打声招呼,但我感觉他很有礼貌,我性格比较活蹦乱跳的,有时候后知后觉才发现打断别人说话,人家就发出点什么暗示提醒我,我知道我这点得改。”   “但!”她一本正经:“你男朋友没这样,让我们把话说完,很细心哦。”   温书梨一边吃纸杯蛋糕,一边回答:“要真说什么时候认识,初中吧,我们在同一所初中,也在同一所高中。”   “我靠!”禾乐也不顾大小姐的优美坐姿了,啧啧感叹:“这什么神仙爱情,我很期待你们从校服走到婚纱,姐妹,看好你!”   两人碰了碰罐身,温书梨笑着:“谢谢~”   段宛然抵抵她的肩膀,终究卸下拽姐伪装,“谁先和谁告白的啊?你们问问题居然不问到重点上,我也是醉了。”   “没想到嘛,这不有你问呢。”奚荞被麻辣炸鸡呛得直流眼泪,又猛地灌啤酒压制火气,“辣死我了,我一个南方人居然不能吃辣。”   对于南方人无辣不欢的这个说法,温书梨以为她是意外,没想到有人跟她志同道合,赞同:“我也不太能吃辣,又菜又爱。”   也没忘了段宛然的问题:“他向我告的白,这中间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你们可能要听一天一夜。”   “没事没事,你讲呀,这不,爆米花都准备好了。”禾乐扬了扬手中的大桶爆米花,每人都有一份。   来之前,温书梨在网上看到短视频上有人吐槽自己室友怎么怎么样,但她的室友,都有自己的特点,也蛮可爱。   一天一夜是夸张手法,实际上不到半小时就说完了。   中间谈论到成绩,三人这才得知温书梨和她男朋友是今年清溪省的状元和榜眼,不约而同地大声喊:“我去!”   奚荞:“梨梨,你学习这么好啊,我以为像状元榜眼探花这三大巨头,应该是那种戴眼镜、内向的女孩子或者男孩子,我周边省份都是这样的,没想到清溪省与众不同。”   见她被辣椒呛得还在流眼泪,温书梨抽了张纸巾帮奚荞擦拭,说明情况:“没有,我成绩原本不好的,是他一点一点教我,高二下半学期和整个高三我焦虑严重,有段时间失眠睡不着,是他在我身边,一直在我身边。”   在学习的客观方面上,沈厌是天才,但温书梨不是。   后者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以至于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考上状元,是沈厌把自己的学习方法教给她,全部,毫无保留的。   记得高考后,她问温子旭沈厌答应他的三个条件是什么,温子旭回答:“第一,只能对你好;第二,恋爱成年后再谈;第三,学习上多帮帮你。”   第三个条件是温子旭突然想到的,不像前两条那么正经。   可沈厌却回答得认真:“计划之内。”   意思是,即使温子旭没有提出“学习上多帮帮她”这个条件,他也会这样做。   因为太喜欢她,竭尽所能地把最好的都给她,想让她站在更耀眼的金字塔顶端,熠熠发光。   “属实慕了慕了呜呜呜呜……”奚荞一把鼻涕一把泪,也许揉的用力,眼圈周围直泛红。   哭是哭了,只不过是高兴的、开心的哭,当然,也有羡慕的哭。   禾乐拍着她的背安慰:“好了好了,荞荞,我们以后也会遇到的,相信我,时间问题而已。”   段宛然双腿交叉,唇角勾着,“不错啊梨子,这么好的男人让你遇到了,你们就是命中注定。”   再晚了些时间,她们无话不谈,从平常都会问的“你是哪哪人”到后来的“你们都有什么大学规划,有什么梦想”。   奚荞发表观点:“我的梦想啊,每天都能打游戏,这是一个网瘾少女最根本的追求。”   禾乐调侃她:“不是小妹妹,你这梦想也太简单了吧,算不上梦想,听听我的。我的梦想就是大学四年不要碌碌无为,一直考证考证再考证,什么四级六级、TOFEL、IELTS、BEC、TOEIC、全国计算机二级证书等等,太多了,说不完。”   温书梨忍不住问:“为什么要考那么多证?”   禾乐仔细思考,“我妈说不考证没法证明我的学问,继承不了家里的公司。”   温书梨:“……”   奚荞:“……”   段宛然:“……”   这算什么正经理由?   哦对,人家也没说是正经理由。   段宛然想了想,说:“我目前为止没有梦想,走一步看一步,但也不会让我的大学生活失去色彩。”   最后,奚荞问温书梨:“梨梨,你的梦想呢?我觉得当代大学生摆烂真的太严重了,你成绩这么好,千万不能与世俗同流合污。”   梦想,以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学习,也不知道目标在哪,但好在沈厌出现在她身边,她明白了这两个字最清楚的定义。   报考计算机系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她喜欢,能在自己的领域做喜欢的事情,这就是她的梦想。   忽然想到什么,沈厌呢,沈厌的梦想是什么?   身为他的女朋友,居然从来没有问过。   太不称职了。   她回答完这个问题,随便找了个理由走向阳台。   打开微信,界面上显示阿厌发送几条消息,有江辞的个人名片、有京大的夜空、也有对她的晚安。   不知道他睡没睡,温书梨敲字:【阿厌,我想和你通话。】   但没发送。   虽然消息还在,在对方那里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也许看到了,下一秒,他的电话拨了过来。   考虑到她还在宿舍,为了不让她的室友觉得不便,他打的是电话,不是视频通话。   她的阿厌啊,总是那么细心。   隔着手机屏幕,沈厌的嗓音缓缓落入她双耳,透着哑:“睡不着吗?想听什么故事和我说,我讲。”   温书梨摇头,说不是,说天空弯月漂亮极了。   “阿厌,月亮是不是很好看?”   “没有,不敌你。”   她笑了,酝酿心中情绪,谈起话题,“你喜欢物理,是吗?它是不是你的梦想?”   沈厌和迟川报考的都是物理系,虽然也是热门专业,但并不是京大最出名的院系。   他思忖片刻,“嗯,怎么说起这个了?”   月色皎白,晕染少女宛若羽扇的浓密长睫,好似蒙了层静态的光。   “我不想你单向付出,你也要做你热爱的事情,假如你累了、不开心了,记得找我。”   她轻声说:“阿厌,试着依赖我吧,好不好?”   不论是梦想,还是家庭,也请让我做你的支撑。   作者有话说:   每天熬夜,好累好累TAT……   感觉“奚荞”这个名字更好听一点,把“高梦”改成“奚荞”啦,取名废呜呜呜   爱宝贝们嗷! 第73章   话音一落, 沈厌没了动静。   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以他的智商而言,温书梨说的这句话不可能完全不懂, 他的女孩儿又不傻,就算口头上不言, 多多少少也会感受到些许。   从今年暑假, 她成年之后谈恋爱一个多月的时间, 沈厌没有说过他的家人,虽然恋爱甜蜜,但两人不在一起的时候,他基本上是独行。   苏若霓工作之余会来家里看看他, 做些他喜欢吃的饭菜, 和他说说家常, 谈谈他视若珍宝的姑娘。   阳台微风簌簌,摩挲枯黄的银杏枝叶沙沙作响。   京城的晚夏,有点凉。   “阿厌, 你怎么不说话了?”   那边, 少女的声音像是故意放慢,带着试探。   意识回神,沈厌低下眸子,修长白皙的指节敲了敲深蓝铁质栏杆,嗓音含了磁, 故作云淡风轻:“温书梨, 你对象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一击,我很弱吗?”   但也知晓她的意思, 又回答:“知道了, 我会听你的话。”   得知满意答案, 温书梨舒了口气,应声:“一定要记得和我说,不准一个人偷偷哭鼻子。”   忽然冒出想要调侃他的意味,她唇角漾起,咬字清晰:“不过我也很好奇,阿厌哭了是什么样子的。”   这话明显有开玩笑的成分。   温书梨时而感慨,自己的胆子怎么变得那么大,甚至在沈厌面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以前幻想他受委屈倒她怀里,现在变本加厉,居然想让他哭!   摇摇头,把想法甩出脑海。   沈厌被她可爱到,扯唇轻笑:“可能没机会,因为大老爷们儿不会哭。”   仗着电话看不到人脸,他说完,温书梨做了个略微搞怪的表情,无声反驳:“不一定呢。”   -   接下来的大学生活漫长且忙碌,同时迎来大学生的第一节 必修课——军训。   过了大概一周的缓冲期,温书梨和她的室友们早早地适应了非早八的起床时间,军训第一天,需要六点早起到营地,属实是一项巨大考验。   现在除了温书梨,其他三个人还在被窝里。   温书梨为什么起来那么早?   她生理期到了,肚子不是特别舒服,直接导致昨天晚上睡得根本不踏实。   凌晨十二点醒一次、三点醒一次、五点半又醒一次,时间上挺有规律,相差差不多三个小时。   第五次走出洗手间,温书梨脸色泛白,小脸少了几分血色,眼睑下青灰显现,双唇失了红润,干燥至极,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好像每呼吸一下,肺腑连同小腹的疼痛感只增不减,钻心腐蚀般的难受。   提前了三四天左右,止疼药也没备着。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   恰巧这时,舍友们提前一天定好的闹钟铃声不约而同响起。   禾乐动了动身子,听到闹钟不停起床气立马上来了,张口即是一句脏话:“我靠,真的起不来啊。”   双手一拉,被子一扯,抱怨含糊不清:“谁发明的军训这个鬼东西!”   相反,奚荞则非常麻溜地挺起身,估计是闹钟后遗症,速度十分之快,“梨梨,是不是要迟到啦?!我天我天,牙还没刷脸还没洗,救命!应该再定早十分钟的。”   温书梨坐在佚?自己的位置上,语调气若游丝,实在提不起来劲,“没有,时间正好,十五分钟够洗漱了。”   视线往下落,她看到温书梨趴在桌子上,纤瘦的脊背微微上下起伏,双腿蜷缩,像极了被困在荒山遍野无力求助的小兽,忍不住心疼。   下了床,奚荞洗了手,先是给她冲了杯红糖水,蹲在她身边,“梨梨,我跟着你一起去医务室吧,你这满头冷汗的也不能去……”   “军训”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宿舍门被敲了两下。   奚荞顺了顺她的背,然后起身开门。   对方是个及肩短发女生,一身迷彩军训服,纤细腰身被宽带箍住,曲线曼妙。   目光上移,看清了她的艳冶面容,双眼皮,狐狸眼尾上翘,微笑唇,攻击性不减,像是只倾国倾城、蛊惑人心的妖精。   奚荞不认识,自动把对方归为陌生人,“这位同学,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走错宿舍了?”   那女生没有下意识看向310的宿舍门牌号,莞尔微笑,声线与长相极为不符,一开口,不禁使人置身柔和而又绵软的云,“没错的,我找温书梨,她认识我。”   听到是自己的名字,温书梨抬眸。   思绪一片混沌,揉了揉太阳穴迫使自己清醒,而后,视线转向门口,“倾月?”   是夏倾月。   女生宿舍楼共有十层,里面包含院系很多,计算机系、设计系、经管系、英语系、中文系等等。   能遇到也不稀奇。   而且,高考过后,虽然距离拉远,但她们之间的联系并未间断,双方对彼此的了解更多更广。   比如,温书梨知道夏倾月报考京大的设计系、知道她也想来外地闯荡一番、知道她做事清醒理智,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不被左右。   同样的,夏倾月也知道温书梨恋爱、知道她越来越多的小习惯、知道她身后永远站着喜欢她的少年,并且和她的竹马弟弟还是表兄弟。   缘分,确实是缘分。   “我可以进去吗?”见温书梨行动不便,夏倾月温和询问。   奚荞是重度颜控,此刻的她呆愣,心里在想:果然美女和美女是朋友!两位仙女我可以啊!   “啊,可以可以。”她点头如捣蒜,关宿舍门的手不知所措,差点扑空。   另外两位室友还在赖床,千金大小姐和拽姐有她们自己的想法。   “倾月,你怎么来了?”   温书梨想站起身,稍地动作,下一刻,被夏倾月回按住,后者一边打开纸袋取出止痛药,一边轻声说:“我刚出女生宿舍楼遇到你男朋友了,他像是刚买了药在下面等着,拜托我把药送给你。”   看着温书梨乖乖喝了药,夏倾月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临走时,不忘提醒她,如果不能军训和导员请个假,身体要紧。   温书梨点点头,对她道谢。   两次,已经两次了,上一次是艾蝉,这一次是夏倾月。   想到之前还对沈厌说,他也可以试着依赖她的那句话好像没什么作用,到头又反了。   摸出冰凉的手机,点开和沈厌的聊天记录,她敲字发送:【阿厌,我每次的生理期不准,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厌:【你前两天吃了冰的东西,我想着这次可能会提前。】   原来是这样。   W:【你现在还在下面吗?马上要集合了,别迟到。】   阿厌:【哦~女朋友着急赶我走。】   小孩子气。   她像被蜜蜂蜇了一下,心口燃起成簇的烟花,绯红以耳尖为起点,渐渐蔓延耳根,打字头一次不利索:【不是呀,我真的怕你迟到,能不受罚就不受罚。】   阿厌:【嗯嗯,在回去了。】   -   最终,温书梨没请假。   原因是大学流传这样一个说法:能在大学请到假条,我包你一个月饭钱。   言外之意:假条出了名的难请。   更何况今天第一天军训,被教官盯上了可不好。   军训军训,简单直译在太阳底下暴晒。   物理系和计算机系的教官相互认识,因此训练地点离得近,不过五米。   温书梨训练的时候光明正大地看向沈厌,每一次的眼神都好像在说:看,那是我男朋友。   310宿舍对他们两人的事情心知肚明,但班上的其他同学不一样,有的能看出来,有的毫不知情。   不远处一群人小声讨论:“诶,你看我们班的温书梨和物理系的沈厌是不是有情况,这才多长时间就看对眼了?”   “我听别人说的,人家高中是同班同学,约好一起考京大的。”   “怪不得,那高考后就恋爱了吧。”   “说不准,女生年纪挺小的,应该得成年。”   “……”   当事人温书梨并没有听清他们的闲聊,置身事外。   禾乐看她“思夫”入了神,故意挡在面前,“梨梨,肚子不疼了啊?看这么认真。”   温书梨“啊”了声,收回视线,“不太疼了,我疼得快走得也快。”   此言一出,段宛然忍笑,肩膀轻颤:“我好像在梨子身上看到了恋爱脑身影。”   “赞同赞同。”奚荞嘻嘻笑道:“梨梨,我们要专心训练,军训不及格的会被拖下来加练的,你看看这大太阳,再晒好像能蜕层皮。”   九月初的天气,中午烈阳最为炙热。   军训服材质厚且硬,不透气,人人汗流浃背,背部被大片浸湿,但印记不显。   为了散热,大部分男女生扯着领口扇动,往里灌凉气儿。   再看沈厌。   大众化的军训服穿他身上不平常,甚至过分好看。   他弯下身子拿了瓶水,轻车熟路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伸手后撩黑发,随之形成括号一般的弧度。   像是和身旁男同学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稍微侧头,狭长眸子微弯,嘴角噙着笑。   仿佛梦回高中,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大家训练也都累了,我们和隔壁来个才艺比拼怎么样?”教官走过来,声音雄厚有力。   一听休息,众人纷纷赞同:“好啊好啊!物理系的敢不敢来应战?!”   对方不愿输了气势,强烈回应:“笑死,谁怕谁?!来啊,我们才艺多的是。”   有人表面当和事佬,实则起哄:“诶诶诶教官,别这么‘打打杀杀’的,我们班的温书梨和你们班的沈厌是情侣,让他们跳一段双人舞吧!”   “非常可以!”   “跳舞!这个妙啊,真情侣跳起来指定不一样!”   教官“嚯”了声:“嘿呦,情侣啊,那得看他们愿不愿意了?”   作者有话说:   再甜几章叭,后面可能要小小小虐一下   这两天状态不怎么好,希望不会影响宝贝们的阅读体验,我尽力调整过来哈,明天尝试更6k~ 第74章   温书梨看沈厌, 沈厌看温书梨,两人互看,越看次数越多, 搞得两班同学一上午的话题源头全然是他们。   她的室友“吐槽”她,那他的室友自然也不会闲着。   就在教练说这句话的前五分钟。   物理院系的训练区域。   室友连彻手持塑料扇给自己吹风, 循着沈厌经常看的方向投过视线, 笑得揶揄:“哎厌哥, 你看女朋友的眼神别这么明显行不,我活了十八年,做梦也没想到军个训还能吃狗粮,一大把那种!”   他理理短发, 军训服衣袖往额头上囫囵抹一通, 擦汗, “这鬼天气真是热死了,赶紧下雨降降温,顺便冲走小情侣的甜蜜。”   迟川拍了下连彻的背, 与其共鸣, “我去兄弟,你可算能理会我的‘痛处’了,我高中还和两人同班,想想那滋味,简直齁到爆表。”   路泽渊推了推眼镜, 咳了声:“川哥, 你还说厌哥,我们宿舍剩下几条单身狗你不清楚?谁一天晚上给女朋友打三个电话、又是谁一打电话腻歪一小时、又又是谁还碰着了磕着了和女朋友要呼呼?”   “相比之下, 厌哥比你收敛多了好么。”男生扶额, 没眼看没眼看。   属实想不到迟川一米八四的大高个, 谈起恋爱居然如此反差。   连彻和路泽渊“同命相连”,不厚道地感慨:幸好他女朋友没在京大,不然……   这个话题,沈厌似乎饶有兴趣,喉腔溢出两声低笑,勾人犯规:“你们积极点儿,争取毕业前告别单身。”   闻言,迟川懂得沈厌站在他的角度,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听到没,大学四年不谈恋爱谈什么,和书畅游知识的海洋?学是学,但我保证你不出一年准秃头。”   连彻:“……”   路泽渊:“……”   两人一个苦笑,一个假笑。   直至听到教官吹了一声哨响,气沉丹田,像蓄足了十成力量,“大家训练也都累了,我们和隔壁来个才艺比拼怎么样?”   教官是人,也有感情。   离中午解散剩下十五分钟,干脆就不让他们训练了,休息休息。   老天眷顾,计算机系和物理系训练的地方在众院系眼巴巴羡慕的树荫处。   大片翠绿遮挡烈阳,隔绝燥热,夏蝉隐隐鸣叫,此起彼伏,无任何规律。   这片阴凉客观上为表演节目提供“契机”。   教官略显黝黑的脸庞褪去严肃表情,露出森白牙齿,拍了拍手,“怎么样,温同学和沈同学什么想法?大家对你们的呼声挺高啊,要不要表演节目?”   让小情侣一起表演的机会不容错过,底下声音仍然高涨:“沈厌!你可是我们系的系草啊,快快快,带女朋友一起!”   “教官,我替他们答应了!”   “双手双脚赞成!跳什么舞啊?BGM选个当下的流行歌曲?”   温书梨顿了顿,她今天刚生理期,怎么能跳舞。   心里暗暗腹诽:那位呼声最高的同学,要不你来?   奚荞一心护姐妹,细眉蹙起,转身为温书梨解围,“好了好了,大中午的跳什么舞,你们要想跳自己上台。”   “没完了是吧,都别说话,表演节目得经过当事人同意。”   起哄的声音果然小了几分。   下一秒,沈厌起身。   他身形颀长,宽肩窄腰,宛如傲然挺立的雪中竹,霎时吸引周遭视线,于一众盘坐的迷彩服人群中异常耀眼。   少年开口,语调慢条斯理:“教官,换个节目成吗?跳舞什么的没新意。”   他的声音与滚烫热浪融合,却独显清凉。   温书梨抿唇浅笑,她的阿厌真的很照顾她的感受。   教官不打算为难,抬了抬下巴,随性道:“可以啊,你想换成什么节目?”   忽然想到了什么,男人对班长招手,“班长,我记得我的吉他在休息区的帐篷那儿,帮我拿过来吧。”   班长想要看节目的心跃跃欲试,当然应声说好。   又说:“前几天琴弦弄断了,今天刚修好,沈厌,你来帮我试试音准?”   这意思是要唱歌啊。   到底两个班的教官是好兄弟,另一位教官点了温书梨的名字:“温同学,你挑首歌,你男朋友弹,你来唱。”   “女神唱歌哇,画面不录下来亏死!”   “别只看外貌,万一人家就长相好看了点,其实对音乐方面一窍不通,是个魔音绕梁的歌曲‘杀手’怎么办?”   那人不听,坚持自我想法:“怎么可能,我就相信漂亮美女唱歌也好听,不管不管,谁说了都不顶用。”   “……”   歌曲是众人投票选出的《苦茶》。   节奏欢快轻松,歌词青春懵懂,悸动淋漓尽致体现。   一句话,很适合情侣合奏。   因塑料草坪地面坚硬,坐着不太舒服。沈厌当众“贿赂”教官,递了瓶水,“教官,借下你的凳子。”   凳子四脚目测十五厘米,小小的一个,Q版的,可爱。   教官心领神会,笑了,“你小子,不怕我今天下午让你多站半小时军姿啊?”   不等沈厌说话,身后的舍友连忙举手,异口同声:“教官你不忍心哈哈哈哈。”   凳子放于平地,沈厌看向温书梨,嗓音低又轻:“梨梨,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梨梨!   系草大佬这么宠女朋友的嘛!   身后众人一脸尖叫掐人中的动作,纷纷表示磕到了磕到了!   他第二次叫“梨梨”,温书梨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任由时间冲刷也不会忘记。   她笑意漾起,如愿坐在他身边。   《苦茶》整首歌是清唱,少女展示歌喉,少年吉他伴奏。   沈厌坐于绿茵草坪,一腿曲着,姿势懒散。   他的肤色偏冷白调,胜雪、胜玉瓷,携桃木吉他的那只手青筋凸起,随骨骼蔓延,斑驳树影飘落其上,镀了一层暗光,透出蛊惑的欲。   毫不夸张地说,性感值直达百分之百,是小姑娘看了之后控制不住脸红的程度。   而后,试好音准,修长分明的指节轻微拨动细细长弦。下一刻,音律驭风迸发,一音一曲,相互交织缠绕,配合默契。   沈厌的眸光在温书梨身上,含情又深邃,他放慢语调唱:   “微笑对视你的样子那么认真。”   “单纯的女孩让我不禁地心疼。”   “街头那盏路灯像在笑我愚笨。”   “也许我不富有但比谁都真诚。”   “……”   嗓音清冽,如薄荷一般,好似本身的凉扑灭了灿阳的炽,降低了世界温度,不禁让人沉溺其中。   温书梨数好节拍,分秒不差地进入女声部分,声线如清新秋雨,同时染了柔:   “你知道,我的心中有疑问。”   “逼问,你究竟爱我有几分。”   尾音落下,轮到沈厌。   “我不想逃,爱上你只需一瞬。”   “暧昧的气氛。”   一首简单的歌曲,使得现场两班同学和谐而安静,他们脑袋轻晃,双臂蜷缩抱膝,又不自觉举过头顶缓缓摇摆,充当应援角色。   像被赋予魔力似的,一切的一切如此心照不宣、顺其自然。   两人对视、合唱。   温书梨眉眼弯弯,桃花眸子宛若天际新月:“不用等你开口先说我爱你。”   沈厌准确接收,轻声唱:“我爱你。”   温书梨:“在那之前想对你说我愿意。”   沈厌:“我愿意。”   “你不必问,你也不必等。”   “这一刻,就值得爱到永恒。”   “……”   这不仅仅是歌词,也是她与他的心声。   救命!   还是小情侣会啊!   台下彻底淡定不了了,该拍照的拍照,该录像的录像,甚至还有大胆坐在两人面前自拍合影,光明正大编辑朋友圈文案,分享日常——   【羡慕京城大学的军训嘛?第一天就能听到女神男神唱歌/冲天表情包jpg.】   一发送,底下疯狂涌出几十点赞。   有话题本来就不多最熟悉的陌生人、也有昔日不见的老同学、还有发“古老”表情包高兴欣慰的家长。   节目表演结束,掌声轰鸣,不绝于耳。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温书梨感觉自己还在五中,还在那个自由的舞台上。   这次不是她一个人,和他一起,也很乖,没有闯祸,无须他来帮她善后。   气氛感染浓重,教官也跟着鼓掌大队走,一脸骄傲,“我的学生这么厉害啊,学习成绩好,才艺方面更不用说,非常不错!”   底下呼喊声一阵接一阵,吹他彩虹屁,希望下午训练能轻松些,“那当然教官,你的学生就没有差的行嘛!”   “所以今天剩下的半天训练能不能少站会儿军姿,时间长了,整只脚都是麻的,特、别、酸、爽,没骗你教官。”   教官表情一绷,迅速恢复正色,“不行,一分一秒都不能少,这是规定。”   “啊……”   语气瞬间蔫了下去。   教官来了兴致,显然忘记他们还要吃饭的事情,“沈厌,你弹这么好,总感觉像学过似的。”   末了,不忘夸一下自己的吉他,“我的吉他功劳不小,看来师傅修得不错。”   问题问的是沈厌,温书梨动了回答的念头,她想说:其实阿厌是自学的,而且自学三天,速成。   他好像在哪个领域都离不开天赋异禀。   少年漫不经心说了句不如教官,刚想把吉他物归原主。   可下一秒,六根琴弦中间的两根“啪”的一声断了。   教官伸过去的手蓦地停住:“……”   心里第一个想法是:得,又断了。   小事而已,众人并非惊讶,可能也在意料之中。   因为吉他的琴弦第一次断,如果没换到好的弦,接下来断掉的概率不下于百分之八十。   看教官的表情好像不太在意,他原本想的就是修好之后随便弹弹,再断就当吉他“命”不好,放在角落蒙灰算了。   男人说这个吉他跟他有十个年头,琴弦断了不止两三次,打算的是再坏就不修了。可沈厌执意要修,他认为是自己的责任,要担着。   拗不过沈厌,教官便点头同意。   ……   中午午饭吃食堂。   女生310宿舍和男生210宿舍在一起吃饭,“食不言”的原则被抛之脑后,期间谈到去校外哪家琴行修吉他的问题。   连彻打开高德地图搜索,京城这么大,百余家琴行不禁让他眼花缭乱,“我不是京城本地人,也不知道哪家店好。而且,我们又是学生,遇到黑心老板什么的搞不好会坑你一大笔钱,初入社会,人心还未来得及学会辨别好与坏。”   路泽渊叹了口气,“厌哥,教官都说不用修了,你这么执着干啥?”   温书梨长睫颤了颤,轻声“反驳”道:“要修的。”   而后,她对沈厌说:“阿厌,吃完饭我们出校门一趟吧,我陪你去找,先看看学校周边有没有,没有的话再搭车。”   军训分两段时间,上午下午各四小时。   早上七点到十一点,六点起床到营地集合,先站一小时军姿,然后才开始正式训练。   下午两点半到晚上六点半,中午有将近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我自己去吧。”   沈厌把排骨汤放在她餐盘里,“来回折腾挺累的。”   加之她今天生理期,不太方便。   关键时刻,还得看我们迟川,他义气挺身,拍了拍胸脯,“梨子,我跟阿厌去,顺便去清大看看蝉蝉,想她了。”   语毕,桌上一阵唏嘘。   奚荞半开玩笑“哦呦”了声:“我发现你们宿舍的男生脱单率一半一半啊,剩下两位呢,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   话题被扯走,连彻和路泽渊本不想发表观点,但不能让女生一个人尴尬。   前者摆摆手,回答问题:“这方面急了求不来,过段时间去寺庙拜拜神仙,说不定能解答困扰我多年的疑惑。”   路泽渊泼凉水,嗤笑道:“你放心,神仙忙着渡众生,没空管你。”   连彻:“……”   女生们被逗笑,听路泽渊这个名字觉得老实,本质却是个搞笑男。   餐桌上分成两个“派别”。   温书梨、沈厌和迟川,连彻带领的210宿舍和奚荞带领的310宿舍。   当然,拽姐段宛然不怎么说话,遵守食不言,她专心吃饭。   思忖片刻,迟川说得也有道理,毕竟京大与清大错一天开学,艾蝉那边也赶上军训,在现实生活中见一面总比隔着手机屏幕谈恋爱实在多了。   温书梨点点头,“也行,如果到点回不来我和教官报告一声,他应该会通情达理些。”   话锋一转,她又说:“迟川,你帮我带给蝉一些零食吧,清大好多零食都不卖,我买了她爱吃的,就麻烦你啦。”   迟川比了个“ok”,示意了解,“知道了梨子,小姑娘到底害羞,都不和我这个男朋友说。”   “……”   好朋友的醋还吃。   艾蝉说过,她想和温书梨去同一所大学,但高考分数够上京大的经济学专业线,与其被迫调剂到一个不喜欢的专业,不如在其他地方发光发亮。   她承认,这是她长这么大做过最勇敢的事情。   如果没有遇到温书梨,艾蝉很可能想都不会想。她的性格太软了,也安静,好在慢慢改变,找到自己。   -   在本地京城土著的真诚建议下,沈厌和迟川找到一家口碑还算不错的老琴行。   虽说是老琴行,装修规模却与“老”字截然相反,现代化风格尤为突出。   整体通白色为主,大气敞亮,钢琴、吉他、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等等,乐器众多。   做生意最讲求的就是口碑,口碑上来了,客人流量固然应接不暇。   老板是个身材偏瘦的中年男人,结合这家店的“历史”,大概率是子承父业,此刻的他正忙着给其他客人介绍店内的优惠活动,以及初学者应该注意的雷区。   排队大概二十分钟,终于轮到了他们。   单凭老板看吉他坏掉琴弦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技能满点,是个行家,不是莫须有的空壳子。   “你这两根弦太次了,之前在哪儿换的?”他问。   迟川回答:“这个不太清楚,我们不是吉他的主人。”   老板皱了皱眉,吸气长叹,每个表情好像都在说“又是一项大工程”。   这时,琴行店面的玻璃门被推开。   视线一转,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西装革履的男人,毛绒披肩、身姿窈窕的金发女人,小女孩儿在他们中间,大概六七岁的样子。   与此,男人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到沈厌身上。   少年面无表情,淡淡移开,不愿再多看一眼。   倒霉透了。   作者有话说:   更6k失败了呜呜呜……   微笑对视你的样子那么认真。   单纯的女孩让我不禁地心疼。   街头那盏路灯像在笑我愚笨。   也许我不富有但比谁都真诚。   你知道,我的心中有疑问。   逼问,你究竟爱我有几分。   我不想逃,爱上你只需一瞬。   暧昧的气氛。   不用等你开口先说我爱你。   我爱你。   在那之前想对你说我愿意。   我愿意。   你不必问,你也不必等。   这一刻,就值得爱到永恒。   ——歌曲《苦茶》 第75章   “妈妈, 你看我画的画,是不是很漂亮?”   小男孩蹦蹦跳跳跑到女人身边,手里拿着一张五颜六色的卡纸急着展示, 奶音稚嫩,“我画了好长好长时间。”   房间装饰采用欧式风格, 数十盏射灯嵌入四周墙壁边缘, 光打下来, 并不明亮,理石地板纤尘不染,每一件家具找不出瑕疵,精致且昂贵。   女人坐在落地窗台边, 背影消瘦, 神色却不失温柔。   她把小男孩揽在怀里, 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我家宝贝好厉害呀,可以告诉妈妈你画的是什么吗?”   小男孩幼态的手指放在卡纸最右侧, 纯粹的眼睛看向女人, “这个是妈妈。”   而后,指尖从右向左移,于最左侧,“这个是爸爸。”   最后向下,“这个是我。”   “爸爸的领结太难画, 弧度总是把握不好, 我换成了长长的菱形领带。”他嘴角弯了弯,要夸夸似的, “妈妈, 我是不是很聪明?如果一百分, 妈妈给我打多少分呢?”   “当然聪明啊,我的宝贝是天底下最棒的孩子。”女人伸出手,指腹描摹小男孩的侧脸,“妈妈会给你打九十九分,剩下的一分……”   话音未落,小男孩歪了歪头,笑容绽放,纯真又可爱,“我知道的,剩下的一分是妈妈提醒我不要骄傲,放心吧妈妈,我不会骄傲的。”   “我要像妈妈学习,好好画画。”   “好,妈妈相信你。”   “……”   接下来,他们说的什么话、脸上是什么神情,随时间消逝慢慢变得虚幻。   只要触碰一下,便会化成缥缈不定的碎片,像是遇风散开抓不住尾巴的蒲公英,既遗憾,又不舍。   场景倏地一转,房间不再华丽,压抑与沉重取而代之。   天花板泛白无光,女人躺在床上,呼吸频率缓慢,依旧看不清她的样子。   下一刻,房间门被猛地推开,是小男孩。   他长高了很多,属于孩童时期的幼态褪去,青涩感显现,但此时眉宇蹙起,胸腔上下起伏,应该是跑过来的。   少年的肩膀挂有密密麻麻、透明的雨,顺重力而下,渗透单薄校服,紧贴脖颈,他的双手颤抖着,喉间哽咽,说不出话。   女人眼角滑泪,晕湿睫羽。   她抚摸他的黑发,唇角仍莞尔:“别哭,别哭……”   突然,一道闪电刺破暗夜,眼前画面被瞬间割裂,闷雷四起,似是地震般,构建的小世界摇摇晃晃、逐一坍塌,随之,坠入万丈深渊。   耳边骤然失声,长鸣持续,刺耳、难受,绞得心脏疼,险些喘不过气。   纤细指节攥紧薄单,抓出的褶皱弧度极深,好似刻入肺腑与骨血的疤,永不消散。   “轰隆——”   又是一阵雷,感觉像发生身边,尤为真实。   温书梨猛地惊醒,几乎脱口而出:“不要!”   她额间冷汗不间断地往外冒,周身发凉,眩晕感贯穿神经中枢,天地好像都在旋转,无止境似的。   惊魂未定之时,温书梨机械地重复一句话,“不要……”   缓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才发现是梦,或者说,是噩梦。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太奇怪了。   后面女人说了什么,她尽力回想,最终以失败告终。   奚荞在温书梨床对面,刚想起身去洗手间,听到她的声音,赶忙掀开窗帘坐在她身边,“梨梨,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看少女的悸恐神情,判断没错。   没有犹豫,她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做噩梦也不怕,我们都在这里。”   久久未平息的剧烈心跳声,温书梨能清晰感受到。   她深呼了口气,强迫自己淡定下来,“荞荞,我在梦里听到了雷声,两阵,很重的……两阵。”   其实不然,真相是梦里一阵,现实一阵。   只不过,现在的温书梨有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四肢百骸还处于飘忽的无力感。   “你害怕雷声吗?”奚荞抬手擦拭她的薄汗,问道。   温书梨摇摇头,琥珀眸子低下,温吞道:“我怕黑,不害怕雷声。”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有点怕雷了,从这个梦境开始,对雷的忌惮一点一点累加。   奚荞:“没关系,有我在呢。”   禾乐睡眼惺忪,探出头,下意识看向窗外,“还在下雨啊,京城的天气真是阴晴不定,上午大太阳晒死个人,下午大雨漂泊。”   感慨完,往床上一倒,问温书梨和奚荞:“你们没睡吗,下午不用军训不睡回笼觉啊?”   段宛然也被她们吵醒了,“睡吧我的姐妹们,困死我了。”   顾不得多想,温书梨起身下床,打开阳台门。   她视线眺望,看到雨幕笼罩整个校园,青雾氤氲缭绕,雨丝平直又急促,继而“啪啪嗒嗒”地砸在柏油路面。   液体与固体碰撞,前者败,后者胜,雨水分子飞速迸溅,像极了佛珠滚落。   起初是蒙蒙细雨,没过多久转变暴雨,时间短、速度快,不禁给人一记猝不及防的“重击”。   奚荞解释说:“这场雨从一点就开始下了,教官在班级群里发消息说下午军训取消,让我们好好休息。”   温书梨打开手机,和沈厌的聊天记录框显示——   12:35。   W:【阿厌,你们找到地方了吗?】   阿厌:【还没有,准备问问当地人。】   12:51。   阿厌:【有家琴行不错。】   W:【地址在哪?离学校远不远?】   阿厌:【不远,珊瑚大道往南走五百米。】   阿厌:【不午睡吗?不困?】   W:【马上睡,问问男朋友进度怎么样了。】   阿厌:【睡吧,午安。】   阿厌:【摸头/jpg.】   屏幕黯淡,温书梨再度点亮,看清了左上角的时间。   14:10。   温书梨拨过去电话,默认铃声过了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依然没有接通。   她和沈厌说了,如果回校要发条消息报备平安,但没有新消息,也没有电话。   阿厌会不会遇到危险了?   心脏倏然悬高几度。   温书梨拧开阳台门把手,快速换好便服,穿鞋子,系鞋带,奚荞跟在她后面,“梨梨,你干什么去?”   “阿厌还没回来,我出去看看。”   说话同时,也打给迟川,那头很快出声:“喂,梨子。”   心情焦急万分,她直奔主题,“阿厌呢?你们现在到宿舍了吗?”   迟川说明情况:“我刚到宿舍,阿厌还回来。琴行老板说大概要修两个小时,等待期间我去清大看蝉蝉了,阿厌发信息让我先回,我以为他修好吉他提前回来了,结果一到宿舍看人不在。”   他同样疑惑:“不对啊,阿厌拿着吉他能去哪儿?”   温书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冷静说了句:“我知道了。”   对方还想说什么,她先一步挂断电话。   窗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甚至稍微细点的枝干直接断了腰。   极端的天气,往往是厄运事故发生的起点。   不会的,阿厌不会有事的。   少女站定原地,恍然间,竟不知道下一秒该做些什么,长睫扇动,晶莹剔透的泪水逃离泪腺束缚,如皎白珍珠般滴在地板上。   指尖接触脸颊,她才发现,她哭了。   原来,那个梦是征兆吗?   不好的征兆。   奚荞欲想拉住她的手,“梨梨,外面太危险了,你别乱跑……”   只可惜晚了一步。   临走时,温书梨弯了弯唇,对奚荞说:“荞荞,别担心我,我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   暴雨恶劣,很多出租车不接乘客。   在京大门口等了十分钟,一位女司机开车停她面前,摇下车窗。   雨丝时不时扫乱视线,司机师傅抬手挡在头顶,对温书梨说:“小姑娘,你去哪里,接完最后一单我就回家了。”   温书梨打开车门,坐在后座,报了个地址:“师傅,我去珊瑚大道的杨艺琴行。”   车里,气氛安静。   女司机看出了她的情绪,主动挑起话题,“你一个姑娘家下这么大雨出来干什么?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她低头看着手机,还停留在没有新消息的聊天界面,思绪慢慢游走,以至于女人说了什么,她听得并不完全。   “不好意思师傅,我没听清。”温书梨置若罔闻,回神。   女人没有斤斤计较,放缓声线:“小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她不想和别人说起私事,想撒谎说没有,想把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   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还是会表现出来。   “我,没有……”   恰巧两点半,新闻广播定时响起:“接下来为广大听众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于九月十日下午两点二十分左右,一辆车号为京XXXXX的小型汽车在珊瑚大道与湘安大道十字路口发生车祸,据当地交警检查,司机某某某酒驾导致路线失控,不慎撞到斑马线正常行走的一名男子,受害者是京城大学的大一在校生。目前,救护车已赶到现场,希望广大群众遵守交通规则,珍爱生命。”   珊瑚大道、京城大学、大一在校生。   无论是时间地点,还是个人信息,好像都吻合。   温书梨不敢去想,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内心酸楚疯狂涌现,化成泪水,染湿她的双颊。   阿厌,不是你吧,快告诉我不是你。   女司机叹息道:“唉,平常车祸都避免不了,何况今天的暴雨天气,不过小姑娘,我没喝酒也不喝酒,你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师傅……”   “怎么了?”   “没,没事。”温书梨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抹掉眼泪。   她只想快点到达目的地,快一点,再快一点。   ……   由于车祸发生猝然,珊瑚大道和湘安大道一百米之外全部扯上警戒线。   出租车只能停在场外。   温书梨结好账下车,暴雨势头不减,看到警车与救护车在现场,交警、医生、护士工作忙碌,驻足的行人看热闹,有的家长还带着孩子,见场面血腥立马捂住小孩双眼。   “交警叔叔,我想知道那位受害者叫什么名字?”她抓住交警的衣袖,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交警拿起对讲机传达信息,被倏地打断,他看向温书梨,“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这位学生身上没有手机和身份证,我们正在调查。”   “温书梨——”   有人叫她。   回眸,是阿厌,他没事!   少年手执黑骨伞向她跑来,视线偏转,对交警颔首:“不好意思,这位是我女朋友,她认错人了。”   交警了然情况,说了句没关系,继续投入工作中。   黑骨伞将少女罩住,连同拢过她身上的透明雨衣。   周遭声音嘈杂,视线集聚,沈厌牵着她去了人流不多的小巷。   小巷里,她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不撒手。   沈厌抚摸她的长发,“吓到了?我没事。”   温书梨点点头,算是回答问题。   她真的吓到了,真的。   不知怎的,生气劲儿像是碳酸饮料咕噜冒泡,上来了,便怎么也收不住。   于是,她踮脚,借着宽肩支撑,张口就在他脖颈侧方咬了一下。   沈厌稍地蹙眉,没出声。   他搂紧她的腰,尽管再疼也不放。   舍不得咬深,虎牙印记却明显至极。   温书梨退开,抬眸。   两人四目相对。   她微微抽噎,哭得梨花带雨,委屈蔓延,“我生气了,快哄我。”   作者有话说:   应该……不虐叭(小声) 第76章   哄我, 我要你哄我。   好听的甜言蜜语,或者含情的亲吻,假若两者双管齐下, 更是拒绝不了。   话说得明白不错,表面意思即为深层意思。可关键在于对面是个坏人, 故意不让她得逞。   “要我怎么哄?”   沈厌抬手, 虎口轻轻抵住她的下巴, 点漆黑瞳自上而下扫过她的小脸,最后,目光停于那嫣红唇瓣,“给个准话。”   少年身高占据优势, 俯视中, 审判意味悄无声息缠绕她全身, 但眸光深处坠了清澈泉水的软,温柔得不像话。   温书梨有点不甘,她知道沈厌在钓她, 等她扑向诱饵自动上钩。   生理性的眼泪使得眼周泛红, 也许是泪的催化影响,唇变绯,双颊亦如是,掀起内心早已翻涌的波澜。   还想什么,她就是要他亲。   壮着胆子“回怼”道:“你不要明知故问……”   “唔。”   短促的一声, 犹如急切砸落地面的雨丝, 确切不足一秒钟。   薄荷吻了玫瑰。   他吻了她。   可一记简简单单、浅尝辄止的吻,又如何能让他满足?   少年分明的指节拂上她的纤细后颈, 动作于梨花胎记浅浅摩挲, 触感温热, 掩去雨水侵蚀的冰凉。下一瞬,滚烫重燃,热烈火苗把心脏都烧化,不留残存余烬。   并非错觉,他比前几次吻得更重、更深。   她是让他亲,行动真的实施下来后,却险些站不住脚。   空气密度稀薄,喘息不稳,艰涩呼吸之际急需获救。少女双手隔绝两人之间,大脑思维迟钝,又好像被刺激到了,反方向地推他。   “抗力”如舒卷白云,绵而软,没有任何作用,甚至成了对方加以掠夺、征伐的导火索。   钻了空隙,沈厌撬开她的贝齿,与她唇舌交缠,得寸进尺的围攻将她桎梏狭窄逼仄的无路巷口,走不出、逃不掉。   其实,也不想离开,只不过他太凶了。   他怎么变这么凶,像是她会消失一般,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她是否还在。   不知何时,清雨放缓,角落铺满绿油苔藓的砖石散去湿润,露出干燥一角。定力几近匮乏,她脚步后退,致使那仅有的枯涸面积再度染了潮。   攥紧机会,微风推波助澜,吹动越墙枝丫的朵朵鹅黄岩桂,飘扬弧度稍低倾斜,花落满肩。   画面唯美、旖旎,不忍打扰。   小巷出口,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大抵事态紧急,也没注意到离他们不远,正在热吻的小情侣。   这时,一男生闯入深巷,目光猝不及防一抬,正巧与沈厌狭长的黑眸对上。   他接吻闭眼了,但听闻脚步声临近,长睫抬起,冷淡眼神睨过去,似是锋刃、匕首,不禁让人不寒而栗。   果不其然,男生快速转身,颤颤巍巍扶着墙面离开,走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双手捂住胸口缓冲。   此刻的想法自认为非常奇怪:亲吻……到底是什么感受?   忘乎所以吗?   ……   雨停,璀璨阳光陷进世界。   下午不用军训,他们选择步行回校。   沈厌背着吉他包,侧眸看向温书梨。小姑娘一路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害羞了,还是不想。   他出声,开口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说起这个,沈厌的手机电量为零是真的,一点也不剩。   在等待老板修吉他的时间,他去药店买了一些止疼药,又去知名的老巷子店买了两三袋无核红枣和枸杞。   红枣和枸杞养血补气,尤为新鲜的好。京大只有便利店卖,虽然是真空包装,却耐不住时间搁置,泡茶的话,营养和功效早已流失大半。   付钱用的是现金,他买完东西刚想回琴行,便看到事故现场外焦急找人的温书梨。   那个透明雨衣的少女,穿梭在来往的人流长河中,瘦薄的躯体任由风吹雨打,也不退怯。   他喉腔堵塞,心疼极了。   “我哄人的方式还行吗?”沈厌问她,语句里的“人”意有所指,“感觉她不生气了。”   温书梨不怪他,不想因为他的深吻闹不快。   真心实意评价,她觉得还……不错。   这是可以说的吧?   “阿厌,你刚刚……挺用力。”温书梨脸不红心不跳地明示,想到什么,补充说:“还有,你居然……”   咬我。   后面两个字说不出来,她卡了壳,止住。   难道是记仇咬了他一口?   猜不透。   温书梨抿了抿唇,嘴角一动,便能感觉到密匝的撕扯,她不由得细眉微蹙,桃花眸子眨了下。   咬人很疼,所以,沈厌的侧颈是不是也很疼?   后悔。   直球属性作祟,当时她也没想那么多,而且,她已经很收敛了。如果再重一点,他的皮肤很可能会出血,不,一定渗出血。   “我这人没什么本分,委屈我对象提前适应一下。”沈厌低声笑了笑,牵起她的手,“不过,你好像已经适应了,不用我提醒。”   当众戳穿?!   可以,可以。   “咳!咳!咳!”耳尖红度涨潮似的漫上来,温书梨连续咳了三声,示意他别说话,“禁言禁言,我现在想安静一会。”   欲盖弥彰,掩耳盗铃。   沈厌点头应下,默认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厌,我看看。”   温书梨招招手,白藕手臂勾着他的脖颈,往自己的方向一带,凑近观察。   咬痕明显,好似烙印般覆于少年皙白的皮肤,突兀又暧昧。   刚想问沈厌疼不疼,他看穿她的心思,嗓音发哑,回答:“不疼。”   “我下次……”   温书梨别过视线,不敢直视因冲动酿下的“错误”,采取循循善诱的迂回路线哄人,“我下次轻点。”   沈厌落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薄唇轻启:“我没问题,决定权在你手上。”   她的脸又红了。   平常一天内,从未有过三次。   今天是例外,特别的例外。   ……   就这样,两人沿着路线一步步离学校更近。   温书梨偏了下脑袋,好像有什么事情没说,但又想不起来。可能不是什么大事,她放弃了思考,想着以后还有机会慢慢说,不急于这一时。   正想着,温书梨脚步倏然顿住,摇了下沉厌的手,“阿厌,开了。”   什么开了?   原来是她的鞋带。   谈恋爱不仅会让人变得上瘾,同时也依赖彼此,女方在男方面前更娇,通俗一点说,就是懒。   她不想低下身子系鞋带,还得弯腰。   沈厌惯着她,把黑色吉他包放在地面上,红枣和枸杞换了主人拎着。他“吐槽”她,但也宠她,“温书梨,你肯定在折磨我。”   “不不不,我喜欢死你了,怎么会折磨你呢?”她挑了挑眉,气定神闲地“狡辩”。   说的是真话,很真。   沈厌蹲下,双腿一高一低,类似求婚的姿势,系鞋带的手法熟稔,专门为她打了蝴蝶结。   温书梨不相信男生也会打蝴蝶结,唇角弯弯,笑了,“你还会打蝴蝶结啊?这样一对比,比我打的都好,教教我怎么弄成你这样的行吗?好好看。”   作为手残党的她很有自知之明,态度虚心求教,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要收费,包养我的资金存得怎么样了?”沈厌问。   温书梨噎住,慢吞吞地道出实情:“我正在存啊,军训过后马上就要上课,我好好学习,争取拿一等奖学金给你看,然后攒钱把你买了。”   小姑娘真敢说。   下一秒,一辆黑色迈巴赫以极快的速度驶过藏青马路,地面平整,加之太阳光长久的燥热暴晒,水洼消失干净,因此,不存在少年被雨水泼洒一身的说法。   虽然速度堪称得上风驰电掣,但温书梨仍旧看清了半露车窗下的西装男人。   男人身躯凛凛,眉骨硬朗,下颌棱角分明,冷峻气息不言而喻,面相经岁月沉淀,眼尾纹路显现,却看不出一丝沧桑。   合适地组织措辞,那是一种独属中年男人的成熟与稳重,也像冷血动物那般无情漠然,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一刻的不经意,时间好似被有意暂停,放得很慢很慢,没有继续运转的趋势。   除了男人,还有女人,以及坐在他们中间的小孩子。   是小女孩,她的笑容洋溢、灿烂,头发扎成低低的羊角辫,垂落小肩膀两侧,发色金褐,应该是混血儿。   精致的公主裙因为自己的冒失沾了水,女人没有怪她,而是神情急切地看她有没有伤到毫厘。   无微不至的关心。   矛盾的时间相对论再次横空出世,车尾迅疾驶离,“嗖”的一声,像是呼啸汹涌的海浪,随之又归为平静。   她不认识他们吧。   温书梨仔细回想上一秒她与男人对视的画面,后者的眼神没有温度,只是状似无意地一瞥。   怎么回事?   为什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溺水幻觉十分逼真地呈现在寸寸视野——   她拼命向上游,喉咙呛了冰冷海水,海藻伸出魔爪拉她沉入深渊,被迫放弃抵抗,求生本能的那根弦狠狠折断。   猛然一道光照在少女的侧脸。   而后,她舒了口气,深呼吸回神。   直觉告诉温书梨,迈巴赫上的一家三口不是普通人,身后的背景庞大,根系更广,是人人畏惧、惹不起的资本家。   想到自己父母也是从事经济行业,作为他们的女儿自然见过不少世面,但这一次,天翻地覆的不一样。   害怕吗?   不太想承认,确实……有点。   “又走神了?”   完成系鞋带的任务,沈厌站起身,捏她的脸,“温书梨,我上一句说什么了?想清楚再复述。”   角度问题,沈厌与迈巴赫是相背的,是前者的视线盲区,他并不知晓里面有几个人、那几个人是什么身份。   他只看她。   温书梨顿了顿,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视线全然都在看那辆车牌号为六个相同数字的迈巴赫了,以至于沈厌说的话,她没听到,一个字也没听到。   “啊。”   单凭仅有的一个字,游走的思绪悉数映现。   生出萌混过关的念头,温书梨说:“我听见你说今天天气……还不错。”   不错个大头鬼。   上午大太阳,过度暴雨,下午又是大太阳。   看来她撒谎的技能没有得到锻炼和提升。   沈厌单手拎起吉他包,挂在肩侧,漫不经心地“吊”她胃口,“错了,再猜。”   温书梨双手合十,像只蹦跳的小兔子跟他身后,“那你说了什么,我走神了嘛,不是故意的。”   沈厌轻笑:“不,我觉得你像。”   温书梨:“……”   行吧,无论哪个口头都争不过他。   现在的问题是,那个男人是谁?仅仅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吗?   她没有答案。   -   吉他完好无损地交到教官手中。   教官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看到吉他修复完整,脸上还是乐开了花。   回到宿舍的那天晚上,沈厌和她谈起了物理专业含金量很高的学术竞赛,他说他打算报名参加。   温书梨笑着应声,说好,我支持你。   作者有话说:   嘿咻嘿咻,我来啦~ 第77章   两周的军训稍纵即逝。   在此期间, 京大的风云情侣又出现一对。   没错,是温书梨和沈厌。   自军训第一天,两人四目相对唱情歌的视频一经发出, 论坛、微博、各大社交软件最常看到的tag——神仙眷侣。   不得不说,“摄影师们”抓得角度完美无缺。   当然, 也归于主角生得极好。   将近三十秒的超清影像, 所有“观众”的视线都集中同个方向。   女生的栗棕长发引人注目, 绑成高马尾,飘落脊背,一双琥珀眸子无瑕而澄澈,潋滟世间的全部难捱, 尖锐小虎牙为长相清纯的她增添独有的可爱。   只一笑, 错乱的繁琐杂事, 瞬间烟消云散。   男生一身深绿色迷彩服,朗目疏眉,黑发黑眸像是缀了一方徽墨, 晕染如画, 五官清晰,着实找不出瑕疵。   他们好似披星戴月,傍身万千耀眼光芒。   京大论坛沸反盈天——   猫猫是最可爱的:【我太羡慕这对神仙眷侣了,俊男靓女天造地设的般配,我有个朋友是物理系的, 他们班一共二十个女生, 一半以上都喜欢沈厌!】   猫猫是最可爱的:【只可惜人家名草有主,不是我说, 他真的好帅啊!他女朋友也很优秀!女娲你太偏心啦!】   都来磕cp:【而且他们的爱情故事一点也不狗血, 高中到大学, 没有误会,都对彼此专情如一,双初恋的快乐谁懂!我保证,天底下打一百盏灯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对象!】   风吹夏秋:【期待系花和系草可以从校园到婚纱!军训第一天下大雨,我看见女生着急出校门,应该去找男生了,呜呜呜呜呜,快给我按头磕!】   格子衫:【女生计算机系,男生物理系,都很上进努力呢!】   力大无穷的美少女:【优秀的人在一起果然更优秀呀~】   举个爪子:【两人如果报考同一院系,简直不能想象有多甜!】   ……   类似的评论一直在持续,热度不曾间断。   两周的“发酵”,也致使京大学生一看到温书梨,有的小声和同伴耳语,有的不在意形象尖叫,内容几乎差不了多少——   “诶诶,温书梨,真人比照片更漂亮啊。”   “我去!大美女,我觉得她可以升级成校花了。”   上了一周的课后,亦如现在。   闻言,温书梨猛地一顿,连忙拉上卫衣拉链遮脸,躲在奚荞身后,“荞荞,帮我打个掩护,我感觉有好多人盯着我看,有点不自在。”   奚荞轻拍她的手,云淡风轻道:“梨梨,你长得好看啊,你对象也是,强强联合谁能抵抗住?”   又说:“军训两个星期,你的皮肤还是那么白,你看看我晒黑了不止一度,今天化妆的时候,我用的隔离是平时的两倍!心疼死我了呜呜呜。”   温书梨笑了笑,“我还有大半瓶隔离没有用完,如果你不嫌弃,拿去用就好啦。”   属实上帝偏疼,她天生皮肤白,晒不黑,素颜和化妆没什么区别。   奚荞特别羡慕温书梨的牛奶皮肤,每次抱人都要蹭半分钟,说蹭着蹭着就能变白,实践下来,当然……没有成效,但也碍不住她继续“胡作非为”。   蹭蹭只是引子而已,实际心里的真实想法是要和仙女贴贴。   “好呀,我就不和姐妹你推我搡了,谢谢梨梨~”奚荞再一次扑向温书梨怀里,想到什么,“现在几点了,我们应该没迟到吧?”   今天只有一节早八公共课,两人六点就起来了,慢慢悠悠地走在校园小路上,一边聊天一边说笑。   温书梨挽起耳边碎发,抬手看腕,说:“七点半,时间充足。”   言语一转,她道:“乐乐和宛然呢,她们两个去哪了?打算翘课吗?”   “你说她们啊。”   奚荞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想了想,“禾乐说公共课没意思,翘课去图书馆看书去了。宛然最近在兼职,兼职后也泡图书馆,她还说没有梦想,私下居然偷偷卷我们。”   “梨梨,你这几天老往你男朋友那跑,这些消息自然不知道。”奚荞点了点温书梨的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可别把我的梨梨整成恋爱脑了,不过,物理系草的恋爱脑也值得。”   像是重度严控说出来的话。   奚荞这个网瘾少女呢,心情好了听点课,心情不好上课划划水,表面看着无忧无虑、逍遥快活的样子,但学到的知识牢牢掌握,课后小组作业照样拿A+。   温书梨最近专攻专业课,因为想修双学位,她打算大一利用空余时间了解第二专业的知识,又报了四级和普通话,还有计算机二级。   她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忙碌且充实。   不同的院系接触不多,除非大公共课和一些社团活动。   至于温书梨为什么老往沈厌那边跑,这个,她有必要解释解释。   “他在准备物理学术竞赛,我这几天去实验室看看他累不累,其实也没跑多少次。”   某些方面,她还挺注意细节的,仔细认真数数,“好像、大概、也许十一二三次?”   是的,一周时间跑了十一二三次,平均每天一两次,还不多?   “你谈恋爱就知道了。”温书梨趁机调侃她,“单身的小姑娘,你不懂。”   奚荞:“……”   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恰好这个时间段,林芷情的电话打了过来,温书梨按下接听键,“喂,妈妈。”   林芷情应了声,可能刚处理完工作,声音略显有气无力,“梨梨,军训完了吗?有没有晒黑啊?”   刚讨论到皮肤白与黑的话题,温书梨先看了一眼奚荞,随后抿唇浅笑,转过视线,“我还好。”   奚荞的目光投向温书梨,后者眉眼弯弯,唇角漾起,微笑甜甜的,宛若一朵盛开绽放的花。   她也情不自禁地笑。   真好啊,能和家人的关系这么好。   母女俩没说多长时间,大概谈论一些适不适应京城的气候、有没有水土不服的生活小事。   其实,林芷情还想见见她的男朋友,但可能有点急,便跳了过去。   林芷情说让她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找温子旭。   温书梨点点头应下。   “荞荞,你怎么了?”她一向反应迟钝,问奚荞。   奚荞的伪装看不出破绽,微微耸肩,“没有啊梨梨,我能有什么事情,别想那么多啦。”   “走,去上课吧。”   不知不觉到了班级,她呼之欲出的话挂在嘴边,想开口。   奚荞拉着她坐在阶梯教室的后排,同时,手机隐隐震动。   阿厌:【早饭吃了吗?】   高二因为复习压力大不怎么吃早饭,好在沈厌在她身边,但两人不同院系,身边少了他,温书梨浑然不觉地放松下来。   W:【吃了,你比我哥负责任。】   她没撒谎,确实吃了。   开学的这三周,温书梨和温子旭的聊天基本一周一聊,不过十句。   除了对方问她要生活费,他会多巴结他妹。   温书梨也没问他要钱干什么,反正她本来开销就不大,该买的买,不该买的不买,控制很好。   教授在讲台上讲课,投入忘我,对划水的同学睁只眼闭只眼,或者说,全然当作没看见。   因此,温书梨的胆量愈发“猖狂”。   W:【我觉得比起我哥,你更像我哥。】   阿厌:【你之前不是叫我哥哥吗?我以为从那一刻起,我就是你‘哥哥’。】   “哥哥。”   她叫得低低的、软软的。   原来,他记了那么久啊。   W:【你……可以先不说话。】   阿厌:【我没说话,打字。】   W:【……】   阿厌:【下课后,能来实验室一趟吗?】   这一句话,成功勾起温书梨的悸动,她心弦泛起涟漪,留了心眼:【我这周去了好多次实验室,脚疼。】   阿厌:【你不介意的话,我背你回来也行。】   “砰——”的一下,讨论热火朝天的大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原因是,温书梨支撑脑袋的胳膊突然一滑,脑袋……磕在了桌面上。   她吃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再抬头,发现前排、中排、后排的一百多双眼睛全部盯着她看。   温书梨懵,迷茫眨眼。   奚荞不厚道地捂嘴忍笑,脸憋得通红,肩膀颤动,“梨梨,你好可爱。”   虽然她没看到她室友手机上的内容,能让温书梨以“磕头”表示内心激动,极大概率是情话?   温书梨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太窘迫,干笑了两声,“教授,我……”   教授推了推眼镜,面容和善,“没关系没关系,不用解释的小姑娘,和男朋友聊天嘛,理解理解。”   脑海里的烟花炸开,教授,您为什么当众说呀?!   “我知道的,你们都是成年人,到了大学该谈恋爱谈恋爱,这点不像高中。遥想当年,还记得我……”   然后,说起了他自己的恋爱史。   温书梨前排的女生向后看了又看,眼神在说:姐妹,不错啊,这可是京大知名梁教授的课,在他的课上开小差,应该会被立马记住。   她轻扯奚荞的衣袖,口型保持不动,“荞荞,救救我。”   奚荞侠肝义胆,救姐妹于水火之中,“哎呀同学们,别这样看我们梨梨,她纯情,害羞得很。”   几位女生了然,整齐划一比“ok”手势。   温书梨:“……”   荞荞,你说还不如不说。   沈厌又发了条消息。   阿厌:【想和对象说件事儿。】   五分钟前的窘况在脑中徘徊未散,像迷惘的雾挥之不去。   温书梨翻出帆布包的矿泉水贴脸上,物理降温,她敲键盘:【什么事情啊?】   界面显示语音。   他说:“我突然觉得,这件事情当面说比较好。”   温书梨:“……”   又吊她胃口。   W:【好,那我上完课去找你。】   -   两大节的公共课,温书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漫长,和奚荞打好招呼,铃声响起,她一个箭步冲出教室。   沈厌所在的实验室离教学楼隔两条街道,路途不近,每次去实验室,她都会扫辆学校停车区的共享单车。   扫码、付钱、开锁,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温书梨扶稳车把手,正准备骑行,旁边一道身影出声:“温学妹?”   她转过头,自己也很惊讶能认出他,“萧学长?”   萧轩,大她一届的学长,所在文学专业。   “是我。”萧轩拿得起放得下,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小人,与温书梨自然对话,“你要去哪儿?图书馆吗?”   温书梨摇头说不是,大方表明:“实验楼,学长呢?”   男生眉宇一动,“巧了,我也去实验楼,今天导师派我辅导一个学弟,关于物理学术竞赛方面的,我下午没课,想着能帮忙就帮帮忙。”   开学第一天的“乌龙”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多么大的影响,温书梨也不需要对萧轩避而不见,她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   听闻物理学术竞赛,她下意识说:“是五号实验楼吗?”   萧轩语调轻快:“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会读心?”   “我男朋友也在五号实验楼,我刚想去看看他。”温书梨解释。   这样啊。   目的地相同,两人便一起骑共享单车并行。   路上,他们时不时说几句话聊天。   温书梨知道了萧轩要帮忙的学弟,就是她男朋友的搭档。   萧轩是京大青年文学社的学生会长,当时宿舍分配不限于一个专业,有个舍友是物理专业的,参加CUPT,不巧的是,舍友生病无缘赛季,推荐了他,最终的结果令人大为惊叹。   谁也没想到文学专业的萧轩能在物理竞赛方面取得季军。   比赛结束,往常的记者一贯追着冠军问不停,但那一次,记者拾级而上到他面前,数不清的话筒和摄像机生生硬推,问题千篇一律——   请问,文学专业的学生参加物理竞赛并取得季军有什么秘诀吗?   时隔多日,萧轩仍记得他的回答,“啊,用心就好了。”   温书梨去实验楼那么多次,沈厌操作游刃有余,搭档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套完整的实验做下来偏差拉大,搭档也请沈厌帮忙过,但自知不能麻烦别人太多次,不得已请“外挂”。   进了实验楼,萧轩提起往日,“不知道你男朋友看到我会是什么反应?毕竟开学当天宣示主权那次,我记忆犹新。”   他的意思是,沈厌看到他和温书梨一起去实验室,会是什么反应。   温书梨按下电梯键,置身处境设想了想,“我了解他,他没那么小气,不会吃无厘头的醋。而且,我和学长第二次见面,也只是同学关系。”   除了沈厌,她对其他男生的关系划得很清,因为她有男朋友,分寸感必须要强。   电梯门开,两人走进去,目测电梯数字一点一点上升,对话也在慢慢变少。   萧轩说:“也是,你放心,我虽然很想脱单,但这件事情还得讲求缘分。”   急不得。   话音刚落,电梯一角的女生轻拍了下萧轩的肩膀,二维码递上去,行动明显,要微信。   温书梨挑眉,心想:他应该快脱单了。   ……   两人抵达实验室,推开门。   大抵做实验认真专注,沈厌的目光仍在压力表测量仪上。   白色长褂于他之身,衬得身形颀长,一手持天蓝文件夹,一手握碳墨中性笔记录数据,神态严谨,不容得出现分差。   但,人总会经受不住实验的反复“摧残”。   最后一组数据记下,沈厌抬手,指尖抵在太阳穴轻轻按压,迫使自己恢复精力。   “阿厌。”   温书梨双唇翕张,嗓音软软的,叫他。   循源声,沈厌睁开眼,似弦的长睫微颤,眼尾细细血丝蔓延,实在招人心疼。   睡眠质量不行,一天不足六小时。   所以她每次来实验室,都会带给他最爱喝的梨汁,不是咖啡。   或者,和他说说话,分散倦怠。   沈厌看到她和萧轩一起来,没有吃醋。   他相信她,不需要任何理由。   像是索求什么似的,沈厌放下手头工作,脱下长褂,牵着人去了实验室外面。   天气多云,光线柔和,散下来,直直落他身上。   少年换了黑沉的外套,代替的是简单纯粹的淡蓝衬衫。他很少穿浅色系衣服,今天一换,温书梨倒有些不适应。   他们静静对视,也不说话,心有灵犀般。   温书梨以为他做实验累了,不想开口。于是,她挑起话题:“阿厌,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下,别……”   不等她说完,沈厌伸手揽过她的腰,圈人入怀,顺势拥抱。   距离更近,随之,清冽薄荷扑面而来,载着沁脾的风,萦绕鼻息间,一并揉进她狂跳脉搏的最软处。   沈厌手臂微微收紧,怕她疼,不敢用力。   下一刻,她颈侧的温热气息转成言语,嗓音低又哑,很像撒娇:“抱。”   “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   阿厌的衣服从沉色变成了浅色,他在慢慢依赖女鹅~   爱你们嗷!!! 第78章   整整一周, 温书梨每天中午都会来实验楼。   嗯……是她自己“不矜持”的主动。   沈厌说不用那么麻烦,但他口是心非,见不到她, 心里忍不住想她。   备赛过程并非顺通无阻,遇到难题, 消耗加倍的时间与精力钻研, 直至疑问解出才能进行下一项。   他以为, 他可以承受一切不好的事情,事实看,也许不是这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他的依赖。   借此角度, 温书梨看向沈厌颈侧, 看向那处被她“标记”的位置。   时间消磨, 印痕不见,他的皮肤依旧皙白,像无瑕的雪。   她长睫扑闪, 抿了抿唇, 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掌心覆于他的背部,“我不是每天都来吗?还记得,某人说不想我跑那么多次呢,原来, 那个某人言行不一。”   这一吻, 无论从哪个角度,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她后半句的声音小了几度, 也能听到。   浅淡的花香抑制沈厌积累的疲惫, 不由得让他贪恋, 无法餮足。   他笑了,承认道:“某人正在他对象怀里被抱着,不太想松开。”   实验室外面,零零散散的同学穿过无尽蜿蜒的连廊,视线时不时投向两人,表情丰富,好奇的、激动的、羡慕到极致流泪的……   有人看啊。   温书梨想说,额角却不合时宜地抽痛一下,她蹙起眉,短暂地“嘶”了声。   “磕哪儿了?”沈厌轻拨开她捂住“伤口”的手,细致察看。   “没事没事,就碰了一下,没伤到。”她摇头。   总不能说因为你发的【你不介意的话,我背你回来也行。】这句话给撩到了吧,还在公共课的大教室被教授当众点名,画面不容回想。   导致这件事发生的“罪魁祸首”站在她眼前,明明可以抖出来好好地压他一成,想到涉及自己当时的窘相,便就此作罢。   温书梨觉得她的演技算是可以,但沈厌过于细心,为避免他追问下去,她转了个弯,扯开话题:“你说有事情找我,不会就为了抱我一下吧?”   如果想抱,不早抱了吗?   为什么拖到现在?   沈厌原本想和温书梨谈谈见她家长的事情,他作为晚辈,自然不能让长辈屈身,不礼貌。   “你们,话应该说好了吧?”一位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说。   是这次物理学术竞赛的主导师。   温书梨一顿,有种高中时代被抓包谈恋爱的错觉,她倾过身,再度展现躲人身后的技能。   男人地中海发型,头顶中间秃了一大块,头颅两侧发丝稀少,好像是用生发药水新长出来的,镜片极厚,应该有七百度,左手端着保温杯,拧开瓶盖,不疾不徐地喝了口。   而后,对沈厌招了招手,“进来吧沈厌,今天要进行一项新实验,时间紧任务重,你们应该能理解哈。”   物理学术竞赛的时间是下周日,地点历年没变过——京大的10号实验楼。   虽在本校,但比赛绝对保证公平公正,比赛现场几十台摄像头全程监控,杜绝作弊现象。   竞赛分为内容和表达,有物理理论知识和实际操作,一共三轮。准备时间不长,甚至说得上匆忙,所以能抓紧一些自然要抓紧,不能在比赛前松懈一星半点。   沈厌颔首,“好的,导师。”   看着男人进了实验室,温书梨舒口气,缓神。   她微微一笑,理了理他的浅蓝衬衫,“阿厌,这段时间你专心备赛,想我了打视频通话就好,我随时接听。还有啊,睡眠要充足,熬夜对身体不好。”   温书梨踮脚,抬手掩住唇形,与他耳语,“多休息。”   气息掠过耳骨,酥酥痒痒的。   沈厌摸她的脑袋,喉结稍滚,“知道了,女朋友。”   -   这期间,温书梨很有自知之明,没去实验室找沈厌。   两人的聊天记录减少大半,早安晚安必备,剩下的便是一些视频通话记录,且每条不超过五分钟。   时间上从平常的半小时、一小时,突然变成五分钟,温书梨确实不适应,空闲之余她在想,男朋友日日夜夜为竞赛做准备,不能再去打扰他。   ……   因为调休,周一没课,温书梨偷摸睡了个懒觉。   平常七点钟苏醒的她,今天八点了还在睡,倒也没发烧,就是想赖床。   听到室友背书的声响,她伸懒腰,掀开窗帘,才发现大家都下了床。   温书梨坐起身,静默片刻,想按照管理和沈厌发早安,电话铃声却响了。   她按下接听键,“喂。”   那头声线有些着急,“梨梨姐,惊蛰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情绪不怎么活泼,也看了医生,医生说挺健康的,我要怎么办啊?”   事关惊蛰,温书梨混沌的思绪立马清醒,“它能吃下饭吗?有没有出呕吐之类的不良反应?”   江辞如实回答:“没有,猫粮和肉罐头,我哥让我选最好的,水是矿泉水,小家伙一到饭点能吃能喝,这方面不用担心。”   那就好。   情绪问题,应该和想主人有关。   温书梨猜测:“我和狸狸说几句话吧,它可能想我了。”   想法对不对,需进一步实践。   云夏市,江家。   江辞拿了根逗猫棒在狸狸面前晃悠,同时把手机递到它面前,“小家伙,梨梨姐和你说话呢,多少给点面子。”   狸狸不是人类,言语不通,它傲娇地瞥了眼江辞,高高翘起尾巴离开。   唱独角戏的江辞:“……”   直到偌大的客厅,倏然出现一道轻柔女声:“狸狸,你在吗?”   简短的五个字,感应似的唤醒狸狸的潜意识,本来和江辞离远了距离,下一秒就被打脸了。   “喵——”   毛茸茸的四只小爪子一步一个脚印,继而加快速度,像支箭冲了上去。   江辞更加无语了。   敢情这么多天喂你吃、喂你喝,你小子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这个账,他得记下,回来一定要和沈厌说。   听筒传来温书梨清澈的声线:“狸狸,为什么不开心啊,和我说说。”   回应她的只有反复的“喵喵”声,有一搭没一搭的,到后面还急促着扒拉江辞的裤腿,拔高声调:“喵——”   江辞败下阵,“行行行,手机给你,跟梨梨姐多夸夸我,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狸狸是真的想温书梨了,温书梨的每句话,小家伙都有回应,像是只有她的声音百听不厌。   本质上奇怪,一人一猫,说的不是一种话,却十分默契地知道对方在表达什么、传递什么信息。   最后,狸狸的情绪变好,瞳孔又大又黑,很萌。   温书梨放下心,临挂断前,江辞不忘吐槽狸狸,狸狸就跟在他后头“喵喵”叫,大概是想表达——   哼,你居然在背后说我坏话。   ……   事情终于处理好,温书梨低眉,和沈厌发早安消息。   她指尖停顿,踌躇,还是放弃了谈论狸狸情绪不高的事情,毕竟也解决了,关键时刻不能让他分心。   奚荞刚打完一盘游戏,在追剧,连忙双击暂停,一脸八卦,“梨梨,我听到那男生叫你‘梨梨姐’诶,是你弟弟吗?长得帅不帅?姐弟恋我可以啊!”   温书梨浅笑,心想:网瘾少女果然听力好。   禾乐伸手扯过桌子上的美少女战士抱枕,垫身后,双手抱胸,感慨道:“荞荞,我怎么没发现你对姐弟恋感兴趣啊,你最爱的不是游戏嘛,铁树开花了?”   “你们都知道我重度颜控。”奚荞摆了摆手,补充:“我还声控来着,手控也算。刚刚听那小哥哥的声音,我天,假如现在再让我听一遍,上天不成问题。”   温书梨点评:此话采用夸张手法,幽默滑稽。   段宛然转了转手中的黑色水笔,“男人,还得看面相,长得帅、人品好、有礼貌,才能当对象。”   温书梨默认:断句不错。   奚荞开玩笑地反驳:“姐妹,谈恋爱要讲求开心,你们说的都太全面了。”   她的意思是,有时候别管那么多,片面一点也好,反正是谈恋爱,又不是结婚。   不管三七二十一,既然有那么一点点好感就要主动出击,磨磨唧唧的行事风格通通闪开。   说着,奚荞来到温书梨身侧,挽着她的胳膊晃,“梨梨,能不能给我他的联系方式呀?他要是长得不好看,我奚荞从此改名叫‘细巧’。俗话说,声音好听的男孩子,长得一定都不差。”   温书梨眉尾一挑:“俗话说,哪个俗话说啊?”   奚荞理不直气也壮地回答:“大名鼎鼎的奚荞呐,都记住,我是这句话的‘开山鼻祖’。”   禾乐和段宛然甘拜下风,一并做了个抱拳手势。   温书梨胳膊搭在奚荞肩膀上,表明江辞在读高二,人还没成年。   奚荞就此打住:“没成年,那算了,我还想做个人。”   话音落地,温书梨的手机再度震动。   江辞?   不是,是一个陌生号码,京城号。   温书梨正打算挂断,奚荞眼尖,食指指向手机屏幕,言语磕磕绊绊的,“梨梨,萧轩……学长给你打电话诶。”   不知晓其中因果,她下意识问:“荞荞,你怎么知道?”   奚荞解释:“他不是青年文学社会长吗?宣传册上有他的电话,开学那天我被塞了十几张传单,想不记住都难。”   记性差的温书梨失去发言权:“……”   可能对方有什么事情找自己帮忙,她接下电话,“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萧轩没有立刻说话,犹豫不决,“有……”   他低叹了声,“丑话”说在前头,“温学妹,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多管闲事。”   温书梨呼吸一滞,心率无规则地乱跳,害怕与悸恐交织化成虚幻麻绳,狠狠悬于她脖颈。   坏消息吗?   果不其然,下一秒,萧轩清了清嗓子,“你男朋友心情不太好。最近一项新实验有点难度,他尝试好几次没有成功,也不想其他人帮忙,坚持一个人,导师劝也劝不动,我就想着和你说一声比较好,要不,你来实验室一趟吧?”   言语堪堪入耳,温书梨感觉双手仿佛灌了铅,沉重、无力。   见她出神,奚荞晃了晃手,“梨梨,梨梨?”   “啊。”   温书梨置若罔闻,慢半拍地回应:“我马上到。”   而后,她快速出了宿舍楼,脑海里只想快点见到沈厌,以至于忘记了可以借助交通工具到达目的地。   少女背影纤瘦,长发飘扬,衣摆随跑步动作左右摇曳,顺势将璀璨日光收揽麾下,从背后的角度,她像极了油画的主人公,纯粹又惹眼。   恍然若世,场景回转大雨之幕那天,并与之完全重叠。   见喜欢的人,我没办法用走的,想下一刻瞬移到你身边。   阿厌,你等我。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别忘了狸狸小宝贝呀,它在后面很重要哒~   逻辑小bug修好啦,追文的宝贝们应该都知道我更新很晚,熬夜写文思路就比较乱,连载期间压力其实挺大的呜呜,不想让宝贝们失望,我尽力写好~   我看到还有宝贝说是不是快虐了,小小小虐在后面啦,小甜章还没进行完呢,后面更甜嘻嘻,因为这篇就是小甜文呀~ 第79章   女生宿舍楼与五号实验楼的距离大概两千米。   温书梨是跑着过来的, 没有停顿,这点客观证明她肺活量不错。   实验室外。   她抬手敲门,“叩叩——”   “温学妹, 你可算来了。”听到声音,萧轩赶紧让她进实验室, “你去看看沈厌吧, 从早上开始到现在, 整个人低沉沉的,导师准许他一天假,他不想走,说是必须把实验做成功。”   简单对话间, 萧轩解释说, 他的一个异性朋友在计算机一班, 有温书梨的联系方式。   也说得过去,毕竟军训过后,有太多女生要她的微信和电话。   可能体力不支, 她扶着门框稳住呼吸, 对萧轩点点头,“学长,谢谢你告诉我。”   前几天沈厌撒娇求抱,那时候他的心神估计已经紊乱。   她早该想到的。   导师来回踱步,自言自语:“唉, 这小子真是固执, 都说让他休息一天了……”   目光一转,看见温书梨站在他斜前方, 前者礼貌打招呼:“导师好。”   男人近视度数虽高, 但能认出她, 双手一拍,苦口婆心地劝:“姑娘,你带沈厌先离开实验室,我怕他这个状态对后天的学术竞赛造成影响,今天休息休息,让他安安神。”   温书梨应下。   以往来实验室,沈厌每次都能率先发现她。   “阿厌。”   温书梨拿过他手中的玻璃器皿,偏头,两人对视,“跟我走吧。”   闻言,沈厌稍怔,长睫微抬,眼睑青灰显现,“梨梨,你怎么来了?”   他并不知道是萧轩给温书梨打的电话,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的实验室。   视线下落,温书梨看到墨黑的桌面上,物理器械摆放错乱,文件夹里的张张A4纸记满了阿拉伯数字,交织并行的是一些物理公式和符号,常人看不太懂。   高中物理与大学物理天壤悬隔,前者所学的知识是后者的九牛一毛,表面皮层而已。   实验室面积不足一百平方米,公众场合,加之室内还有其他人做实验,说话声音必须控制得极低。   温书梨俯身,双手撑于膝盖处,因动作倾斜,弓弦般的锁骨弯弯,弧度更甚,里头像是盛着无形软水,既温柔,又安静。   她的琥珀瞳仁宛如亮星,只倒映出少年一人,不失耐心复述,用气音:“特别想你,所以来看你啊。”   “导师同意让你休息一天,你别想太多,把时间交给我就好,可以吗?”   彼时,早秋凉风席卷,透过巨型玻璃窗未合拢的缝隙溜入满室,薄纱窗帘舞姿曼妙,洁白的A4纸张被吹起一角,接力似的,下一张、下下一张、下下下一张同时荡漾。   画面定格,无可比拟。   如果将沈厌比作尘凡苦剂,温书梨便是治愈良药。   少年卸下他固执的坚强,轻声应:“好。”   他不会拒绝她,学不会,也舍不得。   ……   一整天的时间属于他们,不被打扰的。   她没有问沈厌心情不好的原因,也不用问,最直接的缘由便是次次实验皆未成功。   既然出现问题,那就找到问题根源所在,加以实施并解决,所以,两人去了图书馆。   找到人流稀疏的角落,温书梨和沈厌搬了十几本有关物理竞赛的书籍放置光滑桌面。   看着温书梨笨拙抱书的样子,沈厌下颌抬了抬,示意她放上面,但女孩儿挑眉摇头,“我看起来很弱?”   这句话,高二开学当天,沈厌也说过。   果然,情侣腻歪久了,说话语气、行为方式、还有彼此的爱好习惯,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发生改变。   只要有温书梨在沈厌身边,他低落的情绪走得快,“哪儿有,你最厉害。”   真挚诚恳的夸赞。   落座后,温书梨问他那一项实验的具体名字,先找到目录、沿着目录找目标、再然后根据目标找类似例题。   沈厌说他自己一个人能完成,也许高估自己了,亦或者上帝不许,偏不让他如愿,于是降下难题困住他,好在他身边有温书梨陪着,心底藏匿的躁意逐渐抚平。   虽然刚把人从实验室拽出来,又转身投入学习,有点累,但这是沈厌主动要求的。   竞赛时间迫在眉睫,一分一秒不容忽视,换了个学习地点,也许会轻松一些。   理综是温书梨最擅长的科目,三科其一的巅峰即为物理,说不定能帮他点忙。   听沈厌的讲述,温书梨得知竞赛所考的范围包括力学、热学、电学、光学,以及近代物理。   而有难度的这项实验归属热学。   温书梨翻开书本,认真阅读密密麻麻的方正字体,而后,圈出此实验的难点,她慢慢推向他,“阿厌,你看这些。”   “都说物理进了大学,全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层次,但我还是能看懂的,早知道和你一起报物理专业了,你有麻烦什么的,我也能帮帮你。”   “那,计算机和物理,你更喜欢哪个?”沈厌问她,在空白草稿纸上写了五个字——   计算机,物理。   不想撒谎,两者她更偏向计算机。   原因很简单,计算机富含它独有的浪漫。   前几天上课划水,温书梨看到有人用编程表白喜欢的人,引来的羡慕远远不止。   温书梨也在捣鼓,以她专业知识当然失败不了,一时兴起,又往其他方面延伸扩展了下。   “计算机吧,不过我第二专业可以修物理。”温书梨双肘搭放桌边角,靠近沈厌,“最近在研究一些物理知识,等到了大二,就能和你一起上课了。”   沈厌点头,唇角笑意遮不住,“只要你喜欢就行,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错了错了。   温书梨迅速互换角色,“阿厌,今天是我来安慰你,给我个机会呀。”   沈厌保持最后的倔强,“大老爷们儿用不着安慰。”   温书梨抿唇,一语成谶地戳破:“不,你现在是撒娇求抱的三岁小孩。”   沈厌不说话了,摸了摸鼻尖,笑意微不可察,特地掩饰。   毕竟在他的视角,前几天确实撒娇来着,也求抱来着。   后面的几个小时,他们好像忘却时间、身边一切,全身心投入这场与理论知识的博弈。   ……   学术竞赛的主导师说话算话,直至晚上也没有催沈厌回实验室。   吃过晚饭,两人漫步校园。   京大占地公顷将近八千亩,绿化不错,人工湖一片接着一片,没走百余步便能看见,比起白天的风景,晚上更漂亮。   人工湖也会比美,比如众多人工湖,京大的莘莘学子唯独偏爱天鹅湖。   顾名思义,天鹅湖有白天鹅和黑天鹅,其他人工湖没有,不同配色的天鹅全然聚集于此。   关于名字,流传这样一个说法。   好像二十年前,有个女大学生想谈恋爱,落寞当天在湖旁边许了个愿,结果第二天,女生的爱慕男神向她表白,两人顺理成章成为男女朋友。后来,有人不信“邪”,专门连做多次“实验”,没想到许下的爱情愿望真的实现了。   久而久之,天鹅湖在众多人工湖跃身,成为京大最受欢迎的人工湖。   它还有个别名,叫爱情湖。   温书梨站在岸边,目光远眺,“阿厌,你看那对黑白天鹅,它们一直一起。”   她说的那对黑白天鹅,确实一直一起,大概率也是情侣,热恋期的情侣。白天鹅游了一步,黑天鹅就跟一步,紧追不舍。   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沈厌顺势而望,重复她说的话,“嗯,一直一起。”   人的情绪,往往从言语中体现。   他好像……没有真正开心。   温书梨换位思考想了想,假如她在自己喜欢、热爱的计算机领域受到困难阻碍,也会迷茫,也会惆怅。   欲想开口安慰,沈厌出声:“梨梨,你想不想看云夏的蓝眼泪?”   看似平淡地说完整句,但她太了解他,能听出他嗓音的异样。   好似染了风的冰凉,倏而发哑,融合无尽低沉。   不知怎的,温书梨喉间一哽,原本呼之欲出的话语用无言替代,组织好的措辞被拨散,霎时销声匿迹。   沈厌语调放缓,自问自答:“我想了。”   回想高二上半学期,他们秋游前两天。   十班内,欢呼笑语阵阵不落,都在讨论秋游去看蓝眼泪该带些哪些吃的零食。   当时,温书梨记得他们说起有关蓝眼泪的相关常识,迟川在旁边问沈厌今年去不去看蓝眼泪,沈厌没有具体回答,但迟川说他每年都会去看,每年。   高三寒假,温书梨陪沈厌看了一次。   沈厌只是站在海边几分钟,也不说话,没有任何表情。   准确地说,是故作放松。   温书梨想知道其中原因,问他:“阿厌,你是心情不好吗?”   他轻笑着回答:“不是。”   人在说假话的那一刻,对方没有任何依据辨别那句话到底是真,还是假。而且,主观判断的概率对半,说假话的那个人拥有再次撒谎的机会。   那时候,温书梨没想那么多,加之只是恰巧经过蓝眼泪,她以为,没有原因。   “阿厌……”   她叫他的名字,心疼地叫他。   似是想到什么,沈厌低头,敛眸,像极了自嘲:“我不够好。”   是啊,他不够好。   不然,最亲的人为什么不要他?   凉风习习,一吹,凹凸不平的清澈湖面泛起波澜,迎着暖黄路灯,朵朵涟漪扩散。   是月光,也是电光,随水波飘动的缓慢时速,被分割成错落有致的面,如明镜透亮,如蝶翼翩跹,纯美、葳蕤。   阿厌……不自信了吗?   温书梨眉目蹙起,眼眶含了晶泪,小幅度摇头,否认他的话。   心道:不是的阿厌,你很好,没人比你更好了。   也许这次实验失败带给沈厌的打击不小,温书梨牵起他的手,贴于自己脸侧,“没有啊,阿厌,你真的很好。”   紧接着,像是受到莫名驱动,她鼓起勇气,朝湖面大喊:“温书梨——”   “温书梨永远喜欢沈厌——”   “永远——”   作者有话说:   评论红包随机掉落~ 第80章   清透的音色无限拉长, 回荡湖面。她用尽全身力气,因此,也惊动了正在秀恩爱的黑白天鹅。   两只天鹅双翼扑展,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掉头,抖动幅度过大, 致使洁净白羽在晚风中浮沉, 弧度摇曳, 最后,定格水镜核心。   “永远”二字刚落,温书梨倏地愣住。   她说了出来,不, 是喊了出来!   要知道, 这可是京大最受欢迎的天鹅湖啊, 周遭肯定有好多人看,同学、行人、情侣,甚至老师!   想到这, 温书梨机械转过头, 借助皎白月光与暖澄灯光的折射,视野愈发清晰。   真的!真的有好多人看她!   纯情属性刻印她骨血里,这辈子别想改掉。   温书梨精致的小脸“唰”的一下透绯,莹润耳尖渐渐覆满瑰色,余热在体内无止境地攀升, 持续燃烧、发烫。   其他人当然不可能只是看, 鼻子底下一张嘴,话语权自由——   第一对情侣。   “那不是京大出圈的神仙眷侣么, 今天来爱情湖保姻缘?原来学霸们也如此迷信嘻嘻嘻……”   “什么迷信, 表白成真明明经过实践验证的好不好, 不会说就别说话。”   “得嘞,小祖宗。”   第二对情侣。   “不是,他们都是情侣了还表什么白啊,难不成怕爱情走散,想多说几次坚固坚固?”   “哪位神仙规定情侣之间只能表白一次?你别没事儿找事儿,我就喜欢看情侣之间表白,多浪漫呀。”   “往后日子还长,我每天都跟你说‘我喜欢你’。”   “滚,每天说你听不腻吗。”   “……”   第三对情侣。   “女生好大胆呀,好羡慕,喜欢就要无所畏惧。”   “是啊宝宝,我们也是从高中到大学,希望天底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嗯嗯!一定会的!”   第四对、第五对……   救命,她快招架不住了。   沈厌轻笑,女朋友用表白的方式重拾他的积极情绪,他确实没想到。   不过,作为她的男朋友,当然不会撒手不管。   温书梨今天穿了件连帽卫衣外套,沈厌伸手,带动帽子往前一带,让她与外界声音完全隔绝。   “还能听到吗?”沈厌眉眼放低,喉腔溢出细碎的笑,漫不经心地问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容易脸红?”   鬼知道啊,她也不知道。   思绪乱糟糟的,温书梨摸不清哪个问题在先,回答差点颠倒顺序:“不……不能了,那是你观察不细致。”   抬眸,看沈厌的表情,她的表白好像起了作用。   于是,温书梨乘胜追击,“阿厌,你别不开心,过程没成功不代表结果。就像高考前夕,我失眠焦虑,你一直在我身边鼓励我,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小姑娘的神色更加认真,“你很好,人生而不完美,就算不好能怎样?那也不妨碍我一直喜欢你,永远喜欢你。”   一字一句、一句一顿,坚定而不移。   光在他身边,他没有任何理由陷落阴霾。   沈厌轻捏了捏她的脸,应声:“温书梨,只要你喜欢我,足够了。”   她就是他的世界。   温书梨点头,棉质帽檐下落,有些遮眼,她不得不仰起脖颈,一个如此的小动作也能可爱爆表,“嗯呐。”   沈厌被她逗笑,喉结滚了滚。   哦对,还有一件事情。   “阿厌,后天的竞赛你放轻松,我虽然去不了现场,但会在电视荧幕看你,压力别太大,我知道我男朋友是最棒的。”她的桃花眸子弯弯,浅笑叮嘱。   “嗯,我不会让你失望。”沈厌承诺。   这次竞赛,原本计划之中的胜算即为百分之百,没有降至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   “话说……”他故意停顿,道出事实,“好像过去五分钟了,你的脸依然很红。”   温书梨狐疑,抬手感觉,“很红吗?还好吧。”   起码比前五分钟好太多了吧。   时间推移,天鹅湖周围散步的情侣走了大半。   天时、地利、人和,无疑是个机会。   就在温书梨还在试探脸部温度的时候,对面身影将她笼罩,倾身,双手捧着那朵艳羡玫瑰,于额头落下一吻,很轻的一吻。   被亲吻的那方瞳孔微微放大,略显讶然,但很快回神,“阿厌……”   话音未落,又是一吻,是眼睫。   接着一吻,点鼻尖。   再度一吻,拂脸颊。   最后一吻,触唇瓣。   五记吻皆轻,亲亲怪实锤。   亲吻的过程中,温书梨心尖发痒,不由自主抿唇,双手攥紧,他的浅蓝衬衫被抓出几道褶皱,挺深。   她自我反思,明明上次还没有紧张的感觉,这次……居然濒临脱敏?   沈厌每吻一下,她便不受控制地一颤。   “阿厌。”到了第四吻,呼吸也变得急促,柔柔唤他,或者说,想办法“阻止”他,“阿厌,狸……狸狸想你了……”   狸狸想她了,可能也是想他的。   沈厌不闻,直至末吻结束,温书梨睁眼,语句吞吞吐吐:“你、你为什么亲我那么多下?”   好在天色黯淡,加之她还戴着连帽,“伪装”应该很好。   但还是脸红,重新回升那种。   温书梨觉得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   谁知沈厌一本正经地忽悠她,拖着腔调,“物理降温,你难道不明白我的苦心?”   他的意思是,用吻能帮她退热。   温书梨不信沈厌的鬼话,现在的她像是一只快要急红眼的狸花猫,小声咕哝:“你个骗子,亲吻会刺激对方的神经、促进血液循环、引起体温上升的啊,严重的,有可能晕厥。”   “你别和我说你这点不明白。”   可想而知她的紧张,辩解之际把理论知识都搬上来了。   “听说过负负得正吗?”沈厌指节修长,绕过她的长卷发,似有若无地勾着。   这和亲吻退热的物理降温有什么关系?   温书梨疑惑地点头,“嗯嗯,所以,两者之间相干吗?”   “那我觉得,热热得冷也没错。”沈厌忍笑。   “……”   无言、缄默。   热热得冷,谬论解释:即吻是热的,她是热的,碰了就变冷的。   这个梗,有点牵强,成了他耍赖的手段。   温书梨呼了口气,官方假笑:“你好看,你说了算。”   反正亲都亲了,能让时间倒退不成?   这一局,沈厌得逞。   ……   送温书梨回宿舍的路上。   “你说狸狸想我了,真的?”沈厌说。   温书梨感谢他的记忆,刚刚说的时候假装听不见,现在一问又让她措手不及。   她回答:“今天早上,江辞打电话给我说狸狸情绪不太好,我跟它说几句话哄好了,想的是既然都想我,那肯定也想你。”   “等你竞赛过后和它说说话吧,江辞周六周日天才在家,其他时间好像只有狸狸自己。想想,狸狸真是一只可怜的小猫咪。”   其实,平时沈厌也会和江辞打视频通话,基本上三天一次,这段时间实验太忙抽不开身,次数减少了几回。   温书梨也想过把狸狸带到京城,但她提前在京大官网了解到学生手册的内容,严禁规定宿舍内不准养宠物。   至于高中时期,沈厌在宿舍养狸狸,那是因为他是五中的第一名,校长不想管束太多,而且他的宿舍是学校唯一的二人豪华寝室,室友只有迟川。   迟川不反对宿舍养猫,他认为能给平淡枯燥的学习生活增添乐趣,非学习的空闲之余就逗狸狸玩儿,培养感情。   小家伙刚见迟川龇牙,到现在让他抱,努力一定不少。   狸狸的性格不强硬,它是野猫没错,与人相处时间长了,警惕性减小,从炸毛转变为温顺。   仔细琢磨温书梨的后半句话——   想想,狸狸真是一只可怜的小猫咪。   一语双关的意味。   沈厌唇角漾笑,“想不想知道狸狸名字的由来?”   不是狸花猫的首字“狸”吗?   迟川还嘲笑他的取名方式来着,属实太草率。   说真的,温书梨挺想问沈厌,如果是布偶猫会不会叫“布布”?暹罗猫会不会叫“暹暹”?折耳猫会不会叫“折折”?   温书梨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卫衣抽绳,莞尔:“我知道,‘狸狸’嘛,狸花猫的‘狸’。”   沈厌纠正:“是你的‘梨’。”   又补充:“不管猫是什么品种,我都会以你的名字命名。”   狸花猫也好,暹罗猫、折耳猫也罢,名字一定会是“lili”,直接叫“梨梨”容易被发现,有点招摇,恰好,“狸狸”是最好的“lili”。   “你给它取名惊蛰,不也是因为我的生日吗?本质是一样的。”   温书梨没有否认,“是啊,我知道你生日在惊蛰那天,就感觉我们命中注定会在一起。”   沈厌顺着她的意:“怎么说?”   温书梨倏尔转身,倒路走,与他的视线交汇,慢慢科普:“惊蛰,又名‘启蛰’,万物复苏,春意盎然,是生的希望。”   深色柏油路面平整,灯光下落,映出两人的暗影,若即若离的,暧昧又旖旎。   她微地偏头,眸光潋滟藏不住,小虎牙尖尖的:“仲春之月,梨花开。”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个节气,不同品种的花朵绽放日期不一,凡逢惊蛰,梨花白。   而“小玫瑰”这个称呼,是因为温书梨喜欢玫瑰。不一定名字里必须要有“玫瑰”二字之中的其一,才称得上玫瑰,没有也可以。   她有梨花的纯,有玫瑰的烈。   是梨花,也是玫瑰。   ……   离熄灯还剩下半个小时。   温书梨一进门便看到奚荞脚缠绷带、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今天的时间安排给了沈厌,宿舍发生什么情况自然不知晓。   见到人回来,奚荞哭得更凶了,敞开双臂要抱抱,“呜呜呜梨梨,你快点抱抱我,我的脚快要疼死了,想要安慰呜呜呜呜……”   禾乐把人安置好座椅上,直起腰擦汗,“呼——,荞荞,不是我说你,你真的该减减肥了,好重啊。”   “没有吧,我感觉荞荞这个体重正好,不轻不重的。”   段宛然双手抱胸,听到开门动静回头,“诶梨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荞荞念叨你一路,小姑娘真啰唆。”   奚荞:“……”   她自知理亏,反驳不了。   温书梨上前察看奚荞的伤势,“崴到脚了吗?医生说严不严重?”   “没伤到骨头,就是好疼啊。”奚荞试图憋回眼泪,却无果,眼泪水珠似的“啪嗒”掉在大理石瓷砖上。   禾乐简单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理了一遍。   今天下午组织班级活动,动员秋季运动会,让同学们积极参加,说是锻炼身体百利而无一害,同时也能为班级争光,奚荞报了演讲稿的播报者,禾乐报了女子四百米接力赛和短跑五十米,段宛然选的是跳高。   可坏就坏在,计算机一班的体委不是好说话的主,看女子长跑一千米没人参加,其他同学退退缩缩不愿意,温书梨又没来,没商量就在一千米后面写了她的名字。   奚荞气不过,和体委争论之间,后者着急推了她一下,这一下不推还好,一推就坏了事。   致使奚荞崴了脚,从讲台上摔了下来,在医务室折腾到现在才回宿舍。   “梨梨,体委太坏了,报名表已经交给导员,不能变,你只能参加。”禾乐轻叹了一声。   长跑,温书梨没问题,关键在于运动会和沈厌的竞赛是同一天。   她有点犯难,“可是,我还想看阿厌比赛。”   作者有话说:   狸狸的重要作用在后面嗷,评论红包走起~   迟川:阿厌,你太会了,老实说,你之前谈过恋爱没?   沈厌〔拽哥3.0〕:没有。   迟川:我打赌你肯定有。   沈厌:输了叫爹。   迟川:爹。 第81章   这句话声音很小, 细若蚊呐,除了温书梨,其余三人大抵没听见。   奚荞抱着温书梨不撒手, 脸埋她怀里蹭了蹭,“梨梨, 你以后离体委远一点, 仗着职务欺负同学, 我当初怎么想的,她竞选体委还有我的一票呢,脑子真是被驴踢了。”   计算机一班体委名为耿宣,自从当上体委之后, 思想死板、钻牛角尖的毛病真正显现, 从这次运动会的处理方式便能看出来。   温书梨垂眸, 花瓣唇轻抿,若有所思。   现在的重点不是竞赛,而是奚荞脚上的伤, 她的室友为维护自己与别人闹了矛盾, 碰了腿,况且那人有错在先,务必讨个说法。   “荞荞,耿宣和你道歉了吗?”温书梨接过禾乐递给她的纸巾,帮女孩儿擦泪。   奚荞欲想开口, 段宛然忍不住了, 嗤声:“道歉了,就这点还算是个人。”   禾乐跷起二郎腿, 现成嘴替:“呵, 不道歉的话事情闹到导员那边?好不容易混到的体委职务, 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不无道理。   “梨梨,那你打算怎么办啊?”禾乐问她。   秋季运动会原本定的是下星期,但由于气流影响,冷空气南下,以十月初为起点,未来气温骤降,为了同学们的健康着想,时间不得已提前。   在运动会来临之前,温书梨早就想好要报长跑项目,因为长跑学分最多。   既然木已成舟,事实不容改变,那就参加。   这次误打误撞过去,虽然不知道耿宣是不是故意针对自己,但她可不是软柿子。   敲门,进了312宿舍。   温书梨环视四周,看到正在敷面膜的耿宣,她直接挑明:“体委,你应该懂得一个道理,本人没在场,私自替别人做决定,实在不道德。”   不同于高中翻墙被抓,温书梨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她向导员请好了假,不参加这次班级活动。   耿宣站定原地,噎住,口齿不清道:“我这是顾全大局嘛,你长跑挺好的,写你名字又不亏。”   温书梨微笑,反击:“顾全大局?不要把自我说那么好听,步入职场的话……”   而后挑眉,补充完整,一字一顿:“你试试?”   “你……!”耿宣哑然,脸红到脖子根。   出门前,温书梨转身,双手抱胸:“还有,歉道了,我可以不追究,但我的朋友别随便欺负。”   正大光明护犊子,又甜又A!   她没兴趣跟人废话,说清楚目的便离开。   反驳言语卡在嗓子眼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耿宣气得跺脚,咬牙切齿把面膜从脸上扯了下来,忿忿扔进垃圾桶。   对温书梨说嫉妒之心?未满,就是心里不舒服,但总归自己没理在先,所以,束手无策的解决办法最好。   耿宣不认识沈厌,对他没有情感,也成不了第二个阮欢。   整场对峙不足一分钟,却让312宿舍的全体女生各个目瞪口呆。   不禁感慨:眼前这姑娘……飒!飞!天!了!   -   两天时间寸阴若岁。   周三天气澄澈,晴空万里,碧日无云。   上午八点,秋季运动会的开幕仪式如约而至。   各院系方队有序排列,院服色彩不一,全白、深蓝、嫣红等等眼花缭乱又吸睛的颜色展现于大众视野。   露天阶梯观众席,文史类和理工类所在的区域泾渭分明。   天降缘分,计算机系和物理系,前者属于工科,后者属于理科,观众座位也是紧挨着的,位置贼拉好,全场的正中央。   运动会为期两天,第一天上午的比赛是男子短跑和长跑,女子在下午,第二天则是一些零散的体育项目,跳高、铅球、足球……   最精彩的项目当属田径,枪/声发号施令,选手冲锋陷阵,带来的激动用双眼收录,喜悦之情便能溢于言表。   奚荞的脚伤不重,经过两天的短暂修养,下地走路不成为题,作为宣告员的她被团支书早早喊醒,筛选稿子,做准备工作。   橡胶跑道的通红惹眼,选手检录完毕,越过绿油塑料草坪,找到自己的专属位置,热身,并等待枪/声燃响。   须臾,“砰——”的一声落地,一排排人影如弓箭一般迅速驶离起点。   现场呼喊鼎沸、盈天,成百上千双眼睛无一不刻盯着自己心里期待的冠军。   但温书梨不是,她目的性地屏蔽一切杂念,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落于手机屏幕。   气氛抑制不住,迟川紧紧握拳,为六号选手路泽渊加油,还没加油两声,随意往斜侧瞥了眼,发现了身边的温书梨。   “梨子,你怎么了?”他坐下,刚才分贝高扬的语调收敛不少,“不开心啊,和你川哥说说,我替你排忧解难。”   高中,迟川的十八岁生日过得最早,也是几人年龄尤为出众的一位,明明是最“老”的,却找了个最小的谈恋爱,有点畜生?   叫哥也能说得过去,但温书梨不叫,她必须有原则。   温子旭是哥哥,沈厌是“哥哥”,后者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温书梨抬手遮挡太阳照射的光,回答:“没不开心,我在看阿厌比赛,现场直播。”   礼堂的巨型电子屏幕面积更大更广,比小小的手机屏幕好得多。本来进操场是为自己班里的同学加油助威,但守在出口的志愿者们不让走,只能等到中午。   温书梨看得开,觉得也没多大事情,比赛在哪看都是一样的,关键是主人公。   “我靠,阿厌这一身黑西装帅啊,肩宽窄腰、黄金比例!”   迟川打开自己的手机,输入网址,点开右上方的红色直播按键,夸赞不绝,“啧啧,太他妈帅了!”   直播中的沈厌和现实没有差别。   少年的白衫一丝不苟,黑色外套熨烫无褶皱,衬得人身形颀长、挺立如竹。   他黑发黑眸,轮廓锐利而分明,眼尾狭长,下落,好像敛着看透红尘的冷淡,疏离感拉满极值,不好接近。   宽广的竞赛台、冷白的聚光灯,一系列事物于他身后,只能沦为背景板。主角是沈厌,这是公认的。   此刻的沈厌正游刃有余回答竞赛理论题,心无旁骛,认真专注。好似题目难度太低,他微地偏头,薄唇漫不经心勾起一抹笑,弧度微不可察。   这样的他意气风发,最能汲取外界吸引力。   连彻也凑热闹,慨叹:“我去,厌哥不愧是厌哥,前两天还有点消极情绪,这还哪儿有啊,自信爆棚!”   闻言,禾乐双手搭在温书梨的肩膀两侧,轻轻拍了拍,炫耀道:“是我们梨梨的功劳嗷,自从亲眼所见梨梨和她男朋友的爱情,我又想谈恋爱了。”   某种想法倏然乍现脑海,她又说:“梨梨,你说沈厌能拿冠军吗?”   喜欢的人,他的什么都喜欢,哪怕只是名字,也能让她的琥珀瞳孔放大。   温书梨郑重点头,“能啊,阿厌一定会的。”   连彻举手,赞同道:“诶梨姐,要不你也拿个长跑第一名给厌哥看看?厌哥下午四点结束竞赛,那时候你刚检录进场,时间上来得及。”   想法,似乎不错。   温书梨的心隐隐动摇。   鲜少说话的拽姐段宛然出声,嗓音淡淡的,像极了讲冷笑话,“梨子的竞争对手里有两个体育生,说直白点,拿第一的概率不足百分之四十。”   体育生,三个字一说出口,会让人联想到“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类似不太褒义的形容。   头脑简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四肢发达是真的,尤其是男体育生之间的较量,常人摊上这样的对手,想赢,恐怕卯足了劲儿都超越不过。   女体育生实力自然也不容小觑,别说拿第一,能跟在她们后面不被甩开,那已经很不错了。   体育生的“存在威胁”,并未打击温书梨的信心,她甚至觉得连彻说的话可以一试。   目光置于手机屏幕,大抵心有灵犀,沈厌抬起眸子,视线看向镜头。   ……   运动会当天的下午,三点五十。   禾乐刚刚跑完短跑五十米和女子四百米接力,人累得不像话,下了场,直奔服务区的喝水地点,开了盖子猛炫两瓶,丝毫不顾及大小姐形象。   好在身边有段宛然搀着她,不然禾乐真的要一头栽地。   片刻后,温书梨检录进场,女子八百米已经很可怕了,一千米即是众多女生噩梦中的噩梦。   为了跑步方便,她穿的白T,搭配休闲运动束脚裤,宽松的,不会影响正常发挥。   坐在宣讲台前的奚荞扬了扬手中的稿子,靠近话筒,字正腔圆的播音腔霎时响彻整片操场,声波扩散:“现在于五号跑道的是计算机一班的温书梨,你果敢、坚韧、不畏困难,希望你能超越自我,为班级争光,为自己争光!”   温书梨忍着笑,这稿子听起来……好中二。   长发束成高马尾,她伸手,加紧力度固定,避免头发散开,随之不经意一甩,甩进了前排小迷妹的心里。   “美女好好看,我何其有幸能亲眼看美女跑一千米啊?”   “一千米累死个人,八百米我都不行了好嘛。”   “不过现在是下午,太阳没那么大,应该不会中暑吧?”   “夏天才会中暑,这都快九月底了。”   “……”   距离离得远,温书梨只听见某一处的讨论声,并不知其内容。   做好热身,裁判一枪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短跑讲求速度,长跑讲求体力。所以,温书梨选择先保持体力,最后三百米加紧冲刺,试试反超两名体育生。   虽然一千米的第一没太大作用,但能和沈厌一起第一名,好像也不亏。   体育生们首当其冲,第一甩第二十米,第二甩第三十五米。   第三是温书梨。   过了中段,后半程。   温书梨清晰感觉到四肢百骸仿佛被灌了铅,步子异常沉重。   她了解自己,体力未殆尽,而后,调整呼吸。   热浪扑面,少女如玉的瓷白脖颈覆了层细密薄汗,长发被悄然打湿,明明是水,无攻击力,却像银针渗入她的皮肤,泛疼。   眼前也有种看不清一切的朦胧感。   想晕。   作者有话说:   我修文的次数太多了,为了保证阅读体验,宝贝们可以第二天再来看嗷~   宝贝们有时间可以看看我的专栏咩,虽然新文的文案还没憋好,但我还是忍不住求个收藏QVQ,我会努力憋哒~   女鹅:阿厌,你快点来,我坚持不住了。   阿厌:对象的话不能不听。   下一秒闪现。 第82章   温书梨皱眉, 呼吸一下,喉管凉一度,不适感莫名其妙, 搅得心脏乱了分寸。   一千米的总程,彼时, 她跑完了六百米, 其他两名体育生的步子比刚开始慢了很多, 为最后冲刺蓄力。   不行,她想晕,撑不住了。   洁白运动鞋在红色塑胶跑道的频率逐渐放缓,最后停止。裤脚束紧, 却没能遮住她的纤细脚踝, 露出的皮肤似雪, 无瑕又细腻。   长跑中有人停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温书梨不是第一个,只不过, 她的“放弃”在朋友眼里来得太突然。   观众席。   连彻眼尖, 看到温书梨停下立马捉住迟川的胳膊,“川哥川哥!梨姐怎么不跑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见状,迟川啧了声,隐隐担忧,“梨子今天状态不太行, 是因为阿厌没到现场吗?我得给他打个电话汇报情况。”   点亮屏幕, 刚想拨过去,肩膀上多了一处按压。   那人的手很好认, 肤色冷白调, 青筋凸显, 手指根根修长,黑痣点于无名指骨根左侧,视觉上看,禁欲,也性感。   没错,是沈厌。   少年衬衫规整,最顶端的透明纽扣没系,领口稍微敞开,可以隐约看到锁骨下方的银链。应该嫌热,黑外套脱了搭在弯曲的胳膊上,两个字形容,随性。   “阿厌,你这是……跑着过来的?”迟川发现不同。   路泽渊:“厌哥!”   连彻:“厌哥!”   两人异口同声。   不等沈厌回答问题,迟川先一步抢了话语权,第一时间挥动双手,角度朝着操场大声喊道:“梨子!阿厌回来了——”   ……   一秒、两秒、三秒,温书梨一共休息了三秒钟,可她却感觉像三个世纪。直至一道男声入耳,模模糊糊的,好像说谁回来了。   温书梨偏头,视野所及,彩色阶梯台上的迟川蹦跳着,似乎在吸引她的注意力。   正值黄昏,灿阳炙热消弭,深橘色的天际软云无边蔓延,像是漏气棉花糖倾泻而下,风吹,云散,如绚彩斑斓、美轮美奂的绛。   沈厌站定阶梯一方,很显眼的位置,身后是唯美的晚霞背景。可温书梨却觉得,人更好看。   借此角度,温书梨对沈厌笑了下。   脑海里残留的比赛胜念重新遇火即燃,甚至更旺,不灭的趋势。   “女神!加油!”   “漂亮美人!超过她们!”   “计算机系花!冲第一!”   “……”   来自四面八方的加油声、呼喊声升沉,音浪不减。   温书梨默念:知道了,跑步而已。   跑得快是温书梨最厉害的特点,可以说伴随着她的整个童年。   因为骨架小,生得瘦,小时候小区的同龄女孩儿和男孩儿在跑步方面都比不过她,别看她哥温子旭是个男生,仍然是她的手下败将。   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是,温书梨保持匀速把四百米的一百米跑完,剩下三百米全力冲刺,打了鸡血一般。   与第二名体育生的距离缩为一米,超过!   与第一名体育生的距离缩为半米,再度超过!   女子长跑一千米的终点就在前方,受到惯性冲击,温书梨没法停,她越过那条悬浮在空中的红线,路线未改,径直向前跑。   脚下仿佛生了风,随之,跌进沈厌怀里。   在温书梨奔向重点的同时,沈厌早就下来了,在终点前方等她。   “阿厌,我……我跑了第一。”力气消耗过大,温书梨说话声断断续续的,小表情骄傲,“厉不厉害?我的……意思是,我、厉不厉害?”   她胸腔上下起伏,鼻子和嘴巴同时吸气呼气,实在累,四肢软绵绵的,脑袋倒他肩膀一侧。   沈厌抱着她,笑着点头,“厉害,我女朋友是第一。”   这一拥抱画面,观众们磕疯了!   本来温书梨以第一名冲向终点,他们立马沸腾:“我去!第一诶!温书梨超过了两名体育生,她跑了第一!”   “女神就是女神啊,德智体美劳优秀到没有退路,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是,温书梨可是我们计算机的系花女神呢……”   话还没说完,有人卧槽了一声:“我没看错吧,这两人怎么又撒狗粮!救命!”   当然也有人距离离得远,或者没戴眼镜,看不清跑道上发生了什么,不明所以:“咋啦咋啦,卧槽什么?!”   “看呐,小情侣公众秀恩爱!我承认我酸了!我现在就是柠檬精!红眼的那种!”   “哇靠靠靠,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不知道什么时候,欢呼第一的胜利声变成了“亲一个”,原因归结于——   半分钟前,温书梨双手还放在沈厌肩膀上借力支撑,可能不想走路,她心里打起小算盘,然后,蓄力一跳,对方稳稳接住。   她整个人直接挂男朋友身上,像只赖皮的考拉。   全场沸腾,小情侣怎么那么会啊!   军训唱情歌!   运动会考拉抱!   一个比一个出圈!   众人激动地掐人中缓解,还有的狂摇身边同学,晃得彼此胃里直翻江倒海。   而被讨论的主角呢,平常别人只要起哄,脸就红到脖子根的温书梨,现在则十分淡定,反正她现在闭着眼,也看不见他们的反应。   喧嚣声加剧,但她有意忽略,只听见了沈厌的声音,他说:“温书梨,你不害羞啊?”   就像去实验室那天,沈厌埋她怀里,这次角色反了过来。   她故意蹭他的脖颈,栗棕发丝柔柔,不经意间掉落,触碰他每一处止不住地发痒。   “不懂呢,我只知道我现在想亲你,非常想。”   温书梨不太安分地伸手,点了点他的后棘,动作轻轻的、有气无力的,“给亲吗?”   撩人技能哐哐上升,从“中等玩家”晋级成为“高等玩家”。   “嗯,给亲。”沈厌喉结难耐地滚了滚,“但不是现在。”   现在人太多了。   小情侣嘛,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的糖只要一撒,便甜得发齁,溺入甘海似的。   观众们观察细致入微,当众考拉抱就算了,居然还穿情侣鞋!   温书梨是白加黑,白面积偏多;沈厌是黑加白,黑面积偏多。   鞋侧的图案都一样,情侣的,一看就能认出来,是个联名款式。   “情侣鞋,快甜死我叭~”   “我去,甜‘死’人不偿命啊啊啊啊……”   “……”   也不能停留太长时间,不然观众席上的大多数单身汪们……会发疯。   起哄声高涨,两位主角离开大众视野后才下降几分,可以说,稍稍收敛了点。   台上的迟川自动遮眼,每天自我反思一千八百遍,为什么没有和艾蝉一起报清大。   连彻和路泽渊磕cp磕得飞起,两两相互抱着,差点内部消化。   ……   物理竞赛的成绩出得快,沈厌不负众望拿下冠军。   京大又掀起一波“热度”。   地中海导师欣慰自己的学生成绩非凡,喜形于色,笑开了眼,逢人便开口夸赞沈厌是他的学生,说这小子在物理方面天赋异禀,又努力上进,是个好苗子,将来毕业后一定是国家栋梁。   竞赛时间虽紧张,但沈厌的专业课丝毫没有影响,第一名的宝座像为他量身定制,从高中到大学,一直都是。   优秀的人,往往更受常人崇拜。   所以,也直接导致沈厌身边迷弟多了很多,都知道物理系系草心有所属,想和他谈恋爱的小迷妹们只能望而却步。   沈厌没课的时候,210宿舍就成了迷弟们请教如何谈恋爱的风水宝地,问题接踵而至,例如——   “厌哥,你怎么维持和女朋友的热恋期?”   “哥,我最近喜欢一个女孩儿,人生头一次的喜欢,不知道怎么追人,你支支招帮帮我呗。”   “沈大佬,麻烦你有时间的话写一本书,名字就叫《我的一百种哄女友开心方式》,等出版了,我指定买一百本给你冲销量!”   “哈哈哈哈还有我,哥,和女朋友吵架了该咋认错,试了好多种方法都不行,来跟你学学经验。”   “……”   诸如此类的,数不清。   对此,沈厌闲闲挑眉,一手点着鼠标,一手操控键盘控制角度,大招恢复,成功狙击对面敌人,五杀胜利。   继而,掀起眼皮,漫不经意地拖着调子:“少打听八卦。”   温书梨很满意这个回答。   她觉得谈恋爱只是两个人的事情,没有必要搞出一副宣告天下的气势,待在属于他们两人的小世界,挺好。   -   运动会女子长跑第一和物理竞赛的冠军,两名第一双管齐下,女生310宿舍和男生210宿舍打算庆祝庆祝,一致决定放了国庆便出校门聚顿餐。   果然和天气预报说的没差。   十月初,冷空气侵袭南下,地处北方的京城气温骤降,秋天还未过度三分之一,凛冬气息逐渐逼近将至。   出了校门才知道,京城人好像……确实怕冷。   外界十几度,不算太凉,行人清一色的棉服大衣,更有甚者裹了层厚厚围巾,整张脸蒙的只剩下一双眼睛。   身为南方人的温书梨,初来乍到北方,不懂得气温变化有多么可怕,毕竟在云夏,秋冬二三十的温度没下去过,真要冷了,估计要临近春节。   她今天穿了件奶油羊毛衫,白色打底,深蓝色宽松牛仔裤,以及一双高帮运动鞋。发型是丸子头,两耳的耳坠换了样式,这次不是珍珠,而是一双泛光琉璃。   八人乘坐出租车去的,两辆。   温书梨、沈厌、迟川、奚荞一辆。   禾乐、段宛然、连彻、路泽渊一辆。   在车上不太冷,聚的地点是一家生意不错的酒吧。   女生们都想去酒吧,运气好的估计能抓几个帅哥,去逛商场、电玩城这些都是小孩子家家,一点儿也不刺激,既然是成年人,就得玩玩儿。   当沈厌得知这个决定的时候,习惯性看向温书梨,好像在说:你想看帅哥了?   温书梨脊背绷直,抿了抿唇,桃花眸子睁大,清澈、惹眼。   越看越像她提出的。   避免被抓包抓错,她急忙撇清关系,“我没有!”   好像说得大声,出租车内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作者有话说:   准备好了么,留评红包~   名字废又来改名了,“路裴渊”改成了“路泽渊”,不影响阅读呐~ 第83章   酒吧, 帅哥美女、富家千金、纨绔少爷出现最多的地方,青年眼里忘空烦恼的娱乐场所,家长口中乌烟瘴气的是非之地。   来这儿的大多数人几乎奔着高颜值, 纯属放松,相信也不会有哪个闲人写家庭作业打发时间。   这时, 车入主干道, 恰遇红灯。   呼啸疾驰的车流速度慢慢降下来, 司机挂挡停车,原本安静的气氛更是没人敢呼吸,好像多说一个字、多讲一句话都是“罪恶”的。   左前方的司机师傅憨笑两声,也没说话, 更诡异了。   奚荞左瞧瞧右看看, 扑哧一声, 掩唇忍笑:“梨梨,谁也没说你组织的啊,怎么‘不打自招’了还?心虚啊?”   所谓, 旁观者清。   迟川半握手掌呈拳状, 佯装咳了下,“额……那个阿厌,你眼神太凶,都吓到梨子了。”   这句话前半句是假的,后半句半真半假。   温书梨自我认为, 她除了怕黑, 好像没什么可以让她吓到,因为一记眼神噤声, 不是温书梨。   她小幅度地摇头, 桃花眼清又浅, “没有,我这是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作为一个有男朋友的人,我很有自知之明。”   “很”字咬字重了些,起强调作用,但话锋一转,目光转向别处,没看沈厌:“虽然我也投了酒吧一票。”   高中生活枯燥就算了,大学生活亦如此,温书梨有点不甘心。想感受一下自己从未接触的世界,酒吧的纸醉金迷,是个不错之选。   一来开阔眼界,二来放松心情,总归,并非看帅哥。   主意是禾乐提出的,310宿舍全票通过,以及210宿舍的两位单身狗——连彻和路泽渊。   沈厌也只是想知道她想去酒吧的原因,没有责问,从头到尾,全然顺着。   凡是温书梨想做的事情,他永远站在支持她的一方,为她无条件撑腰,不求回报的。   ……   一红一蓝的出租车相继停在酒吧门口,下车。   酒吧名字是句意大利文,译为“黑暗的夜”,外表装修与之极为相符。   玻璃旋转门坠地,于门两侧,整面墙壁颜色通体是黯淡的全黑,单调、没有新意,亮牌的最顶端加了几盏五彩霓虹灯点缀,有一搭没一搭地闪,既突兀,又像无尽深渊中仅有的一抹彩色,好似救赎。   连彻摸了摸下巴,感慨:“酒吧看着高端大气上档次,比我之前去的几家气派多了!”   提着这个,常客禾乐最有发言权,双手抱胸:“你乐姐带你见世面,还等什么啊,跟我进去,我是这家酒吧的至尊VIP,老板我熟。”   千金小姐不在乎金钱开销,她在乎的是自己开不开心,以前遇到渣男情感挫败,时长来酒吧放飞自我,但人有原则二字,只负责调戏,不睡人。   禾乐头脑清醒,即使自己身后有庞大的家庭背景傍身,也没有从中迷失自我。   她懂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该学习学习,该玩玩,两者不相悖,利用得好了,甚至相辅相成,劳逸结合。   “那我们……”奚荞出声。   “走吧”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禾乐先说话了,不过,说话的对象不是她,而是温书梨。   “梨梨,你害怕了?”禾乐玩味地把弄头发,唇角勾了勾,戏谑道:“你肯定没来过酒吧,看着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闻言,温书梨止住动作,本来还想不动声色牵沈厌的手,告诉他说,阿厌,要不我们开溜吧,酒吧好像不是很好玩的样子。   但,“乖乖女”三个字激起了温书梨的不服,“怕什么,我可没说要走。”   ok,成功陷了“圈套”。   沿着长廊一步一步走,由于光线不明,温书梨下意识攥紧沈厌的衣袖,尽管动作再微小,后者仍第一时间有所察觉。   向里一扣,轻车熟路的,他们十指紧紧相贴。   温书梨顺势抬头,眸子似点星,“阿厌,我每次牵你的手都不想松开,快成瘾了。”   她穿得薄,加之天气又冷,手心仅存的温热被吸走,只能寻找“火石”取暖。   沈厌脱下棒球服外套,让她伸袖子里,“换季穿厚些,我对象不能感冒。”   本意不是这个,温书梨略显迟疑:“不用的,我不冷。再说了,酒吧里面人多,空调热气足,空气流通……”   “穿好,没得商量。”沈厌不轻不重地打断她。   男朋友的好意,再拒绝好像不礼貌了。   “那好吧。”温书梨点点头,担心不过,又叮嘱了句:“你的手要是凉,我帮你暖,跟我别客气。”   沈厌学着她的样子,也点头,“好。”   长廊的尽头,才是酒吧的真正面貌。   足百平方米的宽阔空间,躁耳声乐波浪起伏,充斥每处狭窄而又逼仄的角落,头顶聚光灯扑朔迷离,照射角度刁钻、短暂,几乎看不清台下人的模样。   诡谲的昏暗环境下,舞池中央却出奇亮,热舞的美女露出大片肌肤,妖娆又妩媚,像极了难缠甩不掉的妖精。   长吧台前,调酒师各司其职,造的酒花红柳绿,浓度高、欲/望盛,玻璃杯觥筹交错,相互碰撞,客人的表情似谈笑、又似调侃,举足投手间,风情无一不尽显。   禾乐转身没了影,估计找到自我天地去逍遥快活。   段宛然的电话响得不太是时候,她和室友打了声招呼去外面接听。   连彻和路泽渊到了酒吧,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扬言今晚一定要脱单,绝不能再受210宿舍两位有对象大佬的“气”,麻溜找各自“未来对象”了。   但找不找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只剩下四人。   现场聒噪,奚荞皱起眉头,捂着耳朵和温书梨说话:“梨梨,乐乐说二层有个台球区,我们去那儿吧,这里太吵啦。”   温书梨听不清,不由自主提高声调:“什么?”   “二层,台球区,我会打台球。”奚荞复述一遍,“那里没有这么吵。”   迟川热心,在旁边当翻译,“她说,去二楼区打台球,梨子,你去不去?”   酒吧音乐太刺耳,温书梨感觉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震碎,梅开二度,“你们说什么?”   奚荞没了力气再喊,嗓子发哑,伸手摆了摆,表示先缓口气儿。   温书梨比了个“ok”的手势。   与此同时,沈厌轻捏了捏她的指腹,侧头、弯腰,身高放低,“想不想打台球?我教你。”   “想啊。”温书梨眼前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觉得拓宽一下兴趣爱好也不错,争取也像你一样什么都会,无所不能。”   局外人的奚荞:“……”   难道听力是个玄学?   她心想:对象说就听那么清楚,梨梨,你果然是个恋爱脑!   被迫吃狗粮的迟川:“……”   他心想:蝉蝉,以后我也教你打台球,情侣一起做的两百件小事都要完成。   抵达二层,喧嚣撤离,登时清静了好几度,耳朵终于得到释放。   温书梨长叹一声,客观评价:“太吵的酒吧不是好酒吧。”   他人以笑证明,温书梨是有点幽默风趣在身上的。   奚荞笑点低,捧腹,拭去眼角泪水,“梨梨,酒吧不吵就不叫酒吧了,那应该叫咖啡馆,共同点都是提供饮品,一个是酒,一个是咖啡。”   说着,她来到空闲台球前,手心交叉放在球杆顶端,借力支撑,“既然来了台球室,那我们来场比赛?你们都会打吗?”   这场宿舍“联谊”加深了他们的朋友关系。   迟川也不绷着了,“技艺不精湛,但皮毛还是略懂一二的。”   温书梨坦白:“我不会,我男朋友会。”   奚荞无言,脑袋上方乌鸦嘎嘎叫。   谁让秀恩爱的这位是自己的室友和姐妹呢。   她保持微笑,也不生气,尽职尽责地讲解台球规则,“梨梨,台球规则不难,这颗白色的球起‘裁判’作用,意思就是不能把它打进洞,我们的目的在于娱乐,限时十分钟,顺着杆子把球打进洞,谁进得多谁赢。”   奚荞挥挥手,“就不分那么详细了。”   规则简单化,温书梨了然:不就是把球打进洞吗?应该很简单。   但事实不尽人如意。   第一局,沈厌没参与,他站在温书梨身边观看形式,充当军师角色,告诉她哪个球的容易进,让她少走弯路。   就在前五分钟,奚荞两球,迟川一球,没有任何经验的温书梨无疑进球最少,甚至可以说没进,成绩零球。   这一结果成功激起温书梨的胜负欲,她想把棒球服外套脱下,然后“真枪实刀”地来一场,但念在外套是沈厌的心意,脱了不太好,想想还是算了。   球频频未进洞,是不是因为姿势不对?毕竟在台球方面,她是个小白,特别……白。   倏尔想到电视剧里专业人员打台球的姿势,温书梨尽力回忆,脑海里大致对正确动作有个雏形,随之俯身,左手放置台面,右手持球杆,眼睛闭了一只,瞄准目标。   很好,角度完美,就是这个位置。   下一秒,长杆一击,再次意料之内地扑了个空。   温书梨叹气,心情五味杂陈。   什么时候才能进一球呢?   殊不知此时,沈厌从她背后绕过,冷白手掌覆于她的手腕调整,“这里,放轻松。”   嗓音沉沉的,蛊了惑,目的性地萦绕她右耳,凛冽的薄荷气息将她寸寸包裹,愈发清凉,让人无止境地贪婪。   姿势原因,温书梨的蝴蝶骨凸起好看弧度,似有若无地抵在沈厌心口,虽有衣料阻挡,骨骼与心尖仍相触,带了电似的,温感、痒意一并袭来,灼烧荒野般,百里之内,再无他物竞相生长。   前者稍微侧眸,发现对方教得用心。   他的颜太好看,垂落的长睫、高挺的鼻梁,白光打下来照于侧脸,半明半暗的,很深邃。   她看着看着,一时间,竟忘了挥杆。   “怎么?看我看这么入神?”余光看到了她的偷瞄,沈厌轻笑。   收回思绪,温书梨别开眼,“嘴硬”道:“少……自恋了,我听课一向很认真,你说的我现在都会。”   是“老师”教得好。   话音刚落,禾乐上了二层,目视眼前情景直接定在原地,而后,适时微笑接受狗粮。   以前打台球都错了,这才是打台球的正确姿势。   “诶呀,加我一个。”她甩了甩长发,漫步悠悠往他们这边走,“你看看你们,只打台球多没意思,我们要学会游戏叠加。”   奚荞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一头雾水:“怎么个游戏叠加法?”   “真心话大冒险啊。”禾乐打了个响指,“虽然土掉渣,但我喜欢。”   作者有话说:   文案小剧场要来辽~ 第84章   “我也喜欢我也喜欢!”   此话一出, 奚荞双手双脚赞同,目光张望四周,发现人不多, 语调又低了下去,“但是只有我们五个人, 好像不够诶。”   真心话大冒险, 人越多越好玩, 曝出的“料”越多。   “来了,刚打完电话。”段宛然扬起手中提的啤酒,放在休息区的桌子上,“梨子和我发消息说你们在二楼, 喏, 前台酒保说这是季度畅销冠军的酒, 正好玩游戏用。”   迟川也通知了连彻和路泽渊,刚发送没多长时间,两人很默契地一前一后跟进来。   他一拍即合, “他们到了, 那我们开始吧。”   ……   禾乐说的游戏叠加,即,台球和真心话大冒险。   规则被创新,每人每分钟需要进五个球,赢了可以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反之, 则必须选真心话,外加喝一罐啤酒作为惩罚。   真心话和大冒险, 两者权衡相比, 更多的人侧重选大冒险。   源于两个点, 后者好玩儿,刺激,前者表真心,问题无聊了没有意思,提不起兴趣。   出场顺序由抽签决定,连彻打头阵,迟川紧跟其后,再后面是沈厌、温书梨。   “一分钟进五个是不是有点难度了?”连彻接过球杆,低身寻找角度,向沈厌求助,“厌哥,来一下呗。”   “你刚才指导梨姐的时候,那简直神了,梨姐刚开始一个也没进,后来连进了三个!”   温书梨:“……”   我就当你在夸我。   台球休息区的沙发呈“U”型状,十人坐下也不拥挤。   坐在最外面的禾乐眉尾微挑,打趣道:“不带这么赖皮的啊,游戏公平公正,杜绝作弊。作弊就算了,还光明正大找人,坚决不行。”   连彻挠了挠头,嘻嘻笑:“乐姐,我就是张白纸。”   言外之意是,您大人有大量,放放水也行。   “简单,那认输,直接选真心话。”禾乐帮他开了罐啤酒,一推,“男子汉大丈夫,输得起。”   禾乐果然是老玩家,男生最经不住言语挑拨,这个时候说,明显声东击西的意味。   男人颜面不能掉,连彻伸手发四,心里默念争点气,点儿背输了就得选真心话,运气不好抽到刁钻问题,他不可想把自己刚才搭讪众多美女的失败抖出来,太丢脸了。   “川哥,计时开始了么?”他回头问,掌心浅浅摩挲,蓄势待发的样子。   迟川抬了抬下巴,“你准备好就点头。”   连彻呼了口气,按压心脏缓解紧张,“ok了,哥。”   看男生的紧张程度,就那么不想选真心话吗?   “U”型沙发正中央的温书梨陷入思考,大抵对自己的台球技术有所了解,她侧身,抬手遮住唇形,凑近对沈厌呢喃:“阿厌,我太菜了,轮到我肯定必输无疑。”   考虑到真心话卡牌和大冒险卡牌的神秘性,温书梨事先打好预防针,“我遵守规则如实回答,但如果真心话问题涉及我的窘迫往事,你可不能嘲笑我。”   小姑娘思维长远,感情问题她倒不怕,因为沈厌是她的初恋,在喜欢他之前没喜欢过别人,喜欢他之后亦如是。   怕的是一些出其不意的疑难,想了想,还是兜好包票吧。   致力在男女朋友面前展现最完美的自己,小缺点、小缺陷自我消化,这应该是每对情侣都会想到的。   休息区盏盏射灯亮光发散,明明在夜晚,却恍如白昼,一缕光澄莹又清澈,剪成碎影,落在沈厌的腰腹、手臂、宽肩,继而上移,与那纯黑色的眸子正相交汇,映衬得长睫分明,画面静止般,不忍打破。   离得近,距离也近,温书梨抿了抿唇,白嫩的指尖蠢蠢欲动。   睫毛好长,想拔一根。   只听沈厌叫她,“温书梨。”   “嗯?”脑回路清奇,或者想掩饰自己干“坏事”的念头,她欲盖弥彰道:“你是想好怎么嘲笑我了吗?”   沈厌答非所问,掌心紧贴她的,取暖,“我手冷,女朋友帮我暖。”   接着她的上一句话,又说:“谁说你一定会输?不是有我呢。”   褪去棒球服外套,沈厌只穿了件纯色卫衣。   二层没有暖气,衣服又偏薄,挡寒远远不够,以至于他的温度下降了些,手心比刚进酒吧那时还要凉。   她与他就像两个极端,她处于烈火,他溺入冰泉。   温书梨心疼,后悔自己没多穿两件外套,她细眉微微蹙着,“阿厌,我先出去给你买件衣服。”   边说边脱下棒球服,半途中,沈厌重新帮她穿好,笑了,“我就是手有点凉,不用担心。”   “真的……没关系吗?”温书梨迟疑道。   “嗯,男人抗冻。”沈厌回答,转过话题:“你不想选真心话就不选,我会让你赢。”   禾乐说台球游戏公平竞争,不能有小动作,刚才连彻想作弊的想法被无情驳回。   就像打麻将一样,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出老千”,是要受谴责的。   “你不会是想作弊吧?”她瞄了眼禾乐的反应。   作弊的话,对其他人不太公平。   此时的禾乐正聚精会神地看连彻打台球,下一刻,突然起身,指着后者的鼻子,“你输了,喝酒,逃不掉的真心话卡牌抽一张!”   属实一惊一乍,温书梨差点吓了一跳。   “不是,记住我刚刚教你的方法。”沈厌耐心解释:“手掌放松,以此固定球杆不易滑边,重心可以低一点,锁定目标后,正常用力就好。”   沈厌教的方法,还有那个姿势……   温书梨晃了晃脑袋,强装淡定不脸红,“我知道了,希望我上场的时候能发挥好些。”   本想说“反正你在我前面”,意思是顺序在她前面,不经意秃噜嘴,变成了:“反正你在我上面……”   话从口中说出,两人皆怔。   完了,误会大了。   意识乱成两个派别,小天使说解释,小恶魔说不解释,两个小家伙开始打架,彼此都有自己的理。   最终,小恶魔消失,她试图为自己找回场面,“阿厌,不是,我是说顺序……”   沈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云淡风轻地“哦”了声。   表情没相信,心里也不相信。   温书梨欲想开口,偏偏这时,迟川对沈厌招手,“阿厌,到你了,快来。你都不知道刚才连彻选的真心话有多劲爆,我简直要笑死了,这小子今天晚上撩那么多小姐姐,一个好友都没加上。”   连彻手无缚鸡之力,蹦跳着想捂住迟川的嘴,对方巧妙避开,继续叭叭叭说不停。   众人也不知道沈厌为什么全都会,颜色各异的台球接二连三进洞,一分钟内进了七个球,选择主动权掌握他手里。   “九张真心话卡牌和九张冒险卡牌。”迟川把牌整齐排列好,“选吧,阿厌。”   精彩部分要来了,他们都很好奇这位大佬是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最后,沈厌表示自己是女友控,选择权交给温书梨,让她帮他选。   勇气大了不少,路泽渊怂恿:“梨姐,要不选大冒险吧,卡牌上的真心话太平淡了。”   奚荞附和:“是啊,刚刚连彻已经把那个【对方可以任意提问任何一个问题】的真心话卡牌抽走了,一套卡牌只有一张,其余的应该都没意思。”   温书梨左右摇摆不定,试探道:“阿厌,那我选大冒险?”   沈厌喝了口矿泉水,对她点头,“听你的。”   全场最会玩的不是他们,而是卡牌,谁也没想到卡牌来了个超级无敌反套路!   冒险卡牌花色五彩斑斓,乍一看,像是魔法牌,翻开正面一看,上面几个大字写着——   【吐露真言,仅限一人指定,必须是真话。】   这张卡牌就是披着大冒险的真心话,也是披着羊皮的狼,深藏不露。   万万没想到的不止众人,还有温书梨。   沈厌眉梢轻挑,反应不大,等待那【一人】。   “哇喔喔喔喔喔喔——”   “我去,这卡牌绝了!”   “哎呦哟,看来卡牌也想吃狗粮来着。”   小范围的台球区,周遭不约而同看向那对情侣,起哄声不断。   突兀而与之格格不入的高扬声调吸引了别人的视线,看八卦热闹的心不减,甚至踮着脚,提高海拔够着头观察。   迟川发言:“我觉得,尊称一声卡牌爷爷好像不为过,太懂我们了吧。”   得知沈厌的牌和自己抽的没差,连彻也不颓丧了,喊了三声梨姐,疯狂递眼神,“梨姐,问点刺激的,比如,你懂得……”   温书梨摇头,不懂。   奚荞佯装叹声,把白橘络一点点撕下,饱满果肉塞进嘴里,吐字不太清晰,“我原本还想着看看大冒险还有啥,不过……”   她的表情又变得兴奋,“这个冒险卡牌还算懂事,你会问什么问题呀梨梨,挺好奇的。”   即使【一人】没有署名,在场的男女生都心领神会,默认是温书梨。   除了她,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没有。   “梨梨,如果不知道问什么,问百事通度娘。”禾乐看温书梨踌躇不决,半开玩笑地出“馊主意”。   事出未料,温书梨确实犹豫,这个“机会”倏然天降,她也在想该如何说起。   于是,众目睽睽下,她……真的问了度娘。   度娘是万能的,但不是绝对,成千上万有关情侣的答疑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手机屏幕发亮,凝聚头顶耀眼白光,她无意识一扫,捉住了“情侣彼此占比位置”的关键词。   占比位置,这四个字勾起了温书梨的好奇心,那……在沈厌心里,她究竟有多重要?   并非出于不信任,而是想知道答案。   像在平常,这个问题也可以问,而且,沈厌百分百不会欺骗她。   或许出于【吐露真言】砝码的加重,又或许是她太过执着。   温书梨倾腰,弧度分明,勾勒出动人的曲线,她双手按着柔软的棉质沙发,指节陷进去,撑在他身侧,进攻。   那双晶亮的琥珀眸子微微轻眨,眼底蕴光,好似她白净耳垂坠落的水色琉璃,纯粹、清透。   少女美得无与伦比,仿佛迫降世俗的神明,只要对视一眼,沦陷万年。   说任性,她认了;说迟钝,她也认。   背后的乱杂声线化成风,怎么也吹不进她的耳,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温书梨趁机问:“阿厌,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音落,空气分子被有意暂停了一瞬。   她仔细思考、反复琢磨的问题原来是这个。   沈厌轻笑,眉眼间尽是宠溺。   就在这瞬息一刻,场内灯盏不再如白昼,断了电路,刹那间全然熄灭。   “怎么了?停电了这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黑,川哥你在哪儿?”   “谁压住我头发啦?连彻!是不是你?!”   “……”   沈厌知道温书梨怕黑,灯灭之际,他先一步抱住她,给了她十足安全感,“别怕。”   好像他在她身边,怕黑的弱点不知不觉虚象、淡化。   温书梨笑了笑,缓声说:“嗯,我不怕。”   【吐露真言】卡牌施展魔力,点缀星光飞扬空中。当然,也是沈厌的真心。   房间内,光影隐没,几近晦暗。   借着拥抱,他附在她耳边,臣服似的,嗓音低又沉:“是我的软肋。”   作者有话说:   提前预告宝贝们,小小小虐要来了 第85章   天之骄子傲骨坚硬, 软肋难寻。   可今天,沈厌告诉温书梨:“你是我的软肋。”   浪漫解读这句话,无一不心动的程度——   假如有人欺负你, 不论是谁,我一定跟TA拼命, 用尽我的全部, 护你一生周全。   我的软肋只有你, 只能是你。   特殊环境下,感官好似被无限放大,简短的五个字,加剧少女缓缓攀升的心率, “砰砰砰”不停, 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 再也控制不住。   周围仍是黑的,温书梨伸出双手,环绕他劲瘦的腰, 她的呼吸声清浅, 不仔细听根本辨别不出来,却在某然一刻,与沈厌的呼吸同频。   说不清楚是安慰自己,还是回应他的情话,在沈厌腰侧的位置, 她幅度微小地拍了拍, 简直挠人,“阿厌, 我好幸运能遇见你啊, 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   按寸阴来算, 抛开她的差记性,他们从认识那一刻起,已经四年了,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四个月。   科学证明,情侣热恋期最多不能超过三个月,但温书梨和沈厌例外,两人相处的每一天即为热恋,盛大又平淡。   听到温书梨的表白,沈厌又何尝不觉得自己幸运?   他于深渊之中,不得窥见日光,好在,遇到了她。   场面一度煽情,不等沈厌说话,温书梨双唇翕张,轻笑着,小声在他耳边倾诉:“阿厌,我感觉我的腰快断了。”   尾音微微上扬,似柔软灵泽,拂心尖、染心扉,颇有几分平常难以察觉的撒娇。   沙发是“U”型的,他们坐在正中央,拥抱彼此需要稍微侧着身子,时间长了,自然不能避免肢体发麻的身体反应。   沈厌松开温书梨,抚她耳边碎发,“抱歉,太投入了。”   这时,讨论声变大了些。   “不行不行,我怕黑,赶紧抱紧我啊哥!”   “叫什么,大老爷们儿别这么胆小行不行?”   “可能是酒吧电路出问题了,莫慌莫慌,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就不黑了。”   “诶对对对,手电筒,脑子一乱差点什么都忘。”   “赶紧赶紧。”   黯淡的空间模糊视线,直至一道道白亮撕开裂口撞破,光洒下来,此起彼伏的噪声才慢慢消失,变成了疑问。   迟川举起手机越过头顶,尽量把光投得更散更广,看主角更容易,他下意识问沈厌:“阿厌,你的大冒险‘任务’进行完了吗?刚才声音太杂没听到,如果还没回答的话,那正好。”   接着吐槽酒吧的电力发动机,“怎么还不来电啊?我还想再练练台球技能呢……”   下一刻,“啪嗒”一声。   来电了,整个二楼重燃明度。   连彻抱着迟川不撒手,手臂一横,不小心压到了禾乐的黑长直。   后者的眼神冷淡含刀,再晚两秒跳开,前者的小命今晚必定不保。   连彻忙着收回手,左手摊开,右手做了个小人“跪拜”的姿势,举白旗,“错了乐姐,我敢保证真是不小心的,我这人一碰到黑就想找安全感高的哥们儿求抱,压了您的头发,实在不好意思。”   敬词“您”都用上了,可以侧面看出,如果连彻结婚的话,铁定怕老婆。   禾乐翻了个白眼,虽然不是一个院系的,但到底都是同学,没必要揪着小毛病不放。   她一字眉挑了挑,“喝罐啤酒,乐姐饶了你。”   “okok。”连彻承认他没出息。   两人的一举一动,温书梨尽收眼底,适时之际,她缓解气氛,“乐乐,你现在特别像女王,人美,气场也足。”   “那是,比起别人说我是公主。”对于夸赞,禾乐丝毫不害羞,她大大方方地坦然接受,“我倒觉得自己更像女王。”   好像……哪里不对。   “梨梨,你男朋友说了什么啊,你如果不是第一次来这家酒吧,我都怀疑你和酒吧电路串通好了。”禾乐眯了眯眼睛,“难道是故意不让我们听到?”   麻痹神情的情话一经说出,温书梨好像能提前预料现场画面,指定喧嚣沸腾,或者又是吃狗粮吃到撑的“嫌弃表情”。   所以,为了他们弱小的心灵着想,她选择用一罐啤酒结束此话题。   “嗯……这样这样,我罚一罐啤酒,一口气喝完的那种行不行?”   温书梨勾起铁质银环,带动银环轻而易举破了开口,而后往唇边送,仅剩几厘米时,沈厌拦截,“她一杯就醉,我替了。”   手中冰凉的易拉罐被抽走,温书梨却像遇火烫了一记,刚想说,我来吧,但沈厌已然喝下一半。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喉结凸显像利器,不断地攒,那颗黑痣也在动,挺性感。   一杯就醉?   迟川恍然大悟,知道沈厌指的到底是什么,双目圆睁,看向温书梨,“梨子,我想起来了,高二那天我生日,你喝白兰地都没喝多少就醉了,还是我让阿厌送你回的家。”   意思就是,少了我这个助攻可不行嗷。   就算迟川没说,沈厌也打算送温书梨回家,不能让她一个人。   众人一听,不简单,有“瓜”的节奏,这还不得多打听打听满足好奇心?   女生们还好,基本上都知道温书梨和沈厌的爱情历程。男生们不是,以沈厌的性格,也不可能逮着人就说我和我女朋友是怎么怎么在一起的。   见局势越来越偏,温书梨保持微笑,不言语。   沈厌啧了声。   他还没说话,迟川迅速反应回神,给自己“捅的篓子”打圆场,解释:“害,小孩儿那么八卦干什么,就两个人在一起多简单的事。”   主要还是怕他哥们儿。   “既然惩都惩罚了,来来来,下一局该梨子了。”迟川发挥爱组织的特点,“梨子,好好表现啊,赢了不用选择真心话,我看酒吧电路稳定了,应该不会梅开二度。”   饶是他们再没眼力见,也能察觉到小情侣不想说太多与【吐露真言】相关的话题。   算是“逃”过一劫。   “知道,我尽力。”温书梨起身,走向台球桌。   沈厌说的她都记住了。   温书梨眼神坚定,俯身、找角度、击目标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第一球开门红,以为会败,结果事与愿违。   接着,第二球、第三球、第四球全部进洞,中间没有一个落下的。   大抵熟能生巧,又好像找到诀窍一般,在现场气氛屏息凝固之时,她挥杆,听见清脆的一声“啪——”。   第五球进球,不足三十秒,如果非要满一分钟,加倍进球没问题。   “梨梨,你这是吃神丹妙药了?”奚荞目瞪口呆,不得不佩服温书梨的台球天赋,“太厉害了,想当年我学台球,光是正确挥杆这一个动作,教练让我练了三天,往事回忆,真的不堪回首。”   温书梨坐回原位,摆了摆手,谦逊道:“哪有哪有,对象的功劳。”   既是赢家,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轮到温书梨选,毫无疑问,肯定是大冒险。   随意抽了一张牌,公布其信息——   【我给身边的人一个吻。】   而身边的人,就是沈厌。   字迹于视野所及渐渐清晰,温书梨不由得一滞,公众场合接吻,这这这这这……这么刺激的吗?   牌的内容展现于沈厌的黑眸,他勾了下唇,没应。   这样的神态,无疑给了男生找话茬的契机,他们不像女生敏感、懂得察言观色,起哄起来没头没尾。   路泽渊举手,“厌哥,我们要遵守比赛规则啊,不能耍赖,梨姐别害羞,哪怕蜻蜓点水一下也行哈哈。”   连彻手肘一拐,撞了撞路泽渊,“可以啊你,说这么快,把我台词抢了知不知道?”   “那你再说一次不就得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尤其是语文,我们要巧以运用语文中的强调作用。”路泽渊笑。   “可以可以。”连彻的唇角都快扯到太阳星系了。   也就是仗着明摆的比赛规则,搁平时,两人肯定不会在沈厌面前这么放肆。   规则打破就不叫规则了,但……   温书梨抿唇,百般纠结后,终于下定决心。   她双手捧着沈厌的脸,打算快速亲一下就完事,虽然五六个人看着怪不好意思的,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逃不掉。   但是她并没有进行大冒险。   “阿厌,你的脸有点烫。”反复试了几下,温书梨确定没有弄错,“脸也有点红,是不是发烧了?”   闻言,沈厌感知温度,说话也慢,“应该没有。”   除了没力气、手心有点凉以外,其他都挺正常的。   迟川难得观察细致,“还真是,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发烧了?要不去医院看一下?”   发烧不是突然引起,而是受了凉,沈厌怕温书梨冷,外套给了她,自己单薄一件卫衣,就算不发烧也会感冒。   “阿厌,我们去医院看看。”温书梨脱下外套,让沈厌穿好,而后,对众人打招呼,“你们接着玩,但也早点回宿舍,我们先走了。”   好像自动把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抛之脑后,室友们起身,表情忧忧,“梨梨,注意安全啊,我们在宿舍等你。”   “有什么事情给我们打电话,姐妹第一时间赶到。”   “梨子,随时保持联系。”   迟川担心温书梨一个人忙不过,“梨子,我跟着你……”   温书梨牵着沈厌走得急,迟川那句话估计也没听到。   后者未说出口的“吧”字只能咽回肚子里。   -   开了酒吧门,温书梨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好在车内空调早早打开,气温回升,她的手覆在他额间,关切地问:“阿厌,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真的好烫,很可能是高烧。”   如果是高烧,不及时治疗会出大事的。   沈厌按了下太阳穴,不知怎的,头部更昏沉,不适感逐一加重。   他眉宇微蹙,声音无力,强撑着:“我没事儿,梨梨,我们回学校吧,吃点药就好了。”   从酒吧出来到打车的这五分钟,他热温上升得快,这时候手感试探约莫三十九度了。   温书梨握紧他的手,不免担心,“还是去医院吧,输液比吃药见效,没事的,我陪着你。”   心里着急,她轻轻催促司机,“师傅,麻烦您开快一点。”   作者有话说:   我明天试着写多一点~ 第86章   京城的十月仲秋, 落叶枯黄凋谢,寒风一卷,吹在人身上像是被千万根根银针扎进血肉, 痛感绵密,凛冽而刺骨。   单凭现在的温度本质, 等同于云夏的寒冬。   换季感冒频发, 甚至见怪不怪。在适当的季节穿衣单薄, 对从来没在北方有过生活经验的南方人来说,给了他们一个吃痛的“教训”。   生了病,好像全身都没力气。   沈厌也是如此。   酒吧二层的台球区,明明是密闭性良好的空间, 带不起风, 却使得他的手心隐隐泛冷。   沈厌没管, 或者说,想装酷硬撑。这种不适以掌心为起点,随之沿骨骼脉络向四肢百骸伸张, 如密网似的, 抵达神经系统时,他才后知后觉感到眩晕。   但只有一点点,劲头散下去,又恢复平常,一小阵一小阵的。   不顾后果便是感冒声势的嚣张, 所以, 沈厌生病了。   在台球区,沈厌被温书梨双手捧脸试探温度的时候, 他长睫倏然颤了颤, 心也跟着颤。   少女身上的花香浅淡, 沁入鼻息,沐着风,驱散桎梏他心脏跳动的雾霭。   沉溺于她,想再度牵起她的手。   想法与行动并行,沈厌也这么做了。   修长的指节扣住她的,继而移向自己脸侧,肌肤相贴,他笑了,嗓音却有点发哑:“梨梨。”   没说什么,只是叫了她的名字。   温书梨回过神。   刚听到前方的司机师傅憨声说了句:“好嘞姑娘。”   意识被寸寸拉走,侧眸,看向倒在她肩膀一侧的沈厌。   少年黑发散落额间,半遮住眉宇,双眼闭着,脸上的红晕越发可见,薄唇翕张,第二次叫她:“梨梨。”   “嗯,我在呢。”她应声。   也不知道是酒精成分的推进,还是发烧的“副作用”,平时酷拽散漫的沈厌,没想到私底下也有如此黏人的一面。   好乖好乖,也很温顺。   大抵知道他在索求什么,温书梨伸出另一只手和他贴贴,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放低语调:“阿厌,你好乖呀。”   苦酒入腹,沈厌没醉,思绪依旧清晰。   他自然能分辨出她的夸赞,睁开眼,懒懒“反驳”:“我不乖。”   还说自己不乖。   什么事情都顺着她,心口不一。   静默须臾,透明的玻璃车窗倏尔点缀几道倾斜雨丝,在两侧路灯暖黄的映衬下,车流驰骋,加之雨势渐渐变大,汇聚形成一幅水画,外界景象被模糊不清,勾勒入眼的只有棱角消减的高宇轮廓。   “下雨了,好像还不小。”温书梨轻叹一声,纤纤玉指仍拂着他侧脸。   继而,欲想开口,天空震动剧烈,雷声轰隆隆的,要吞人的气势。   “这和上次不一样吧?应该不是极端天气。”她打开手机天气查看,视线自上而下地认真浏览,“预报说是大雨,但好在下不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持续一个小时。”   她说话的声音小了点,司机师傅可能听到些许,接话道:“姑娘,你不用担心,京城的预报天气很准确的,基本上说下多长时间就下多长时间。”   “以前的北方七月八月多雨,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九月开始雨就一直下,我估计入了秋冬,雨雪比往年更多,感冒的人也越来越多。”司机讲起话来滔滔不绝,“你看你男朋友,不就感冒了吗,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是药三分毒。”   温书梨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师傅关心。”   她原本想解释一下沉厌发烧的原因,但司机也没问,从头到尾说明情况倒有些多此一举。   又是一声“轰隆”,雷阵无尽绵延。   只不过,这一声雷似曾相识。   奇怪,雷声大同小异,怎么会感觉到相似?   温书梨想起来了,激起她脑海里“尘封已久”的记忆。她隐隐蹙眉,温吞地说:“阿厌,你还记得我上次去校外找你那次吗?”   校外找沈厌那次,天空也是落下瓢泼大雨,狂风呼作。   下了出租车,她一个人跑着,在扯满警戒线的车祸现场周围焦急寻找他的身影,误以为他出了事故,看到人没事,她悬着的心才着陆。   她生气了,他以吻来哄她,吻得又重又深。   而在这之前,有件事情被她无意忽略。   温书梨做了“噩梦”,梦里的主人公是小男孩,也是青少年。那个梦像是分镜,虽然不在同一画面,却将故事紧密连接。   闻言,沈厌直起身,轻声问她:“记得,怎么了?”   “我知道你那天很害怕,没有下次。”他做出保证,“相信我。”   温书梨浅浅摇头,说不是这件事,她娓娓道来:“找你之前,我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好像不太好。”   沈厌说:“是不是吓到你了?”   吓到?应该没有。   没吓到?她确实出了冷汗。   意识辗转之时,温书梨尽量把梦复述清楚,“我不知道,但我梦里的那个人不是我,是个男生。虽然不能胡乱下定义,可是我能感受到他的伤心,他……”   他好像失去了最爱他的人。   话没说完,司机师傅停车,提醒道:“姑娘,目的地到了,赶紧带男朋友去医院看看,感冒发烧可不能耽误。”   温书梨置若罔闻,还沉浸在梦境的飘忽感里,差点没反应过来,“啊好的,谢谢师傅。”   司机师傅心善,停车的地方在医院正大门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下了车也不用担心被淋湿,能挡雨。   关上车门,两人站在站牌底下观望。   雨水哗哗,肆无忌惮地淌,沥青路被彻底浸湿,水漩涡混了路面尘土,略显浑浊,急湍地流向地底隧道。   大雨没有减小的趋势,温书梨打算先去买伞,但沈厌还在发着烧……   沈厌把外套脱下,搭于他们头顶,“走吧,梨梨。”   温书梨犹豫:“阿厌,你在发烧啊,最好别脱外套。”   关于“噩梦”的话题,就这么心照不宣地跳了过去。   “没事儿。”沈厌牵着她的手,“到医院了。”   治病要紧,再纠结时间来不及。   温书梨这才点头,“好。”   ……   医院内,行人来来往往,大多数来治感冒。   果不其然,和司机师傅说的一样,尽管京城人抵御严寒的意识随时戒备,却耐不住病魔先一步掠夺。   体温计试了温度,沈厌的确发了高烧,三十九度五,快四十度。   听到这个结果,温书梨的心猛地一紧,好似被铁质的枷锁紧紧牵制、束缚,连带着呼吸,也有点闷。   去大厅挂号、办好手续、缴费,护士小姐姐尽责地帮沈厌扎针输液。   因为这项药有刺激性作用,护士调慢输液速度,不经意瞄了温书梨一眼,开口安慰说:“小美女,用不着担心哈。高烧很容易下去的,不好治的是低烧,来回反复,不仅折磨病人,还折磨医生呢。”   “这袋药不要下太快,余下还有一袋。”护士反向按了下油性笔的弹性笔帽,在天蓝色文件夹本上记录输液时间,“等会儿你跟我去药房拿点药,配上药,好得更快些。”   “好的,谢谢您。”温书梨应声,又问了句:“大概多长时间呢?”   护士目光下移,伸手看了看手腕处的细带迷你表盘,“十五分钟吧,到时候我过来叫你。”   温书梨点点头,“好的,麻烦您了。”   护士摆手,笑着说:“不麻烦,我的工作就是这个。”   人走后,温书梨望向点滴袋里各种试剂与葡萄糖混合的透明药物,一点一滴的,不由得让她萌生出一种时间过得特别慢的“错觉”。   也不是错觉,非常慢,很慢很慢。   “无聊吗?”沈厌的声音低沉。   高烧引发蝴蝶效应,头疼,喉咙也疼,说话时嗓音像含了烟,喑哑得厉害。   温书梨为他接了杯温水,慢慢递给他,“阿厌,喝点水缓一下吧,你尽量别说话,我来说。”   她说起了那个未讲完的梦。   由于时间的冲刷,梦的画面变得混沌、朦胧,想到什么,温书梨便讲述什么。讲完她自认为最完整的版本,可能还是遗漏了重要信息,沈厌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   “阿厌,我感觉那个男生应该很孤独。”温书梨垂下眼睫,喃喃道。   她不想用“可怜”来加重对梦中男生经历的形容,受到良好的思想教育,无论对熟人、还是陌生人,她都会保持尊重。所以,那个关于沈厌为什么暗恋她,怕吓到她的伤疤,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细心些会发现,上了大学之后,温书梨没有停下靠近沈厌。   刚入校的第一天晚上,她知道他的梦想和物理有关,想力所能及地帮助他,是感谢,也是双向奔赴。   “阿厌,试着依赖我吧,好不好?”   这句话,温书梨没忘,属于它的记忆格外清晰。   而沈厌,他做到了,他慢慢开始依赖她。   物理实验失败,他情绪不好会找她求抱。   以往穿沉色又黯淡的衣服,他会尝试新的浅色。   发高烧,他比以往更黏她,会反复叫她的名字,会撒娇,也会变乖。   “但梦终究是梦嘛,都说梦是假的。”温书梨莞尔,“梦和现实相反,我相信那个男生一定会很幸福。”   药物作效,沈厌声线不再哑,恢复了些许,附和她的话,“会的,你说会,他一定会。”   温书梨眉眼弯了弯,“可我不是神明,也没有决定别人命运的权力,我希望每个人都是自由且热烈的,展现他们最好的样子。”   不想对话“伤感”。   思及此,她又想到了什么,“阿厌,我还记得一件事情。”   “说吧,我在听。”沈厌说。   高烧,温书梨说她也经历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是高二十班秋游回来的第二天。   她吹了海风,着了凉,和沈厌发高烧的原因九分相似,整个人很难受。   等待输液的过程中,她第一次见到江辞,江辞手臂受了伤,护士明确和他说不要喝碳酸饮料,但他不听,偷喝还被沈厌抓住了。   然后,又等了一些时间,等到大厅只剩她自己,拔针都没人帮。   关键时刻,沈厌出现,他蹲下身为她拔针,单膝虚挨着大理石地板,像极了求婚。   人总是爱回忆往事的,包括温书梨。   “阿厌,我们现在还没到结婚的法定年龄。”她的明眸敛着澄澈白光,尤为动情,声线放慢、放软:“但我只接受你的求婚,只接受你的。”   说完,温书梨意识到自己说得过于长远,抿了抿唇,等待他的下文。   行人来往,人影不断穿梭,此时的他们好似青春电影里的男女主角,表达爱意,仅对彼此。   有一段时间,沈厌不喜欢笑,不爱笑。   可人生中出现能让他一眼定情、至死都爱的女孩子,说不清从哪天起,他笑的次数平方般递增。   沈厌的长相偏冷,眼尾狭长似利刃,与常人对视无一丝温度,但与喜欢的人目光交汇,深邃的黑瞳比清泉还要温柔。   眼底藏了她,也藏了黎明。   他不笑的时候,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倨傲、不好相处。   以至于,有女生喜欢他只敢写情书表白。在下课间,他出去打篮球,或者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空闲,小心翼翼地把情书塞进他桌肚里。   “梨梨。”   第一次说出这个称呼,沈厌就爱上了,无法抵抗自己内心的叫嚣,只能再爱,“梨梨,我只会跟你求婚。”   仅此一秒,时间滞缓,每个人的动作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一帧一帧的画面濒临定格,美好又安静。   少年视线下落,落在她的莹白耳垂。   是害羞吗?   为什么泛了红?很大面积的红。   “小美女,跟我来吧。”   护士刚来,没有听到他们说的什么,对温书梨招手示意,“药房配好药了,我带你去。”   温书梨慢半拍地“嗯”了声,说了句好。   “那我拿药去啦,你在这等我。”   她心情雀跃,跟在护士后面蹦蹦跳跳的,险些撞到人,还不忘对沈厌挥手。   ……   又是他自己一个人。   沈厌抬眸看向天花板,想到温书梨的笑意,还有她的可爱虎牙,蓦然也跟着笑。   又想到刚才的事情,她耳垂红也有可能不是害羞,或许是……过敏,耳朵过敏。   于是,他推着输液架,也朝药房走去。   药房在三楼,需要乘电梯。   拐角到无人长廊,沈厌听到身后有人叫他,是一道沉重、冷淡的男声——   “沈厌。”   少年回头,看清楚是谁后,他抵了下腮,鼻腔溢出一声哼笑。   京城大到能装下不计其数的高楼大厦、成千上万的人,为什么总是那么巧。   “你难道还在记恨我吗?”男人冷笑,开口道:“你母亲……”   “闭嘴。”沈厌沉声打断,不留任何情面。   他的黑眸睥睨而下,冷若寒霜,似是融不化的冰,坚不可摧。   停了片刻,又不屑嗤声,字字刺他:“你没资格提她。”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第87章   半小时前, 京城第一人民医院来了几位“大客户”。   天色晦暗不明,倾泻如注的雨幕突然出现四五辆名贵豪车,车速疾雷如电, 凹凸的宽齿轮胎狠狠轧过柏油路面,霎时间, 水花迸溅, 落于地面漾起层层涟漪。没过几秒钟, 连城的车尾影隐匿即逝。   豪车抵达目的地,仅在医院门口停留两秒钟,站岗保安慌乱拿起对讲机汇报情况,生怕得罪坐在里面矜贵冷漠的京城商圈大佬。   分地位的不只是人, 还有车。   放眼望去, 停路中央车身通体全黑的是辆劳斯莱斯银魅, 其他四辆是白色奥迪A8,价钱明摆着,后者只能成为前者的陪衬。   与此同时, 医院喧嚣更甚, 家属、病患、护士等等众人的目光全然集聚车停的方向,参差不平的讨论声掩不住——   “劳斯莱斯银魅,这是哪个大佬的爱车啊,据说,这辆车全球不过十辆, 每辆价钱不低于这个数!”一青年男人伸出五指, 连续强调三遍,“十五亿啊, 有钱有钱!”   “还能是谁?瑞墨公司的老总。要知道, 瑞墨可是世界500强企业之内的上市公司, 内部精英群贤毕集,招聘门槛超级高,学位要求最低得是211研究生,多少人做梦都想去呢!”   “诶诶诶,你听说了吗,据说这位老总的现任妻子是加拿大人,背景强大,他们属实强强联合!”   “现任妻子?老总离过婚?我怎么不知道,说来听听啊。”   “都说是现任……”那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立马朝朋友眉飞色舞,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别说话别说话,人来了。”   “走走走走,惹不起……”   男人下车,身旁保镖为他撑起黑骨伞。他西装革履,身形挺立,神色却万分焦急,视线时不时投向怀中抱着的瘦小女孩。   小女孩头部出了血,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冒,跟在男人身侧的金发女人心痛的要命,眼泪如海般流下。   抓紧一切时间送往急诊室,好在赶来及时,手术进行顺利,小女孩额角的位置缝了三针。   医生说,这段时间要好好养伤,忌辛辣刺激性、海鲜类冷凉食物,多吃些清淡的,适当补充营养,不要过剩。   病房内,沈埕坐在病床旁边,一向冷淡漠然的眉眼,此刻间分外柔和,他对小女孩说:“夕夕,头还疼吗?用不用爸爸叫医生帮你看看?”   刚做完手术十分钟,沈夕便醒来了,看来是恢复得不错。   她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浅浅摇头,“不疼啦爸爸,都怪夕夕贪玩撞到桌角,让爸爸妈妈担心了。”   小女孩名叫沈夕,中加混血,今年刚满六岁,脸型小巧,皮肤奶白,一头及腰浅色亚麻长直发,芭比娃娃似的。   头部受伤确实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因为贪玩。   原因是今天晚上早早完成家教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玩的时间比平常多很多。沈夕在自己房间内乱蹦乱跳,也没人管,从凳子上跳下来不小心撞到额角,小孩的承痛能力不强,也致使她当场直接昏了过去。   恰逢私人医生临时出差,这才不得已来医院。   沈埕终于放下心,“那就好……”   “爸爸,妈妈呢?”沈夕左右张望宽敞的VIP病房,没看到女人的身影,细细的眉宇微蹙,唇嘟着,“妈妈去哪了?”   沈埕解释:“她怕你饿肚子,出去买些清淡的粥。”   这时,西装外套的手机震动了下,沈埕抽出手机,让沈夕看清消息内容,上面显示——   A妻:【夕夕是我的宝贝女儿,吃的什么必须我亲自来买。】   A妻:【我马上回来,就快到了。】   沈夕眯了眯眼睛,笑得有点得意,“妈妈知道我想吃什么粥。”   话锋一转,她的语气又带了点小控诉:“不像爸爸,平时工作太忙都没时间陪我。”   语出成真,男人手机电话铃声响了,沈埕低头看联系人信息,是他的助理,十有八/九是工作方面的事情。   沈埕刚想说什么,沈夕先一步替他回答:“我没事的爸爸,你去接电话吧。”   长这么大,沈夕非常懂事,不仅比别人家的孩子更机灵,也很会察言观色。   简而言之,智商情商都不输。   她是这个家里拥有母爱父爱的小公主,是掌上明珠。因此,性格上活泼开朗,又有西方人开放自由的思想,同龄的小朋友们非常愿意和她玩耍。   沈埕点头,“那爸爸出去了,五分钟。”   沈夕表示没问题,“okok。”   可男人怎么也没想到,打完电话,正想赶回病房,转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集团老总习惯高高在上,开口没有说“打扰一下”的前缀,而是直接叫了他认为笃定的名字——   “沈厌。”   世界很大,世界又很小。   在京城,这是他们父子俩第二次遇见。第一次在杨艺琴行,只不过,沈厌装不认识他,甚至没有多分给他一个眼神,完全把他当成陌生人。   多年不见,眼前的少年不再青涩稚嫩,完全变了模样。   沈埕上前走了几步,他知道他们之间好像没什么话可以说,能引起共同话题的,只有沈厌的母亲——苏若沁。   当男人直截了当谈起苏若沁的时候,沈厌果然打断了他,嗓音生冷,好似染了雾。   其实,沈厌不想和沈埕多说一句话,可后者好像不给他机会,用叱咤资本市场对宿敌步步紧逼的一贯套路,尽管对亲生骨肉也丝毫不客气,“行,我没资格。那你说说你来京城干什么?为什么不待在云夏?”   沈埕低眼,手指拨动腕处不菲的银表,不经意哂笑:“还是说,你知道我在这儿,一个人撑不下去到京城投奔我?”   现在的男人和刚才在病房安慰沈夕的他判若两人,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态度却如此天差地别。   投奔?   沈厌扯了扯唇角,凛沉的戾气显现,言简意赅:“少做梦。”   他们不像普通父子那般和睦,更像敌忾的仇人。   三个问题,沈厌只回答了最后一个。   而第一个为什么来京城的问题,以及第二个为什么不待在云夏的问题,都是因为温书梨。   沈厌想让温书梨站于金字塔顶端闪闪发光,清溪省的资源固然好,可远远不敌京城。   以他们两人省状元和省榜眼的优异成绩,报考清溪省的985、211名校绰绰有余,但他想让她踏入国内最顶尖双一流名校的门槛,不想她困在小片地域。   温书梨值得最好的,她自由、热烈,现在是,未来也是。   三个问题的来因,和这个离他五米远、又自以为是的男人没有半点关系。   “可以,翅膀硬了,敢和你爸这样说话。”   沈埕偏头低笑,自己都不敢相信被“少做梦”三个字激起了烟瘾。   他下意识摸向西装内侧的口袋,找出打火机和香烟,刚想点燃,两根夹烟的手指一顿,继而收了回去。   医院里面不能抽烟,还算有点良心。   或许刚看到,或许根本不关心,沈埕下巴微抬,问得不真诚:“怎么回事?身体生病了?”   少年推着输液架站了好一会儿,男人不可能看不见。   是根本不关心他,既然不关心,虚情假意的言辞,说出来干什么。   沈厌觉得问题无聊,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欲想转身,一道清脆如黄鹂的公主音插了过来,她的笑容纯粹,见到许久未见的亲人特别激动,甜甜地叫他:“哥哥——”   沈夕打开病房门往外走,一眼便认出了沈厌。   小女孩跑的步伐轻盈又欢快,越过沈埕。   不料,脚下倏然一滑,在沈厌的斜前方兀自摔了跟头,同时,伴随着她的一声痛叫:“哎呀,好疼呜呜……”   做了手术,本不能剧烈活动,这么一摔,极大可能加深额角的伤口。   三人的距离目测来看,沈厌离沈夕最近,但他可以选择不帮她。   也是,那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孩子,为什么要让他来扶?   在以往的相处过程中,沈夕可以隐隐感觉到,沈厌好像并不喜欢她这个妹妹,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继妹。   沈夕小小年纪懂事很早,两秒后,她撑着地面,“没关系,我自己可以起来。”   再抬眸时,她看到沈厌蹲下,向她伸出手,声线虽无波无澜,却是真正的关心:“地上凉。”   沈夕笑得更灿烂了,小小的手掌搭上他的,“谢谢哥哥。”   心里想:哥哥好像没那么不喜欢她,不然不会扶她的。   刚才摔得疼,沈夕控制不住泪腺,两滴不争气的眼泪顺眼角滑过瓷白的脸颊。   她想擦掉,只见沈厌递给她一张干净的纸巾,并说:“拿着,自己擦。”   面对“陌生人”,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少。   沈厌仍然蹲着,因为这样能和小个头的丫头平视。   此角度,沈夕注意到他肩膀还未蒸发的雨滴,抬起稚嫩的手掸去水痕,“哥哥,你这里……”   “头怎么了?”沈厌问。   沈夕不好意思地抿唇,慢吞吞地说:“我贪玩撞到桌角了,做了个小手术,头上缝三针,不过现在没事啦。”   沈厌摊开手,“橘子给我。”   两个砂糖橘是病房果盘里的,沈夕拿在手里玩,当然,也有忍不住想吃的念头。   沈夕老老实实给他,狐疑道:“给哥哥,你想吃吗?”   沈厌说:“做手术忌冷凉,医生没跟你说?”   沈夕笑了笑,掩饰尴尬。   医生叔叔说了的,但她就是想贪吃嘛。   三个人,总有被“排挤”的那个,此时的沈埕就是那个被“排挤”的人。   沈厌手背上的针管和白色胶带捉住了沈夕的注意力,她也想问他怎么回事,“哥哥,你感冒了吗……”   “夕夕——”   一道高扬且尖锐的女调。   不知何时,金发女人出现,随后疾步上前,拽着沈夕的细软胳膊与沈厌拉开距离,语气咄咄,不饶人:“沈厌,你这么大人了还拿我女儿的东西吃,想欺负她,得先问问我。”   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一度消磨他的耐心。   沈厌直起身,忽略她,懒得解释。   “你什么态度!我和你说话呢!”女人气急了,没打算放过他。   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怎么突然变得暴躁,下一刻,扬起手欲想打他,腕间却被桎梏。   是温书梨。   她阻挡女人的蛮横无理,桃花眸子冷了几分,依旧澄澈,不输气势地回怼:“怎么?想打人?”   作者有话说:   阿厌爱憎分明~ 第88章   场面僵硬, 陷入对峙,无声的对峙。成年女孩和成熟女人的较量就此拉开序幕。   温书梨骨架小,但个子高, 用的力气不大,甚至收敛了很多, 却足以箍住金发女人。   她琥珀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后者, 眼神坚定, 从未想着躲避对视。   在金发女人眼里,对方是个成年没多久的小姑娘,被一个小姑娘轻而易举牵制,面子上怎能说得过去?   女人试图收回手臂, 想挣脱, 以失败告终。她咬了咬下唇, 眸底愠怒横生,张口即是不太中听又刺耳的话:“Let me go.I advise you not to meddle.Who are talk me like this?He took my daughter’s things first.I am his elder,so I naturally have reason to discipline him.”   (放开我,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算什么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是他拿我女儿的东西在先,我是他的长辈,自然有理由管教他。)   金发女人神情严肃,字正腔圆, 每一个英文字词咬得重, 分明是想加深她们之间的对立面。   对于众多外国人来说,多种情绪都有可能唤醒本国语言, 例如高兴、激动、难过、生气等等。而蒂拉属于最后一种, 她很生气, 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力量上抵不过,必然要在言语找回声势。   蒂拉长发披落身后,一袭杏色西装干练利落。美洲人不同于亚洲人的长相,她的眼窝很深,欧美式双眉修长,描摹重,稍微一皱,威慑力由内而外发散开来。   小孩子在场,以及本着尊重他人的原则,温书梨松开手,声线平常,逐字逐句:“Madam,there are many ways to disciple people.I don’t think it is a good choice for you to hit people directly.Secondly,it is too self-righteous to ask the reason clearly and let your own judgment determine the outcome of the situation.”   (女士,管教人的方式分很多种,我不认为您直接上手打人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其次,没有问清楚原由,任凭自身判断定事态结果,太自以为是了。)   中英文,温书梨可以随时切换,但对方既然说了英文,那便奉陪到底,“Also,the large and small monitons in the hospital have recorded your behavior,so please pay attention to your words and deeds.”   (还有,医院大大小小的监控记录下了您的行为,请您注意您的一言一行。)   话落,蒂拉怔了一瞬。   面前这姑娘长了一张无害清澈的脸蛋,口齿倒是伶俐,与人周旋过程中有理有据,头脑明晰,心态也稳,丝毫不逊色。   站在她们两人之间的沈夕看呆了,也不忘解释原因:“妈妈,哥哥没有拿我的东西,他怕我吃冷凉食物对身体不好,哥哥是关心我。”   小脑袋瓜又偏向温书梨,双手合十,不由自主地感叹了声:“Wow,so cool!”   蒂拉眉尾一跳,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居然向着外人?   想到这,女人叹了口气,到底是亲生的,不舍得打,也不舍得骂。   闻言,温书梨视线下移。   小奶团子的小脸精致滑腻,灯光照射之下看不到任何毛孔,白色绷带缠绕额头一周,裹得严实,但并未遮掩她的漂亮。   长睫羽,灰蓝瞳,翘鼻梁,嘟嘟唇,笑起来可爱又俏皮,无疑是捧在手心呵护的公主。   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衣服最上方的透明纽扣不知怎么跑开了,可本人似乎没有察觉,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温书梨,明目张胆地看。   天真孩童的赞美不掺杂假话,往往年纪越小,能想到的“勾心斗角”越少。小孩子,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沈夕发自内心的由衷感叹,温书梨以微笑回应,而后蹲下,为小姑娘重新系好纽扣,浅声叮嘱她:“多穿些厚衣服,别着凉了。”   男人和沈厌的对话,温书梨都听到了,但不是有意偷听。   她沿着三楼走步行梯下来,刚一转弯,目光所及是背对着她的沈厌和那个男人。   父子俩说的话简短,没几句,信息却不少。   结合现在的场景,温书梨知道沈厌和西装男人是父子关系,金发女人是他的继母,小女孩是他的继妹。而且,家庭关系有些复杂。   “嗯嗯!谢谢漂亮姐姐提醒我。”沈夕露出八颗小牙齿,眼睛弯弯,似是斑斓的彩虹,“我回房间马上加一件厚衣服。”   大概受到温书梨花容月貌的蛊惑,小女孩凑近了些,附在她耳边,细细的气音仿佛棉花糖,软又糯:“漂亮姐姐,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吗?”   小孩子……应该是无辜的吧。   温书梨无言轻笑:这么小就知道男女朋友了啊。   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声线放柔:“是呀。”   她稍顿,适当扩展这两个字,又重复了遍:“我是沈厌的女朋友。”   语气不容置疑。   没错,表明身份,温书梨是沈厌的女朋友。   “女朋友啊?”蒂拉弯腰抱走沈夕,自上而下打量温书梨,眼神充斥轻蔑,笑得没好意,“你刚才那么对我说话,我记住了,要想进沈家的门,没那么容易。”   沈夕扒拉着蒂拉的衣服,“妈妈,别这样对漂亮姐姐……”   蒂拉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说:“或许,根本没这个机会。”   颇有一番恶毒后妈的模样,不,蒂拉就是恶毒后妈。   言语随空气分子入耳,温书梨长睫低下,双唇翕张,话到嘴边却卡了壳,堵在喉咙难受得很,她好像……没有理由反驳女人。   没机会吗?   我们是相互喜欢的,为什么没有机会?   意识好像被带跑偏了,温书梨止不住地乱想,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想哭。   思绪停留之际,手腕间多了一股熟悉且干净的温感,牵着她的手带她站起身,不放开,顺势转为十指相扣。   少年身上的薄荷气息淡淡的,萦绕鼻息周边渐渐变得浓郁,清凉、凛冽,宛若藏在冬雪之下休眠的镜泊湖,外冷内热。   温书梨与他对视,“阿厌。”   “我在。”   简短的两个字,安全感犹如潮水般无尽上涌,抵达心岸。   沈厌不动声色地握紧她的手腕,“别听她的。”   视线一转,对女人和男人说:“我的事情,轮不到你们插手,你们不是我的亲人。”   发烧的不适褪去,声音恢复,他嗤了声,道:“沈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话音落地,世界安静。   长廊尽头的透明推拉窗半开着,无形寒风偷溜进来,吹动少年的黑发,衣摆微扬,弧度微不可察,整个人显得冰冷。   温书梨的心猛地一跳,沈厌说出如此决绝的话,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的少年,一个人到底承受了多少不好的事情?   “沈厌,你说这话是想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吗?”沈埕出声,不是劝说他,而是谴责他,“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总是揪着不放,为什么总在一个闭环里?!有意思吗?别忘了,你姓沈,是沈家的人!”   医院明令禁止大声说话,但沈埕的地位高不可攀,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资本。   沈夕的小身子骨倏尔一颤,应该被吓到了,缩在蒂拉的怀里哭,白嫩的双手紧紧攥着熨帖的VIP病号服,扯出印记深浅不一的褶皱。   下一秒,松开,褶皱未平,化成具象的痛苦伤疤,哪怕使得浑身解数,一遍又一遍地修复,怎么也抹不了。   小姑娘的眼泪剔透晶莹,像是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掉在地板上,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爸爸,爸爸……求你不要……凶哥哥呜呜呜呜呜……”   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确实不该参与,蒂拉后退几步,转身带沈夕回了病房。   “父子关系?笑话。”   沈厌扯动唇角,嗓音漫不经心的,每一个字击给男人一记重创,在他肩膀上压下千斤沉石,“五年前,你就不是我父亲了,现在说我是沈家的人,晚了吧?”   晚了,晚了五年,晚了一千八百多天。   在这一千八百多天的日日夜夜里,沈厌怎么过来的?沈埕从来没想过。   现在又说他是沈家的人,呵,谁听了会高兴?   “对,我揪着不放,你是怎么对我母亲的。”沈厌眉眼低沉,没有情绪激动,声音淡淡,却满是讥讽:“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第一次听到沈厌谈起他的母亲。   温书梨跳动的心咯噔了下,不知道什么原因,须臾片刻,心口泛起丝丝缕缕、愈发浓重的酸,裹挟着世间凡尘苦涩,一并渗入她的骨骼,好疼。   阿厌也是吗?   心疼他,好心疼他。   沈厌把话说完,“以后,你在京城过你的逍遥日子,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他不发脾气,不用恼怒的神色同沈埕争持,是因为没必要,也因为怕吓到他心爱的姑娘。   在做任何事情之前,沈厌都会考虑温书梨的感受,他的细心永远只给她,毫不吝啬的,掏心掏肺的。   沈埕说不了什么,一时语塞,回忆起以往时光里的点点滴滴,良久,才说出一句:“我爱过你的母亲,真的爱过。”   “爱”和“爱过”,少了一个字,含义大径相庭。   前者是坚定不移的爱,是相伴一生的爱,无论什么外界因素也拆不散这份真诚的爱。   爱得热烈、爱得诚挚、爱得热忱。   后者是短暂的爱,在其他时间爱上了别人,并非独属对方的爱,是分心的爱,不负责任的爱。   隔得距离有点远,他们并没有听到沈埕说的话。   沈厌也不在意,话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了。   “梨梨。”他或许累了,但对喜欢的人说话,依然轻声着,“我们走吧。”   温书梨站定原地,脚步没动,叫他:“阿厌。”   整件事情,她了解的还不够透彻,但心底有声音告诉她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说吧,说出来吧,不要害怕。   勇气哪来的?温书梨不知道。   只听到她对男人说:“沈先生,希望您以后不要打扰阿厌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女鹅的英语不错嘻嘻 第89章   音消, 一瞬间的静默。   温书梨暗暗攥了攥手心,兴许用的力气大了些许,细嫩的骨节白皙更甚, 又隐约溢出瑰色的绯。她尽量在男人面前表现淡定,毕竟, 威严这方面, 后者更胜一筹。   想到那天出校外找沈厌, 他帮她系鞋带的时候,男人现在的表情与当时七八分类似。   眉眼凌厉、蓦然,如同不知情感的冷血动物,随后勾唇, 哼笑声不轻不重, 却能听出其中包含的不以为意。   无言之中在表达:小姑娘, 你有什么理由管得住我?   像沈埕这样的人,好像除了自认为重要的,其他的什么也不放在眼里, 典型的利己主义。   沈埕表情明里, 温书梨全然收入眼中。就在那一瞬间,心里构建的抵御城仿佛溃烂了一角,碎石落下,高墙坍塌,筑起的坚硬悉数瓦解, 转成飘扬的尘土粉末。   没办法, 男人的气场太强大了。   她没有足够的力量对抗。   沈厌收紧温书梨的手,力度把控很好, 没有让她疼, 也给了她包裹全身的归属与安心。   遇到沈埕就是个错误, 这次是,上次也是。   但沈厌没有选择后退离开,带着温书梨向前走,他经过沈埕旁边之时,脚步顿了下。   父子俩正面交锋,谁也没有低头,虽距离拉得近,但后者的视线并未在前者身上。   少年的墨瞳愈发黯淡,开口无温,嗓音似冰般冷淡:“管好你自己。”   如果五年前那件事没有发生,他们之间定不会僵持到这种地步。   说是仇人,将近;说是亲人,已是过往。   当沈厌与沈埕擦肩而过的刹那,那根维系两者关系的紧弦,彻底断了。   -   液未输完,温书梨和沈厌回到大厅的原位置。   晚上九点半,挂号看病的行人渐渐减少,但晚间的医院仍旧忙碌,医生之间谈到病情的讨论声、小孩子害怕打针的哭闹声、以及老夫妻携手相伴安慰彼此的轻言轻语……   明明很吵,静不下来心,温书梨却不一样。她的心很静,心率也随之放缓。   心中的谜题没有答案,难免产生疑问,温书梨是想知道的。可他们父子俩闹得不愉快,这时候追问,不可以。如果沈厌不想说就不说,她相信阿厌,永远相信。   “阿厌,我让你在原地等我。”温书梨倾斜着身子,伸出指尖抵在沈厌的唇角,微微挑起,主动找话题,“你怎么不听话?”   像哄小孩子。   沈厌知道温书梨的用意,与蒂拉英文对峙、对沈埕阐述态度,把自己护身后,他的女孩也在无一不刻照顾他的感受。   他稍地低眸,在思考什么,“梨梨,我……”   “想好了再回答。”温书梨轻笑了下,“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不是问你其他问题。”   言外之意,沈厌会明白的。   情侣之间相处得久了,对方一记眼神、说话的音调、哪怕一个细微容易被忽略的小动作,都能看得出对方在想什么。   就像别林斯基所言:爱情是两个亲密的灵魂在生活及忠实,善良,美丽事物方面的和谐与默契。   以沈厌的智商,又怎能不懂?   他变乖,老老实实交代:“你今天戴了琉璃耳坠,我看到你耳垂泛了红,想的是应该过敏,就想着去药房找你。”   闻言,温书梨下意识摸了摸的耳垂,借着手机的反光,她来回偏转脑袋,发觉并无异样后,给出答案:“阿厌,这不是过敏。你想一下,哪个女孩子听到自己喜欢的男生说‘我只会跟你求婚’这句话之后,还能不红耳朵?”   单凭“求婚”二字,带给她的冲击力已经足够大了。   温书梨双手捧着他的脸,指腹轻轻地按,“阿厌,你怎么这么细心啊?”   假若周遭剩下他们两个人,她不能保证只碰他的脸,或者,抱一下,亲一下,才能满足她发痒的心脏。   可爱的人,往往做什么都可爱。沈厌的左手不便,右手揽住温书梨的腰肢带向自己,他的下颌与她的肩膀相贴,这个角度和姿势,蜜糖般的暧昧疯长、绵延。   沈厌的声线低且温柔:“梨梨,输完液我们去散步,好不好?”   散步的时候可以说好多话,他应该有好多好多话对她说吧。   温书梨手指皙白而纤细,拂在沈厌的后颈,动坏心思地向上移,倏然蜷缩又收了回去。前不久,他的头发剪短了些,有点扎手,但还是让人想摸。   点头回应他的请求,再想开口之时,不远处的护士小姐姐手握半拳,咳了几声:“咳咳咳,还好我赶来看了,再晚来一分钟拔针指定回血。”   大脑反应迅速,温书梨“咻”地一下后退,提高视线看输液袋,小小的透明管里仅有三分之一的药物。   女朋友的突然撤离,沈厌没反应过来,险些趔趄,好在后者及时撑住了椅背,这才没酿成“事故”。   “不好意思,阿厌。”她立马僵住身子,眼含歉意。   奇怪,情侣拥抱再正常不过了吧。   到底经不住他人凝视,温书梨败,抿唇浅笑缓解气氛。   护士递给温书梨单独包装的酒精棉球与白色胶带,一副看透了的样子,“小美女,交给你吧。”   温书梨接下,只见护士手拿电子测温计,在沈厌额间停顿了下,仪器显示:36.5度。   “别担心,体温正常。”护士收好测温计,缓声叮嘱:“睡觉前半个小时吃点药,明天就会好了。”   “好的。”温书梨轻声道谢。   护士看两人的衣着,便明白了什么,“像你们这代年轻人,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等到老了有你们后悔的那一天。”   “行,那我走了。”护士转身离开。   终归是善意的提醒,温书梨笑笑,“谢谢护士。”   现在,要拔针了吧。   人的一生,相似的情景总会上演。有的画面觉得似曾相识,想不起来在哪里发生过;有的则记忆清晰,刻入血与骨。   温书梨属于后者,到现在,她还记得沈厌为她起针的一举一动。那时候他们“不熟”,尽管他的“目标”是她,但也没有借此机会发生肢体接触。   她边撕下白色胶带,边抬眸看向他,“阿厌,我突然觉得拔针好像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下一刻,话音一转:“虽然这件事情没有绝对,但我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生病。”   “哦对。”温书梨笑了笑,月牙眸子弯弯,“说实话,我喜欢你脸红的样子。”   是脸红,不是发烧的脸红。   啧啧,虎狼之词,一语双关的意味。   小姑娘的挑逗,得回应,沈厌凑近亲她的脸颊,而后退开,“同理,我也是。”   温书梨怔住,心想:完蛋,脸又要红了。   ……   深夜的京城,静谧又喧嚣。   如脉络网状的深巷子是静谧的,但灯火澄澈、车流飞速的沥青马路是喧嚣的。   骤雨初歇,路面坑洼不平,里头盛有雨后未蒸发、明明亮的水痕,残月如弓,映出白而凉的倒影。   秋季温差大,昼温陡升,可以高达十几二十度;但夜温降落,下至六七度。   所以,为了保暖,沈厌先带温书梨去商场买些厚衣服。   平常这个时间点,大多数商场都关了门,可能限于云夏。快节奏的京城不一样,城中央的街道越到晚上越热闹。   沈厌用手机导航到某家商场,两人一行上去。   进了店面,导购脸上挂有标准职业性微笑,“欢迎光临。”   他们今天来,恰巧秋冬装换新,外套大衣各式各样,多种颜色,不由得让人眼花缭乱。   作为导购,嘴皮子是要溜的,夸就对了,“美女,看看我们这边新上季的外套,价格中规中矩料子还好,零下十度出去穿都行。”   温书梨稍愣,美女,为什么都叫美女啊?   她只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还不至于那么成熟,也不至于逢人就被人夸漂亮。   “不好意思,您叫我同学吧。”温书梨莞尔,“这个称呼比上个称呼好一点。”   导购应该是东辽人,大大咧咧的很是热情,“害,你别害羞嘛,搁我们那嘎达美女美女的常叫。再说了,小姑娘长这么漂亮不叫岂不是亏了。”   说罢,她朝着沈厌递了个眼色,“运气不错小伙子,你们俩俊男靓女,以后的小孩子啊,那眼睛肯定忽闪忽闪的……”   “啊啊啊……阿姨,”温书梨随便从架子上拿了件衣服,有点慌不择路,“我挑好了,我先去试试。”   怎么还扯到小孩子了。   最后,温书梨选了件棒球服外套,中性风,男生女生都能穿。沈厌的棒球服外套被雨水打湿,未来得及换,她也为他挑了一件,正好组成情侣款,也能换着穿。   临走时,导购阿姨站在店面门口挥手说:“祝你们天长地久啊,一定要好好的。”   阿姨嗓门大,这一喊,整个商场周围行人的视线都定格他们。也许是心理暗示,温书梨总感觉灼灼目光仿佛藤蔓缠绕她身上。   温书梨转过身,对阿姨轻笑了下,而后加快脚步,两只脚像小猫倒腾似的。   沈厌也转过身,向那位阿姨弯了弯腰,以示回应。   “漂亮美女配帅哥,多好哇。”阿姨感慨完,店面内又来了位新的客人,不忘礼仪招待,“欢迎光临哈,请进请进。”   ……   纯情、时而脸皮薄、又菜又爱撩,这是温书梨的“新”标签。   沈厌好像早就发现了,没戳穿她。   就比如刚才导购阿姨说起小孩子的事情,温书梨的脸变红,拐了两条街还没降下来。   就这么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夜晚凉风一吹,她反射性地阖上眼睛,脚步顿住,伸手揉了揉。   “迷到眼睛了?”沈厌站她身边,脖颈稍低,“别动,我看看。”   每一个字节都是轻的,却重重闯入她敞开的心扉。   温书梨浅浅摇头,对象这么温柔,她情不自禁地想,自己应该会被宠坏的。   “没有呀。”她睁开眸子,连续眨了两下,面朝涟漪湖面,一本正经又轻松地解释:“我是新一代青年女性,请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弱,我的男朋友。”   她本来也没多弱,犯了错误担着,遇到不好的困难阻碍懂得反击,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喜欢的人。   不被定义,就是对温书梨最好的诠释。   沈厌赞同她的说法,微勾了下唇,嗓音混了细碎笑意,“是啊,我一直在依赖我的女朋友。”   这段时间,一直是的。   今年盛夏,7月6日深夜二十三点五十九分至7月7日凌晨零点零一分,这个临界点,温书梨和沈厌真正在一起。   在这之前,再精确些是高考以前,温书梨的支撑是沈厌,学习方面、生活饮食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依赖他的。那高三学业压力大,温书梨真的有过想放弃的念头,太煎熬,也太难受。多年以来养成的早餐习惯,在高三差点断了,好在有沈厌。   高考后闲了那段暑假,两人并没有特别腻着,而是在各自领域提升自己。上了大学,学习没那么紧张,温书梨知道沈厌的物理梦想,因为理综知识良好,温书梨在了解大学物理的知识过程中产生了浓厚兴趣,当然,也想着能离沈厌更近一些,彼此共同进步。   温书梨承认,她贪恋沈厌的庇护,但不能一直这样。   所谓爱情的美好解读: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是双向奔赴。   “阿厌,我很开心你依赖我。”温书梨双手背后,偏了偏脑袋,弯唇,“真的很开心。”   玫瑰站于朦胧薄夜,逆着光,璀璨从未消弭,汲取优渥壤土,绽放更盛、更瑰丽。风吹动她的栗棕色碎发,弧度微不可见,简直美得不像话。   “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如同你尊重我一样。”温书梨缓缓道:“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事,我们都是平等的。只是,我有个私心,伤疤很疼,我不希望你一个人承受。”   阿厌的母亲,也许就是那道伤疤。   被喜欢的姑娘安慰,沈厌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儿弱。   “梨梨,你……可能不记得了。”   他对上她的视线,说起和她的初遇,“初二那年,我们在和安街的便利店门口第一次相遇,某天,你为我撑伞,我对你一见钟情。”   温书梨尽力回想,五年前的记忆碎片被时间拨乱打散,她真的忘了。   盛柳对她坦言:“厌初二就开始暗恋你。”   是的,初二就开始暗恋。   沈厌说:“那天前段时间,我和我爸吵了一架……”   那天前段时间,父子俩吵了一架,大动干戈的争吵。原因无他,苏若沁去世了,胃癌晚期。   苏若沁的病情并非突然加重,她的胃本就不好,沈埕却不顾苏若沁的感受带着她社交各种商业交际圈,小到出省市,大到出国,循环往复的不规律作息和饮食,以及多变不适的环境因素,无疑对一个人的健康产生影响。慢慢的,胃病恶化,发展为晚期癌症。   谈起沈埕和苏若沁的婚姻,是沈埕先表明心意的。   沈家以商业为名,苏家祖代皆为知名画家,苏若沁和苏若霓自然传承精湛画技,各大画展都有两姐妹的署名。   两家强强联合,当属好事,但苏家在某一年突然出了事情,资金周转不同,麾下经营的公司接二连三破败。关键时刻,沈埕并没有伸出向妻子伸出援手,反而提出离婚,苏若沁明白对方不爱她了,她选择同意,非常平静地签下离婚协议书。这时候,她已经是胃癌晚期,预估到自己不剩多少时日。   离婚后,沈埕如往常一样出入商圈,出了国,在金碧辉煌、连灯盏都透着不菲的宴会上遇到了蒂拉。两人慢慢了解彼此,心意相通,结了婚。   苏若沁去世后,沈埕和蒂拉对沈厌不好,没多久去了京城,把他一个人丢在云夏。   对,丢,不管不顾的那种丢。   温书梨的那个梦,主人公是沈厌,但梦里他见到了母亲的最后一面。   而沈厌,没有。   在得知沈埕的不负责任的所作所为后,沈厌没办法原谅他,失去至亲的感受,比剜心断骨还要疼。   十四岁的沈厌,正值青春恣意,可生活不给他这个机会。   母亲的离世,父亲的无情抛弃,致使他原本彩色的生活染上无尽的灰,他的世界开始变得黯淡、无光,一个人踽踽独行。   直到遇见温书梨,沈厌看到了光。   那天也是下了雨,所有人都用封建迂腐的旧思想评判他的时候,温书梨为他撑伞挡雨。   到现在他还记得,她的声音是清透的,对他说:“你还好吗?”   他在心里回答:不太好。   沈厌对温书梨一眼定情,却没有告白。   由于母亲的离世,他话变得很少,不太好惹的长相,也导致周围同学都对他避而远之,说他看起来混不吝,戾气很重。沈厌感觉温书梨不会喜欢他,加之当时的他们年纪太小,告白了怕吓到她,只得把这份喜欢转成暗恋。   所有不好的事情,沈厌一个人扛了下来。   一个人生病了买药,一个人过年,一个人去墓园给母亲送花,并告诉母亲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特别漂亮。   温书梨是美好的,沈厌不想把自己的糟心事加于她之身,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好了不告白。可初中朋友盛柳告诉他,他暗恋的女孩也暗恋自己,那天,他开心了很久很久。   沈厌固执地以为,不好的坏事,他承受就够了,不用麻烦她。   晚风干冷,像是一把把锐利的剑割裂长空,吹在皮肤上都是刺痛的。   “阿厌……”温书梨静静地听,晶莹的泪凝聚眼眶,水幕一般遮挡视线,下一刻,顺重力掉落地上。   抱紧他,不松开地抱紧他。   最难度过的那段时光,她想象不到沈厌是怎么过来的,他一定很孤独吧。明明自己经历了那么多的不好,还是能温柔尊重地对别人。   阿厌是爱憎分明的,该爱的爱,该恨的恨。   “梨梨。”头顶声音叫她的名字,在说:“不要可怜我。”   沈厌不可怜,也不卑微。   他有爱他的母亲,他是傲骨铮铮的天之骄子。   虽然没了港湾,但他从不屈服任何人。   “没有,阿厌。”温书梨在他怀里摇头,泪水染湿衣襟,“我心疼你,心疼你。”   “好了,我没觉得自己有多疼。”沈厌轻捏她的耳垂,“遇见你,我是幸运的。”   他说:“没有人比我更幸运了。”   温书梨抬起头,看向沈厌,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哭,“阿厌,我……”   “嗡嗡——”   手机震动。   在她看消息的同时,沈厌拭去她的眼泪。   “阿厌。”温书梨顿了顿,慢吞吞地蹦出一句话:“我们回不去了。”   微信显示——   荞荞:【梨梨,你们还没回来吗?再不回来学校大门要关啦!】   语音——   荞荞:“我的天,收到学校通知,好像说什么……”   听筒模糊一声,手机好像被抽走,声源换了人,是禾乐:“晚了晚了,学校大门已经关了!我的梨梨啊。”   温书梨和沈厌四目相对。   所以,他们住哪儿?   酒店?   作者有话说:   爱情是两个亲密的灵魂在生活及忠实,善良,美丽事物方面的和谐与默契。——别林斯基   番外会具体写阿厌的暗恋视角,有苦有甜   明天我多更点哈~ 第90章   女生310宿舍。   最后一条语音发送, 奚荞眉目微蹙,紧张到咬手指,“乐乐, 我们这样做不太好吧,现在才十一点多, 京大十二点闭门。你说梨梨会不会怀疑啊?”   禾乐摆弄自己桌上的护肤品, 一一罗列好, 双手撑脸看向奚荞,挑眉,“梨梨的差记性说不定早就忘了,她平常连几点下课都不知道, 她是笨蛋美女哈哈。”   语毕, 千金大小姐倏然直起身, “赶紧赶紧!快点给连彻他们串通好,不然就露馅了!”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找手机、重新打开微信,还没点开和温书梨的聊天框, 正在悠悠然翻书的段宛然出声:“我说过了, 找你们这个速度估计已经晚了。”   奚荞、禾乐相视一看,对段宛然竖了个大拇指,“然然好棒!”   “可是……”段宛然转动转椅偏身,中性笔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侧脸,“梨子才大一, 太早了吧。”   什么都没说, 却又什么都说了。   禾乐长“嗯”了声,摸下巴思考, “为他们创造一个机会嘛, 明天再问梨梨什么情况, 我相信她一定会懂我们的苦心。”   ……   男生宿舍接收消息的速度特别快,当沈厌想问室友们情况的时候,手机比他预想的响得还早。   迟川:【阿厌,你发烧好了没?】   迟川:【诶呀,真是不巧,今天导员突然通知说服从学校新加宿舍的管理,每晚十一点关校门,回不来自己想想办法哈。】   连彻:【厌哥厌哥!千真万确啊厌哥,真的没骗你!】   路泽渊:【厌哥,我敢发四是真的!你今晚不回来也行,我正好试试你的游戏机手感怎么样,兄弟猛抱/jpg.】   三个人四条消息,沈厌扫了眼,有点半信半疑。   女生宿舍刚给温书梨发完消息,男生宿舍便立马回话,明摆着提前打好招呼。   京大十二点关校门不假,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从这里打车回学校需要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时间赶不上。   “阿厌,要不……我们住酒店吧?”温书梨眨动纤长的睫毛,月光洒落其上,宛若天鹅漂亮的羽翼。   目前为止,好像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她的表情真诚无害,话也是真诚的,属实没怀疑。   拒绝?有点儿残忍。   沈厌滚了滚喉结,音色深沉:“你想好了?”   这话好像不怎么简单,温书梨能听得出来。   她侧眸,心中苦涩慢慢抹去,不经意抿唇轻笑:“想好了呐,难道我们真的要在京城露宿街头吹凉风吗?你的感冒才刚好一点,加重了还得输液,没必要折腾自己。”   防备这么低啊。   其实,也用不着防,少年的定力还是很可以的。   在开销上,沈厌一向大方得体。   这些年,他虽然自己一个人,但高中参加多次竞赛获得冠军,加之高考清溪省榜眼的荣誉奖金,综合下来,学费开销什么的都够。五年期间,沈埕也会给沈厌打钱,他没要,全都还了回去。   他不稀罕男人的钱。   沈厌找到一家五星级酒店,离酒店旁边三百米的位置有家便利店还在营业,温书梨伸手指了指,想去买个东西。   那个东西,酒店应该会备。   不容沈厌说什么,温书梨说她自己一个人去就行,半分钟立马折返回来。   半分钟,能挑好吗?   小姑娘再次出现他身边的时候,正巧半分钟以后。   东西没拿出来,她揣在兜里保持神秘感。   沈厌不确定她买的是什么,不动声色地咳了声,旁敲侧击:“梨梨,你真的……”   “你是不是想问我买的是什么?先别猜。”温书梨踮脚,故意在他耳边小声说:“秘密,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这两个字,说得准是惊喜,说不准变成了惊吓。   两人迈入五星级酒店正门,前台小姐姐见到宾客,微笑起身,“你好,请问是办理入住吗?是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温书梨:“一间。”   沈厌:“两间。”   答案异口同声。   不同的说辞,必然要选择其中之一。小姐姐谈过几段恋爱,明白眼前的美女和帅哥是对情侣,关键问题是,女孩说一间,男生说两间,该听谁的?   良好的职业操守于身,小姐姐耐心道:“你们可以先商量一下。”   话音刚落,前台又多了一对情侣,神色和动作都非常腻歪的情侣。   男生长了一副花心模样,一手揽着女生的腰,不太安分地揉,另一只手反敲了两下台面,“普通标间,一间房。”   动作熟稔,出入酒店的次数少不了哪去。   女生不太矜持,听到这,娇娇弱弱地缩往男生怀里,描摹浓重彩影的双眼看向男生,佯装嗔道:“哎呀,讨厌啦,你说这么快干什么,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宝贝儿,都来酒店了,开两间房就没意思了。”男生卡着女生的下巴,话里有话,也是意有所指。   公众场合,男生不顾及他人的视线,与女生亲吻,短暂的结束。然后拿起房间感应卡,走往电梯的方向。   那对情侣的亲昵举止张扬,温书梨和沈厌没有特意去看,但物理分析,他们说话的分贝在25以内,是可以正常听到的。   待人离开,温书梨伸手扯了扯沈厌的棒球服衣摆,一双亮色的琥珀瞳仁看着他,“阿厌,一间房吧,我怕黑。”   万一停电了怎么办?   她说的是事实,只不过尾音微微上扬,好似小猫伸出粉嫩的猫爪挠心,泛起密匝而难忍的痒。   女朋友在撒娇,宠着,惯着。   沈厌也不想和温书梨分开,那就不分开。他修长骨节伸展,黑眸对上她的,“身份证给我。”   进酒吧需要出示身份证,温书梨一直拿着,掏出来乖乖给他。   而后,沈厌将两个人的身份证叠在一起,向前推:“一间顶级标间。”   “好的。”   小姐姐大概二十四五的年龄,看起来工作经验不足,实际上敲键盘的声音飞速而准确,登记信息丝毫不拖泥带水。   “顶级?”温书梨有些愕然,“价格太贵了吧。”   前台小姐姐点头算是回应,介绍道:“我们酒店的普通标间与顶级标间价格上是有一定差距,但服务也是不一样的。顶级标间的话,这边是两千一晚,请问怎么支付?”   温书梨想说不用了阿厌,普通标间就好。   沈厌先一步手机支付,对前台点头道:“谢谢。”   普通标间和顶级标间,攀比心理吗?   电梯内部装饰简单,通体银白色,除了电梯门,周围贴有酒店为之设计的标志和图案,挺光鲜亮丽的。   凹槽电动数字逐渐变高,一路直升。   顶级标间,不论在楼层上,还是价格上,甚至服务,都比普通标间好。   刷感应卡进去,主灯与射灯自动燃亮,暖黄与冷白交织形成的色调,好像太阳和月亮同时悬挂天空,突兀违和,却在心里给人一种静憩的抚慰。   第一次外出住高奢酒店,好奇心驱动她观察房间内的处处角落。   目光全然将陈设收眼。原木地板铺地,温馨的颜色,两张单人床相隔而开,对面墙壁嵌有高清版86寸液晶电视,画面播放山水景色频道,水流潺潺,山野空旷宽阔。   再往里是巨型透明的玻璃落地窗,站于前方,可以俯瞰整个京城的阑珊夜色。   月白风清,灯火辉煌。   多彩世界于眼底,如流动电影一帧一帧放映,温书梨不由自主感叹出声:“哇,这就是氪金玩家至高无上的权利。”   沈厌走到她身边,双手闲散抄兜,同她一起观赏。沉吟片刻,像在思考什么,“你现在房间待会儿,我出去办点事情。”   闻言,温书梨观景的思绪快速收回,不想让人走,“你去哪里?”   沈厌答非所问:“马上回来,等我就好。”   下一刻,房间门再度合拢关闭。   因为只有感应卡才能开门,温书梨处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空间。   他也没说买什么东西,指尖倏地一空,温书梨脑海里有了个大胆猜想:不会是买……   刚才经过便利店,她去买东西没让沈厌跟着,现在想想,他可能又去了一趟。   没人的周遭,也给了温书梨肆意不顾言语的机会,扩大她说话的“自由”。   她长睫坠落,清澈似泉的声线轻轻呢喃:“要不要……这么着急啊?”   如果是真的,她倒也不怕,反正成年了,管他什么封建思想。而且,自己也说了,喜欢看他脸红的样子。   遐想一下沉厌脸红起来。   狭长眼尾褪去锐利,起了潮红,脸也是,与皙白的皮肤相差更甚,浅淡一层的薄汗染湿额前碎发,而后顺着分明的下颌滴落。力度控制不好,他会疼,或者哭,呼吸律动急促、不稳,唇翕张着,不断叫她的名字:“梨梨,梨梨……”   肯定很好看!   温书梨晃了晃脑袋,这都想到哪儿跟哪儿了?!   得,好了好了,自己先脸红起来了。   等待期间,温书梨百无聊赖地刷手机打发时间,看着看着就自动走了神,想到她男朋友脸红的样子。   为了摆脱不去想,她默默对自己“施咒”:要出息啊,温书梨。   直至“嘀——”的一声响起,意识被打断,温书梨看向门外。   门开的瞬间,一股清凉的冷风席卷而来,与温室热度扦格难通。   沈厌手里提着纸袋,看重量明显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她放慢语调问:“阿厌,你买什么去了?”   “一次性被单。”沈厌边铺展被单,边解释说:“你有轻微洁癖,换了比较好。”   看她的反应不再意料之内,他敛眸,笑得漫不经心,“你以为我买什么了?”   戳中神经系统的心虚,温书梨吞吞吐吐,躲避视线:“没什么……”   “是吗?”沈厌饶有兴趣,“不过,比起我买的东西,我倒很好奇你刚才在便利店买了什么。”   他继续发起进攻:“能说吗?”   这……这不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嘛。   温书梨稍怔,玫瑰花色更艳羡。   放在口袋里的手沁了层汗,下意识握紧了那个方正盒子。   作者有话说:   今天跑八百好累好累,昨天答应宝贝们的【多更点】先缓一下,留评我给宝贝们发红包补偿~ 第91章   不知是不是错觉, 仅凭触感碰那盒子,更显棱角分明,表面上的磨砂凹凸纹路剐蹭指腹, 清清凉的。   拿出来吗?温书梨在犹豫,在纠结。   她坐于浅褐棉质沙发, 两腿搭在上面, 姿势蜷缩, 一手抱着膝盖,头微微低着,像极了无辜又可怜的小兽。   被抓包到头上,好像也没有狡辩耍赖的机会, 似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被握住把柄, 进退两难, 只能袒露实情。   温书梨轻叹了声,“也没什么特别的。”   一边说着,一边抽出放在口袋里的右手, 随之, 那个东西的原形显现——   紫色硬盒包装的白沙。   “就是这个。”温书梨递给沈厌。   因为不懂什么牌子的香烟好,买之前,她在网上搜索浏览,发现黄鹤楼和白沙的排名不相上下,都是好烟。   走进便利店寻找目标, 黄鹤楼售空, 温书梨选了盒白沙。   前台收银员看到一个长相如此清澈的女孩拿了盒烟,不由得惊讶, 问原因又觉得多此一举, 只得在心里暗暗感叹:这小姑娘挺……野。   “你不喜欢烟味。”沈厌接过, 眸底勾出浅淡的几分悦,“买这个干什么,想看我抽烟吗?”   英语那次竞赛,一行人在京城的深巷子口吃饭,遇到寸头哥抽烟,温书梨的表情不是很好,可以看得出她不喜欢烟味,或者不喜欢抽烟的人。   但现在……   温书梨双腿交叉,仰头看着他,“香烟可以缓解不好的心情,我是不太喜欢烟味,但如果你的心情可以变好,我没关系。”   香烟又称尼古丁,成分包含烟碱、烟焦油和一氧化碳,三者之下逢火燃烧散发的白雾,随喉管进入肺部会使人产生短暂的兴奋。   所以,很多人在情绪烦躁之时会借烟舒缓。   今天晚上的事情,沈厌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那他应该是需要的吧。   自从谈恋爱开始,温书梨没有见过沈厌抽过烟,他身上依然是清新凛冽的薄荷味,未沾染一丝属于香烟浓重的刺鼻感。   她这么做是想让沈厌明白,即使我有不喜欢的事或物,前提条件是你,我都会接受。   “抽烟……”见他不说话,温书梨又叮嘱了句,“抽烟可以,不要抽太多,危害身体健康。”   想来想去,沈厌没想到温书梨买的东西是香烟,这么一看,他倒是想多了。   “温书梨。”   空旷的房间内,每一处都是静的,沈厌的声音在动,仔细听的话,有些喑哑:“我不抽烟。”   他说话的同时,温书梨起身,莹白玉足踩在原木地板上,裤脚稍微向上挽了些许,露出纤细骨感的脚踝,一步步走向他,“为什么?”   “是因为我吗?”   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问得幼态,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在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落地窗与地板相连,明净透亮,窗帘微微敞开,缝隙因冷风的舞动渐渐加大,皎白月光投进室内,两人的剪影距离缩小,直至重叠。   温书梨抱住沈厌,侧脸蹭了蹭,“阿厌,不抽烟因为我;来京城也是因为想让我值得最好的;我的喜好、我说过的话、我的一切生活小习惯你都记得清楚,你对我的喜欢我看得到。”   喜欢说出来无形,表达于实际行动。   真诚往往最能打动人心。   “我对你的喜欢,你也要看到。”   温书梨闭上双眼,感受到沈厌轻轻顺着她的脊背,哄人似的。   她继续说:“我们是恋人,彼此信任、彼此依赖最为基本,你有的时候也可以不用那么坚强。”   就像沈厌失去母亲的支撑,一个人承受日夜苦寂与孤单,她太心疼了。   早在高中,温书梨隐约知道沈厌家庭的不完美,她没有硬逼着他说,入大学这段时间以来,她用自己的方式靠近他,教他慢慢打开心扉。   抬眸,与沈厌撞上目光,“还有我呀。”   “梨梨,对不起。”沈厌环紧温书梨,不经意地偏头,鼻翼轻触了下她的白皙颈侧,发痒,“对不起。”   对不起,我说晚了,让你担心这么久。   温书梨缓声纠正:“阿厌,你没有对不起我。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私事,想不想说取决于自己。”   “就像我,”她往后退了一步,萦绕鼻翼周边的薄荷气息逐渐变淡,离太远舍不得,又往前走了半步。   食指指尖挠了挠脸颊,目光飘飘然,含糊不清地说:“我嗯嗯嗯嗯嗯……”   “嗯嗯嗯嗯嗯”在表达什么,虽说都是文字,包含的意思多了去了。   沈厌被逗笑,重新复述了遍,“什么是‘嗯嗯嗯嗯嗯’?”   拽哥学人说话挺可爱的,况且,还是那么一大长串的叠词。   不是撒娇,胜似撒娇。   沈厌坐在床的一侧,双手撑在背后,身子稍微倾斜,洁白的床单吞噬他骨感分明的手,弧度旖旎暧昧,“我听不太懂。”   这个角度,致使宽松上衣失去重力塌陷,贴于腰腹。即使隔着衣料阻挡,但能隐约看到他紧致的肌理。   腰的围度,好像稍微一环便能完全占据。   作为男生,腰怎么能这么细?   说不清脑海里的动机,接受意识驱使,温书梨迈步走向沈厌,抬起一腿放在他身侧,接着是另一条腿,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伸手揽他。   危险的姿势。   如白藕的手臂于他颈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指腹泛得粉嫩,像是含苞待放的骨朵。花香递进,浸入鼻息,他微不可察地挑眉,等待她会怎样来回答他的问题。   很显然,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像度秒如年。   温书梨突然感觉到自己在给自己挖坑跳,没了退路,“硬闯”也不错,“就‘嗯嗯嗯嗯嗯’,你女朋友的话居然听不懂,扣分扣分。”   沈厌表示自己不会腹语,却判断得准确,“你有事情没告诉我?”   上下文承接过渡,倒也不难猜出来。   “有。”温书梨拒绝矢口否认,脑袋趴在他肩膀上不移开,声线慢得像金鱼,“我喜欢了你两次。第一次是暗恋你,第二次是在不知道那个暗恋的人是你的前提下,对你心动不自知。”   “设想一下……”她睁开一只眼睛,观察沈厌的反应,古灵精怪又可爱,“我有暗恋的人,明明很喜欢他,却对另一个人动了心,好在两个人都是你。”   温书梨捧着沈厌的脸,一俯一仰,指尖不安分作怪,在他下颌游移,“如果不是同一个人,我好像挺渣的。”   在不知道她暗恋的人是沈厌的前提下,确认自己对沈厌的心意以后,第一时间向他坦言自己有过暗恋的人这件事,从中可以看出,温书梨不渣。   但她说的是另一种情况,假如两者不是同一个人。   “不渣,两个人都是我。”沈厌挑起“心动不自知”的关键词,扩展问题,拖着音调:“我好奇的是第二次喜欢,你什么时候对我心动的?”   都说心动不自知了,这么突然一问,她哪能想得起来?   男朋友的问题不能敷衍过关,温书梨绞尽脑汁,开动她毕生的记忆属性回想,差点和自己的系统打上一架。   哪个地点?哪个时间段?又是哪个场景?对他心动又不自知的。   思考半天,姿势也持续半天。   温书梨不用使力气,自然好受,但沈厌相反。   就在他以为她想不起来、打算放她一马的时候,温书梨两手一拍,碎发飘动,恍然大悟道:“阿厌,你还记得我加你微信之后,打来的第一通视频通话吗?那时候我刚洗完澡,发量多显得头发很炸毛,像狮子一样。”   破天荒的好记性不由得让温书梨攥紧机会,以此为切入点回忆,出乎意料的,记忆逐一清晰播放,“我英语不好,请你当我的‘家教’辅导我,那晚问我说‘介意视频通话吗’,说是划重点。接电话之前,我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也许在那个时候,我对你有那么一丢丢的好感。”   异性面前,顺头发是在意形象的表现。   而所谓的一丢丢?当时是的。   开学考翌日排座位,沈厌自知个子高主动坐后排,温书梨对他的初级印象就已经get了。还有,她帮他捡中性笔,他语调散散地道谢,帮助她补习英语等等。   心动也需要一点点积累,循序渐进,不知不觉积累得多了,临近某个“爆发点”,自然而然便形成了对TA的喜欢。   不停地说了一大堆,温书梨抿了抿唇,有点口干舌燥,还是想听到他的回答:“我说的,你还满意吗?”   时间过了凌晨,朦胧倦意漫无目的地涌上来,她打了个哈欠,眼尾泪花小小的,替他回应,“你是满意的对吧?”   沈厌当然是满意的,对温书梨蓄谋已久、步步为营,尽可能多出现她的视线,以之来增强存在感,这就是他的小心机。   “嗯,满意。”他轻声说。   温书梨笑着点了点头,“嗯嗯!”   “那我们睡觉?”实在承受不了作息颠倒的坏习惯,温书梨往前挪动了些,细腿勾着他的腰,缠得紧,恐怕自己掉地上,“睡觉之前要刷牙,阿厌,我不想走路,你带我去洗漱。”   她真是越来越会磨人了,妖精一样。   “行。”女朋友体重轻盈如羽毛,沈厌轻松起身,双手绅士地拂着她的背,“不想走路就不走,我带你去。”   一个细小的动作,轻而易举地击溃她怕自己掉下去的想法。   刚绕过床尾,温书梨喊停,要求他把开着的窗帘拉紧,沈厌顺着她的意照做。   走到洗漱间,把人放在流理台上,温书梨看着他拆开一次性洗漱用品,接水、涂牙膏、递她唇边。   这是要帮她刷牙?   简直是男朋友模板典范!   “张嘴。”沈厌捏她的脸,“你不张嘴我怎么帮你?”   叛逆期来袭,温书梨闭口不言,转眼看向淋浴间。   目测估量,淋浴间应该有三平方米的小空间,两个人足够了。   想到什么,她提了个建议:“阿厌,我突然不想刷牙了,想洗澡。”   “我们一起。”   作者有话说:   非常抱歉宝贝们,将近凌晨一点才写完,今天事情超级多,我有点忙不过来了   上上章说的【多更点】,92章更六千!   实在不好意思宝贝们TAT 第92章   “我们一起。”   四个字, 像猫尾草一样轻,却颇有几分乘胜追击的架势,同时把商量余地降至最小。   言外之意是:我都这么说了, 你还能忍心拒绝我吗?   此话一出,身为当事人的温书梨, 大脑猛地一顿, 宕机了似的, 险些导致她差点忘记了呼吸。   她在等答案。   明明是自己提出的要求和条件,谈不上心乱,可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心跳险些撞出胸口, 又感觉自己没了主导地位, 像极了案台上扑腾待宰的一条鱼。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 好似清透冰凉的泉,自上而下流淌到最低处,最后消融冬雪, 化成春水。   对面人还不说话, 答应啊,你怎么不答应!   心急。   温书梨不受控制地胡思乱量,论她的脑补能力,堪称一绝。思绪乱飘,晶亮的瞳仁盯着那仅限两个人活动、狭小而逼仄的三平方米空间, 开始浮想联翩——   水源顺着圆玉盘花洒直直落下, 水花似密匝雨点,砸在浅灰的大理石上飞射迸溅, 热水散发的雾气灼热袅袅, 如藤蔓疯长般缠绕爬行, 紧紧贴于磨砂玻璃内侧,逐渐大面积地氤氲开来,有意地模糊视线。   他们站在里面,她撑着墙,地面湿滑,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她双脚倾斜向后退了些许,顺势抵在他的宽肩一侧,随之,天鹅颈仰起,下颌与脖颈连接的那条线绷直又漂亮。   水汽继续弥漫裹挟,她的栗棕长发会被水浸染,湿答答地黏在胸前,形状弯弯曲曲的,好似波澜的涟漪浪花。长发似若无意阻挡他欣赏她的旖旎,他会拨开,而后长睫低坠,唇角微微勾起……   意识到此刻的想法愈发偏离,温书梨呼吸一滞,双眼倏地闭上。   缓神、缓神、缓神!   首先!你是一个!女!孩!子!   其次,不要想那么多!   温书梨内心大吼。   救命,是……太想要他了吗?   承认?承认了不矜持。   否认?否认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咳咳。”   温书梨假意揉了揉太阳穴,不动声色地摸鼻尖伪装自己,“你……你说话呀……”   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有什么意思?   沈厌不知道温书梨脑海中勾勒的画面情景,但她的一举一动出卖了她。他眉尾挑了下,应该在思考。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朋友发出邀请,能忍吗?   不能。   但沈厌可以,他就是那个例外。   “现在不行。”   看似无情的拒绝,实则是更深层的“圈套”,静等猎物上钩,他模棱两可地说:“你太小了。”   嫌她小?   温书梨稍怔,低头看,每一个动作比智能机器还要机械,想看得更清楚点,又低了几度。   哪小了?!虽说不上丰满,但也不至于被说“小”。   一米六七的身高,九十斤的体重,腰肢纤细,双腿笔直匀称,该有肉的地方有肉,“S”型曲线凸显,多少女生羡慕的身材啊。   而此时,竟被对象“嫌弃”?   “我不小。”温书梨为自己正辞,两边腮像含了团棉花,气鼓鼓的样子同炸毛的河豚没有任何区别。   说这些还浇灭不了心中不悦,她双手抱胸,眼神想变得骇人一点。   但在沈厌的眼里,温书梨奶凶奶凶的,根本唬不到他。   温书梨小声嘟囔着,明显著让他听到,“你居然说我小,我才不小……”   “不是。”适时之际,沈厌轻声打断,“我说的是年龄,你想哪儿去了?”   什么?原来是年龄啊。   不是胸围。   年龄的确是的,刚成年没多久,有点早。可是,如果真心想,还在意年龄干什么,成年不就行了。   没成年的时候,权利被限制太多,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现在成年了,禁止权利解除,有些事情能做了,却还是得等。   不太甘心。   温书梨抿了抿唇,小幅度地磨牙,虎牙尖锐,齿间触碰发出声响,“咯嘣咯嘣”的,总觉得必须咬点什么才能降下燃起的火焰。   小猫发脾气,忍不了。   她视线偏转了些,不由自主落在沈厌身上。想到上次咬他颈侧的位置,感觉挺不错,想再咬一次。   情侣不愧是情侣。   心有灵犀似的,沈厌可以轻松洞穿温书梨的所有想法,而且,准确率百分之百,一次也没出过错。   距离温书梨上次“生气”,过了多长时间,算下来好像有一个月左右。对象有小情绪,也不能让她忍着。   他轻车熟路挽起棒球服的衣袖,劲而有力的胳膊现于她视野,手臂青筋脉络凸起,延展而上,很性感。然后,修直的两指指节一并,移到衣领口往下一扯,锁骨露出,仅仅两个动作,藏匿已久的野性无一不散逸。   沈厌毫无预兆的举止,温书梨抬起眸子,不明所以地问:“阿厌,你为什么……”   “女朋友想咬人,男朋友再合适不过。”说着,他靠近她,“手臂,锁骨,想咬哪儿都行。”   末了,补充道:“我不喊疼。”   有情绪就要发泄,非特殊情况下,温书梨从不掩饰自己,所以沈厌很容易看出来。   见他这么坦诚,她的心情多云转晴,学着他的样子勾手指,“你说的,我不跟你客气。”   纠结症犯难,温书梨犹豫不决,最终思量之下,选了锁骨。   她是来真格的,说到做到。但到底心疼,在沈厌左侧锁骨的位置刻了一层浅淡的牙印,便向后退开。   隐晦要求遭到拒绝,温书梨咬着下唇,手指仍然攥着他的外套不撒开,赖上他了。   不行,再有小脾气她自己都觉得矫情。   “发泄完了?”沈厌问温书梨。   她回:“嗯嗯,差不多。”   懒洋的音调,还带了些恹恹。   要不然怎么能说差不多呢?   温书梨脑袋稍侧,抿直唇线。沈厌细心观察到她的长睫隐约颤了颤,喟叹了声:“那你先洗,我出去等你。”   “别走。”不得已,她退而求其次:“我不洗澡了,刷牙吧,你说要帮我刷牙的。”   沈厌脚步停顿。   一尘不染的明镜,映衬出少女的瘦薄的背,丸子头高高的,乖乖地坐着,镜身周边围了一圈灯带,光影照射,把人全部箍住,显得她更娇。她穿着和他颜色相差不大的情侣服,不论是和光,还是和他,一冷一暖的色调,属实惹眼。   温书梨把涂上牙膏的牙刷递给沈厌,“气”好像消了,唇角稍弯,“刷完牙就睡觉。”   她笑得纯,宛若一朵花。   这总归拒绝不了吧?温书梨心想。   那么漂亮的女孩,对她说“不”好像给自己加了层罪恶外衣。   沈厌先是没接,喉结滚动,欲望似火苗,燃烧势头更旺。   他突然觉得不忍……应该也可以。   缓缓抽出她手中的牙刷,放置洗漱杯上。没有犹豫的,他一手绕过她的脊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窝,把人往怀里带。   身体倏然腾空,温书梨睁大眼睛,双手下意识环住沈厌的脖颈,有点缓不过神,“阿厌,你干什么……?”   这个问题,沈厌略过,但没有完全略过。   抱着温书梨出了洗漱间,往里走,放人到床上后才给她答案。   他的嗓音低沉,混了蛊:“做。”   做,或者说,干。   与此同时,沈厌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不经心地扔落地面,长腿弯曲跪在床上,双臂垂直,撑于温书梨身侧,看着她的琥珀眸子,“我也想,来吧。”   他怎么突然转意了?不想忍了吗?   她不是他,说不出答案。   惯性冲击,温书梨仰躺着,凝望沈厌的脸。   直观视觉之下,她好像看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他,“阿厌。”   叫他的名字,想摸他。   温书梨欲想直起身,她双手后支,两腿蜷缩,也许是床单太滑,不由得踉跄了下,使得她整个身体往后退了点距离。而恰巧,沈厌误以为她想逃跑,伸手抓住她的脚腕,力量一收,她被轻而易举带回。   洁白床单划出一道直线。   “我……我没想跑。”温书梨内心一惊,无力解释。   “抱歉。”沈厌的声音太哑了,问她:“害怕吗?”   短暂思忖几秒,温书梨浅浅摇头,“不害怕。”   第一次,应该很疼。   温书梨是怕疼的,但这件事好像无关紧要了。   她也脱下外套,抬手松开紧束发间的皮筋,没了桎梏,长发如瀑布铺散蔓延,柔软又顺滑。   不知什么时候,房间内数十盏灯自动黯淡下来,只剩下床头边的编织黄卷青灯,光隐隐燃,不刺眼的程度。   借助微亮,温书梨能看得清周遭的一切,视线清晰的前提下,感官却比正常情况下放得更大。   沈厌的吻很轻,雨点般落在她的额头、鼻尖、唇瓣,到了唇瓣,又从最先开始的吮吸转为撕咬。   干柴烈火,擦撞即燎。   温书梨单方面承受,也给他回应。   可就在这时,沈厌停下了,他喘着气,略显迫切,“不行。”   他暗骂了句,太他妈畜生了。   女朋友年纪那么小,怎么能……下得去手,也怕伤到她。   以后的时间还很长,不一定非要现在。   “阿厌。”察觉到沈厌停下的动作,温书梨大概知道沈厌是怎么想的了。   他们只是亲吻,衣着还在身,规规整整的。   这次,她是真的没生气,沈厌考虑她的感受,她没有理由再像小孩子一般同他置气。   温书梨不会走无理取闹的风格路线。   “我看见你脸红的样子了。”她附在他耳边,半开玩笑道:“很可爱啊,沈小可爱。”   解锁“沈小可爱”的昵称卡牌。   沈厌接吻也会脸红,纯情的不止她自己,只不过,他比她占上风,不会像她脸红次数那么多。   在取昵称这方面,温书梨“天赋异禀”。   “哦不对,”她若有所思,脱口而出另一个:“是沈美人。”   又解锁“沈美人”的昵称卡牌。   沈厌的长相,那肯定是“SSS”级别,非常衬得上“美人”这两个字!   她的对象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没有之一!   沈厌轻笑出声,了然温书梨的意思,也给她想了个昵称,“我叫你温老板,行不行?”   “老板?”温书梨细眉微挑,“我很喜欢这个称呼,显得我很有钱的样子。”   取“温老板”这个称呼呢,是因为温书梨说过要“包养”沈厌,也有金屋藏娇的想法。   “金屋”指的是温书梨一点一点存下来的资金,“娇”指的就是沈厌。   想想确实挺符合的。   温书梨侧身,单手撑着脑袋看他,指尖拨他的黑发,非常娴熟地运用第二个称呼,“沈美人?”   知道他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温书梨又多叫几遍,每叫一遍,沈厌答应一遍。   最后一遍的时候,他依然应着:“怎么,叫上瘾了?”   温书梨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地“认错”,慢吞吞地说:“阿厌,这件事我承认我太着急了。”   毕竟,最先提出的是她。   又“推卸责任”,道:“要怪就怪你长得太好看,不能怪我。”   就是仗着他宠她,她耍赖。   这话一点儿也没错,沈厌这“招蜂引蝶”的面容,估计从小学开始就吸引了超级多的小姑娘。   “温老板,我给你个建议,你听不听?”沈厌说。   “你说说看。”   “你都说我长得好看了,这边建议多看看,最好看不下其他异性。”   重点有些偏移。   温书梨笑,爽快答应:“嗯嗯,本来也看不下去其他异性啊。”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大概十分钟过后,温书梨困得不行,双眼阖上,很快进入梦乡。   沈厌席地而坐,帮她整理好被子。   小姑娘睡得熟,他也看得入神,侧眸看见台面上的紫色白沙烟盒,蓦然低头淡笑。   心里想着:下次,他不会再忍了。   -   临近冬天,北方的京城白昼短,夜晚长。   温书梨再度睁眼之时,已是日上三竿。她的睡眠质量还可以,中间没有做梦,休息不错,全身都是力气。   沈厌醒来得早,他应该是洗漱好了,坐在沙发一侧低头看手机。   注意到温书梨这边的动静,他走向床边坐下,温柔且耐心地叫她,“女朋友,醒了?”   “嗯。”温书梨揉眼,伸了个懒腰,“现在几点了?还好这段时间国庆假期,时间不紧张。”   沈厌按亮手机屏幕,上面显示十点半。   “十点半,不算太晚。”他主动担任帮她洗漱的任务,“猜你不想走,我带你去洗漱。”   温书梨立马坐起来,双手合十,“你猜得好准,那就和昨天一样抱我吧。”   再一次像个小考拉缠他身上,他抱着她走,她一边刷着手机看310微信宿舍聊天群。   荞荞:【梨梨怎么还不回来啊?】   乐乐:【@奚荞,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人家小情侣在外面不很正常嘛。】   然然:【@禾乐,乐乐说得很对,放假可以放松放松。】   温书梨弯了弯唇,正想打字,界面显示一通陌生电话。   京城号。   作者有话说:   我的手速太慢了呜呜呜,明天把剩下的一千七补足TAT   真怕写得过了会锁   我也想让梨梨和阿厌do,但……   他们才刚上大一啊(抓狂jpg.)   后面会有后面会有,别着急哈,么么~ 第93章   温书梨设置的手机铃声是一首英文歌, 名为《Million Days》。整首歌基调飘扬,音律轻松,从头到尾听上一遍, 仿佛置身于溺海中央,给人一种净化心灵的洗涤感。   由于时长的限制, 来电铃声缩短为三十秒左右。   “I don’t do this often.”   “You caught me off guard.”   “All of my friends said you moved out west.”   “You tell me stories underneath sun sets.”【1】   “……”   几句歌词不过十秒, 播放声源放完“sets”之后, 铃声被掐断。   不是温书梨,大概率是对面的人意识到拨错了号码,主动结束通话的。来电联系人没有署名备注,温书梨一般不会接通, 她没有这个习惯。   看到地域显示在京城, 自然而然分为两种情况。   一种是陌生人输错号码打错电话, 另一种是京城的人有谁认识她。但她不是京城人,通讯录里保留的联系方式除了京城本地的室友,好像就没有别人了。   到底是谁?这种感觉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彼时, 沈厌抱着她走进洗漱间, 把人放在流理台上,重复和昨天晚上一样的刷牙准备。   “为什么不接电话?”沈厌问。   温书梨如实回答:“我不认识那个人。”   洁白牙膏的泡沫又绵又密,完全覆盖了她的绯红唇瓣,乍一看,像极了圣诞老人。   再度说话, 听不出个所以然, “哦喔喔嗯啊啊啊……”   沈厌尽职尽责地帮她刷牙,紧接着让她漱口, 漫不经心地淡笑:“温书梨, 请不要说温言温语, 要是摊上别人,指定听不懂。”   其实,沈厌也没怎么听懂。   他在装大尾巴狼。   漱完口,温书梨恢复言语自由,咬字清晰了些:“我说,上面没显示备注,我没接,对方也很有默契地自动挂断了。”   生活中遇到陌生来电的事情见怪不怪,大部分人都不以为意,没什么心思放在心上。   “哪儿的号?”沈厌问了句。   “京城号。”温书梨把手机界面展示给他,“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受,我总感觉怪怪的……”   听到“京城号”这三个字,沈厌设想过那个人是沈埕。但结合他们现在的关系,以及屏幕那串并不是后者的手机号码,认为那个人是沈埕的想法很快便烟消云散。   到底也不能排除不换其他号码的可能性。   可动机呢?如果真的是沈埕,他打电话给温书梨的原因是什么?   五年不见,总不会因为昨天的一面让沈埕回头关心他吧,怎么想怎么荒谬,这中间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管怎样,他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仅仅一通陌生电话,温书梨没想那么长远,迟钝的意识倒是被沈厌说的“温言温语”吸引了注意力。   “好像也没什么,现在不觉得怪了。”洗漱完毕,她瞬间清醒,“男朋友,你说温言温语就有点过分了呢,我说的难道不清晰吗?”   女友控——沈厌点头附和:“清晰得很。”   温书梨一觉睡到将近中午,肚子应该会饿。   “洗漱好了,饿不饿?”沈厌用洗脸巾帮温书梨擦好脸,又抱着她离开,边走边说。   从洗漱间到床边的过程中,他没让温书梨的双脚挨过地面,她也很配合他。   直到温书梨的脚尖接触绸缎被单,沈厌才放开。前者顺势坐在床上,后者蹲下身,单膝跪地,仰着看她,满眼都是她。   “还好,我不是很饿。”温书梨说,继而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受温度,“不发烧了,昨天的药有好好吃。”   昨天晚上,温书梨睡着之后,沈厌在她身边守了会儿才去吃了药。   他看她进入梦乡、看她抿直的嘴角微微弯起、看她花瓣唇翕张,好像在叫他的名字。   “阿厌……”   她叫得甜,尾音如轻羽,甚于玫瑰糖的甜度。而且,叫了不止一次,一次比一次甜。   沈厌发现,温书梨睡觉喜欢蜷着身子。   清瘦的背部线条弯起,弧度好似花瓣,小脸陷入柔软的枕芯里,栗棕发细又长,若有若无地遮挡她的脖颈,安安静静的,小小的一团。   他拂开,薄唇落在她脸颊,蜻蜓点水的一吻,她毫无察觉。   “怎么看我这么长时间?”   温书梨眨了眨眼睛,又突然想听歌了,解锁手机点开歌单,放了那首《Million Days》,她说:“这首歌很好听,我安利给你。”   少年刚开口,音乐紧跟其后。   沈厌回答:“你好看啊,想多看两眼。”   “You say my name with your accent.”   “Make me remember.”   “How much I missed ya.”   “Hope you’re planning to stay.”   “For a million days.”   “You’ll be my summer in December.”【2】   “……”   “夸得这么直白,我要不要奖励你一下?”温书梨佯装思考,心里的小算盘早已拟好计划,“亲你?”   虽是反问句,却说成了陈述句的语调。   沈厌眉尾微挑,脖颈间的黑痣滚动,“亲一下可不够。”   想了想,又说:“我昨天晚上亲你了,你不知道。”   这是“不打自招”啊。   温书梨立马明白了,长“哦”了声,总结道:“你偷亲我,亲就亲,怎么还偷亲?”   “当时你睡着了,舍不得叫醒你。”沈厌解释。   可大佬的想法和普通人不一样,他理解的意思是:她在向他倾诉——我们是情侣,亲吻用不着偷偷摸摸的。我现在没睡着,你可以亲我。   所以,沈厌直起身,而后弯腰,捧着温书梨的脸吻下去。   同时伴随着一句欲望值抵达制高点的话:“那就不偷亲。”   “It was mine for a million days,hmm.”   “In a million ways.”   “Stole your heart,and I got lucky.”【3】   “……”   音乐仍在起伏,而她在被他欺负。   以温书梨的视角,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唇瓣相贴的瞬间,她下意识闭阖双眼,目光所及沦为黑暗,但她并不恐慌,与之代替的是享受。   他的吻是炙热的,也是温柔的,停于她软唇反复辗转,私心地掠夺周遭全部空气。那双指节修长的手托住她薄瘦的背,坏心思地轻按她蝶翼一般的肩胛骨,被触碰的地方好似夹了电流,酥痒难耐,她不由得短暂哼声,更显娇媚。   缺氧,严重缺氧,呼吸都成困难。   大抵承受不住,她半仰着脑袋,双手寻找支撑搭在他宽肩,随之游移到颈侧,又碰到喉结,好像在暗示什么。   氧气不足,温书梨喘得有点急,鼻翼间的热息断断续续,沈厌会意,缓缓渡气给她。   滑锻窗帘完全拉开,璀璨阳光大面积地洒落室内,暖洋洋的。   一扇巨型落地窗,分明隔绝出了两个世界,窗外车流驰骋、喧哗纷扰;窗内静谧缱绻、旖旎葳蕤。   英文歌曲没有被影响,音节蹦跳,传入她的双耳。   听得次数太多了,什么时候该唱哪一句,温书梨能倒背如流地复述下来。   此刻,进行到她最喜欢的高旋律。   喘息的间隙,温书梨轻轻说:“阿厌,我特别……特别喜欢这首歌里的两句歌词。”   见她没有集中注意力,沈厌得寸进尺,咬着她的唇角,应声:“哪两句?”   意识快要不清醒,温书梨在挣扎,却不想挣脱,任由自己沉沦陷落。   小姑娘的眼睫染了软水,一字一句温吞又挠人,说了那两句歌词。   这两句歌词是——   You’ll be my summer in December.   Stole your heart,and I got lucky.   译为——   你将是我十二月的夏天。   窃取你的心让我无比渴求希望。【4】   衍生含义表现——   高二和高三的每一天都异常难熬,似是寒冷凛冬,沈厌陪在温书梨身边,为她驱散阴霾。温书梨从不觉得自己能考上京大,是沈厌告诉她,她可以。   在他以为遇到自己的光时,殊不知,他也是她的光,带给她无尽而热烈的希望。   “你喜不喜欢?”温书梨像小孩子一样追问沈厌。   沈厌含着她的耳骨,不假思索,“喜欢。”   “但我更喜欢你。”   温书梨勾着他的脖颈,凑近说:“温老板也喜欢沈美人。”   可以,能笑着说话,看来吻得还不够重。   他抬起她的下巴,“是不是我不够用力?接吻呢,要少说话,不然我会以为你分心。”   “我……”   温书梨卡住,还想再辩解,房间外的两下敲门声,“咚咚”的。   似火的缠绵只能被迫中断。   ……   普通标间和顶级标间的服务存在差别,这点没错。   临近中午,服务生送来西式午餐。   温书梨言行不一,嘴上说着不太饿,吃饭的时候非常诚实地没有浪费食物,顺便把沈厌的那盘也吃了。   别人喝口凉水都塞牙,她就是典型的吃不胖类型。   让人羡慕嫉妒恨的胃口与身材。   ……   退了房,两人一起搭车回学校。   沈厌送温书梨到女生宿舍楼下,她拉着他的手晃了晃,示意自己要回去了。   “去吧,我看着你。”他笑。   她歪头,“可是我还不太想分开。”   啧,两个小学生的恋爱。   还没进去,310宿舍阳台站着的人对着温书梨挥手,其中,奚荞的声音最大——   “梨梨,这里这里!我们在阳台看着呢!”   禾乐怕社死,赶忙捂住她的嘴,“小情侣腻歪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有点儿眼力见呀!”   奚荞连忙蹲下,“那我刚才张扬吗?”   “……”禾乐无语凝噎。   姐姐,你刚才像脑子不在线。   两分钟后,温书梨进了310宿舍门,一眼看到了阳台上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温书梨走到她们身后,使坏地“咳”了声,网瘾少女和千金大小姐吓一跳。   很快缓神,问起了昨天在酒店的事情。   简单顺了一通,温书梨才理清楚思路,原来自己被“骗”了,也怪她没记住京大关校门的时间。   重点不在这,而是他们有没有那啥。   都是成年人了,她很快懂得,摇头说没有。   奚荞和禾乐表示两脸震惊,纷纷表示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没有把对象给拿下?   温书梨暗暗想:我也想啊,奈何男朋友嫌我太小。   “你们太八卦了,给我留点私人空间,姐妹们。”   她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没看到段宛然,问道:“然然又去兼职了吗?”   奚荞点头,“是呀,然然可努力了,自己赚钱自己花,励志人生大女主剧本!”   “诶梨梨,说到这个,今年寒假回去你要外出兼职锻炼自己吗?”   寒假,仔细算下来也不远了。   昨晚,温书梨和沈厌说,她想去他家看看,也想去墓园看看他的母亲。   “应该没有兼职的打算。”温书梨回答。   话音刚落,禾乐的手机铃声响起,大小姐睨了一眼屏幕便移开了,不接也不挂断。   “接电话啊。”奚荞半倚着衣柜柜门,“你不接,难不成有猫腻?如实招来,哪个前男友来找你复合了?”   禾乐双手抱胸,“什么前男友,本地的陌生号码。今天早上到现在,我已经挂断五个陌生电话了,这是第六个,实在懒得搭理他,等对方挂断就好。”   不会这么巧吧。   温书梨有些诧异,说起自己的相同经历,“我今天也收到了一通本地陌生电话,响了几秒他自己就挂断了。”   奚荞拿出手机观摩,“我为什么没有嘞?”   下一刻,恍然大悟:“哦~欠费了,我原本准备的花费都用来买游戏皮肤了。”   话费可以断,皮肤不能断。   这是奚荞新的座右铭。   “不用管他梨梨,说不定是诈骗电话呢。”禾乐不以为然,转眼说起了计算机系重大演讲的事情,“国庆过后有个重要的演讲,听说是京大超级的知名讲师,我们310宿舍要不要全员出动?”   作为国内的高等学府,京大每个院系的演讲人山人海,没有空座,这就是京大莘莘学子的内卷能力。   好的演讲能扩散思维,提升专业知识空间,确实是不错的学习机会。   “可以啊,我想去。”温书梨举手,忽略了那个陌生电话的事情,准备给段宛然发消息,“我问问然然。”   演讲的时间在周末,这意味着奚荞没有空闲打游戏上分了,反正划水也能完成作业,她有点打退堂鼓,“我就不去了吧,这段时间刚好晋级赛来着……”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禾乐摆了摆手,“我特地看了赛季规则,晋级赛在周六,根本不影响你上分。”   “演讲地点在第一礼堂,距离有点远,说到底就是懒。”   禾乐分析得有理有据,温书梨站在她这边,“荞荞,我们要好好学习,期末考试的时候争专业第一,奖学金就不用愁了。”   又佯装严肃地说:“310大家庭就要整整齐齐!”   奚荞甘拜下风:“好好好,我去我去嘛。”   到了演讲那一天,210和310八个人又聚在了一起。   沈厌是陪女朋友,其他这三个人说是陪他。   “……”   倒也不用。   问出原因,温书梨笑了,“阿厌有我陪着,下次找理由要找好一点。”   大佬对象都这么说了,多年好友的迟川发言:“梨子,我是真的陪阿厌,你知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是吧,选的又是同系,我们的友情可是杠杠的。”   电灯泡够亮了。   连彻看着禾乐,嘿嘿道:“我近期发现计算机也挺有趣的,敲代码简直酷到我心坎,所以,我想着修个第二学位啥的。”   第二学位?   错,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路泽渊“正经”多了,“第一礼堂离第一食堂距离很近,今天刚好有我喜欢吃的红烧排骨,高低得炫上两大碗。”   理由众多,五花八门的。   “那儿有位置,别跟着我们。”   沈厌抬下颌示意,然后牵着温书梨走往反方向。   剩余的三人:“……”   温书梨和其他三位姐妹说好了,和男朋友坐一起,姐妹们比“ok”手势,示意了然。   好在来得早,中前方的座位空出三四排。温书梨挑了个过道位置,沈厌坐在外面,她坐在里面。   座位显眼,人也显眼。   引来好多小姑娘看。   但都知道物理系系草沈厌有女朋友,就是旁边的计算机系系花,没有一个人要微信。   “阿厌,好多女生看你啊。”温书梨碰他的肩膀。   情商高的沈厌是这样回答的,“她们在看你,你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吗?”   “还不错,知道我在给你挖坑。”温书梨满意地笑笑,“你们学神的脑回路好敏捷。”   不等沈厌说话,手机“嗡嗡”两声,短暂的震动。   没有来电人的署名,和几天前的情况一模一样。   沈厌偏头看,理科的他对数字过目不忘,这个电话号码和上个京城本地号码是一样的。   真的是沈埕?   第二次遇到这种情况,温书梨在等对方自动挂断,沈厌却说:“接一下吧。”   温书梨虽然犹豫,还是接了:“喂。”   对面听筒的声音有点惊喜,叫了她一声。   作者有话说:   【1】【2】【3】【4】来源于歌曲《Million Days》   给宝贝们安利,很好听哈   我今天更了五千呢【叉腰jpg】,终于补足了   我想的是99章正文完结,估计也快了,番外应该不少,宝贝们想看什么评论告诉我,我看看你们怎么想的嘻嘻~ 正文完结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这段时间三次元也忙,辛苦宝贝们每晚等更新,爱你萌么么! 第94章   演讲未开始, 宽阔的礼堂嘈杂声乱糟糟的——   “快快快!我占了最好的位置!姐妹们快来!”   “据说这次演讲对我们期末作业很有帮助呢,可得好好听。”   “座位不够肯定是小情侣惹的祸!我差点抢不到了呜呜呜……”   “……”   实在太吵,温书梨听不清对面的人说了什么, 但她能辨别出来是个小女孩和她说话。   小女孩雀跃地叫她:“姐姐,漂亮姐姐……”   “姐姐?”   一时间, 温书梨有点懵, 她怎么凭空多出来个妹妹?还是京城人。   再度确认号码的所属地在京城后, 温书梨尽力回想,小声呢喃了句:“我还是想不起来她是谁。”   她没有挂断,一边捂着耳朵,一边俯低身子, “小朋友, 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呢?”   音落, 沈厌伸手揽着温书梨入怀,另一只手扬起外套一边虚罩在她头顶。随之,一层阴影拢下来, 场外的聒噪声音竟意外降低了些许。   这个角度, 从外人眼里看来特别像女生对男生索吻,或者撒娇求抱。   温书梨知道,沈厌这样做是能让她听清对方在说的话。她抬头,清澈的琥珀眸子短暂地闭了一下,准确地说, 是wink一下, 甜美的wink。   口型在说:“男朋友真好,爱你~”   下一刻, 立马低眸继续打电话。   得, 撩完就跑, 也没注意沈厌听完之后的表情变化。   沈厌眉尾微挑,勾唇,心里在想:论撩人技能可不能输给女朋友,得找个机会反击回去。   怀里的团子不安分地蹭,有一下没一下的,简直成心撩火。   但温书梨觉得自己非常老实,只是小动作有点多而已。   她继续和对面的小妹妹打电话。   “漂亮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嘛?”小女孩声音好似清脆的黄鹂,迟来的自我介绍,“我是夕夕呀,上次我和姐姐在医院见过的。”   夕夕,沈夕,沈厌的妹妹。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在医院。沈夕头部受了伤,白色绷带缠了好几圈,跑步摔倒了也很坚强,没有哭,却真的让人心疼。   问题是,小女孩从哪里弄来她的联系方式?   不容温书梨细想,沈夕的小奶音软糯糯的:“姐姐,你是不是忘记我了,可是我很喜欢姐姐。姐姐忘了我也没关系,那我再介绍一下,我叫沈夕,夕阳的夕。”   “姐姐不要忘了哦。”   虽然沈夕的父母是沈埕和蒂拉,但小女孩没有做错任何事,没必要把不负面情绪撒在她身上。   那次在医院,沈厌也是这么想的吧。   沈厌是恨沈埕的,这个男人的女儿出什么事情自然和自己没关系,小女孩平地而摔,沈厌并未选择视而不见,而是以哥哥的身份关心她。   大人之间的牵扯,何必为难一个天真的小孩子。   意识渐渐回笼,温书梨莞尔一笑,声线放缓:“姐姐没有忘记夕夕,只是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夕夕找姐姐有什么事情吗?还是找哥哥呢?”   闻言,沈厌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长睫压了几分,应该在思考什么事情。   “夕夕找姐姐和哥哥去游乐园玩,明天是周末,过了周末我就要去上学了。”电话那头的沈夕瘪了瘪嘴,“爸爸妈妈没有时间陪我,我自己一个人好无聊,不知道姐姐和哥哥有没有时间?”   周末没有课,当然是有时间的。   温书梨直起身,与沈厌四目相对,捂住电话的听筒口,大致说明了情况。   “阿厌,要不答应夕夕吧?”因为一个人做决定太擅自了,她询问沈厌,又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也好长时间没去游乐园了,正好近期时间充足些,我们一起去。”   随后看向310宿舍和210宿舍的所在的位置,轻飘飘地说:“不带他们,行不行?”   按理来说,国庆过后各院系的学业进度就会抓紧时间赶了,大一课程是四年来最多的,平常都没多少空闲玩。   “我什么事情都听我女朋友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沈厌装模作样轻叹了声,靠近温书梨,“女朋友难道看不出来……”   一字一顿道:“……我很听她的话吗?”   “哦,她没看出来。”他云淡风轻地自问自答。   更直观地在表达:原来女朋友一点也不关心我。   哦呦,经过几日的沉淀,绿茶成分比之前更多了诶。   小情侣就喜欢秀恩爱,你们两个有没有考虑过夕夕的感受哇?   还在乖乖等待答案的夕夕:“?”   姐姐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不说话了?   到底没忍住,温书梨轻笑出声,手心放在沈厌脖颈后方顺了顺,“我的错我的错。果然,给你起名‘沈小可爱’不是没有原因的。”   刚刚扮演绿茶的样子可!爱!死!了!   男朋友怎么介么可爱!   和沈夕商量好了时间,温书梨微笑着挂断电话,手心贴着他的侧脸,也不管其他人往他们这边聚集的目光了。   她桃花眼弯弯,笑得好看,“我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嘛,生气了?”   沈厌恢复如常,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痕迹,“不至于,就是想逗逗你。”   “我也知道你不会生气,象征性地问一下。”温书梨挑眉,应声,把最后一句话加以强调:“你别在意哈。”   这时候,礼堂掌声高涨如潮,险些冲破礼堂的天花板。只见传闻中的知名讲师西装革履,阔步走向大讲台中央,先是对台下微鞠了一躬,而后拍了拍话筒,开始正式演讲。   温书梨准备的充足,笔记本电脑、活页本和黑色碳水签字笔应有尽有,听课的时候专注认真、心无旁骛,谁也打扰不了她。   包括男朋友沈厌。   沈厌很有自知之明,也会察言观色。   在温书梨听课的时候,他好奇一个点:为什么沈夕会突然打电话给她?   ……   都传言,大学选计算机专业会头秃,敲代码敲到怀疑人生。具体表现可以从这场演讲中学生的状态看出。   除了温书梨,310其他三位女生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纷纷表示有点听不懂这位讲师说的是什么,抓耳挠腮的。   从第一礼堂出来,一行人结伴前去第一食堂。挑选完各自的饭菜,拼桌凑到一起。   温书梨边敲代码边吃饭,讲师讲解的延伸知识点她理清楚思路记在了活页本上,加之平时看的有关计算机的课外书籍不少,还有自己本身对这门专业的热爱,代码敲得可谓是得心应手。   坐在她旁边的奚荞大受震撼,目瞪口呆,突然感觉碗里的米饭不香了,“梨梨,这次期末考试你肯定是专业第一,我敢打赌!”   说是听演讲全程只顾撩小哥哥的禾乐表示:“赞同,310宿舍最卷的还是梨梨,等梨梨拿了奖学金就是小富婆了。”   “我听说奖学金一万块,应该是真的吧?”连彻猛地扒拉一大口米饭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梨姐准备用奖学金干什么啊?旅游?还是买资料书继续卷?”   一听这话,迟川扬手:“拿了钱还买什么资料书啊,当然是吃吃喝喝了,旅游还有点可能。对吧,阿厌?”   他又说:“上次CUPT阿厌拿了冠军,奖金五万,你们这对情侣势必要把学校的钱都赚光才罢休。”   沈厌从高中开始一直参加竞赛,竞赛不仅含金量高,奖金还多,这些年凭奖金赚来的钱得有六七位数。和温书梨谈恋爱后,他非常主动地把这些钱上交,但她没要,说要自己赚钱,要成为新时代独立女性。   温书梨觉得很有道理,停下敲代码,“也不是不可以。”   有钱谁不赚啊,况且还能赚钱还能提升自己,这个买卖不做?那是真亏。   见问题被忽略,连彻不死心地提醒:“梨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真和厌哥一起去旅游吗?那这样我们能不能蹭一回?”   在这儿等着她呢。   温书梨思考了下,放轻松说:“不是旅游,奖金我另有所用。”   禾乐好奇地问:“另有所用?怎么个另有所用法?”   答案是什么,看他们的脸部表情就都想知道。   屏息一刻之时,温书梨看向沈厌,意有所指道:“养美人。”   美人千金难买,她得慢慢攒钱,虽然还不知道要攒到何年何月,一直攒就对了!   即使没有指名点姓,但说的是谁,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一阵长“哦~~~~~~”,恐怕再长一点,气儿都会断。   磕到了磕到了,小情侣的每一天都是甜腻腻的,众人只有吃狗粮的份!   沈厌眼神接受,给温书梨夹了块鸡翅放她餐盘里,算是无声地回应。   这对视都能拉丝了吧!   “哦~~~~~~~~”   “哦”的声音更大了,全一楼餐厅的同学视线都往他们这边看,但脸上的表情是羡慕的,和这两个宿舍一样。   迟川非常幸运,是两个宿舍之中唯一一个非单身汪,他心里默念:还好自己有对象,不用羡慕。   -   翌日,温书梨选好衣服出了宿舍门,刚下了楼便碰到沈厌,两人搭车去往游乐场。   在车上,温书梨对沈厌说:“阿厌,我感觉我们两个像约会,但又感觉像是带孩子,你更偏向哪个?”   沈厌仔细斟酌,说出答案:“约会,但不是一次正式的约会。等以后有时间,我补给你。”   新年、情人节、七夕节等等很多很多的节日,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会在一起。   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厌厌护妻!   快完结了,每写一章就感觉轻松一点哈哈,是时候让二女鹅和二鹅子来和宝贝们见见面啦~   《热吻月亮》戳我专栏预收哦   阿辞和阿厌是表兄弟,他比阿厌更野更绿茶,顺便求个作收,想把作收变成整数呜呜   文案如下——   京城大学设计系系花——夏倾月,人如其名,倾城如月。   她长相明艳妖冶,一双狐狸眸子摄人心魂,可性格却温柔到了骨子里,是别人眼中遥望不可及的天上月、镜中花。   无论各路追求者再怎么花样示爱,夏倾月微笑婉拒,左眼尾的红泪痣似是一抹点绛朱砂:“我现阶段没有恋爱的想法,专注学业。”   谁不爱清醒理智的大美人!   至此,夏倾月被冠名为“女版高岭之花”,矗立神坛之上不可亵渎。   但有人看到,少年把人堵在深谙巷口,棕发埋其肩膀,委屈极了,“姐姐,喜欢我吗?”   她第一次卡了壳。   直到少年身份被爆料:惊,那弟弟是大美人的小竹马!   -   信息技术系大一学弟江辞天赋极高,凭借一骑绝尘的优异成绩在京城大学广为熟知。   外人眼中的他恣意随性,一副坏到没边的样子,谁能想到另一面的他是个绿茶且撒娇成性的臭小鬼!   “姐姐,水好烫,帮我吹吹吧。”   “姐姐,我不能吃辣,你不关心我了。”   “姐姐,留长发吧,我想看你长发的样子。”   平时有多野,叫姐姐就有多软。   夏倾月在一声声“姐姐”中迷失自我、沉溺沦陷,他的关心无微不至朝她袭来,那一刻,她承认自己心动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江辞暗恋她整整九年。   -   再后来,夏倾月成为京城闻名远扬的设计师,江辞以“倾月”之名创办规模最大的IT公司。   某次两家公司合作。   酒场上,投资人来回张望寻找他们的身影。   却不知在后花园的无人角落,男人轻而易举把她桎梏,俯身轻吻。   夏倾月下意识后退,耳根泛红,佯装警告:“小弟弟,你别乱来。”   “我不是你弟弟,”他轻啄身下人雪白的脖颈,留下处处明目张胆的红印,气息滚烫,洒在耳际——   “是你男人。”   -你是我的月亮,我一个人的月亮。 第95章   京城的游乐园多到数不清, 沈夕却独钟于欢乐谷。   约定地方距离京大约莫三四千米,搭出租车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恰巧赶上周末,去往游乐园的小朋友和大朋友呈指数形式骤然增长, 也直接导致蜿蜒盘踞的公路上,以往飞驰的车流速度放慢。   运气不好, 碰到红绿灯坏了的情况, 整个主干道与支干道路面车辆停滞难行, 鸣笛起伏不止,喧嚣声加剧刺耳。   温书梨和沈厌摊上了后者。   彼时,车流速度仍然缓慢,如果和小蜗牛爬行相比, 恐怕小蜗牛会赢。   “马上十点钟了。”温书梨抬起手腕, 看向“滴滴答”转动的表盘, 神色有点担忧,“快到了和夕夕约定的时间,迟到了小姑娘会不高兴的。”   闻声, 前方司机师傅叹了口气, 说明情况:“姑娘,过了这个红绿灯就到地方,可看这样子红绿灯好像坏了,你们很着急吗?”   重点词在这个“很”。   温书梨摇了摇头,“不是太着急师傅……”   “师傅, 就在这儿停吧。”沈厌打开手机, 对着付款二维码扫了下,“剩下的我们自己可以走过去, 辛苦了。”   师傅点头, 憨憨地笑:“哦好, 你们注意安全。”   结好账,沈厌先是观察车辆旁边有无行人路过。确认没有,他推开车门下车,手掌放在车框,俯身,墨黑的眸子溢出笑意,“温老板。”   温书梨稍地怔愣,听到沈厌叫她“温老板”,她有点没回过神,表情呆萌,应的那声“嗯”短暂又轻扬,小奶喵一样。   他的声线懒懒的,又温柔:“过来点儿,我抱你下来。”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司机师傅还在啊。   沈厌当看不见的嘛?   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司机师傅的眼睛笑得更弯了,顺带着缓和气氛,“啊,你们聊你们聊,我什么也没听见。”   地洞呢,地洞在哪儿?   温书梨想立马钻进去。   快速眨了眨眼睛,她皙白的脸颊逐渐漫上难以察觉的绯色,移到车座最外面,视线不经意下落,入目的是一处处小水坑。   小水坑应该是雨水的残留,水位不深,沈厌就站在正中央,黑白运动鞋干净如新。混了灰尘清澈度递减的小水坑就像是他的陪衬。   原来是这样啊,不想让她的鞋子染上水。   温书梨拽着他的衣角,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阿厌,我觉得每天夸你都不够。”   男朋友无时无刻考虑她的感受,真的是这样,每天夸都不够!   沈厌身子放低,公主抱温书梨,而后轻关上车门,对怀里的团子说:“夸多没劲,你不觉得亲一下你对象才行吗?”   坏人哦!   公众场合下的亲密举动,明明知道她会脸红的啊。   温书梨佯装没听见,但大脑意识不允许跳过,她抿了抿唇:“回去吧,回去补给你,现在太多人了。”   说话音量越来越小,细若蚊呐似的。   周末缘故,道路两旁的人本来就多,加之小情侣如此张扬的公主抱,吸引的视线自然少不了哪里去。   温书梨非常有自知之明地紧贴沈厌的颈侧,欲盖弥彰掩盖视线,细软的发丝随意耷拉着,好似赤羽,伏在人心口上,痒意攀升、决堤横滥。   “行,回去涨价。”他抱着她走向道路两旁的人行道,漫不经心地耍赖皮,“赖账是小狗。”   “好好好,我不赖账。”少女眉眼弯弯,轻捏了捏他的脸,“你想涨多少都行,加多少倍都可以。”   男朋友亲亲怪。   温书梨心想。   走了一小段路,已经越过了水坑,温书梨主动晃腿,表达她想下来的意愿。   但沈厌没放人,相反,手臂力气稍微收紧了些许,下颌抬向四十五度的位置,示意她看,“温老板,那儿上面写了一行什么字?”   不远处,那一行字静静地贴在木质提示牌上,随之,呈现在温书梨的视野——   【公主抱对方走过这条街,将会永远在一起。】   这句话没有科学与实践的验证,说法显然是不太能相信的,可对于爱情的美好向往,人类的智慧与浪漫往往是并存模式。   街道延长,深灰石砖密匝且有规律地铺满大地之上,一侧的银杏树像是守卫直挺挺站着,气势颇为严峻,却又柔和。暖黄的枝叶经受不住风的吹动缓缓飘落,覆盖八成分面积的地面,像极了薄薄一层的软毛毯。   另一侧的墙壁被大大小小的涂鸦遮了个全,上面还贴有各式各样的便利贴条,记录了情侣之间对未来的憧憬。   其中有好多情侣,大多都是女方求抱——   一号女生:“宝贝,这条路不长,为了我们的爱情就先委屈你抱我一路。”   一号男生:“可是周围有好多人啊,我不自在。”   一号女生翻了个白眼:“抱都不愿意抱一下,我是有多重啊,那你跟你的游戏一起过日子去吧。”   一号男生成功“追妻火葬场”。   ……   二号女生:“好浪漫好浪漫,快点宝,抱我抱我!”   二号男生大直男:“你有点重,我怕我抱不起来你。”   二号女生冷哼道:“臭直男一个!”   二号男生喜提一沓键盘。   ……   三号女生:“公主抱诶,来吧宝宝,我相信你可以抱得动我。”   三号男生装聋作哑:“什么什么,你说要给我买新球鞋?!谢谢宝贝!”   三号女生:“不愿意还倒坑我一耙是吧,滚吧你。”   三号男生哭唧唧求原谅。   ……   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多都是男生不愿意。   “阿厌,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温书梨戳了戳沈厌的侧脸,形成一个酒窝的形状,看起来还挺好看。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说呢,这个时候下车是想和我走这条街道吗?男、朋、友。”   温书梨说得没错,沈厌早就在车上看到了这条【爱情街】。   “嗯。”沈厌应声,来到这条街道的最开始向前走,凸起的喉结动了动,“温老板要是觉得害羞,抱紧我不看其他人就行。”   “我不害羞……”温书梨不服气,声线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弯,“……也会抱紧你。”   就这样,两人在一对对“尝试皆为失败”的情侣的注视下,走过这条没有署名的【爱情街】。   在他们的视线里,少女环紧少年的脖颈,依偎他怀里,白皙的小脸洋溢出清纯甜美、发自内心雀跃的笑,桃花眼弯弯似月牙,小虎牙尖尖如亮星一角,仅此莞尔,美得胜过世间红尘,无与伦比。   少年呢,侧眸对上少女的目光,唇角漾起,也是笑着的,同时也笃定,那双深邃又含情的眼睛只装得下她一人。   不禁感叹,多么让人羡慕的爱情啊。   -   【爱情街】的路程不过五百米,拐角转弯便抵达欢乐谷目的地。   时间刚好九点五十九分,没有迟到。   温书梨刚想下来,一辆黑色豪车以飞驰之速驶过他们身边,紧接着在前方位置刹车制动,车身停下,车门随之打开,一身公主裙的沈夕蹦着从后车座跳落。   沈夕背后,还跟着一位全程微笑的女管家。   “漂亮姐姐!”沈夕见到了温书梨,迈着小碎步向她跑过,不停地喊:“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听到有人叫她,温书梨得知自己还被沈厌公主抱着,顿时双颊一红,“阿厌,放……放我下来,夕夕来了。”   双脚终于落地,温书梨稍微整理了下衣服,张口想说些什么,这个满六岁的小朋友还是发现了,“哥哥在抱姐姐,夕夕也要哥哥抱呀。”   说着,双手抓住沈厌的裤腿,晃啊晃:“哥哥抱,哥哥抱夕夕。”   沈厌蹲下,试图与小孩子讲道理,“小孩儿要多运动,知道吗?”   大人还需要多运动啊,明显著偏心。   温书梨也蹲下,主动圆场,道:“这样夕夕,哥哥累了,姐姐来抱你行不行?”   沈夕一听有人抱她,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用力点头,两只小胳膊一百八十度地敞开,“嗯嗯!夕夕要漂亮姐姐抱!”   适时之际,女管家走来,对沈夕说:“沈小姐,夫人只准许你玩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我和司机师傅会准时在游乐场门口来接你。”   而后,又对温书梨和沈厌说:“沈小姐就麻烦你们了。”   夫人允许?   很显然蒂拉是知情沈夕来游乐场和他们一起玩的,但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同意?   真的只是因为工作太忙抽不开身?   温书梨没想那么多。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玩儿,而且沈夕和她的父母不一样,天真不精于算计,孩童的诉求,没有拒绝的理由。   沈夕再度用力点头,“我知道啦。姐姐,我们去游乐场吧。”   小手一举,粉嫩的食指露出来,“夕夕第一个要玩旋转木马,班里的同学说这个可好玩了,夕夕也要玩!”   温书梨把人抱在怀里,没抱过孩子,却知道该怎么抱人,这点挺奇特的。   她答应小女孩,“好,那我们第一个去玩旋转木马。”   转身,道:“走吧,阿厌,你负责给我们两个拍照片?”   沈厌点头,轻笑着:“好。”   ……   三人来到旋转木马前,沈夕牵着温书梨的手不放开,大眼睛眨动,“姐姐,夕夕最喜欢旋转木马了。”   末了,伸出小手掌,比出“五”,笑得萌:“I want to take five spins,okay?”   考虑到小孩子坐旋转木马不能太多次,不然容易出现不良反应。温书梨微笑着哄她:“夕夕,你还小,坐两圈吧。”   沈夕嘟了嘟嘴唇,她知道姐姐是为了她好,但心里有点小失落,“可是……”   静默片刻,沈厌从兜里拿出一个迷你的笔记本,递给沈夕,“等你成年长大,想坐多少圈都可以。这时候听姐姐的。”   看到笔记本,沈夕眼前一亮,哥哥没有忘记她喜欢迪士尼牌子的文具,他一直都记得呢。   “好哇,夕夕听姐姐和哥哥的。”小女孩笑笑,一口答应。   他们进游乐场的时候,在路过场内各式各样的文具店,沈夕和温书梨还在寻找旋转木马的路线,沈厌进去买了些东西,想着如果沈夕不开心了可以拿这个哄她。   且真的派上用场了。   文具店旁边是装饰品店,沈厌不忘给女朋友买玫瑰发夹,挑选的时间不长,他只看中了一款。   是玫瑰种类中的法兰西。   花瓣是浅淡的粉,包裹着鹅黄花蕊,一层一层缓慢绽放。很漂亮,很适合温书梨。   为她戴上,温书梨借助手机屏幕仔细看,不加掩饰地夸赞,“眼光不错啊,男朋友,温老板特别喜欢。”   沈厌眉梢轻挑,坦然接受:“我的眼光一向很好。”   接下来的两小时之内,温书梨一直戴着这个发夹,和沈夕一起坐旋转木马,三人一块拍照片,还有玩一些小孩子感兴趣的游乐设施。   看着两个成年人牵着一个小孩子,不知名情况的路人还以为是一家三口。   都夸“爸爸”帅气,“妈妈”漂亮,“孩子”可爱。   玩得累了,沈夕停下脚步,微微喘着气,“姐姐,夕夕肚子饿了诶。我想吃中餐可以嘛?”   “可以呀。”   温书梨左右环视寻找园内中餐的餐厅位置,忽然又看到了棉花糖的小摊位,心血来潮想买一些,转头对沈厌说:“阿厌,我想去买点东西,你和夕夕先去找餐厅,五分钟后我和你们会合。”   沈厌想跟着她,“我们一起……”   温书梨的脚步已经渐行渐远,后退着路挥手,“马上马上,手机联系啊。”   中午,暖阳正烈。   游客行人吃饭的高峰期,人头攒动、比肩接踵,好在有手机这个高科技,不然真的会迷路或者找不到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一个中年女人不小心撞到了温书梨。她一手拿着手机,脚步没停,匆匆道歉后就赶忙离开了。   温书梨被撞得身子一倾,别在栗棕发间的法兰西发夹不经意掉在离自己五米远的位置。听到女人的道歉,她没有计较这么多,低身找发夹。   奈何路上人流密集,小小的发夹无辜地躺在地面中间,在众多行人来回穿梭的脚步中损伤。   “麻烦不要踩。”温书梨细眉紧蹙,只想快点捡起发夹。   这是阿厌刚给她买的,她很宝贝。   可往往事实就是不尽人意,或者说,老天捉弄你。   没过几秒,只听“咔嚓”一声,玫瑰发夹被陌生人重力一踩,断裂分开。等温书梨重新捡起发夹的时候,碎得不成样子,宛若固体雪花。   不容她伤心,一道机械低沉的声音响起:“温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抬眸看,是两位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   两位保镖带着温书梨进了一间冷清的咖啡馆。   入门,店内光源黯淡,气氛有些压抑,几乎没有客人。   “温小姐,请。”左边保镖伸手,“请”的姿势,语调冷淡,“沈先生正在等你。”   沈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温书梨呼吸一顿,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不安,她可以猜到对方是谁。   但温书梨想不通,沈埕为什么会找她?   难不成真的和狗血电视剧的情节一样?给她五百万支票让她离开他儿子?   事实证明差不了多少。   咖啡厅的中央位置,尽管男人坐着,仍然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那双漠然的眼睛好像看任何人、任何物都没有温度。   温书梨落座,还没想好该说什么。   沈埕冷然开口:“温小姐,我们之前在医院见过,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我是谁。”   他是谁,温书梨想忘却不能忘。   但毕竟辈分上面压一头,她保持淡定,语速缓缓:“沈先生,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男人经商多年,遇到职场上的圆滑老狐狸拐弯抹角相互试探,但眼前只不过是一位刚成年不久、还未进入勾心社会的小姑娘,目的直接些,不必多加遮掩。   沈埕低眼,转动无名指尾价值不菲的银戒,淡笑道:“你别那么紧张,我的确有事情找你。”   而后,他向后靠,跷起二郎腿,俨然一副精明且势在必得的姿态。   “沈厌,我的儿子,沈家长子。”他不像介绍,更像是一种反抗不了的压迫,“也是瑞墨公司的继承人,他不应该找一个普通女孩作为伴侣。婚姻以利益为前提,你的家庭背景单薄,父母虽在知名企业旗下,但到底不是最高层。”   沈埕定义的最高层,即为最强者,站于顶端管理万千职工。   暗示在表达:你没有我值得利用的地方。   最后,男人语气笃定、不容置疑:“所以,我不认为你们在一起会有好的结果。”   明白了,温书梨全都明白了。   沈埕这是要让他们分手,而且,暗中调查过她。   前几天的京城号码不是熟人,也不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极大可能是沈埕。   温书梨垂下长睫,倏然,她笑了。   笑什么?笑自己的勇气变强?有一天能和眼前这位大人物对峙?   也许是的。   即使对方向她步步施压,她的傲骨仍旧不屈,与男人正面对视,琥珀瞳仁渗着冷意,一针见血地戳破:“沈先生,您是在利用阿厌吗?”   沈埕手部动作一顿,银戒停止转动,不明的神情说不清是刺中他的心事,还是伪装皮囊、强迫自己表现得处之泰然。   温书梨思路逐一分析,声线不疾不徐:“我不否认您在京城的地位,您权利至高无上,但却不能操纵一切。”   瑞墨公司老总,说出一个姓氏足够骇人听闻,更何况公司根系庞大,且排名世界前列。   “‘继承人’,这三个字在我看来有点讽刺,它更像替代的傀儡。”她抬眸,眼神坚定,“您口口声声说继承人,但您有真正关心过阿厌吗?作为他的亲人,把他一个人丢在云夏不管不顾,失去了至亲后,他怎么过来的?做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这些,您应该想不到吧?”   沈埕怎么能想到,他比谁都要冷血,在他眼里,利益就是一切。   温书梨继续说:“您是对阿厌母亲的愧疚,在得知他在京城,得知他还恨你的事实,想借此缓和一下父子关系,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当初为什么不管他?现在反倒过来关心他,不是利用是什么?”   须臾,她一字一顿道:“阿厌不是您招之即去挥之既来的附属品,他只是他。”   沈厌只是沈厌。   寂静,极致的寂静,针落有声。   沈埕微地勾唇,寡淡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其次,我不觉得我是普通人,也不觉得‘婚姻以利益为前提’这句话是对的。”温书梨是清醒的,也足够自信,“可以这么说,利益在爱情面前,爱情大于利益。”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被她或他的闪光点所吸引,慢慢转化为对彼此的坚定与不移。   一大段话说出来,温书梨缓神,坚定自我:“我不会和阿厌分手。”   言语脱口,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人泼了冷水。   真实地泼冷水。   泼水动作毫无预兆,温书梨来不及闪躲,只能下意识闭紧双眼承受。   冰水,温度低寒,触碰白肤之际,她只感受到了最为真实直观的刺痛,蚀骨的疼。漂亮的栗棕色长发也被染湿,柳枝似的睫羽尾端挂有将落不落的小水珠,摇摇欲坠,连同她的心也是。   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被泼了冷水,但,温书梨不后悔。   她不会和沈厌分手,永远不会。   “温小姐,请你注意你的一言一行。”   出声的是保镖,泼水的始作俑者也是他。   玻璃杯攥在手里,那好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杯子,更像斩断她和他情感的利刃。   温书梨再次笑出声,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她一定要和沈厌分手吗?   做梦。   凭什么?这不公平。   正当她站起身,咖啡店的正门“砰——”的一声破开,声音震动如雷,波动范围极广,嵌入门框中的玻璃好像下一秒便要碎裂。   温书梨回头,不是别人,是沈厌。   见此情景,少年偏头哂笑,脱下外套随意丢往一边,两三步走向保镖,戾气化成的力量汇聚如汹涌波涛,继而硬拳一挥,正中保镖侧脸。   力气大惯性也大,保镖被猝不及防的击打站不住身子,径自倒向后方。霎时间,桌椅倾斜倒落,擦撞地面发出接二连三碰撞的声响,密密匝匝的,没有规律。   不给人反应的机会,沈厌攥着他的衣领向上提,力道收紧,黑眸愈发冰冷,“皮痒了?”   被打,保镖自然不想吃亏,想还回去,可看到打他的人是沈厌,哆嗦着身子求饶,说话吞吞吐吐:“少爷,不敢……我不敢……我……”   剩下的话在心里说:我……我也只是按规定办事。   沈厌极少说脏话,但自己护在掌心的女朋友被人泼冷水,触碰底线,他没法忍。   而后,扯唇,不屑嗤声:“少爷?谁他妈爱当谁当。”   呵,沈家少爷。   说出来有人信吗?   沈厌知道保镖是受沈埕的指使。   一拳给了保镖,另一拳给了沈埕。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来晚啦,这章我加了三千多字,就当是二合一叭~ 第96章   要真说他们父子真枪实刀、不遗余力地打一场, 谁胜谁败,说不准,伯仲难分。   天之骄子傲骨铮铮, 爱憎分明,不畏惧强权, 即使好似千斤沉石的艰难压于肩膀, 硬骨仍然挺拔, 宛如高压风雪下屹立不倒的松杉。   资本家混迹商圈多年,狡猾精明,狠心冷血,那些不起眼的阻碍只要稍微动根手指头, 轻松碾碎, 灰烬都难寻。   两股力量势均力敌, 火焰愈发升高。   可最终,沈埕败了,他预料到沈厌会这样做, 没有躲。   或许, 这是他欠下的,欠了他们母子千日的债。   唇角鲜血流淌,染了腥,味道不那么好闻。男人扬起指腹擦拭,低眼看, 小片的红, 锐利的鹰眼松了些许,精明消退, 好像在思考什么。   看来, 这个女孩对他很重要。   咖啡馆位置偏僻, 落地窗外的树木像是霎时疯长似的,绿荫面积扩大膨胀,恍然入眼,有种将灿光全部吞没的趋势。   室内暗,气氛也沉。   没有人说话,更沉了。   温书梨本想说完那句话,起身离开这里,此刻却定在原地,目视沈厌分别给了两人一拳后,她的心猛地一惊,心脏高度骤然腾空,悬在不降的位置。   冰冷水渍滑落面颊,她的细眉、长睫,还有呼吸的气息都泛凉,只清晰地感觉到喉腔堵塞,指尖在抖,眼周酸软一片,晶莹泪珠逃离泪腺管辖,夺眶而出。   “阿厌。”顾不上抹去脸上的水痕,温书梨来到沈厌身边,纤嫩手掌贴紧他的,声音颤着,“不要,我没事的……”   一记泼冷水换来一拳,天秤量度,确实不太公平。   但如果让沈厌眼睁睁看着温书梨被泼冷水,站在原地看着,什么都不做?那他一定是疯了。   当她触碰他手心的那一刻,他才回神,看向她时,眸底的寒冽逐渐褪去,柔和随之替代。   沈厌伸手拂拭她双颊的冷水与莹泪,开口,每一个字皆喑哑:“吓到你了吧?”   温书梨还未说话。   沈埕淡笑,非常短暂的一声,而后从西装口袋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伤口,“沈厌,我没想到你会为了她对我出手,就这么恨我吗?恨之入骨吗?”   “你伤害我爱的人,”沈厌刻意控制内心险些压抑不住的火气,冷声说:“我凭什么不出手。”   你伤害我爱的人,我凭什么不出手。   他的母亲,他的她,都是他爱的人,也是他的世界。   守护的世界,因为你的介入已经空缺一部分,色彩黯然,经过漫长时间的沉淀,斑斓日趋重回,你还想做什么?还要做什么?   “爱?”很显然,沈埕无心,只理解到他口中说的“爱人”指的是温书梨,摇头似是否定,“像你这样的年龄阶段,喜欢情感根本算不了什么,何来谈‘爱’?”   “这时候要以事业为重,名与利才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   能把利用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除了沈埕,好像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他的目的就是想利用沈厌,用“继承人”这三个字困住他,然后,安排他的婚姻,并且加以支配,成为自己职场获利的手段。所以,他调查温书梨的背景,却并不是所预想的结果。   温书梨的手机号码,他也查到了,却不料,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先沈夕拨通。今天的游乐场碰面,在他的意料之外,原本想来接小姑娘回家,老天让他遇到了温书梨。   一个利己主义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利己的。这点从苏家出事之后,他选择与苏若沁离婚这件事可以完全看出来。   他在乎的,有且仅有利益,只有利益。   假设蒂拉不是国外知名风投公司的掌上明珠,他大概率不会特意靠近她。说对蒂拉没有感情不是绝对,这种感情攀附于利益的条件上,不是自然而然产生。   但……对苏若沁,的确是沈埕先动心,年少时纯粹的、无尘埃沾染的动心。   可笑的是,这种动心并未维持多久。   父子俩的相处场面,除了对峙,想不到其他。   沈厌对沈埕的态度,可能也只剩嗤声。   “瑞墨老总日理万机,居然还有闲工夫管我?”沈厌不以为然地讥刺,针对那句“名与利”的话,表明态度,“那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我说过,管好你自己就够了。”   他淡淡道:“类似今天的事情再出现,我不会手下留情。”   其实,这句话,沈厌没有说完。   完整的一句是——类似今天的事情再出现,我不会手下留情,别再让我恨你。   十八岁意气风发的少年与年过不惑、叱咤商圈的男人,论气场,谁也不输给谁。   只要正面交锋,定会剑拔弩张。   一旁的保镖挨了沈厌那一拳,从头到尾不敢说一句话,当然,也没有轮到他说话的权利。只不过,墨镜之下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少年身上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强盛的抗衡。   不拘束于枷锁,冲破羁绊的匹敌。   音落一瞬,沈埕看向沈厌,与他对视的那一眼,莫名其妙的,被利益占据绝大的心脏竟被狠扎几分,如刀绞的痛感慢了好多拍传递神经系统。   原来,疼痛的感觉是这样的,这样难受。   像是成千上万的利器无孔不入朝你席卷而来,你无力反抗,只能被动承袭。也像唯一的呼吸道被扼紧掐断,隔绝氧气,意识迷惘涣散,不清醒之下,脚底踩空,堕落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五年前,沈厌比他更疼吧。   在京城,他们的第三次见面,有两次是不愉快的僵持。   以后可能会有更多次的见面,难道……要一直这样吗?非要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三次四次还是这样,有什么意义。   无聊的把戏。   面前,他的儿子,像看仇人一样看他。   可到底,这一切的一切,都归结于他咎由自取罢了。   不知怎的,沈埕突然想到了他的第一任妻子,她应该不想看到他和沈厌现在的相处。   既然控制不住他,那放走他吧。   “沈厌。”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叫出口之后却觉得陌生,沈埕改了称呼,“阿厌。”   他承认,他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了。   “阿厌”这个称呼,是苏若沁在沈厌两岁时取的。刚出生叫他“小厌”,后来长大了,那时候的沈厌想换个“小名”,于是,她便一直一直“阿厌”的叫他,沈埕也这样叫他。   理不清楚具体的时间点,他口中的“阿厌”变成了“沈厌”,没有温度的,冷冰冰的。   闻声,沈厌抬眸,先一步说:“是想让我原谅你吗?”   原谅,多么灼痛的词眼。   既沉重,又束缚,也像禁咒一般的存在。   “不,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沈埕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的父亲,可现在,他展现出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有的一面,“我从未奢求你能原谅我。”   他不要求洗白自己,因为他做的,已经是事实,封存于过往。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沈厌牵着温书梨的手,经过沈埕身边,脚步停顿。   这一画面好像与医院那次的画面高度重合,但这一次,他说出的话不是无温度的。   “以后,”沈厌说:“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互不干扰,互不相欠。   ……   离开咖啡馆,已是下午一点。   游乐园内的行人仍然不少,休息区的座位却空出很多。找到空位置的长椅,温书梨坐在沈厌身边。   没看到沈夕跟着沈厌,温书梨担心不过。沈厌同她解释,沈夕没有吃中餐,被女管家接走了,小姑娘很安全。   在这之后,沈厌在偌大的游乐园寻找温书梨的身影。她说要去买棉花糖,明明才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他却把她弄丢了,看不到她,他不想做任何事,只想找到她。   拨不通电话,那就不停地找。   欢乐谷,千平方米的面积,沈厌基本上全找了遍。终于,在一处地理位置不太显眼的咖啡馆,他看到了她,看到她对面的人是沈埕,看到站在旁边的保镖没有犹豫地拿起玻璃杯,看到她未缓神之时便被泼了冷水。   他忍不了,决然冲上去挥了两拳。   “阿厌。”温书梨倾身,吻了吻他的侧脸,一下不够,又一下,“我不会和你分手的,这点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我只选你。”   只选你,除了你,我不会选任何人。   温书梨不知道沈厌是否听完她和沈埕之间的全部对话,但态度一定要表明。   她的细软长睫垂落,犹如羽扇,轻轻点拨便能动人心弦,目光撞上他的,心率又加快了。   还想吻他,想吻去他的伤疤,想把世间的所有甜,私心地都给他。   沈厌是仰望神明最忠诚的信徒,他值得最好的。   “嗯。”沈厌轻笑了下,“我知道,我也只会选你。”   不好的情绪,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顷刻间烟消云散,融进无形的风里,陷入宽阔的海里。   家庭背景的复杂,谁想这样?但有什么办法,一代人的过错为什么非要强加于下一代人身上?   “梨梨。”沈厌抱住她,声音很低,含了满腔愧疚:“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我没能保护好你。   温书梨环紧他的腰,浅浅摇头,哽咽着:“阿厌,你没有错,被泼一杯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线缓缓:“不要再和我说对不起了,我的阿厌什么都好,为了我做了很多很多事,没有对不起我。”   “我喜欢的是你,爱的是你,无论今后的路有多少困难,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少女的声音如潺潺流水,软又轻:“我们要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回想起初二那晚的滂沱雨夜,是苦的,也是甜的。   他遇到为他挡雨的姑娘,遇到了光。   “会的。”沈厌点头,答应温书梨:“我们要一直向前走。”   光芒耀眼的少年啊,不要自责。   你没有错,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请不要怀疑自己。   人生,在万千日夜时间长河的见证下,很长,也很短,不可能十全十美、一帆风顺,这是固定的结果。但,希望我们可以笑对生活,不蹉跎岁月,认真且负责地对待每分每秒,能做到这样,已然足够强大,遇到阻挡或者困难,请保持那份初心与勇气。   不公,那就对抗;压迫,那就呐喊。   花季年华,热烈、无拘无束。   做自己的主导。   作者有话说:   补好啦,下一章阿厌的小姨出现嗷~ 第97章   我们都要一直向前走。   这是温书梨和沈厌心照不宣的约定。   “你可答应了。”她轻声说, 灼灼气息缠他耳,“反悔了,温老板可饶不了你。”   小野猫露出獠牙, “威胁”他。   不过,这“威胁”的力量微不足道, 反而有种绵软的感觉。   就打个比方:看着凶狠、十恶不赦的小恐龙, 突然对你“嗷呜”一口……求卖萌, 反差感拉满。   女朋友这么可爱啊。   “我相信阿厌肯定能做到。”好似觉得不够,温书梨想到一个奖励式附加条件,“做到了就……”   声音更轻,缠着他:“……Y、S、X、X。”   【YSXX】, 公众场合之下, 亏她能想得出来, 也能说得出来。   学神的思维超乎常人,没过一秒钟便理解了这四个英文字母的具体含义。他笑了,肩膀轻微颤动, 嗓音包含的笑都是细碎的, “温老板,你很会啊。”   说得没错,温老板什么都会,会撩人、会勾人、会撒娇、会卖萌……,还会很多很多事情。   “放心, 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从不反悔。”沈厌喉结滚动,“你说的也会有。”   哪个顺序在前……不太确定。   开窍领悟, 答案满意!   “嗯嗯。”温书梨郑重点头, 琥珀瞳仁放大两三倍, 弯唇:“阿厌最好,世界超级无敌第一好!”   都说十八岁是个坎,跨过则说明是个小大人了,怎么到了他女朋友这里,还像小孩子一样。   “但是……”   话锋一转,她向后退开了点距离,眼睫垂落,丝缕惆怅挂在唇角,“我有些伤心,你给我买的法兰西被别人踩碎了,碎得不成样子。”   温书梨知道那个行人不是故意撞到她的,可当看到玫瑰发夹支离破碎,再也拼不完整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像是失了一拍,大脑意识也是空白的。   同时,好像也预示着,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果不其然,她被人带走了。   众多商品中,玫瑰发夹的价格中规中矩。她并不在意什么联名、什么奢侈品,重要的是,这是沈厌的心意。   价格衡量心意的说法,属实太片面客观。   一朵完整的花,受到外界伤害摧毁变得遍体鳞伤,最心疼的是将它视若珍宝的人。   碎片置于温书梨的手心,准确无误收拢太阳的璀璨,随之折射,光影短暂迸发,仍然漂亮又无瑕,仿佛点亮无尽苍穹的陨星。   她的眸底倒映着大小不一的玫瑰碎片,唇线抿直,喃喃道:“好可惜。”   “别伤心,对象赔给你。”沈厌挽起她的耳边碎发,指节移到耳骨,轻捏,“以后想要什么就对我许愿,你的愿望,我都会实现。”   沈厌不会言而无信,他言出必行,只要做出承诺,一定以及百分百地将虚有化为现实。   “我的男朋友是可以随时移动的许愿瓶。”温书梨适时发挥她时不时显现的幽默天分,桃花眼弯弯,“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很会照顾女朋友的许愿瓶。”   不愧是清溪省的省状元,语文不错,拟人化手法巧以运用。   沈厌理解温书梨的意思,漫不经心地挑唇,逗她:“原来我就是个瓶子?瓷瓶还是玻璃瓶?”   她笑得明媚,双手半弯合在一起形成“心”的形状,小幅度晃了晃:“都不是,是专属温书梨的许愿瓶呐。”   小姑娘哄起人来熟能生巧。   反正,他也没生气。   少女笑得甜,也笑得漂亮,在少年心里印下镌骨入痕的一画,难以忘怀,永不消散。   ……   兑现愿望,温书梨和沈厌再次走进那家店,这次挑选的玫瑰不止法兰西,还有卡罗拉、糖果雪山、假日公主等等各种各样的玫瑰花种类。   总之,她喜欢的,他全然送给她。   两人达成共识,既然来了欢乐谷,哪有还“半途而废”的道理?当然是接着玩。   解决午饭,也就意味着小情侣的约会要开始了。   三个小时前带着小家伙沈夕,因为身边有小孩子,不能玩太过极限的项目。现在只剩下他们,极速穿越-5D过山车、欢乐风火轮、雪域金翅统统都给安排上。   什么好玩玩什么,什么刺激玩什么,一个也不能放过。   几个项目之一,极速穿越-5D过山车深得温书梨的喜爱。也正好赶上活动,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只要连坐三次过山车,便可以获得一只巨型星黛露玩偶。   玩偶是真的巨型,高度大概一米七,牌子又不错,零售价应该在两千以上。   奖励诱惑大,很多游客旅人慕名前来,能坚持下去的话,抱个玩偶回家,不亏。   坐第一次的心情是激动且兴奋的,第二次有点恐慌,第三次应该会反胃。   简而言之,能连着三次完整地坐过山车,都是神仙。   巧了,温书梨就喜欢这种充满挑战性的运动,在询问沈厌的想法之后,得到肯定答案,两人一前一后坐上过山车的卡座。   “阿厌,我们来打个赌吧。”温书梨认真思考,说:“待会儿我们谁喊的声音最大,谁就背着对方回学校,不能打车,要走的。”   男生背女生可以说得过去,但女生背男生,是不是有点儿太……强人所难了?   她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闻言,沈厌微不可察地勾着唇角,提出隔了好长时间温书梨欠给他的人情债,语调懒散:“温老板,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现在申请使用这个权利,应该不算太晚。”   说起这个人情,是他们在高二的时候,沈厌帮温书梨补习英语,他提出,她答应的。   本质上是补习英语的报酬,过了那么长时间,温书梨意外地记得很清楚。他们谈恋爱的期间,她也提到过要还人情,他说不急,因为他还没想好。   “嗯嗯,我记得。”温书梨内心夸赞了一下自己,总算没有被说记性差了,“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   说这话的同时,她在猜沈厌说的人情到底是什么,联想到刚刚说起坐过山车赌注,心思歪了地想:该不会是忽略“谁的声音喊得大”的前提……直接让她背他吧?   男朋友那么心疼她,应该不会这样做。   事实证明,温书梨猜对了。   “不管我们谁输谁赢,我都会背着你回去。”沈厌轻笑:“这个人情怎么样?”   人情就是让对方“吃亏”的,可到了沈厌这里,他怎么能让女朋友吃亏?那当然是放在掌心宠着。   温书梨攥紧沈厌的手,十指相扣,“我喜欢。”   话落,帮他们整理卡扣的工作人员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洋溢着收不住的笑容:“好让人羡慕的情侣啊,希望你们可以获得奖励~”   不只是工作人员微笑,旁边的游客也微笑着,纷纷表示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甜的一对情侣!!!   默了片刻,过山车发动,声响机械,速度起初是慢的,两三秒后,时速陡然加快,与之伴随的是游客们高扬的呐喊声——   “啊啊啊啊啊——”   耳旁微风顺势转为湍急骤风,拂过温书梨的细软发丝,飘起耀眼的弧度。她偏过头,和沈厌对视,小虎牙娇俏,“跟我一起喊出来吧,肯定超级解压的。”   彼时,呼啸的过山车到达第一个制高点,稍微停顿了些许。趁着空隙,温书梨也能清晰地听到沈厌说的话,他挑眉,似是觉得这样的做法有点傻,不符合他的拽,神色傲娇,道:“我要维持人设。”   言外之意是:我要装酷。   可以的嘛,沈傲娇。   温书梨乘势“挑衅”他:“好,你不要说话,如果我发现你说一个字,我——”   不等她说完,过山车瞬间下移,又是很长地一阵“啊啊啊啊啊——”,温书梨感觉自己的耳膜下一刻快要震碎。   当然,这里面的“啊”也有她的一份。不是害怕的“啊”,是开心的、放飞自我的“啊”。   沈厌很守信用,双手环抱着,淡然闭眼,仿佛置身之外。   人设维持妥妥的,就连被风吹散的黑发都很配合他,即便吹乱也帅出天际。   轨道蜿蜒,像极了疯长的枝丫树干,也像横亘于地球表面交错纵行的绵延公路,时高时低、时起时落,连带着人的心情起起伏伏。   三轮下来,温书梨的双腿控制不住发软,脚尖挨了地,立马扑向沈厌怀里,“阿厌,我腿软。”   “反胃吗?”说着,他搀着她坐在休息区,“有没有不舒服?”   温书梨想摇头,下一秒,又点了点头,“嗯嗯,好不舒服。”   她是装的。   沈厌没有发现温书梨伪装的端倪,信了,而后起身:“你在这里等我,我去……”   “亲亲我。”她拽着他的衣摆,明显不让他走,佯装可怜巴巴的,“亲亲我就好了。”   直球撒娇。   温老板,果然很会。   这一片的休息区没人,几乎没有视线往他们这边注视。   沈厌发觉心里藏有一股难耐的火,低叹了声:“要命。”   他了然,也不管有没有人看了,虎口虚卡着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少年的吻是克制的,温热唇瓣相贴,轻触即离。清凉的薄荷沁入她的鼻息,目的性地在她周身画上包围圈。   一吻结束,温书梨缓缓睁眼,她看向他,慢吞吞地说:“不舒服……好了。”   心理原因作祟,每一个字都有点心虚。   沈厌坐在她旁边,“我以为你还想再亲一下。”   想再亲一下的人是他自己,只不过表达方式不同,拐了个弯。   温书梨抿唇莞尔,洞穿沈厌的想法,飞快地亲了下他的侧脸,然后又亲了亲他的唇角,“两下,这下公平了吧。”   行,两下。   “真的没不舒服?”沈厌以为温书梨不想让自己担心,抬手放在她额间,“温度正常。”   “我才没有那么弱好不好。”温书梨道出实情,“就是想亲亲你。”   然后,又“放大话”:“如果不是次数限制,坐六次过山车对我来说不成问题,然后我们就能拿两个玩偶了。”   温书梨对过山车的恐惧可以降至为零,沈厌同她一样,三次下来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拿两个玩偶的想法也想过,可是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只有一次机会,意味着玩偶只能拿一次。   工作人员抱着足足一米七的巨型星黛露玩偶,笑着说:“恭喜你们呀,这是三次挑战下来的奖励。”   巨型玩偶不愧是巨型玩偶,工作人员的身高没有玩偶高,整个人在玩偶后面,而后,艰难地探出头,露出纯粹的笑。   沈厌双手接过,“谢谢,麻烦了。”   工作人员是个刚踏入社会攒经验的女大学生,大抵看到帅哥心率不稳,脸一下子红了,视线不知道放哪里好,“没……没关系的。”   就在女生拿巨型玩偶的奖励的一分钟前,在不远处,她看到眼前这位颜值逆天的少年吻了漂亮少女。   吻得真挚,吻得虔诚。   女生的目光落到温书梨身上,后者微微一笑。   她怔住了,不禁感慨:好好看啊,他们都好好看。   礼貌回应,女生也微笑着,自知不能打扰小情侣,完成任务之后便离开了。   “这么喜欢?”沈厌指的是那个巨型玩偶。   温书梨点点头,直言不讳地说:“喜欢啊,软萌萌的很可爱,给我们儿子的。”   儿、子?   语毕,她顿了下,意识到措辞好像不那么严谨,下意识想要纠正。   沈厌眉尾稍动,重复了遍,一字一顿:“儿、子?”   “不是。”温书梨呼吸一滞,着急忙慌地解释,两只手在空中乱比划,“阿厌,我的意思是狸狸,猫儿子。”   狸狸是小弟弟,又是两个人一起养的,说成儿子也不为过。但谁能想到,她一顺嘴就说出了“儿子”,自动把“猫”字去掉了。怪她没有经过大脑反应。   解释及时、完整、有条理。   沈厌拖着腔调“啊”了声,意味深长的。   温书梨继续说:“等寒假一放,我们要回云夏了,这么长时间没见到狸狸,不能空着手。”   末了,小声补充一句:“我很想小家伙。”   虽然狸狸有江辞的陪伴,小家伙心里也是想他们的。所以,这次放假回家,一定要给狸狸一个大惊喜。   “嗯,我也想它。”沈厌应声,“猫儿子很有福气,有这么漂亮的妈妈。”   夸赞啊,温书梨也回了过去:“爸爸也很帅气。”   “嗡嗡——”   沈厌的手机微地震动,显示备注是【小姨】。   温书梨不小心看到了消息——   小姨:【阿厌,现在有空吗?】   沈厌回复:【有空。】   “小姨可能会给我打视频通话。”他说。   这句话刚落,温书梨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视频通话已经拨通。   对方是阿厌的小姨啊,也是他的家长。   温书梨自我感慨应该好好地化个妆的,而此时的她刚坐完过山车,头发稍显凌乱,见面了,留下的印象会不会过不了关。   时间线拉回去,温书梨和苏若霓见过面的,就在高二开家长会那天。   她和沈厌坐在五中学校的花坛,确定了自己喜欢他,买了那件白色情侣冲锋衣。   沈厌看出了温书梨的慌神,理了理她的长发,安慰道:“小姨人很好,不用紧张。”   温书梨慢慢消化自己的紧张情绪,见家长,早晚都是要见面的。她深呼了口气,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年轻女人入镜的那一刻,温书梨看清了。   苏若霓面容温婉,眉目柔和,皮肤保养得很好,唇色绯而不艳,和两年前的初次见面没有变化。   好像更年轻了些。   莫名想到了江辞的长相,温书梨心里想:江辞应该长得像他父亲。   “梨梨啊。”苏若霓先是看到了温书梨,眉眼弯弯,“今天没有上课吗?看你们那边好像在游乐园。”   “阿姨好。”温书梨礼貌打招呼:“对的,我和阿厌在游乐园。”   适时,沈厌出声:“小姨,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应该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苏若霓怀里的狸狸唤了两声:“喵喵——”   “没有多大的事情,刚刚沈埕跟我打电话……”   这些年,苏若霓一直把沈厌当成亲儿子看待。她知道沈埕狠心不管沈厌,当她得知沈厌要去京城读大学,心里惴惴不安,她不在京城,担心仅凭少年的一己之力敌不过资本,父子俩见了面,沈埕定会为难他。   可她忽略了有错的不是少年,而是资本。   谈论之际,这件事也算是翻了扉页。   之后,苏若霓提到寒假回家的事情,她说,梨梨回来一定要和他们一起吃年夜饭,开心地聊聊天。   温书梨笑着说一定。   又说到狸狸想他们想得不行,一星期总有那么两三天不吃饭,她不在家,外出上班,江辞就和狸狸试着沟通交流,拉着狸狸的小手和它讲道理。   看来,江辞很尽职尽责地照顾狸狸,温书梨和沈厌商量着给江辞准备一份新年礼物,当作报酬,不能让江辞吃亏。   最后的最后,苏若霓和沈厌说:“阿厌,你现在身边有了梨梨这么好的女孩子,小姨很开心,你妈妈一定也很开心。”   似是岁月眷顾,苏若霓柔婉地笑:“等你寒假回家,也是时候把你妈妈留下的东西交给你了。”   作者有话说:   倒计时两章啦~ 第98章   十二月初, 沈厌和温书梨的父母见了面,视频通话的见面,两位家长对少年的了解更多了些。   偶然一次, 苏若霓去商场采购,看到了林芷情和温明, 三人便说了些话。在这之前, 两位家长也知道有关沈厌的家庭背景, 但不是很多。   苏家和沈家是大企业,前者没有落寞之前,两者旗鼓相当,地位不相上下。或多或少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些消息, 只不过, 这些消息可能在几年前就被说尽了。   早在温书梨和沈厌刚在一起的时候, 林芷情便认定了沈厌是陪伴她女儿一生的人。长时间观察下来,温明持同意态度,他没有理由拆散他们, 对沈厌的态度原本就不错, 嘴上说着沈厌是臭小子,心里面是接纳他的。   家长们不反对,无疑再好不过的结果。   -   时间似是白驹过隙。   整个十月、十一月、十二月递增切换,京城的景色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银杏树叶变得枯黄,养分殆尽脱落, 树干枝丫没了点缀, 光秃秃的,顿时失了美感。进了一月, 温度降低为零下, 北方的雪接收预告, 如期而至,白皑皑的厚雪压满枝头,放眼望去,无一处不银装素裹。   今天是一月十四号,离放寒假还剩两天。   考试周在十号之前进行完毕,大一上学期的课程也结束了。   期末成绩出来之后,温书梨是计算机专业的第一名。因为她在校期间表现良好,无旷课翘课行为,结合优秀的平时表现和积极参加社会实践活动,还有专业绩点满分的加持,国家奖学金、国家励志奖学金、校级奖学金等等都收入温书梨的口袋里。   沈厌也不例外,继CUPT,地中海导师又推荐他去参加一些高质量的物理研究课题,实验室和教室两头跑,即便这样,事业恋爱也同时进行。当然,物理系专业的第一非天才型选手沈厌莫属,奖金很多。   两个人相互鼓励、相互进步、也相互成就。   优秀的人有目标,这是他们和普通人的区别所在。   一月十号到一月十六号,将近一个星期没有事情做,除去又下了三天大雪,还剩下三天可以“浑浑噩噩”。这期间可以提前回家,禾乐和段宛然提前回去了,连彻也是。   由于雪下得实在大,外面又冷,基本上没有多少学生外出。等大雪转为小雪,窝在宿舍的学生们才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梨梨,你怎么不提前回家啊?”奚荞挽着温书梨的胳膊,漫步在白茫雪地,“是没有买到回云夏的票吗?高铁买不了可以买机票呀,虽然机票确实挺贵的。”   机票价钱是高铁的几十倍,学生党一般会买后者,省钱。   莹白的雪花受重力跌落,温书梨伸手接下一片,半秒钟,雪花化成了水。她笑了笑:“买到票了。今年云夏没有下雪,我和阿厌商量着多看几天雪景再回去,还能拍多点照片给猫儿子看看。”   每一场雪景,沈厌答应温书梨都不会错过,也一直会陪在她身边。   “你呢荞荞?乐乐和然然都走了。”温书梨偏头,问奚荞:“你不想回家吗?”   女生低下眼睫,细长的秀眉微微蹙了蹙,像是自嘲一般,“我不想回家,回家了一定会和我妈会吵架,与其吵架,还不如多在学校待些时间,还我几天清静。”   这件事情在心里压抑得久了,奚荞倏然叹了口气,好似终于释放:“能躲一天是一天。”   她羡慕温书梨,羡慕温书梨能和家人相处得这么好,每次打电话,少女唇角挂着盈盈笑意,好看极了。   吵架的矛盾点在于“电竞”。   她的妈妈封建思想浓重,不支持她打电竞,说游戏什么的是男孩子应该玩的,女孩子玩什么游戏,大喊大叫的没有一点规矩而言。身为女孩子,理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学毕了业,抓紧时间相亲结婚,减少家庭负担。就连高考后填志愿选专业,也是她偷偷改的,原本的经济专业让她改成了计算机专业,她妈妈知道后气得差点进了医院。   母女俩什么都不合,一见面谁也不给谁好脸色看,这种关系从最开始的爆发一直僵持到现在。   奚荞也很有骨气,开学以来的生活费没有问家里要过,靠着打职业电竞赛赚了点钱,奖学金名单上也有她的名字。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照样可以打电竞,照样可以做自己热爱的事情。   因为喜欢敲击键盘上的感觉,所以,她选了计算机专业。等到将来,她要设计一款全新的手游,做大名鼎鼎的游戏开发师。   原来,平时咋咋呼呼的网瘾少女把自己隐藏得这么好,看着只喜欢游戏、上课划水、不太上进的样子,内心也有对追求梦想的向往。   “荞荞。”温书梨轻声说:“我感觉你才是310宿舍隐藏的大BOSS,立志成为游戏开发师的梦想真的很伟大。”   “游戏开发师?!”路泽渊两三步跑到奚荞面前,惊喜道:“荞哥要成为游戏开发师啊?女游戏开发师超级酷啊!我双手双脚赞成支持!”   谈论游戏,迟川想到了那次210宿舍开黑,规则是4V4,对面敌友是随机匹配的两男两女。两名女生新手上路,操作不稳,在游戏过程中经验不足,基础道路方向摸不太清。   沈厌说:“让着。”   到底三年同窗的默契,迟川打了个响指:“阿厌,你和我想一块儿了,不能欺负女生。”   连彻和路泽渊一致赞同。   可那边的男生不这样认为,开始嫌弃起队友来了,打开麦克风,骂的一句比一句难听——   “他妈的,那两个女生干什么吃的,方向摸不清还来打游戏?”   “要说我们运气不好匹配到她们了,老子好不容易上得星就这么白白掉了下去,擦!”   “能力不够别拖累我们行不行!倒了八辈子血霉!”   “女生就没有一个会打游戏的,还是古代的三从四德更适合她们哈哈哈哈哈。”   “可太对了!”   “……”   开麦,无论是自方还是对方都能听到。那两位女生不知所措,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不尊重女生,恶意这么大,是个人都忍不了。   迟川作为代表回怼:“诶诶诶,你们两个挺牛逼啊,滚你妈的三从四德,现在二十一世纪思想再封建老顽固,干脆直接穿越回古代算了,还在这儿打什么游戏?”   连彻接着输出:“你们这帮小菜鸡,知道什么是青莲剑歌吗啊?”   青莲剑歌,英雄人物李白的大招,操作好一招制敌不成问题。   路泽渊紧握鼠标的手没闲着,“嗒嗒嗒”狂点:“加我一个,好好虐虐对面这俩孙子!”   迟川、连彻、路泽渊三个人负责言语轰炸,沈厌一言不发,行动表明一切。   那两个男生想打野攒经济,沈厌轻松使用近程招数,男生们血条瞬间清空,不得已回基地复活,刚出来便再次命悬一线,然后over。   循环往复好几次,两个男生举白旗投降,对那两位女生开麦道歉,她们接受后并感谢迟川他们,小插曲才算过去。   ……   “哼,我现在想想那两个男生真够恶心的。”迟川嗤了声:“谁说女生就该怎么怎么样?女生和男生一样,都是平等的。有什么想做的就要去做,如果给自己留下遗憾,估计要后悔一辈子。”   又补充道:“阿厌帅惨了!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冷面大佬,拽到没边。”   那时候,温书梨和沈厌通电话,整个过程是全部知晓的。   如果当时能在现场,她一定会出言怼那两个男生,嘴巴属实不知好歹。   “没有谁规定我们必须要循规蹈矩做什么事情,人都是有思想有意识的,也有自我。”温书梨双手戴着棉质手套,而后,牵上奚荞的,“我觉得你和你妈妈缺少一次谈论,试着把这件事说开,让她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这件事。”   棉质手套是麋鹿的图案,犄角弯如月亮,毛茸茸的特别暖,和主人如出一辙的清澈可爱。   奚荞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梨子说得对。”迟川微顿,看向远方,“喜欢的东西就要去追求。像蝉蝉喜欢经济专业去了清大,虽然我们见不了多少面,但只要她喜欢,我一定会支持她。”   “物理有个词说得挺好,叫……”知识点告罄,迟川卡壳,向沈厌求助,“阿厌,那个叫什么?”   雪依然在下,飘然落在少年的黑发、肩膀,尽管是不起眼的小点缀,也能衬托主人公愈发耀眼。   沈厌:“量子力学中,微观世界的粒子状态是自由的,空间内的任意一点都可以出现。”   瞬息万变的宇宙中找不出承载“绝对自由”的介质,但对物理,是极度自由的,无穷大接近绝对自由。   为什么要束缚自己?为什么不做自己喜欢热爱的事情?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一己之见改变看法?   青春是自己的,他人无权干涉。   “是呀。”温书梨点头附和,摘下自己的手套帮奚荞戴上,“荞荞,希望你可以坚持你所热爱的事情,并为之付出努力。”   她伸出手,莞尔发出邀请:“可以和我一起跳一首自由的舞蹈吗?虽然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有点傻,但……”   “我要!”意识驱动,奚荞立马说了出来,“我太愿意了!”   不知怎的,滚烫的热泪似火,使得她的心重燃。   仿佛再也阻挡不了自己的脚步,她握住温书梨的双手,在漫白雪地里,在沸腾音乐下,自由热烈地舞蹈。   歌曲名为《Wake(live)》,鼓点不约而同迸发,重重击打每节韵拍,音律回荡,歌词昂扬——   “With fire in our eyes,our lives a-light.”   “You love untamed,it’s blazing out.”   “The streets will glow forever bright.”   “Your glory’s breaking through the night.”【1】   “……”   “我们的眼里有火焰,我们的生命就像一束光。”   “你不能驯服的爱,燃烧着。”   “街道将永远明亮。”   “你的荣耀冲破了黑夜。”【2】   “……”   舞步即兴发挥,没有提前编排练习,想跳成什么样子就跳成什么样子。   无论从哪一视角看,都是美的。   路泽渊拿出自己的折叠自拍架,“厌哥川哥,我们也一块儿跳吧,顺便拍个视频作为寒假留念。”   迟川表示没问题,关键在沈厌,“阿厌,要不要一起,看梨子跳得多开心啊。”   少女舞步轻盈,不经意回眸一笑,世间动情全然藏于那双澄澈的桃花眼里,纯然而皎洁。   是啊,温书梨跳得多开心啊。   没有什么能将她桎梏,她便是自由本身。   拽哥沈厌应该不会同意,但温书梨会让他同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周遭行人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他们身上,和朋友默契对视后决定加入。   有的同学甚至拉来了移动音响,播放那首《Wake(live)》,没过多长时间,跳舞的小队伍逐渐发展壮大成为成百上千人的大队伍。   校园阔野,雪飘如絮,夕阳黄昏为背景,白亮碰撞暖黄,加之风的支解,完全呈现两种不同颜色交织的梦幻璀璨世界。那些象征自由的少女和少年,手势脚步整齐摆动,心照不宣似的,每个动作像是被时间施了魔法般有意放缓。   他们笑着,也闹着,展现的不仅仅是简单的舞蹈,而是对繁花青春的最真挚的诠释、最赤忱的追逐与信仰。   让我们跨越层层重障、翱翔深海之上、驰骋万里沙幕。   向阳奔跑,跑向自由。   -   一月十六号,京大正式放寒假。   在外求学的学子们纷纷踏上归乡之旅。   网络上流传这样一个说法:回了家,第一天,亲生的;第二天,亲生的;但没过几天,亲生的就变成了野生的,到了那种哭着找食物都不管的程度。   温书梨没法体会。   刚到家,林芷情早就做好了一大桌子菜,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接下来的几天亦如是,温书梨自我感慨自己可能胖了两三斤。   过完除夕过春节,春节过后,两家人挑选了个都空闲的日子正式见面吃饭。   餐厅地段位置极好,装修豪华阔绰。   进了包间,盏盏金灯镶嵌天花板,圆桌材质为上等檀木,直径长达五米,角落绿植生机又盎然。   夜幕降临,灯火万家,只需隔落地窗便能俯瞰远处斑斓江景。   如果人再多一点,真的特别像订婚宴。   家长们聊天、谈生活。身为大学生的温书梨和沈厌,每时每刻都在……   不是秀恩爱,是逗猫。   整个包间只有七个人,唯独江辞落了单。   见状,他往椅背上后靠,“哥,你和梨梨姐能不能照顾照顾我的感受?怎么说,我也算这小家伙的干爹了吧?小家伙从刚开始看都不带看我一眼的。”   江辞视线转到狸狸身上,低声淡笑,状似无意地“斥责”:“看我干什么,看我你也是小白眼狼。”   狸狸:“……”   小猫咪耷拉着双眼,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冬季湿冷,少年穿搭潮流,典型的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黑色衬衫熨帖无褶皱,搭配白色常规羽绒服,深浅色系相撞,且外衣敞开着。休闲裤和衬衫是同样的黑,鞋子是最新款的赛车联名,侧面logo随性又不羁。   此刻的江辞双手环胸,眼神睥睨,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弧度微不可察,却坏意横生。   他棕发偏冷调,白皙脖颈坠了两条叠链,蛇骨链尾端的图案是字母“X”,马鞭链尾端是一弯银月。好似觉得姿势不够帅,静默两秒,单跷起腿搭在另一只腿上。   直观视觉又酷又野,桀骜不驯。   怪不得狸狸不想理他,这看着太不好惹了。   气质,还是气势,两兄弟不分轩轾。   沈厌抬眼,黑眸狭长锐利,扫过去冷淡凛冽尽显。淡笑了声,护自家猫儿子像护崽子,嗓音懒懒的,“想当它干爹,得看看它同不同意。”   “喵——”狸狸像是听懂了,对江辞的方向呲了呲牙,下一秒立马变脸,钻进温书梨的怀里。   明白了,这是不同意。   江辞无语:“……”   说小白眼狼说对了。   他心怀宽广,不和小孩子计较。   “狸狸。”温书梨温声教育它,“小辞照顾了你那么长时间,不可以这样啊。”   “嗯。”狸狸听进去了,撒娇似的应声,不轻不重的。   那份照顾小家伙的报酬礼物是沈厌用奖学金买下的,一把通体全黑的雅马哈吉他。吉他轮廓边缘镀了金边,六根琴弦是伊利克斯的黄铜琴弦,音色不错,外观上江辞很满意,收到礼物赞不绝口,感慨没有白养小家伙。   对此,温书梨问他:“阿厌,说好我们一起买的。”   沈厌回她:“你对象财务自由,不缺钱。”   也是,席卷校内各阶段的奖学金全都被他拦截。   ……   春节之前,温书梨和沈厌去墓园看过苏若沁。   那段时间连着几天都是灰蒙蒙的,而看苏若沁的那天,天空放了晴。   墓碑上,女人眉眼清秋,眸色温柔,唇角笑意缓缓绽开,宛若一朵似水柔情的远山芙蓉。   美人经得住岁月沉淀,却抗不过病痛摧磨。   多么可惜。   其实,这不是温书梨见到苏若沁的第一眼,自那天沈厌和她说起自己的母亲,看到他手机上存储女人的照片,她便发现,这位母亲真的温柔到极致。   她们像是一见如故的故人,说了很多很多话。   明明是笑着的,她的眼尾却泛出了莹莹泪珠。   温书梨说自己是幸运的,能够遇到沈厌,喜欢沈厌,感谢她养育了这么好的少年,未来的路他不会孤单一个人,她会陪着他一直走下去。   ……   春节后,没过几天,苏若霓和温书梨通了电话。   是关于苏若沁留给沈厌东西这件事。   三人对面而坐,苏若霓拿出一份深蓝文件夹,放在沈厌面前,“阿厌,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可以打开看看。”   沈厌打开第一页,“股份协议?”   苏若霓缓言:“是的。”   往事回首,女人眼里潜匿的温柔散去几分,漫上淡淡黯然,“六年前,苏家企业迅速兴盛,凭一己之力跃身世界50强,对于苏家而言,这是举世闻名的成就,不攀附任何资本的成就。但,树大招风,引来了不少眼红的外人。而那时候,你的外公外婆出车祸去世,苏家失了主心骨,致使那些笑里藏刀的小人钻了空子,联合起来一起搞垮了苏家。”   想当年,苏家麾下经营的公司当属清溪省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地位的骤然提升,有多少人想要挤破头踏进门槛,就有多少坏心眼的人暗自密谋计划。   阻挡他们的嫉妒心理?   天真,概率渺小甚微。   资本入局,不分你我,目的只有一个,拉苏家下神坛。   背后肮脏手段用尽,也如他们所愿。   苏家企业彻底破败,手底下的员工该跑路跑路,该走人走人,乱得不成样子。   一夜之间,苏家好像什么都没了。   面对这种情况,苏家两姐妹嫁的男人态度截然相反。   苏若沁的丈夫沈埕选择与她离婚,苏若霓的丈夫江启不离不弃,与妻子共渡难关。   江家背景赫赫有名,苏家企业破败的消息一经曝出,江家立即通知公关封锁舆论势头,把损失降低到最小。另一边查明真相,委托律师,找到陷害苏家的小人,并将他们绳之以法,进监狱最低的年限最低五年,最高二十年。   总之,没有一个能逃得掉。   不同的态度,不同的做法,这就是爱与不爱的表现。   两姐妹每人手头底下皆有公司,法人是她们自己。   苏家出事后,苏若沁尽管身患晚期胃癌也在极力挽救旗下企业。好在老天眷顾,一年时间,经过她们的努力,苏家起死回生,公司再见希望,又踏上了从头再来的开始。   不幸的是,好景不长,苏若沁因病去世。   走法律,沈厌作为合法继承人,有权继承公司。变更法人等一系列繁琐的手续,苏若霓已经召开股东大会处理妥善。   也就是说,沈厌是苏家企业的新任CEO之一。   当时的沈厌没有掌管整个公司的能力,况且,公司是保住了,但接下来淌的水依旧很深,没有必要让一个青少年以身试险。   而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沈厌有足够掌管公司的能力。   “阿厌,这个公司是你妈妈尽力守护的,也是她的心血。”苏若霓握住他的手,“它该物归原主了。”   女人的声线微微发颤,“我姐姐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她的阿厌。”   胃癌晚期,根本没有根治的机会,苏若沁只能拼尽全力守护她的儿子。她不想沈厌长大之后什么也没有,她想把最后守住的,能给他的都给他。   母爱伟大而无私,这句话永远正确。   温书梨静静地听,她的手覆上他的,温感渐渐传递。   两人目光交汇,不言胜万言。   虽然苏若霓说得不多,但沈厌都明白。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东西。”女人又拿出一个U盘和一个红盒子,“阿厌,那天在医院,你妈妈交代我等你找到你认定一生的女孩子,把这些东西交给你。”   苏若霓看向温书梨,“我想,你找到了。”   她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空间。   走出外面,她忽然发觉今天的晚霞比以往的晚霞还要美丽,是最美丽的。   ……   U盘里存有一段大约五分钟的视频。   视频的最开头,苏若沁身穿病号服,抬手整理镜头。须臾,角度调整应该差不多,她往后退了些许,坐在窗边的软沙发一侧。   病魔缠身,化学治疗与放射治疗次数累加,严重超出身体承受预知,效果却不见好转。   她的身躯消瘦,皮肤毫无血色,呼吸不畅时,那对水湾眉便会轻微一蹙,好似那破裂的伤口再也无法愈合,整个人破碎、苍白。   “阿厌,我是妈妈。”她叫他的名字,声音有些气若游丝,依然强撑着,“很抱歉,以视频的方式向你坦白我的病情。”   从胃病发展成晚期胃癌,苏若沁一直没有告诉沈厌。   初中,沈厌住宿,不像走读生每天能见到家人。当他问起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忙,她回答说,妈妈有很多工作要忙,阿厌要乖。   一部分是真的处理工作,另一部分的绝大多数时间在医院治疗。   苏若沁患病的事情,苏若霓亲口告诉沈厌,他才知情。   身为母亲,她考虑得长远。   想到自己得了癌症,那作为她的孩子,是否会有遗传的可能。担心不过,苏若沁带着沈厌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检查,看到沈厌身体健康的检查指标,她悬着的心也就此放了下来。   沈厌每年都会体检,结果都是健康的。   其实,也并不是所得癌症都具有遗传性。   苏若沁患有的晚期胃癌不是先天性,属于后天加恶化,是没有遗传性。   “我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当我还在你身边,经常会想,如果我不在了,我的阿厌要怎么办?”仿佛有风吹入她的温柔眼,泪水顺眼角而落,“是我的错,没能陪伴你的青春,希望你可以原谅妈妈。”   拭去眼泪,苏若沁敛回悲伤,故作坚强地笑笑,“气氛好像有点沉重。”   她的目光柔和如水,“我有预感,以后,你一定会遇到一位漂亮的姑娘,她很好看,注定不会普通,像太阳一样,自信、闪耀。如果真的遇到,请加倍珍惜她,不要让她生气、伤心,要保护好她。”   视频时长缓慢流逝,一分一秒,逐渐接近尾声。   “生死,是世间常情,所以,不要为我的离去而难过。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这是我的宿命,我并不奢求什么。”   “只是……妈妈还没有看到你成家立业,还没有看到你和心爱的姑娘步入婚姻殿堂,这是我的一生遗憾。”   “阿厌,妈妈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你要坚定勇敢地走下去,无所畏惧地走下去。我会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那里有风、有海,是自由的。”   微风拂动女人的乌黑秀发,她的眼眶凝聚万千莹泪,挥手告别,“阿厌,妈妈永远爱你。”   进度条抵达终点,画面定格。   结尾不是“再见”,而是我对你的爱意。   至亲的离开,在少年心里留下一道难以忘怀的印记。但少年并未颓靡,他有在好好生活,遇到了生生世世喜欢的女孩子,也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努力。   全程,温书梨观察到,她的少年眼尾泛红,落了泪。   她伸手感知他的温度,发现他的指尖冰凉。   良久,轻声道:“阿厌。”   “梨梨。”   “怎么了?”   “我好想她。”   好想,特别想。   沈厌每年都会去看蓝眼泪,那是因为大概三岁的时候,苏若沁因举行画展错过了接送沈厌的时间,沈厌急得哭了,特别想她。   她安慰他说,如果妈妈没有在你身边、心情不好了可以看看大海。大海宽广无际,像是一个巨型口袋能收入所有的消极情绪。   别的小朋友心情不好大声喊出来,只有沈厌与众不同。苏若沁问他原因,年少懵懂的沈厌晃了晃她的手,声线稚嫩:“妈妈,我在心里喊过了,都是一样的。”   默了会儿,露出傲娇的小表情,“我要保护好我的嗓子。”   苏若沁抱起他,贴脸颊,“阿厌能告诉妈妈为什么吗?”   “因为要每天对妈妈说‘我爱你’呀。”小男孩小小的手掌捧着女人的脸颊,“今天妈妈和我一起看海,那说明妈妈的心情也不是特别好,我说‘我爱你’哄妈妈开心好不好?”   “妈妈生气,爸爸对妈妈说‘我爱你’,妈妈就不生气了呢。”   沈埕爱苏若沁,当然会哄她开心;不爱了,便不会哄。   幸福的一家三口,现在只剩下沉厌一个人。   “好哒。”苏若沁碰了碰他奶呼呼的侧脸,“妈妈告诉阿厌哦,‘我爱你’中的‘爱’包含亲情、爱情、和友谊。”   “阿厌对妈妈的‘爱’是亲情,等到阿厌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这份‘爱’是爱情,身边有了好朋友也可以说‘爱’,这份‘爱’就是友谊的代名词。”   “我知道啦妈妈。”小男孩开心回应着。   ……   那个红盒子里面装的是只银镯,也是苏若沁从给未来儿媳的礼物。   按照时间推算,她很早就准备了。   那时苏若沁未病重,拉着苏若霓去往首饰店挑选银镯,苏若霓还说她这么着急干什么,苏若沁微笑不说话。   婆婆送给儿媳镯子,代表着对儿媳的重视以及认可。   手镯寓意好,象征健康与平安。   说来是怪的,她没有见过未来儿媳的样子,却对后者已然认可。   可能这是缘分,也是注定。   ……   三年时光一晃而过,又到了新一年盛夏毕业季。   大四的温书梨依然是计算机系的系花、众人口中的漂亮女神。   经过学院单位批准与考核,大二时期,温书梨获得修双学位的名额,第一学位是计算机,第二学位是物理。   沈厌的第一学位是物理,第二学位是计算机。   两人到底不给其他人“活路”似的。   双学位名单出炉的那一刻,京大学子们又被狠狠塞了一把狗粮!都感慨,温书梨和沈厌这对情侣,一定会被很多人记住。   搞事业也不忘撒狗粮。   论坛里面都在讨论有关两人的毕业生活。   当事人还不着急,可把他们着急坏了。   校园爱情到婚纱:【大伙儿们!马上毕业了,你们猜物理系的沈大佬会不会对计算机系的温女神求婚呀?!我磕他们的cp磕了整整四年呢!大一军训就开始使劲儿磕!】   诶呀:【肯定会求婚!相信我百分之百会有!救命,我现在都能想象画面啦!】   努力考研冲冲冲:【说得没错,毕业季求婚的情侣还少嘛?呜呜呜属实慕了。】   加油上岸:【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求婚呀,我们说的是不是太早了?】   自由是我:【小道消息小道消息!我听物理系的同学说就在今天!!!】   作者有话说:   【1】【2】源于歌曲《Wake(live)》   关于荞荞和家人关系不好这点,77章有写到嗷,我认为这段情节是有必要的=v=   因为我们都是自由的嘛~   哦对,下一章是宝贝们想的那样,希望不会锁哈哈 第99章   每遇盛夏, 校园的银杏浓绿葱郁,叶随风动,发出簌簌声响, 像极了演奏乐谱。   本是安静美好的,此刻, 310女生宿舍传来一声尖叫——   “啊!!!”   分贝骤升, 喊得惊天动地。   禾乐在奚荞旁边, 耳朵受伤极为严重。她赶忙后退,皱着细眉,“荞荞,小点声音呀, 无声追剧已经够痛苦了。”   “什么事情这么惊讶?”   奚荞看了眼温书梨的床位, 后者没动静才敢出声, 降低音量:“乐乐,论坛上有人知道梨梨男朋友今天向她求婚这件事了。我就好奇他们怎么知道的啊?咱们表演得还可以吧,梨梨到现在还没发现。”   沈厌打算向温书梨求婚这件事, 最初知晓的人是迟川。他太过激动, 一不小心说了出来,后来知道的人就变成了连彻、路泽渊、奚荞、禾乐、段宛然。   几人一致决定要好好演戏,尽量不让温书梨察觉,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结果,知道此消息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这这……还要怎么演戏哇?!   手机屏幕上论坛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和排长龙没差别——   快给我撒糖:【楼上说的是真的嘛?!大家都快快搬好小凳子!!!】   老母亲既视感:【呜呜呜呜谁懂!终于等着这一天了, 求婚后赶紧结婚!我给你们随份子!】   头发快掉光的痛苦:【先别激动啊,得确保求婚消息是真的呀, 楼上的敢不敢确定?!快快快, 摩拳擦掌jpg.】   自由是我:【当然是真的啦!撒谎可不好呢。】   六个字组成的前一句话, 成功让此帖顶到了排行第一,帖子下面全是清一色的感叹号。   少年永远闪耀:【我去去去去去去!我发四!我一定不会错过的!】   头发真的没了:【双手舞蹈哈哈!高兴到飞起!】   千万不要熬夜:【我们好激动啊哈哈哈哈哈!现场肯定甜齁!】   【……】   论坛发言的速度十分之快。   “啧啧啧。”禾乐感慨:“梨梨和她男朋友不愧是京大影响最大的代表人物,这热度放在娱乐圈堪比一线明星啊。”   往下看,又说:“喏,下面也是有几个乖乖仔的。”   乖乖仔的意思是还有几位同学不声张这件事,说要保持神秘感。   段宛然转了转手中的杂志,“我们小点声,别吵醒梨子了,她还在补觉。”   正在补觉的人打了个哈欠,掀开床帘,“你们刚刚说什么悄悄话呢?不能让我听到吗?”   奚荞笑嘻嘻地掩饰:“没有呀,我们在讨论晚上吃什么饭。”随后,迈步走到温书梨前面,“梨梨,你黑眼圈有点明显诶,昨天几点睡的啊?”   大学四年,当属大四最悠闲,但温书梨修了双学位,临近毕业赶上答辩,单做毕业设计花费了她足足一周。   每天熬夜敲程序代码,整理完毕设又得背专业知识内容,温书梨整个人都不好了。   前两天答辩完毕,终于解放,睡眠时间坐地起价,八小时变成十小时。   “九点就睡了,实在撑不住。”温书梨随便绑了个低马尾,下床,“可我感觉还睡不够,想再多睡一会儿。”   禾乐把平板声音调高了些,接话:“梨梨,今天可不能睡懒觉,你男朋友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要演讲,忘了吗?”   温书梨晃了晃手机,笑着说:“没忘,我定了闹钟呢。”   离闹钟震动还剩五分钟,时间上不晚。   过完这两天,大四毕业生就要离开京大了,等他们走出校门,今年深秋,将会有下一批少女和少年踏入校门。   一代人青春的结束,同时也预示另一代人青春的开始。   毕业后他们各奔前程,有的追梦,有的生活。   洗漱好,温书梨打开柜子挑选衣服。   今天男朋友演讲,怎么说也得穿正式一点。沉吟片刻,她选了件浅白色西装外套和深蓝色宽松牛仔裤,再搭配一双和沈厌一起买的情侣鞋,应该很不错。   “梨梨,今天你生日啊,要穿裙子!”奚荞鼓着脸颊拿走她搭在臂弯的衣服,而后,给禾乐使眼色,“乐乐,快,帮梨梨选条最好看最美腻的裙子!梨梨一整天都要美美哒!”   7月6号,温书梨的生日。   这些天忙着准备毕业的事情,如果奚荞不说,她自己恐怕都忘了。   除去生日这个原因,当然也包含求婚。   求婚嘛,比起西装配牛仔裤,法式长裙更适合。   “这件这件!”禾乐一眼选中了那件米白色收腰长裙,口吻不容置疑:“听我的梨梨,选这件!然然看看怎么样?”   段宛然稍微偏了下头,蓦然笑了:“好看好看!梨梨长得高,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好好好。”   温书梨虽然不知道室友们为什么执意让她穿裙子,看室友如此可爱的份上,那就……穿!   换好衣服,三个室友把温书梨按在椅子上,一人分别拿出化妆刷、眼影、腮红等等好多化妆品。   这架势,颇有一番和人打仗的冲劲儿。   温书梨转过头,说:“只是生日而已,别化妆了吧?姐妹们不用搞这么大阵仗的。”   美女的先天优势就是美得太不像话了!   皮肤好,又白,平常出门素颜轻松碾压别人。所以,她不怎么化妆,觉得麻烦。必要条件下化妆也只是化淡妆,以示尊重。   “不行,要的!”三人异口同声。   温书梨呆滞了下,附和:“听你们哒~”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一人小分队没能拗过三人小分队。   ……   第一礼堂。   此时,学生来得差不多了。   打开礼堂后门,温书梨发现有好多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相似的经历不由得让她联想到高二时期。   那天回五中的时候遇到盛柳,也是这么多人看她,只不过,她现在感觉不到坏意。   女生的第六感告诉她,是好的事情。   因为他们笑得有点明显。   四年这样的注视,起初温书梨觉得怪怪的,后面慢慢地、不知不觉习惯了。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温书梨来回张望一圈,“荞荞,我上次演讲也是这么多人吗?人山人海的。”   京大的优秀学生数不胜数,演讲机会却寥若晨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上台,毕竟资源有限。能代表校级以及院级演讲的人物在专业方面必须尤为出众、达至顶峰。   计算机专业中,编译原理是公认最难的学科。此外,数据库、C语言、JAVA等等仔细研究下来,三年内头秃,简直小菜一碟。   当属上帝偏爱,温书梨脱颖而出。   她的演讲在上周。那时的她一门心思演讲,沉浸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有在意下面有多少人。角色替换,今天轮到自己是观众,身临其境,可以真真切切感受到其震撼。   “对啊,人超级多!”奚荞倒在温书梨的肩膀,“台下的人都在看你,目不转睛的。”   察觉温书梨想摸手机,奚荞看穿她的想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梨梨,你刚才说那些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吧?真正的目的就是想看手机对不对?”   意图被戳穿,温书梨以笑缓解尴尬,“我就看一小小会,看看阿厌给我发消息了没。”   奚荞不让她看手机是有原因的。   京大论坛上太多人讨论求婚这件事情,只能打着“禁半天玩手机”的理由阻止温书梨看消息。而且,温书梨也答应了,现在耐不住突然反悔。   少女话音刚落,全场音消,不言自明的默契。   礼堂的灯光逐渐昏黑,好似拢了一层无边无际的夜。仅短促一秒,数盏射灯倾斜集聚台中央,亮白曝光乍然增加,晃眼的程度。   原以为黑暗包围全身,本能弱点发出指示,温书梨下意识攥紧裙边。直至白昼再度降临、直至长睫微微轻颤、直至清澈似水的眸子只装得下一个他之时,那双纤纤细手才稍稍放松。   演讲开始。   四年时光流过,少年的十八岁过渡二十二岁。   无论哪个时期的沈厌,意气风发四个字,他永远衬得上。   少年一身黑色西装,干练而稳重。他身形颀长,笔直挺立,额前碎发散落,鼻梁优越,点漆如曜石的眸底蕴着光,极度耀眼。   宛若风中白杉,也像雪中炙火。   “你们好,我是物理系一班的沈厌。”   此言一出,台下的人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全然默念:沈厌不愧是大佬,气场值爆棚!   他没有任何手写的演讲稿,无须一言不差地复刻。演讲稿上的内容固定不变,也不是他想说的话。   “很多人问我学习经验从何而来,我的回答是,努力、勤奋、上进,三者缺一不可。多人以‘天才’之名加冕于我,而我并不是天才,我只是在最适合的年纪做最适合的事情,心中有梦,自然有动力。”   高中三年,沈厌始终霸榜年级第一;大学四年,专业第一,竞赛冠军,繁花拥簇盛放。在褒奖与赞美的后面,是少年夜以继日的付出,没人看到。   他聪明,思维敏捷,天赋加成,却并未仗着优势骄傲自满。   能夺得第一,也能守住第一。   台下的他们认真聆听,而这场关于学习、关于梦的演讲,悄然无息升华。   “我不认同‘学习不好就是笨’的观点。‘笨’的定义从何而来?又衍生而去?”   “世界上没有人不聪明,也许起点不一,但不能成为我们懈怠的理由。学习为自己而学,不为他人,心中拟定的梦想显现雏形,接下来便是付诸行动。如果梦想暂时没有出现,请不要慌张,要脚踏实地。”   “希望每个人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二字。”   “我的演讲完毕。”   少年退了一步,鞠躬。   霎时,掌声雷鸣沸腾,如翻滚惊涛的浪。   京大高层领导坐在第一排,演讲尾声之时,他们的脸上挂着笑容,拍手间相互对视点头,纷纷表示满意。   底下呼声更甚——   “厌哥厉害!”   “京大男神!”   “沈厌!你帅死了!”   “……”   人多声杂,手舞足蹈,赞许毫不吝啬。   拜托,温书梨是沈厌的女朋友,怎么可能会输?   仗着声音大,她以为没人注意。于是,“见缝插针”地喊:“爱你阿厌!”   谁知道没把握好时间,她开口之际,此起彼落的掌声和呼喊声恰巧消遁。   就……离谱。   下一刻,看向她的人盈千累万,而且,还不说话!   温书梨僵持一秒、两秒、三秒……甚至十秒,关键!她说话的同时特地凹了个造型。两只手握拳,一只手臂直起,另一只手臂弯着,类似于“超人来了”的造型。   谁懂啊!   估计所有人都在像看傻子一样看她。   她的室友也不知道该如何拯救此场面了,三个人被定格,言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沈厌与温书梨相望,轻笑:“除去这次演讲,我还有一件事情。”   而后,他下台,一步一步靠近温书梨,两人的距离渐渐缩短。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沈厌要做什么,只有温书梨不知道。   后排的迟川两手一拍:“我去,阿厌这么快啊!”   连彻:“厌哥加油!把梨姐拿下!”   路泽渊:“厌哥是行动派!”   沈厌来到温书梨所在的那排位置,后者早已被室友“你推我搡”了出去,她们笑着,做出加油打气的姿势:“梨梨去吧!”   温书梨一边回头一边懵:“……什么呀?”   沈厌轻握她的手:“等一下就知道了。”   他们迈过层叠阶梯,反方向走,礼堂后门打开,外面的世界彩色缤纷。   礼堂外空地偌大,火烧云璀璨、炙热,以绵亘的海岸线为支点延展洪泛,橙橘好似燃了野心,大面积地充斥整片天际。   地面灯带点亮,勾勒出小路的形状,两侧摆满了透明和斑斓的心形、“LOVE”、“生日快乐”的气球,里面氢气密度极小,风吹,气球左右漂浮。小路尽头是一整张ins照片墙,墙上的拍立得错落有致,主角是他们,表情搞怪的、可爱的、灿烂的,都有。   温书梨差点哭出来,阿厌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这是要求婚吗?   当然是啊,漂亮的女孩。   两人离开礼堂,其他人跟着他们的脚步走。   求婚呀,应该没有人想错过。   各院系的同学们开心地围成一个圈,静等求婚场面。   不远处,可以看到很多熟人。   夏倾月、江辞。   艾蝉、迟川。   奚荞、路泽渊。   禾乐、连彻。   段宛然、贺璟恒。   迟川的助攻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从身后递给沈厌一束玫瑰捧花,花朵种类多样。   温书梨每年的生日、以及每年的除夕、春节、情人节、七夕节……还有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表白纪念日、一周年纪念日……,沈厌不会忘,他会送他的女孩漂亮的花。   花朵象征美丽、象征仪式感,人人都喜欢。   “温老板。”沈厌走到她面前,将唯美的花束交予她:“今天是你的生日,二十二岁的温书梨,生日快乐。”   身旁的同学鼓掌,声嘶力竭道:“女神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呀,系花美女!”   “喔喔喔!生日加求婚!双buff我可以!”   “‘温老板’这个爱称好苏哇!”   “……”   气氛高扬,无异于平静海面卷着清风,形成漩涡,继而掀起跌宕波澜。   温书梨接过捧花,花香浅淡,却又浓郁,很好闻。   一时间,她竟说不出“谢谢”二字,好像卡在了喉咙里,微微哽咽,眼周漫上酸涩,想哭的冲动。   “梨梨。”沈厌继续说:“自从遇到你那天开始,我的脑海里全部是你的影子。你像一束光,照亮我的灰暗世界。”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只爱你。”   彼时,七架无人机倏然出现浴火的天空之下,它们的机壁快速扇动,“嗡嗡”的声响。   “快看呐!巨型无人机!”   “好多个呢!这是干什么的呀?”   “花瓣!是玫瑰花瓣!”   “沈厌好浪漫啊!玫瑰雨诶!”   每架无人机均挂有一个编织篮,篮子里面装的是绯红艳羡的玫瑰花瓣。应该是定时的,大概二十秒的样子,到了二十一秒,编织篮底部的缝隙加大,花瓣乘着微风缓缓飘落。   无人机的行动轨迹分明,仿佛神秘苍穹中罕见的环状星系——霍格星系。   沿机器运转的方向,任意一朵玫瑰花瓣落下的速度放慢,与绚烂光影重合的刹那,它们在摇曳、在起舞、在展现最旖旎姿态。随之,点缀她的鼻翼,落满她的肩膀,滑过她的发尾,似调皮的小精灵围绕她周身。   少女裙摆荡漾,透出一种脱俗红尘的柔。   人与景,美妙绝伦。   这场盛大的玫瑰雨,只为你降临。   沈厌单膝跪地,打开红丝绒戒枕,那枚银质戒指闪闪发亮。   他看她,流露真诚:“梨梨,你愿意嫁给我吗?”   答案不用等待,是肯定且确定的。   “我愿意。”   温书梨的心化了,重复一遍:“我愿意。”   她的少年啊,记住她的娇气小习惯,在平淡的生活制造不经意的小惊喜,眼里只有她。   阿厌,你真的好好。   沈厌为温书梨戴上戒指,她扬手,神情可骄傲了,“阿厌,你是我的了,不能跑哦。”   “哪儿敢。”他低声笑。   众人欢呼雀跃,沸腾像开水:“成啦成啦!”   “有情人终成眷属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不亲可就过分了嗷!不亲说不过去!”   “别害羞嘛,亲一个亲一个!”   “……”   你们看着……怎么亲啊?!   沈厌起身,把温书梨抱怀里,“小玫瑰,亲不亲?”   温书梨喉咙发痒,点点头,“亲,我想亲你。”   于夕阳,他们接了吻。   紧接着,又是一阵呐喊声:“真亲了真亲了!厌哥太行了!”   “祝福祝福呀!祝小情侣天长地久!”   “不对,要说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同意同意!”   “……”   再次回想沈厌求婚温书梨的画面,她依然记得很清楚,就像那个初三,那个盛夏,对他一见钟情的时候一样。   -   半个月后。   云夏市,卡繁城。   卡繁城地段处于别墅区,沈厌买下的房子,名字是温书梨,她还不知情。   时至傍晚,温书梨在沈厌房间里,一边撸着猫,一边用笔记本追电影。   算下来,她住他家好像有一周了。   毕业后生活放轻松许多,时间充裕。被保送研究生的两人也没闲着,每天看看研究生学习资料,无聊时逗逗猫,或者和朋友一起野炊聚餐,尤为充实。   研究生课程的节奏不同于本科,完全可以一边学习一边工作。   累了就玩,所以,现在的温书梨追剧追得上头。   沈厌说,家里的食物果蔬快见底了,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超市买一些。温书梨拒绝了,临走前奖励他好几个啵啵当做“赔罪”。   电影正好结束,沈厌回来了。   听到门开的声音,温书梨拧开把手,走向吧台:“阿厌,你给狸狸买猫罐头没?小家伙叫好几声了。”   “买了,在左边的袋子里。”沈厌斜倚白墙一侧,“找到了吗?”   她眼前一亮,“找到了。”   又蹲下,唤狸狸:“狸狸,过来,爸爸给你买的罐头吃不吃呀?”   “喵喵——”   小狸花猫马不停蹄地跑向温书梨,“喵——”   看电影看到一半,温书梨就听到狸狸的肚子在叫,但家里的猫粮余量告罄,沈厌出去买还没回来,她只能一下一下地顺毛安慰它。   小家伙真的饿了,两百克的罐头瞬间没了三分之一,到后面,狸狸吃东西的速度放慢了些,喝水吃罐头两不误。   安顿好狸狸,温书梨牵着沈厌的手再度回房间,说要一起再找个电影看,刚才是她一个人看的,必须要两个人一起看才可以。   “看哪个电影比较好呢?评分差不多的我几乎都看过了。”温书梨纠结,“阿厌,你想看哪个?我陪你。”   沈厌还没说话,她视线一落,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巨型的置物盒。盒子是褐色包装,在落地书架满是书的存放空间内显得特别突兀。   奇怪,前几天好像没有这个置物盒。   好奇心冒出:“那里面是什么?可以打开吗?”   他回答:“温老板,还跟我这么客气啊?”   温书梨微然笑笑,“不跟你客气。”   盒子里面全部都是纸张,封存很好,颜色未褪,有画画的素描纸,也有普通的白卡纸。因为前者纸张厚度优于后者纸张厚度,两种纸叠起来的高度不持同一水平线。   “这是……”温书梨手持一张素描纸,仔细观察。纸上的少女是自己,她不可能认不出。   良久,才说:“……我?”   画中的温书梨,约莫豆蔻年华。   校服是青挽三中的黑蓝,她的手臂搭在窗台,一手敲墙面瓷砖,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双眼曼睩,好像观赏到了美丽景色,桃花眸子弯弯。   右下方,日期标注:8月13日。   “是。”作画人沈厌应声,“这是初二时的你,当时你在窗台看风景。”   下一幅画也是她。   这幅画的她在操场跑步,细长的眉轻蹙着,高马尾飘扬,校服衣摆摆动,洋溢、青春,足以使人悸动。   右下方,日期标注:9月05日。   下下一幅画也是她。   这幅画的她在喂惊蛰,藤蔓交织的凉亭绿荫下,她把猫粮倒在手里喂小家伙,它也很乖,笑眯眯的。   右下方,日期标注:9月27日。   ……   每一幅画像的主角都是她,时间推移,春、夏、秋、冬,循环往复,初二到高一,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画像另一侧的白卡纸是情书,一字一句认真而虔诚写下的情书。   数了数,画像九十九幅,情书九十九封。   沈厌喜欢温书梨,太喜欢温书梨,以至于在某然一刻,他的世界全然被她占据。   少年的喜欢以暗恋开始,往往痛苦。   也许打动神祇,他所喜欢的女孩也喜欢他,也暗恋他。   眼前的少年,她错过一次了,以后再也不要错过。   “阿厌。”   温书梨踮脚亲沈厌,闭上眼睛,长睫似有若无扫过他侧脸,“我好喜欢你,好爱你。”   她吻他,一下又一下,似是觉得不满足,又轻轻咬他的薄唇。那双柔荑玉手葱白纤细,从他的后颈游移喉结,感知它形状的清晰、它的滚动。   喜欢他的喉结,也喜欢他喉结左侧的黑痣。   “我爱你。”尽管亲吻,她仍在表达爱意,声线软绵如云:“爱你,真的好爱你。”   可爱的她一直说‘爱’,很可爱。   当她吻他的那一刻,后者低叹,理智,应该无缘了。   沈厌顺势揽住温书梨的盈盈细腰,虎口抵着她的腰窝,指腹残存的凉意猝不及防,有点痒。后面,他的进攻几近恣肆,温柔且强势地加深这个吻,使她毫无退路可言。   有一说一,沈厌的吻技熟稔,甚至完美贴合“游刃有余”四个字。温书梨第一次和他接吻,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唇舌触及,相互交换气息的灼热,舍不得分离。   吻到半程,他故意退开,“这么爱我啊?”   “嗯嗯。”温书梨呢喃应声,动情潋滟的眸子缓缓睁开,看他,也在钓他:“不可以吗?”   “可以。”   他引着她的手探向冲锋衣的口袋,指尖触碰那盒子的棱角,她混沌丽嘉的思绪清醒些许,问他:“刚才买的?”   确切地说,是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   沈厌亲她,默认,然后抱着她放在床上,欺身压她。   温书梨捏他的脸,“怎么还脸红了?沈美人这么娇嘛。”   明目张胆地挑衅。   小姑娘还小,到底没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   “我娇?女朋友要不要试试?”   沈厌脱下冲锋衣,两手停于T恤衣摆轻松向上提,又随意往地上一扔。一系列动作可以看出,他好像有点着急。   少年风华正茂,身材极好。那截腰腹紧致,肌理光滑白皙,只是看着便能轻易惹人脸红,发力的话……应该很凶。   视觉盛宴,温书梨不由得吞咽一记,目光寸寸上移,停顿心口,慢半拍地发现他的墨青色玫瑰纹身。   玫瑰根系源于心脏,茎叶生长,花瓣层层绽开,美得无瑕。小玫瑰纹身的花蕊之上,是温书梨的名字首字母——“WSL”,设计独特,曲线灵动、标致。   纹身,沈厌的纹身是小玫瑰。   他把最爱的小玫瑰捧在心口,不忍她受任何伤。   “宝宝。”他的黑瞳藏着她,眸底隐匿的情/欲悉数映现,声线喑哑难耐:“我想要你。”   沉得不像话:“想疯了。”   想要你,想让你彻彻底底是我的。   没有犹豫,温书梨勾住沈厌的脖颈与他含情亲吻,“我也是。”   吻了一会儿,她又轻推他,力气软乎乎的。   沈厌不解,低声问:“怎么了?”   她粉嫩指尖指向门口,他循过去看,啊,没什么大事儿。   房间门没有关好,狸狸溜了进来,可能是猫罐头吃光了找爸妈加餐,但爸妈现在没空。   一只没有眼色的小猫。   见沈厌没有动作,温书梨又说了遍:“狸狸在看。”   他喉结滚动,逗她:“嗯,梨梨在看。”   说得也没错。   理解到他说的什么意思,温书梨的小脸一秒变红,捂脸物理降温,“别说了……”   “嗯嗯嗯?阿厌?”还没反应回神,她被轻松抱起,雪白细腿缠他腰,语调娇娇的,“你干什么?”   沈厌手臂带力,让温书梨挂自己身上。   她的衣服表面有点皱,松松垮垮,坠在肩膀将落不落的,直角肩颈印记绯红,尽显缱绻。   “猫儿子不想走,我和它讲讲道理。”   “!”温书梨“斥责”沈厌:“那你带上我干嘛?”   “怕你跑了。”   “……”   狸狸停下梳理猫爪,天真的它以为爸妈要给自己猫罐头吃,刚出门……就被关外面了……   房间内。   窗帘紧闭,光线黯淡,反照剪影却意外清晰。   温书梨跨坐在沈厌身上,滚烫的掌心覆盖他的玫瑰纹身,指节无意识地在蜷缩、在颤抖,“你怎么……还不出来?”   她实在没力气,连同呼吸都紊乱,“我累了。”   好累,四肢百骸发软,散架似的。   沈厌吻她的锁骨,听着安抚的言语,实则是他野心的起始点,“累就别动了。”   “换我。”   他护着她的脊背更调位置,肘臂弯折撑在她一侧,另一只手轻拨开遮挡她旖旎的发丝,“宝宝,我会轻些。”   “没事的。”   她的尾音抽噎着,“阿厌,我不疼。”   房间外。   狸狸在门口待了一小段时间。动物皆有灵性,既然没有食物吃,那就不吃了。   可是……它的妈妈在哭啊!   小猫咪着急扬起猫爪挠门,“喵喵喵”地叫,和里面的人一样凶。   ……   又过了大概两周。   温书梨约朋友们出来看日出,地点在云夏市的湛远广场。   还是他们六个人,温书梨、沈厌;艾蝉、迟川;慕言言、严晟凛。   哦对,差点忘记说了,慕言言和严晟凛这对青梅竹马在一起了。男方表白女方,从说出“我喜欢你”的那一刻,昔日的欢喜冤家升级为情人。   距离上一次来这里已有五年,时过境迁,广场换了新容貌。   占地向四周蔓铱誮延扩大,理石地板的图案增添了彩色花纹,不再是单一的密麻黑点,周遭绿化面积更甚,无论是人工栽种的花,还是小野花,都很漂亮。   但,不变的是广场名字,不变的是他们。   观看日出,自然要早到些。   慕言言看时间,“五点十五分,再等一会儿估计就能看到日出了。”   没几秒,机灵的小脑袋瓜闪过一个想法,话一转:“梨子,我们要不要旧景重现一下?”   温书梨没太懂她的意思具体是什么,“嗯?什么旧景重现?”   “喂海鸥啊,五年前我们在这喂海鸥。”慕言言揉了揉她的脸,佯装埋怨,“我们梨子记性还是这么差呢。那你肯定不知道我当时对你说了什么,敢和我赌吗?”   一向不服输的温书梨,此刻没话:“……”   艾蝉举手,微笑道:“梨梨,我可以提示你,言言说了‘你的男主’。”   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   考题的正确答案近在眼前,温书梨深呼吸一下,回想。倏地灵感乍现,抢答说:“我知道了。”   她说了大段的话。   慕言言长“嗯”了声,两手放在温书梨的肩膀,眯眼点头,“很对!我说‘说不定你的男主在某个你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   “这不,你的男主。”   温书梨失笑:“小仙女说得对。”   三个女生在玩闹,三个男生在看她们笑。   迟川笑着说:“此情此景,来都来了,我们不如再拍张照片啊。”   右手晃了晃新买的相机,小巧的一个,“正好还是我们六个人,三对情侣!”   年龄约束,高二没有一对情侣。   现在不一样了,三对!   艾蝉最先点头附和,“好呀,我想多拍几张照片。”   迟川摸了摸她的头,“行,到时候别忘牵我的手。”   慕言言和严晟凛同时答应:“必须的!”   温书梨扯沈厌的衣袖,“拍照片啦,男朋友。”   沈厌轻笑:“接收指令,女朋友。”   热心路人是一位善良腼腆的姑娘,她温声提醒:“倒计时即将开始~”   “三。”   “二。”   “一。”   “茄子!”突然放声大喊。   随之,快门按下,相机框出的空间画面被时光记录。   卡点完美,逢日出,雾消散。   黎明破晓,天际与海面交界的那抹鱼肚白慢慢隐退。灿阳浮现,核聚变形成的光芒照射粼粼海面之上,海鸥成群,展开双翼带动微风,水纹涟漪,勾勒而出纯美的夏日景象,其炙热从未泯灭。   六个人的站位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其他四人看镜头比耶,或者搞笑摆动作,气氛活跃又轻松。   温书梨和沈厌例外,心有灵犀地看向对方。   少女莞尔一笑,虎牙俏皮;少年眼含爱意,弯唇回应。   他们的眼睛里,仅有彼此,也只有彼此。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写了好几天,正文终于完结啦~ 正文完结,我真的很开心,同时也不舍,故事嘛,终有结局哒~   接下来的番外估计挺多,我慢慢写哦,因为码字速度实在太慢了(bushi,因为我想玩)   顺便给二女鹅和二鹅子求个预收,点专栏就能看到啦。   么么,爱你们嗷~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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