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镇河》 第1节 《镇河》 作者：我爱吃山竹 文案： “x省现在连降暴雨，母亲河有决堤的危险，请问您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旅游？”记者将话筒举到被采访人面前。 冯褚看了记者一眼，“只要是水都怕我，我来了以后，这里就不会有水灾发生了。” 全国观众：“呵呵，脸真大！” 第二天，水真的退了。 全国观众：“……” 冯褚表示，作为一只成精的镇河铁牛，防止全国上下水灾泛滥，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裴琛遇到了冯褚以后发现，他的特殊体质被治愈了！ 内容标签：强强 时代奇缘 情有独钟 逆袭 主角：冯褚 ┃ 配角：裴琛 ┃ 其它： 作品简评： 贫困地区走出来的少女，到了帝都之后一直默默无闻。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渐渐的，有人发现在遇到她之后自己的运气会变好，各种难题迎刃而解。男主自带倒霉体质，与女主形成了互补，时不时的相遇让他逐渐沦陷。到了最后，男主发现，这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竟然不是人类！ 全文风格偏向日常，轻松不虐，情节设定有趣，中后期高潮迭起，值得一读。 第1章 洪水 中午十二点整，新闻联播开始播出。 “各位观众，中午好。今天是农历6月18日，星期三，欢迎收看《新闻联播》节目……” “x省江之县的水灾情况牵动人心，下面，就让我们连线实时记者，听听她的汇报，感受一下现场的真实情况。” 很快，全国上下千万观众看到电视上画面一切，顿时转到了x省的江之县。 涛涛的洪水卷着泥浆，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道，无情的冲刷着四周。虽然此时下着瓢泼大雨，摄像机的镜头上模糊不清，但所有人都能看到记者脚下肆虐的洪水，还有被冲垮的房屋残骸。 污浊之下，藏着的是家破人亡的人间悲剧。 风雨声很大，却掩盖不住远处救援官兵的呼喊，还有三两村民的哭喊。 一阵狂风吹来，吹落了女记者的雨衣帽子，也全部浸湿了她的头发。顾不得重新戴上帽子，女记者拿着话筒，随手抹了一把脸，“大家好，我是记者江宁，下面由我来带领大家看此次江之县洪水实况。我脚下站着的，是整个江之县唯一一座没有被冲垮的石桥，我旁边就是整个洪水肆虐的状况。” “现在大雨已经持续下了五天五夜了，日降水量达到了二百五十毫米，但降雨依旧没有停止的征兆，整个江之县所有的房屋已经无一例外，全部坍塌毁坏……” 不知道是因为雨水掉进了眼睛还是看到这种场景心中难受，电视机前的观众都能够清楚的看到，屏幕里的女记者眼眶通红。 为了让观众再看的清楚一些，女记者冲着摄像师招了招手，试图让镜头拉近一些。 洪水的声音越发清晰，没有人听到此刻显得如此细微的断裂声。 一旁救援完毕，刚喘了两口气儿的救援官兵看着石桥开始不停地往下掉石块儿，心中顿时弥漫上来不详的预感。半点没有犹豫，他们一边往那边跑，一边声嘶力竭的喊：“快下来，那座桥要塌了！” 然而多日救援，没有辅助工具，找人都是用嗓子喊，现在他们的声音已经低哑的不成样子了，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几乎能渗出血来。 可就是这样，桥上的女记者及摄像师也没有能第一时间听清楚狂奔过来的几个救援官兵嘴里喊的是什么。 洪水的无情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短短十几秒的功夫，石桥就轰然坍塌。 女记者和摄像师瞪大了眼睛，他们本能的想要抓住些什么，洪水却没有给他们半点机会。 摄像机掉入水中，镜头变得混乱不堪。 暴涨怒号的河水吞噬了两个人之后，半点水花都没有溅起来，依旧无情的奔腾着向前。 这不是《新闻联播》第一次在直播的时候出意外，女记者和摄像师也不是唯二两个亲身遇到险情的人，但在这一刻，他们牵动了电视之外，所有正在看新闻的人的心。 正在吃午饭的人放下了碗筷，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无论有没有经历过洪水的人，现在都见识过了，这东西到底有多残忍。 “把电视关了吧，今天不看了。还有去网上搜搜那个女记者和她身边的摄像师，看看他们还有没有什么亲人，后续有没有组织捐款什么的。” 因为突发情况，电视的镜头又切换到了《新闻联播》室内的画面，但观众都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 很多家庭里，都出现了上面的对话。 花儿一样年纪的女记者，真是可惜了。 这个时候，无数人在唏嘘、叹惋，在他们看来，那两个人都已经被判了死刑，不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 另一边。 几个救援官兵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掉入了水中，其中有两个人当时就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 “班长，又没了两个……”一个看起来刚过二十岁的官兵没忍住，语气中带上了哭腔。 对于他们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他们心痛的事了。 他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看人命一个一个消失的。 年长的官兵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咬牙道：“哭个屁，起来。那边还有那么多村民呢，到天黑之前，你们一定要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以现在这个河水的流速，掉进去，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 虽然这么判断，但事情发生在眼前，他就不能坐视不管，这是每一个官兵的使命。 或许是猜到了班长的想法，几个官兵死死的拉住了他的衣服，“班长，你想干什么？！那两个人可是绝对救不回来的！” “这可不一定，前几天不是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掉水里了，最后不也救回来了。”老兵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 “别拦着我了，我们身上肩负的责任是什么，你们应该知道！”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官兵看了战友们一眼，然后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飞快的跑向了水边。咬了咬牙，他闭着眼睛，“咚”的一声就跳了进去。 “老三！” 剩下的几个官兵心口一凉，大惊失色。 冯褚刚来江之县这边，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水这么急，这人跳下去不是找死吗？！ 一路狂奔到洪水边，看着蠢蠢欲动的老兵，一把把他拽住，然后往后一扔。接着，冯褚沉声警告在场所有官兵，“别再乱跳了！” 说完，她轻轻一跃，瞬间落入水中。 “小姑娘！” 不顾岸上几人的急呼，冯褚又往水中下沉了几分。 感觉到水流缠绕上来，冯褚皱眉，冷声道：“滚开！” 很快，她周身一轻，再也察觉不到半点水流的阻力了。 奋力向前游，比洪水的速度还要快上不少，终于，在不远处，冯褚上潜时看到了醒目的迷彩服衣角。 第2章 铁牛 三两下游到对方身边，周围的洪水对于冯褚来说，没有半分冲击力，连身形都不能令她晃动半分。 “你……咳咳！”虽然穿着救生衣，但一个水浪打过来，那个被称为老三的官兵还是狠狠地呛了一口浊水。 接着，他就感觉到身上传来一阵不可抗拒的力道，这力道毫无商量的余地，一直拖着他上了岸。 踩在泥泞的岸上，老三还有些头重脚轻，不知道今夕何夕。 很快，他看到皮肤白皙的女生宛若游鱼一般，“唰”一下就从水中跳到自己身边，他这才反应过来，接着下意识的解开自己身上的救生衣，往冯褚身上套。 “你干嘛？”脆生生的女音穿过浓重的雨幕，落进了老三的耳朵里。 老三焦急道：“你在这里待着，我得下去救人，前面还有两个人呢！” 虽然不知道面前的少女是怎么把自己救上来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把她当成普通民众。只要是民众，就是他需要保护的对象。 雨水冲洗干净脸颊，露出少女娇俏的容颜。自觉她年纪轻轻面对这种场面会不可遏制的感觉到惊恐，老三赶忙道：“你放心，我的战友很快就会找过来，他们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等对方的话音落下，冯褚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刚救上来的人还要往下跳，而且是在没有救生衣的前提下，她顿时就怒了，“你还是自己在这里待着吧！” 把救生衣还给老三，冯褚挑了挑眉，“看着。” 看着？看什么？ 老三这边刚被迫接受这件救生衣，下一秒就看到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女重新又跳进了水中。 “喂！”心中震惊，口中也有些破音。 很快，老三就觉得自己可能见鬼了。 在如此湍急的河流中，他竟然看到少女轻轻松松的伸出了手，冲自己挥了挥，然后笑了一下。 洪水还是那样的凶猛，但少女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 大约十分钟后，冯褚终于找到了两个还有生命体征的大活人，其中男的手里死死拽着一个大铁块，因为重量大，所以离的近，至于那个女的，则被洪水冲的很远，让冯褚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抓住她。 知道大铁块可能是男人很重要的东西，不然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舍不得撒手，冯褚想了想，接着把提着带子，它背到了背后，然后一手夹着一个，脚下踩水，逆流而上，将两个人带上了岸。 刚把两人丢上去，就见刚刚那个官兵也跑了过来。第2节 “你、你怎么做到的？”老三目瞪口呆的看着把摄像机解下来扔到一边的少女。 因为她不是人啊…… 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之后，冯褚甩了甩袖子，老三这才注意到，现在已经是六月末了，但她身上竟然还穿着初春时节才穿着的厚毛衣。 不过看衣服的新旧程度，知道她的家境并不富裕，老三就打消了自己心中那一点奇怪感觉。 见少女不回答自己，老三也没有在意。低头看向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两个人，他挑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飞快的展开了急救。 先是将这人的口鼻清理干净，然后快速将两人的舌头拉出来，防止舌头堵住喉管。接着老三就抱着男人的腰部，使其背朝上，头朝下倒水。 男人溺水程度较轻，想来是水性不错，所以坚持了好一会儿才脱力下沉的。但女人就不行了，她的呼吸已经变得极其微弱，再不赶快救助，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香消玉殒。 一边帮助男人将胃里的水导出来，老三一边抽空问，“会胸外心脏按压吗？” 将这个名词换成自己能听懂的，冯褚迟疑的点了点头，“……会。” 顾不得分析面前的少女为什么会回答的如此气弱，老三赶忙又说：“会就赶紧给她做，记得力气大一点。” 经过连夜的抢险救援，老三的力气基本上所剩无几。力道不足，按了也是白按，这也是他为什么挑了溺水程度较轻的男人进行急救的原因。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性别之分了，同样昏迷之下，谁的活命机会大，就先救谁，能救得了一个是一个。 力气大一点…… 走到女人面前，脑海里回响老三的话，冯褚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她要是真的听了他的，用上大力气，那眼前的这个女人，心脏那里的皮肉非得被她按凹进去不可。 娴熟的把女人口鼻清理干净，冯褚试探性的把两只手放在女人的胸口。 半晌后，老三也不见少女动作，他顿时急了，“你快点儿，她快死了！” 冯褚的手顿了一下，幽幽道：“我要是控制不好力道，她现在就会死。” 她不知道人类的承受能力究竟怎么样啊！ 老三闻言，瞬间感觉喉咙噎了一下，因为他想到了之前少女毫不费力，夹着两人上岸的场景。 虽然离的远，看得不太真切，但还是隐隐约约能分辨出来的。 深吸了一口气，老三直接给出了她一个标准，“按压深度四至五厘米，频率一分钟八十到一百次，按压与放松时间是一比二。” 听他这么说，冯褚想了一下，然后动作了起来。 死死盯着女人的胸口，生怕按深了，她再也活不过来。冯褚虽然表情很小心，但手上却没有半分迟疑。 过了半个小时，男人渐渐有了反应，女人却依旧昏迷不醒，连对外界的反应能力都很差。 这么下去，就真的要不好了。 放开试图苏醒的男人，老三赶紧查看女人的状态。 “这种情况，得赶紧送医院才行。” 可这里，哪儿有医院啊？！就连最近的医护人员，也在班长那边呢！ 因为洪水很急，就算是落水时间很短，他们现在也在被冲到了离原地好几公里的地方。 就在老三束手无策之际，下一秒，他就看到少女把女人背在自己背上，“你要……” 她要做什么？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医院要怎么走？”冯褚认真的问。 还真是…… 沉吟了一下，老三指了指依旧不停肆虐的洪水，“顺着河道上去，看到人往东走，那里有几个简易的帐篷，里面有医生和护士。” “那我先走了，找到之后，我会让人来接你的。”冯褚点了点头，接着脚下生风，很快就不见了。 看着背着一百多斤重的女人，却仍然健步如飞的女生，老三不禁有些愣神。 路上。 感觉到官兵最后的目光消失，冯褚干脆跑了起来。 “放心吧，铁牛是吉物，跟着我，你不会死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的作用，冯褚总觉得女人的呼吸稍微加重了一些。 第3章 救活 过了两分钟，冯褚的速度已经快到极致，连脚下泥泞下陷的地面都不能阻挡她半分，往往是这边刚落脚，那边就提出来，泥浆溅到了足足三米多远的地方。 感觉到雨水不停地顺着冲刷着背后女人的脸颊，让她的呼吸之间不免又吸进去不少，冯褚今天第二次说出同样的话了，“你们，都给我滚开！” 淋漓的大雨一滞，接着在即将落到女人头顶的时候，忽然转个方向，绕开了她。 冯褚心下满意。 大约五六分钟后，她终于看到了人影，虽然只有三个，但想到那个官兵的交代，她接着就往东边跑了。 女人头上的雨幕，在这个时候也恢复了正常。 老四老五老六都是来找老三来的，但他们没想到还没有找到战友，却先发现了一个后背上背着人的少女。 救援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这么一想，三个人连忙拦住了冯褚的去路。 “你们干嘛？”冯褚有些暴躁。 老四本能的看了一眼冯褚后背背着的人，在察觉到眼熟之后，他接着就惊讶道：“竟然江宁记者！” “老五老六你们快过来看！” 听到老四的呼呵，另外两个官兵几乎是在瞬间就围了上来。听到他们认识自己身后这个女人，冯褚心情瞬间平复下来。 “还真是江宁记者。” 因为之前她已经跟着他们播报了好几天，所以人脸他们还是能认出来的。 但是，掉入如此湍急的洪水中，竟然还有人能生还？ 玄幻的感觉自三人心底划过，没有时间再耽搁了，知道少女是带人来求救的，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老五老六主动站了出来。 “跟我们走。” 冯褚愣了一下，接着跟在两人的身后。 看到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迷彩服，冯褚忽然福至心灵，她连忙开口，“你往下游走，那边还有两个人，其中也是当兵的。” 刚抬脚准备走的老四豁然转头，“你说的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 如果有一个人生还，这还能归结到运气上，三个人都活着，这就不单单是运气了。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少女的背影。 重新往回走，老五和老六没有什么犹豫，就要接过江宁，往自己背上背。 “别动，你们太慢了，还是专心走路吧。”冯褚好心建议。 哪怕是在这个时候，老五老六也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这少女真有意思。 随着时间得流逝，他们渐渐的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发现，这个少女非但能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不说，背着那么重的人，竟然连气息都没有一点紊乱。 老五老六虽然在部队训练了整整两年，但他们自认自己达不到这样举重若轻的状态。 这少女，可能是天生一身怪力。 在心中得出这个结论，两人也不敢耽搁，顾不得脚上被磨出的水泡已经开始溃烂了，他们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十分钟后，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医生护士负责急救的帐篷里。 把女人放在临时用桌子拼凑的简易病床上，冯褚就给医生和护士让开了道路。 先是一番检查，用手电筒照江宁的瞳孔，见她的瞳孔并并没有涣散的征兆，医生紧接着松了口气，“急救做的不错，人还有救。” 冯褚闻言，面上挂上了大大的笑容。 不想给医生添乱，冯褚接着就出了帐篷。 看着四周淋着大雨，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人，她的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 挑了一块大石头，冯褚面对着汹涌澎湃的洪水，缓缓的盘坐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就又有几个有溺水症状的人被一身迷彩服的救援官兵给抬了进去。因为耳聪目明的缘故，她很快听到了帐篷里传来争吵的声音。 “求求你医生，先救救我儿子好不好，我给你跪下了！” “这不行，你儿子来的晚，要等我把这个人救完才能轮得到他。” 这个时候，医生和护士人手严重不足，只能谁先来先救谁。 “我孙子快不行了，先救我孙子！” 或许是第一个人站出来了，后面有人紧跟着喊。 很快，帐篷里乱了起来，失控的嘶吼还有威胁的声音不绝于耳。 “快放开，放开！别压到病人！”这是之前说话的那个医生。 救援官兵只管救人，不能对群众动手，所以半天下来，这种趋势也没有平缓下来。 深吸一口气，冯褚从石头上下来，再次返回到帐篷里。无论是男女老少，她一次两个，没两分钟就把挤进来的人全扔了出去。 “谁再吵，就别怪我动手了！”环视了一周，冯褚冷冷道。 然而她身量娇小面容稚嫩，站在非但没有什么威胁性，反而让这些人从心底里轻视起来。 “哪里来的女娃娃，赶紧滚开，耽误了救我妈，我让你赔命你信不信！”其中十分邋遢的青年红着一双眼睛，死命的等着冯褚。 冯褚也恼了，她脾气本来就不好，被人这么一威胁，火气也上来了，“我说过了，谁再惹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最后三个字咬的很重，仿佛什么在咆哮，惹得周围的人心中莫名的震了一下。 就在这时，天空狠狠地劈下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连绵不绝的炸雷声。第3节 冯褚抬头，恶狠狠的说，“你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句话的缘故，所有都感觉到雨势突然变小了。 空气变得静谧，所有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这也太邪乎了吧！ 很快，帐篷里再次开始有条不紊抢救，也没人再闹了。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只剩下祈祷。 听着周围细微的哭声，冯褚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走到帐篷里面，她小心翼翼的问：“……你们还缺会胸外心脏按压的人么，我会这个。” 而且她力气足，一直按下去也没有问题。 这个地方没有电，所有的急救都没有办法用医疗器械来进行，都是医生和护士，还有救援官兵轮流进行的，能多一个人帮忙，他们当然不会拒绝。 跟冯褚打过照面的医生看了她一眼，然后问：“这个人是你给做的急救？” 他说的不是别人，正是女记者江宁。 冯褚想也没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的是的，是我给做的。” “那行，你来这里吧。” 冯褚撸了撸袖子，按照医生的吩咐开始给每一个溺水的人进行急救，走近看，她才发现，原来不只是溺水的，还有被坍塌的房屋压断腿的，身上都是血的，手臂没了的，千奇百怪，都在被救护着。 “赵医生，你看，他身上的血止住了！”护士察觉到手底下病人的状态，不可置信的呼喊起来。 都说了，铁牛是吉物…… 眨了眨眼，等察觉不对，冯褚低下头看的时候，她发现被自己背回来的女人睁眼了！ “我这是死了么……”江宁的声音模糊不清。 第4章 撤离 江宁还清楚的记得自己落入水中时的每一个细节，就像是慢镜头回放一样，牢牢的储存在她的大脑里。 她很清楚，在那种情况下，她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所以这就是死去的世界么，竟然还有这么好看的小姑娘，绵绵软软的，看起来一点也不恐怖。 冯褚嘴唇蠕动了一下，提醒一般的说道：“你还没死呢。” “我把你救上来了。” 江宁双目无神的望着头顶的帐篷，失笑开口，“怎么可能。” 她又不是傻子。 冯褚见她不信，飞快的掐了她一把。感觉到从手背那里传来的尖锐的疼痛，江宁瞬间睁大了眼。 她好像，真的没死。 自动得出这个结论，江宁心中的激动几乎快溢满整个胸口，肺部积水的感觉让她不得已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你别激动……”冯褚这边刚劝了一句，那边医生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快点，时间紧急，抓紧给下一个按。” 不敢再耽搁，冯褚安抚性的摸了摸江宁的头，接着就小跑向另外一张病床那里。 抬了抬手臂，江宁久久不能回神。 活着的滋味，真好。她恐怕这辈子都会记住这个小姑娘了。 因为周身的不适感，还有肺部火烧火燎的疼痛，江宁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冯褚看着眼前大约有七十多岁，脸上皱纹格外明显的老人，她犹豫了一下，下手的力道又轻了两分。 一个病人如果胸外心脏按压超过三十分钟还没有恢复自主心跳和呼吸，那基本可以宣布死亡了。 保持着一定的频率，冯褚一连给三四个人做了急救。 等忙碌过去之后，所有人都得到了最有效的治疗，医生和护士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刚刚进来的小姑娘已经持续做一个动作两个多小时了。 胸外心脏按压动作虽然简单，但麻烦的是要一直保持一个频率，而且力气还不能小，不然就没有效果。一般情况下，都是一个人先按五分钟，后面一个人再替换，这样轮流着来。 一口气按两个小时，两条胳膊早废了。 摘掉口罩，一个医生拧着眉头走到冯褚的面前，“小姑娘，伸手我看看。” 冯褚不解，但还是非常听话的把两只手递了过去。 医生按了按她小臂的肌肉，问：“这里疼不疼？” 冯褚摇了摇头，“不疼。” 就是按人的胸脯，怎么会疼。 又捏了几个部位，见冯褚都毫无反应，医生不由得啧啧称奇，“你身体真好，平时没少锻炼吧？” 但看这一身软肉，又不太像。 ……她天天就光蹲在一条河旁边，一蹲就是两千多年，怎么可能会去锻炼。 心中这么想着，冯褚口中含混不清不说，“还好，还好……”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人给拆穿了，拆穿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带着她回来的两个救援官兵。 “她能从三里远的地方背着江宁记者到这里，身体素质比我们都高。” 看着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冯褚咧了咧嘴，那是因为他们的物种不一样。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笑得腼腆，在场所有人都以为她脸皮薄，也就没有再多打趣她。趁着这点空档，很多人揉了揉酸疼的小腿，然后顾不得地上的泥泞，直接毫无形象的坐了下来。 从洪水爆发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四天时间，他们基本上已经不眠不休的工作了三四十个小时了，看帐篷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所有人都不由得忧心忡忡。 大约一个小时后，之前被她从水里捞出来的官兵和他的战友，架着那个背着大铁块的男人也回来了。男人精神状态很差，但好歹是清醒的。 又过了两个小时，更多救援官兵赶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十多个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 “赶紧撤离，河水又涨了！” 他们刚来，就开始扯着嗓子催促着在场的所有人。 昏昏欲睡的冯褚被惊醒。 接过救援官兵递过来的雨伞，冯褚转头看向悠悠转醒的江宁，“我们要走了。” 另一边，排长模样的人数了数担架，又数了数病人个数，忽然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你们六个扶着这三个，你们三个抬着他。”视线转到冯褚和江宁这边，那人准备继续安排。 不等他说出口，冯褚飞快的举手，“我来背她。” 看了弱不禁风，四肢圆润但没有半点肌肉的小姑娘一眼，那人严肃的说：“现在可不是胡闹的时候。” “这是哪家的小孩儿，有没有人来领？” 冯褚：“……” 她已经两千多岁了，长得显小不是她的错。 绷着脸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成熟一些，冯褚再次开口，“我真的可以，嗯！” 看着重重的点头的小姑娘，那人深吸了一口气，就在他即将骂人的一瞬间，终于有人凑上去，对着他耳语了两句。 跟排长交代完情况，老三看了冯褚一眼，刚好迎上她感激的目光。冲她点头微笑，接着老三就去帮着抬病号去了。 “这不好吧……”因为之前都是昏迷着的，所以江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于这个主动包揽自己的小姑娘，她心中既是感动又是脸红。 “我好像恢复了一点力气，你扶着我，应该可以跟上大部队。” 对于江宁的提议，冯褚赶紧拒绝，“我帮我打伞就行了。” 说完，她把伞往江宁手里一塞，然后轻轻一拉江宁的手，江宁就不受控制的趴到了她的背上。 “放心吧，很稳的。” 江宁愣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的撑伞。 出了帐篷，基本已经有人开始撤离了，跟在他们身后，冯褚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瓢泼一样的大雨落在雨伞上，发出“哗啦啦”的噪音。 “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江宁微不可闻的苦笑了一声。 如果再不停，洪水一直往下游蔓延，到时候死伤的人会更多。还有后续会形成的堰塞湖，也会是一场不小的灾难。 冯褚停下脚步，转身深深的看了一眼滔滔不绝的洪水。勾了勾唇，她胸有成竹道：“放心吧，天黑之前，雨肯定会停的。” “不可能，专家说了，降雨还会持续半个月之久。”江宁不相信，只当面前的小姑娘是在安慰她。 “会的，会停的。” 第5章 雨停 傍晚的时候雨势不减，每一个临时帐篷里都被救援官兵挨个儿发了罐装八宝粥和方便面，还有几瓶矿泉水，足够住的人吃顿饱饭了。 这个时候，江宁已经和摄影师刘文韬汇合，安排到一个帐篷住了。 这个帐篷很小，里面有三个钢丝床排列在一起，中间的空隙很窄，只够一人进出的。 刚撕开方便面的包装，正准备拿碗泡着吃的时候，刘文涛忽然停住了。他转头，问道：“冯褚呢？” 自从知道自己也是被那个小姑娘从水里救出来的之后，刘文涛对她的感激已经突破了最高峰。 他今年刚好四十岁，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一旦他出事了，一整个家也就毁了。 加上冯褚看起来也就跟他闺女差不多大，所以刘文涛自动往这份感激里加了几分慈爱，有什么东西发下来，最先想到的就是她。 江宁摇了摇头，指着帐篷外面，无奈的说：“还在石头上坐着呢。” 从下午转移到这里开始，冯褚就问救援官兵要了一个小马扎儿，然后搬着小马扎儿，撑着雨伞就出去了，她拦都拦不住。第4节 从帐篷门口往外看，可以看到冯褚把身体团成一团，缩在雨伞下，远远的望着那条泛滥的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没跟她说，气象局专家说了这雨要连续下半个月，现在是不会停的。”刘文涛把方便面放下，皱眉问。 江宁叹了口气，“说了，怎么没说，但是没用。” 可以不知道为什么，冯褚一直在强调这雨会停的，只要她多待一会儿。 “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刘文涛失笑摇头，眼中藏着温和。 听他这么说，江宁也笑了起来，“可不是么。” 如果祈祷有用，那这些受灾的人，现在还在家里好好的生活着呢。 不过这一份赤诚，确实让人心中熨帖。 他们走南闯北，在全国各地采访这么多年，不是没有见过淳朴善良的孩子，但那些孩子多是见的少，内心懵懂。冯褚跟他们一样，又不太一样，她表现出来的，更像是骨子里刻印的敦厚与醇和。 没有怎么犹豫，刘文涛掀开帐篷帘子，对着外面喊：“小褚，回来吃饭了。” 很快，刘文涛看到红色的雨伞晃动了一下，他就知道她已经听到了。 “再等会儿。”远远的，少女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又劝了半天，见冯褚死活不肯挪窝，刘文涛和江宁只好先吃饭。 又等了一个小时，冯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差不多了。 回到帐篷里，把伞合住放一边，她看着桌子上用热水温着的八宝粥，眨了眨眼。 “别看了，就是给你的，快点吃吧，一会儿凉了。”江宁催促。 “哦，好。”应答了一声，冯褚打开了八宝粥的罐子。 人类的食物永远是最好吃的。 把罐子上粘的粥米都一点一点刮干净，冯褚舔了舔嘴唇。 还想吃。 看她似乎意犹未尽，江宁指了指一旁的方便面，“你要是没吃饱，可以再泡一包吃。” 冯褚依言拿了碗，倒了热水，静静地等着自己的泡面。 “你很喜欢这些东西？”江宁问。 冯褚点头，“特别喜欢，上次我吃这个，还是在五年前。” 那个时候村里头唯一知道她身份的村长见她实在是馋的厉害，特意从自己小孙子嘴里抠出来一包泡面，大晚上偷偷摸摸的泡给她吃。 那个味道，她到现在也没能忘掉，今天又能吃到这个东西，简直太幸福了。 看着吃了一罐八宝粥，一袋方便面就感动成这样的冯褚，刘文涛和江宁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摇头。 “垃圾食品吃多了不好。”刘文涛跟交代自己闺女一样交代冯褚。 冯褚闻言，眼睛亮了亮，“现在的垃圾都这么好吃了么？” 刘文涛：“……” 忽然不知道怎么接好。 那边江宁见自己的搭档吃瘪，“噗嗤”一下就笑了起来，勉强忍住，她道：“垃圾食品不是垃圾，两个意思不一样，就像电视里面汉堡炸鸡之类的广告，那些也是垃圾食品，吃了没有什么营养，只能管饱。” “哦……”慢吞吞的说了一个字，冯褚面上恍然。想了想，她解释说：“我没有看过电视。” 虽然之前村子里陆续安装了那个东西，但她对它不感兴趣，当然也就没有看过。 “啊？不会吧，江之县不是周围有名的富庶县城么？”想起之前自己搜集过这个地方的素材，还专门写过报导，江宁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她怎么可能见过可以称为家庭基本配置的电视。 冯褚见江宁好像误会了，她解释道：“我不是江之县的人，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她是感觉到这边有水灾，所以特意调转了方向。 江宁闻言，顿时恍然，“那你是从哪里来的？” 原本她只是随口一问，然而冯褚的回答，差点没让她呛死。 “文水县上庄村。”冯褚满不在乎的说。 “你说的哪儿？！”江宁纠结，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文水县可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县，至于上庄村，虽然他们没有听说过，但也猜到了，那里应该是个很贫穷很落后的小村子。 不止是她，就连刘文涛也有些惊讶。 在他们看来，冯褚一身细皮嫩肉，完全看不出来是经常劳作的人。 以为两人没听清楚，冯褚又重复了一遍。 “你来的时候坐高铁，火车还是汽车？”看着冯褚身上不合时宜的厚毛衣，江宁心中忽然有些怜惜。 等她问完这句话之后，她看到面前的小姑娘忽然沉默了，良久之后，江宁和刘文涛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冯褚抿唇，小声说：“……用脚走过来的。” 怎么可能，那可是横跨了两个大省！ 两人第一反应就是不信，然而视线再次对准冯褚身上的厚毛衣，他们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接着艰涩的问：“……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发的？用了多长时间来到这里？” 冯褚数了数，然后肯定的说：“二月三号出发的，今天六月十八号，带上迷路浪费的时间，一共走了四个半月。” “咕咚”，帐篷里传来清晰的咽口水的声音。 “你……”江宁刚说了一个字，接着就被帐篷外面的欢呼声给打断了。 “雨停了！快出来看啊，雨停了！” 第6章 水退 雨停了？ 这个念头自脑海里一闪而过，江宁和刘文涛飞快的看向帐篷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就只剩下帐篷顶部上面的积水砸到地上，发出的淅淅沥沥的声响。 刘文涛面上惊喜，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走了出去。 大约三分钟后，他重新返回了帐篷，心中既有隐忧，又有激动，“雨真的停了！” 不过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乌云半点不见有散去的趋势。 “真希望不要再下了。”虽然看起来希望渺茫，但两人还是如此希翼。 已经开始吃泡面的冯褚抬头，含混不清的说：“不会再有雨了。” 而且最迟到后天，洪水就会一点点退去，还这里一片清净。 最后一句话，冯褚并没有说出口。 江宁看着腮帮子吃得鼓鼓的小姑娘，促狭的劲头一上来，没忍住戳了戳她的脸颊，“那就借你吉言了。” 冯褚呜呜咽咽的点头。 看着她吃完了泡面之后，江宁和刘文涛已经困的不行了，于是纷纷睡去。 冯褚看着熟睡的两人，接着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继续搬起自己的小马扎，坐在石头上，遥望着湍急的河水。 这一夜，帐篷里的灾民和救援官兵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再下雨，导致灾情继续蔓延。 趁着雨停的空挡，救援官兵来不及休息和睡觉，抓紧机会深入受灾更重的地方。 冯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趟一趟的往这里带人，一晚上的时间，就又带回来了二三十个受灾的民众。 损友的救援官兵都不知道，在他们守护灾民的时候，有人也在守护他们。 渐渐的，随着初晨第一抹太阳投射在大地上，冯褚背后缓缓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卧牛的虚影。 牛影憨态可掬，半点不见呆滞，灵动而又活泼。 摇摇一指，冯褚轻喝，“去！” 卧牛站起，冲冯褚点了点头，随后撒开蹄子，狂奔向前，一直没入到滔滔河水之中。 大约七点半的时候，帐篷里的人基本上都开始了新的一天的活动。 看着晴朗起来的天空，所有人都感觉到震惊。 看着架势，不像是会再下雨了。 前去观察水位的官兵这个时候也回来了，他走到连长面前，神色不定的开口，“洪水好像……退了一些。” “好好汇报。”连长眉头一拧，接着反问，“退就退了，什么叫好像？” 官兵顿了一下，然后将自己得到的数据说了出来。 “不可能，怎么会一夜之间退这么多？”连长不信。 这种情况，之前还没有发生过。 一般是要等暴雨停下之后，再过一个星期才会达到这样的退水速度。 忽然，连长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你快带人去看看，下游是不是什么地方山体滑坡了！” 万一是山体滑坡，形成了堰塞湖，出水量增大，这边的水位才下降。那等堰塞湖淤泥被冲垮的时候，下游地区的人处境会更加的危险。 希望这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看着脸上开始挂上笑容的民众，连长眉头紧锁。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前来汇报的救援官兵不敢耽搁，连忙叫了几个人，就搭着直升机往下游去查看了。 围观了整个经过的冯褚小小的叹了一口气，接着搬着马扎儿回帐篷了。 这个时候，医生拿着听诊器正在挨个儿听江宁和刘文涛的肺部。 “有杂音，目前看起来炎症不是很重。”半晌后，医生对两人说。 “不过你们要是现在就开始工作，病情肯定是会加重的，万一发展成重症肺炎，一不留神也能要命，你们可要想好了。”第5节 看着表情严肃的医生，在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冯褚皱眉，转头问刘文涛和江宁，“你们不休息了么？” 把他们从水里捞出来到现在，还没过二十四小时。 刘文涛和江宁双双苦笑，“台里同事最快赶过来也得后天，时间上来不及。” 乘飞机从帝都赶来很快，然而来到江之县这里则需要一天一夜。因为大雨和洪水的缘故，很多路都被封了，只能跟着救援官兵他们一起进来。 中间这两天最关键的救援期，现场实拍必不可少。这种情况，必须是第一时间，第一手资料。所以哪怕是生病，该顶的时候还是要咬牙顶上去的。 “你们要去水边么？”冯褚问。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江宁还是点了点头，“对，等会儿就走。” “那就没有问题了。”反正都是要去水边的，她也刚好顺路。耸了耸肩，冯褚指了指刘文涛床边的那个大铁块，“我可以帮你们背东西。” “你要去？”江宁惊讶。 冯褚点头，“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洪水的。” ……看洪水，这个理由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一时间，不只是江宁和刘文涛，就连正在开药的医生都不由的抬头看了过来。 “洪水……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么？”江宁怪异的问。 旅游看涨潮，看海浪，看盐湖的比比皆是，但看洪水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冯褚托腮，慢吞吞的说：“从小水就怕我，我来了之后，洪水很快就会退了。” 听完这句话，江宁忍俊不禁。 这是什么理由？ 然而就在江宁和刘文涛没控制住表情，无声的笑起来的时候，医生把药递给他们，然后推了推眼镜，“你们还不知道吧？洪水还真退了，说不定这小姑娘还真有这本事。” 这话医生当然也是说出来唬人的，然而在他说完，刘文涛浑然不觉，江宁却愣了一下。 昨天晚上，她记得冯褚说过，雨在天黑之前会停的，结果真的是这样。 难道，这不是巧合？ 愣愣的看着冯褚，在她转头同样望过来的时候，看到她脸上的淳善，江宁在心中暗叹，她真的是想多了。 “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这就出发。”江宁捏了捏冯褚的脸蛋，耐心的嘱咐道。 之前面前的小姑娘把自己从洪水泛滥的地方背到这里，虽然她看起来很娇小，但有她在身边，江宁总是觉得莫名的安心。 “哦，好的。”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冯褚就一把把几袋方便面和矿泉水塞到一个袋子里，然后拿在手上。 “你把那个大铁块也给我吧。” 刘文涛哪儿能让一个小姑娘替他背摄像机，他想也没想留要拒绝。然而不等他开口，他眼睁睁的看着冯褚不费吹灰之力的把摄像机提在了手上，那轻松的模样，仿佛自己拿的只是几张纸。 刘文涛张了张嘴，憋出了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冯褚弯了弯眉眼。 第7章 道德 “大家好，我是江宁，现在由我来播报江之县目前的真实情况。据悉，现在洪水已经有退去的趋势……” 出事后的第二天中午，全国观众在看到熟悉的身影之后，顿时一片哗然。 “这也太敬业了吧？” “第一次对记者这种职业充满了敬佩。” “这个不能黑，真的感动。” “虽然拿丰厚的薪水，但也要经历常人不能经历的艰辛，我没话说。” 与此同时，各大网络平台迅速涌现了大批网民，江宁千度千科的资料被疯狂点击，之前她徒步去全国各地采访的事迹也被翻了出来，尤其是救助留守儿童，实地拍摄贫困山村。 就这样，在江宁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火了。除却娱乐圈里的那些明星艺人，很少有其他领域的工作者能达到这个热度。 大约五分钟后，新闻镜头切换，刘文涛也长长的舒了口气，将摄像机关掉。 “完美。”他笑着夸赞。 江宁毫不客气的接受了这两个字，下一秒她看到了不远处来回转圈的冯褚，然后愣了一下，问：“你是不是也把她给拍进去了？” 刘文涛卡壳，“这个我还真没注意。” 以往的时候也不乏来往的行人，但那些人对他来说只是一块背景板，所以他并没有特意留意过。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想罢，江宁两只手做喇叭状，“小褚，我们该走了。” 下游地区的情况他们也要去亲自看一下，然后拍一些照片给台里。 冯褚把偷摸把撞进自己手里的鱼给放生，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没几秒她就走了过来，“走吧。” 就这样，三人又重新开始沿着河道往下游走。 一直到下午的时候，眯起眼睛估摸了一下，发觉河道的洪水水位又往下降了足足一米多之后，冯褚这才有些满意。 她能做的只有让洪水快快退去，至于受灾后民众的心里创伤问题，她无能为力。 看着因为水退而重新露出来的民房，江宁和刘文涛的神情也颇有感慨。 从这建筑还有院子来看，洪水没来之前，这里的人一定是生活平静而幸福的。 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被毁了。 围绕这里转了几圈，没有见有需要救助的人，江宁和刘文涛就准备带冯褚离开这里。 然而他们刚走出大概五百米的距离，冯褚忽然站定，“有人来了。” 而且口中还骂骂咧咧的，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可能是原来在这里住的村民回来查看情况的吧。”江宁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下一秒冯褚重复他们的话，让江宁瞬间就察觉出来不对劲儿了。 “进别人家不需要钥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么？” “什么？”江宁下意识的开口。 指了指来人的方向，冯褚道：“他们说的。” 不愧是学新闻的，江宁对信息的捕捉能力很强，“你是说，他们要进别人家？” 虽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但江宁并不将冯褚的复述归结为小孩儿的恶作剧。 而冯褚点头的动作也印证了她的猜想。 “刘哥，你看……”江宁皱眉。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道德观念极其低下的人渣，他们能做出来的事，跟他们的心一样令人作呕，比如发天灾财。 现在正值洪水泛滥的时候，所有灾民都心有余悸，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家里的那些东西。这样一来就有那么几个人觉得其中有利可图，趁主人不在去拿别人家里放置的值钱的东西，如果家里有保险箱，他们都有胆子给你搬走。 反正没人知道，没有监控拍到，一切都是那么神不知鬼不觉。 如此嚣张，也如此卑劣。江宁甚至见过地震过后，这些畜生把那些尸体上的金银首饰给撸了个干净的。 刘文涛知道她的意思，他自己心中也有些恼怒，但下一秒还是理智占领了上风，他冷静的问冯褚，“你听到了几个人？” 冯褚掰着手指数了数，然后给出了准确的数字，“四个。” “确定么？” “确定。”冯褚肯定的说。 “等会儿你抱着这个东西，把它挡在你前面，”指了指冯褚怀中的摄像机，江宁嘱咐道：“谁过来你砸谁，记住了么？” 谁知道那些人手里有没有拿武器，摄影机好歹是铁的，结实，以面前小姑娘的力气，一下子把人砸个半死绝对没问题。 这可是自己吃饭的家伙…… 刘文涛的心在滴血，他很想说从那些断墙的地方抽出一块板砖用起来会更顺手。 然而张了张嘴，他终究没有反驳。 冯褚一无所觉，神情不解，“那你们呢？” “我们过去看看。”江宁道。 她和刘文涛经常深入民风彪悍的地区，当然是有练过，足够防身用的。如果是四个普通人，相信他们对付起来也不在话下。 他们是国家台记者，根红苗正的出身，胸中自有一股正义在，不然也坚持不了这么多年深入贫困地区采访，早向台里申请调离了。 略微商量了一下，江宁就跟刘文涛往回走了。 或许是职业病的关系，尽管已经没有了摄像机，刘文涛还是下意识的打开了自己手机的录像功能。 先是躲在暗处观察，见对方真的只有四个人，而且手中又没有什么武器之后，江宁和刘文涛飞快的松了口气。 这四个应该就是附近没有受灾村落的地痞流氓，现在来捞不义之财来的。 眼睁睁的看着几个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别人家门，没一会儿背包鼓鼓囊囊的出来，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江宁眼中的愤恨几乎掩藏不住。 在四人又进了第二家之后，江宁和刘文涛悄悄的藏在大门的两侧，只要他们出来，必然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不远处的冯褚总觉得自己也能做点什么。 等四个人结伴出来的时候，冯褚脆生生的吆喝了一声，“喂！”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四人吓了一跳，连动作也慢了半拍。 好机会！ 没有预兆的窜出来，江宁和刘文涛两个过肩摔瞬间放倒两个人。 冯褚把摄像机背到自己身后，蹲下来撩了两块砖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东西她可能能用的上。 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疼，一时间甚至站不起来，而剩下的两个人眼中则闪过狠色。 “你们两个抱住他们的脚！” 被放倒的两个人这回反应很快，分别死死抱住了江宁和刘文涛的脚踝。第6节 就在拳头即将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江宁用另一只脚狠狠地侧踢了过去。 “啊！”男人惨叫，一根手指瞬间不自然的弯曲昭示着它骨折的命运。 四个人都是没什么文化的小混混，平时欺负欺负同村的老实人也就算了，到了关键时候，他们根本就撑不住。 想也没想，他们拔腿狂奔。 “分开跑，他们只有两个人！”手指骨折的男人嘶喊。 他们说的没错，一旦四人分开，她和刘文涛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然而就在江宁和刘文涛都做好了放跑两个的准备之后，他们只听到“嗖”、“嗖”两下破空声，接着就是两个漏网之鱼摔出去老远的场景。 随手找了两根从电线杆上断裂下来的电线把眼前这两个人的手绑起来，犹豫了一下，江宁小心翼翼的翻开其中一个被冯褚扔的砖头砸到的人。 或许是因为骤然扑倒，这人脸上全是血痕，胳膊上，两条腿上几乎都被路上的石头划伤了，整个人看起来血淋淋的。 皱了皱眉，冯褚一脸茫然，“啊，他们流血了。” 她投砖头的动作明明已经很轻了。 看着分外无辜的小姑娘，江宁和刘文涛一口老血堵在了嗓子眼。 第8章 木雕 到了下午，三人就着矿泉水啃了几口方便面，等待着附近警察的到来。 看着一动不动，宛若死狗的两个人，江宁迟疑的问：“他们不会死吧？” 明明就只是摔了一跤。 冯褚闻言，紧接着缩了缩脖子，她真不是故意的，“……我会坐牢么？” 听说人类的牢房特别可怕，最重要的是，她第一次出门就遇到这种情况，这也太丢人了。 想起村长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冯褚欲哭无泪，她到底该怎么通知他捞人？ 看着明显被吓到的小姑娘，刘文涛瞪了江宁一眼，接着转头就开始安抚她：“别怕，这两个人都是皮外伤，去医院擦洗一下就好了。” 冯褚低头，看着风干了一身血，跟腊肉差不多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更忐忑了。 江宁为了弥补，咳嗽了一声之后，接着用脚飞快的踢了踢两个人的其中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刚好踢在了男人关节的地方。 “啊！”惨叫声顿时在这片天空回响。 将腿收回来，江宁若无其事的说：“看吧，他们是装的，实际上都生龙活虎着呢。” “哦。”冯褚了然，瞬间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另外两个意识清晰、手上绑着电线的男人因为离的远，看不太真切，只以为江宁他们在严刑逼供，吓的都快尿出来了。 这哪里是记者啊，简直就是暴力狂！ 然而打也打不过，只能这么干挨着。一时间，两人心中别提有多苦了，如果现在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绝对不会脑子犯糊涂来这里的。 或许是觉得自己不能在坐以待毙，两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等江宁和刘文涛都坐着休息，注意力不在这边的时候，他们将目光对准了距离这边最多五米，看起来就很好说话的冯褚。 “小妹妹，你看我们都被绑了几个小时了，手疼的厉害，你能不能帮我们把这个电线松一松？”男人满身的泥浆，浑身连快干净的地方都没有，一张脸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伤眼。 然而听到这句话，冯褚还真就停下了。 有戏！ 两个男人眼睛顿时双双一亮。 “真的，我不骗你。”努力转了个身，男人露出了自己已经缺血到涨紫的手，“你看。” 江宁和刘文涛不愧是学过的，绑人的时候也很有分寸，既不会让两人的手因为长时间缺血导致坏死，惹出麻烦，也不会让两人有挣脱的可能，手法可以说是相当熟练了。 但这一切冯褚并不知道，飞快的拧了拧眉，她语气担忧的问：“真的很难受？” 另外一个男人诚恳的点头，“是真的。” “你没听电视上说么，绑的时间长了，很有可能截肢的，到时候我们连手都没有了……”男人的语气适当的低落起来，飞快的抬起头，他再没有这么真诚的过了，满眼都是恳求，“帮我们松开，我们要是逃跑，就让我们天天倒霉。” “喝凉水会呛到，吃方便面没有调味料。”另外一个男人补充。 屹立河畔两千年，镇压大大小小的洪水三百余次，保佑河两岸数百万人民平安，冯褚一身功德早已经浑厚无比，如果是对天发誓也就算了，毕竟那个她管不着，但这两个人是对着她说的，所以绝对会有效应在身，直到他们忠实的履行为止。 没有多做思考，冯褚就要伸手帮两人解开电线。 “你们别食言，不然真的会倒霉的。”她小声提醒道。 哈，还倒霉，那就是骗小孩子的东西！ 看冯褚身上穿的衣服，现在他们村子里稍微时髦一点的女孩现在都不这个打扮了，之前他们还以为她这是复古装，现在女生不都喜欢这个调调么。 然而现在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在想，看她一身细皮嫩肉的，长得又这么漂亮，还以为是大城市来当志愿者的，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实打实的傻白甜小土妞，半点没有掺假。 这么一琢磨，两人不由得就放松了警惕，口中的好话也是不要钱的抛洒出来。什么心地善良，温柔可爱，几乎所有上学学到的褒义词，他们都用到了冯褚的身上。 一时间，冯褚还真有些心花怒放。村长说的果然没有错，人类的嘴真的特别甜，说话也好听。 另一边，江宁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几欲叫住冯褚。看那两个男人眼神闪烁的样子，分明就是在骗人！ 然而下一秒刘文涛就拉住了她，到底是当了父亲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显得冷静很多，“让她上次当也好，吃了亏以后就长记性了。” 这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好人，她如果一直这么容易被骗的话，以后肯定是要吃苦头的。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刘文涛暗自摸了一块砖头在手里，只要两人敢有异动，他非得再打他们一顿不可。 电线很快被解开，就在冯褚准备重新打结的时候，两个男人忽然站了起来。 “你们不是说只要绑松一点么？”冯褚皱眉。 “那是骗傻子的！”男子的声音依旧很小，仿佛是在怕江宁和刘文涛清醒过来，但语气中恶意却不加掩饰。 “那你们是想……”跑字还没说出来，冯褚就被另外一个男人堵住了嘴巴。 “别废话了，赶紧走！”男子厉喝。 刘文涛豁然睁眼，就在他准备过来的时候，冯褚忽然动了，她一脚一个，把两人踢出了老远。 弯了弯眉眼，冯褚笑眯眯的说：“都说了真的会倒霉的，你们还跑。” 现在好了，四个人都落了同样的下场，以后谁也笑话不了谁。 被摔的七荤八素的两人再一次被捆上了，或许是不解气，冯褚又在附近寻摸了另外几根电线，活生生的把这两个人给捆成了粽子。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完事儿之后冯褚拍了拍手上的土，满意的点头，“还不错。” 转头，她就看到了江宁和刘文涛古怪的目光。 一瞬间心虚，她小心翼翼的问：“……你们怎么了？” 江宁张了张嘴，然后缓缓道：“没什么，我突然想到了最近网上流传的一个段子。” “什么段子？”冯褚不解。 还有，段子是什么。 江宁见她想听，没怎么犹豫就将内容娓娓道来，“有个小偷从别人家里偷东西出来，因为太得意，一不留神掉进了一个枯井里，刚好被附近住的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给发现了，一连三天小偷都是靠女孩儿偷偷送的东西在井底生存的。三天后小偷崩溃，求她叫大人来，自己愿意去自首，并且把偷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但小女孩拒绝了，她说，‘你又不是坏人，养着你多好玩儿’。” 听完之后，一旁的刘文涛咂舌，他是不是老了，都跟不上潮流了，这真的是段子而不是恐怖小说？ 思考了两秒之后，冯褚飞快的把眼神投到了那四个男人身上。 尽管浑身火辣辣的疼，但四个男人面对这种目光，还是飞快的打了个哆嗦。 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冯褚会把这个段子当真，江宁赶忙阻拦，说话都不带喘气的，生怕她真的付诸行动，那她就是教唆的从犯，“现实里如果出现这种事，警察会把你给带走的。” 那就没得商量了。 冯褚眼中划过的失落让江宁的头皮炸了一下，接着她赶紧找了个借口，将冯褚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你脖子上面戴的什么？”看着男人脖子上要掉不掉的红绳，江宁语气变得危险起来，“这个不会也是在别人家里拿的吧？” 因为红绳是新的，不像是戴的时间长的样子，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他们四个现在都被捉住了，连站起来都费劲，哪里还敢说谎话，当然是江宁三个问什么，他们答什么。 “这是我昨天自己拿木头雕的生肖牛……”男子不敢迟疑，赶忙道。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十一生肖，不过被他留家里了，就这个最好看，他就自己打了个孔戴脖子上了。 牛？ 听到这个字，冯褚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个，我能看一下么？” 男人哪敢不答应，“可以，当然可以，随便看。” 别说看了，她拿走都行。 将男人脖子里的木头吊坠摘下来，看到憨态可掬的小牛时，冯褚没忍住伸手摸了摸。 虽然没有她好看，但也很可爱了。 男人见她爱不释手，下意识就想顺着杆子往外爬，“你要是喜欢，这东西就送你了。” “这不好吧……”冯褚犹豫。 “就是个木雕，你要就拿去。”男人重复。 俗话说拿人手软，虽然这个小玩意儿不值钱，但说不定会有点用呢？ 然而冯褚收是收了，却根本没有按男人预想的剧本走。 “既然我拿了你的东西，你骗我的事就算了。” 至于偷窃的罪名，那就需要警察来解决了。 男人并不知道冯褚这句话代表什么，见她没有下文了，男人心中只觉得异常失望。 第9章 报应 一直到警察来，冯褚都在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木雕小牛。第7节 跟警察交谈，交代事情的经过，这种事情当然是思维逻辑最为清晰的江宁做最为合适。至于证据，那就要让刘文涛出马了。 看着经验异常丰富的两人，前来的警察都有一瞬间的惊诧。不过在得知两人是国家台的记者和摄像师以后，这些随即警察又释然。 在普通人眼里，只要牵扯到国家两个字，再奇异的事都变得合理很多。 比如隔了那么远，冯褚竟然能那么准确的砸到两个男人的腿窝，而且力道之大，让他们瞬间滑出去了五六米远。 “小姑娘身材不胖，力气倒是挺大的。”一个瘦高的男警察啧啧称奇。 回答他的，是冯褚腼腆的笑容。 因为洪水的缘故，周围几乎所有的道路都被封了，所以这些警察只能徒步带着四个男人往派出所走。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四个人垂头丧气的跟跟在警察身后。刚走两步，其中一个男人一不留神就被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给绊倒了。 “哎哟！”这下子，男人原本就被磕到青肿的嘴唇更是哗哗的往外冒血。 “我的牙！” 又是一声惨叫，这次男子颤颤巍巍的吐出了一颗牙到手心里。今天真是晦气，什么倒霉事儿都让自己碰见了。心中气到骂娘，但他却也无可奈何。 有一搭没一搭甩着木头吊坠儿，冯褚抬头看了他一眼。 活该。 送她木头小牛的张耀文捕捉到了这个眼神，接着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怎么感觉有点邪乎。 从小都是听爷爷奶奶讲民间志怪故事长大的，对于这种事，张耀文的接受速度很快。 之后发生的事，让张耀文明白这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真的。明明是被砖头砸到的那两个最凄惨，但到了派出所的时候，最惨的反而成了那个跟自己一样发过誓的，叫张得的青年。 一共摔了三次跤，一身衣服被磕烂的好几处，要么就是树枝划烂的，差不多跟街上要饭的一样了。 见四人形容凄惨，派出所里的警察还算通情理，一人给他们倒了一杯温开水，“走了一路也累了，先喝点水，十分钟后开始交代你们的犯罪经过。” 因为磕掉了一颗门牙，现在血是有止住的趋势了，但口中的血腥味儿却让人觉得腻歪的难受。 想也没有想，张得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就喝了两大口，他将水含在口中漱了两下正准备吐掉的时候，胃部忽然发涨，一个饱嗝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窜了出来。 “噗……”口腔里骤然多出了一大团空气，张得来不及反应，接着就呛住了，“咳咳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回荡在派出所里。 “干什么呢？！”原本低头写着工作报告的警察不悦的抬头。 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张得不敢再发声，一双眼睛憋的通红，生理性的眼泪唰唰的往下流。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张耀文目瞪口呆，这一个多小时里发生的事，简直震碎了他的三观。 渐渐的，张耀文生怕自己的木雕也不好使了，霉运再转移到自己身上，于是他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老天爷，我真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一定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或许是觉得自己心不够诚，之后警察在审问他们四个的时候，张耀文连反抗都没有反抗，一股脑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个干净，就差没有把小时候尿床的事也一并说出来了。 “耀文，你！”张得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不是之前说好了，一旦被逮到，就死不承认么？派出所里的警察都是周围各个村落里面出来的，如果要徇私，那还不是容易的很。 然而事情跟张得想的完全不一样，如果是以前也就算了，遇到这种事警察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这次报案的是国家台的记者，他们就不敢这么干了。 记者这类人，手里虽然没有掌握权力，但是却能扳倒那些掌权者。而且现在网路这么发达，一旦出了什么问题，那些网友能善罢甘休才奇怪。更遑论，这四人的犯罪情节实在是太过恶劣，严重违背了国家法律和社会道德。 所以这次的事，只能公事公办。既然他们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擅自进入别人家中，又拿了别人的东西，那就按偷盗罪恶定吧。 不过张耀文是主动坦白，有自首情节，倒是可以从轻处理。 随着审讯的时间延长，四人都有了不好的预感。以往这种事情，不是最多批评教育一顿就完事儿了么，今天怎么这么复杂？ “张警官，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张得进来次数最多，面对警察他有种特殊的热络。 张这个姓一说出来，余下的三人也抬起了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张警官应该也是跟他们一个村子的。 “审讯的时候不要乱说话。”张警官头都没有抬。 又过了半个小时，审讯彻底结束，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偷摸将口袋里，用来充场面的好烟递过去一盒，张得小心翼翼的问：“这次的事不会太严重吧？” 不动声色的将烟推了回去，张警官摇头道：“我只能说，按照金额来算，你们四个最少也得在监狱里待上个半年。” 至于主犯话，怎么着也得判个两三年。 没想到自己竟然捅了这么大篓子，四人想要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判决时间大致下来之后，张耀文看着自己拘役三个月的处罚，差点喜极而泣。 当然，这是后话了。 另一边。 冯褚放下小牛木雕之后，忽然感觉到了从江宁身上传来的热度。 “你发烧了。”冯褚毫不客气的指出了这个事实。 扯了扯嘴角，江宁勉强道：“肺炎都这样，很快就会好的，你不用担心。” 听完她的话，冯褚的眉头隆的像个小山包。 第10章 堂妹 “不行，你现在应该马上去医院。”冯褚执拗道。 江宁看着她担忧的表情，一颗心一软再软，“不能去，我……” 刚想说自己还有采访和稿子要做，接着江宁就感觉到视线一转，双脚腾空。 下意识的抓住冯褚的衣领，看着自己被一个一米六出头的小姑娘给公主抱抱了起来，江宁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刘文涛看了两人一眼，只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这一行儿也就这样了，在不影响本职工作的情况下，能对自己好一点就好一点吧。去县医院一趟也就半天的功夫，耽误不了正事。 返程的路上，冯褚脸不红气不喘，有好几次江宁都想说自己可以走，但看到她的下巴的时候，接着就把即将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这样一片淳厚的温柔，这个世界上恐怕没几个人能拒绝的了。 看着在台里一向被称为铁血女强人的江宁现在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刘文涛的心情十分的复杂。 不过对着冯褚，再急的性子也不自觉的慢了下来，这点刘文涛自己深有体会。 在家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女儿都没有这么有耐心过，大约是这小姑娘身上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吧。 即将到达营地的时候，冯褚渐渐露出了一副疲累的状态，呼吸也变得不稳。 人可以力气大，耐力足，但这一切都是有限度的，超过这个限度那就太扎眼了。 果然，除却忧心的询问之外，江宁和刘文涛都没有怀疑其他。 这里现在往外运送伤员，速度最快的就是直升飞机了。江宁原本只打算回来休息休息，吃点退烧药之后躺下睡一觉，但无论是冯褚还是刘文涛，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个同意这个请求的。 原因无它，不过是江宁病情越来越严重，她的脸都烧红了，双唇则是青白色，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憔悴。 如果再这么下去，那就真的跟早上医生说的一样了，肺炎真的能要人命的。 一番口舌之后，江宁寡不敌众，只有无奈的妥协。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的缘故，这边她刚点头，那边就有消息传来，说是部队里一架直升飞机即将起飞去外面拉物资。 因为现在已经到了傍晚，白天的时候已经将整个临时营区里的重症伤患都转移了出去，所以他们三个人一起搭直升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我总觉得自从你出现之后，我们的运气忽然就变好了。”江宁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语气感慨。 冯褚摸了摸她的额头，“如果你的运气好，现在也不会发烧了。” 所以她有时候也并不是那么的灵验。 江宁摆手，失笑道：“我发烧可跟你没有关系。” 玩笑了两句之后，刘文涛和冯褚扶着江宁往直升飞机停靠的地方走。 伸出手，感受着直升飞机螺旋桨极速转动带来的气流，冯褚愣了一下，面上的新奇藏都藏不住。 刘文涛扶额，连声催促，“快点上来。” 看样子她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东西，不然也不会是这表现。 巨大的轰鸣声环绕在耳边，刘文涛在飞行员的指引下吃力的推动着舱门，试图把它关上。 “用力！” 听到飞行员的催促，刘文涛脑门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磨蹭了足足有一分钟，舱门才缓缓的合上。 终于，直升机的噪音减小了一些。 微不可闻的舒了一口气，刘文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接着下意识的开口，“小褚，你需要我帮忙吗？” “啊？”冯褚看了看自己这边早就紧紧关闭上的舱门，有些反应不过来。 飞行员一身迷彩服，虽然没转头，但他原本还紧绷着的表情忽然就变成了憋笑，“她在上来的时候，随手就把门给带上了。” 动作干脆利索，一点困难的意思都没有，让他都不由得惊讶。 看到刘文涛投过来的视线，冯褚吞了吞口水，“村长说随手关门是基本礼貌……” 所以她才上来的时候就把舱门给关了的。 刚开始的时候冯褚的音量还很正常，到了后来变得像苍蝇哼哼，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出来她说的是什么。 坐在两人中间，烧到头昏脑涨的江宁忍不住笑了，“老刘，你还没习惯？” 这小姑娘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真不知道她的成长环境是什么样的，才养出了她这种慢吞吞的性子。 摸了摸鼻子，刘文涛只好说：“我会试着习惯的。” 很快，直升机快速的升到空中，里面得人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俯视到河道里河水奔腾的情景，如此清晰，如此直观。 断木与房屋残骸掺杂其中，时不时撞到水中的石头，沉下去的时候还是完整的一块，再浮起来就变成了碎屑。 水流之急，力道之大，由此可见一斑。第8节 “看样子洪水很快就会退了。”刘文涛露出了一丝轻松的意味。 不怪他这么想，因为这两天的情况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好转着，让人下意识的就产生了美好的期望。 然而部队里出来的飞行员就没这么乐观，他摇了摇头，道：“你看西边一直盘踞着的乌云，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被风吹到这里了。” 再下暴雨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河道刚降下去的水位恐怕又要再次上升。 心陡然下沉了一下，刘文涛肃着脸望了过去。 竟然是真的！ 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飞行员就将心思放在了操控直升机上，再没有开口。刘文涛和江宁两人的心情则又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个时候冯褚无端变化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奇怪了。 没有人注意到冯褚的手握紧又松开，半晌之后，她撇了撇嘴，神情很有些愤愤。 “算了，用就用吧，刚好能够一劳永逸。” 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之后，冯褚双手极速翻飞，也就一两秒钟的功夫，一道肉眼看不到的柔和的光束突然出现。接着，她手上豁然静静地躺着一颗滚圆的白玉珠。 白玉珠直径约摸有五六公分，两三个弹珠那么大，通体温润，看起来价值不菲。 “去！”随手抛出，接着白玉珠消失不见。 知道这东西一出，就算是再怎么折腾，雨水也不可能再降下来，洪水也不可能再次泛滥，冯褚就没有再管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直升机直接停在了省医院门诊楼的楼顶上。省医院门诊楼是x省之前为了跟帝都搭建跨省医疗通道，专门修建的。 与此同时，院方还斥资上亿购买了三架直升飞机，一旦遇到该医院解决不了的急症病患，就可以提前一小时申请空中绿色通道，直接让飞行员驾驶直升飞机一路直达帝都第一人民医院。 其中节省的时间，足够挽救很多人的生命了。 现在因为是特殊时期，江之县洪水爆发，数十万人民受灾。据不完全统计，不算死亡人数，光是受伤的人都有两万之多，这两万人中有三千是重伤。 这个时候时间更是堪比生命，省医院院长没有犹豫，直接拍板与部队合作，这里可以作为部队直升机的临时降落场所。 螺旋桨缓缓停歇下来，机舱刚打开，就已经有在这里等候的医护人员推着病床上前来接人。 江宁现在已经有了脱水趋势，身体绵软，站都站不住。让护士将人带走，冯褚和刘文涛紧紧的跟在后面。 一系列的检查过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医生从办公室里出来，神情严肃的将两人叫了进去。 “你们谁是江宁的家属？”医生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闻言，就算是冯褚也觉察出不对劲儿了。 刘文涛皱眉，“我是江宁的同事，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医生摇头，“同事不行，只能是家属。” 咬了咬唇，冯褚上前两步，“我是，您可以跟我说。” 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医生反问，“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堂妹。”冯褚的语气没有一瞬间的迟疑，笃定的让人不得不相信。 她活了两千多岁，江宁连她年龄的零头都没有，不过好在冯褚并不在意这个。 “那我现在跟你交代一下病情。”抬头看了她一眼，医生接着拿起了鼠标，“看到这个图片了么，这是她的肺，可以明显的看出上面白色的部分，那是发炎的区域。” “这个倒不是很严重，严重的是这个阴影，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得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 听到这里，刘文涛的心咯噔了一下。 现在这个社会，不知道是不是现代污染太严重了，各种癌症的患病几率都飞速的增加，每年因为这个丢掉性命的人不知凡几。 刘文涛现在只希望医生的未尽之意不是指这个。 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面前小姑娘清脆的嗓音让他骤然回神。 “您能说的更清楚一点吗？” 医生叹了口气，“我只能说，请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下子，刘文涛心中最后一丝期盼也破灭了。 江宁今年才二十九岁，怎么会…… 另一边。 天空渐渐暗淡，几朵乌云也悄悄转移着方向，目标直指江之县上空。 然而就气象局所有工作人员都提起了一颗心的时候，江之县东方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了一朵白云，渐渐地，白云凝聚成了卧牛的形状。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白云也隐藏在夜幕中，分辨不出一点轮廓。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一直到深夜，空气还是一片干燥。 乌云莫名的消失了！ 气象台众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显灵，把这妖云给收走了。”有人玩笑。 “噗……说不定是观音娘娘呢。” …… 看了开始笑闹的下属，台长摇了摇头，失笑道：“谁跟你们说消失了，人家就是换了个方向飘走了而已。” 指了指图标显示正在下雨的文远县，台长用目光示意众人仔细看。 “还真是……” “我记得卫星云图发来的图片没有显示下雨啊。” “我也看到了。” “好了，文远县的人民又该骂我们了。” 看了看窗外明朗的星河，台长暗忖，这还真是邪门了。 —— 文远县。 办完事儿因为车子刹车突然坏了，裴琛只好下来用脚走回去。 摸了摸自己的袖扣，裴琛脸上表情淡淡。 一旁的秘书见状，不由自主的就忐忑了起来。有这么一个冷漠的老板，他估计不到四十岁就心力交瘁而亡了。 走了七八百米远，裴琛抬起来了手。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雨水就这么滴在了他的手心上。 “下雨了。”声音凛冽，宛若寒冬。 秘书瞪大了眼睛，“我现在就回去拿伞！” 深知老板奇怪的体质，秘书想也不想就要往回走。 “不用了。”裴琛面色更冷，接着他重新抬脚。 “还有五六百米就到酒店了。” 五分钟后，被淋成了落汤鸡的裴琛走到了酒店门口，他的西服外套不住的往地上淌水。 对于这种画面，秘书死死的低下了头，半点不敢多看。 第11章 消息 到房间里换上干净的衣服，裴琛又恢复了平日里冷漠的模样，“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秘书闻言，赶忙从防水的公文包里拿出来行程表，仔细对比了上面的安排，接着他抬头肯定道：“除了江之那边建设度假村的计划搁浅了之外，其余都没有什么问题，尤其是邓老板那边给出的价格，比你预想中还高出了百分之十二。” 原本裴琛看中了江之一个临河的山头，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直接将那座山都淹了。现在就算是等洪水退去，计划重提，会在那里买林间别墅的人也寥寥无几。 全国各地哪里都能度假，风景好空气好的地方数不胜数，但命却只有一条，谁知道以后这个地方还会不会再发大水。 “打电话回分公司，告诉他们，让他们在x省另外选块儿地弄这事儿。”裴琛倒了一杯白兰地，微微抿了一口。感觉到酒香味儿在口腔里炸开，他眼中这才流露出淡淡的满意来。 又交待了几个问题之后，裴琛接着就坐下，将背缓缓的靠在酒店房间里的老板椅上，他狭长的眼睛眯起，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唰唰”的笔记声。 将老板的命令一字不漏的写下来，接着秘书不管裴琛能不能看得到，他微微欠了欠身，很快就退出了房间。 带上今天，这是他来x省的第十天，这十天里，他几乎跑遍了整个x省，虽然出行要么坐车要么坐飞机，但连日下来也累的够呛。 谁让他的公司刚上市，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决断处理。这些东西堆积起来，他一时一刻都闲不下了。裴琛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显露出丝丝疲惫。 大概五六分钟后，装有白兰地酒的杯子被清空，裴琛的手也从老板椅扶手上一点一点滑了下去。 他睡着了。 老一辈的经验告诉人们，淋雨、酒精加上短暂的睡眠时间只会得出一个结果。凌晨一点钟左右，裴琛感觉到浑身发冷，下一秒他就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尽管以前睡前喝酒醒来的时候口中也会发干，但从来都没有这么严重过。 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不其然裴琛感觉到轻微的烫意。 他好像发烧了。 愣了一下，裴琛暗忖，他上次发烧的时候，好像还是在大学吧，本来以为已经习惯被雨淋了，没想到稍不注意自己还是会生病。 从老板椅里站起来，裴琛还算清醒的走到了床前，然后将房间里的空调关掉，盖着被子就睡觉了。 第二天的时候，秘书敲门，半天没有等到人开门。 平日里老板都是六点半准时起床的，现在都八点了，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然而慑于裴琛的行为作风，秘书虽然有些担忧，但还是又足足等了一个小时，见他依旧没有出来的意思，秘书这才让酒店工作人员拿通用的房卡来打开房门。 一开门，越过客厅，推门进入包房卧室的时候，秘书紧接着就看到了已经差不多烧糊涂了的老板。 裴琛早上醒来过一次，但站起身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又重新躺下了，一直到现在才又再次清醒。 “去医院吧，今天的会议推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裴琛声音变得极其沙哑，一看就是生了病的样子。 让司机把车停到酒店门口，秘书搀扶着裴琛，然后往最近的省医院赶了。 另一边。 在听完医生不乐观的推断之后，冯褚倒是没有多震惊。第9节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礼貌的道过谢，冯褚接着就出了医生办公室。 这个时候刘文涛也已经回过神了，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遇到这种事，就算是心智再坚定的人也难免会犯嘀咕，进而衍生成对人生绝望。 江宁今年才二十九岁，满打满算才过了生命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她都没见过是什么样，现在突然告诉她这么一个噩耗，万一她承受不了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冯褚和刘文涛已经走到了江宁的病房门口。 长长的回廊里病人们来来往往，有的表情平淡，有的愁眉苦脸，世间百态可谓是都在这里了。 看到冯褚想也不想就要去开门，刘文涛赶忙拦住了她。 “怎么了？”冯褚不解的问。 指了指不远处设立的休息椅，刘文涛道：“坐下，我们先聊一聊。” 冯褚闻言，连原因都没有问就坐了过去，显得格外的乖顺。 面对着这张淳善的脸，刘文涛直截了当的问：“进去之后你准备怎么跟江宁说？” 顿了一下之后，冯褚耿直的开口，“实话实说。” 不然又能怎么样呢？ 刘文涛听完，一双眉头顿时皱的死紧，“我的想法是先不要告诉她，等她肺部炎症消下去了，烧退了之后再说出来。” “我觉得……”犹豫再犹豫，冯褚终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不会喜欢我们的隐瞒。” 尽管就是几天的功夫，但这也算是谎言了。有事的江宁自己的身体，无论好坏，她有权利知道那里的一切状况。 刘文涛见冯褚坚持，而且她说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他们早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这点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那好吧，你记得用词委婉一点。”好歹给江宁一点反应时间。 又过了一分钟，冯褚见刘文涛对她点头示意，她接着就推开了病房门。 或许是巧合，刘文涛这个时候刚好接到了一通电话，他先是表情肃然，然后直接张开了嘴巴。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走进病房里关掉自己的手机，文涛抢先发问。 江宁躺在病床上，一脸苍白与淡定，仿佛早有预谋准备一样，“好消息。” “好消息是台里已经走有同事到江之那里了。” “那坏消息呢？”江宁挑眉。 冯褚看了刘文涛一眼，语气有些迟疑，“坏消息是，你肺上好像有个奇怪的东西。” 第12章 跳楼 这可算不上委婉。 刘文涛来不及阻止，只能无奈扶额。 江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冯褚咬了咬唇，然后将医生刚刚给出的诊断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刘文涛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古怪，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问题的话，她真的是在复述，连一个字都没有错，连其中严肃的语气都不差分毫。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江宁这里，刘文涛的注意力只转移了一瞬，接着就要开口安慰。 然而还不等他张嘴，江宁先是沉默，然后才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冯褚一连看了她好几眼，犹豫了一下，她小声问：“……你没事吧？” 人类不是最怕生病的么？ 看着连呼吸差不多都忘了的冯褚，江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得病的是我，你紧张什么？” “怕你想不开。”冯褚老实的说。 “啪”，她话音落下之后，整个病房里传来一声脆响。 看着下意识扇自己嘴巴子的刘文涛，江宁都不用动脑子，直接道：“肯定是你教她的。” “还想不开，我长得像是会自杀的人吗？”江宁似笑非笑的问。 这双眼睛眯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会惹得多少做过坏事，被她抓住把柄企业老总冷汗直流，以前刘文涛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害怕，现在等亲自直观的感受一下，他终于知道原因了。 干笑一声，刘文涛赶忙道：“不像不像，当然不像。”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了不得，一个比一个厉害。 “你准备怎么办？”刘文涛问。 江宁摊手，神情无奈，“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先确诊，然后积极配合治疗。” “台里那边呢，要我给你请假么？”刘文涛问。 摇了摇头，江宁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说吧。省医院旁边应该有宾馆，你带小褚先去休息。” 三个人都劳累一天了，江宁这里的病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没有怎么犹豫，刘文涛就带冯褚离开了。 “那我们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好。” 出了病房门，冯褚忽然停下了脚步，“你先走吧，我今晚住医院就可以了。” 以为她是担心江宁，刘文涛劝解道：“你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休息休息，养好精神再说吧。” 摇了摇头，冯褚并没有解释原因，只坚持要住医院。 刘文涛无奈，只好随她去了。 很快，江宁就看到了去而复返的冯褚。她看了看冯褚身后，没有看到刘文涛的身影，接着疑惑的问，“你怎么回来了，是什么东西忘拿了么？” 弯了弯眉眼，冯褚笑着说：“我想在这里睡。” 江宁同样劝说了几遍之后，见她不为所动，只好无奈的说：“那你只能睡旁边的空病床了。” “没问题。”冯褚把鞋子脱掉，露出白嫩嫩的脚丫，然后把被子铺开钻了进去。 “早点睡吧。” 看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半点没有犹豫的冯褚，江宁笑骂，“上床前要记得洗脚。” 钻进被窝里抱着自己的脚嗅了嗅，接着冯褚把脑袋露出来，“我闻过了，不臭。” 这下子江宁也没话说了，只好把灯关掉睡觉。 氧气机的声音在夜里渐渐变得清晰，吊瓶里的药水可能是太凉了，江宁觉得自己整条手臂都是麻木的。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 “小褚，你睡了么？”江宁闭着眼睛，轻声问。 回答她的，是隔壁病床那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翻身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小姑娘低微到几乎听不到的言语。 “你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病房里瞬间变得安静，有虫鸟的低鸣在病房里高高低低的盘旋，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为什么要哭？”终于，江宁的声音泄露出来了一丝空洞与茫然，正诉说着她的心中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掀开被子，冯褚踩着鞋子围着江宁的病床转了大半圈，接着她选择了江宁没有输液的左手边钻进了她的被窝。 凑近嗅了嗅，冯褚低声道：“你的眼窝里面有水的味道。” 这是她最熟悉的东西。 明明没有半分安慰的意思，但听到她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江宁的眼睛瞬间一酸。 “你说，我为什么会那么倒霉？”江宁下意识的抱住身边的热源，此刻的她再也没有工作时候的冷静。 “我该怎么跟我爸妈说，他们原本就不同意我来当记者。” 想起自己曾经因为这份职业跟父母吵架闹脾气，江宁忽然无比的后悔。当然，她后悔的不是自己的选择，而是自己为什么当初不用一点温和点的办法，明明知道他们很疼爱自己，却偏偏选择了最激烈的手段。 虽然父母离婚让她的童年蒙上了一层阴影，但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爱她。七年前的冲动，现在想想也不过是年轻气盛。 拍了拍江宁的背，冯褚绞尽脑汁，终于憋出了一句安慰的话：“说不定你因为幸运才会生病。” “啊？”江宁哽咽的看着她，一双眼睛红彤彤的。 “就算医生的猜测是对的，可你这个万一是早期呢，以你工作的忙碌程度，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发现。”冯褚眨眼，越说越顺溜。 现在江宁掉到了水里肺炎发烧，拍了ct之后病症恰好被及时发现，又怎么能说是倒霉呢？ 眼泪渐渐倒流回去，江宁在枕头上蹭了蹭，她的声音终于没有那么沙哑了，“……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幸运的人。 冯褚沉吟了一下，然后道：“那我把运气借给你一点点。” 大概千分之一应该就够了。 终于，江宁被逗笑，深吸了一口气，她将冯褚那边的被子给掖好，然后顺便捏了捏她的脸：“好了，睡觉吧。” “你不许把今天晚上的事说出去。” 对于死要面子的江宁，冯褚飞快的点了点头，“嗯，好。” 江宁原本就哭累了，现在又得到了冯褚的保证，很快就睡了过去。 如此，一夜过去。 早晨八点钟，江宁还在睡觉，冯褚已经渐渐清醒过来了。穿上毛衣，捏了捏口袋里面的钱，她蹑手蹑脚的出了病房。 趁这个时间去买份早餐正好。 或许是医院里病人家属都十分勤奋的缘故，等冯褚去排队买早餐的时候，卖早餐的地方几乎已经没有人在了。 “两份小米粥，一份炒白菜，一份炒胡萝卜。” 数了数自己口袋里剩下的五十块钱零钞，冯褚又艰难的摸出两个钢镚。 成精之后混的这么惨的，历史上大概就只有她一个了。 给了一张二十的并两个硬币，看着找回来的五块钱，冯褚欲哭无泪。事到如今，她只能安慰自己，等到了帝都村长儿子那里，工作了之后就好了。第10节 江宁起床之后，看着自己旁边摆放的早餐，她嘴唇蠕动了一下，仿佛是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说出来。 冯褚救了她的命，这份情谊她这辈子都还不清。 吃过早饭，刘文涛刚好过来，然后他带江宁去做全面的检查。 冯褚见没有自己的事，想了想，冲两人打了个招呼就下楼去遛弯儿了。 医院空闲的小广场这里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大病初愈，一脸欣喜，有的被家人搀扶，面色惨淡。 或许是因为是唯一一个能直通灾区的医院，所以这里的人格外的多，看起来竟然有点拥挤。 原本冯褚还有些无聊，但等她无意中抬头，接着就看到了令她惊讶的一幕。 医院最边上的那栋楼的顶层，好像站了个人。只是人潮熙攘，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地方。 冯褚站起来，径直往那边走了过去。 另一边。 秘书和司机搀扶着浑身滚烫的裴琛出了车门，看着这样的老板，两人面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担忧。 “真的不能再把车往里面停停？”秘书皱眉。 对此，司机也有些无可奈何，“我刚才看了看，离的最近的急诊楼那边的停车位都被人停满了。” 捏了捏鼻梁，裴琛让自己清醒了一些。顾不得干涩的喉咙，他率先迈脚：“这里就行，走吧。” 愣了一下之后，司机和秘书连忙跟上。 或许是发烧导致了轻微耳鸣，裴琛在看到自己的司机和秘书往后退了老远之后，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喂，你快躲开啊！” 看着一动不动像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的人，冯褚有些气急。 没有一点点防备，楼顶上的人豁然跳了下来！ 第13章 挖煤 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搂住，裴琛根本来不及挣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腿边及薄薄的衬衫上喷洒上了淡淡的温热。 裴琛下意识的想回头，但一双绵软的手忽然覆盖上了他的眼睛。 “别看。”不同于女人的清越，这声音带着少女一般的娇俏。 她的年纪应该不大。 尽管没有看到冯褚的模样，但裴琛没有怎么犹豫，就判断出来如今在自己面前的，可能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嗅闻到自己身上及旁边传来的浓重的血腥味，裴琛心中先是一紧，接着又缓缓的放松了下来。 他想，他知道这里会是个什么场景了。 “你可以……松开我了。”裴琛垂下眼睫，声音依旧冰冷。 冯褚被他眨眼的动作弄的手心发痒，下意识的撤开了一瞬间，接着她又捂了上去。咬了咬唇，她认真道：“我还是带你往这边走走吧。” 这场面实在是太血腥了，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而且她手指摸到他额头那里只感觉到一阵滚烫，所以她判断这人应该也是生病了才会来这边的。 既然是病号，她多给一点关怀也应该的，反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就是那一瞬间的空隙，裴琛模模糊糊的看到冯褚的脸，下一秒，他的眼前重新陷入黑暗。 张了张嘴，他竟然罕见的没有说出来反驳的话，“嗯。” 大约半分钟后，裴琛感觉到那双手飞快的移开。他面对的再不是什么血腥的场面，而是医院里被修剪到十分规整漂亮的绿化带，还有一棵生长茂盛的合欢树。 至于那个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开了。 “呕……”、“呕……”两声情不自禁干呕的声音让裴琛清醒过来，这声音的来源当然是猝不及防目睹了一切的秘书和司机。 此时人群已经渐渐围聚了过来，同样赶到现场的还有几个医生和护士。 “来来来，让一让，让我们把担架抬过去！” “快快快，病人没有呼吸了！” …… 一点一点被排挤到人群边缘，因为身上沾着浓重的血迹，所以裴琛身边空出来很大一片真空地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出了什么意外呢。 提了提自己的衣领，裴琛皱着的眉头几乎能夹死蚊子了。 “先去找衣服换吧。” 说了这么一句话以后，裴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接着又问：“你们刚刚有看到什么么？” 秘书和司机闻言，不可避免的又陷入了回忆之中，胃那里紧接着上涌一阵一阵的呕意。 见两人捂住嘴，面如菜色，裴琛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嗯，没事了，走吧。” 还好，没有人看到他被一个小姑娘公主抱抱起来的场景。虽然只有一瞬间，快的让人差点没有抓住。 另一边。 冯褚见那里没有自己的事，甩了甩手就离开了。 蹲坐在医院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冯褚看着自己宽大的毛衣袖子，然后深沉的望着天空。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上面的血迹干掉。 幸好毛衣是暗色的，多了几点红色最多让人误会是衣服自带的图案。 或许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所以那个男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在那人跳楼的一瞬间就用他挡在了自己前面，所以他身上才会溅上那么多的血。 不过用一身脏衣服换自己一条命，这笔买卖已经相当划算了。 冯褚之前带上这一身，是带了两套来的，然而因为这边突发洪水，她着急赶路，另外一身衣服早就不知道被落到哪个地方了。 所以她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将就的穿着？ 不知道医院门口有没有夜市摊，三十五块钱能不能买一身衣服穿。 翻出仅有的几张零钞，冯褚一脸的不舍。 她出来的时候，村长足足给了她二百块钱呢，如果那一百五没有买零食吃就好了。 冯褚面上一半是懊悔，一半是纠结。 叹了一口气，她认命的抓起来旁边几页一看就是被人忘在这里的传单，然后往自己身上扇风，希望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早点散去。 这里离帝都还有十万八千里，她恐怕是等不到村长儿子的工作了。不过到底怎么样，才能赚到钱呢？ 不停地问自己，到最后冯褚想破头也没有想到答案。 大约五分钟后，血迹彻底干透，冯褚想也没用就准备把这几张没有用的传单给扔到垃圾桶里。 下一秒，一行大字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工地招工，搬砖、水泥工、做隔热层……工资280-500，日结！” 看到280和500两个数字的时候，冯褚顿时露出了垂涎的神色。哪怕是最低工资二百八十块钱，那也够她买一身衣服之后，再吃好多好吃的了。 抓起传单，冯褚一脸兴奋的往医院外面跑。跑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江宁和刘文涛，如果时间太长的话，他们肯定会担心，所以她还是说一声的好。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冯褚回到了江宁所在的病房。 看到里面空空如也，冯褚猜现在医院的人这么多，她的检查应该还没有做完，于是问护士要了纸笔，写了一张纸条放到了病床旁边的小柜子上。 看着上面工整漂亮的字体，冯褚异常满意。 三分钟后，她出了医院大门。 “您好，您知道这个地方是在哪儿吗？”指着传单上面的地址，冯褚礼貌的问过往的路人。 没人觉得面前绵绵软软的小姑娘是准备去工地搬砖的，路人只以为她要么是去找人，要么是有事要办，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没有回避，路人热情的给她指明了方向，“你这样，你先花两块钱做地铁，坐到景华站下来，然后再打车去就行了。” “打车要多少钱？”冯褚只关心这个问题。 “不多，也就十五块钱。”路人想也不想就说。 还好，那还能接受。 冲路人说了声谢谢之后，冯褚接着就出发去找地铁口。 另一边。 裴琛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身上的热度已经褪去了很多，头也没有昏昏沉沉的感觉了。 去护士站测了一下体温，裴琛发现自己身上的温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降下去了，温度计上显示只有三十六度半。 买衣服换衣服，整个过程不超过一个小时，这退烧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吧？ 又量了一遍，依旧是正常的数值，挑了挑眉，裴琛就准备离开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奇怪，但不用吃药和打点滴还是不错的。 独自坐后排座椅上，裴琛半瞌上眼，感觉到司机缓缓的将车驶出医院，他双腿交叠，让自己以最舒服的姿势坐在那里。 刚绕到医院正门，他突然看到了一个小姑娘的身影。厚厚的毛衣，长长的头发，白白得皮肤，在此刻竟然显得有些眼熟。 顿了一下之后，裴琛将车窗按下来，神情淡淡，“停车。” 听到自己老板的吩咐，司机想也不想就踩下了刹车。 然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等裴琛再看过去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会不会开车啊，这里是停车的地方吗？”原本低头玩手机，没有注意面前情况的青年差点没有撞上来。 抬头之前青年还在骂骂咧咧，但看到车标之后，他突然吞了吞口水。 乖乖，这车起码得值个七位数吧？ 察觉到青年打量的目光，裴琛理都没有理会对方，只重新将车窗拉上去，“没事了。” “回去。” “呸，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或许是裴琛的这种行为惹怒了青年，远远的，车里还能听到他的谩骂声。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第11节 秘书刚想说上两句，但通过后视镜，他看到自己老板闭上眼睛，一副闭目养神、生人勿近的模样，他忽然就闭嘴了。 夜晚七点半。 刘文涛买了晚饭回来，依旧没有看到冯褚的影子。 “小褚怎么还没有回来？” 江宁看了他一眼，“这是你第三次问我了。” “是么？”目露恍然，刘文涛一边把筷子饭盒等摆好，一边问：“你确定那张纸条你翻译的没错？” 江宁闻言，瞬间无奈，“第七遍了。” 冯褚留下的字条虽然掺杂了几个篆文，但不代表她不认得好吧！ “那她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是迷路了吧？”刘文涛忧心忡忡，胡乱猜测。 “而且她之前可是走了四个月才到这里的。” 所以怎么看冯褚的方向感也算不上好。 “别担心了，先吃饭吧。”江宁催促，面上半点着急也没有，“小孩子贪玩儿，现在八成就在路上了。” 刘文涛看着她的动作，瞬间忍笑，“筷子拿反了。” 就这样了，口中还说不担心呢。 江宁：“……” 好吧，她确实担心来着。 就在两人谈论等会儿要不要出去找人的时候，病房的门缓缓的被打开了。 看着灰头土脸的小姑娘，江宁张大了嘴巴，“你这是……去挖煤了吗？” 第14章 上瘾 冯褚听到这句话之后，飞快的摇了摇头，“不是。” “你下午不是出去玩儿了？”刘文涛疑惑。 纸条上虽然写着有事外出，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但他们两个只以为冯褚是到了新地方，迫不及待的去逛街了。 直到现在。 “没有去玩。”眨了眨眼睛，她将口袋里码放整齐的一小叠儿钞票拿出来，“我去工地搬砖了。” “怪不得你身上沾了这么多土回来……”江宁下意识的开口，接着她迅速反应过来。 “你说你去干什么了？” 她没听错吧？！ 冯褚咧嘴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显得分外活泼，眼中的兴奋藏都藏不住，“我说我去搬砖了，这是我一天赚到的钱！” 冯褚的手倒是比脸都干净，一看就是专门洗过的。 接过这叠儿钱数了数，刘文涛神情惊讶，“这么多？” “我看看。”看到他这个表现，江宁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两人从头到尾把又这些钱数了一遍，发现确实足足有一千五百块。对视一眼，他们脑海里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 这年头，工地搬砖都这么挣钱了吗？ 或许是看出了两人的惊异，冯褚主动替他们解惑，“去报名的时候工地不收我，嫌我是个女孩，年纪又小。” 提起这个她就有点生气，其中有几个围观看热闹，同样是来求职的男人甚至光明真大的嘲笑她，说她知道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凑什么热闹。 如果两千多岁也算小孩子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大人了。 江宁一边把钱还给她，一边问：“后来呢？” 就她这样一身软肉，又长得白白净净，工地能收才是怪事。 “后来有一帮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手里提着钢筋就过来了。他们先是对骂，吵急之后两波人就打起来了。”冯褚撇嘴。 好嘛，这应该是两个小包工头之间谁抢了谁的工程，另一个不服气，这才有这种事发生，江宁暗忖。 “然后我看到有个人面色通红，提着钢筋就往我旁边的男人头上砸，我就伸手替他挡了一下。” “哦，对了，那个男人好像是那些民工的老大。”冯褚没有犹豫，很快就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怪不得会给她这么多钱，感情是因为她救了那个小包工头一命。 听到这里，江宁除了啼笑皆非之余，紧接着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那钢筋有打到你哪儿吗？” 人在盛怒之下可没有半点理智，单看那人能冲别人头上抡钢筋过去，所用的力气肯定小不了。 冯褚赶紧摇头，“我没事。” 回想她说的是挡这个字，江宁无视她的回答，直接开口了，“你把你的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冯褚见江宁态度严肃，她没有分毫要反抗的意思，接着就乖乖的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看到上面白白嫩嫩，没有半点伤痕，江宁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不太放心，然后一直把冯褚的袖子快撸到肩膀那里。依旧没有想象的青紫，江宁随即才松了口气。 把冯褚的袖子放下去，又情不自禁的伸手给她掸土，江宁刚想说什么，接着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你不是说没受伤么？那你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冯褚早就把这一茬给忘了，现在冷不丁的被江宁提起，她很快就愣住。脑袋空白了大约两秒，记忆才开始回笼。 “这上面沾的是今天早上跳楼的那个人的血，我当时离太近，没有来得及躲开然后就喷身上了。” 听到冯褚讲述自己今天一波三折的经历，江宁的心中越来越不放心她。自己才二十九岁，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就有一种母爱泛滥的感觉呢？ 在遇到冯褚以后，江宁发现她虽然看起来机灵，但实际上别提有多实心眼了，如果是在民风淳朴的乡间还好，到了稍微复杂一点的地方，比如城市中央，她怎么生存可能是最令人操心的事。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再加上小姑娘长得又这么漂亮，虽然比不得她见过的几位艳丽四射的几位明星气场足，但其中一眼望到底的纯净，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大约是越珍贵的东西越惹人珍惜，江宁现在最怕的就是她被人骗。 顿了一下，江宁开口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以后准备去哪儿，做什么？” 冯褚闻言，接着就陷入了沉思。半晌以后，她给出了一个准确答案，“继续搬砖。” “噗……”一旁的刘文涛没忍住笑场了，然而等他看清楚冯褚的表情，里面不似玩笑之后，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你不会真的就打算一直在工地里待下去吧？！” 冯褚缩了缩脖子，语气弱弱的的问：“……不行么？” 她觉得挺好的啊，工作轻松不费脑子，而且今天她还跟工人里面的老大搞好了关系。 江宁低咳了一声，将事实揭露给她看：“你不可能天天都刚好救到包工头，天天都拿到一千多块钱。” “我觉得……两百也挺好的。”冯褚声音更低。 江宁：“……”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姑娘是搬砖搬上瘾了。 见这条路行不通，江宁拿出了自己作为记者过硬的本事，迅速转变了方向，准备从别的地方切入，打消冯褚一心想要留在工地的想法，“不是所有的包工头都会准时准点给你工资，有的时候你一天的工资他们能给你拖好几个月，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如果所有的包工头都诚实守信，国内也不会有那么多工人因为拿不到钱而各种追债、打官司。 到底是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吞她的钱，也不怕身后福报被折损殆尽。 冯褚深知这一点，所以半点也不担心。目光正对着江宁的眼睛，她幽幽道：“我看谁敢。” 江宁做记者这么多年，她觉得遇到过的人和事已经足够多了，对待有些顽固的人她也能微笑以对，但到了冯褚这里，她忽然有了想要投降的冲动。 “你之前有没有别的计划？”不是说工地搬砖这份职业不好，而是它实在是不适合冯褚。 她还年轻，怎么能一辈子蹉跎在这上面。风吹日晒，几十年如一日。 原本江宁之前随口一问，没想到冯褚之前还真有别的计划。 “村长跟我说，他儿子在帝都大学的餐厅里包了个窗口，他特意交代过他儿子要好好招待我。”冯褚道。 不过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月，村长和村长的儿子肯定以为她不去了。 虽然在大学餐厅里当服务员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好歹能够认识更多的人群，感受全国首屈一指的学府的氛围。 有的时候，人的性格及为人处世的方式，跟环境的关系是无比深远的。 听到冯褚这么说，江宁想也不想就道：“你去帝都吧。” 冯褚摇头，“这个时候大学生差不多要放假了，我去了估计是找不到人的。” 她这点钱可撑不到九月份开学，到时候估计是要去睡天桥下面睡了三个月了。 江宁伸手，一把摸上了冯褚的头发，她飞快道：“你可以住我那里，只要你说去。”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哄走再说。 看着操碎了心的江宁，刘文涛在心中啧啧有声，要是被台里的同事看到了，估计还以为出现幻觉了。 高冷到一般人都不敢亲近的江大记者，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一个人。 冯褚自觉自己到哪里其实都一样，所以在看到江宁一双暗含期待的眼睛之后，并没有多纠结，她接着就随意的点了点头，“好吧。” 得到了冯褚肯定的答案，江宁松了口气。为了怕她万一再变卦，毕竟搬砖对她来说还是挺有吸引力的，江宁第二天就办理了出院，至于自己的检查报告，现在是信息化社会，到时候医生可以通过电脑给她发过来。 就这样，冯褚这边刚赚了一千五，那边转眼就去了八百。 看着窗外白白的云，还是绵延的山河，冯褚觉得自己的飞机票买值了。 这个世界，再没有那么漂亮了。 出了航站楼，一路辗转两个小时，江宁带着冯褚回到了自己家。 “早点休息吧。”害怕冯褚会觉得不自在，这么嘱咐了一句之后，江宁就自己回屋了。 “好。”乖巧的答应一声，冯褚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这城市可真大。第12节 感慨完，冯褚拍了拍松软的枕头，接着就闭上眼睛睡觉了。 三天后，江宁拿到了自己的化验单还有诊断书。看着电脑上面显示的结果，江宁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第15章 离开 “肺癌早期，手术治愈率高，建议尽快入院。” 诊断书上写的，竟然跟小姑娘说的一般无二。如果不是上面有医生的签名，江宁都以为这是冯褚的玩笑。 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巧合的事？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江宁头重脚轻的拨通了x省医院那位负责她病情的医生的号码。 铃响三声之后，电话被接通。 “是江小姐么？”或许是之前有过联系，所以那边医生一语就讲出了江宁的名字。 “对，是我。”江宁礼貌的开口。 知道她想问什么，医生倒是比她的情绪起伏还要大，对方由衷的感慨道，“我在这行这么多年，像你这么幸运的，我还真没有见过几个。” 肺癌虽然不是死亡率最高的癌症，但因为早期肺癌一般不产生症状，所以临床上很难发现。就算有所表现，那也跟一般呼吸道病症十分相像，很多人都会忽略，连检查都很少做，更别提治疗了。 肺癌被发现的时候，绝大部分都到了中晚期，只能化疗，而且治愈率极低。所以江宁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幸运了。因为落水而引发发烧肺炎，从而发现潜伏的病灶，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想到这里，医生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虽然他们这行业里生死都是司空见惯的事，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人命是麻木的。 爽快的笑了一下，医生打趣道：“你是不是之前拜过什么神仙，把地址跟我说一声，我有空的时候也想去一趟。” 原本这句话只是玩笑，但江宁却不这么想。 从在江之县遇到小姑娘之后，自己的运气就没有差过。这次她又说的这么准，江宁已经不再相信这是巧合了。 冯褚大概就是她命中的贵人，不然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凉得不能再凉的尸体了。 没有怎么犹豫，江宁张口就拒绝，“这神仙可不在x省了，现在在我这里呢。” “还真有啊。”医生不可避免的感觉到惊奇，不过他以为江宁是把某个神仙的雕像给请了回去，并没有往真人那边猜。 又聊了两句，医生在提醒江宁要尽快到帝都的大医院就诊之后，接着才挂了电话。 因为是在早上，才刚刚过七点，冯褚还没有起床，等她打着哈欠出来之后，看到的就是江宁温柔到不像话的目光。 哈欠瞬间被憋了回去，因为动作有点急，很快又变成了一个完整饱满的嗝儿。 “呃……” 下意识捂住嘴巴，冯褚眨了眨眼，然后含混不清的问：“……怎么了？” 怎么一大早就这么看她。 “没什么。”挑了挑眉，江宁失笑，“我做了早餐，你洗漱完了之后我们一起吃。” 这几天里，江宁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那就是冯褚在生活上智商低的可怕。 明明就是一个对不知道的事能一点就透、充满灵气的小姑娘，竟然会迟钝到时常忘了吃饭。而且她的偏食现象也十分严重，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可以拼命的吃，不喜欢的则碰都不碰。 江宁忽然有种提前养小孩子的感觉，简直让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她绑在身上。 其实，对于江宁每天无微不至的关怀，冯褚内心也十分绝望，她都已经成精了，怎么可能还会需要吃饭。消化系统都是由自己控制的，当然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这也是她手里拿二百块钱能坚持四个月的原因。 来到帝都之后，好吃的实在太多，冯褚没忍住把剩下的钱也给花完了。在路边吃了猛辣的烤鱼，又喝了一大杯冰水，吃了三个冰淇淋，把江宁吓得之后两个小时一直在问她肚子疼不疼。冯褚犹豫了一下，只能忍痛放弃了这种对她来说异常痛快的吃法。 人类的肠胃还真是脆弱的不行，吃这点东西竟然都会生病。 慢吞吞的挪动到饭桌前，看着上面摆放的饭菜，冯褚忽然有种再梦游回去睡觉的冲动。 芹菜汁、素包子、炒菠菜……这几种东西让她对肉的渴望几乎冲破了理智。 吞了吞口水，冯褚欲哭无泪，“……有肉么，肉沫也行。” 无视小姑娘可怜兮兮的眼神，江宁硬下心肠，拒绝道：“没有肉，只有菜，抓紧吃吧。” 怕她营养不均衡，江宁只能这样。 冯褚抖着手，轻轻的抿了一口芹菜汁，接着不动声色的低下了头。 “不许吐。”感觉到她的动作，江宁头都没有抬。 默默地把芹菜汁吞了下去，冯褚吸了吸鼻子。 同样都是土里长出来的，怎么味道就能差这么多。 虽然这些都不是她喜欢的东西，但冯褚没有浪费的习惯。或许是之前待的地方太穷，她见村长吃饭的时候都是把饭碗里的饭粒扒干净才放下碗筷，所以她一直都是跟对方学的。 看着明明一脸痛苦，还不肯停筷的小姑娘，江宁只觉得自己的心软的不成样子。 如果天底下的小孩子都这么单纯可爱的话，就好了。 顿了一下之后，江宁竭力压制住想要叫停、带她去楼下吃叉烧的欲望，然后飞快的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得会儿我就要回家了。” 冯褚豁然抬头，嘴角还沾着一粒素包子里的胡萝卜，神情由惊讶变得猝不及防。 “你别担心，你就一直住在我这里就行，刚好这里离帝都大学也比较近，坐地铁的话只有三四站路。”江宁伸手把那粒胡萝卜拿掉，神色温和。 自从几天前她打电话告诉了父母这件事，把他们吓得连连催促她赶紧回家，甚至连医院也联系好了。江宁一连拖了好几天，直到今天她爸干脆发话，如果她不回去的话，就亲自来逮她，江宁这才无可奈何的答应下来。 本来以为冯褚会接受不了，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了冯褚深以为然的点头，“你确实该好好看病。” 她的作用只能将江宁的运气催生到极致，却不能治病。如果她一直拖下去，到最后病情依旧会恶化。 江宁闻言，瞬间拍了她的额头一下，没好气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以她慢吞吞的性子，江宁真怕她会把自己给饿死。 “我不会有事，以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冯褚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江宁瞬间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很快，她叹了一口气，从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语气认真道：“这是我从网上给你买的手机，以后我每天会给你打一个电话，你也得给我发一张你在家的照片才行。” 为了防止冯褚面皮薄，等她走后偷偷的跑了，江宁可谓是煞费苦心。刘文涛的家也是在帝都，但他还有老婆孩子，根本顾不到冯褚，所以她只能出此下策把她留在这里。 如果刘文涛在的话，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慨，不愧是做记者的，心思就是缜密，直把冯褚的后路都给堵死了。 冯褚皱眉，刚想说什么，江宁接着又拿出了一个小袋子。 “这里面是六千块钱，我离开之后这就是你未来三个月的生活费。”两千块钱是江宁算好的，就算是她每天买肉吃也够了。 “不许再去搬砖，克制点，不许乱买零食吃。” 江宁觉得自己已经快比老妈子还絮叨了。冯褚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能让她主动操心这么多的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约是这小姑娘太让人喜欢。 不让搬砖，那她得少吃多少好吃的…… 冯褚咬了咬唇，只能委委屈屈的点头，“我知道了。” 又花了半个小时，江宁把手机所有的功能都讲了一遍。原本以为冯褚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会学的很慢，没想到在自己讲完之后，她已经能够流畅的使用了，学习能力不得不让人惊叹。 惊叹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极度的可惜。 这么通透的小姑娘，怎么就没有上过学呢。 想起之前她说的，自己识字还是一位老教书匠教的，根本没有进过学校，江宁就想骂人。 不过自己已经出学校快十年，初、高中的东西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江宁就算是想教也无能为力。 “等你到了帝都大学之后，记得去听那里的公开课。” 虽然她不一定能听的懂，但能学一点是一点。 把江宁所有的嘱咐都记在心里，冯褚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好的，好的。” 又足足交代了一个小时，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江宁这才拿起已经响了差不多五六次的手机离开了。 看着瞬间变得空空荡荡的房子，冯褚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人类就是这样，时不时就分离一下，没有什么好不习惯的。 时间转眼过去了差不多两个多月，到八月十五这天，帝都大学大一新生开学了。 一大早，冯褚洗漱完毕，除了几张零钱，什么也没带就出门了。 第16章 被拒 夏日的太阳格外的毒辣，哪怕是在上午，都已经热的让人头脑发晕了。 跟着手机地图一路直到帝都大学的门口，看着这座百年学府校门上面淡淡得历史的痕迹，冯褚眨了眨眼，然后才走了进去。 潘鑫源是本次负责迎新的大三学长之一，按照女生的话来讲，那就是摩拳擦掌，准备撩小学妹的不要脸变态大哥哥。 不过潘鑫源听到这种评价，却觉得冤枉的很，他对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就在他即将赌咒以正清白的时候，余光中忽然看到了一个女生的身影。 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宛若樱珠一样的嘴唇，她单单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一阵清凉扑面而来。 所谓一眼能望到底的澄澈，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女生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潘鑫源忽然有点紧张，额头上的汗冒出了更多。 一旁同样在迎新的男生和女生见他眼睛都直了，想也不想就开口玩笑。 “这也不知道是谁，刚刚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清白的，现在呢？” “让我来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女生，能让我们潘大主席都把持不住。”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们还真有些好奇。 就在他们集体转头之后，下一秒所有人都沉默了，其中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没忍住，一拳砸在了潘鑫源的胸口，“在一个宿舍住了三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这小姑娘，看起来还没有成年吧，最多也就十六七岁。 潘鑫源揉了揉胸口，虽然知道男生是在开玩笑，但他也及时回过神来，打住了自己那一点小小的、不切实际的悸动。 帝都大学是国内最好的大学，凡是成绩好的，无论哪个省的学生都想来这里上学，每年有几个十几岁就考过来的小天才也实属正常。第13节 下意识的，潘鑫源就把冯褚归结到了这一类人当中。 低咳了一声，潘鑫源连声道：“正常反应，正常反应。” 迎接他的，是所有人鄙夷的目光。 听着不远处笑闹的声音，冯褚顿了一下，接着重新把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去搜地图，应该比直接问他们要靠谱一些。 就这样，潘鑫源等人眼睁睁的看着之前的小女生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眼，然后硬生生的拐了个弯，往别的方向走了。 沉默，极度的沉默在迎新横幅这里蔓延开来。 “哈哈，小姑娘还挺有个性，不知道是哪个系的……” 看着强行缓解尴尬，却让气氛更尴尬的室友，潘鑫源扶额，“算了，我还是追上去问问吧。” 省得还没正式开学，他们学生会的脸就已经丢光了。 这次倒没人再打趣什么，潘鑫源很快就追了上去。 “同学，等一下同学。” 远远的，冯褚就听到身后传来急切的声音。 以为对方是在叫前面的人，冯褚侧身，让开了旁边的位置。等对方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你在……叫我？” 点了点头，潘鑫源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没想到这个小学妹个子不高，走路还挺快，他要小跑才能追上。 “有事么？”冯褚神情困惑，除了刚刚，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见过他。 看着女生琥珀色半透明的眼睛，潘鑫源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根本无所遁形，连小的时候偷父母的钱买零食吃这种事都被勾了起来。 错开了她的目光，潘鑫源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是哪个系的，需要我带你去找学院和宿舍么？” 原来她以为自己是学生…… 见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冯褚弯了弯眼睫，丝毫没有遮掩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是来应聘的。” “应聘导员？”这下子，潘鑫源彻底吃惊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 冯褚卡壳，然后无奈的开口：“你们学校食堂的服务员。” “应该是收拾碗筷，打饭的那种吧。” 之前江宁已经告诉过她这些了，所以冯褚交代起自己未来的工作范围的时候，还是十分流畅的。 潘鑫源干笑了一声，“……你在开玩笑吧？” 在学校食堂吃了三年饭了，里面除了勤工俭学的同学，打饭阿姨的年龄平均都在四十五岁以上了。 然而冯褚认真摇头的动作，让潘鑫源不得不相信，她真的是来当服务员的，而不是来上学。 “好吧。”耸了耸肩，潘鑫源又问：“那你知道食堂的位置么？” 冯褚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然后笑着道：“我有导航。” 虽然她刚刚确实想问人来着，因为这样比较直观一些。 “我们学校小路太多，学校又大，有的时候导航是会出错的。”潘鑫源说完之后，就看到了眼前女生将信将疑的神情，“算了，还是我带你去吧。” 免得她再走丢了。 冯褚考虑了一下，果断点头，“好啊。” “谢谢。” 见女生这么有礼貌，潘鑫源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足足走了半个小时，两人才走到帝都大学的食堂。 等潘鑫源离开之后，冯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进入了食堂里面。在看到收拾餐具的阿姨时，她抓了抓头发，上前询问，“请问，你认识刘常么？” 年约五十的阿姨新奇的看了冯褚一眼，接着转头朝食堂里面吆喝，“老刘快出来，找你的！” “谁找我？”听到这个声音，一个四十来岁，浑身油腻的中年男人就走了出来。 在看到冯褚的时候，他一双眉头皱的死紧，“你是……” “文水县上庄村村长刘耀祖让我来的。”冯褚实话实说，半点没有掺假。 听到自己亲爹的名字，刘常先是皱眉，接着上下打量了冯褚好几眼，眉头皱的更深了，“你就是冯褚，都过了四个月了，你怎么才来？” 这话说的有点不客气了，不过冯褚脾气好，又是她这边的问题，所以并没有在意。她笑了一下，开口解释：“中间出了点事情，耽误了点时间。” “什么事能耽误四个月？”刘常不依不饶。 冯褚有点看出来了，对方这是并不想要自己留下。 就在这个时候，从食堂里面又出来了一个女人，差不多也是四十多岁，跟刘常很有些夫妻相。 思索了一下，冯褚就明白对方的身份了。 “干什么呢老刘，那锅还没刷，马上就要做饭给学生吃了。”女人张嘴就是抱怨。 因为是帝都大学，所以这里对卫生的要求很严格，光是刷锅就要费很大的功夫。 努了怒嘴，刘常目中带着微不可见的轻蔑，“老头子要往这边塞的人。” “怎么又是他，每年都要来这边几个。咋？当我们家是开救济院的吗？”女人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言语越发过激，“就你们那个村里的人，一个个好吃懒做，来了之后就知道享受，连活儿都不干。” 这话说的，不仅不客气，还昧良心。一旁在叫刘常出来的阿姨面上都有些不自在。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因为吃的多这一点，就算别人干再多的活儿，在他们这里也落不着个好，工资更是让他们以各种理由，死命的往里扣。 本来一个月就才两千多块钱，这两个人能硬生生扣到一千出头，她差点都忘了这一对儿夫妻是个什么德行了。 看着小姑娘稚嫩的脸庞，阿姨忽然有些内疚。不动声色的推了推冯褚，阿姨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离开，不然等会儿这两个人更难听的话也能说的出口，而且她听了也是白听。 帝都大学这块儿分东西两个食堂，东食堂是企业承包的，饭菜便宜。西食堂这边是私人承包的，东西卖的虽然贵一些，但胜在口味好，很少有学生差吃饭的钱，所以一直都是西食堂这里来吃饭的人多一些。 卖饭嘛，利润普遍都在100%以上，四块钱的成本能卖出八块钱的价格。这个学校足足有两三万学生，每天吃饭消费平均都在三十块钱以上，男生吃的多的，每天能达到五六十，家境好的吃单独小炒，每天花上个一两百都不奇怪。 所以这几年刘常夫妻是狠狠地赚上了一笔，听说都在城郊新开发的地方付首付买房子了。 有的人稍微有点钱，就开始忘乎所以，目中无人。之前对自己的出身有多自卑，现在就有多看不起跟曾经的自己处于同一个位置的人，那些村子里出来，同样来帝都打工的，在刘常眼中，就成了来占便宜的穷亲戚。 听着两人指桑骂槐的话，冯褚目中闪过沉思。 就在刘常夫妻两人以为这样她总该走了的时候，冯褚忽然抬起了头，笃定的开口，“村长推荐过来的，都是帮过你忙的人，要么是他们的后代。” 尽管以前她一直都在河边蹲着，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清楚离自己最近的村子里边的事。 第17章 夫妻 二十多年前，刘常还没有结婚，刚出来打工的时候，家里穷的连路费都凑不够，他能顺利买到火车票来帝都，还是他老子刘耀祖舍了脸皮，挨家挨户上门借的。 浑浑噩噩的打了十多年工，在五年前刘常才开始发迹。虽然对真正的有钱人来说，刘常承包的这个食堂每年赚的钱还不够他们买衣服之类的生活用品的。但在上庄村里，他已经是最有钱，最有出息的一个了。 刘耀祖为了还这堆人情，每年都会让几个年轻人来帝都打工，在他眼里，村子里的年轻人能出来一个是一个，能走出那片土地就是一件特别好的事了。刚好儿子这里也需要人手，这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刘耀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怎么在背后骂自己的。 原本刘常已经把自己之前那些穷困潦倒的日子给忘了，现在重新被冯褚翻了出彩，他有种被人无情戳穿的羞耻感，于是态度也不由得变得更加的恶劣，“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刘常的老婆也是个极其爱面子的人，她赶忙帮腔，“就是，谁不知道我家老刘最心善了，每年都会寄好几万回家，让村子里那些人买第二年的种子和化肥，看你小小年纪的，可不要乱说话。” 刘常小时候光屁股跳河里游泳的画面冯褚都记得，听女人这么说，她面上不禁一阵古怪。 而且，如果一千多块也够给所有人买化肥的话，那卖化肥的人非得赔死不可。 就在冯褚准备再说什么时候，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接着就打断了她。 “老刘啊老刘，我当你真是什么大善人呢，天天把救济村子挂在嘴边，没想到也就是说说而已啊。” 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走出来，差点没把冯褚的眼睛给闪了。如果说他身上还有一个地方比他的头还醒目的话，那就是脖子上那根成人半个小指粗的金链子了。 对方看起来要比刘常年轻一些，但应该也过三十五岁了，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上挂满了汗珠。冯褚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个长袖，袖子挽起来的地方隐隐露出了点青黑色，应该是纹身之类的东西。 比起食堂窗口老板，冯褚觉得他更像是混社会的。 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下意识的把袖子又往下放了放，这回纹身就彻底不见了。 同行是冤家，刘常跟男人的关系当然好不了，这次在对方面前丢了个大人，他已经气的不行了。 但没办法，这里是帝都大学，打又不能打，况且还打不过。刘常忍不住，把火气都撒到了罪魁祸首冯褚的身上，“赶紧走赶紧走，我这里不缺人！” 说完，他甚至还准备动手推搡冯褚。 光头男人看到这里，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我说刘常，欺负一个小姑娘，你还要不要脸？！” “我今天就不要脸了，你能怎么样？”刘常语气带着挑衅。 冯褚性子是慢，人也纯良，但这不代表她好欺负。现在不是流行一句话么，就是惹到平常人最多就是打一架，把老实人惹急了，你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样，刘常的手还没有落在冯褚身上，她一个侧身，以刘常完全无法反抗的力道将他的手反剪到身后。 “啊！”瞬间，帝都大学西边餐厅只回荡刘常的痛叫声。 这还是上次她看江宁和刘文涛制服那四个小偷的时候用的招式，她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再把刘常给打死，这才用了这一招，没想到效果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顾不得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这里，刘常的老婆尖叫一声，接着就伸手往冯褚脸上抓，“哪儿来的野丫头，还敢在这里欺负人了！” 有的人，无论他们有怎么样的境遇，本性还是改不掉的。 抓着刘常飞快的往后面退了两大步，冯褚认真的威胁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用力了。” 或许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刘常的惨叫声更大。 顿时，女人咬牙切齿的停下了脚步。虽然她很想撕烂面前小姑娘的嘴，但如果她现在真不管不顾的去了，刘常到时候铁定会生气。 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光头男人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在一旁大笑出声。或许是有他带头，剩下的也笑了起来。 零星几个在吃饭的几个学生一头雾水。 “行了，你松开他吧，他那边儿不要你，我这里刚好缺个服务员。”光头男人爽快的开口邀请。 冯褚眨了眨眼，“一个月多少钱？”第14节 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的就问出来了，男人瞬间哑了。思考了半分钟，他给出了个数字，“三千，你看怎么样？” 这个工资属于正常，不多也不少，但比起抠门到家的刘常夫妇来说，已经是 冯褚松开刘常，径直走到他身边，“走吧。” “干嘛？”光头男人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冯褚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干活儿啊。” “哦哦哦。”光头男人连连点头。 看着两人的背影，刘常一边让老婆给自己揉胳膊，一边用能吃人的眼光死死盯着他们。 对此，冯褚只觉得不疼不痒。 光头男人奇异的看了她一眼，口中惊奇道：“你倒还挺淡定的。” 一般小姑娘遇到这种情况，早就被气哭了。 冯褚随口道：“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论打架，一百个刘常加起来也不够她揍的。 竖起大拇指，光头男人张口就是称赞，“有前途。” 刘常和光头男人的窗口是正对面，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难怪刘常那边的动静他能看的一清二楚。 从统一的工作人员入口进入，一路到头，才走到光头男人开的窗口那里。这时，小厨房里出来个女人。 女人看到后面的冯褚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 见对方在打量自己，冯褚也不客气，连看了她好几眼。 如果说面前的女人是鲜花的话，那黄头男人充其量是坨牛粪，如果女人是天鹅，那他就是癞蛤蟆，反正无论怎么说，两人不那么匹配就对了。 不过这天底下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看脸，别人的事情也轮不到她置喙。 “阿良，这小姑娘……”女人很温柔，眉目中能掐的出水来一般。 原本光头大金链子的男人还一脸凶神恶煞的，看到她之后，瞬间就开始嬉皮笑脸。一把把冯褚拽到自己老婆面前，邀功一样的开口，“你看，这是我新给你找的帮手，以后擦桌子切菜这些活儿你都可以让她干。” 想到自己要拿人家的工资，冯褚十分配合的点头，“对的对的。” 看着自己丈夫扣人肩膀的动作，虽然冯褚连眉头都没有皱，但女人不由得替她觉得疼。 “啪”，清脆的巴掌声传来。 光头男人捂住手，一脸茫然，“你干嘛打我？” 女人嘴角噙着一抹笑，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温柔，“你吓到人家了。” “是不是，小姑娘？” 冯褚吞了吞口水，飞快道：“……是的！”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是至理名言。 或许是为了让她先熟悉，两人分别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冯褚这才了解到，女人刚刚那句阿良是什么意思，原来光头男人的名字就叫温良。 温良温良，听起来再没有那么温文尔雅了，至于真人，则是个戴着大金链子的大哥。 “是不是很意外？”女人笑眯眯的问。 冯褚疯狂点头。 “当初我就是被他的名字给骗了，才跟他结婚的。”女人笑意更深。 谁知道叫这么温柔的名字的人，竟然是个混社会的小混混。幸好后来这人自动改邪归正了，不然她非得好好扳一扳他。 温良面上闪过尴尬，口中抱怨，“你还说我，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冯褚眨了眨眼，一脸的好奇。 女人抿了一下唇，低笑一声，“我叫殷杰，他一直以为是洁白的洁，谈恋爱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夸我的名字好听，像纯洁无垢的白莲花。” 听到这里，温良一脸复杂。等两人去领证的时候，看到那个男性化的名字，他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然而当初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觉得男人一点就男人一点，这也无所谓，直到结婚三个月后两人开始暴露本性…… 想起这么多年女人无声的压迫，温良就觉得悲从中来。 “行了行了，每次提到这件事你就是这一出儿。” 殷杰只是这么稍稍抱怨，在冯褚看来语气还是相当的温柔，但温良那里，瞬间就挺直了腰板。 时间已经是中午十点了，再不准备，等会儿就赶不上学生吃饭了。 因为冯褚是第一天来，两人只让她熟悉熟悉环境就行，如果看到有活儿就动动手，接着他们就去接定点送来得新鲜蔬菜了。 看着干净到纤尘不染的厨房，冯褚就知道两人都是特别爱干净的。游手好闲的逛了一圈儿，她见实在没有活儿可以干，就把目光对准了唯一剩下的，等待刷洗的半米高的大铁锅。 第18章 学习 一只手提着铁锅的耳朵，冯褚下意识的掂了掂。 温良和殷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举重若轻，扔锅玩儿的画面。 嘴巴不自觉张开，殷杰温柔的面孔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开裂的趋势了，“……阿良，这真是咱家那口锅？” 僵硬的点了点头，温良真想把对面窗口的刘常拉过来看看，证明冯褚刚刚是真的手下留情了，免得自己一走动，随时就能看到他那副愤恨的嘴脸。 “这锅真的有五十斤么？”眼睛危险的眯起，殷杰现在有点怀疑自己丈夫每天刷锅之后腰酸背痛的模样是不是在博取自己的同情了。 要知道，自己看他可怜，每天都要给他捶整整一个小时的背。 温良听完，就差没把冤枉两个字刻在脸上了，“你自己去试试，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冯褚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整，接着她转头，随口肯定道：“他说的没错，这锅得有个五十几斤。” 看小姑娘轻轻松松的模样，殷杰扶额，至于温良，他就差没把嘴角咧到耳朵根子后面了。 大手一挥，温良干脆道：“刷锅这活儿以后就归你了。” 冯褚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想也不想，直接答应了下来，“好。” 本来是自己的活儿现在有人分担了，温良一下子就闲了起来。他一边跟殷杰一起摘菜，一边问：“小褚，你会炒菜么？” 没有等冯褚开口，他又道：“如果你会，以后你负责这个，我把你的工资涨到六千。” 这个价格对于那些星级酒店的厨师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在大学餐厅这块儿，可以说不错了。 学校的大锅饭没有单独小炒好吃，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锅太沉，不能提起来翻炒。这样饭菜受热不均匀，生熟都有，混合起来能好吃才奇怪。温良也是见冯褚能毫不费力的一只手就把锅提起来，才有此一问。 比起多的三千块钱，如果窗口生意好的话，一个月要多赚这三千块钱的好几倍，这点帐温良还是会算的。 听到这句话，殷杰也停下了摘菜的动作，开始等待冯褚的回答。 家里孩子现在是被他奶奶带的，人们常说隔辈儿亲，隔辈儿亲，可不是么，现在孩子都快被惯上天了。他们也跟孩子奶奶认真讨论过这件事，但老人前脚答应，后脚该怎么宠怎么宠，该怎么疼怎么疼，导致孩子身上毛病一大堆，他们想纠正也有心无力。 尽管孩子才七八岁，但长此以往下去，等到真正的定了性的那天，他们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这年头，稍微有一点本事的，人家才不在大学餐厅待着，早被各大酒店给挖走了，就算是做给主厨切菜的都比在这里有前途。没本事的，温良和殷杰还不稀罕要，怕砸了自家的招牌，所以到今天逮到冯褚就问，他们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如果冯褚真的连炒菜都会，那到时候他们其中一个人好歹接孩子上下学的时间是有了。 看着温良和殷杰期待的眼神，冯褚毫无心里负担的打破了两人的希望，“我不会。” “啊……”温良和殷杰面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如果实在不行，他们说不定还真的得考虑考虑做点别的行当。在大学里承包窗口赚钱是赚钱，但孩子的培养教育却更重要。 “不过我可以学。”冯褚眨了眨眼，眼睛里有克制不住的垂涎。 六千块钱啊，转眼工资就翻了一倍，别说是炒菜，就算是种菜，她马上也都能客串真的水牛去刨地。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表情，殷杰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不过她这么直白的表现出来，非但没有让人觉得市侩，反而将她耿直得性格暴露无疑。 笑了一下，殷杰重新开始自己的动作，“做饭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听她的。”温良指了指自己的妻子，一脸的骄傲，“她是正经学过这个的。” 如果说没有技术含量的大锅菜是被他承包了的话，那最能留人的小炒之类的招牌菜，就只能靠他妻子了。 在帝都大学，很少有学生不知道西边餐厅有一个做菜好吃，人还长得漂亮的老板娘。 如果他们没有说工资这件事，冯褚还能接受，但这么快六千又回到了三千，她觉得自己还是挣扎一下得好。 “我试试可以么？”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原本拒绝的话不自觉的就咽了下去，殷杰失笑，“你可想好了，浪费的菜钱可是要从你工资里扣的。” 人自信没错，但不能好高骛远。面前的小姑娘一看就是没怎么经过事儿的，还保留着最初的纯真，可这个社会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东西。 要想适应现实，最先打磨的也是这份纯真。 比起日后吃大亏，在他们这里事先了解一下倒也不是坏事。 这么一想，殷杰把巨大的菜筐往温良那边一推，接着就去洗手，“刚好有一个学生等会儿就过来吃饭，你先在一旁看着吧，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望着面前足足有三四十斤的蔬菜，温良突然觉得其实有人刷锅也不是什么好事。 冯褚狠狠地点头，“没问题。” 洗菜、切菜、准备各种调味料，殷杰的动作并没有刻意放缓，只按平常的速度进行着。 耳边是“笃笃笃”的，菜刀切在案板上的声音，冯褚目不转睛的看着殷杰。 因为液化气是加了加压器的，所以刚打来阀门就能感觉到灼烫的意味。 橙色的火焰映衬着冯褚绷紧的面颊，这种情景让殷杰稍稍满意。虽然不知道小姑娘的天赋怎么样，但态度还是挺诚恳的。 好吃的饭菜不一定要放很多的调味品，真正的厨师是要用简单的味道还原原料本身的鲜美，这点对于粤菜来说尤为重要。 很快，一道白灼菜心就做好了。 嗅闻着空气中的香味，冯褚不由的感叹人类真的很神奇。明明刚刚还是一副难吃的要死的惨绿，现在闻了直让她流口水。 “怎么样，学会了么？”殷杰问。 这句话是她故意的，一个毫无基础的人，怎么可能只看一遍就会做这个。 原本殷杰以为面前的小姑娘会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到时候自己再交代两句，告诫她一定要脚踏实地，这件事就完了。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她还真能接他们两个人中一个人的班。第15节 冯褚这边完全不知道殷杰心中所想，回想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之后，她开口道：“我好像……学会了。” 冯褚总觉得，自己离六千块钱的工资更近了一步。 原本正在择菜的温良抬起了头，神色逐渐变的古怪。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是他老婆做的最多、也是属于她自己招牌菜之一的菜吧，这么容易就被人给学去了？ 拍了拍额头，殷杰盘子里的菜放到一边，然后无奈的说：“既然这样，那你就自己动手试试吧。” 想象跟现实总是会有差别的。 深吸一口气，冯褚随手抓了一把油菜苔。在烧至滚烫的水中放入盐和油，接着将油菜苔焯水一分钟。 在盘子里把油菜苔码放整齐之后，冯褚开始着手制作汤汁。 在心中开始默数，到了时间之后，她果断单手把锅端起来，把汤汁一点一点淋在菜心上。 总觉得，这小姑娘整个动作有点眼熟…… 还没来得及细想这种熟悉感是怎么回事，那边刷卡的窗口就传来的轻轻的敲击声。 “哥，我今天的饭好了么？”因为一连在这里吃了三年，潘鑫源和温良、殷杰两人的关系不错，所以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客套。 “马上来。”这会儿功夫，菜已经择好了，温良洗干净自己手上沾的泥巴，擦干之后才拿着托盘把菜和米饭一起端出去。 就在他准备出厨房的一瞬间，殷杰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道：“你先等会儿？” 下意识的站住，温良接着就看到妻子把另外一份白灼菜心也摆了上去。 瞬间，温良就明白了她的打算。 “让小潘帮个忙，不要告诉他哪个是我做的，哪个是小褚做的。” 没有事先知道，人的评论就会比较客观，这样这个小姑娘才会明白两者的差距到底是在哪里。 扬了扬眉毛，温良果断答应了下来，然后他才出去。 殷杰是个很细心的女人，她的想法和打算一点错处都没有，但有些事，往往都不会顺着人的计划走。 五分钟后，看着两道一模一样的菜，潘鑫源疑惑的问：“这是干嘛？” 温良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潘鑫源这才了然。 不就是猜菜么，简直是举手之劳，他有家学渊源的熏陶，擅长的很。 心中这么想着，潘鑫源接着就举起了筷子。先吃了一口左边盘子的菜，吃到熟悉的味道以后，他瞬间就乐了。 没想到自己的感觉还挺准的，一下子就夹到了殷姐做的那盘。 然而再吃右边的时候，潘鑫源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这两盘菜，难道不是出自一个人的手？ 第19章 复制 知道温良夫妻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而且今天又不是愚人节，潘鑫源又默默的将刚刚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 在一旁等结果的温良见状，很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的意识里，这两盘菜一个是经验老到的厨师做的，一个是连炒菜锅都没有摸过的新手做的，应该再没有比这个更好区分的了。 虽然是这么想，但温良还是很有耐心的等待着。 这么一等，没两分钟的功夫，两盘白灼菜心就双双见底了。 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儿，潘鑫源摇头，“真的分辩不出来。” “分辨不出来？”怎么可能！ 看着温良吃惊的表情，潘鑫源撇嘴，“不信的话你自己吃吃看。” “要不是在这里吃这么久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我都以为是殷姐炒完了之后，分两个盘子装的。” 不然也不会有这么相似的味道。 温良看了潘鑫源半天，也没有从他脸上发现开玩笑的意思。 “那行，我尝尝。”顿了一下，温良果断道：“今天的饭给你免单。” 潘鑫源一听这话，立即就把高兴摆在了脸上，“良哥，以后有这好事记得还叫我。” 白吃了两份不要钱的菜，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虽然潘鑫源不缺这点钱，但人就是这个样子，白捡的东西怎么都算是个惊喜。 温良见他这个模样，当即笑骂，“就今天，以后就没有了。” “啧”了一声，潘鑫源也不失望。 温良重新拿了一副筷子，然后先后尝了尝左右两份白灼菜心，下一秒，他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我没骗人吧。”潘鑫源说完之后，接着眼珠一转，低声问：“我想问你们在哪儿找的人，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说人的指纹各不相同的话，那厨师的作品也是一样。同样的人用同样的调料，因为火候与时间等因素的关系，所呈现的味道也是不一样的。 反正，潘鑫源是没有吃过出自两人之手，但味道一模一样的东西。 一时间，他心中的好奇也被调动了起来。 温良瞥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嘛？”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子家里可是开酒店的，对于寻摸厨师有种天然的直觉。 潘鑫源见温良眼中的防备，连忙澄清起来，“我就随便问问，我家请的厨师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了，而且都是顶尖的大厨，不差这一个。” 温良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心中的那点防备也松懈了下来，“就是今天上午来的一个小姑娘做的。” 只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小姑娘？ 提起这三个字，潘鑫源脑海里瞬间就出现了一个女生的影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巧。 犹豫了一下，潘鑫源将自己想到的人给描述了出来，“你说的小姑娘是不是大概一米六出头，白白净净的，笑起来有酒窝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温良惊奇。 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看我，都忘了，你这几天都在学校门口迎新。” 恐怕他是将冯褚也当成来这里报到的学生了。 摸了摸鼻子，潘鑫源嘀咕，“人还是我带过来的，没想到竟然是来找你的。” 他是帝都本地人，家里两代人都是开酒店的，从出生开始吃的就没有差过。到了十八九岁，一张嘴早就被养叼了，猛然来到大学吃食堂，当然没办法习惯。 幸好遇到了殷杰夫妻，早些年殷杰也是名盛一时的粤菜大厨的弟子。不过厨师这个行当，很多东西都是传男不传女，所以殷杰只学了点皮毛，一般的菜品她还可以应付，但对技法要求高的、过程复杂的，她就无能为力了。 简单的小菜，味道好，潘鑫源一吃就是三年，偶尔换换口味，发现那些东西根本入不了口，他也就放弃了，只能每天老老实实的来报到。 “看你对人家印象这么深刻，怎么，有想法了？”温良忽然开始聊起了这个。 “没有。”潘鑫源忙不迭的摆手，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嘴角挂上了坏笑，“你可记得看看她的身份证，要是被我知道你雇佣童工，小心我去向学校举报你。” 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几岁，万一年纪在十六岁以下，那可不是童工么。 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温良拍了拍脑袋，然后把饭菜端走了，“这个我尝过了，我去让你殷姐再给你炒一份去。” “当然，那个也给你免单。” 刚好潘鑫源今天来的早，并不介意再多等一会儿，“行。” 一分钟不到，温良就回到了厨房。 “怎么样？”最先发问的，也是最迫不及待的，当然是冯褚。 看了一眼同样望过来的妻子，温良低咳了一声，然后含混的说：“还不错。” 殷杰直觉有些不对，她皱眉问：“什么叫还不错？” 她要的答案可不是这个。 将妻子拉到一边，温良小声把事情的真相说给她听。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消息的殷杰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眼睛微微睁大，“这怎么可能。” 温良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留妻子在一旁思考，温良转头问冯褚，“你带身份证了么？” 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冯褚心中一瞬间紧张了起来，犹豫了几秒钟，她将一张小卡片拿了出来，“带了。” 上次坐飞机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作为一只两千年成精的铁牛，她当然是没有身份证的，好在上庄村地处偏僻，对户籍查的不是很严。早在两年前，村长就十分具有前瞻性的去了最近的派出所，给她办了一张身份证。 证是真的证，但冯褚一直觉得自己早晚会被人给拆穿。 “九七年……”念叨了这么一句之后，温良算了一下，然后道：“属牛的啊。” “嗯，今年二十一了。”冯褚道。 提起这个，她也很无奈。她想让村长把她的年龄再提几岁的，但却直接被驳回了，理由就是铁牛就应该属牛，不能属老鼠、狗、老虎之类的。 冯褚当时觉得这个理由没毛病，于是才答应了下来。现在想想，还不如属其他的动物呢。 这小姑娘，怎么看也没有二十一啊！ 不过事实都已经摆在了面前，温良也只能在心里感慨这么一声而已。不过他倒是可以放心，自己不用因为雇佣童工而被人给举报了。 这边冯褚重新接过自己的身份证，那边殷杰已经回过神了，“小潘还在外面等着呢？” 点了点头，温良道：“我说会再给他上一份菜。” “行。”答应了一声之后，殷杰认真的说：“你去把新到的娃娃菜拿过来，然后你去做今天的饭吧，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她的兴趣已经完全被调动了起来，非得亲眼看一看不可。 一听自己的妻子要娃娃菜，温良就知道她要做自己最拿手的上汤娃娃菜了。 上汤娃娃菜是一道家常菜，但越普通的菜就越考验厨师的本事。 “这么拼……”小声嘟囔了一下，温良很快就按她的嘱咐去找东西了。 将食材拿到手，殷杰直接了当的对冯褚说，“如果这次你还能做出跟我一样味道的菜，我今天就给你发五百块钱。” 瞬间，冯褚的眼睛爆亮，“真的？” 刚工作第一天就有钱拿，她不是做梦吧？第16节 疯了，疯了，疯了…… 温良从来没有见过殷杰这样，他总觉得里面还有别的事情包藏着，等待一瞬间的发酵。 娴熟的切开娃娃菜，将它一分为四，殷杰有条不紊的动作。 冯褚还是那个样子，一丝不苟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她不会是在记动作吧？ 尽管温良也在一旁忙碌，但他的注意力并不是十分的集中，所以渐渐地，他发现了那么一点端倪。 可是这怎么可能，记别人一系列的动作，这行为也太笨了一点，这都不能说是学习了，完全就是复制嘛！ 不由自主的停下手，温良准备继续往下看。 十分钟后，殷杰的上汤娃娃菜出锅，该轮到冯褚动作了。 同样的切菜方式，同样同样数量的食材，温良甚至连用到炝锅的蒜片也数了一下。果不其然，数量都是一样的。 嘴角抽动了一下，温良瞬间沉默。 怪不得她能学会呢，这么强大的记忆力，不去参加国内现在最火爆的智商证明节目，真的是屈才了。 看着一会儿功夫就多出来的一盘菜，殷杰拿干净的勺子，各取了一勺汤汁放在两只碗中，接着她低头尝了一下。 果然，一模一样。 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眼神，殷杰低笑了一下，然后干脆利落的从钱包里摸出来五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这是给你的，你可以下班了，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来。” 工作时间两个小时，工资五百，这比搬砖还挣钱啊！ 冯褚喜不自胜，就差没傻笑出声了。 “对了，你走的时候，顺便把这菜端出去给外面那个小帅哥。”殷杰一脸轻松。 “哦哦哦，好的好的。”冯褚连连答应。 很快，她用干净的左手端着餐盘出去了，右手则依旧紧紧的抓着那五百块钱。 第20章 学菜 这个时间来吃饭的学生很少，在这边窗口坐着的学生就一个，冯褚自觉不会认错。 绕到对方正面，她轻轻地把餐盘放了下去，然后非常有职业素养的开口了，“您好，请慢用。” 潘鑫源看着心不在焉的小姑娘，主动打了个招呼，“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冯褚愣了一下，然后仔细看了过去，“你是……” 这不是刚刚带她来找食堂的那个男生么？ 潘鑫源摸了摸自己的脸，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也长得不是那么的引人注目挑了挑眉，他玩笑一般的问：“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 摇了摇头，冯褚回答：“没有。” 她只是拿到工资太兴奋了，没有注意旁边的人而已。 观察到冯褚指缝里露出点点红色，潘鑫源心下好奇，于是他指了指她的手，“你手里拿的什么？” 看起来宝贝的不得了的样子。 冯褚抿了抿唇，试图把笑意压下去，但愉悦的情绪还是从眼中蹦了出来，“我今天赚的钱。” 因为对方不认识自己，还愿意帮自己，所以冯褚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也乐于同他聊天。 或许是传染上了对方的情绪，潘鑫源也不着急吃饭了，他探过头去，好奇的问：“多少？” 在他感觉里，当在餐厅当服务员一天撑死了两百，等看到整整五张小粉红之后，他还是有点惊讶的。 殷姐这是有别的打算啊。 低头看向餐盘上依旧是并列码放的两盘上汤娃娃菜，潘鑫源眼神微不可见的闪烁了一下。 如果她真的能够将别人做的菜复制出来，那其中就有太多可以操作的东西了。 经营酒店除了找好经营模式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菜品足够美味，能将客人长久的留在那里。 然而这个世界上大厨实在是太多太多，各种新式菜品更是层出不穷，他们家虽然两代都是开酒店的，在帝都这片地方资历深厚，这并不代表他们家不会被别人给取代。 尤其是这段时间，听说已经出了点问题了，不过他爸妈和爷爷奶奶都没有告诉他，他也只能这么装糊涂下去。 所以，这小姑娘会不会是个机会？ 冯褚不知道潘鑫源翻涌的情绪，依旧沉溺在挣钱的喜悦里。 看到她这个模样，潘鑫源觉得有戏。不动声色的拿出自己的钱包，他态度异常温和的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能给家里解决麻烦。如果不行他也就是损失了两三天的饭钱，无关紧要。 像潘鑫源这种出身优渥的人，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一到发现苗头，就要果断出击。毕竟，机会这东西稍纵即逝，从来不会等人。 冯褚不解：“什么事儿？” 除了镇水，她好像也没什么能帮到别人的地方吧。 “很简单，我给你一千块钱，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未来三天都学会做什么菜就行了。”潘鑫源仿佛很随意的开口。 事实上，他就想看看这小姑娘到底能做到哪一步而已。殷姐现在刚刚发现新大陆，估计还没想到该怎么办。只让她在这里给学生做饭吧，浪费人才，不做饭吧，又不知道她能干什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挖墙角。 温良要是看到这一幕，恐怕鼻子都要气歪了，合着这小子，还真的打着这种算盘。说到底，温良之前的防备也不是全无道理。 见冯褚因为五百块钱就开心的不得了，潘鑫源就没有想过她会拒绝，正胸有成竹的翻钱包呢。 冯褚看了他一眼，然后文不对题的说了一句，“你一点也不像个纨绔。” 外露的情绪跟她感觉到的也不一样。 “什么？”潘鑫源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说，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一瞬。 “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但肯定没那么简单。”冯褚一脸笃定。 这天底下哪儿有几个人是傻子，不过是美好的表皮下，藏着一颗不知道是什么模样的心而已。 聪明人毫无预兆撒的钱，冯褚怕拿了砸手。 “菜我给你端过来了，我就先走了。” 听着小姑娘脆生生的言语，还有行云流水的动作，潘鑫源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这发展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你等……”等字刚说了一半，潘鑫源就视线里就只剩一个背影了。 这小姑娘看起来挺实诚的，说话办事也太干脆了吧。 盯着两份菜看了半晌，潘鑫源悻悻的坐下来。上汤娃娃菜里的汤汁还是热乎的，用勺子舀了一口，发现果然又是相同的味道。 一时间，潘鑫源心中更像猫抓一样了。 就在潘鑫源愣神的时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坐再见他的旁边。 “喂！”一声故意的大喝，让潘鑫源差点没呛死。 “你干嘛！” 裴钦的眼睛远远的望向食堂外面，意味深长的开口，“这话，该我问你吧。” “怎么，跟人家告白被拒绝了？” 潘鑫源看着整天没个正行的裴钦，已经懒得跟他废话了，直接了当的轰人，“你有事没事，没事赶紧滚蛋！” “啧，这就是潘大少的素质，真该叫那些小女生们看看。”裴钦挖了挖耳朵，一副听不见的样子。 “我从我二叔那儿打听了你家的事，想不想听。三，二，一，好了我知道你不想知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三声数，不到一秒就数完了，潘鑫源都不知道裴钦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他有求于人，再怎么样也得忍着。瞬间，潘鑫源抓住了裴钦，然后把他重新摁到了座位上，“先别急着走，有话好好说么。” “想知道？”裴钦也不反抗，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潘鑫源跟他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深吸了一口气，他咬牙切齿的说：“想！” “那你得告诉我，你刚刚是不是想给出钱包养那小姑娘，结果被人家狠狠拒绝了？”裴钦也不图潘鑫源什么，他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潘鑫源噎了一下，不可思议的问：“你把我当什么人？！” 还包养。 “真不是？”裴钦不死心。 潘鑫源没有一丝迟疑，“不是。” 这人，从小到大就想看他出洋相。 见没有八卦可以听，裴钦眼中的失望掩饰都掩饰不住，潘鑫源看得只想打他一顿。 到底是怕把潘鑫源惹急眼，裴钦见好就收，“其实也没有别的事，就是你家酒店里的招牌菜被人给偷了。” “你说的，不会是荣伯去世之后没人再会做的那几道吧？”潘鑫源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摸了摸鼻子，裴钦点头，“听我二叔的意思，应该是的。” 潘鑫源闻言，面色突然沉了下来，“怪不得这段时间我们家生意惨淡的厉害。” 看来家里一直瞒着的事就是这个了。 “这么严重？”裴钦原本还不觉得，毕竟他们家很少涉及餐饮这块，但看潘鑫源的反应，就知道这件事恐怕有的烦了。 “荣伯去世之后，他门下的那几个弟子没有一个能接他的班，上得了台面的。我们之前很大一部分都是靠荣伯一个人才打出来的招牌，客人习惯跟着他的菜走。”潘鑫源这下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了，只头疼的捏着鼻梁。 自从两年前荣伯去世，他们家虽然出现了颓势，但后来又找到了大厨顶上了，算是损失不大。不过现在荣伯的拿手菜再次出现，他们家这次要损失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弄不好帝都酒店龙头的位置都要让出去。 “这事我问过我二叔了，他说也好解决。”对于自己这位二叔，裴钦一向是比尊敬自己的老子还要尊敬对方。 如果不是他二叔命理特殊，裴家也轮不到他爸接班，都倒霉成那个样子了，对方一手创立的公司照样成功上市，一般人可做不到这一点。 潘鑫源一听到他提“二叔”这两个字，表情瞬间就有了变化，口中也迫不及待的发问：“怎么解决，用什么办法？” 知道他着急，裴钦也不卖关子，“第一，把那个会做荣伯菜的人请回来，第二，把醉仙府的那位给请过来。”第17节 “我二叔说了，第二个办法最可行，醉仙府自从换了孟庆丰那个败家子接班之后，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眼看就要黄了，这个时候你去正好。” 裴钦仔细解释完了之后，接着拍了拍潘鑫源的肩膀，“你好好想想，我就先走了。” 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之后，潘鑫源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站起来就走了，准备回家跟父母商量商量，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那两份上汤娃娃菜就凉了个彻底。 另一边。 “你琢磨什么呢？”温良一边将菜盛出来，一边问。 殷杰眉头从冯褚走了之后，就一直没有松开过，“我总觉得，咱要发财了。” “怎么说？”没想到自己妻子还做着这种梦，温良也来了兴趣。 “小褚好像有只看一眼就能学会别人做菜的本事……”殷杰的声音很低。 温良拿手帕擦了擦汗，“那又怎么样？” “别忘了，我师兄还欠我个人情呢。”殷杰幽幽的开口。 “你不会是想让小褚去看你师兄做菜吧，这怎么可能学的会？！”温良觉得自己妻子有点异想天开。 人家是什么水平，随便一道菜的繁琐程度，都是今天这两道的好几倍往上，那得多强大的记忆力才能记得住啊！ 殷杰温婉一笑，“明天我就跟小褚说，我这里有笔大买卖找她谈。” 成与不成的，先试试再说。 第21章 灵验 这边冯褚一无所知, 她刚出餐厅门，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男生。 男生尽管肩膀被碰的生疼, 但他一边揉肩，一边主动道歉, 显得格外的和善。映衬着他白白净净的脸颊, 看起来也确实如此。 “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事吧？”冯褚对自己的力气非常的清楚，所以她赶忙也开口。 两人在餐厅门口站了大概半分钟，然后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试图看清对方到底是谁。 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男生, 也就是刘江毅略微眯起了眼睛，试图在记忆里翻找, 片刻后，他突然开口喊出了一个名字, “你是……冯褚？” “你认得我？”冯褚不解。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刘江毅见她承认，接着就缓缓的放下了手臂, 露出一个分辨不出情绪的微笑, “你来帝都做什么？” 冯褚不知道他是谁, 但听他这么提问，于是本能的回答, “我来帝都食堂这里帮忙。” 果然, 她跟那些拼命想扒上他们家的人一样。几乎是在瞬间想通, 刘江毅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微不可见的轻视自刘江毅的眼睛里划过, 很快又被他掩藏了起来。看到周围来来往往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 他的声音莫名的有些拔高，“那你以后可得好好干活儿，不能跟你家那边的人一样，小偷小摸，还喜欢占人家便宜。” 她好像没得罪过面前这个男生吧？ 冯褚绞尽脑汁，也不知道对方故意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女生，脸皮还是跟五年前一样厚。 刘江毅听到周围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大意就是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打工，一看就是不好好学习辍学出来的。当然，八卦人也就那么一两个，更多的是一脸沉思，仿佛是在思考什么课题，只径直去吃饭的人。 不过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这次算是小惩大诫，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对方在自己家承包的窗口那里打工，能折腾她的办法多的是，犯不着急于一时。 尤其是等她工作满二十天之后，无论自己怎么刁难，她都得忍着。只要她敢反抗，工资一分钱不给她。 想到冯褚是从上庄村那么穷的地方出来的，刘江毅就觉得有恃无恐了。没有钱，在帝都这个地方，她就等着流落街头吧！ 要说刘江毅之所以这个样子，两人说有深仇大恨倒也不至于。五年前，刘常因为想要在帝都大学这里承包食堂，但手中的资金不够，于是他就将算盘打到了自己亲爹那里。 小的时候，刘常隐约记得他妈去世之前留下了几个还算值钱物件，于是就想打那些东西的主意。尽管刘耀祖一个劲儿的说东西早就卖了，这么多年下来也都补贴给他了，但刘常根本不相信，只以为刘耀祖是只铁公鸡。 刘常那时候手里钱不多，腰板也挺不直，最多就是吵上两句，根本不敢跟自己老爹翻脸，怕村里的人戳脊梁骨骂他。左思右想之下，他相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自己的儿子留在村子里一个暑假。 对儿子他能这么狠心，对自己的亲孙子总不至于吧？孩子上学需要钱，买衣服需要钱，买复习资料也需要钱，再怎么样刘耀祖也不可能一毛不拔。 实际上跟刘常想的一样，孙子十几年没在过家，只有前些年过年的时候回来过几次，刘耀祖当然宝贝的不行，就差把心肝挖出来给他了。 刘常的儿子刘江毅表面上一口一个爷爷爷爷的叫着，一张嘴别提有多甜了。但在没人的时候就按刘常的教导，到处翻箱倒柜。 这一切本来是很顺利的，直到有一天闯进去了一个女生。或许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小偷，女生当场就把他踢出去了老远，疼得刘江毅好半天都站不起来。 事后女生虽然十分诚恳的道了歉，家里只要是属于他的活计，她都动作麻利的给干完了，诚意倒是很足，但刘江毅还是暗自将这个仇给狠狠地记在了心里。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刘江毅因为吃不惯穷山沟沟里的饭，专门带了一箱子泡面回来，平时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只有在馋的不行的时候下一碗给自己吃，除了刚开始让刘耀祖吃了一回，其他时间连提都没有提过。 然而最后刘江毅的泡面还是遭了毒手，最后一包泡面被刘耀祖做给了面前的女生吃，害得他整整饿了三天，最后实在是饿的不行，下午的时候吃了前一天剩下的饭，然后拉了三天的肚子。 那个时候，刘江毅和冯褚的梁子就这么单方面的结下了，一直到现在，刘江毅以为自己这口气一辈子都出不了了，毕竟他们两个人的差距是那么的大，一个是贫困地区出来的小土妞，一个是帝都大学的二年级学生，单论前途和未来就是云泥之别。 直到现在，在学校里遇到冯褚，刘江毅竟然觉得有点兴奋。 然而他明警告，实则挤兑的话都说了半天了，面前的女生依旧半点感觉也没有，目光依旧那么的平静，仿佛在诉说着他的卑劣，刘江毅的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将火气压下去。 半晌后，冯褚终于给了点反应出来，“我不偷人家的东西。” 这句话搭配着她认真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诚恳，但也就是这样，刘江毅一口血瞬间就堵在了嗓子眼。 扯了扯嘴角，刘江毅假装随意的开口了，“我小的时候你就偷我的泡面吃，不过事情过去这么久，我相信你已经改邪归正了，知道了偷东西是不好的行为。” 虽然那包泡面是他爷爷刘耀祖主动拿出来给她吃的，但这里也没有知情的人在，还不是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周围的人听到这两句话，终于又有了点别的反应了。如果说道德上有什么是为人所不齿的话，那小偷小摸绝对算一项。 尽管是小时候发生的事，但俗话说的好，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么，小的时候品德就有问题，长大了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看不出来，这么钟灵毓秀的小姑娘，竟然在德行上有瑕疵。 好吧，她知道这男生是谁了。 冯褚皱眉，再次重申，“我没有偷你的泡面，那碗泡面，我事后拿东西跟你换了。” 她吃的时候确实不知情，后来知道后直接就把亲手雕刻，并且戴在身上整整三年的木雕送给了他，也算是付过钱的。 “你是说这个么？”刘江毅拍了拍额头，然后解开了自己身后的背包，从背包狭小的夹层里拿出了一串钥匙。钥匙扣上有一个黑乎乎的木头块，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但还能从中知道一点，那就是雕工粗糙的很，“算了，都是小时候的事，现在你人也来了，我还是把这东西还给你吧。” “毕竟就是一包泡面而已。” 刘江毅一脸大度的表情，不可避免的衬得多次重申一句话的冯褚有些过于较真了。 用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捡来的木头疙瘩就去换别人的东西吃，小小年纪心机就这么深，长大了也就这样了。 该看的热闹都已经看了，好几个人原本对刘江毅这个新闻系级草不感冒，毕竟在帝都大学这样集全国精英于一个学校，能考进来的都是人中龙凤，谁能服气谁？ 刘江毅这个级草又算什么，不过就是脸长得好看了一些，专业水平对大二整个年级来说也就那样。 但现在几个人发现刘江毅的脾气是真的好，慢条斯理的，显得特别懂礼貌。她们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如果自己小时候有这么一个会占便宜的小伙伴，现在各种联系方式早拉黑了，更别说还能心平气和的在一起说话。 所以，刘江毅是个温柔系的男神，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听说他家承包了西边食堂其中一个窗口的伙食，你说要是撩到他当我男朋友，以后我吃饭是不是就免费了？” “你可想美事去吧，论文写完了么，补考准备好了么，还谈恋爱？” “……” “这小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怎么就……” “谁知道呢，长得好看也不一定人品好啊。” 对于耳边各式各样的言语充耳不闻，冯褚见刘江毅这么说话，却丝毫没有取木雕下来的打算，她笑了一下，然后伸出自己白嫩嫩的手，“拿来吧。” “既然你都开口了，我不接也不好。你放心，我明天就买十包泡面还给你。” 没想到都这样了冯褚还能忍的下去，刘江毅拿着钥匙的手顿了一下。不过话说都说出口了，况且就是个没什么用的木头疙瘩，还就还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罢，刘江毅没有犹豫就飞快的将小木雕取下递给了冯褚。 “你以后要是倒霉了，可千万别再问我要回去，因为你要我也不给了。”冯褚一字一顿的说。 这人当她的东西是那么容易就送出去的么？ 这个小木雕被她贴身蕴养了三年，凝聚的功德气运够保一个人三十年里平安顺遂了，平日里在刘江毅不知道的情况下，很多东西他都得仰仗着这个小木雕。 没了它，他也不过是个偶尔倒霉偶尔幸运的普通人而已。 或许是冯褚的表情太过郑重，刘江毅有一瞬间的慌张。但反应过来之后，他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就是一个用习惯了的钥匙扣，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时候，围观了整个过程的裴钦突然出声了。 “啧，亏你还自诩大度呢，就一包泡面，我在这里听了得有半个小时了，翻来覆去就是抓着人家不放，我耳朵都快长茧子了。”掏了掏耳朵，裴钦表现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如果说在帝都大学这块地方，刘江毅是某个系级别的帅哥，那裴钦就是公认校草级别的，再加上他的家庭背景，就算是在帝都大学这样学术严谨的地方，还是有很多女生偷偷对着他发花痴，在背后做着白马王子和灰姑娘的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所以，刘江毅和裴钦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 原本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刘江毅还按捺不住怒火，准备反驳两句，但抬头看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之后，他忽然就哑了。 裴钦这人说智商高是真的智商高，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嘴贱，看到谁都想燎两把。 同样都是新闻系的人，不过一个是大二一个是大三，平时打过的交道也不少，这么一来二去的，相互之间有过龃龉也正常。 总之一句话，裴钦看不上刘江毅那副道貌岸然的面皮。 知道裴钦有些针对自己，刘江毅倒也没有坐以待毙，两者的贫富差距就成了他最好的武器。 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家宣扬成艰苦奋斗的底层人民的典范，又对外抱怨过几次村子里那几个人都是光吃饭不干活儿的主，久而久之，他家讲义气，懂得知恩图报的名声就传开了。 之前甚至还有不少人劝刘江毅赶紧跟刘常说，把那几个人辞退，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上庄村那里过来打工的青年才是真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有了这些好名声，生意方面就不成问题了。刘常每天把给学生吃的菜量弄的足足的，这样更能显示出农村人的朴实，但私底下是怎么想的，也只要他们自己知道。 这也是殷杰夫妇明明有那么好的手艺，却依旧没有刘常赚钱多的原因。第18节 殷杰夫妇做菜精细，这么一来成本自然就增加，价格也会往上走。对比之下，刘常那里的饭菜虽然味道差了那么一点，但胜在价格低，饭量足。 当然，这一切办法以刘常的智商当然是想不到的，其中基本上都是刘江毅在运作。事实证明，他这个方法确实不错。 人都有仇富心里，见到真正出身富贵的人，都会下意识的想起对方厉害的祖辈，至于被评论的人身上的闪光点，就这样被忽略了。 裴钦只要一刁难刘江毅，别人就自动将这种行为上升到阶级问题上，时间长了，裴钦在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名声就已经差的不能再差了。 如果说刘江毅是伪君子，那裴钦就是真小人。无论刘江毅怎么往他身上泼脏水，他一点也不在意，看准时机就变本加厉的奉还回去。 如此，两人争执的场面倒也不是那么难遇到，差不多十天半个月就有这么一次。不一样的是，这次起因成了冯褚。 看着不知道怎么就变得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冯褚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把场地让给他们。 卷了卷从耳际滑落的头发，冯褚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这个时候，刘江毅也顾不得她了，只专心致志的应付裴钦。 “什么大度不大度的，我就是个普通人，遇到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有点激动才说了这么多。”刘江毅笑的格外亲切。 裴钦冷笑，一点面子也不给，“我觉得，你最拿手的东西不是学习，而是怎么揭人伤疤吧？” “哦，我差点忘了提醒你了，听说你上个期末挂了一科。那你可要小心了，帝都大学对学习要求可高着呢，不是回回都那么幸运，能让你六十分及格通过。我建议，你还是好好复习吧，别去随便找人叙旧了，看着别人跟你多熟一样。” “你！”要说裴琛这一张嘴是真的毒的很，哪怕是常年戴着面具的刘江毅也被他气得双目通红。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那好，我现在就来问问这个小姑娘。”裴钦转头，中间连停顿都不带停顿的，“小姑娘，你自己说，你认识他吗？” 这个时候，傻子才说认识，说认识的都是傻子。裴钦本意就是联合刚刚被欺负的冯褚让他丢个脸，没想到冯褚下面的话差点没把他给噎死。 “我认识他。”冯褚老老实实的承认。 裴琛就没有见过这么不开窍的女生，真是白长了一张聪明脸。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还是太嫩了一点。 “他小的时候掉进粪坑过，还是我找人把他捞出来的。”刘江毅欺负她没有人证，她现在胡扯八道一通，他同样没证据反驳。 裴钦：“……” 这小姑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果然，看起来蔫儿了吧唧的人，报复起来最狠。 很快，裴钦看到有好几个同校的女生带着讪讪的表情，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几步，然后飞快的往餐厅里面走了。 已经树立了三观的人不会轻易被刘江毅动摇，他们有理智有思想，他能说动的，也不过是那些耳根子软的。 终于，刘江毅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 见到对方憋屈，又碍于平常在人前形象不敢发火儿的刘江毅，裴钦只觉得身心舒畅，“走了。” 难得的，他没有独自离开，而是招呼了旁边的冯褚一声。 刘江毅看了她一眼，看似平静，实则警告一般的开口，“明天你还来么，我爸给你的工资你觉得合适么？” 两个问话看起来像关心，但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刘江毅一清二楚。 冯褚才不吃他这一套，她举起手中五张粉粉嫩嫩的百元大钞，露出上面伟人的头像，笑嘻嘻的说：“你爸把我拒之门外，对面好心的姐姐收留了我。” 好心姐姐，那不是殷杰么？ 然而不等刘江毅再开口，冯褚跟裴钦扭头就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恼怒的情绪渐渐升腾。终于，刘江毅没忍住，骂了出来：“该死！” 几年前的仇没报不说，现在又被扣上了一个屎盆子，还有比这更憋屈的事么？！ 刚刚他有多温和，撕破脸之后面目就有多狰狞。说到底刘江毅今年也才二十多岁，歪心思虽然多，但也没达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一旁有人浑不在意，有人却已经将这一幕记了下来。 另一边。 冯褚把玩着自己的小木雕，一脸乐滋滋的表情。 “你高兴什么呢？”憋了半天，裴钦还是没憋住问了出来。 冯褚眨眼，“我高兴他很快就要倒霉了。” 这个他只能说是刘江毅，裴钦还是知道的。看她的表情，裴钦皱眉问：“你怎么他要倒霉？” “因为他没了这个。”将小木雕抛到天上又准确的用双手接住，冯褚随口解释道。 “你刚刚不是说了么，他回回都是六十分过关的。” 冯褚作为一个记忆力特别好的精怪，对于听到过的话都能一字不漏的重复出来。 就和记殷杰炒菜的动作一样。 回回六十分过关，那绝对是运气的关系，而刘江毅浑身大部分运气，来源都在她三年前送的这个小木雕上。 裴钦没见过这么孩子气的人，一时间也就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玩儿了半天，一直到出学校门，冯褚忽然又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这东西，到底跟当初不一样。况且，她也有了新的生肖牛木雕，不需要这个了。 “你要么？”冯褚伸手。 看着小姑娘白嫩的手心里躺着一个黑乎乎的木头珠子，裴钦忽然很想掉头就走。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抗拒，冯褚撇嘴，不情愿的加上一句，“保平安很灵的。” 这些人真不识货。 第22章 合同 望着小姑娘嫩生生的侧脸, 裴钦想拒绝, 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万一把人惹哭了就不好了。 这么一想, 裴钦只能捏着鼻子把那枚木珠子拿过来。下意识的掂了掂, 他发现这珠子竟然还是有一点分量的，虽然不重, 但好歹放手上能感觉到有东西。 不过一想起这是刘江毅用过的，裴钦就觉得跟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似的，浑身难受。 从小到大，他哪儿用过二手货啊！ “谢……谢谢。”在这种关头，裴钦艰难的捡起了自己的涵养。 冯褚没有看出对面人的人僵硬的动作,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随意交代道：“你这两天离那个刘江毅远一点, 不然你会倒霉的。” 所谓盛极而衰, 总要有几天反常需要适应，毕竟刘江毅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做好事的样子, 他没了这东西的庇佑，最近不可能会好过。 不靠近, 那怎么可能？ 好不容易让刘江毅丢这么大的脸，他还想多挤兑挤兑他呢！ 当然, 想是这么想，裴钦还不至于傻到说出来。被一个这样的人压着, 他都替自己觉得丢人。 “行。”裴钦再没有这么痛快的点头了。 冯褚见状, 心下满意, 弯了弯眉眼，她冲裴钦挥了挥手，“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小姑娘的背影逐渐消失，裴钦挑了挑眉毛，接着下意识的拿出手帕，把黑黢黢的木头珠子狠狠地擦了一遍以后才随手塞进裤子兜里。 啧，如果这东西不是勉强算个战利品，他才不要呢。 另一边。 手里握着五百块钱，冯褚坐地铁一路直到江宁的公寓楼门口。 “不要左顾右盼，不要左顾右盼，过十字路口看红绿灯……”冯褚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念叨着这句话。 她的声音很清脆，还有一点空灵的感觉，所以同样过马路的一个老大爷听到之后，立马就开口了，“小姑娘，这是最近流行的新歌儿么？” 冯褚：“……” 现在的潮流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终于察觉到自言自语是种很奇怪的行为，她迅速抿紧了唇。 顺利通过十字路口，就在冯褚即将踏入公寓楼大厅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小褚啊，今天不买蛋糕吃了？都是刚刚才做好的哦。” 终于，她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手中提着五六个蛋糕袋子，冯褚欲哭无泪的拿钥匙开门。 刚一进去，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把东西放下，冯褚下意识的划开了接听键。 很快，一个面色苍白，但看得出来精神不错的女人的脸就露了出来。 是江宁。 “你刚回来？面试的怎么样？” 冯褚一面把鞋子摆放好，一面光着脚丫就踩在了地板上，微微的凉意让她的脚趾不由自主的蜷缩了一下。 “怎么又不穿鞋？”江宁皱眉。 冯褚老实的回答，“天气太热，这样凉快。” 不等江宁开始碎碎念，她赶紧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复述了一遍，半点隐瞒都没有。 听到刘常的举动之后，江宁的脸色不由的有些变化。 “过分了。”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以后，江宁就没有再开口评论。 “对了，你说你继续赚了五百，钱呢，能不能给我看看？” 一丝微妙在随着这个声音落下以后，逐渐升腾。 五百块钱，刚刚全买蛋糕了。 冯褚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那边江宁就察觉到不对劲儿，倏而眯起眼睛，她敏锐道：“你刚刚带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黑森林蛋糕……”冯褚气弱。 江宁并不肯轻易相信，只淡淡的问：“还有呢？” “也没有很多……”冯褚迅速移开眼睛。 “嗯？”江宁的鼻音里带着深深的威胁。第19节 “慕斯蛋糕……奶油泡芙……蔓越莓司康、鲜奶土司、冰淇淋奶酪、瑞士卷、香草布丁、果仁布朗尼。”刚开始的时候，冯褚的语气还磕磕绊绊的，到了后来，她眼一闭，心一横，干脆就破罐破摔了。 听着这么多甜品的名称，江宁的眼角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你吃的倒是挺全乎的。” 就差没把楼下的蛋糕店给搬到家里来了。 事已至此，冯褚被抓了个现行，当然免不了就是一顿批评教育。 挂断电话，江宁一抬头就看到了她妈一脸不可描述的表情，倚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的场景。 “还是那个小姑娘？” 江宁点头，“对。” “我还没有见过你对谁有这好过。”江母感慨。 “那是因为小褚值得我疼。”江宁笑着道。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笨小孩儿更能惹大人喜爱了。 “我刚刚好像听到她今天被人给欺负了，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去给她出头，小心你爸打断你的狗腿。”江母警告。 江宁刚在医院做完手术，现在在家静养，就算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气。 不过她还有别的办法。 “不会。”心不在焉的否认了一句，江宁接着眼睛一亮，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台里一个同事的电话。 “江姐。”对方接通之后，尽管语气之中带着笑意，但还是能从中听到一丝拘谨，这足以说明江宁在新闻界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江宁并没有掩藏自己的目的，直截了当的问：“听说你现在在文水县那边？” “对，江姐有什么事么？” 现在国家富裕起来了，能叫的上名字的贫困县都在扶植名单上。既然说要帮扶，那必然是要先让群众了解一下这个地区。说到底，还是群众的力量要大一些。 “那你知道上庄这个村子么？”江宁问。 对面一听到“上庄”这两个字，顿时就惊奇了，“我现在就在上庄这里呢。” 那还真是巧了，一丝意外自江宁眼中划过。 “听说这里原来有一只镇河铁牛，半年多前突然消失不见，我听到这个消息就过来了。”对方解释。 她们记者有的时候还能客串一把破案人员，免得这种事情被村民牵扯的鬼神，闹大了惹得人心惶惶。 “应该是被人给挖走了吧。”江宁随口道。 这种乡间奇事她们见多了，开头大多是光怪陆离，但真相往往让人啼笑皆非。甚至还有的村子为了出名，自己主动挑起事端，毕竟被曝光出来，就是源源不断的社会捐款。 江宁见了不少次，那些人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所以有这个选择，她倒也没有特别的反感。 “我觉得也是，但那些村民非得说那牛是成精跑了。还有几个人说自己小的时候落水，就看见那只牛变成人，然后把他们从水里捞出来。”说到这里，对方都忍不住发笑。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这么愚昧，相信什么传奇故事。 “不过因为他们说的跟真格儿的一样，我当时还真被唬住了。要不是村长为人老实，我偷摸问他的时候，他说漏嘴了，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镇河铁牛都是古代人民迷信，为了镇压翻看的河水铸造的，全身都是铁，被人挖走卖了也不稀奇。 唏嘘了两句之后，对方忽然想起来问江宁的来意，“江姐，有事？” 江宁笑了笑，“我这儿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他正愁该怎么下手呢。 镇河铁牛丢失带有神异色彩，这件事肯定不能做为着手点。 “你去查查看上庄村村长的儿子刘常，他好像在帝都城郊哪里买房子了。”江宁提醒。 不孝子这种话题，不论是到哪个时代都会引起别人的共鸣。小的时候对儿子掏心掏肺，现在儿子长大了，七八十岁的老父亲还在地里刨食，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村长好像是提过两嘴，不过我没在意。”对方愣了一下。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有文章可以做。他总不能一上去就帮上庄村卖惨吧，这样看新闻的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来替村子要钱的。 这件事，倒是能当抛砖引玉的那块砖。 江宁提醒到这里，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江母目睹了整个过程，她古怪道：“你现在想要小孩了么？” 直接升级当老妈子，自己女儿这转变简直毫无违和感。 “如果是小褚这样的……”江宁犹豫了一下，将抗拒的话吞了回去，然后犹豫的说，“好像也不是不行。” 沉默了一瞬，江母摇头失笑，“我看你就是想把她变成你闺女。” 被戳中心思的江宁哼哼了两声，然后迅速的转移了话题，“你今天出去干嘛了，是公司的事么？” 她妈跟她爸都是出身富贵，离婚之后各管各的，过得是忙碌又潇洒。小的时候她看不明白，现在长大了，才渐渐看开。 “不是，是你颜姨，我们今天出去做头发的时候她特别委婉的问我你到底是不是求了什么东西，所以能这么幸运的避开这一劫。”提起这个，江母就有些感慨。 到底是担忧儿子的心理占据了上风，平常那么文雅的女人，现在居然都开始求神拜佛了。 听自己妈这么一说，江宁忽然有点紧张，“你没说小褚的事吧？” 江宁从鬼门关来回走了两趟之后，再也没有这么笃定冯褚就是一个小福星了。 然而一个人再有福气，也架不住霉运摧折啊！ 裴家势大，万一真的相信了这个，把人给连哄带骗的弄走了，就算是她爸妈摒弃前嫌联合起来，也扛不住这种压力。 白了自己女儿一眼，江母嗔怒，“你当你妈真的是那种为了利益连自己女儿感受都不顾的人么。” 裴家是家大业大，但她也不至于去上赶着去抱大腿。在帝都这个地界，他们家虽然不算是商人里顶尖的那一撮儿，但也还算是有点地位。 江宁闻言，瞬间放下心来，“那就行。” “对了，让王姨每个星期去小褚那里两次吧，我实在是怕她饿死。” 哪儿有人这么吃东西，她今天没怎么费心就发现了，想也知道之前冯褚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行了行了，你就别瞎操心了，赶紧休息吧。”江母扶额。 江母发话了，这件事才算是结束。 裴家。 看着又是步行回来的二儿子，颜歆克制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的车呢，又坏了？”颜歆问。 裴琛点头，“司机已经找人来修了。” 幸好这次坚持到了家门口，不然他晚上十点都不一定能到家。 颜歆刚要说什么，那边别墅大门又被推开。 裴钦原本还是一脸的吊儿郎当，但等看到裴琛的身影之后，他瞬间就挺直了腰板，“……二叔。” “嗯。”冷淡的点了点头，裴琛接着就转头，对颜歆道：“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现在是九月份，夏天正热的时候，步行了差不多两千米，他西装里面的衬衫早就被汗水浸透了。 “赶紧去吧。”颜歆忙不迭的答应。 等自己二叔上楼之后，裴钦这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你二叔又不吃人，你怕他干嘛？”颜歆一直搞不懂这件事。 裴钦瘫坐在沙发上，哼哼唧唧的不肯回答。 他这算什么，商场上那些听到裴琛两个字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的人海了去了。可能就是老天也看不惯他这样，所以才拿命运这玩意儿来扯他的后腿。 楼上。 裴琛随手将西装外套挂在门后的衣架上，接着用左手松了松领带。一点一点的将上衣脱光，他腰腹露出的两道人鱼线格外的醒目。 多走路锻炼大概也就这么点好处了。 自嘲一笑，裴琛接着就要往房间里自带的浴室里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接通电话，听对面的人说了大概半分钟后，裴琛沉吟了一下，然后果断道：“把去帝都大学招聘的行程安排往后拖一下，告诉魏总，我晚上明天在醉仙府定了桌酒席，请他务必到场。” 现在帝都这块儿，菜色最好的，也就是醉仙府了。 “好的。” 短促的交谈之后，房间里面又恢复了平静。 等裴琛带着淡淡的水汽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侄子随手把玩一颗木珠子的场景。 裴钦一扭头，就看到自己的二叔站在不远处，他手上一抖，木珠子瞬间脱手。 “骨碌碌”的细小的声音之后，珠子滚到了裴琛的脚边。 皱了皱眉，裴琛弯腰，冷着脸伸手将它捡了起来，“这是什么？” 裴钦干笑，“朋友送的。” “听她说保平安很好用，我拿回来专门给二叔你的。” 前面是真的，后面纯属他随口瞎扯。总不好告诉他二叔，这是一个小姑娘随手瞎刻、送了人之后又要回来的。 看着污垢斑驳的木珠子，裴琛面色不变，接着将它放在茶几上，“不用了。” 颜歆这个时候从厨房里出来，听到两人的对话，然后温和的开口：“这好歹是你侄子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这谎言是越扯越大了，这珠子分明就是个不知道戴了几年的钥匙扣，夜市摊上十块钱一大把。 看着裴钦心虚的表情，裴琛眼皮子都没有动，“没用的。” 这话说的也对，要是随便一颗木珠子都能改运，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倒霉了……颜歆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总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了，收回木珠子，裴钦表情很有些不自在。 “对了，我听说最近青云观的观主要来帝都了，你记得空出点时间，我把他请家里来给你看一看。”颜歆道。 既然科学解释不了，那就试试迷信的说法，眼见二儿子都快三十岁了，还这么形单影只的，颜歆只觉得食不下咽，每天愁的厉害。 “不……”裴琛想也不想就要拒绝。 然而颜歆这次的态度格外的坚决，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这段时间你就住家里。”第20节 虽然还没有成家，但裴琛大学毕业就搬出去了，只在每个月里固定的时间回来看看他们。 见颜歆那里这次没得商量，裴琛微微皱眉，良久之后，他才勉强点头，“好。” 颜歆心下满意。 如此，一夜过去。 第二天八点，时间不早不晚。 窗外的阳光投落在冯褚的脸上，随手把被子一蒙，没过两分钟，她就又重新进入了梦乡。 睡觉跟吃饭一样，都是冯褚不必要的生活活动，但由于她喜欢，也就按人类的作息来了。 八点半，闹钟响起，终于到了她不得不起床的时间。 揉了揉眼睛，冯褚睡意朦胧的去洗漱。 彻底清醒之后，她面对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各色蛋糕盒子，飞快的舔了舔嘴唇。 昨天晚上，她没有控制住，吃了五百块钱的蛋糕。现在好了，连个早餐也没了。 将蛋糕盒子收拾干净，她光着脚丫踩在木制地板上，发出“嘟嘟”的声响。 一脸期待的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空空如也，冯褚觉得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大概也就这样了。 她明明记得，里面还有两个鸡蛋的。 扒拉了半天，除了江宁放在里面的面膜，冯褚什么也没有找到。嗅闻着绿豆味道的面膜，冯褚真的想打电话问问，这东西能不让她吃一口。 不过考虑到后续的麻烦，她只好忍痛放弃了这个想法。 翻遍了整个房子的沟沟壑壑，冯褚连个薯片渣都没找到。轻轻走到阳台上，看着来往的飞鸟，她脸上弥漫上了一丝深沉。 “对不住了……” 微不可闻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冯褚实在是忍不住，伸手把旁边多肉植物的叶子揪掉了两瓣。 淡淡的李子味儿，叶尖有一点药材的味道，还算不错。 因为冯褚一身气运太足，尽管已经遮掩了起来，但溢出的些许还是不可避免的弥散在房间里。 光是这些多肉植物，植株已经换过几茬了，如果不是这样，现在要被冯褚吃秃了。 嘴巴里勉强有了点味道，冯褚的心情开始变好。大学十分钟后，她高高兴兴的去上班了。 大约九点半，冯褚准时出现在帝都大学西食堂门口。 熟练的找到殷杰夫妇之后，她想也不想就问：“今天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殷杰最先开口，“今天你还是跟我学做菜，不多，还是只有两道。” 冯褚咬了咬唇，试探一般的问：“那工资……” 知道她想问什么，殷杰异常干脆的说：“只要你学的会，我再给你涨三百，今天给你发八百。” 一天八百块钱，冯褚幸福的已经快昏过去了。接下来根本不用温良和殷杰提醒，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眼睛都不带眨的看着做菜的整个过程。 知道她对配料个数的记忆力非常好，殷杰这次专门挑选了没办法数数的香芋扣肉和黄埔炒蛋。 尽管已经竭力避免了出现调味料这一项，但结果还是相差无几，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在心中感叹了一声之后，殷杰也只能说冯褚有模仿的能力，却没有当大厨的天赋。 尽管她能将这些菜都一一复制出来，但也仅限于复制而已。厨师除了重复经典，还要具备随着时代与人们口味的变化而进行创新的本领。 不过冯褚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相当的不错了。 感觉到殷杰投落到自己身上复杂的目光，冯褚不由得停住了动作，“怎么了？” 殷杰向来是个坦诚的人，心中有了想法，倒也不吝啬说出来，“我这里有个天大的机会，你要不要？” 面对着真正的大厨，如果没学到对方一丝一毫的本事，就足够立足了。 刚好，她那个师兄已经完全继承了她师父的衣钵，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能赚钱的？”冯褚现在只对吃感兴趣，但吃的话又需要钱，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殷杰认真的点头，“当然能！” “要离开帝都大学么？”冯褚又问。 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这么能沉得住气。 殷杰小小的意外了一下，接着失笑道：“不用，我就今天晚上带你去找个人。能从他那里学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不过我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你必须要留下。” 殷杰也没有给别人做嫁衣的习惯。 冯褚琢磨了一下，然后点头，“好。” “口说无凭，这是合同。”说完，殷杰将拟定出来的两张纸递了过去。 “合伙开店……”翻看了一下之后，冯褚接着困惑的抬起了头，“什么意思？” 第23章 雕刻 “我们准备把这个窗口退了, 然后在帝都大学门口开一家小酒店。”殷杰笑着解释。 这是她和丈夫之前就有过的打算。 帝都大学里面学生虽然多，但也只有偶尔那么几个能吃得起单独小炒, 卖的最多的还是大锅饭。 炒菜叫不上价，每天就只能起早贪黑赚辛苦钱, 而且还要被对面那种只靠名声吸引学生吃饭的刘常给压制，这五年殷杰和温良实在是过的憋屈。 后来他们就一直想往外搬，连店面都寻摸好了，就只差一个契机。如今冯褚一到, 契机也来了。 帝都大学作为百年学府，自建国前就已经建设起来了, 其建筑风格带有强烈的时代风格, 随处可见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每年光是游客都能吸引百万之数, 所以即使是离开了学生, 单靠大学校外的人流量，就足够让酒店正常运转了。 殷杰有算过，以她粤菜烹饪的功底，开个小酒店没有问题, 但如果想要把小酒店的名声打出去就有些困难了。 现在能不能实现这个目标，重点就在于冯褚会不会点头。 想到这里, 殷杰和温良就免不得叹息，这年头, 果然还是有本事的人吃香。 冯褚初出茅庐, 对人类社会规则的了解实在是有限。抓耳挠腮的看了半天, 她不好意思的问：“我能把这东西拍个照，给朋友看看么？” 事到如今，她恐怕要求助一下江宁了。 殷杰顿了一下，然后爽快的开口：“可以。” 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冯褚得到准许，接着将两张合同拍出来，发到江宁的手机上。大约十五分钟后，江宁的回复就到了。 “先别答应他们，我让律师给你起草一个更标准的合同。” 或许还是不放心，江宁干脆打了电话过来。 “小褚，把电话给殷小姐，让她接一下。” 冯褚眨眼，忙不迭的答应，“哦哦，好的。” 殷杰接电话的时候还在想，这不知道是冯褚的哪个亲戚，后面开始交涉之后，她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人不可貌相。 原来以为这小姑娘只是无根浮萍，和那些来帝都打工的千千万万个人没什么区别，他们虽然不会欺负她，但也不会降低自己的底线，哪成想她竟然还认得这号人物。 尽管江宁什么都没有透露，但殷杰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从谈吐中相人的学问她多少也懂得一些。电话那边的女人，不简单。 冯褚踢了踢腿，安安静静的听着几个人交谈。半晌后，她听到殷杰无奈的同意重新拟定合同。 殷杰本来以为事情会很麻烦，然而中午刚过，学生用餐时间结束，窗口已经不再忙碌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精英模样的男人带着一个公文夹就走了过来。 乖乖，还有这排场呢。 殷杰和温良对视一眼，心中莫名震动了一下。看这情形，对方恐怕十有八九就是专业人士了。 和两人设想的半点差距也没有，男人笑着拒绝了殷杰给他的一杯白开水，然后直截了当的从公文袋里拿出了自己这几个小时里赶制出来的新合同。 殷杰接过合同，和温良一起逐字看了起来。 很快，他们发现上面不止明确的写出了开店之后的薪资待遇，连每天的工作时间都有注明，事无巨细，他们之前拟定的合同简直是无法无之相提并论。 专业的果然是专业的。 又略做询问之后，殷杰飞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到冯褚的时候，她连看都没有看，直接写名按手印，动作没有半点含糊。 或许是很久没有见过这个阵仗了，男人不由得愣了一下，接着他出声提醒：“这是事关你利益的东西，你还是仔细看看的好。” 免得之后有哪一点不合适，再抱怨着想反悔。 冯褚弯了弯眉眼，反问道：“你觉得江宁会骗我么？” 答案显而易见，她不会。 大小姐倒是没白替她操心……这么一想，男人的面色忽然缓和下来。 “对了，江小姐特意嘱咐我，让你跟你说，以后不许吃零食。不然她就把家里的保姆送过来，天天盯着你。”男人一本正经的重复江宁的指示。 原来的时候，男人还好奇到底是多么没有自制力的成年人，连这种琐事都得需要别人威胁。现在看到真人了，他忽然就明白了。 这小姑娘哪儿有一点成熟的迹象，身上一团孩子气遮都遮不住，也难怪大小姐不放心。 等男人交代完毕，干脆利落的走了之后，冯褚就差没有哀嚎出声了。 随即，她眼珠一转，然后想到了别的主意。零食不让吃，那她吃正餐和水果总没问题吧？ 心思完全跑偏的冯褚完全没有注意到温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怎么样，我这次是捡了个宝回来吧？”温良向自己老婆邀功。 “德行。”殷杰白了他一眼。 不过想想刘常有眼无珠，这样的人都往外推拒，他们就情不自禁的想笑出来。 活该。 人缺德事做多了，早晚会有报应的。 这件事解决之后，殷杰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起来。 虽然冯褚有一把子力气，但殷杰现在可舍不得让她做刷锅洗碗这类的粗活。异常干脆的从钱包里掏出八百块钱，殷杰接着就让冯褚出去了。 按她的意思就是，下午想上哪儿玩儿就上哪儿玩儿，只要晚上七点半的时候记得回到这里就行了。第21节 遇到这么好的事，冯褚当然不会反抗。把八百块钱踹口袋里，她接着就去逛帝都大学了。 现在是八月中旬，大一新生都被拉出去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了。校园里剩下三三两两，要么是暑假没回家，备战研究生考试的大三学生，要么是已经毕业，但还没有离开，等待特定几个公司招聘的人。 总的来说，整个帝都大学还是比较热闹的。 一路走在林荫小道上，任由炙热的太阳落在自己身上，冯褚半点也没有感觉到烫，径直往最热闹的地方走了。 “都来看一看啊，学长四年珍藏，绝对超值！” “学姐泡妞总结，让你在大学四年成功抱得美人归！” “处理旧电脑，旧家具。” 很快，她看到了三三两两树立起来的纸牌子，牌子旁边对应的就是各色摊位。 六月份毕业的时候，大四学生已经处理过一次对自己没用的课本、u盘，甚至于衣服这类懒得带走的东西了，现在摆出来的，都是被人挑剩下的。 或许是临近毕业了，离开这里，再也没有人记得自己是谁。所以这些毕业生们都变得格外的放纵还有热情。 下午的时候天气本来就热，大一新生军训还没有回来，在看到形单影只的冯褚的时候，他们把视线齐刷刷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冯褚脚步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 转悠了大概十分钟，她到一个摊位前面停下了。原因无它，摊主正在拿刻刀雕刻东西，姿势非常的专业。 随意扫了一眼对方要卖的书籍，冯褚隐约猜到了他可能是考古专业的学生。这专业在帝都大学，冷的不能再冷了。 而对方用的，刚好是她最熟悉的篆书。 抬头看了冯褚一眼，男生又低头继续自己的动作。 “不解风情，活该单身。”旁边的女生嘀咕。 那印章能有小姑娘好看么？ 不只是女生这么想，周围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这么想。 下一秒，冯褚在众人的目光里缓缓的蹲了下来，双手托腮，一丝不苟的看着男生动作，这么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如果不是因为她只盯着那枚印章看，旁边的女生还以为她是看上了摊主本人。 一个小时后，男生把最后一个字雕刻完毕。 看着栩栩如生的虎型印章，一丝满意从男生的眼中划过，接着他才将注意力分给冯褚一点，“你对这个感兴趣？” “嗯！”冯褚迅速点头。 “会弄么？”男生问。 犹豫了一下，冯褚道：“会一点，但技术不好。” 听到半是肯定的回答，男生顿时来了兴趣，把半截木头和刻刀递过去，他开口询问：“你试试？” 冯褚也不客气，接过东西就开始动手。没过多久，男生终于知道她那句技术不好，真的不是谦虚的客套话。 长方形的木头，男生还没有看清她打算雕刻什么东西，只有一点棱角出来。 “太尖了。”冯褚皱眉。 男生来不及说什么，就见那个棱角就被狠狠地削掉了。之后的半个小时，这种事情重复上演了七八次。 终于，长方形的木头块，变成了一个棱角分明的圆形木珠。 嘴角抽动了一下，男生声音干涩，“……你这是什么东西？” 不要告诉他，这也叫雕刻。 冯褚看了半天，然后不好意思的开口，“木珠子。” 她原本想雕一只牛来着……犹豫了半天，冯褚最后也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忍了忍，男生没忍住，重新拿了块木头出来，“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么一个作品，他的自信心忽然开始膨胀了。 第24章 遇见 下午树影阴翳，投落在地面上, 斑驳出小小的光圈。 树荫下, 男生专心致志的雕刻着什么，在这一刻, 别的东西都已经不在他眼中了。 又是半个小时，木条上面已经清晰的出现了动物的轮廓。 因为时间关系, 所以男生并没有进一步的雕琢, 只稍稍刻画了一下，让动物的五官更清晰一些。 “好了, 你看明白了么？遇到不合适的地方, 不用整个削下来, 只需要稍加改动一下就行。”男生一边把刻刀重新递给冯褚, 一边开始唠叨。 按照她那个雕法, 就算是给她一棵百年老树, 到最后成品也是弹珠大的木珠子。 冯褚虚心接过刻刀，这次她等了很久，足足构思了七八分钟, 才下定决心动手。 男生见状并没有催促，反而有些高兴。 没想到这小姑娘悟性这么好，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就能及时发现自己的错误并且加以改正。 然而等第二个成品出来之后, 男生顿时就笑不出来了。果然，自己还是太年轻。 第二个木头珠子圆滚滚的, 这次没有什么奇怪的棱角, 光滑的像是被机器打磨过。但男生还是觉得, 自己似乎是被它嘲笑了。 摇了摇头，男生有些意兴阑珊，“你没有慧根。” 冯褚挠了挠头，“对不起。” 用这么好的工具，最后就出来一个珠子，确实是暴殄天物。 不再关注面前小姑娘的雕刻技术，男生换了个话题，问：“你想要买什么东西么？” 冯褚犹豫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放在地上的几本书，“这个要多少钱？” “厚的二十，薄的十块。”男生答。 都是他平常看过的野史，考究一般，研究价值不大不说，还占地方，所以他今天才出来摆摊，争取把这些书赶快处理掉。 冯褚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钱，然后异常大方的将整个摊位包圆了，“我只有八百块钱，你看看够不够。” 这是哪儿来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傻？ 男生看着面前整齐摆放的八张百元大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拿。 终于，他没有逃脱良心的谴责，提醒一般的开口，“这东西，文学价值不大。” 直白点说，就是没用。 冯褚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发现上面提到的都是两千多年前，封建帝制还没有彻底建立时候的事。或许是没有统治者特意的打压，上面的故事天马行空，千奇百怪。 将书合上，冯褚干脆利落的开口：“没关系，我可以拿它当小说看。” 上面写的内容还是挺有趣的。 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之后，男生抽出了在八张纸钞里抽出三张来，“我要三百，这些书你都拿走吧。” 冯褚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忙不迭的开始收拾。大约五分钟后，她一把将半人高的书全抱了起来。 “等等。”看着她转身欲走，男生突然开口，“这个当我白送的。” 话音落下，冯褚眼前就出现了一个虎头印章。 老虎雕刻的十分精细，哪怕是胡须都能轻易分辨出来，丝丝缕缕的动物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冯褚呆呆的看了虎头印章半晌，就在男生以为这东西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忽然就听见她清脆的声音，“谢谢！” “我叫冯褚，现在在帝都大学这里打工，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来找我。” 一个小丫头片子，他能有什么事麻烦到她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男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或许是怕伤到她的自尊，男生迅速收敛，摆了摆手，他口不对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低头看了一眼留在木屑里的两颗木珠子，冯褚头也没回就走了。 “啧，张继明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呢。”旁边同样已经毕业的学姐一脸嫉妒。 “你是不是偷看我的泡妞指南了？” 虽然是不同学院，不同系的同学，但有两天共同摆摊的经历，知道对方的名字还是挺正常的。 摸了摸鼻子，张继明用没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三百块钱买我一个印章，我亏大了。” 他雕这东西也就是个人爱好，不过那印章本身…… 算了算了，给都给了，总不能要回来。 将地面上的木屑清理干净，张继明伸了个懒腰，接着就要走。书本已经处理完，该着手别的事了。 比如找工作。 然而张继明刚走了两步，忽然脚下一个打滑，差点没摔倒。用手撑地，他的姿势很有些狼狈。 “什么东西？！” 磨了磨牙，他伸手，把不远处的罪魁祸首，两颗木珠子一把捞过来。 “你们厉害。”伸出大拇指，张继明一脸佩服。 想到这东西好歹是别人下功夫雕刻出来的，尽管外形不怎么样，张继明忍了忍，还是把它们揣兜里了。 因为在外面晃悠的时间太长，等冯褚把书放回公寓，又重新回到帝都大学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又等了一会儿，殷杰开车过来。打开车窗，她努了努嘴，“上车。” 打开车门，感受着车里吹拂的冷气，冯褚眼中有着好奇，“我们去哪儿？” 合同上可没有写这个。 “去找我师兄。”殷杰笑了一下。 为了不给冯褚心里增添压力，其余的话殷杰并没有多说，只交代她今天晚上一定要少说多看。 冯褚听完之后，当然是连连点头。 夜幕低垂，星光朦胧。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殷杰将车子停在路边划分好的停车位上。 这里离目的地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殷杰本来已经做好了向她解释为什么把车停那么远的准备，谁知道冯褚连问都没有问，只闷头跟在她身后。第22节 半晌后，殷杰按捺不住，“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冯褚眨了眨眼，“……不是说少说话多看么？” 殷杰噎了一下，接着她扶额，“现在还没开始呢，你正常说话就行。” 这孩子，也忒老实了点。 不过冯褚这幅表现，反而让殷杰放松了下来，她指了指不远处停靠的汽车，然后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停在这里，而是太扎眼了。” 千万，乃至上亿级别的豪车里面夹杂一个几万块的奇瑞，跟羊进狼群有什么区别。虽然真正有钱有地位的人才不会在乎这个，但殷杰就是觉得别扭。 她来是带人来偷师，不是来搞新闻的。 “哦。”冯褚半懂不懂，只顺着她的话点头。 “你啊你。”殷杰伸手点了点她的头，彻底无奈了。 就她这个样子，就算哪天被人卖了，倒替人家数钱殷杰都不觉得意外。 走了有一段路程，渐渐的，冯褚看到了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建筑。 竹色隐隐淡淡，沁人心脾。 “醉仙府。”冯褚停下脚步，一字一顿的念出上面的招牌名字。 殷杰挑眉，玩笑道：“眼神真好使。” 这么远都能看的清楚。 冯褚咧嘴，露出了一口小白牙，一双眼睛在灯光昏黄的夜幕中熠熠生辉。 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从车里出来的男人看到这个场景，脚步当即顿了一下。 “裴先生？”专门在这里等候的侍者轻声提醒。 秘书也看向自己老板。 裴琛抿唇，“还是老地方，走吧。” “好的。”侍者应声。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只能看到裴琛的背影了。 总觉得裴先生的步伐比以往要大了一些……侍者暗忖，然后快步跟上。 “我闻到肉的味道了。”而且还是肘子。 “我怎么没闻到？”殷杰纳罕。 “因为我饿了……” 感觉到空气突然沉默起来，裴琛脚步放缓，他转头，低声问：“魏总到了么？” 秘书飞快的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之后，回答道：“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应该还没到。” “嗯。”淡淡的点了点头，裴琛面色不变，“邱先生今天在吧？” 侍者听到他问起如今醉仙府名气最大的厨师长，态度变得更好，“在的，您定的几道招牌菜从下午开始邱先生就已经在准备了。” 这人是谁，竟然能请的动师兄？ 念头转到这里，殷杰不自觉的看了过去。 冯褚有样学样，跟着她做了相同的动作。 下一秒，她直直的望进了一双幽深的眼睛里，如漆如墨，亦如头顶这片天幕，隐有星辰藏匿其中。 眨了眨眼，冯褚微微笑了一下。 或许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冲自己笑，裴琛愣了一下之后，接着僵硬的勾了勾唇。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板竟然笑了？！ 秘书内心震惊，半晌没能回神。 见对方好像是有事要办，所以殷杰拉着冯褚给几人让开了一条路。 不知道为什么，殷杰总觉得为首那个脸色冷的跟冰块一样的男人不动声色的往这里看了一眼，但等她回望的时候，那视线又消失不见了，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自己三十多岁年纪，再保养脸上的皱纹还是日益明显起来，所以这人绝对不是看她。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看着一无所觉，安静的不成样子的小姑娘，殷杰试探性的问：“你认识刚刚那么人么？”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冯褚想了想，果断摇头，“不认识，见都没见过。” “那你为什么冲人家笑？”殷杰有点不相信这个回答。 皱了皱眉，冯褚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样显得比较有礼貌。” 对视的时候，其中一个人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场面会很尴尬。 不远处将两人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的裴琛：“……” 第25章 犹豫 “裴总。”很快, 一个年约三十多岁, 一身银色西装的男人越过冯褚他们, 抬手同裴琛打招呼。 不再纠结于两人到底认不认识，殷杰拿出手机开始拨通她师兄的手机号。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殷杰就开始耐心等待起来。 冯褚觉得有些无聊, 就站在那里, 左看看右看看, 试图发现什么新鲜的东西。 收回自己的目光，裴琛点头, 不急不缓的打了个招呼，“魏总。” “总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怎么, 进去说？”魏总笑了一下, 眼角处出现了细微的笑纹, 接着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裴琛见状也没有拒绝, 他做出同样的动作，“请。” 就这样，两人一边谈论着什么, 一边款步离开。 等周围重新恢复了安静，没一会儿从大厅里出来了一个穿着白色厨师衣服, 但一看就是学徒模样的人。 “请问一下，您是殷师叔么？”在心中暗暗盘算过年龄之后, 学徒径直走到殷杰面前。 对方口中“师叔”二字一出, 殷杰怔忪,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叫自己。 “对，我是，你师父呢？” 学徒只按嘱咐来这里接人，对方的底细他半点也不清楚。尽管从他拜师到现在都鲜少听到师父提起这个殷师叔，对方又是个女人，但学徒并没有因此而心生轻视。 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来路，还是恭敬点好。他能得到师父的青眼，靠的就是这份机灵劲儿。 这么一想，学徒态度更好，“我师父现在正在给客人准备酒席，他让我直接带您去后厨。” 一般大厨做菜，除却自己的门人，很少会让外人参观，因为其中有不少不外传的秘方，被人看去了总是不好的。 单凭他师父这个态度，学徒就觉得这位师叔不简单，起码在他师父心里有分量。 殷杰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位师兄或许已经忘记了当年那点情分，她这次也不过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对方还真记得。 沉默了一瞬，殷杰面色越发缓和，“行，那我们走吧。” “跟我来。”得到肯定的答复，学徒立即就站在前面为殷杰和冯褚引路。 醉仙府是仿古建筑，里面假山怪石应有尽有，冯褚感觉他们绕了很长一段路，这才到达目的地。 “这里就是醉仙府的厨房，一般人是不让进来的。”学徒见气氛安静，于是开口找了个话题。 看着不远处“私人厨房，闲人免入”的标识，冯褚眨了眨眼睛。 殷杰闻言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温声询问道：“你师父现在身体怎么样，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当初拜在师父门下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是资历深厚的老弟子了。一晃眼十五年过去，现在对方在国内厨师界，谁不尊敬的称呼一声邱先生，而她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小人物，靠那点粤菜手艺过活。 两人的身份自始至终就没有对等过，对于这位师兄，殷杰是打心底里佩服。 从学徒到粤菜中首屈一指的大厨，整整三十年，放在普通人身上，估计早坚持不下去了。而对方不止坚持了下来，现在还冲破了师父的光环，成就了另外一篇传奇，这简直可以让人写成励志故事流传下去。 听到殷杰这么问，学徒下意识的想要回答，然而他还没出声，那边就有人接口了。 “我才四十多岁，身体好着呢。” 然而四十岁对于厨师来说，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毕竟无论是体力还是眼力，都已经不及当年。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但更多是陌生的声音，殷杰不急不缓的转头，“邱师兄。” 这人，已经和记忆里变了一个模样，皮肤不再如年轻时紧致，脸上也不可避免的被岁月镌刻下不轻不重的痕迹，然而那双宽厚宛若兄长的眼睛，却一如当初。 “小师妹，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见外了，我记得你以前可是邱立新邱立新的叫我。”邱立新一边用手帕把手上的水擦拭干净，一边调侃道。 “别给我来虚的，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你？” 外表柔柔弱弱，跟林妹妹似的，发起疯来都敢提菜刀砍人。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邱立新对她的各种事迹还是记忆犹新，他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曾经有一段时间，自己面对这位师妹的时候，心里都在发怵，生怕得罪了她，被她用刀给剁了。 殷杰看了他一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这里还有你徒弟呢，师兄晃确定？” 也不怕老脸都丢光。 这么说也对……邱立新低咳了一声，然后将视线硬生生的转移到冯褚身上，“这就是你带来偷师的人？” 先前邱立新注意力还没有放到冯褚身上，也就不觉得什么，现在下意识的打量了那么几眼之后，他接着就震惊了。 这小姑娘看起来，可比她师妹年轻的时候还要软和。这种软和不单单是指性格，还指体型和外表。 她能提的动锅么？ 对于这个问题，邱立新心中很有些怀疑。 邱立新不知道，这句话一出，直接让一让的学徒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浪花。 偷师这种事，在他们这一行里，可谓是最令人不耻的事了。就如同于盗取别人的机密，行为绝对能称得上一句卑劣。 但这件事从邱立新嘴里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学徒觉得又不是那么回事。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无从判断起来，更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来对待面前的小姑娘。 读懂了自己师兄面上露出的怀疑是指哪个方面，殷杰忍笑，“别看小褚年纪小，等会儿师兄还是有所保留的好，免得她把你的东西都学去了。” 这句话算是殷杰提前给邱立新打预防针，免得到时候他叫苦不迭的后悔。第23节 毕竟是自己师兄几十年的心血，殷杰还没那么大胃口，要将之全部吃下去。让冯褚学上那么一两道，能撑得住场面就尽够了。 邱立新听是听了，但心中总有一些不以为然，如果一个人光看上一遍就把他的看家本事都学会了，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会做菜的人了。 对于自己学习了三十年的东西，邱立新还是很自信的。 殷杰见状，只能在心中摇头。她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凑到冯褚耳边，小声交代，“等会儿你学会两道菜之后就叫停，别多看。” 免得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殷杰没那么大野心，她看得出来，面前的小姑娘也是一样。 冯褚连忙点头，“好的。” 太出格了，她也怕暴露自己非人类的身份，万一被法力高强的道士当妖孽抓走了可怎么办，她还是当一个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牛好。 将厨房门打开，让殷杰和冯褚先进去，之后邱立新刚想跟上，旁边的学徒实在是没忍住，面上闪过挣扎，“师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邱立新不等他说完，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当初如果不是我这个师妹，我早被我师父赶出去了。” 当年犯错的是他，是殷杰站出来替他抗了，他才能够继续留在师父那里学习。至于殷杰，她是个女孩子，本来就不能继承衣钵，结局当然是被毫不留情的逐出师门，不止如此，她还被勒令永远不能用师门的名号进入厨师界。 这么些年下来，他也有找过殷杰，但对方一直渺无音讯，现在上门开口，他正是求之不得。 这么大个人情一欠就是十几年，早该还了。 进入厨房里面，不论是正在炒菜还是摆盘的厨师，都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 他们也很好奇，这个突然造访的师叔是何方神圣。看到殷杰之后，虽然心中有些失望，但他们还是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师叔”。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殷杰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当年在师父那里，也就这个场面了。现在邱立新这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样，小师妹，你师兄我这些年混的还不错吧？”邱立新一脸玩味，半点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 也正是这样，殷杰渐渐找回了曾经的熟悉感，不再感觉到拘谨了。 “师兄还是老样子。” 刚想说一句“你师兄我是风采依旧”，但刚张开嘴，那边副主厨，也就是邱立新现在最得意的大弟子无奈开口了，“师父，静心厅的客人已经在催了。” 所以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让他们等着。”地位高了，邱立新的脾气也大了。 似乎是习惯了他这幅嘴脸，副主厨表情不动如山，“静心厅今天来的客人是裴琛裴总，还有魏薄光魏总。” 这两个都是帝都现在炙手可热的商界新秀，尤其是裴琛，裴家在帝都是什么地位，根本不用人多说。 一听是他们，邱立新瞬间干笑，“跟两位老板说，菜马上就好。” 旁边的学徒闻言，接着就出去传话了。 觉得面前这个人很有意思，冯褚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来。 “小小年纪的，对长辈一点也不尊敬。”以为对方是自己师妹收的徒弟，邱立新看到她的表情，想也没想就开口：“想在我这里学手艺，先叫声师伯听听，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把最拿手的教给你了。” 这句话与其是说给冯褚听，倒不如说是说给殷杰的。 几乎是在瞬间，整个厨房的气氛顿时产生了变化。有人毫不在意，有人面上沉思，还有人克制不住，脸色瞬间变化。 然而邱立新像是没察觉一样，只看向冯褚。 “怎么样，这笔买卖不亏吧？” 师兄这是在给小褚画大饼啊，要是她同意了，自己就不好推辞了。在殷杰眼中，没有人会拒绝这块已经到嘴边的肉。 事实的确如此，如果换成别人，现在早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了。 然而冯褚到底不一样，她先是考虑了一秒钟，然后慢吞吞的说：“不行，我只学两道菜。” 她还记得殷杰交待的事。 这下子，不只是邱立新心情复杂，殷杰自己都忍不住扶额。 皱了皱眉，邱立新冲殷杰小声开口，“你哪儿淘换这么一个徒弟。” 这性格，以后都不用吃饭，光吃亏去了。 殷杰看了他一眼，“别小看人家，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宝贝。” 等会儿真的开始学了，绝对会让他大吃一惊。至于那句徒弟，殷杰并没有反驳。 冯褚跟她也学过两天，又是她带着入门的，称她一声师父并不屈才。 “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让你吹嘘的地方。”邱立新撇嘴。 这么多年下来，什么样的天才他没见过，还不至于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唬住。 不过邱立新的好奇心，还是被调了出来。 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师父被干脆利落的拒绝，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里，其中一半是觉得庆幸，一半是觉得冯褚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这个机会给自己该多好。 亲身传授，跟每天自己看，自己琢磨，结果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运气，结果她还不知道珍惜。 一时间，冯褚感觉到明里暗里有好几个人的眼神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不疼不痒，连头都没有抬。 既然静心厅那边已经在催了，邱立新这边也不敢再耽搁。 “其他的菜已经上过了，现在刚好剩下两道，一道虾子扒海参，一道鸡肉烩鱼丝。”顿了一下之后，邱立新继续道：“不过这不是我的招牌菜，就当送你了，能学多少算你的本事。” 反正他到现在也不信面前的小姑娘真的跟殷杰说的一样，看过一遍之后就会做。 所谓过目不忘，那也得分时候。 既然邱立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殷杰也就没有再拒绝，“那行吧。” 既然殷杰都已经同意，邱立新当然就开始着手做菜了，冯褚则在一旁一眼不错的看着。 粤菜之中，小炒是其重要的组成部分，最考验厨师的功力。刀功、火候、调味、勾芡等缺一不可。至于起镬的把握，就更能体现厨师的本事了。眨眼之间，厨师的手势，材料的新鲜度，粤菜百味调和的精髓，统统在此反应。 虾子扒海参、鸡肉烩鱼丝，两道菜虽然不是里面难度最高的那一撮儿，但做好了，还是很能提升口碑的。 第一道虾子扒海参一共有九道工序，极为看重对时间与调味的把控，殷杰一颗心不由自主的都提了起来。 之前冯褚在她那里学的，都是些家常菜，制作极其简单。工序少，她学起来不太费力，就是不知道这个怎么样。 不说百分之百复制了，哪怕有个百分之八十的相似，殷杰就满足了。 下一秒，在看到冯褚安静的侧脸之后，殷杰不由自主的又放下心来。 应该，没问题吧？ 然而事与愿违，大约五分钟后，冯褚无辜的看了过来，接着坦言道：“这个不行。” “为什么，是太难了么？”殷杰再次紧张起来。 冯褚指了指已经是半成品的海参，神情格外的无奈，“这些东西，他们是提前准备好的。” 这样的话，就算是她学会了怎么炒，也没用。除非之后做菜的时候，殷杰也能弄来这种一模一样的半成品海参。 她怎么忘了，师兄门下有这么多弟子，当然不可能每一道工序都亲力亲为。 就这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直等到邱立新第一道菜完成。 扶了扶头上高高的厨师帽，邱立新关火，然后把调好的汤汁交给弟子淋到已经盛在盘子里的海参上，自己当甩手掌柜。 “怎么样，学会了么？” 冯褚先是点头，接着又苦着脸摇头，“不知道。” 这么多年，邱立新只听过会或者不会两种回答，这不知道又是怎么回事？ 看出了对方的疑惑，冯褚指了指一旁剩余的半成品海参，道：“你给我那个，我就会做。” 这下子，邱立新终于听出了点名堂。合着自己师妹口中的学，还真是跟小孩子学大人说话一样，必须一板一眼的啊。 哪儿有人这样学做菜的？ 犹豫了一下，邱立新把之前制作半成品海参的工序一点一点的说了出来，连任何细节都没有放过。 完事儿之后，他又问了一遍，“现在呢？” 制作半成品海参可一点都不难，只需要几次焯水和放入锅里煨就行了。 冯褚半闭上眼，一字不漏把邱立新刚刚教她的东西复述出来。 这还真的是复述，其中连语气短句都一模一样。 邱立新活了半辈子，第一次体验到瞠目结舌的滋味。 殷杰见他望过来，赶忙摆手，“你别看我，我来之前提醒过你了。” 三个人站在这里干瞪眼也不会有什么进展，邱立新琢磨了一下，接着让开了位置，“那你就用剩下的一只海参试试。” 他倒要看看，这小姑娘是不是在说谎。 冯褚点头，语气乖巧，“好。” 重新打开炉火，将炒锅烧热之后下油、姜米，烹黄酒、加原汤、虾皮、味精、白糖、胡椒粉、酱油，最后将湿淀粉调稀勾芡，加香油和植物油推匀。 约摸七八分钟，同样色泽与香味的汤汁出锅了。顿了一下之后，冯褚就将火一关，接着离开了炉子。 “你还没把海参捞出来淋汁呢！”邱立新提醒。 这甩手的姿势，总觉得特别的眼熟。 冯褚抿唇，小声说：“……你没教。” “啊？”邱立新一头雾水。 一旁因为忍笑一张脸憋的通红的殷杰见自己师兄跟不上冯褚的思维，赶忙出来解释，“你刚刚什么样，她就怎么学。” 邱立新：“……” 今天震惊的事太多，他可能得需要一点时间缓缓。 一脸牙疼的表情，邱立新招呼自己的大弟子，也就是副主厨过来，“你去给拿鲍鱼用她那份汤汁淋上。”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副主厨觉得好笑，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也想知道出自冯褚之手的虾子扒海参是个什么味道。 很快，两份几乎一模一样的菜肴被放在了餐盘上。左边是邱立新的，右边是冯褚的。 因为提前留了汤汁，所以邱立新也不吝啬，分了几份出来，一份给自己的大弟子，一份给殷杰，一份给冯褚，最后一份留给自己。第24节 “都尝尝。”邱立新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的厨师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或有意或无意的往这里看。 如果有海参就更好了……这么想着，冯褚飞快的尝了一口。下一秒，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大厨就是大厨，这个手艺，简直无可挑剔。 跟冯褚乐呵呵的态度不一样，尝过两份汤汁之后，邱立新的胃顿时变得沉甸甸的。 如果只是单纯的学习还好，但从她手里出来的东西，竟然和自己是相同的味道。这意味着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也就是说，只要面前的小姑娘想，她能随时取代自己。 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邪门的事儿？ 几乎是在瞬间，邱立新和副主厨不由得打破了自己一直以来格外坚定的，两个人做不出相同的味道的观点。 打破沉闷气氛的，是刚刚给冯褚和殷杰引路的那个小学徒。 “师父，裴总的秘书刚刚又催了一遍菜，您看……” 同样是邱立新的弟子，但待遇却截然不同。大弟子能调侃玩笑的话，像小学徒这样资历浅的就不能说。 回过神来，邱立新看了两份虾子扒海参一眼，接着他捏了捏鼻梁，道：“把这两份都给裴总送过去，就说另外一份是免费送的，就当上菜晚给他赔罪了。” 他现在，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对了，另外一份虾子扒海参的材料钱，跟孟少说一声，从我工资里扣。” 自从醉仙府换了人做主以后，这些事邱立新不得不开始注意起来。 学徒闻言，接着按照嘱咐把两份菜都端到厨房另一边的传菜口。 大约一分钟后，上菜员过来取菜。 另一边。 原本裴琛正在同魏薄光谈论新项目的事，两三句之后，魏薄光让秘书把自己公司准备好的企划书交给裴琛。 略微翻看两眼，裴琛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下一秒，敲门声传来。 “裴总，您点的虾子扒海参到了。” “嗯，进来吧。”裴琛眼皮稍稍抬了一下。 第26章 偶遇 看到两个盘子之后, 裴琛愣了一下，“我记得我只点了一份。” 现在是怎么回事。 看出了他的疑惑, 上菜员微微一笑，解释道：“另外一份是邱先生做主，免费送给您的。” 说完, 上菜员微微躬身, 然后就出去了。 魏薄光看着面前两道虾子扒海参, 渐渐的, 他脸上出现了掩饰不住的惊奇，“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对于裴琛的名头, 在帝都这块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以他的运气, 人家上菜的时候不出点意外就不错了, 送菜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轮到过他。 裴琛听到这句调侃，面色不变。右手按住西装外套，防止蹭到汤汁上去, 左手用筷子夹了一小片海参到自己的餐具里，“魏总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不过他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 莫名的，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小姑娘的身影，尽管对方好像已经将救过自己一命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下一秒, 他将对方的身影从脑海里驱散, 然后开始开口提及正事, “魏总刚刚给我的企划书, 是不是还有东西没说明白？” 见对方只看了一眼就一语中的, 魏薄光不由得感慨，不愧是二十出头的时候就被冠以鬼才名号的人物，到现在差不多十年过去，对方还是那么沉默寡言，但一双眼睛却越发老辣。 这份企划书，从表面上看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跟裴家的默契不同，他们魏家几个兄弟叔伯已经快成斗鸡眼了，哪怕是他，也不过是表面看起来没有进入那片战场，自立门户了而已。但实际上，魏家那么大一片家业，谁能张张嘴说放下就放下。 犹豫了一下，知道自己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同时魏薄光也怕裴琛觉得他有所隐瞒，再因此临时翻脸，于是只有选择坦诚相待，“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企划书这种言明公司未来发展规划的东西，他实在是没办法真的按照心中所想来写。 “我知道。”裴琛抿了一口茶水，语气淡淡，“但你既然要我的投资，就一定把事情说清楚。” “这点你应该明白。” 就知道这人心肠跟他的性格一样又冷又硬，苦肉计这招看样子是不好使了。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魏薄光只好拿出一个小巧的u盘出来。 “喏，你要的东西。”将u盘递过去之后，魏薄光脸色变得极其郑重，“我能保证你以后绝对不会亏本，不过你也得跟我保证一点，那就是这东西你绝对不能对外泄露。” 魏薄光也是有些走投无路了，年前他被自己大伯阴了一把，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劲儿，公司的股票一直处于低迷的状态。新资金到不了，已经有的资本还在项目里套着，他没办法只能赶紧寻找一个强而有力的盟友来解决眼下的危机。 挑来挑去，也就只挑出一个裴琛来。虽然对方在商场里出手冷酷无情，极少给人反击的机会，可谓是霸道到了极点，但他有一点好处，就足以让魏薄光舍下脸面求他了。 无他，裴琛这人还算讲信用，只要不惹到他，他一般不会在背后捅人刀子。 “嗯。”微微颔首，裴琛算是应下了这件事。 “你眼下需要多少钱？” 听到这句话，魏薄光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微微泛起的激动的情绪，“差一亿五千万，五千万我还是能凑出来的，至于那一亿的话……” 就得求他帮忙了。 如果是之前，从公司里抽调一亿出来简直可以说是毫无难度。想到这里，魏薄光不由得感慨，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世事变化太快，昨天是一个样，今天又是一个样，半点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用眼神示意秘书记一下，接着裴琛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要光耀5%的股份。” 知道自己这次得出点血，但魏薄光还是没料到裴琛会这么狠。 光耀哪怕是缩水，现在市值差不多也有五十个亿，百分之五就是二点五个亿，也就是说如果自己同意的话，裴琛相当于动动嘴皮子就赚了一点五个亿。 这跟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你在趁火打劫。”魏薄光眯起了眼睛。 裴琛语气依旧平静，“钱放银行里，银行还得给利息。” 利息是肯定要给，但没这样给的，简直就是拿刀子割他的肉！ 魏薄光被他这个理论气到差点没吐血，“这样的话，我还不如干脆去找你哥。” 裴氏现在的掌权人，别说借一个亿了，里算是十个亿，那也是信手拈来。 “那你去吧，不过我提醒你一下，我哥跟你大伯有合作。”两个巨头的联合，想也知道每年创造的利润是有多么的可观。 他哥裴肃锋又不傻，绝对不会因小失大。到时候最可能的结果是，魏薄光的大伯暗地里借裴氏的手，将光耀一举击溃，彻底解决掉一个魏家继承人，再次增加自己身上的筹码。 而裴氏呢，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理成章的将魏薄光的公司鲸吞蚕食干净。 他有裴氏7%的股份，横竖都是赚。 裴琛三言两语让魏薄光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不过他仍旧不想坐以待毙，被裴琛牵着鼻子走。 “我可以低价抛售我手中的股票。” 这样的话，同样也用不了5%，反正，他不想让裴琛这么轻松吃下就对了。 听他这么说，裴琛语气不变，但出口的话却让魏薄光的心凉了半截儿，“你多出的股份，买的是我裴琛的名头。” 现在帝都谁不知道魏家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魏薄光虽然是商界新秀，但到底比不得他大伯魏建华。在所有人的宝都往魏建华身上压的时候，没有人敢对他施以援手，毕竟没有人知道以后魏建华会不会恶意报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魏薄光也不客气，他直截了当的开口：“就算我把股份移交给你了，你就能保证不联合裴肃锋和魏建华算计我？” 商场里，只要牵扯到利益二字，都不能令人放松警惕。更何况，裴肃锋到底是裴琛的亲大哥。 知道魏薄光的担忧，裴琛挑眉，“裴氏是裴氏，我是我。” 他有裴氏的股份不假，但继承这些股份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每年吃分红可以，但不准参与公司任何决策，也不允许交易买卖。 这是他爸妈为了防止他同他哥兄弟阋墙所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实际上，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继承裴氏的打算，他们的担心实属多余。 对于裴琛的话，魏薄光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闭了闭眼，他面上的挣扎用肉眼都能看到，“让我考虑考虑，过几天再给你答复。” 魏薄光一向果断，但这回确实事大，弄不好整个光耀都赔进去，他难免犹豫。 裴琛点头，“可以。” 就这样，同一间房间，两个人怀揣着不同的心情。 半晌后，魏薄光抬起头看着这一桌子的菜，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算了，还是先吃饭吧。” 裴琛刚要说什么，那边门就又被人敲响了，“裴先生，您点的鸡肉烩鱼丝。” 看着同样被一式两份的菜品，裴琛罕见的产生了好奇的情绪，“这个也是送的？” 将盘子放下，上菜员礼貌道：“是的。” 裴琛也算是醉仙府的老主顾了，但像今天这么反常的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头轻轻的笼罩上了一层怪异。 顿了一下之后，裴琛开口，“看起来邱先生今天心情不错。” “可不是么。”笑了一下，表示赞同之后，上菜员接着就离开了。 看了两道菜半天，裴琛微皱的眉头松开，然后开始下筷。明明是相同的菜品，摆盘也几乎一样，但他却神使鬼差的夹了左边的那一盘。 鲜、滑、嫩，明明还是老味道，但裴琛总觉得里面多了些什么。 或许是他的错觉吧…… 裴琛捏了捏眉头，心中失笑。 另一边。 冯褚坐在厨房外的石椅上，表情无辜的望着星光闪烁的天空。 自从她又跟着邱立新做了一道鸡肉烩鱼丝之后，她就被赶出来了。 剩下那些原本正在做饭的厨师们也默默的用身体挡在各自的炒锅前，像是在防备她一样。 不对，不是像，那明明就是防备。 敏锐的感觉在提醒着冯褚，邱立新现在好像没有之前的热情高涨了，一脸的叫苦不迭，藏都藏不住。第25节 于是现在厨房里只有殷杰在，她连等个消息都要在外面。 冯褚很想对他们说一句，她真的是个有道德的牛，不该看的绝对不乱看。不过想想，邱立新他们应该也不会相信。 “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幽幽的在小院里散开。 很快，一个略显尖锐的男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谁在那儿？” 寻声望去，冯褚看到了两个还算熟悉的人。眨了眨眼，她主动冲他们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潘鑫源和裴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反应了一会儿之后，他们才先后开口，“……晚上好。” 第27章 热情 “几位……”犹豫了一下之后, 孟庆丰试探性的问：“认识？” 总觉得这么生疏，不太像是认识的样子。 下一秒，孟庆丰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因为由冯褚牵头，潘鑫源和裴钦几乎是瞬间跟上。 “见过面，不熟。” 三人的回答几乎一模一样, 冯褚一脸轻松，倒是潘鑫源和裴钦显得有些别扭。 还从来没有女生这么淡定的跟他们撇开关系过, 搞得他们竟然有点不适应。 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之后，确定三人确实没有特别的关系, 最多就是如他们所说, 见过几面而已。孟庆丰也就不再对冯褚客气，冷不丁的, 他忽然开口询问：“这里是醉仙府的厨房，谁带你进来的？” 厨师这一行最怕的就是偷师，别人辛辛苦苦钻研了几年的菜肴被人偷看了去，那可怎么得了。 尤其是，到时候损失的会是他这个老板。 孟庆丰提到的这个问题, 潘鑫源和裴钦也想知道，于是他们双双把目光对准了冯褚。 帝都大学和醉仙府，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又离的这么远, 他们也想知道她来的目的。 冯褚弯了弯眉眼, 显得没有半点心机和防备, “一个男的带我进来的。” 这话可一点都没有说错, 那个小学徒确实是性别男。 “我问的是谁，叫什么。”孟庆丰一边问话，一边暗忖。 被他知道名字，他一定炒了对方。 冯褚闻言愣了一下，“不知道啊。” 就引路而已，谁还会闲的没事做个自我介绍？ 孟庆丰皱眉，开始不依不饶，“你是谁，叫什么，为什么进来？” “那你又是谁，进来干嘛？”冯褚反问。 她也不是一定要回答每一个人对自己提出的问题的，再加上这人语气这么冲，她就更不想说了。 孟庆丰听完，总觉得自己在跟傻子对话，关键是这傻子还浪费了他那么多时间。 “你赶紧走，不然我让保安把你轰出去。” 听到这句话，潘鑫源和裴钦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不过两人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这下子，孟庆丰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你凭什么赶我走，你不是也进来了么？”冯褚皱眉，随手指了指一旁站着的潘鑫源和裴钦，“还有他们。” 潘鑫源和裴钦来的目的本来就不单纯，两人又不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性格还没磨炼的那么沉稳。他们今天找了借口说是想请邱先生出手，给裴老爷子祝寿定酒席，可实际上，他们是来挖人的。 所以，冯褚这是无意中戳中了两人最心虚的地方，不可谓不准。 一时间，原本想听冯褚来意的潘鑫源和裴钦有些站不住了，他们完全不知道面前的小姑娘是无心提及还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打算。 对视一眼之后，裴钦准备出来说两句，起码不能让这个问题再深究下去了。 偏巧，裴钦还没来得及开口，孟庆丰那边就已经被冯褚气乐了，他上前两步，睥睨又不屑的开口，“你能跟裴少爷比么，人家来是有正事的。” 至于他，现在醉仙府的老板，出入醉仙府任何地方，还用得着跟别人汇报么？ 孟庆丰完全忘记了，或者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厨师是厨师，老板是老板，有的时候老板也是要尊重厨师的私人领地。 看面前这个女生穿的衣服，就是普通的体恤裤子，街上一抓一大把，明晃晃的学生装扮，孟庆丰对自己看人的水平还是很有自信的。 她就是个普通人，家境一般，不用多在意。 “什么正事？”如果是来这里拜访邱先生的话，那他们也没有什么区别。 冯褚目中闪动，犹豫着要不要将殷杰是邱立新师妹的事说出去。 或许是夜晚的缘故，醉仙府又是仿古的建筑，光线弄的很暗，潘鑫源下意识的就将她一瞬间摇曳的神情误认为是洞察一切的犀利。 霎时间，潘鑫源的心咯噔了一下。接着，他飞快给裴钦使了个眼色。 潘鑫源家里本来就是开酒店的，同行是冤家，本来孟庆丰就碍于裴钦的面子，才让他进来的。如果期间他的异常被孟庆丰给发现了，对方绝对会起疑心。 邱立新到底是醉仙府的厨师，而孟庆丰又是醉仙府的老板，只要他察觉，想要阻拦这件事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所以到了醉仙府之后潘鑫源连话都没有说过，都是让裴钦出面询问解决。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或许是知道粤菜邱立新的名气比潘鑫源家的厨师大，孟庆丰竟然也没有问为什么不用潘鑫源家的厨师，反而在知道他们来意的时候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 接收到潘鑫源的暗示，裴钦低咳了一声，接口道：“孟老板，赶出去就算了吧。” “好歹这小姑娘是我同学。” 不这么说，万一冯褚真的被孟庆丰让保安带出去，然后觉得他们见死不救，对他们怀恨在心，直接戳穿他们可怎么办。 刚刚还说不熟，现在又改口亲昵的称呼同学。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这不拿他开涮呢？！ 想到这里，孟庆丰脸色不禁产生了细微的变化，下一瞬他就将之压抑了下来，不过言语里还是能看得出来僵硬，“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尽管裴钦因为裴家的缘故，在帝都圈子里属于最上面的那一层，比孟庆丰高出不少来，但孟庆丰好歹也三十多岁了，裴钦才二十出头，被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半大孩子压着，将说出去的话原封不动的收回来，孟庆丰当然觉得丢人。 陡然间，小院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不可捉摸。 为了缓解尴尬，孟庆丰强笑了一下，然后道：“我去厨房看看，邱先生现在有没有空。” 有潘鑫源在，想也知道孟庆丰不会傻到直接邀请他们进后厨。顿了一下之后，裴钦点头道：“好的。” 等孟庆丰的背影在走廊里消失的一瞬间，潘鑫源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你让他丢脸，他现在心里肯定记了你一笔。” 孟庆丰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对待醉仙府的支柱大厨邱立新都斤斤计较，一心想压制邱立新，更遑论对外人了。 “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动到裴家头上。”裴钦对此半点也不担心。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家的事。” 要解决，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先探探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底，毕竟她来的也太巧了。 这么想着，裴钦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转头问冯褚：“大晚上的，女孩子出来不安全，要不要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冯褚眨眼，“不用，我坐车来的。” 这个回答，有点耐人寻味。 裴钦笑意更深，他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跟哄骗小红帽的狼外婆没什么区别，“谁送你来的？” 觉得他这个形象太伤眼，潘鑫源赶紧转移的视线，只是耳朵却高高的竖了起来。 “不告诉你们。”冯褚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瞬间，潘鑫源和裴钦差点没噎死。 “小姑娘，做人不要恩将仇报，别忘了我刚刚才给你说了好话，不然你现在已经被赶出去了。”裴钦不信邪，再接再厉道。 冯褚看着他，犹豫了一下之后，神色诚恳的说，“你是个好人，放心吧，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万万没想到她会说这么一句话，裴钦见她软硬不吃，彻底没辙了。 然而冯褚这幅表现落在裴钦和潘鑫源眼中，那就是她明明知道点什么，现在只不过是在装傻充愣，逗他们两个人玩儿。 殊不知，冯褚完全是话赶话，顺着他们随口说的。 有的时候，人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很快，孟庆丰又回来了，只是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的好看，“对不住裴少，邱先生现在在给客人做菜，你看……” 实际上，副主厨刚刚的原话可不是这样的，他说的是邱立新正在跟一位客人谈事情，现在没办法出来。 孟庆丰根本不相信副主厨这一套说辞，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对于厨房这块儿地方，邱立新看的多么重要，每天连打扫卫生都是由他带的那些学徒做的，醉仙府里的清洁阿姨连进都不让进。 现在跟他说邱立新在厨房见客人，孟庆丰打死也不相信，只以为对方是在搪塞自己。 越想越觉得窝火，孟庆丰语气也不是那么好了，“裴少，要不我现在再去说，是你要见他？” 他请不动邱立新，裴家还请不动？ 他们来是有求于人，千万不能还没见面就把人给得罪了。 想到这里，不用潘鑫源提醒，裴钦连忙找了个借口，“这件事不急，我们正好有点饿，刚才就商量着在外面先点些东西吃再说。” 裴钦都这么讲了，孟庆丰当然不好再说什么。 “那行。” 见三人有离开的意思，冯褚准备继续往石椅上坐。 潘鑫源看出了她的意图，趁孟庆丰注意力不在这里，赶紧小声道：“你不跟着我们，小心他扭头就把你赶出去。” 这句话倒不是他吓唬人，这事儿孟庆丰真能干的出来。 冯褚小小的皱了皱眉，无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到了大堂，就在孟庆丰准备让侍者开包间的时候，一个穿着西服，面容冷峻的男人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 “二、二叔？”裴钦完全没想到裴琛也在这里。 “嗯。”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之后，裴琛接着就看到了站在自己侄子身后的小姑娘。 她一米六多的身高，被一米八三的裴钦挡了个严实。 如果不是裴琛眼神好，他都看不到冯褚。第26节 这三个人，是一起的。 在心中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裴琛不自觉的捻了捻手指，面上淡淡道：“我的事谈完了，菜也刚上齐，你们过来一起吃吧，省得浪费。” “啊？”裴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二叔今天好像……有那么点热情？ 第28章 记起 听到这声半似疑问，半似答应的回答, 裴琛皱眉, “不去么？” 裴钦见状, 心中的感觉越发得强烈。他二叔，什么时候同一句话问两次过？ 裴钦从小就怕他这位二叔，所以对于他的习惯当然不可避免的知道一些。 不敢耽搁, 裴钦赶忙答应，“去去去, 二叔叫我，我当然去。” “你这两位朋友……”裴琛仿佛是思考了一下, 然后才开口道：“一起吧，再点几道他们喜欢吃的菜。” 看了裴钦一眼之后，他继续说：“我请客。” 潘鑫源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受宠若惊。 帝都这里谁不知道裴二爷的脾气，能被他请吃饭的人寥寥无几。今天虽然是沾了好友的光, 日后说起来，也算是挺有面子的一件事了。 潘鑫源想到这里，没有怠慢, 赶紧不卑不亢的笑着道：“那就谢谢裴叔叔了。” 既然对方是裴钦的二叔, 那他叫这么一声也算合乎辈分。省的叫了别的, 事后裴钦想起来, 会觉得自己占他便宜, 然后对自己进行打击报复。 “裴叔叔”这三个字溢散在空气中, 裴琛的身形微不可见的晃动了一下, 仿佛是在抗拒。然而只是瞬间，他就又恢复了正常。 他这是说错话了么……？ 潘鑫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要他说，他又说不上来。 冯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犹豫了一下之后，她悄悄伸手拉了拉裴钦的衣服，“那个，我……” 这里没她的事，她是不是该走了？ 或许是巧合，她刚开口，那边裴琛就转过身，率先迈步往静心厅走。 “赶快跟上。”裴钦连忙出声，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就这样，冯褚稀里糊涂的被他拉到了静心厅里。 自己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在刚到醉仙府，还没进门的时候，她就饿得不行了。跟殷杰的对话还没过去两个小时，美味的饭品就摆在了她的面前。 想想，这简直就是突如其来的惊喜。 裴琛原本正在准备同魏薄光介绍自己的侄子，余光中看到冯褚一本满足的样子，他忽然有一瞬间的怔忪。 魏薄光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失神，看着裴钦，张口就夸，“这就是裴少吧，真是一表人才。” 魏家在帝都地位不低，魏薄光本人更是年轻有为，裴钦半点没有对待孟庆丰时候的虚伪，他露出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的真诚，“您过奖了。” 冯褚看着几人开始寒暄，先是裴钦，接着是潘鑫源，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很快，一道男声打破了这种客套的气氛。 “都坐下吃饭吧。” 是之前来醉仙府时，外面遇到的那个男人在说话。 没想到对方会是裴钦的二叔。 冯褚缓缓的舒了一口气，选了一个最远的位置坐下之后，她下意识的就弯了弯眉眼。 总算是可以动筷子了。 因为冯褚很清楚自己就是来蹭吃蹭喝的，所以她十分有耐心的等所有人都夹完菜之后才伸出了手。 淡绿色的炒西芹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盘白灼大虾。 冯褚抬头，刚好看到裴琛将转动圆玻璃的手收回去的动作。下一秒，他目不斜视的夹取了面前刚移动到自己身边的菜肴。 人类为了养生，总是喜欢吃一些惨绿惨绿，一看味道就不怎么样的蔬菜。 在心中小小的感慨了一下之后，冯褚飞快的挑了两个虾子放进自己的餐具之中。 虾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明明是那么的美味，但剥壳的时侯却很难做到美观优雅。 强自忍耐住一把将整个虾子都塞嘴里吃掉的欲望，冯褚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自己这几天无意中在看到的一个视频。 不知道视频里的剥虾的方法对不对。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冯褚用一根筷子压住虾身，另一根筷子笨拙的剔虾肉，期间尽量不弄出动静来。 “咔嚓。”微不可闻的断裂声传出。 冯褚脊背瞬间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果然那些所谓的小妙招都是不管用的，她刚刚用力过猛，筷子断了…… 最先发现她异状的当然是离得最近的潘鑫源，他放下筷子，侧头问：“怎么了？” 这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这里，连裴琛也抬起了头。 面对着这些目光，冯褚反而迅速平静下来，然后开始陈述事实，“筷子断了。” 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要说，没想到就是这个。 “喏。”既然人是他们带来的，当然还是得由他们两个负责。潘鑫源将旁边另外一副餐具上的筷子拿过来，递给冯褚。“用这个。” “谢谢。”将断成两节儿的筷子放到一旁，冯褚小声道谢。 她再也不想在这种场合吃虾了。 别人不知道，裴琛是知道她的力气的，能把他公主抱起来，捏断一根筷子也就不算什么了。 更何况，他刚刚是全程看着她动作的。 敛去眼中微微泛起的波光，裴琛下意识的夹了自己餐具中的菜放入口中。 秘书提醒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老板将一小根芥蓝吃进了嘴里。 他对芥蓝过敏啊！ 裴琛在咬第一口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儿的地方了。不等芥蓝的味道传满口腔，他迅速抽了两张纸巾，将口中残余的芥蓝吐在纸巾上。 用清水漱了漱口，裴琛面色不变。这次摄入的不多，应该没什么大碍。 秘书见自己老板并没有声张的打算，张了张嘴，他终究没有说点什么出来。 误食或者误触过敏源，相对于老板的日常来说，还不算太严重。只是秘书很好奇，老板明知道自己对芥蓝过敏，为什么还往那盘带芥蓝的菜里夹。 不知道裴琛这里发生了什么，冯褚这次小心小心再小心，才终于成功的把虾肉完整的剔了出来。 放在口中咀嚼，虾子的鲜美顿时活跃在味蕾上。 如果它不是那么难剥就更好了，冯褚有些遗憾的想。 之后，冯褚夹菜的时候，再也没有动过那一盘白灼大虾。 “菜好像有点不够，你们各自再点几道自己喜欢吃的。”这句话裴琛之前已经说过一遍了。 知道他不喜欢客气，裴钦先拿起菜单，动手勾了一道菜，接着就递给了潘鑫源。潘鑫源选过之后，菜单就落到了冯褚的手上。 真想把这些全点上…… 垂涎的神色一晃而过，两秒钟后，冯褚艰难的捡起了自己的矜持，跟两人一样，不过她选了一个价格相对来说比较低的粤菜小炒。 招手叫来角落里站着的侍者，裴琛将菜单递给他，“麻烦了。” 侍者接过菜单，礼貌道：“没关系。” “稍等，我去把菜单转交给邱先生的。” 说完，侍者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或许是因为魏薄光和裴琛来的目的是谈生意，为了保持清醒，所以两人都没有要酒水。 潘鑫源和裴钦虽然已经成年了，但他们也没有这个爱好。不存在酒杯交错的画面，几个人坐在那里显得格外安静。 对于这种场景，冯褚有些适应不能。想了一下，她果断道：“我去趟洗手间。” 或许知道她坐不住的原因，加上孟庆丰现在已经不在了，潘鑫源和裴钦很有默契的没有阻拦，“去吧。” 冯褚冲几人颔首，目露歉意，接着就出了静心厅。 关上门，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这种场合里吃饭，她还真怕自己消化不良。 圆桌上的菜品多倒是多，但量远远不够，她刚刚是克制克制再克制，才没有做出清盘的举动，不然就显得太美出息了。 又往后面的厨房看了一趟，殷杰还是没有出来，想来两个人还没商量结束，冯褚无奈又重新往静心厅那边走。 这几个人在一起安静是安静，但也不显得尴尬，总体还是挺不错。 沿着走廊往房间走，冯褚刚到转角的地方，接着就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飞快的侧身，果不其然，一道高大的身影险险的与她擦肩而过。 “你怎么在这儿？”裴琛停住脚步，声音有些低。 这个方向上通往外面的，与她说的洗手间完全是两个方向。 尽管只吃了一口，但过去了二十分钟，不知不觉裴琛身上还是出现了过敏反应。尤其是一张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 也正是这样，裴琛才选择出来透透气。 总觉得这男人忽然变得有些眼熟。 冯褚的记忆忽然回笼，她惊讶的问：“是你，那天医院遇到的那个……” 裴琛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面前的小姑娘会在这个时候记起来之前的事。 抿了抿唇，裴琛道：“我以为你忘了。” 冯褚看了他一眼，小声说：“……本来是忘了的。” 之前他发烧，一张脸红红的，现在他过敏，一张脸又是红红的。两个面孔，忽然就重叠到一起了，她也就这么想了起来。 裴琛完全不知道，她想起自己的理由是如此的让人哭笑不得。第27节 第29章 震惊 “你没事吧？”冯褚担忧的看着裴琛。 他这张脸, 跟她刚刚吃的熟虾子差不多一个颜色了。 大概是过敏了, 冯褚在心中判断。 对于过敏，她并不算陌生, 也亲眼见过几次。那些人反应有轻有重，有的只是身上起小疹子, 过几个小时就好了，有的几分钟就昏过去，接着好几天人事不省。 冯褚怕面前的男人反正太大，万一突然休克时再磕到地上，把他磕出个好歹来。踌躇了一下, 她并没有选择离开。 看懂了她表情，裴琛张了张嘴, 刚想解释自己过一会儿就好, 但念头一转, 他突然又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我没事。” “就是有点头晕而已。” 不是说没事么，怎么还会头晕？ 冯褚抓了抓头发, 试探性的问：“要不要去院子里坐会儿, 你有带药么？” 不确定过敏源, 但这人一直在静心厅里坐着，没有过多思考, 冯褚粗暴的将之归结为静心厅某种东西上面, 所以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 “没有。”裴琛否认。 两个问题, 他只回答了第二个。 冯褚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她并没有深思。犹豫了一下，她问：“介意我用手扶你么？” 听说像这样光鲜的上层人士，很多都有不同程度的洁癖。 裴琛顿了一下，轻轻摇头。 既然他不介意，那就没问题了。冯褚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带着他往前走。 这小姑娘的力气果然一如既往的大…… 裴琛只感觉到她的力气传过来，自己就半点不能反抗。 或许是身高的缘故，他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她的发顶。浓密、纤细，偶尔有几簇掉落到自己的手背上。 微微垂下眼睫，裴琛尽量站直，不给她增添负担。 大约两三分钟，冯褚扶着他走到了大厅门口，因为有台阶，她的速度一降再降，“你小心点。” “嗯。”裴琛回答。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看着这一幕，并不觉得惊奇。晚上来吃饭嘛，总会喝上那么两口，现在喝多了，上头了，可不得让人扶着么。 所有人都以为裴琛脸上的红色是因为喝醉酒导致的。 包括看到这一幕的孟庆丰。 这可是大人物，得小心伺候着，说不定能从中捞点什么好处。就算没有好处，说出去也是一件有面子的事。 行动快过脑子，孟庆丰笑着就迎了上去，“裴总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看着对方不动声色往自己身边凑，试图接过自己活计的男人，冯褚眨了眨眼，非常识趣的让开了。 裴琛还没来得及阻止，扶他的人就换成了孟庆丰。 “裴总这是……”喝酒了？ 最后三个字还没有出口，孟庆丰就看到裴琛望过来的眼神。 平静、幽深，哪儿有半点醉酒的迹象。孟庆丰后知后觉的想，他这不是坏了裴琛什么好事吧？ 看到后面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孟庆丰忽然打了个哆嗦。都说裴二爷冷心冷面，不近女色，这种消息听多了，谁会往那里面想啊！ 心中叫苦不迭，孟庆丰现在只觉得进退两难。在看到冯褚有离开的意思之后，他更是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马屁拍到马蹄上了，不知道会不会被记恨。 “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儿，就先失陪了。”勉强把裴琛扶下楼梯，孟庆丰随便找了借口，火急火燎的就走了，那模样，看着跟有猛兽追着他一样。 啧，对方还是自己亲侄子的同学呢，没想到裴二爷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内里跟他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区别。 一边走，孟庆丰一边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心中也莫名有种满足感。 果然，表象也只是表象而已。 “喂……”冯褚刚想让他叫一个侍者过来，下一秒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远。 现在好了，又留下她跟裴琛大眼瞪小眼。 看着裴琛通红的脸颊，冯褚有点不放心，“你知道附近有药店么，我去给你买点药吃。” 就算今天晚上他请吃饭的报酬了。 “没有药店。”裴琛先是摇头，接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椅，“我去那坐会儿，吹吹风就好了。” 过敏吹风就能吹好吗？ 冯褚并不相信，不过既然是对方的选择，她也没有办法。 就这样，冯褚十分好心的陪着裴琛坐在了石椅上。 夜晚的风浸染上丝丝的凉意，远处吃饭的客人高谈阔论，或急切或舒缓的声音传来。星河暗淡，身旁人的存在感却越发的强烈。 裴琛双腿交叠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接着才重新恢复流畅。 就在冯褚百无聊赖数天上的星星的时候，一大片乌云渐渐遮蔽过去。来不及细看，她忽然听到了裴琛寡淡的声音。 “你……怎么会来帝都？” x省距离这里并不是很近，而且当时看她的穿着，看起来也并不富裕。 冯褚转头，笑着道：“来这里打工。” 裴琛抿唇，“没有上学么？” “江宁让我自学，不过帝都大学还有几天才正式上课呢。”冯褚一脸轻松。 说起这个，她基础太差，这么多年林林总总加起来，恐怕听不懂帝都大学教授的课。 这么好的资源摆在面前不用实在是可惜，冯褚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要先弄点初、高中的课本，从基础的开始学。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也不急需一时。 “江宁……是谁？”捻了捻手指，裴琛问。 原本冯褚注意力还有些分散，在听到他疑惑的声音之后，想也不想就开口了，“我现在住的就是江宁家，她人特别好……” 林林总总的，冯褚一股脑把江宁从头到尾都夸了个遍。 “不过她要少管我一点，那就更好了。” 尤其是在吃东西上面。 看着口中抱怨，但眼中不自觉透露出亲昵的小姑娘，裴琛眸色愈深，“那她现在人呢？” 提起这个，冯褚就忍不住叹气，神情也变得恹恹的，“生病回家了。” 所以她现在是一个人住。 就在裴琛想要再接话的时候，一道闪电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两人头顶上的天空。 院子先是亮起，接着又恢复暗淡。紧接着，“轰隆”响起一声雷鸣。 要下雨了。 瞬间，裴琛眉头皱的死紧。一把抓起冯褚得胳膊，他快速道：“走吧，回去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雨不用三五分钟就得下来。 冯褚看着四平八稳的裴琛，惊奇道：“你头不晕了？” 好这么快的吗？ 沉默了一瞬，裴琛有些含混的说：“好一些了。” “那就好。”冯褚闻言，接着弯了弯眉眼。 至于这雨，应该暂时还下不来吧？ 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看天空，冯褚暗忖。不过既然裴琛都已经站起来了，她也不好开口阻拦。 毕竟她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笃定这雨下不来。 为了配合裴琛急切的步伐，冯褚不得已小跑了起来。等两人回到醉仙府大厅的时候，地面依旧一片干燥。 怎么会这样？ 裴琛愣了一下，接着他感觉到手掌下面轻微的晃动。 “你能不能，松开我？”冯褚慢吞吞的问。 仿佛触电一般，裴琛飞快的松开了手，脸上也弥漫上了淡淡的歉意，“对不起，我……” 他不是故意的。 冯褚看他这样，赶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 毕竟他也是一片好心。 就这样，冯褚再次亦步亦趋的跟在裴琛后面，准备返回静心厅。 到了静心厅门外的时候，裴琛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上面得热感已经渐渐消退了下去，触手变成了正常的温度。 这还是第一次过敏褪去的这么快。 耳边又听到闷雷的声音，但却没有雨滴落下的动静，裴琛罕见的挑了挑眉。 今天所有的事好像都有点不一样，但具体怎么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思索了一下之后，依旧没有找到答案。裴琛面色不变，接着动手推开了门。下一秒，他看到了自己侄子和潘鑫源炯炯的目光。 看到是他，两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眼睛微微眯起，裴琛冷淡道：“你们在找什么？” 或许是病急乱投医，裴钦难得大着胆子开口，“你见冯褚了么？” 听到这句问话，潘鑫源忍不住一个手肘戳在裴钦的肋骨上，让他差点没痛叫出来。第28节 “你是傻了才觉得你二叔会跟一个小女生有牵扯。” 在好友的眼睛里读出这样的信息，裴钦表情忽然变得讪讪的。 好像也是，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他二叔也不是什么热情的人，怎么会注意到冯褚。 原来小姑娘的名字叫冯褚。 默念了一遍之后，裴琛看了自己侄子一眼。侧了侧身，他让冯褚的身影露出来。 “你们找我？”冯褚探头。 接着，她就看到了包括秘书在内，静心厅里五个人震惊的表情。 第30章 质问 二十分钟前, 静心厅。 一脸淡定的目送裴琛出去，几个人的筷子很快又开始发出细微的响动。 “他经常这样, 吃到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魏薄光啧啧称奇。 以前总是听说裴二爷运气不怎么好, 今天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窥一斑见全豹，可想而知，因为这种突发的状况, 他要耗费多少精力进去。 不过尽管如此, 对方还是在商界稳稳的占据了一席之地，所具有的手腕和能力, 足以让人心惊了。 秘书闻言，礼貌的笑了一下, 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魏薄光见状, 也不再追问什么。 静心厅重新恢复了安静。 所有的菜品又转了两圈，或许是为了找话题, 裴钦指着桌上最醒目的两道菜——虾子扒海参和鸡肉烩鱼丝, 随口问道：“魏总喜欢吃这个？” 不然也不会出现两道一模一样的菜在这里, 并且都已经下了大半, 如果不是味道和食材一样, 裴钦差点没分辨出来。 “裴少不用那么客气, 叫我名字就行。”魏薄光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接着才挑了挑眉，“我不是很喜欢吃海参和鱼肉。” 这句话倒是很委婉, 但足够让裴钦听懂他是什么意思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 他二叔好像对这两道菜感觉也一般, 应该也不会连点两道一样的。 看出了裴钦心中所想，魏薄光面上出现了淡淡的感慨，“裴总今天运气一半对一半吧，可能是为了补偿他吃错东西，邱先生才会送这两道菜过来。” 不过这种补偿，对裴琛来说也没什么用就对了。 邱立新免费送的，这怎么可能？ 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还能不知道。因为酒店的事，他们这两天已经把醉仙府的近况查了个底朝天，也知道了孟庆丰跟邱立新两人并不对付。 孟庆丰继承醉仙府，刚当上老板，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试图处处压制邱立新。邱立新呢，之前跟孟庆丰的父亲处事惯了，又是醉仙府的支柱，能服他的命令才怪。再加上孟庆丰擅自给邱立新安排客人，让邱立新气的直跳脚，从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就更差了。 为了找理由刁难邱立新，孟庆丰现在亲自把关食材的进出，就连葱姜蒜这些调味用的小东西他那里都有账本记录，更别说价格极高的海参了。 送客人菜品，邱立新现在绝对要自掏腰包，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待遇。 既然这样，那么问题就来了，哪一个大厨做菜不为赚钱，还往里面倒贴钱的？反正裴钦和潘鑫源是不信邱立新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事情。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敏锐的直觉这么提醒着两个人。 一边思考着什么，潘鑫源一边夹一片海参到自己口中。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会吧……”潘鑫源被自己的设想给吓到了，筷子掉了也不自知。 听到好友的动静，裴钦连忙问：“怎么了？” 飞快的喝了一口水，潘鑫源勉强冷静下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冯褚做出来的菜，味道跟殷姐的一样。” 之前他还因为这个产生了好奇，想要花钱让她告诉自己她后续的学习情况，然后被她果断拒绝了。 裴钦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怎么没太听明白他的意思。 潘鑫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你记不记得，我们是在后厨那里看到她的。” 后厨那里那么醒目一块牌子，严禁客人进出，他不信冯褚没有看到。最关键的是，除却孟庆丰，之前进出的厨师难道都没有发现她吗？ 裴钦恍然，接着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她是来偷师的？” “这怎么可能。” 因为冯褚看起来实在是不像有背景的人，如果她真的跟邱立新有关系，又怎么可能沦落到去帝都大学食堂打工的地步？ 敲了敲桌子，潘鑫源现在的心情格外的冷静，头脑也在飞速的转动着，“你别忘了，邱立新最擅长做粤菜。刚好，殷杰也是。” 所以万一是这两个人有联系呢，那一切不就解释的通了？ “草，我们被冯褚给耍了！”裴钦听完，在是没忍住，直接就爆了粗口。 果然，越老实的人，坑起人来就越狠，关键是她糊弄他们的时候还一脸纯良，直让他们信以为真。 想起他们之前在后厨的对话，潘鑫源就气的牙痒痒。 她那根本就不是一问三不知，而是全程都在跟他们兜圈子！ “我现在就去找她。”磨了磨牙，裴钦接着就想站起来。 下一秒，潘鑫源拦住了他，“这里是孟庆丰的地盘，闹大了不好。” 万一目的暴露，到时候暗地里挖墙角，直接就变成同行之间的竞争了。他家现在这种情况，再多一个敌人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那些事儿就这么算了？”停顿了一下，裴钦眼中的怒火稍减。 捡起掉落的筷子，潘鑫源缓缓的说：“等等看，看她还回不回来。”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二十分钟后，看着自己二叔身后的小姑娘，裴钦差点没被堵在喉咙里的话给噎死。 这两个人还真是一块儿的！ 潘鑫源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他脸上瞬间挂上笑容，然后试探性的问，“……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真希望听到一句否定。 很快，裴琛的话让潘鑫源和裴钦那点隐秘的期望落空。 “刚好遇到而已。”裴琛轻描淡写的说。 既然这样，那还好。 潘鑫源松了口气，刚想问冯褚些什么，那边裴钦一个眼色就过来了。 对于自己这位二叔，裴钦不说有多了解了，但起码他的习惯自己还是知道的。 遇到之后搭话，再一起回来，这种事情出现在别人身上正常，但出现在他二叔身上，那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没看他二叔的秘书一副见鬼的样子么。 等冯褚坐下来之后，看到两人怪异的目光，她瞬间就明白自己糊弄他们的事应该是被发现了。 不过，他们质问的语气怎么会这么温和？ 第31章 同意 “你认得我二叔？”裴钦第一句话竟然问的是这个。 冯褚点头, 接着又摇头，“认识，不熟。” 也就见过两次而已。 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最难让人做出正确反应, 到了这个时候，裴钦已经不再相信面前这个小姑娘是只纯洁的小白兔了。 她装傻充愣，简直一把好手, 说不定就是一个扮猪吃虎的主儿。 同潘鑫源对视了一眼，裴钦又僵着脸问：“那在后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冯褚闻言，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她毫不客气的往裴钦的心口插了一把刀子, “你当时看起来就不怀好意。” 她总觉得裴钦在暗地里谋算着什么, 不然也不会一直跟他兜圈子。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然而当时没有确定, 现在这两人的反应, 忽然就印证了她的猜想。 听到这句话，尽管知道气氛不对，但潘鑫源还是有点想笑。 裴钦放浪形骸这么久，终于被人无情的拆穿了一次。不过潘鑫源终究是没有能笑出来, 因为下一秒冯褚顺便也把他给捎带上了。 “还有你，你们两个一样。” 撇了撇嘴, 冯褚语气困惑, “而且, 我好像没有义务给你们解释什么吧？” 说与不说, 那是她的自由, 况且帝都大学食堂裴钦无意中给她解围的人情，之后她把要回来的木珠子送给他，算是还掉了，这也是冯褚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原因。 “你……”一连两句话，瞬间把裴钦堵的哑口无言。 潘鑫源见状，迟疑了一下之后，接着无奈的冲他摇了摇头。 潘鑫源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件事找面前的小姑娘没用，她认死理，还软硬不吃。年纪这么小，固执成这个样子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想想，大概也只能去问问殷杰了，说不定殷杰才是这件事的突破口。 就这样，冯褚在两人的瞩目中慢条斯理的吃了个痛快。 看到她这回是真准备离开了，潘鑫源赶忙开口，“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找殷姐？” 有些摸到冯褚脾气的潘鑫源语气更加轻缓，甚至带上了点恳求，“我找她有事商量。” 能让冯褚在一旁观摩学做菜，想也知道她跟邱立新的关系不一般。 今天晚上是谁带她来这里的，现在答案基本已经明了了，所以冯褚思考了一下，终于没有再选择藏着掖着。 “行。”答应了一声之后，她的语气刻意变得低沉，“你们最好态度好一点，不然……” 不然就要他们好看。 看着小姑娘白嫩嫩的脸庞，不忍心告诉她这样威胁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实在是毫无威慑力，潘鑫源和裴钦忙不迭的点头，算是妥协。第29节 “二叔，我们有事，先走了。”随口招呼了一声，裴钦就要往外走。 他二叔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开口拦人的。 然而这一次，裴钦失算了。 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小姑娘，再看她身后隐隐有簇拥姿态的两个青年，忽然间，裴琛的眉头微微皱起，“什么事？” 没想到自己二叔竟然会追问，猝不及防间，裴钦瞬间愣住。 这让他怎么回答，难道要说是因为上次他给出的建议，现在他和潘鑫源两个人要去实践了？ 这大庭广众的，谁知道会不会传出去。 裴琛抽出旁边的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仿佛在等着自己侄子的答案。 到最后还是魏薄光解的围，他拍了拍裴琛的肩膀，玩笑道：“裴少都二十多岁了，你还拿他当小孩看，出去办事也得跟你打个报告？” 他怎么没听说，这两叔侄的关系有这么好？ 裴琛闻言顿了一下，沉默良久，他终究没有再开口。摆了摆手，裴琛就这么放三人出去了。 三人走后，魏薄光语气纳罕，“看不出来，你这长辈当的还挺称职。” 这可不是自家老板的作风。 裴琛的秘书心中有一丝怪异划过，终究他什么也没有抓住。 出了醉仙府，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常备的过敏药没有动过的痕迹，秘书张了张嘴，“老板……” 没吃药过敏居然都能消的那么快，难道他看错了，被老板吃进嘴里的那根不是芥蓝？ 打死秘书，他也想不到原本出来找药吃的老板硬生生的拐了个弯儿，转头去跟小姑娘聊天了。 面上闪过轻微的不自在，好在车里灯光暗，没有人察觉。 见老板没有解释的欲望，秘书也就没有再提起这一件事了。 另一边。 一路走到后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殷杰和邱立新也刚好从里面出来。 两人都有些脸红脖子粗的，看样子是经历了好一番讨价还价。 “小褚……”看着小姑娘身后的两个人，殷杰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她带人来偷师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怎么现在…… 捕捉到了殷杰眼中一闪而过的警觉，冯褚凑近，小声在她耳边解释了起来。 知道面前小姑娘的记忆力好，别人说过的话都能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殷杰渐渐地将注意力放到了冯褚的话上。 至于潘鑫源和裴钦，两人终于见到了邱立新，面上不可遏制的出现了淡淡的欣喜。 “邱先生。”最先说话的，当然是有求于人的潘鑫源。 在帝都这片，潘鑫源家的悦然酒店还是很出名的，所以邱立新对他并不陌生。 不过邱立新是在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对于各人的面孔代表什么也略知一二。他看到潘鑫源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可能是有事相求。 稍稍后退了一步，同潘鑫源拉开距离，邱立新才笑着问：“这不是潘大少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听到对方这么客套的话，潘鑫源的心陡然一沉。 这次的事，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不过虽然心中这么想，潘鑫源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半分。斟酌了一下之后，他果断的开口，“这不是有事找邱先生嘛。” “我就一个做饭的厨子，恐怕帮不上潘少什么忙。”邱立新脸上挂满了客套，看起来跟殷杰寒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厨师这一行接触的人多，三教九流，应有尽有。天天跟这些人打交道，想也知道有多磨练人。就算是再老实的人当几十年厨师，出来之后也能练就出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潘鑫源现在才发现，邱立新只要一直不接他的茬，他就拿他毫无办法。 潘鑫源无奈，只好将话再说的露骨一些，希望他好歹能给点反应，“巧了，我这事还真是只有邱先生能解决。” “希望您不用拒绝我才好。” 得，尊称都用上了，就算是知道潘鑫源这边是麻烦事，邱立新也得稍稍给他点面子。 叹了一口气，邱立新只好退让一般的说：“既然这样，那就跟我到厨房谈吧。” 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这一个个的，全往这里赶。 听到邱立新的话，潘鑫源瞬间就将冯褚和殷杰搁置在了一边。本来想通过殷杰这里曲线救国的，现在看起来似乎是不需要了。 潘鑫源对自己即将开出的条件很有信心，他觉得那些东西应该足够打动面前的粤菜大厨了。 “打扰了。”潘鑫源还算镇定，没再露出什么情绪出来。 这些人说话都绕来绕去，也不嫌累的慌。 早就停下，并且听完整个对话的冯褚忍不住咂舌， 她旁边的殷杰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见邱立新有事，她识趣的提出了告辞，“师兄，那我们就先走了。” 邱立新点了点头，“行。” “从明天开始，小褚你记得每天来我这里报导。” 听到邱立新点到自己的名字，冯褚瞬间给予了回复，“好的。” 看来到最后邱立新还是同意了她来这里学菜的请求。 很快，冯褚跟着殷杰离开了醉仙府。 一路上，或许是太兴奋了，殷杰忍不住将之前同邱立新谈话的内容一股脑的都吐露了出来，“没想到我师兄也会出尔反尔，一开始明明说好的是两道他的招牌菜，现在好了，两道招牌菜也没了。” 冯褚并不觉得意外，“换成别的了吧？” 殷杰闻言，看了她一眼，“我发现你就是表面看起来傻乎乎的。” 内底里聪明着呢。 显而易见，自己猜对了。 冯褚也不克制，她紧接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招牌菜虽然是没戏了，但我师兄说，剩下的粤菜小炒，三天之内你可以随便在旁边观摩。” 对于普通厨师来说，小炒这种东西只能说是最基本的。但对于邱立新这种顶尖粤菜大厨来说，随便一道拿出来，那都能在普通粤菜餐厅做招牌菜了。 深吸了一口气，冯褚表情极其严肃的点头，“我会努力的！” 殷杰原本在等红灯，听到她这句话之后，差点没一脚油门踩下去。干笑了一声，她委婉的说：“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学。” 她还没打算因为这事儿跟她师兄反目成仇…… 第32章 曲线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殷杰的反应会那么大，但冯褚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依旧觉得不保险, 殷杰又问了一遍, “真知道了？” 老天保佑她没有会错意。 冯褚犹豫了一下，接着再次肯定，“真的。”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微微笑了一下之后，殷杰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花了两个小时将冯褚送到公寓楼下, 看着面前一直以高精尖为标准的开发商开发的楼盘，殷杰不可遏制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种地段，这种价格，别说是买了, 就连租赁, 最低每个月都得七、八千块钱, 如果面积再稍微大一些, 比如两居室三居室的话，每个月得有个两万打底。 殷杰完全没有想到冯褚会住在这里, 这一刻，她对冯褚的感官不由自主的一提再提。 看出了她的想法，冯褚赶忙摆手，“这不是我家，我只是暂住而已。” 等她赚到钱之后, 就可以考虑搬出去住了。 听她这么一解释, 殷杰眼中笑意反而更深, 然后言不对题的感慨：“小褚, 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你的运气。” 如果这次顺利的话，她应该能直接在帝都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了。大富大贵不能说，但她学到的厨艺足够让她吃喝不愁了。 冯褚愣了一下，没太懂她的意思。 看着面前小姑娘懵懵懂懂的样子，殷杰的心不由的柔软了起来，“夸你呢。” “快回去吧，十一点多了。对了，你明天记得早一点起来，去醉仙府之后直接去后厨就行了。哦还有明天可能会下雨，你记得带把伞……” 一直絮絮叨叨交代了五六分钟，直到后面的车辆按喇叭，殷杰才惊觉自己现在就是个十足的话痨。 再看冯褚，正一丝不苟的听着，神色没有半分不耐烦。 揉了揉自己发痛的鬓角，殷杰赶紧放人。 给了殷杰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之后，冯褚接着往熟悉的楼栋走。大约五分钟后，她拿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洗漱的时候，冯褚打开手机，果不其然发现了里面江宁雷打不动发过来的消息。 又到了每天一次汇报的时间，不过按照以往江宁的作息，她应该已经睡了。冯褚没有犹豫，接着挑了今天几件重要的事情编辑成文字发了过去，让她明天一早打开手机就能看到，省的她担心。 做完这一切之后，冯褚一边哼着歌，一边翻开了买来的一本野史看了起来。 虽然她的时间很多，但学习这种事情还是松懈不得。不过，如果有零食的话就更好了…… 舔了舔唇角，冯褚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移到了那几盆多肉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多肉原本肥嘟嘟的叶瓣忽然暗淡了许多。 “别躲了，没用的。”冯褚笑眯眯道。 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冯褚倒没有立刻付诸实践。多肉植株不大，她得省着点吃。 将野史翻了一页，冯褚低头，接着就看到了里面夹的一张黄纸，黄纸上面用丹砂写着什么，艳红艳红的，笔迹看起来很新，应该是刚写不久。 对着灯光看了一下，除了一点微末的气流波动，冯褚并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将黄纸对折，接着她随手把它和那枚虎头印象放在了一起。第30节 明明是帝都大学的学生，却喜欢弄这些东西，那男生还真是奇怪。 摇头晃脑的在心中感慨一番之后，冯褚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继续沉浸在几本野史之中。 另一边。 江母从公司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自己闺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场景。 “你怎么还没睡？”江母奇怪。 以往这个时候她早该回屋了。 打了个哈欠，江宁拿着遥控器换了一个频道，“在等小褚给我发消息。” 她现在操心的等级又往上升了升，跟那些妄图24小时监控自己儿女的家长没什么区别了。 江宁从来没有想过，这东西竟然也会让人上瘾。 “妈，你说我要不要给小褚买一个带定位的手表，让王姨去打扫卫生的时候给她捎过去？”江宁问。 江母闻言，差点没气笑。一巴掌拍到江宁胳膊上，江母制止道：“你可消停会儿吧。” “你爸那边已经好奇的不行了。” 提她妈起这个，江宁就有些无语，“我爸今天给我打电话问我情况的时候，顺嘴还说想见见小褚呢。” 不过他提出来的下一秒，就被她给推了。 “你爸就是闲的没事，吃饱了撑得慌。”江母冷嘲。 这两个人，果然是性格不合……心中暗叹一声，江宁刚想说什么，那边她就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 看了一眼之后，江宁微不可见的舒了口气，“是小褚。” 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十一点多的时候，江母不由得惊讶。 这还真是每天雷打不动的汇报啊。 这两个人，一个只要开口要求，令一个就乖乖巧巧的照做，还真是有意思。 不过她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儿，恐怕也会像眼珠子一样护着。社会这么复杂，万一把她污染了可怎么办？ 陡然间，江母脑海里升起了一个念头。 自己亲闺女从小到大都要强的厉害，她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被人围着撒娇是什么滋味，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这种福气。 “你觉得，我让小褚当我干女儿怎么样？” 话出口的下一秒，江母就看到了自己闺女警惕的目光，“妈，你想干嘛？” 江宁沉思了一下，然后道：“我争取让她当你外孙女。” 女儿是别想了。 见她妈噎住，江宁重新低下头翻看冯褚发过来的消息。看到上面的一个名字，她微微皱了皱眉，“潘鑫源……” 帝都潘家？ 她记得，潘家经营的悦然酒店好像出了点问题吧，只是忘了是哪个同事挖出来的新闻了。 想到这里，江宁的眼中闪过深思。五分钟后，她关掉手机，然后施施然回屋去睡觉了。 醉仙府。 后厨角落里面放置着暗色的沙发，原本是供厨师们休息的，现在上面坐着潘鑫源和裴钦，至于邱立新，则在两人对面。 “裴少，潘少，喝茶。”副主厨端来三杯白开水。 袅袅的白雾升腾而起，氤氲方寸的空间。 副主厨不愧是跟随邱立新身边多年的老弟子，对邱立新的了解甚深，知道几人有事商量，不用他开口，就已经有意无意的制止了剩下那些师弟或者学徒等人窥探的眼神。 “潘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既然人都带过来了，邱立新就不打算继续兜圈子。 潘鑫源顿了一下，将组织好的语言吐露出来，“邱先生应该知道，悦然这段时间遇到了些麻烦。” 都是在帝都，又差不多算是同一个行当，这件事邱立新当然有所耳闻。 几乎是瞬间，邱立新就猜到了潘鑫源的来意。 “荣前辈曾经也提携过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邱立新接着笑了一下，“他去世前待过的酒店现在有困难了，按理说我是应该去帮一把的，但……” “醉仙府现在情况也不好，这件事我爱莫能助。” 因为突然换人做主，菜价变动还只是小事，经营方式突然变化让不少客源都流失掉了。偏偏孟庆丰竟然以为这只是暂时的，后续会有更多的新客光顾。 一意孤行下来，醉仙府现在也不过是表面看起来风光而已，未来如何犹未可知。 潘鑫源早走预料邱立新会拒绝，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准备就来的，“家父确实很想请邱先生到悦然。” “只要先生点头，价钱不是问题。” 也就是说哪怕是邱立新狮子大开口，只要不是要咬掉悦然一块肉，那都是可以接受的。 这种让步，不可谓不大。 然而邱立新叹了一口气之后，依旧摇头，“我不能答应。” 潘鑫源皱眉，“难道邱先生看不出来，醉仙府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孟庆丰是个十足的败家子，对生意方面的事一窍不通。现在醉仙府三教九流，人流杂乱的很，以这种趋势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衰退。 邱立新抿了一口茶水，神色怅然，“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走。” 醉仙府老东家是他第一任老板，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对他有知遇之恩，这种恩情，除非醉仙府彻底倒下，不然他是还不完的。 潘鑫源见邱立新油盐不进，只觉得异常棘手起来。 悦然那边的情况，拖不得了。 到底是二十岁出头，正是人生最冲动的时候，潘鑫源虽然在帝都大学是学生会长，但到底没有多少社会经验，一时间难免有些坐不住。 裴钦看在眼里，他忽然间想起来自己二叔之前随口说的一句话。 没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邱先生不为自己，难道也不为自己的那些徒弟考虑考虑？你耗的起，他们可耗不起。” 孟庆丰这么下去，早晚是自掘坟墓。邱立新底气足，大不了醉仙府倒了之后就回去养老，反正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存了不少钱，但他那些弟子学徒却不行。 他们还年轻，哪儿能一直耗在这里？ 潘鑫源见邱立新面色有一瞬间的动摇，赶忙趁机加了一把火，“只要邱先生肯去悦然，你的那些徒弟我保证照单全收，包括学徒在内。” 沉默良久，邱立新依旧摇头。 潘鑫源见状，心顿时凉了大半。 “我是不会去的。” “不过，你可以去找冯褚。” 第33章 给钱 “什么意思？”话题怎么会忽然转移到一个小姑娘身上？ 有些人, 时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不知道为什么, 邱立新心中忽然升起了这个念头, 他确实没办法让他门下那么多弟子都跟着他受孟庆丰的磋磨。 “我跟我师妹约定，只让冯褚学习三天，而是还不能是我最拿手的。”邱立新想起之前同殷杰讨价还价的场景, 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不知道小褚的本事, 你们清楚不清楚。” 本事, 什么本事？ 这个问题在潘鑫源脑海里转了一圈之后，接着他就瞪大了眼睛。 “看来你知道。”邱立新点头, 肯定的说。 张了张嘴，潘鑫源语气艰涩, “你是打算……” “你觉得, 五道招牌菜, 够悦然撑多久？”邱立新接口, 反问道。 安静了一瞬，潘鑫源计算了一下，然后笃定道：“一两年没问题。” 再好的口味客人也会有吃腻的那一天，一两年差不多是更换的周期。 “你要把看家绝活儿教给一个小姑娘？”潘鑫源忍不住问。 邱立新有些不情愿的说：“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 想想自己多年的刻苦钻研，被人一天就学去了，邱立新就觉得肉痛。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他问过了，小姑娘连调味搭配都不清楚, 对盐的掌控更是一窍不通, 这显然不是当厨师的料子, 但架不住她记忆力好啊。 毫无创新的复制看起来是挺鸡肋的，但真正用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师妹殷杰的酒店现在还只是个雏形，后续装修到彻底运行起来，最少也得半年时间，他这可不算趁火打劫，伺机挖人。 而且像他们这样的大厨其实很少自己动手，除非有提前预约的客人，否则都是让其他厨师上。兼顾两个地方，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两家菜品出自一个厨师的手，这样一来相当于悦然免费帮他师妹的店面打广告了，她恐怕很难拒绝这块不用费力就能吃到嘴里的肉。 “你们去找冯褚，只要她同意去悦然，我就教她。”邱立新这次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谁让他的大弟子，也就是副主厨一共才跟在他身边十年，放在别的地方是够撑起一片天地了，但对于悦然这种经历过时间沉淀才留下来的老牌酒店来说，却远远不够。 资历最深的大弟子都才是这个样子，就更别提别个了。 现在横空出世了一个光看就能看会的小姑娘，邱立新都不知道该不该感慨一声命运了。 兜兜转转，竟然一下子回到了原地。 潘鑫源觉得，当初他就应该再果断一点，在学校食堂发现她这有这个本事之后，不应该只拿一千试图贿赂她，应该直接把钱包里的银行卡抽出来给她的。 现在好了，求到人头上了，还半点交情都没有。 想到冯褚固执的性格，潘鑫源就想拿头撞墙。这可不是个软柿子，这是铁馒头。 潘鑫源知道这是邱立新最大的让步，生怕邱立新反悔，他赶忙答应了下来，“行。” “悦然会以最诚挚的态度，来欢迎各位大厨的。”第31节 既然邱立新已经和殷杰约定好了，现在他又忽然改口追加进去如此丰厚的条件，不过就是想取一个折中的办法，换一种方式进行交换而已。 如此曲线救国，冯褚成了最关键的那个环节。 知道了邱立新现在最想要什么，潘鑫源当然不会含糊。 邱立新笑了一下，并没有接这句话。 心照不宣之下，两人接下来的交谈就顺利了许多。 又讨论了一些细节之后，潘鑫源这才离开了后厨。 片刻后，将所有的事都听了个完整的副主厨走过来，一脸欲言又止：“师父……” 他是真不想他师父做出如此的牺牲，尽管这关乎自己的前程。那些招牌菜，可都是他师父多年的心血！ 知道自己的大弟子想说什么，邱立新洒脱一笑，“怎么就牺牲了，这事儿还有的磨呢。” “那小姑娘不像是吃素的，你就等着看吧。”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只区区一面邱立新当然不敢下什么定论，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冯褚没那么简单。 “冯褚要是真的答应下来，我就顺水推舟跟悦然交易。她要是不答应，这事儿就算了。” 这一切成不成，全看那位潘大少的本事了。 另一边，醉仙府外，潘鑫源一脸愁容。 “现在该怎么办？” 裴钦这回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能怎么办，去求人呗。” “之前的时候我还有把握。”因为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就是个傻白甜，随随便便给点好处就能迷惑住她。 但过了今天晚上，潘鑫源忽然不这么想了。 这才多久，冯褚从小服务员摇身一变，眼看就要变成粤菜大厨了。不管是人生际遇也好，还是气运旺盛也罢，反正就是人家的本事，不服不行。 “现在我得好好跟我家里人商量商量。”起码不能再有糊弄的心思了。 潘鑫源叹气，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那就只能尽力争取。 裴钦见他实在是头疼的不行，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这边帮你问问我二叔，看他公司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是用什么办法打动关键人的。” 在这方面，他爸都吃过他二叔的亏，所以找他二叔准没错。 听裴钦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潘鑫源语气变得格外真诚，不难看出他心中感动，“那就麻烦你了，这件事解决之后，你一个月的吃喝我全包了。” “行！”裴钦一口答应下来。 夜已经深了，两人各自开车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将车放在车库里，裴钦开门，走进别墅里面。打开灯，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了。 这个时间，他二叔绝对还在自己家的书房里处理文件呢。 想起这个，裴钦就不由得感慨，真是不知道他二叔这么赚钱是为了什么，日子过的跟个苦行僧一样，半点乐趣也没有。 拿出手机，因为基本没有联系过，裴钦找了好久才找到裴琛的手机号码。按下接通键，裴钦咽了咽口水，然后开始等待。 铃响三声，电话被接了起来。 “喂？”裴琛的声音十分冷淡，其中半点困倦的意味都没有，仿佛现在不是凌晨一般。 干笑一声，裴钦克制住自己那点害怕的情绪，“二叔，问你个事儿行不行？” “是潘家的吧。”裴琛一语中的。 既然都已经被猜到了，裴钦不敢浪费自家二叔宝贵的时间，一股脑将事情的经过全讲了一遍，“我按照你的话说了，邱立新也同意了，不过他现在让潘鑫源去找那个小姑娘。” “哪个小姑娘？”裴钦“啪嗒”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钢笔。 “就是冯褚，今天晚上你见过的。”裴钦道。 “你们……”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电话那边传来了些微的空白，两秒后才重新接上，“不是关系很好？” “要是有关系就好了。”提起这个，裴钦就泄气。 “关系不好，那你今天怎么带她一起吃饭？”裴琛站起来，踱步到落地窗前。 窗外灯火通明，霓虹深邃。 确实，他们今天晚上还给她解围来着，要不是他们开口，她估计已经被孟庆丰叫保安赶出去了。 不过这都是基于他们以为冯褚知道什么，才这么做的。要说交情，那真是半点也没有。 没办法，裴钦只能实话实说。 垂下眸子，裴琛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多给点报酬。”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裴钦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你是说直接给钱？” “嗯。”这是最实惠的办法。 “你觉得给多少合适？”裴钦现在一点想法都没有，只能求助裴琛。 裴琛顿了一下，然后道：“一千万。” 一千万？！ 裴钦听完，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沉默了一瞬，他声音变得迟疑起来，“……这么严重么，当初荣伯的时候，不算分红一年也才二百万了。” 冯褚，说到底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而已，怎么就能比粤菜界泰斗荣伯身价还高五倍。 “以悦然现在的情况，出一千万不算多。”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或许也知道这个条件过于苛刻了，裴琛稍微松了松口，“反正多给就对了，最好问她想要什么。” 思考了半晌，裴钦沮丧着脸说：“……也只能这样了。” “我跟潘鑫源提一提，让他跟家里人商量。” “好。”点了点头，裴琛就挂断了电话。 觉得远处的灯火投落在书房里有些过于杂乱了，裴琛缓缓将窗帘拉上。 此刻，没有人看到他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 第34章 拒绝 第二天清晨, 闹钟响起。 冯褚后知后觉的放下手中的野史, 一夜未眠，她脸上看不出半点疲倦的模样。 要说还是当铁牛精好，起码一天二十四小时，哪个时间段都可以随便用, 不用担心身体会受不了。 因为醉仙府离市中心有些距离，所以冯褚定的是六点的表。关掉闹钟, 一番洗漱之后，她六点半准时出了门。 公交加地铁, 一番折腾之后，她终于在将近九点的时候到达了醉仙府。 这个时候, 来吃早餐的人络绎不绝, 看得出来晚起的人还是不在少数的。 冯褚那边刚想从醉仙府后门进去，还没等她走几步, 接着就被人给拦下了。 看着笑容灿烂的潘鑫源, 冯褚下意识的警惕起来，“你干嘛？” 幸好他今天死活把裴钦给拉过来, 很有先见之明的让一个人堵在前门，一个人在后门等, 不然恐怕就错过了。 不过, 想起自己之前同面前小姑娘少的可怜的交流, 潘鑫源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风水轮流转, 古人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不过现在事到临头, 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 没有交情也得想办法套出点交情来。 略有尴尬的挠了挠头，潘鑫源试探性的开口，“有事商量，我们聊聊？” 之前自己去帝都大学的时候，还是他带着找到的食堂，之后再见的时候，虽然感觉他有点心怀不轨，但她也没看出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这么一想，冯褚好脾气的点了点头，“十点之前我要进去，所以有什么事你还是直接说吧。” 怕潘鑫源又绕弯子，冯褚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 半个小时，足够了。 一丝喜悦从潘鑫源眼中闪过，在他看来，冯褚能点头就是一个不错的开端，说不定这件事也没有他想的那么难办。 “这边有椅子，我们坐下说。”指了指不远处的公共长椅，潘鑫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冯褚点头，然后干脆利落的走了过去。 两人一起坐在长椅上，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潘鑫源开口，“事情是这样的……” 因为时间的关系，潘鑫源也不耽搁，三言两语就将昨晚邱立新的话转述了出来。 听完之后，冯褚目露了然，“也就是说，你们现在这件事能不能成，就看我点不点头了？” “对。”潘鑫源面上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与此同时，他心中还有一点紧张，他怕面前的小姑娘没见过世面，心中贪婪一起，再狮子大开口，到时候气氛闹的太僵硬就不好了。 对于自己运气有一定了解的冯褚并不觉得意外，她挠了挠头，然后问：“我要是同意了，还有时间回帝都大学食堂么？” “啊？”潘鑫源猝不及防听到了这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两秒中后，因为猜不到冯褚的目的是什么，他只有实话实说，“悦然离帝都大学挺远的，应该短时间内回不去了吧。” 怕她是担心同殷杰的合同，潘鑫源赶忙又补充，“只要你去，殷姐那边我会跟她商量。” 小酒店还没开起来，就能搭上悦然这艘大船，这本来就是双赢的事，殷杰夫妇除非脑子有问题，不然铁定会同意的。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扫清了面前小姑娘的后顾之忧，这么一大块肉摆在这里，她怎么也该吃下去了。下一秒在听到冯褚拒绝的时候，潘鑫源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那恐怕不行了。”冯褚脸上有些歉意，犹豫了一下，她将理由说了出来，“江宁让我在帝都大学里好好学习。” 过不了几天帝都大学各院系排的课表就下来了，她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她的东西。 潘鑫源之前设想过无数的可能性，也准备好了各种应对手段，但他万万没想到，冯褚会这么不按套路出牌。 学习难道就差这一时半会吗？！ 不过现在是他有求于人，潘鑫源的姿态只能一低再低，“我跟我爸商量，只要你肯点头，三百万的辛苦费我们立即打到你的银行账户上。”第32节 昨天裴琛说的一千万显然是不可能，这小姑娘怎么看也值不了这么多。不过既然是从裴二爷口中说出来的，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随便开玩笑。 原本他爸最后决定给一百五十万，毕竟冯褚初来乍到，在帝都一没根基，二没人脉，一百五十万已经是她想象不到的天文数字了。但听裴琛这么一说，他爸心里忽然就犯了嘀咕。犹豫再犹豫，一夜过去，早晨的时候，他爸忽然改口说报酬提高一倍。 一百多万对潘家来说，不过是几件配饰或者几个家具的价格，能保险一点就保险一点吧。 潘鑫源说话的时候，将“三”这个数学稍稍加重了一些，冯褚当然能听得懂他的意思。 但是潘鑫源这次严重的失算了，因为有一点是致命的，那就是冯褚对三百万的概念不是很清晰。 她从上庄村一路走来，见过最多的钱就是江宁留给她那六千块。她知道三百万多，但不知道具体有多少。 没有犹豫，冯褚摇头，“不了，我暂时没有离开帝都大学的打算。” 在她的想法里，钱是永远赚不完的，更何况学习的计划在先，如果不能兼顾的话，肯定是排在前面那个优先完成。 这也太果断了！ 潘鑫源见势不妙，赶忙再接再厉，他将所有的利弊都剖析了出来，明晃晃的暴露在空气中，“你要是不同意，邱先生那边十多个弟子是没办法去悦然的，还有殷姐那里，贸然开酒店风险不小，哪怕饭菜的口味无可挑剔，也不一定能站稳脚跟。” 所以这一切，还得倚靠悦然，还得靠她。 潘鑫源这次可谓是把能说的都说尽了，冯褚却依旧不为所动，“不行就是不行。”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真这年头，还真有面对钱财和粤菜大厨真传不动心的人。 潘鑫源很少有这么不甘心的时候，他咬牙，对冯褚的背影喊：“你要是不同意，倒霉的就是他们。” 几乎是在瞬间，不远处的小姑娘停下。 冯褚转身，然后失笑摇头，“我不傻。” 邱立新如果真的有这个打算，也轮不到她来选。如今潘鑫源找上她，就只是意味着把选择的权利交给她，无论那种结果，他也都能接受。 至于殷杰的酒店，餐饮本来就是靠口碑和时间，光靠别人提携能有几时好？ 小姑娘还是那个小姑娘，一脸的稚气和淳善，但在接触到她的眼睛之后，潘鑫源身体忽然一震。 笑意盈盈、波澜不惊，她这不像是愚昧的固执，更多的是历经千帆之后的看破。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能看到这些该多好。 见潘鑫源半晌不说话，冯褚耸了耸肩就离开了。 轻车熟路的来到后厨，看到门是开着的，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原本邱立新正准备起火炒菜，看到她之后，手上的动作登时一停，“你同意潘少的条件了么？” 听他这么问，冯褚一点也不惊讶，“没有。” 一丝意外从邱立新眼中闪过，接着他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 还以为悦然的少东家有多厉害，没想到连一个小姑娘都糊弄不住。 “你想我同意？”冯褚仰头问。 难道她想错了？ 邱立新闻言，瞬间低咳一声，“那倒不是。” “对了，你既然没有同意，那我炒这道菜的时候，你记得回避一下。” 不然全让她学去了，那还得了？ “哦。”冯褚眨了眨眼，然后十分听话的往后厨角落里休息的地方走。 一路上，但凡是她路过的地方，所有厨师一律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直到她走了之后，才恢复动作。 感觉到这些人的防备，冯褚眼角抽动了一下。 没一会儿，邱立新开始动手做菜。与此同时，副主厨走到冯褚的身边，他脸上挂着温和笑容，看起来再没有那么亲切了，“你要喝水么？” 看了他一眼，冯褚砸吧嘴，“你不用挡，我不偷看。” 看到副主厨表情瞬间僵硬起来，她又补充，“我是个很讲信誉的人。” 有这技能，再讲信用也没得商量。 副主厨见自己被拆穿，干脆厚着脸皮，直接挡住了冯褚的视线。确保她除非有透视眼，否则绝对看不到他师父的动作之后，副主厨才满意。 人与人之间果然是没有信任的。 悻悻的喝了好大一口水，冯褚接着开始神游天外。 另一边。 潘鑫源在冯褚走后，第一时间就跟他爸打了个电话。 “事情怎么样？”潘东明问。 潘鑫源叹气，有气无力道：“她死活不同意，这事儿怕是不成。” 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姑娘都能欺负到悦然头上了，潘东明的声音顿时就带上了不满，“条件都跟她说了么？” “说了。” 三百万绝对不算是低价了，这小姑娘不会是贪得无厌，准备坐地起价吧？！ 这种念头一闪而逝，潘东明郁躁的抿了口手边的茶，然后干脆开口，“这事儿你别管了，晚上我请她来聊一聊。” 软的不行，那就试试硬的。 不知道是不是电话声音有些模糊，潘鑫源并没有听出潘东明的言外之意。 第35章 打昏 那边冯褚对此一无所知, 等邱立新那盘菜做好之后，她就重新走了过去。 “这三天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邱立新一边切菜, 一边头也不抬道。 知道冯褚只会死记硬背，他并没有用弟子给他准备好的半成品食材，要做的菜全部都是从第一个步骤开始的。 邱立新答应了殷杰之后，就没有出尔反尔的打算。 “好的好的。”冯褚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邱立新看了她一眼, 心里忽然舒服了很多。 就算是要把手艺传出去，那也得找一个看着顺眼的，不然老觉得堵得慌，刚好这小姑娘就不错。 “还有一点, 那就是你不能外传，谁都不行。” 让她学已经是破例了, 邱立新还没有打算让自己粤菜的味道烂大街。 冯褚知道他什么意思, 思考了一下之后，她伸出了三根手指, “我发誓。” 邱立新看她一脸郑重的模样, 忽然就乐了, “这东西我就没见有用过, 你自己把握就好。” 每年发誓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有几个违约之后遭报应的。 那些人跟她不一样，她这个绝对有效应。不过冯褚也只是这么想想, 并没有说出口的打算。 邱立新没有深究的打算, 很快又说起了别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临近中午, 邱立新接到学徒递给自己的一张菜单，这是之前别人提前预定的，指名要他亲自动手。 热锅、烧油、煸炒……邱立新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千锤百炼，不必多思考，一道菜就已经出锅了。成品无论是味道还是色泽，都已经近乎完美，勾得冯褚食指大动，但她没办法把它们吃进去，只能努力的吞咽着口水，克制自己。 以后她一定要天天做给自己吃，吃腻为止。 两个小时后，一桌简单的酒席完成。 关掉火，邱立新接过学徒递过来的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头上隐隐的汗渍，“怎么样，学会了多少？” “说实话。” 冯褚犹豫了一下，坦诚道：“……差不多，都可以上手了。” 尽管已经提前知道了答案，邱立新猛一听这话，还是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没滋没味的喝了口水，他随手指了指一旁正在做点心的大徒弟，“光学做菜没意思，旁的东西也得知道一点。” 粤菜里面的点心都是相当精致的，如果做的好的话，也是一绝。 冯褚依言走了过去。 将手中的水晶虾饺捏成，副主厨转头就看到了看得津津有味的小姑娘，挑了挑眉，他玩笑道：“怎么，想试试？” 虽然她由邱立新亲自教授，但也只有三天的功夫，三天结束之后，她铁定是要走的，所以副主厨对冯褚倒没有多大的敌意，隐隐的还有那么点友好。 冯褚愣了一下，然后神情犹豫，“可以么？” “可以。”副主厨很干脆的让开了自己的位置。 冯褚上前，信心满满的开始擀饺子皮。 五秒钟后，副主厨和冯褚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那个坑坑洼洼的饺子皮。 “要不……”半晌后，副主厨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给你再示范一遍？” 按理说，她不是看一遍就应该会了吗？ 冯褚张了张嘴，小声开口，“……麻烦你了。” 副主厨摆手，“没什么。” 因为是准备晚上的点心，时间上很充足，所以副主厨这次特意放慢了动作。 看他示范完成之后，冯褚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第二次尝试。 大约一分半钟之后，看着手心里躺着的水晶虾饺，她试探性的问：“……是不是还不错？” 副主厨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蒸的时候皮会破的。” 厚薄不均，厚的地方能有两个硬币厚，薄的地方呢，没上蒸锅的时候就已经透亮了。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副主厨敢保证，她无论是姿势还是动作，都没有半点问题。 冯褚闻言，瞬间哭丧了一张脸，“我想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第33节 可能是这几天学做菜太顺利，让她膨胀了，都忘了自己是个手残。带棱角的木头珠子，坑坑洼洼的水晶虾饺，她可能是真的没有做手工的天赋。 副主厨看她这个样子，忽然一阵于心不忍。想了一下，他说：“擀饺子皮可能不适合你，我再教你点别的。” “我想学最简单的行不行？”冯褚底气不足。 “没问题。” 随手揪了一个面团，将面团里面包上甜糯的豆沙，副主厨三揉两不揉，一个小小的椭圆就出现了。 拿起剪刀在椭圆前面两侧各剪一刀，一个栩栩如生的兔子就出现了。 “用红豆当兔子的眼睛。”取两颗红豆按上去，副主厨的接着把点心兔子放在一旁的蒸笼里，“这样就可以了。” 一共三个步骤，绝对能称得上最简单。 副主厨觉得这次面前的小姑娘怎么着也应该学会了，然而事与愿违，她做出来的兔子，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惨不忍睹，还没有水晶虾饺来的顺眼。 “哈哈哈哈……”一旁围观了整个过程的邱立新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人无完人，他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这么多年下来，副主厨早就知道自己师父是什么性格。见他毫不遮掩就这么笑了出来，怕小姑娘脸皮薄，副主厨想也不想就要把那只失败品扔掉。 “再试一下吧，这次动作慢一点。” 下一秒，他的动作就被拦下了。 “别扔，别扔。”冯褚忙不迭的开口。 副主厨扶额，“不扔怎么办，这东西没法给客人上。” 这一坨面疙瘩要是被摆上去，他师父的招牌非得被砸了不可。 沉默了半晌，冯褚咬唇，“……我能吃么？” 没想到她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副主厨愣了一下。转头看了自己师父一眼，见邱立新点头，副主厨单独找了个蒸笼出来，“可以，不过你得自己动手蒸。” “行。”冯褚想也不想就答应。 三个小时后。 邱立新午睡起来，看着同样昏昏欲睡的弟子，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褚呢？” “在吃点心。”副主厨打了个哈欠。 邱立新瞠目结舌，“她还没放弃？” 都三个小时了，她吃了没有一百屉面团也得有八十屉。 这还是邱立新头一次心疼厨房的面粉钱。 就在副主厨刚想回答的时候，冯褚接着就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笼屉，一脸兴奋的走了过来，“你们看这个怎么样？” 在做菜方面，邱立新可以说是异常严苛。但这次，他忽然就破例了，“……还不错。” 起码，有点兔子样了。不过这么端过来，真的不会烫手吗？ 冯褚听完这句话，眼神瞬间爆亮。 看着一脸兴奋的小姑娘，邱立新摇头，“你别高兴的太早，今天这一天，你可是浪费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冯褚学走的是他手艺，他竟然还体会到了恨铁不成钢的滋味。 就一个点心兔子而已，居然浪费了半天时间，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被他这么提醒，冯褚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弯了弯眉眼，然后笑着说：“殷姐让我慢慢学。” 中午时候已经学了十三道菜了，她还没那么贪心，要一口吃成个胖子。 得，他这还是瞎操心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邱立新看冯褚的眼神却越发的温和，甚至包涵了几分赞赏在里面。 不贪得无厌，懂分寸，这小姑娘可以说是非常讨人喜欢了。 “行了行了，晚上我不开火，今天就到这儿吧。”邱立新摆手。 就这样，傍晚六点，冯褚抱着一个餐盒离开了后厨。 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点心兔子，她迫不及待的拨通了江宁的号码。 铃响两声被接通。 “小褚？” “江宁，今天王姨走的时候，我让她给你带点东西过去。”冯褚一边走路，一边打电话。 放下手中的水杯，江宁来了兴趣，“什么东西？” “我亲手做的点心。”冯褚笑了起来，心情非常愉悦。 然而还没等江宁再说话，冯褚忽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两个穿着黑色西服，体格看起来有些强健的男人径直冲她走了过来。 “我可能……遇到绑架了？”冯褚有些不确定。 她话题转变太快，江宁有点跟不上，“什么？” 下一秒，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让她心中一沉。 “冯小姐，我们老板有请。” 冯褚看了他们一眼，不急不缓的问：“你们老板是谁？” “我们老板是潘东明潘先生。”两个男人倒没有遮掩。 “不去可以么？”冯褚歪头问。 两个男人不说话了，但看他们的表情，和隐隐包围过来的动作，冯褚就知道他们的答案是什么。 “小褚……”把电话给他们。 江宁豁然站起来，眼中隐约燃起了火星。 潘东明！ 然而她话说了一半，电话“啪”的一声被挂断。 江宁瞬间瞪大了眼，没有犹豫，她快步往楼上走，“妈，小褚遇到麻烦了！” 等江母沉着脸出来，江宁手机上突然弹出一个视频邀请。 打开视频，面容熟悉的小姑娘看得出来现在很有些忐忑。 “江宁，我把他们打昏过去了，现在该怎么办？” 第36章 阴招 听到这句话, 再看地上两个整齐倒下的两个人，江宁瞬间失语。 江母愣了一下之后，接着就捂住嘴轻笑。 这个叫冯褚的小姑娘，越来越让人觉得她很有趣了。 揉了揉额头，江宁觉得自己刚刚是白操心了。看着一眼不错等待自己答案的小姑娘，她思考了一下, 然后道：“你先把他们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吧。” “别把路给堵了。” “哦，好。” 那边, 冯褚得到了嘱咐，然后走到两人面前, 一手拽一个, 将两个男子拖到了长椅旁边。 她一米六出头，两个男子最矮的也在一米七五往上, 远远看过去，跟小孩儿摇摇晃晃提着两个黑色的塑料袋, 准备扔垃圾一样。 按大小个儿排好, 让他们坐下靠在长椅上，冯褚呼出一口气, 然后挠了挠头问：“现在呢，我要等他们醒么？” 江宁同江母对视了一眼，在看到江母微微点头之后, 她开口：“你待在那里别动, 我让人去处理这件事。” “不过他们醒过来之后再敢跟你动手, 你也别跟他们客气。” 她倒要看看, 潘东明到底想干什么。 冯褚犹豫了一下，看江宁的表情，知道她不接受拒绝之后，马上果断的点头，“好。” 很快，视频关闭，冯褚接着将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 能做的事她都已经做完了，冯褚将两个男子推到角落，抱着手机和饭盒开始等人。 大约十分钟后，其中一个男子因为手机的震动从昏迷中清醒。浑浑噩噩之间，他下意识的接通了电话。 “人请……”过来了么？ 那边久等不见来人的潘东明的秘书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一连串的忙音。 感觉到刚刚朝他们两人动手的小姑娘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男子一个激灵就将手机扔了出去，“你、你想干嘛？” 冯褚略微收回目光，皱眉着眉说：“这话该我问你吧？” “怎么，你想倒打一耙？” 虽然冯褚板着脸也不像那么回事，但回忆到之前那种令人绝望的力道，男子后背上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组织了半天语言，男子这才磕磕绊绊的将自己的来意又重复了一遍，“其实真的没什么，就是我们老板听说了你的名头，想见见你。” 冯褚看了他一眼，替他补充道：“请不到就用强的那种吧。” 这句话话音落下之后，男子面上很明显的闪过尴尬。 他从当保镖开始，就没有这么丢人过，当然，也没有遇到过这个诡异的事。 刚刚他明明看到自己反击时，有好几拳都落到了面前的小姑娘身上，但这小姑娘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回是碰到硬茬子了。 将同事摇醒，男子见冯褚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以为她这是要放他们走的意思，然后想也没想就打算偷偷摸摸的离开。 下一秒，冯褚清脆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想走？” 这小姑娘看起来就十多岁的样子，但她就这么安静的看过来时，莫名的，两个男子瞬间压力倍增，“您……还有什么事吗？” “坐这儿等着。”江宁的人还没来。 完了，这回是真走不了了。第34节 两个男子感受着身体和脸颊的疼痛，只觉得倍感煎熬。 果然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这也算是报应。 另一边，左等又等也没有等来重拨过来的电话，潘东明的秘书有了那么点不好的感觉。 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这么一想，秘书指了指同车的余下四个健壮男子，“你们去看看，可能是出事了。” 四个男子相互看了一眼，神色之间有明显的不信任感。在他们看来，自己的两个同事请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过来跟老板见面，绝对绰绰有余了。 见几人不动，秘书瞬间皱起了眉，然后再次催促，“记得动作快点。” 四个男子见状，终究还是不敢再耽搁，于是纷纷下了车子。 一直到醉仙府后门不远处的时候，四人这才觉察出不对劲儿的地方。 刚刚前来的那两个同事，现在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长椅上，姿势僵硬的跟小学生上课差不多，他们旁边就是今天的目标，那个小姑娘。 四人中最年轻的那个眼最尖，他看到了两个男子脸上不正常的淤青，还有趁着小姑娘不注意的时候，因为疼痛而龇牙咧嘴的表情。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古怪。 “勇哥，你看……”年轻男子下意识的就将视线对准了为首的杨勇，其余两人也如此动作。 看得出来，杨勇才是四个人中，真正拿主意的那个。 环视了一周，没有看到其他人，杨勇不得不重新把视线投落在冯褚身上。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冯褚抬起了头。 看来就是这小姑娘动手的无疑是，尽管真相是如此的令人惊讶，不过他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为妙。 “你们过去，跟刚子他们一样，再请她一次。”指了两个人，杨勇接着道：“阿强你跟我留下。” 知道杨勇一向主意多，其余三人并没有反驳，下意识的依言照做。 等两个男子上前之后，叫阿强的男人才忍不住开口，“勇哥……” 摇了摇头，杨勇眼中的暗芒一闪而过，“等着看吧。”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潘先生请你去一趟。”或许是因为同事不停地给这边使眼色，新过来的两个男子十分客气。 冯褚摇头，“我不想去。” 这么干脆拒绝的人，在他们的职责生涯里，还真不多见。 顿时，其中一个男人忍不住了，他走近冯褚，面上有着淡淡的威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中是什么打算。 这些人，不愧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连举动都一模一样。 “别，有话好说，”别动手啊！ 长椅上的两个男子阻止不及，那边冯褚一个手刀就砍了过去。 走近的男子本能的想抓住，结果在触碰到冯褚手腕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无论怎么用力，都不能阻挡半分。 “咚”的一声闷响，男人软绵绵的倒地。 又来了两个，现在倒下了一个，还剩一个。 缓缓的，冯褚将视线对准了另外那个跟他一道过来的男子。 或许是看到同事的惨状，男子有了准备，冯褚再动手时，有好几次都打偏了。 没过多久，这个男子虽然没被她制服，但脸上的青肿却一点一点浮现了出来，至于他鼻子，现在则正欢快的淌着鼻血。 “扑通”又是一声，这男人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冯褚轻车熟路的将两人拖到长椅上，“你们一起挤挤。” 原本就在长椅上苏醒过来的两人终于知道自己之前是个什么样子了。 就在他们以为这次潘东明吩咐下来的事情铁定会失败的时候，杨勇走了过来。 近看，他唇边还带着一丝不咸不淡的笑意，只不过怎么看怎么违和，“冯小姐。” 冯褚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你也想带我走？” “不，不是。”与憨厚的面容不同的是，杨勇这人实际上十分的狡诈，最擅长的就是耍阴招，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你看看这个。” 说完，他就举起手机，按下了上面的播放键。 看着熟悉的画面，冯褚顿了一下，心中产生了不妙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我把刚刚你打人的画面都录下来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老老实实跟我们走，第二我们报警，让警察处理这件事。”杨勇声音有些低。 “不过你可想好了，从头到尾，都是你先动的手，我们只不过离你近了一些。” 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能算故意伤害罪。 冲长椅上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杨勇接着就转移了注意力，继续等待冯褚的答案。 接受到这个讯息，长椅上清醒的两个男人一咬牙一狠心，下一秒就捧着脑袋，做出了痛苦不已的表情。 搭配他们脸上的青肿和破皮，不知情的人看了还真以为他们受了多严重的伤。 现在的情况已经由强带不走，变成了实打实的耍无赖。 沉默了一瞬，冯褚认真的说：“你这老大绝对是名至实归。” 她确实没有想到他还能有这样的动作。 她隔了那么远，竟然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他在几人中是老大， 杨勇心中先是震惊，接着才是庆幸，幸好他没有做事之前说出来的习惯。 “走吧。”既然都这样了，冯褚还真想去看看那个叫潘东明的到底想做什么，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功夫。 还有一点就是，就算是江宁那边对上警察，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坐上车，冯褚接着就拿出手机编辑信息。 杨勇还想拿视频威胁她，结果被她一眼给瞪回去了。 “这世界上意外那么多，你可小心着点。”冯褚一字一顿道。 她这次确实有些生气了。 杨勇不为所动，回面前的小姑娘一个笑容之后，他目露轻视，“你不用吓唬我，我不是吓大的。” 放狠话谁不会，只能说这小姑娘太天真！ “那就好。”说完这么一句话之后，冯褚微微闭上了眼睛。 大约半个小时后，汽车行驶到市区中心，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一辆跑车突然加速撞了过来。 第37章 观主 “嘭”的一声, 跑车笔直的撞到了冯褚所坐的汽车上。 将手撑在靠椅上抵挡因为惯性而产生的力道, 她勉强稳住了身形, 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尤其是坐在副驾驶上的杨勇。 跑车有明显超速的迹象, 所以撞上来的力道不容小觑。因为车门凹陷突然进来, 杨勇系着安全带躲避不及，导致他的右脚死死的卡在了一个缝隙中。 下一秒，惨叫声传遍整个车内。 “啊！” 潘东明的秘书捂住头, 和司机一样惊魂未定, 两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余的几个保镖是在另外一辆车上的，他们看到这边的景象, 打开车门就飞快的赶了过来。 见跑车的主人没有动静, 司机咬了咬牙, 然后把车往旁边开了大概五六米。之后几个保镖才一拥而上, 将副驾驶那里团团围住, 试图用蛮力强行将车门打开。 “别动别动！”感受到腿上的疼痛加剧, 杨勇连声大喊。 “我的脚挤在那里了, 快点打电话到最近的消防队！” 因为车门是金属的, 估计到时候要想打开，可能要上液压钳。 杨勇死死咬着牙, 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他转头, 刚想对秘书说, 让他乘坐另外一辆车, 务必要在晚上八点之前把冯褚带到悦然。 下一瞬, 杨勇就看到了冯褚清亮亮的眼睛, 墨色的眸子，里面既无恐惧也无幸灾乐祸。 明晃晃的平静却更让人心惊。 忽然间，杨勇难以遏制的就想起了几分钟之前，两人的对话。莫名的，他头上的汗又滚落下来一滴。 怔忪片刻，腿部的疼痛让杨勇马上就顾不得想这个了。 应该是巧合，他这么告诉自己。 大约五分钟后，附近执勤的交警赶来。 感觉到车玻璃传来敲击的声音，跑车的主人下意识的唾了一声，“呸，真晦气！” 这车借也是白借，刚走没两步就出事，早知道今天就不偷摸楚门了。 烦躁的打开车门，青年直接了当的说：“有什么事别跟我说，保险公司的人等会儿就过来。” 如果是双方是富家子弟和平民百姓，以青年现在这个态度，目睹这一切的群众早义愤填膺的把他曝光到网络上了。但看被撞的车是辆奔驰，同样价值不菲，那些人就歇下了心思。 双方都不差钱，看起来也都没有什么大碍，这事儿应该很好解决。 交警见青年这个态度，下意识的皱起了眉。不过他现在并不知道青年是闯红灯外加超速，想到现在的车祸都是由保险公司出面商议赔偿等事宜的，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在口头上警告了一句，“开车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遵守交通规则！” 青年按捺住心中腾起的不耐烦，随意的点了点头。 见跑车的主人根本没有过来道歉的意思，甚至连理会都懒得理会这边，杨勇心中瞬间就恼怒起来。 回忆一下，见车牌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些，他冷笑了一声，然后忍痛冲旁边的五人打了个手势，“去把人给我请过来。” 帝都这地界儿，有钱能开的起这种跑车的海了去了，只要不是上面那一小撮人，因为后背站着悦然的关系，普通富二代他也不是惹不起。 “是。”得到命令的几个人想也不就应答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秘书一盆冷水当头就泼了下去，“都回来！” 侧目看过去，秘书语气似是嘲讽，又像讥笑，“你敢请他，你知道人家是谁么？”第35节 果然打手出身就是打手出身，再有小聪明关键时刻也容易坏事。 “魏家三少，你请一个试试。” 沾染到那些庞然大物，别说是一个保镖头子了，就算是潘老板本人，那也得绕道走。 不知道是疼痛还是别的什么，杨勇的脸色顿时僵硬了起来。 冯褚见他吃瘪，故意在他看到的角度，挑衅一般的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活该。”虽然没有出声，但她这个口型做的再没那么明显了。 果不其然，杨勇看到她的动作之后，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然后堵在了心口，一张脸渐渐涨成了猪肝色。 同样是每天跟着潘东明的，当然存在着微妙的竞争关系，久而久之，秘书能对杨勇看得上眼才奇怪。 稍稍整理了一下起褶皱的西装，秘书淡淡道：“等会儿你跟魏三少道个歉，不用等保险公司来了，我们这边放弃索赔。” 如果对方有心赔偿还好，如果对方仗着魏家就是不松口，到时候闹起来绝对会很难看，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索赔。 至于道歉，谁叫他只是个保镖呢？ 杨勇从最底层的小混混做起，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觉得报应会来这么快过。 刚刚他怎么对冯褚的，现在他就要面对什么。 尽管这样，杨勇还是不信邪，火气一上来，顾不得痛到打战的腿，他接着把带着录像的手机递给了一旁的强子。 “你别想耍花招，没用的。” 看了面色愤恨的杨勇一眼，冯褚笑的越发开怀，“你都这样了，说不定指明要请我去的潘老板会更倒霉呢？” 当然，她也不是随便就想对谁下手，希望那个叫潘东明的不要太过分。 杨勇见冯褚这样，只觉得她是虚张声势，等消防官兵拿着工具来了之后，就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尽管发生了车祸，正事还是不能落下的。秘书上前跟青年交谈了两句，混了个脸熟，在看到青年神色中的不耐烦几乎已经明晃晃的摆出来之后，他马上就识趣的带着冯褚继续往悦然酒店那里走了。 “叮。”手机响了一下。 冯褚刚想拿出来查看，秘书就已经开始催促了，“快点上去，老板已经开好包间在等了。” 冯褚无奈，只能任由秘书将她领到酒店里面。 金碧辉煌的大厅，极尽奢华的布置，或许是带住宿和娱乐的关系，悦然酒店比醉仙府看起来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如果说醉仙府是雅致和清幽，那悦然就是富贵与奢靡。 怪不得这里会是无数名流下榻的地方，冯褚眨了眨眼，不得不承认，她刚走进来的时候确实被震了一下。 贵而不俗，绝对能让人称赞一声漂亮。 见冯褚愣神，秘书眼中有一丝轻视闪过，接着他低咳了一声，做一个请的手势，“电梯在这边。” 冯褚随意的“哦”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因为见识浅薄而产生的好奇。 将四周的景象都看了个遍，连大厅几个柱子上的花纹都研究了一下，她才走到了电梯前面。 秘书主动按下上行键，大约两分钟后，电梯在一楼停下。 电梯门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老人头发几乎全白了，但脸上的皱纹却并不是特别明显，让人判断不出准确的年龄来。 虽然老人身边半个人也没有，但秘书一见到是他，瞬间就露出了恭敬的神色。这种神色并非假装，而是自然流露出来的，隐隐夹杂其中的，还有一丝谄媚，“张观主。” 观主，这老人是个道士，看起来不像啊。 冯褚听完，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 张仲觉得有人在看自己，随意的回望过去，接着他就被震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这世界上，居然还存在气运这么逆天的人？ 天眼之中，张仲看到面前小姑娘头顶上聚若华盖的深紫色气运，再想继续看下去，他只觉得眉心一刺，然后身体就像承受不住一般，不由自主的摇晃起来。 果然，有些人是窥探不得的。 冯褚赶忙去扶他，“你没事吧？” 张仲一边摆手，一边小心的把胳膊抽出来，“……没事没事。” 被这小姑娘这么一扶，他真怕自己会折寿，这哪儿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啊！ 秘书见张仲动作，以为他是不喜冯褚，于是想也没想，就冷声开口，“你站远点，挡到观主的路了。” 面前这位老人，一身鬼神莫测的手段，别说是悦然了，就算是帝都最上面那几家，对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咳……”张仲听到这种类似呵斥的语气，数十年都古井无波的心境，忽然就裂了一下。挥了挥手，他语气有些加快，“不碍事，不碍事。” 他记得眼前这个是悦然老板潘东明的人，不过以前可没见他有这么没眼色。 不知道冯褚是什么底细，张仲也不豫多留，“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冯褚，接着就离开了。 出了悦然酒店大厅，张仲不由的松了口气。下一秒，他想到了什么，然后又重新回到酒店前台那里。 “小姐，麻烦一下，我要退房。” 这样的气运，要么是累世积攒，要么天地所钟，不过无论是哪一种，绝对都已经达到了言出法随的地步。 简而言之就是，只要她心中所想，口中所说的事，很大的几率都会成真。 张仲自觉以自己的修为根本抵挡不了，管她会不会留下，反正自己还是躲远点为妙。 还有，希望这个世间不会有人不开眼得罪她。 第38章 到来 电梯停在二十一层, 冯褚出去之后, 接着就感觉到了轻微的不适感。 这里的地毯柔软到不可思议，踩上去跟行走在地面上的感觉完全不同。没有怎么遮掩, 她甚至还在原地绕了两圈。 秘书看她这个样子, 心中越发轻视。勉强控制住自己面上的表情，他率先走了两步，“这边请。” 敏锐的感觉到他的情绪, 冯褚渐渐地收敛起脸上的好奇, 然后平静的回答了一声，“嗯。” 从那个保镖身上，她就已经看出了这里的人是什么样子了。对比之下, 潘鑫源竟然还算其中最通情达理的那个。 起码他说话的时候挺客气, 也没有做出什么逼迫的举动。 都到了这个地方了，她还以为自己能够反抗？ 心中嗤笑一声, 秘书将冯褚的表现当成是虚张声势。 8066 在长长的走廊上找到这个房间号，秘书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之后，他就带着冯褚推门走了进去。 原本以为大厅是一个酒店最花心思的地方, 没想到里面的房间精美奢华程度也不遑多让，就连摆放的几个花瓶, 看起来都是价值不菲。 除却周围的布置以外, 几乎是瞬间, 冯褚就看到了端端正正坐在圆桌主人位置的中年男人。 大约四五十岁年纪, 眼下深深的沟壑显得尤为明显, 双目清明，半点看不出是他让人半强迫式把她带来的。 与此同时，潘东明也注意到了冯褚，几乎是在瞬间，一丝讶异就出现在他眼中。 潘东明已经提前知道了冯褚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但却没有想过她看起来竟然比实际年龄还要小。 这模样，说出去是高中生，恐怕也没有人会反驳。 人是视觉动物，就算是阅历丰富的潘东明也不由得稍稍散去了心中的慎重。他站起来，带着笑容走近了冯褚，“这位就是冯小姐吧，真是年轻有为。” 这种客套话，就算是冯褚这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都不会当真。 她扫了一眼潘东明微微发福的身材，在心中得出了一个小小的结论，那就是把潘鑫源生成那个样子，他母亲应该居功至伟。 起码光靠潘东明的身高跟长相是绝对不够的。 “潘先生今天一定要把我请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虽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打算，但这并不妨碍冯褚多此一问。 她就想看看年前这人的脸皮到底能厚成什么样。 听到咬重的“一定”两个字，潘东明忽然皱起了眉，下一秒他转头，然后带着一点质问的语气对着身边的秘书开口，“你们强迫冯小姐了？” 话音落下，冯褚瞠目结舌。 事实证明，他的脸皮还能再厚上很多很多。 感觉到冯褚现在复杂的心情，潘东明思考了一下，接着就漫不经心的对她这个人下了判断。 这就是个不谙世事的普通女生，连社会的残酷都未曾见过，好摆布的很。 秘书跟了潘东明差不多有十五年了，对于他真正要表达的东西可以说是熟悉的很，微微低下头，他诚惶诚恐的道歉，“真对不起冯小姐，是我会错意了。” 如果不是之前察觉到秘书的从心底透露出的轻视，冯褚还真以为他这是真的在道歉。 她见潘东明和秘书两个的红白脸使的这么顺畅，就知道这事儿他们肯定不是第一次干了。 如果按正常人的反应，这个闷亏是吃定了，但冯褚可不愿意委屈自己，虽说没法给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能刺一刺两人也不错。 她先是仔细的打量了秘书一眼，然后认真的对潘东明说，“连话都听不懂的秘书，你要来干嘛？” 潘东明自认为自己已经见过很多愣头青了，但他还是被这句毫不掩饰其嫌弃意味的话给噎了一下。 良久之后，他转移了话题，“他平常的表现还是很好的。对了，看我只顾着说话，这些菜都快凉了。” “这都是我专门让厨师现做的，听说冯小姐是粤菜界的新秀，加上今天既然赶巧了，那干脆就将错就错，还请你务必赏脸品评。” 都已经心知肚明彼此是什么打算了，潘东明还这么说话，冯褚都替他累得慌。 余光看了他一眼之后，冯褚干脆利落的拉开了面前的椅子，把手中盛着兔子点心的饭盒放在左手边，她点头，“行。” 潘东明见她没有反抗的意图，同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本以为面前的小姑娘会耐不住性子，毕竟她才二十岁出头，半点社会经验也没有。但耐心等待了半个多小时后，好几道菜都见底了也没见她说话，潘东明这边有些沉不住气了。 琢磨了一下，他选了一个切入点，“你觉得，这些菜品的味道怎么样？” 冯褚夹了一块咕噜肉里面的菠萝放到口中，咬一下之后，酸味顿时就弥漫到整个口腔。 因为味蕾上面的刺激，她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语气也变得格外的含糊，“特别好。” 如果不是知道潘东明有所图谋，冯褚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这一顿饭给收买。第36节 说完这句话之后，冯褚捂住腮帮子，默默地放弃了这种颜色漂亮的水果，转投到别的菜品的怀抱。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只顾着吃，半点不肯接自己的话茬，潘东明眉头倏而皱起来。 想到悦然如今的情况，他不得不按捺住自己，“冯小姐过谦了，我认为，冯小姐的手艺应该比他们好。” 这句话，已经表达的很露骨了。 冯褚先是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那边筷子不曾有半分停下，“我才学几天，怎么可能会比学手艺几十年的人厉害。” 像邱立新他们能被称为厨师，她就不行。 “冯小姐天赋异禀，怎么不可能？”潘东明觉得自己的耐心在被一点一点消磨着。 “你能学会粤菜界如今的泰斗，邱先生的手艺，难道就不想用这个给自己谋算一个好未来？” 看得出冯褚不吃委婉这一套，潘东明终于忍不住直接了起来。 放下筷子，冯褚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她诚恳的开口，“我觉得我好好学习，以后会更有前途。” 俗话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嘛。 冯褚这话说的认真，但落到潘东明耳朵中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深吸了一口气，他重重的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啪。” 不自觉的冷笑，潘东明一字一顿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他就不信自己拿捏不住她！ 好了，现在是彻底撕破脸了，早这样也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 冯褚撑起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的看过去，她口中疑惑的问：“你这是狗急跳墙，还是欺软怕硬？” “你儿子请不动邱立新，然后你转头就来要挟我，也不嫌丢人。” 潘东明当悦然的老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过他，再好的涵养在此刻也消失殆尽了。 他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冲一旁的保镖使了个眼色，还没等他下命令，那边就骤然闯进来一个侍者。 “怎么回事，不是说不让来这里打扰吗？”秘书迅速上前，对着侍者就是一顿训斥。 侍者面色微变，稍稍稳定之后，他赶忙对潘东明说：“江总和李总来了，他们两位说现在要见您。” 江言之和李玉心，这两个人不是早就离婚了，听说都不怎么在同一个场合出现，怎么会忽然来这里，还特意来找自己？ 潘东明闻言，渐渐地恢复了冷静。 为这么一个小姑娘生气，不值当，反正她今天是跑不了的。 “你把江总和李总请到贵宾室，说我等会儿就过去。” 悦然跟两人的公司比，哪个也比不过，所以潘东明不得不客气起来。 “你们几个，在这里陪冯小姐吃饭。”他倒要看看，面前这个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跟她表现的那样能沉得住气。 冯褚听了这话之后，原本是打算跟潘东明耗到底，反正到最后倒霉的肯定不是自己。但下一秒，一个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打破了这里的僵局。 “潘老板，别来无恙啊。”一道儒雅的男声由远及近。 接着，包间门被打开，冯褚最先看到的是一个气质高华的女人。 女人或许已经不再年轻，但周身散发出来的韵味却一如往昔。 总觉得她很眼熟的样子，冯褚愣神。 “小褚，你怎么在这里，快到干妈这里来。”江母，也就是李玉心冲她招了招手。 之前只在江宁的手机里见过小姑娘的模样，没想到真人比照片更好看。只一眼，就能把人的心给融化了。 顾不得自己女儿的情绪，李玉心打算先斩后奏。 自己都两千多岁了，什么时候还能多一个干妈出来…… 冯褚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李玉心以为她认生，神态自然的上前摸了摸她的脸，“看那些保镖凶的，你有没有吓坏？” 冯褚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 看到李玉心的动作，还有江言之身后带的几个保镖，潘东明直觉有些不妙。 他这回是踢到铁板了，这小姑娘这才来帝都几天，怎么就能认识这两位呢？！ 尽管心中惊怒，他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然后给自己的秘书打了个手势。 这两个人的地位虽然都比他高，但终究没有涉及到餐饮行业，他用不着怕。不过有一点，那就是李玉心跟裴家老夫人颜歆是闺中蜜友。 这件事，恐怕还得请裴少出面为好。 几乎是在瞬间，潘东明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来补救。 —— 裴家。 裴琛吃过晚饭，正陪着颜歆和裴震青看电视。不一会儿，楼梯那就传来“嗒嗒”的声响。 “唉，这么晚了，你干嘛去？”颜歆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孙子行色匆匆的模样。 “潘鑫源找我有事，我出去一趟。”裴钦随口回答道。 裴震青闻言当即皱起了眉头，“什么事儿？” 潘鑫源他见过，那孩子还算不错，不过他那个爹就不怎么样，有些短视，这也是裴震青会问这句话的原因。 见是自己的爷爷问话，裴钦哪儿敢隐瞒，马上老实交代出来，“就是潘家想请一个小姑娘到悦然，然后现在有点麻烦，潘鑫源刚刚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出面调停一下。” 出于对好友的信任，裴钦并没有细问，当然也就不知道现在是他奶奶的好友，李玉心找上门了。 小姑娘？ 一旁一直沉默的裴琛顿了一下，冷不丁的开口，“你是说冯褚？” “对。”裴钦点头。 说完，他打了个招呼，换上鞋子就离开了。 “等着吧，这小子早晚会吃亏。”裴震青收回了视线。 又过了五分钟，看着电视上快速闪过的画面，裴琛淡淡道：“我出去一下。” “你怎么也出去？”颜歆皱眉。 “忽然想起来，公司里面还有点事没处理。”裴琛语气不变。 第39章 惩罚 到了悦然门口, 裴钦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自己抬脚就上了台阶。 下一秒,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二叔不是刚刚还在家里看电视吗？ 思考片刻, 裴钦见人要转身了, 连忙走上前去，不高不低的喊了一声, “二叔。” 裴琛转身, 眼中微光划过, 仿佛是在疑惑, “你怎么也在这里？” 以为自己的二叔又是跟往常一样，习惯性的将他在家说过的话给过滤掉了, 裴钦只好再次开口, “潘鑫源请我过来的。” “嗯，我想起来了。”裴琛点头。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裴钦眼中带着好奇。 看了自己侄子一眼，裴琛罕见的露出了一点笑意,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从自己二叔的表情里，裴钦没有感觉到半分亲切, 反而有种油然而生的凉意。 总觉得有种淡淡的古怪在盘桓不去, 希望不是什么坏事。 咽了咽口水，裴钦毕恭毕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裴琛慢慢地敛去笑容，接着抬腿走了过去。 大约半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电梯前。这时, 潘鑫源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在看到裴琛的时候, 潘鑫源明显的愣了一下, 三人上了电梯之后，他趁着裴琛不注意，飞快的给好友使了个眼色。 不愧是兄弟，真够意思，怕自己身份不够，把自己的二叔都请来了。 如果说裴钦去会被李玉心限制的话，那裴琛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裴家二爷的面子，不是谁都能随便忽略的。 今天这事儿应该是没问题了。 看着好友的表情，又看了看面冷如冰的二叔，裴钦心中的不安在酝酿着。对于潘鑫源的表现，他只能回以苦笑。 难道潘鑫源就没有发现，都已经进电梯这么久了，他二叔到现在还没有按下任何一个楼层的按钮。 除非他的目的地跟他们是一样的。 从电梯的金属壁的反光出看到了裴钦的表情，裴琛挑了挑眉，缓缓道：“我也过去看看？” 果然…… “咕咚”一声，宛如石子沉入水底，裴钦的心也落了下去。看了一无所觉的好友一眼，他咬了咬牙，飞快的开口，“你跟冯……”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裴琛望过来的，锐利的目光。那里面，有着深深的警告。 自己二叔不希望潘鑫源知道。 到底是多年的畏惧占据上风，裴钦话只说了一半，就瞬间禁声了。转头看到一脸自信的潘鑫源，他恨不得立即伸手，一巴掌呼过去。 都要完蛋了，这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叮。”电梯停在二十一层，伴随着这个声音，裴钦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裴琛率先走出，裴钦随后跟上。 见潘鑫源微微落后于他们，裴钦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瞬间挂上讨好的笑意，走近自己的二叔，他小心翼翼的问：“你跟冯褚……之前认识？”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理由。第37节 仿佛不知道这是试探一样，裴琛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扣和领带之后，他又轻轻的拍了拍自己侄子的肩膀，“认识。” “她救过我的命。” 短短两句话落入裴钦的耳朵，无异于晴天霹雳。 倒吸了一下凉气，裴钦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垂死挣扎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都没听奶奶提起过。” 如果真的是救命之恩，再看他二叔这个表现，今天晚上这事铁定是过不去，他跟潘家直接洗干净脖子等死算了。 “在x省的时候。”裴琛似乎没有隐瞒的打算。 时间有，地点有，就算裴钦再乐观，他也没法说裴琛是故意吓唬自己，逗他玩儿的。 看着裴琛脚步不停，径直走到8066房间门前，裴钦就知道他已经让人把这次事情的经过查了个底朝天。 潘鑫源浑然不知，看着裴琛走进去之后，裴钦还留在原地，他纳罕的问：“你怎么了？” 怎么忽然停下。 想起自己二叔的那个眼神，裴钦一把把好友抓过来，语气格外急切：“你老实回答我，这件事到底是谁不对？” 可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 然而有些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刚说完，接着就看到了潘鑫源略有心虚的眼神。 得，这次恐怕是彻底完蛋了。 “潘鑫源，你居然坑我？！”裴钦的手更加用力，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潘鑫源原本还有些尴尬，但听到这句话之后，面色瞬间一肃，“我爸打电话跟我说有急事，我问他的时候，他只说是小事，请你露个面就行。” “联系完你以后，我才从秘书那里套话出来，知道我爸让那些保镖都干了什么。” 说起这个，潘鑫源也有些生气。然而见潘东明被江言之和李玉心为难，他实在是于心不忍，只能将错就错。 “那些保镖都干了什么？”现在裴钦已经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只想弄清楚事情的经过，“冯褚没受伤吧？” 潘鑫源闻言，顿时溢出一声叹息，“我爸让杨勇他们去请冯褚过来。” 因为潘鑫源“请”这个字咬的很重，不用解释裴钦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一黑，他接着忙不迭的追问，“那后来呢？” 冯褚不会是被他们给打了吧？ 提起这个，潘鑫源既觉得丢人，又觉得庆幸，“后来被冯褚打昏过去四个，杨勇使了点手段终于成功了，不过路上的时候又出了点车祸，现在听说他的脚踝被车门挤断了。” 去了六个人折进去五个，这简直就是保镖界的耻辱，潘鑫源听完之后都觉得那几个人平日里可能是白吃干饭的。 如果是在往常听到谁家发生这种事情，裴钦说不定还能乐一乐，但等落在自己眼前，他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单单是强迫冯褚来悦然，在他二叔那里估计就过不了关，更别说还动手了。 忍了忍，裴钦实在是没忍住，他看了好友一眼之后，恨声道：“你今天晚上就不该请我来！” 不请他来，他二叔也不会知道，潘东明最多被为难一番。现在好了，原本光明的路都被他们自己给堵死了。 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句话，潘鑫源皱眉，“什么意思？” 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吗？ 裴钦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潘鑫源困惑的眼神中，他步伐沉重的走进了8066。 “你最好不要太乐观。”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提醒这么一句。 房间内。 裴琛走进去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他身上，除却窝在李玉心怀里的冯褚。 看到是他，李玉心微不可见的皱眉。 她跟颜歆说是蜜友不假，但双方都有过默契，那就是互相不涉及公司事务，更何况来的还是面冷心冷的裴家二爷，如果他有心要阻止，那自己跟江言之还真得掂量一下。 感觉到她的情绪，冯褚飞快的抬起头。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一双手按在了自己头上，似乎是在不动声色的提醒着她暂时不要动。 接收到这个信号，冯褚重新变得乖顺。 “潘老板，今天又是强迫又是车祸的，小褚可是被吓坏了。我就这么一个干女儿，平时比亲生的都亲，你就只让你的秘书道个歉，恐怕不合适吧？”李玉心佯装不悦，实则是在试探裴琛。 潘东明都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了，裴琛再开口，难免显得不近人情。不过他一向不把面子这东西放在眼里，后续怎么样还得再看。 车祸？ 几乎是瞬间，裴琛就捕捉到了这两个字。脚步一顿，他视线不自觉的转移，接着就看到了背对着自己趴在李玉心怀里，一副受惊模样的小姑娘。 原本裴琛的心绪微微起伏了一下，但等看到从墙壁金属装饰那里反射过来的，冯褚咕噜咕噜转眼珠子的画面，他飞快的勾了勾唇，表情也舒缓起来。 冯褚察觉到不对，飞快的从金属装饰那里看了过去。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敏锐，裴琛躲闪不及，被抓了个正着。 裴钦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二叔瞬间僵硬的表情。 潘东明不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把他给气着了吧？ 一瞬间，裴钦的心提了起来。 裴少来了不说，裴二爷也到了，潘东明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行为举止也不再像刚刚那么拘束，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扎出和稀泥的架势，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看，在帝都这地方，咱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伤了和气。”语毕，潘东明端起了圆桌上的酒杯，诚恳道：“这杯酒就当是我的赔罪了。” 也只能这样了，虽然感觉到憋屈，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对潘东明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一句道歉，马马虎虎算是安慰。 拍了拍冯褚的头，李玉心示意她可以起来了。 然而下一秒，裴琛的话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绑架罪，法律上的处罚没有这么轻吧？” “你说呢，潘老板？” 第40章 求情 没有料到裴琛会突然发难, 潘东明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等回神之后，他的脸色顿时变化，“……裴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时候, 潘东明不动声色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出答案。 可事实上, 潘鑫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空气一时间变得格外安静，仿佛有什么在其中酝酿着。 忽然间, 潘鑫源回忆起了裴钦之前的举动，下意识的看过去，他看到了裴钦脸上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果然, 这里面绝对出问题了。 得到这个信号之后，潘鑫源顿时觉得无比棘手。 不就是一个小姑娘么，怎么就能牵扯出来这么多人。看看今天晚上来的几位，哪一个都不是悦然能得罪的。 冯褚到底是什么来头？ 然而现实已经不容他们开口询问, 因为裴琛已经冷着脸开口了，“潘老板，现在是法制社会, 做什么都得按规矩来。” “现在, 你过界了。” 如果为了达成目标用的是计谋, 被旁人知道了, 最多被叫一声好手段。但强买强卖, 传出去都叫人笑话。 潘东明听到这两句话, 顿时觉得压力倍增。不过他到底也是几经沉浮, 见过风浪的人, 倒不至于太过失态。 潘东明声音一降再降，一如他如今的姿态，“裴先生想怎么办？” 裴琛闻言笑了一下，他不紧不慢的抽出一把椅子，然后坐下来。如果公司里熟悉的人看到裴琛这个架势，第一时间就知道他这是认真了。 “半个小时之内，让潘老板给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你觉得行不行？”说这句话的时候，裴琛的是看着冯褚的，他原本平整的西装也因为突然转身而出现细微的褶皱。 灯光下，一张脸极尽俊逸。 猝不及防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冯褚愣愣的点头，“……可以。” 觉得他是来帮自己忙的，冯褚顺便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小姑娘倒是挺爱笑的。 微妙的念头一闪而过，接着裴琛转过头，然后目光骤然变得犀利，“你说呢，潘老板？” 他还有别的选择么？ 潘东明一颗心现在是五味杂陈，之前他还觉得冯褚不过是个没背景没人脉的小女生，可以来硬的。现在好了，这种被权势压迫的滋味转瞬间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有那么一瞬间，潘东明觉得裴琛是故意的。但看裴琛的脸色，他到底是没有问出来，只苦笑着点头，算是认下了这个说法，“行。” 半个小时，裴琛也还算宽容。事到如今，潘东明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冯褚接着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要解决了。 然而下一秒，李玉心忽然低头凑近她，好奇的问：“你跟裴琛是什么关系？” 说起这个，就算是一向沉稳的江言之也觉得不解。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裴二爷还有副热心肠。 冯褚望见两人的表情，想了想，然后小声说：“我顺手帮过他。” 在冯褚眼里，坠楼那次还真是顺手，所以她也没有说事关裴琛性命。 原来是有这份渊源在里面，那就没问题了。裴二爷命格不好的消息早已经传遍整个帝都，偶尔出意外的时候被人遇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江言之紧皱的眉头松开，微微感慨道：“没想到他的人品还不错。” 倒是跟外面传闻的不近人情不符。 因为他没有跟裴琛有过合作，所以之前并不知情，现在倒是对裴琛大为改观。 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裴琛的竞争对手故意传播的吧？ 忽然间，江言之就想到了这个。摇了摇头，他叹气，“果然，帝都商圈里的水是越来越深，越来越浑了。” 都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胆大包天。 李玉心看了自己前夫一眼，目中带着明显的怀疑。半晌后，她冲冯褚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如果说他提前知道了这件事，直接让秘书出面就行了，为什么还非得亲自来。思来想去，李玉心也想不通他的真实意图。第38节 也许是她太敏感了？ 感觉到李玉心眼中微不可见的忧虑，冯褚安慰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之前我在醉仙府还见过他一次，他人挺好的，还主动跟我说话来着。” 不过也可能是他觉得气氛太过安静，随便找的话题……当然。最后这句冯褚并没有说出口。 看着一共见了三次面，就给裴琛发好人卡的小姑娘，李玉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多操一份心好了。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李玉心拉着冯褚的手走到裴琛的面前，“今天的事多谢你了。哦，对了……这是我的干女儿，听说你们之前见过？” 后面半句话，李玉心故意说的有些犹豫，为的就是看看裴琛的态度。 “李姨。”站起身喊了一声之后，裴琛微微低头看向冯褚，肯定道：“确实见过。” “她救过我的命。” 这是今天晚上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这年头，上赶着承认救命之恩的可不多了，他倒是自信，也不怕自己被讹上一把。 李玉心先是惊讶，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打消了自己的顾虑，面容越发和缓，“那还真是巧了，小褚也救过宁宁。” 所以，她女儿说的小姑娘是福星，说不定是真的。 裴琛愣住，“……什么时候？” “江之县发洪水的那次。”李玉心道。 倒是比救自己还要提前几天，他发烧去医院的那次，洪水已经退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玉心总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面前的男人面色忽然有了微妙的变化。 很快，这种感觉消失。 看着小姑娘从头到尾只乖乖巧巧的跟在李玉心身边，仰头看着自己，裴琛冷不丁的开口：“既然是李姨的干女儿，那也算是我妹妹了，我这次倒是没白来。” “我妈要是知道，应该挺高兴的，她一向喜欢女孩子。”想了想，裴琛又补充道。 啧，今天除了多个干妈以外，还多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哥。所以说，他们到底对自己的外表是有多大的误解？ 饶是心静如水的冯褚，现在也安定不下来了。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她当初真该坚持让村长把她的身份证上的年龄再添个十岁。 如果是三十一的话，好歹江宁得叫她一声姐姐。想到这里，冯褚乐得眼睛弯成了小小的月牙。 有些人笑的时候，不单单给人以视觉上的冲击，甚至连神经那里，都能感觉到丝绒的触感。 裴琛呼吸一滞，过了五六秒才恢复正常。 或许是一个表情习惯了，李玉心没有看到他的反常。她顿了一下，然后说：“那你回去跟颜姐说，过几天我把小褚带过去让她见见。” 原本干女儿这件事，李玉心也只是用来向潘东明施压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忽然改变主意了。 干脆直接这么定下吧，省的之后帝都还有人来欺负冯褚。 裴琛听完，点了点头，“好。” 决定好这件事之后，李玉心顿时喜笑颜开。捏了捏冯褚白嫩嫩的脸，她笑眯眯的说：“这下子宁宁没办法跟我抢了。” 冯褚听完之后，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受欢迎，难不成铁牛精的春天要到了？ 裴琛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手也痒痒的。 另一边，潘东明那边的气氛就没这么友好了，可以说是冷凝也不为过。 潘鑫源注意到之后也走了过去，看到潘东明额头上渗出汗珠，他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潘东明看了他一眼，面色颓然，“如果今天晚上这件事真的要按裴琛说的解决，必定会闹大。那之后悦然就危险了，到时候对手齐进那边肯定会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 邱立新没请来，现在连学到邱立新手艺的人都没了着落，齐进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酒店门庭冷落起来，其实也就是那么三五个月的事。 邱立新人脉广博，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又有醉仙府挡着，横竖是动不了。现在冯褚背后站着李玉心、江言之、裴琛，悦然更是惹不起。 “阿源，就算爸求你，你能不能去请裴钦出面，让他跟他二叔沟通一下？”起码不要让这件事宣扬出去。 说到底，两人都是姓裴，裴琛总不可能心硬到自己侄子的面子都不给半分。 看着潘东明额头上不停滑落的汗水，还有其中的恳求，潘鑫源张了张嘴，“……现在反悔相当于出尔反尔，裴二爷那里以后都要记悦然一笔。” 哪怕这个样子，也要去做吗？ 潘东明叹气，“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记就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不干脆拒绝，现在又让他来出面去求自己的好友。然而沉默半晌，潘鑫源终究是没有问出这一句。 “……我去试试。”他道。 果然是一步错，步步错，这才过了多久，他竟然得用上跟裴钦这么多年的交情。潘鑫源有预感，纵使裴钦答应了，他们两个的友情日后也必定会出现裂缝。 然而，潘东明是他爸，悦然是他们家的产业，他没办法坐视不理。 他们怎么就招惹了冯褚呢？！ 到了这个时候，潘鑫源只恨自己之前没看出他爸的打算，更没有及时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步伐沉重的走到裴钦面前，潘鑫源声音干涩，“我……” 裴钦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不用潘鑫源开口，裴钦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勉强扬了扬唇，裴钦假装轻松，“怎么，有事求我？” 潘鑫源也和平常时候一样，在他话刚出口的时候就瞪了过去，“怎么，你就说帮不帮吧！” 眼神复杂了一瞬，裴钦笑了，“帮，当然帮。” “记得，你欠我个大人情。” 最后这一句，裴钦说的有些重。 不等潘鑫源的反应，裴钦就快步走到了裴琛的身边。 先是带着歉意看了冯褚一眼，接着他才低声开口，“二叔……” 裴琛面色不变，下一秒，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裴钦，这种小事就别麻烦你二叔了。” 由远及近，一个四十多岁，鬓发略带灰白，气势卓然的男人踏入这个房间。 裴钦飞快的咽下口中的话，艰涩的喊了来人一声，“爸……” 原来从一开始，他二叔就没有给任何人求情的机会。 看到裴肃锋的身影，潘东明一口气喘不上来，几近晕眩。 第41章 忘记 完了…… 此时此刻，潘东明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压的他已经没了半点反抗的欲望。 裴二爷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 一出手就不给人反击的机会。他恐怕是早就猜到了他们会去求到裴钦的头上, 提前已经跟裴肃锋打好了招呼。 这是最后的警告。 看都没有看房间里骤然变色的几人，裴肃锋走到裴琛的身边, “二弟。” “这位就是冯小姐吧, 听说这次的事犬子也有参与，还请你不要见怪才好。” 冯褚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忽然扯到了自己的身上，但她倒也没有怯场，直直的望了过去, 她坦率道：“裴钦只是请我吃了一顿饭而已, 他之前还帮我解过围。” 不只是对裴钦, 对潘鑫源她也没有感觉到很大的恶感，毕竟至始至终，他们都只是把念头停留在脑子里，并没有进行实质性的动作。 “那就好。”裴肃锋笑了一下。 接着, 他转头, 看着一脸绝望站在那里的裴钦，眉头忽然就皱起来，“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裴钦摸摸鼻子, 几乎是挪一样的走到冯褚身边。或许是觉得尴尬, 他冲她扯了扯嘴角。 冯褚眨了眨眼, 然后露出了一个笑脸。 小姑娘墨色的眸子里, 闪烁着细碎的光斑，里面既没有记恨也没有恼怒，似乎并没有看出自己刚刚是想给潘家求情一般。 裴钦看到之后，先是愣神，接着就是沉默。 裴肃锋是大忙人，裴氏那么大的企业都需要他来管理，能在这里露个脸已经很不错了。跟裴琛、李玉心和江言之打了个招呼之后，他就带着裴钦走了。 出了门，看着自己的儿子还想往后看，裴肃锋目视着前方，面色不动如山，“怎么，觉得你二叔太不近人情了？” 听到这句话，裴钦忙不迭的否认，“哪能啊。” 就算是心有不满，他也不敢说出来。 “呵。”似乎是看出了自己儿子的言不由衷，裴肃锋冷笑了一声，“我倒是觉得你二叔做的没错。” 不然他也不会答应来这一趟。潘东明真本事没多大一点，小聪明倒是不少，利用潘鑫源跟自己儿子的交情，让裴家给他撑腰。他见到的有这次，没见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想到这里，裴肃锋眼中闪过微微的厌恶。 借势这种事很多人都会做，没被正主发现还好，被正主发现了，难免心里不悦。 那当然，你俩怎么说也是亲兄弟，你向着他很正常……裴钦在心里小声嘀咕。 因为他就不是什么心思沉稳的人，做事也喜欢直来直往，所以裴肃锋根本不用费力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脚步停下，裴肃锋警告一样的开口，“别忘了，你姓裴不姓潘，潘鑫源不是你质问你二叔的理由。” 知道裴肃锋这次是真生气了，裴钦赶忙说：“我知道了，我保证下次绝对不再犯！” 裴钦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说一不二，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看着自己的儿子，良久之后，裴肃锋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跟自己生意伙伴的儿子女儿比，裴钦的头脑还算勉强合格。但跟自己弟弟比，他就不够看了。 裴琛无心争夺裴氏是真，他这个裴氏总裁的位置稳固也是真，这点裴肃锋还是能确定的。第39节 但裴肃锋自觉，等自己真的老去的那一天，裴氏让自己的儿子接手了，又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到时候裴琛的公司未必会比现在的裴氏差。以两人的关系，再加上裴琛的性格，到时候裴钦如果真的求到了裴琛的头上，他也不见得能伸手帮上一把。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就得看着不能让两人的关系闹僵。 出悦然的时候，裴肃锋最后提醒了一句，“你二叔永远是你二叔。” 因为知道自己亲爹对网络不感兴趣，所以裴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往段子那里想。等他还想问为什么的时候，裴肃锋已经坐车走了。 两分钟后，裴钦的手机响起。 “今天的事，对不住。” 看着短信上短短的一句话，裴钦先是怔忪，接着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眉。 刚刚求情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好歹日后不会心有芥蒂。 另一边。 裴琛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见半个小时时间刚好到了，他接着抬头，问：“潘老板，考虑好了么？” 看着没事人一样，见神色都没有半点变化的裴琛，潘东明忽然就认命了，“我现在在此对冯小姐郑重道歉。” 事已至此，再挣扎也没用。潘东明咬着牙，当着众人的面就要冲着冯褚鞠躬。 李玉心担心冯褚没见过这种场面，会觉得不自在，连忙看了过去，接着她就看到了冯褚泰然处之，平静的等待潘东明道歉的场景。 不知道为什么，李玉心倒是越发喜欢她了。 潘东明四五十岁的人被逼向一个小姑娘道歉，看起来像是他们这边仗势欺人，可如果换个角度想呢，如果冯褚真的是没有没有背景，没有人脉的普通人，今天是不是就得任由他搓扁揉圆？ 潘东明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说一句活该。 潘鑫源看到这个场景之后，深吸一口气，眼中的坚定之色一闪而过。 快步走到潘东明面前，潘鑫源制止了他的动作。看了看裴琛和冯褚，他面色苍白道：“这件事是家父不对，但古人不是说父债子尝么，这件事还是我来好了。” 说完，他冲冯褚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态度可以说是极其端正了。 “为了补偿冯小姐，这十万块钱不成敬意，还请你收下。” 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从悦然内部走账，所以潘鑫源拿出来的是自己钱包里的卡。 十万块钱对在坐的人来说都不算什么，但它意味着潘家的妥协，消息传出去够潘家丢个大人了。 冯褚看着他，半晌之后，她笑了一下。接过那张银行卡，冯褚认真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虽然说今天还个人来会是另外一副场景，可如果毕竟只是如果，来的就是她，不是别人。 她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伤，倒是潘家倒了大霉，也没必要死磕着他们不放，到最后再结下死仇，说不定还会让李玉心他们几个难做。 没想到冯褚这么痛快的就接下了自己的赔偿，潘鑫源先是一愣，接着就是心中感激。没有犹豫，他认真道：“多谢。” “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冯褚点头，“那就行。” “你还有别的要求么？”潘鑫源怕她觉得不够，赶紧又问了一句，“只要悦然能做到，绝不推辞。” 这句话，已经摆明了是给冯褚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裴琛闻言，微不可见的点头，看得出来他对于这句话很满意。 看着潘鑫源的潘东明两人忽然开始紧张，冯褚皱眉，飞快的说：“有别的要求。” “你们把那个手机给我。” 潘鑫源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手机？” “拍到我打人的那个。”提起这个，冯褚就生气。 她怎么就能被人阴了一把呢！？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小事，潘鑫源沉默了一瞬，然后对着秘书道：“你去问问那个手机现在在哪儿，马上让人送上来。” 一旁的李玉心和江言之听完，双双咳嗽了一声，用来压抑自己喉间的笑声。至于裴琛，他眼中划过流光之后，微微抿了一下双唇。 “除了这个，我没有别的要求了。”冯褚耸肩。 这句话音落下之后，上到潘东明，下到秘书，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房间里稍稍恢复了一些温度。 既然冯褚都这么开口了，悦然这边当然不敢怠慢，秘书一路小跑，接着就往保安室赶了。 然而过了五分钟大概，秘书重新回到这里，面上带着青白之色，“冯小姐，那几个人去医院看杨勇，手机被他们带走了……” 听到这个，冯褚还没有表现出什么，潘鑫源和潘东明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铁青。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现在去，这不是要命了吗？！ 潘东明咬牙，“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回来！” 冯褚也不制止，不过见折腾了这么久，夜都深了，她开口道：“过几天我来拿。” 转头看向李玉心他们，冯褚迟疑的问：“那我们……现在走么？” 这些人应该都挺忙的。 李玉心和江言之点头，“行。” 视线转移到裴琛身上，冯褚问：“你呢？” 裴琛脚步稍稍移动了一下，接着他摇头，“我还有事找潘老板，再等会儿吧。” 几乎是瞬间，潘东明的心就提了起来。 难道自己还有哪个地方惹到他了？ 然而裴琛神色冰冷，让人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很快，李玉心牵着冯褚的手，江言之站在旁边，三人准备离开这里。 路过裴琛身边的时候，冯褚小声说：“谢谢你。” “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话，你可以来找我。” 别的她不行，镇宅啊，增加气运之类的，她绝对在行。 裴琛左手颤动了一下，差点没忍住像李玉心一样捏捏她的脸。克制住这种欲望，他低声道：“我会的。” 交谈了这两句之后，冯褚冲他挥了挥手，“那我们就先走了。” 裴琛点头，等冯褚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他才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电梯上，冯褚把玩着自己“碰瓷”来的十万块钱，目露深思。 看了她一眼，李玉心笑眯眯的说：“江宁说，不许你再乱吃东西了。不然她就把保姆给你留下，让保姆二十四小时看着你。” 江言之充当壁纸，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冯褚听完之后，认真的反驳，“我没有打算买吃的吃。” 虽然之前确实有这个想法来着…… “我听江宁说，上庄村成了扶贫目标之一，政府说要修路。到时候村子里的农产品就能运到外面卖了，我准备把钱送到村子里去，让村民买果苗种。” 好事是好事，可是……李玉心和江言之对视了一眼，江言之早于李玉心开口，“然后呢？” 这个世界上，贪得无厌的人多了。不分高低贵贱，几乎人人都有占小便宜的心态。十万块钱在帝都这个地方不算多，但对那些穷惯了的村民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 如果真的按她说的都给村子了，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可不好说。 他们怕小姑娘会吃亏。 下一秒，冯褚的话就打消了他们的顾虑，“让他们给我打欠条，以后还我。还有，我准备再添个条件，就是他们每年果树结果的话，每人得给我留一棵树，我打算回去吃新鲜的。” 她记得村里的苹果树结出的苹果特别好吃，又红又脆，还特别甜。 这样的话，她能吃到好多水果。 “你们觉得怎么样……？”冯褚犹犹豫豫的问。 “挺好的……”李玉心觉得自己可能是在瞎操心。 江言之挑眉，“我以为你会直接送钱给他们。” 比较面前的小姑娘看起来挺好说话的。 冯褚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小声说：“……这也太过分了吧？” 她庇佑了那里两千年不算，现在还要贴钱进去？ 江言之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确实挺过分的。” “所以你不要干这种傻事。” 升米恩，斗米仇，没人能保证每一个人的道德品质如何。 尽管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一句话，但冯褚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把冯褚送回公寓楼下，李玉心和江言之才离开。 用钥匙开门，翻出一块蛋糕塞到自己嘴里，冯褚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 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来，她随即就放弃了。 看会儿书好了。 —— 悦然酒店，8066房间。 裴琛看着圆桌上摆放的饭盒，半透明的玻璃盖子那里，可以隐隐看到里面六个摆放整齐的兔子点心。 白嫩白嫩的，有那么点可爱。 顿了一下，裴琛坐下，轻轻打开了饭盒的盖子。 第42章 心动 拿起一个兔子点心放到口中, 等尝到里面甜蜜的豆沙馅时, 裴琛愣了一下。 看着裴二爷的动作，潘鑫源大着胆子上前, 试探性的问：“时间这么晚了, 裴先生还没有吃饭吧, 要不要我让厨师做两道热菜送上来？”第40节 原本这个圆桌是提前上好一桌菜的，但现在已经有大半盘子都已经见底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让裴琛吃冯褚剩下的。 “就是, 就是……”潘东明闻言，赶忙上前附和。 “不用了, 我吃饱了。”裴琛合上餐盒的盖子，淡淡道。 一个兔子点心，充其量也就半个婴儿拳头大，都不够一般人塞牙缝的, 能吃饱就是个奇迹。 不过既然裴琛已经这么说了，那他们就只能这么认为。 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在潘家父子正琢磨着要不要问问眼前这位裴二爷到底有什么事找他们, 也省得他们一直这么提心吊胆的。然而还不等两人开口，一个男人气喘吁吁的就走进了房间。 “老板, 您要的东西……” 看着男人手中托举的手机, 裴琛挑了挑眉，然后道：“我想起来一件事, 冯褚过几天会到我们家去做客, 手机给我, 到时候我转交给她。” “这……”潘东明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想到裴琛就是冯褚最大的靠山，于是就放松下来，对男人使了个眼色。 男人很识趣，恭恭敬敬用双手将手机递到裴琛面前。 裴琛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接过手机。就在男人觉得没自己的事，可以走了的时候，裴琛忽然开口了，“那个叫杨勇的，脚伤怎么样了？” 隐约对裴琛有点印象，再看老板的态度，男人听到这句问话以后不敢怠慢，将真实情况讲了出来，“勇哥的脚踝那里断了两根骨头，医生说没三五个月是好不了了。” 要赔偿没有赔偿，连句道歉都没落下，反而得对肇事者卑躬屈膝的，男人觉得再没有这么憋屈过了。 裴琛闻言，点了点头就让男人走了，一张脸上让人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在想什么。 大约两分钟后，裴琛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潘家父子先是愣神，接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准备送裴琛到楼下。 不动声色的拿起身边的饭盒，裴琛头也没回：“不用送了。” 潘鑫源看向他爸，裴琛这个举动，总觉得透着诡异。 潘东明眉头皱起，仿佛是猜到了什么。 很快，两人就没有心思再考虑这些事情了。因为这时候，一位年约七旬，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进来。 “爸……”潘东明忍不住上前两步，想要去伸手搀扶老者。 然而下一秒，老者眉毛一竖，伸手就挥出了自己手中的拐杖。“啪”的一声，拐杖带着呼啸，重重的落在了潘东明的腿上。 潘东明吃痛，差点没栽倒在地。 “你现在都学会让手底下的保镖去绑架别人了，真是有出息！”老者痛斥。 因为潘家老太爷早年也历经贫穷，后来才渐渐发迹的，所以他对于欺凌弱小这件事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本来他都已经在家准备休息了，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赶立刻了过来。一路上听人复述自己儿子今天的所作所为，老爷子心中的怒火没怎么费力就被彻底点燃。 面对自己的老子，潘东明一声不敢吭，再没了之前的神采飞扬的模样。 今天晚上，他可以说是把面子和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看着儿子这个样子，潘老太爷免不得有些心软，只是悦然的事到底要更重要一些。收回拐杖，他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的表情却越发冷硬，“鑫源也大了，从明天开始就让他跟在你身边多学着点吧。” 这句话什么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潘鑫源面上大惊，赶忙推辞，“我还没毕业，不用这么……” “着急”两个字他还没有说出来，接着潘老太爷的怒喝就将他的话打断。 “我说让你学你就学！” “爷爷……”潘鑫源叫苦不迭。 他爸有多享受上位的风光他是知道的，虽然自己是他的亲儿子，但他爸如果就这么被夺权了，心里难免有疙瘩。 潘鑫源怕以后的发展会脱离控制。 不管孙子恳求的目光，潘老太爷转头问：“你说呢，东明？” “爸说什么就是什么。”潘东明憋气，西装袖子下的手也微微收紧。 见自己的孙子还想再说什么，潘老太爷瞪了他一眼之后，就坚持让他送自己出去。 潘鑫源反抗不得，只能听从。 半晌后，房间里空荡了起来。 “老板……”秘书欲言又止。 潘东明眼中先是闪过不甘，渐渐的，又浸染上一丝颓废，“就这么办吧，等明天他来报到的时候，你负责教他。” 潘东明做梦也想不到，他以为的小事，竟然会逼得自己提前几十年就退了下来。 人生际遇，真是讽刺。 晚上十二点，裴家。 裴琛把车停在车库里，然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原本出来倒水喝的颜歆从厨房里探头出来，“我以为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裴琛换鞋的动作顿住，片刻后才恢复正常，“事情办完了，当然要回来。” “最近几天公司都没有什么事，我可能会一直在家。” “真的？”颜歆惊讶。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她这个工作狂二儿子也会有给自己放假的时候？ “嗯。”点了点头，裴琛穿着拖鞋从玄关处走了过来。 “哎，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因为眼睛不太好用了，颜歆站在那里只能看到裴琛手里拿着一个圆形的东西。 空气凝滞了一瞬，裴琛的声音才传了出去，“……饭盒。” 下意识的将它的来源归结为裴琛吃饭的时候打包的，颜歆冲他招了招手，“你带回来的东西还热着么，刚好我饿了，快拿过来让我吃点。” 距离吃晚饭，现在已经过了五六个小时了，那点东西早消化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颜歆总觉得自己这句话出口之后，她儿子有那么一瞬的纠结，再仔细看，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走到厨房门前，裴琛将饭盒递了过去，“早凉了。” “凉了也没关系，我就垫垫。”颜歆随口到。 打开饭盒，颜歆看着里面的兔子点心，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开车开太快，把吃的都挤变形了？” 要不然，这兔子怎么会胖的胖瘦的瘦？ 裴琛摇头，“没有，我在市区里过来的。” 知道他有分寸，颜歆也就没有在追着这个问题不放。拿出一个兔子点心放到口中，软糯清甜的口感让她眼前一亮。 “味道还不错，哪儿买的，回头让你爸再给我买点回来。” “我今天晚上去了悦然。”裴琛言不对题的回答。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淡定，颜歆竟然没有看出什么。可能是腹中太过饥饿，她觉得一个点心不够吃，又从里面拿了一个出来。 小口的咬下去，兔子半个身子瞬间就没了。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洗洗睡吧，我等会儿自己关灯。”一边吃，颜歆一边催促。 裴琛看了饭盒一眼，脚步挪了一下，接着又停住，“这是糯米粉做的，吃多了不消化。” 颜歆闻言，准备拿第三只兔子点心的手终于停住。 之后看着自己儿子抿着唇，将饭盒放入旁边的冰箱的时候，颜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然而不断上涌的困意让她没有心思再想别的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裴琛道。 很快，厨房里就剩他一个人。 先是把饭盒放到最上层的保鲜里，裴琛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又把它拿了出来。 花了三分钟，把下层冷冻室其中一格腾空，裴琛轻手轻脚的把饭盒放了进去。 这样就没问题了。 上楼回到房间里，洗漱过后，裴琛准备换衣服，接着一台黑漆漆的手机就掉了出来。 只匆匆换上了睡裤，裴琛赤裸着上半身，端正的坐在床沿。 因为提前通知，手机的屏锁已经没有了。 打开之后找到录像按钮，略微翻找过后，裴琛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点开播放键，一段视频瞬间映入眼帘。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动手了。” “你别逼我……” 小姑娘威胁人的时候，声音都是脆生生的。 画面一转，接着两人被放倒。 “我都说了，我力气很大的。”拍了拍手，小姑娘耸肩。 接着，她仿佛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偷拍一般，直勾勾的看向手机摄像头的方向。水润清亮的眼睛，在此刻一览无余。 里面满满倒映的，仿佛都是自己。 下一秒，视频结束。 裴琛手一颤，手机瞬间被甩了出去。他手忙脚乱的去捞，还是没有来得及抓住。 “啪”的一声，手机狠狠撞在地板上，碎了。 不知道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裴琛只觉得心如擂鼓。 半晌后，余势不减。 愈演愈烈。 —— 又过了两天，邱立新亲自带着众弟子，热泪盈眶的把冯褚送到了醉仙府门外，并且交代她没事不要再过来了。 这几天，邱立新过得是水深火热，连做菜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她看上那么一眼。 看着排成一排，如临大敌的厨师们，冯褚摸了摸鼻子，忽然有些坏心眼涌上心头，“各位师兄，有空常联系啊！”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醉仙府的后门被关上。力道之大，连墙灰都被震掉了一层。第41节 撇了撇嘴，冯褚心情颇好的抬头看天。 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翌日。 帝都大学西食堂里面出现惊人美味，这件事迅速在整个校园里传开了。 第43章 火爆 殷杰看着在厨房里欢快忙碌的小姑娘, 脑海里只有四个字闪过。 暴殄天物。 她用从邱立新那里学到的手艺在大学餐厅里用, 现在只有碾压两个字可以形容。没见其他几个窗口的厨子都来回往这里走了好几趟了，为的就是看看他们这里今天到底是请了个什么人过来。 在看到小姑娘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 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粤菜就完成了, 几个厨子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对此, 殷杰和温良只能默默地关上厨房门。 好在他们家一直就是小炒卖的好，跟其他人的大锅饭有冲突的不多，所以倒也没引起所有人的敌视。 尽管临时调整了价格, 但来这里吃饭的学生依旧是络绎不绝。一时间，这边窗口外学生爆满, 殷杰和温良两人一起给他们刷卡都刷不过来。 不过再怎么调价，对比醉仙府的菜价来说，食堂这边打了一折都不止，所以这些学生掏的钱都不亏。 平常能每天来单独吃小灶的, 基本上都是家境富裕的那类学生。他们多少都去大酒店消费过，面对这种不弱于星级厨师手中出品的美味，没有一个人去抱怨价格。 真是不知道这种情形让她师兄看到了, 会不会觉得痛心疾首。 这么想着，殷杰有些忍俊不禁。 邱立新一天最多亲自动手做上两桌酒席, 除了特殊几个人以外, 还必须是提前几个月预定好的，其余都是交给他的那些弟子代劳。现在到了冯褚这里, 都快变成大锅饭了。 看着乐此不疲提着锅翻炒的小姑娘, 殷杰只有在一旁咂舌的份。 那么重的铁锅, 她都握两个小时了，还半点疲累的感觉都没有。最可怕的是，这种粤菜小炒竟然隐隐能跟上他们两个人往里面递菜单的速度。 虽然食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半成品，但她的动作还是快到离谱了。 “豉汁蒸排骨、蜜汁叉烧、盐焗鸡……”冯褚数了数身边新出盘的六道菜，又对照了一下一旁殷杰拿过来的菜单，见没有缺漏之后，她一个托盘，将几盘菜全托了出去。 “殷姐，这个给你。” 殷杰接过托盘，然后按照顺序一一从窗口递给等待的学生。 等她做完这一切之后，冯褚上前，小声道：“今天的菜都被我用完了。” 以她这个速度，用完也不奇怪。 殷杰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冲窗口外面摆手，“没菜了，今天不供应了。” “啊？”那些原本还想上前的学生闻言，几乎全部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大概过了五分钟，见两人已经开始忙着收拾东西了，学生们才开始三三两两的散去。 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这里已经爆满了。明天提前来排队，应该能排的上。 看着已经开始津津有味吃起来的同学，几乎全整个食堂里的目光，明里暗里的都聚集到了他们身上。 从摆盘到溢出的香味，那些菜品都叫人食指大动。然而那些都是别人盘子里的，他们总不好厚着脸皮去蹭菜吃。 潘鑫源和裴钦坐在那里，两人都对几天前的事只字不提，显得很有默契。 看着面前好不容易抢到的两道菜，一道荞香焗带鱼，一道梅菜扣肉，潘鑫源动筷子之后，心情更复杂了。 “是邱先生的手艺。”他叹气道。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冯褚的本事，他都以为这是邱立新掌厨的东西。 “对了，你觉得我现在按你二叔的建议去请她，还来得及吗？” 裴钦不解，“什么建议？” 他怎么不记得了。 “就是给她一千万的那个。”潘鑫源道。 裴钦无言，看样子，他这好友是真的快被悦然的近况给逼疯了。 之前听说还只是听说，现在亲自动手管理了，潘鑫源才知道其中的隐患有多大。 但是冯褚现在就是个能看不能摸的小祖宗，他也不敢伸手去动她。 “别想了，人家就不在乎钱。”裴钦摇头，直接了当的指出了一个事实。 倒也不是说完全不在乎，看的出来，她还是挺喜欢这东西的，不过就是立场坚定，从一开始就说明了自己绝对不离开帝都大学，面对诱惑也不为所动。 这种情况，神仙来了也难办，更别说他们。 潘鑫源愁眉苦脸，最后的期待也落空了。 没过多久，往这里瞄了半天，终于达成共识的两男一女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 “主席，听说食堂这里新来了一个厨师，手艺杠杠的，你听说了吗？”明显更强壮的男生先打头阵。 潘鑫源和裴钦停手，心中忽然有了点谱。 “哎呀，你们吃的这个不会就是那个大厨做的吧？”女生的声音有些夸张。 同样都是在学生会，这几个人平常跟潘鑫源很熟，说话之间当然没那么多客套，目的暴露的也很刻意。 瞬间，潘鑫源就明白这几个人打算。 指了指两个盘子，他挑眉，“怎么，想吃？” 这三个人本来也没打算遮掩，听到这个问话之后，接着就疯狂的点头，“想！” “刚刚就闻到味儿我们就过来了，但是听同学说人家早卖没了……”另一个男生吞吞吐吐。 三人都是吃货，知道美味近在眼前，哪里还能忍得住。 “行了，一来尝尝吧。”潘鑫源作为学生会主席，倒也不小气。 就这样，五个人将两盘菜围在中间。 三人虽然是来蹭菜吃的，但也知道分寸，每道菜浅尝一口之后，他们就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筷子。 沉默了一瞬之后，三人下定决心，等明天一定要提前半个小时来等。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准备周末去做家教赚钱，未来一个月都来这里吃，有一起的吗？” “有！” “我！” 看着三人生龙活虎的样子，裴钦失笑。余光中，窗口那里有一道身影忙忙碌碌。 尽管带着卫生口罩，但裴钦还是一眼就分辨出了那是冯褚。 有些人的快乐，或许就是很简单也很离奇，他们这些人羡慕不来。 或许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小姑娘回头，见到是他，她甚至还冲这边弯了弯眉眼。 裴钦先是怔忪，接着回以微笑。 另一边。 冯褚收回目光，就在她一边擦拭窗口台面一边哼歌的时候，殷杰就走了过来。 “你以后只管做菜，不用做这个。” 按她现在这个水平，放到外面的酒店里，单单是学徒都够资格配上几个了，打扫这类的小事根本不用她操心。 冯褚眨眼，“我闲着也没事。” 这些杂活儿都是殷杰和温良两人做的，她帮帮忙也没有关系。 “说不用就不用，看这情况，这两天我们要再顾个阿姨来，这些零碎的活儿就交给她做。”殷杰清洗、擦拭干净的手露出来，纤长而细滑。 “以后你会经常接触到水，记得回去之后买护手霜给自己擦。” 冯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点头，“好。” “行了，跟我来，我给你算今天的盈利。”殷杰交代。 因为之前拟定的合同里规定的内容是按照营业额算工资，所以算账的时候还需要冯褚到场。 听到这句话之后，冯褚并没有第一时间跟在殷杰的身后。她拿出手机看了看，然后踌躇着开口，“……殷姐，钱你直接打我卡里就行了。” “你有事？”殷杰困惑。 提起这个，冯褚忽然就笑了，她眼中透露出小小的期待来，“我去听课。” 今天早上的时候，她从帝都大学官网上看到了学校今天有一个讲座。人名她不太熟悉，上网搜也没搜到，但听偶尔几个学生说来人还是挺厉害的，是国内有名的国学大家。 这让冯褚的兴趣一提再提，现在几乎达到了顶峰。 对于面前小姑娘的学习劲头，殷杰可以说是十分服气的，要是她儿子以后能有这么自觉就好了。 在很多人的心里，学习文化知识一直是一件重要的事，殷杰当然也不例外，“那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 “以后不用找我对账，你直接打钱给我就行。”冯褚一边说，一边飞快的摘掉口罩，脱掉围裙。 “你也不怕我克扣你工资。”殷杰双手环胸，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冯褚撇嘴，“殷姐一看就是挣大钱的人，怎么会在乎我这点工资。” 厨师虽然举足轻重，但拿大头的还是老板，所以殷杰犯不着贪她这仨瓜俩枣的。 冯褚话音落下之后，殷杰顿时就乐了，“这话我爱听。” “不过，你的嘴什么时候学的这么甜了？” 指了指殷杰身后，冯褚笑嘻嘻的说：“跟良哥学的，他说你喜欢。” 语罢，她接着就跑了。 “小褚，你陷害我，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个！” 远远的，还能听到温良悲愤的呼喊。第42节 跟这边的玩闹不一样，对面刘常一家可谓是愁云惨淡。 “那两个人到底哪儿请来的大厨？”刘江毅百思不得其解。 刘常打开抽油烟机，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谁知道！” 到底是味道占了上风，因为窗口是面对面的，今天他们家受影响最大，流水比平常差不多少了一半还多。 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刘江毅转头，安抚道：“爸你别担心，我回头去打听打听，想办法把人弄走。” 知道自己儿子聪明，听他这么说，刘常的心瞬间就放下了一半。 “爸可就靠你了。” —— 裴家。 午饭的时候，裴琛从楼上下来。 坐到饭桌前，看着满桌子的菜，他和平常一样神态自然的拿起筷子，“对了妈，李姨一直没说要带她干女儿来咱家见你？” 颜歆烟头，“没有，我打电话问她了，她说这事儿不急。” 悦然的事刚出没两天，不少目光都聚集在了几位正主身上。按李玉心的意思就是不想让她干女儿太惹人注目，所以准备把这件事往后拖拖。 “对了，你是不知道，江宁听到这件事之后，差点没跟玉心闹起来。” 裴琛侧目，“为什么？” 难道那个叫江宁的，不喜欢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妹妹？ 或许听到的消息多了，裴琛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提起这件事，颜歆就觉得好笑，于是她也就笑了，“江宁之前一直把那个小姑娘当女儿养，玉心这是下手截胡。” 女儿突然变成妹妹，想也知道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是怎样的不可置信。 裴琛默念这两个字，瞬间顿住，“……女儿？” 这是什么辈分？ “对了，你是不是见过那个小姑娘，我听玉心说，小姑娘无论是长相也好，还是性格也好，都特别招人疼。”颜歆就没有见过闺女是什么样，一时间心里也是痒痒的。 裴琛喝了一口汤，仿佛是在回忆。半晌之后，他淡淡道：“差不多吧。” 知道他对人的外表向来不在意，颜歆听到这个回答之后也不觉得奇怪。 “对了，我过几天会去帝都大学公开招聘，到时候我就不在家里吃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裴琛又道。 颜歆还没有说话，旁边坐着的裴震青却忽然开口了，“你不是说最近公司没事做么，怎么忽然又变卦了？” 他这儿子，一向不喜欢出尔反尔，这次好像有些例外。 裴琛手上动作不停，“想了想，我还是不太放心手底下的人。” 裴震青皱眉，“有些事你不用亲力亲为。” “像你这样的工作狂，我是不愁你有打一辈子光棍的本事。”颜歆摇头。 裴琛顿了一下之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第44章 补习 走进学校礼堂, 冯褚看着前面已经没有空余的位置了，就很自觉的往后排走。 到倒数第五排的时候, 她停了下来。 坐在最里面，冯褚望向礼堂讲台, 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讲座开始前五分钟的时候，还有学生陆陆续续的涌入礼堂。 很快, 冯褚感觉到有一个人犹豫了半天，然后缓缓的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她转头看过去，看到来人是个女生之后，小声的打了个招呼，“你好。” 本来这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 但女生听到之后, 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 小小的尖叫了一声。 感觉到四周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女生将头埋低，“对、对不起……” 等那些人都转过头, 不再理会这里的时候，冯褚才听到她小声回了自己一句，“……你好。” 冯褚抓了抓头发，“是我太冒失, 吓到你了。” 女生摇了摇头, 一张清秀的脸上带着些微的紧张, 她抱着笔记本的手指也微微泛白, “很少有人和我说话，所以……” 所以她才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冯褚不解，她看着面色异常苍白的女生，并不觉得她有哪里不好。 女生扯了扯唇角，并没有回答冯褚这个问题。因为是萍水相逢，所以冯褚也就识趣的没有追问下去。 很快，一个身着旧布衫，身量干瘦，年约六十出头的老者走到了讲台上面。 尽管外貌不是那么多出色，但不知道为什么，学生们都感觉到了老者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亲切，几乎是在他站定的瞬间，偌大的礼堂就安静了下来。 冯褚当然也不例外，她直起腰板，目光炯炯的望着对方。 总觉得，这人有哪里不对劲儿。敏锐的直觉这么提醒着她，片刻后，她随意的将这种念头压在了心底。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句话，相信你们之前上学的时候都听过。”老者手中并没有拿书或者稿子，面对着众人，他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但我今天想问一下，你们知不知道这句话是出自哪里？” 帝都大学是国内最顶尖的高校之一，里面网罗容纳的都是各地的高材生，这种问题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哪怕是一些专攻理科，今天只是因为兴趣来旁听的学生都知道这句话的出处。 听到下面异口同声的回答，老者笑了，“没错，就是《易经》。” “听说贵校早在五年前就开设了关于《易经》学习的课程，并为此设立了单独的一个学院。想必你们应该也知道，从古至今，对于玄学易理的讨论，从来都是具有很大的争议性的。那么，今天我就来讲一讲这个……” 听着老者不急不缓的声音，女生没有犹豫，接着掀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开始记录着什么。 余光中，冯褚能看到她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钢笔字了。出于对他人隐私的尊重，她飞快的转移了视线。 讲座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冯褚总觉得老者往自己这边看了好几眼，但因为周围坐着的人太多，她实在是不敢确定。 “对于之前我讲的东西，有同学有疑问么？”老者的讲课方式有些传统，并没有半点心意。 但由于玄学易理这个课题实在是太吸引人了，所以台下的学生们还是热情高涨。 很快，第一个举手的人被点名。那是个男生，性格看起来挺活跃的，他站起来之后就语气疑惑的问：“先生，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神？” 男生的话音落下之后，冯褚就感觉到旁边的女生微不可见的颤抖了起来。 “啪”的一声细响，对方的黑色签字笔甩到冯褚的身上，她洁白的短袖上被擦出了一道不长不短的黑色线条。 女生惊呆，回过神来之后，她赶忙从口袋里拿出湿巾递给冯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总是这样…… 见女生死死咬住下嘴唇，上面隐隐有血珠渗出来，冯褚赶忙摆手，用不会影响到其他听讲的人的声音说：“没关系。” 因为两人都在动作，所以难免有所触碰。 感觉到女生手臂上传来的冰凉的温度，冯褚眨了眨眼睛。 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东西。 在女生惊恐的目光中，冯褚皱着眉反握住了她的手，认真道：“是不是旁边的空调风太大了，我帮你暖暖。” 女生下意识的想挣扎，但感受到手指那里传来的宛若阳光一样的温度，她忽然就沉默了。 “谢谢……” “不客气。” 两人的对话时间很短，演讲台那里的老者已经开始回答男生的提问了，“鬼神之事，还得看你们怎么想，你们觉得有，那就是有，你们觉得没有，那就是没有。” 听着看着模棱两可的答案，台下的学生不满了，“您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既然这样，那我就说实话吧。我昨天还见到过一只鬼，半透明的，跟你们想象的差不多。”老者摸了摸胡子，一本正经道。 “骗人。”台下不知道是谁，说出了大半数人的心声。 老者摊手，“你们看，我说没有，你们不信，我说有，你们还不信，我总不能现给你们抓一只过来，放投影仪上演示给你们看吧？” 那倒也是…… 学生们终于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生站了起来，她一脸正经，就像在做什么学术研究，“您觉得，动植物真的能拥有人的智慧吗？” 这话题是离易经的内容越来越远了，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怎么都对这个这么有兴趣。 或许也是察觉到了自己之前通篇都在讲《易经》有些枯燥，面对这些问题，老者倒也没有生气，“这个说不定还真的可以。” “不是说建国后不能成精么？”远远的，有人玩笑。 老者摊手，“万一人家是建国之前就成精的呢？” “说不定他们就在你们身边藏着。” 冯褚闻言，瞬间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女生抬头，“你怎么了？” 冯褚干笑，“没事，没事。” 她忽然有点后悔来听这个讲座了，之前是因为技术性的，太深奥的东西她听不懂，所以才来听国学的。 只是没想到会忽然听到这句话。 然而因为老者的语气实在是太过随意，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就连最前面坐的几位教授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整个礼堂的气氛都变得轻松起来。 看着面前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老者在心中感叹过后，就继续给他们讲《易经》这本书了。 未曾见过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本身就很难去相信命运，所以除了那些真正学这个专业的学生，其余的人都很少将这个当真。 又是半个小时，讲座结束。 “今天的讲演就到这里，希望在座的各位同学学业顺利。”因为没有拿书本的演讲稿，笑着冲台下鞠了个躬之后，老者就干脆利落的下台了。 下一秒，掌声经久不息。第43节 尽管中间出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但对方讲的确实吸引人，尤其是中间的释义，与网络上的那种略有不同。 冯褚见女生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是想等人走完了之后再走，她稍稍打了个招呼，接着就出了礼堂门。 大约十几分钟后，女生空空荡荡的礼堂，她接着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手上，仿佛还残留着刚刚那种陌生的温度，如此令人贪恋。 往台阶下走的时候，女生看到了早就离开的老者。 “咦，怪了……”老者，也就是张叔白不自觉的嘟囔了一声。 女生面色更加苍白，在这一刻，她总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了。仿佛被钉在原地一般，她久久不能动作。 又打量了她将近一分钟，张叔白什么也没有发现，于是向她道了歉之后就离开了。 看着张叔白的背影，女生腿肚子一软，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明明机会已经在眼前，她到底还是退缩了。 强撑着精神，女生上完了下午的课。晚上上完晚自习回到寝室后已经很晚了，室友看到她之后，照例躲得远远的。 对于这一切，女生都已经习惯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灯光骤然熄灭，寝室以前漆黑。 她今天说的话是真的，确实很少有“人”跟自己说话，但别的东西，却每天都会找上门来。 本来以为今天晚上会跟之前的二十三年一样，女生静静地等待着它们的到来，然而直到她睡着，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在她眼前。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 坐在上铺床上呆愣愣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女生先是木然，很快，她的眼睛里不可遏制的染上了一丝神采。 中午十点的时候，冯褚刚从公寓里来到帝都大学西食堂，还没有来得及去后面厨房，接着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身影。 “你好，我……”女生卡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要她说，自己怀疑面前这个不知道姓名的小姑娘有特殊的能力？ 好在冯褚已经猜到了女生的来意，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道：“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可以在那里等我。” 对于女生来说，能跟冯褚待在一起就满足了，她当然不会反对这种安排。 三个小时后，冯褚结束今天的工作，从厨房里出来。看着连动都没有动的女生，她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我帮你驱鬼，你给我补习好不好？” 听到“鬼”这个字的时候，女生颤抖的很厉害，但听到冯褚后面那一句话，她忽然下定了决心，“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的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很可靠，比她所有见过的所谓的大师都可靠。 —— 三天后。 一大早颜歆起来准备出去晨练，看着已经坐在沙发上开始看报纸的裴震青，她问，“你怎么又起这么早？” 裴震青放下报纸，“这回你可说错了。今天有人起的比我早。” “谁？”颜歆看了看外面的天，现在最多也不超过七点。 “裴琛。”说了这么两个字之后，裴震青就站了起来，“他都已经走了，说是今天要去帝都大学招聘。” “那也不用这么早吧？”颜歆皱眉。 裴震青倒不觉得有什么，“不管他，今天让保姆不用做他的饭了。” “晚上呢？”颜歆问。 裴震青揉了揉眼睛，“估计是回不来了。” “我早晨看到这小子满面春风，说不定是去找小姑娘了。” 颜歆并不相信，只觉得他在胡扯。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她还能不知道，一张冰块脸能看出什么来？如果真的是姑娘，他去倒插门她都没有意见。 “行了行了，不管他了，我们出去吧。” 很快，裴家又恢复了安静。 第45章 套路 “西方经济学是运用西方线性非对称思维方式建立起来的经济学范畴, 属于片面反应经济学发展规律的政治经济学……” 在经济学院金融管理系的大一教室里, 冯褚和女生，也就是穆轻芸坐在最后排的座位上。因为俩人都是不属于这个教室的学生，就是来蹭课听的，所以十分默契的坐在了后面。发现穆轻芸看不清楚黑板上的字之后, 冯褚主动凑近小声念给她听。 “其运用于西方市场经济国家，是目前所称的‘主流经济学’。” 没有耽搁, 穆轻芸低下头奋笔疾书。 之前刚来帝都上大学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 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加上她又有那样的毛病, 当时基本上没心思听课。尽管两个月后适应过来了, 但她不敢跟人接触, 更不敢找人借笔记，落下的课程就只能被选择性遗忘。 现在因为有冯褚在身边，她终于能把这些基础的知识给补上了。 虽然冯褚的声音不大, 除了穆轻芸以外没人能听的到，但她的时不时转动的脑袋和不断开合的唇在一室专注学习的学生中还是特别醒目，足够让讲台上讲课的助教看得一清二楚。 “后面那个说话的同学，你站起来。” 冯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见助教点头，她深吸了一口气就站了起来。 教室里所有学生的视线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这让从来没有经历过课堂的冯褚有点不适应。 穆轻芸放下笔, 她涨红着脸想要开口为冯褚辩解，毕竟这都是她害的。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冯褚飞快的把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见冯褚摇头，穆轻芸犹豫了一下，这才按捺住自己。 “你们两个看起来挺眼生的。”扫了一眼讲桌上的点名册，助教皱眉。很快，他转头看向班长，“这是你们班的学生么？” 班长回忆了一下，然后摇头，“不是。” 那就是偷摸来旁听的了，这种事并不罕见，助教倒也没有大惊小怪。他看向冯褚，神色略有不满，“既然是来学习的，那上课就不要说话。” 冯褚小声开口，“……老师，对不起。” 她确实发出了声音，这点没办法否认。 “来，把我刚才讲的复述一遍。”助教看她态度不错，脸色也和缓了一些。 完了…… 听到这句话，冯褚的表情瞬间有些维持不住。 西方经济学这么深奥的问题她根本就听不懂，之前她就是不带脑子，照着黑板上的字给穆轻芸念的，上哪儿能听到助教在讲什么。 就这样，教室硬生生的安静了两秒钟。 因为冯褚长得实在是太显小了，站在那里跟迷路的孩子似的，她前面的男生有些不忍，犹豫了一下之后，男生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笔记往旁边挪了挪，好让她能看到上面的字。 冯褚原本还有些兴奋，觉得自己要得救了，但等看到男生的笔记之后，她的表情忽然僵硬起来。 这字是不是……扭曲了点？ 没办法，冯褚花了好一会儿，将所有的字都磕磕绊绊的分辨完之后，她才抬头一点一点讲述出来。 她的动作很醒目，不过助教也没拦她。等她话音落下，助教才不咸不淡的评论了一句，“上课不专心听讲，基础知识不牢固。” 在这座高等学府里，天之骄子几乎随处可见，如果谁得到了这个评价，少不得要羞愤上很久。但冯褚自觉对比这些学生，她就是半个文盲，所以她倒也没有留下什么阴影。 坐下之后，深深的吐了口气，冯褚觉得自己的汗都快出来了。 当学生可真够不容易的。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穆轻芸赶紧拒绝她想要再帮忙的请求。这下子，冯褚彻底没事做了。 助教讲的东西对她来说跟听天书没什么区别，犹豫了一下之后，她半眯起眼睛，开始神游天外。 教室外。 经济学院的院长原本想先带裴琛先在学院内转一圈，稍微做个介绍，然后再去公共教室那里宣布公司招聘的事。 但他万万没想到，走到这里的时候，竟然刚好让裴琛看到这一幕。 暗忖刚刚的小女生到底是哪个班的学生，在关键时候这么掉链子，院长不得不稍微解释两句，“裴先生虽然是国外留学回来的，但应该也听说过帝都大学的名头，哪个地方都有专业不太熟悉的学生，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到底是高智商的人群，院长这话说的还是挺漂亮的。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冯褚…… 收回自己的目光，裴琛态度十分客气，“费院长哪里的话。” “帝都大学的口碑是众所周知。” 况且冯褚也不是里面的学生。 院长以为这就是个小意外，没有怎么迟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之后就继续往前走了。等到了公共教室那里，再转头，他发现自己身后只剩下裴琛公司的几位高层面试官，还有他的秘书，至于裴琛本人则不见了踪影。 或许是看出了院长的不解，秘书上前一步，解释道：“裴先生说他临时有事，不用等他，直接开始就可以了。” 说到底，面试这种事，他这个当老板的本来就不用亲自上阵。 下意识的将裴琛今天的到来归结在礼貌和尊重上，院长的脸上的笑意更深，“那行。” “听说学校西食堂那里新招了一个厨师，手艺不错。中午的时候我让学生带各位过去，还请你们不要嫌弃。” 因为公司刚上市不久，正是需要新鲜血液的时候，所以这次招聘统共要持续五天之久。公司对应届毕业生各方面综合素质要求比较高，面试官难免要累一些，午餐只能在学校解决。 大锅饭再好吃能好吃到那里去？ 不过鉴于之前他们都是在公司食堂吃的饭，想来味道应该都差不多，再加上这也不是帝都大学方面负责的份内的事，所以对于这个提议，并没有人觉得不满。 “哪儿能。”秘书让几位面试官先进去，自己则留在外面跟院长寒暄，“能让费院长说称赞的，肯定不错。” “黄秘书太抬举我了。”院长笑着道。 片刻后，他看了看时间，然后说：“我学院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秘书也不阻拦，“行，那我就不耽误你了。” 从公共教室的楼梯下来，再一次路过大一教室的时候，他总觉得里面最后排坐着的一个学生有些格格不入。 怎么还有人上课穿西装的？ 然而院长也没有细想，只把它当作一种个人爱好，于是就匆匆离开了。 教室里面。第44节 冯褚原本在走神，感觉到身边悄无声息的坐了个人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抬起了手。 “别打！”裴琛压低声音道。 看到是他，冯褚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因为刚刚的教训太深，思考了一下，她拿起旁边的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片刻后，娟秀的文字就出现在了裴琛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 看着最后那个圆嘟嘟的问号，裴琛的唇角上扬了一下。他刚伸出手，接着就感觉到笔落在了自己手中。 想了一下，他写道：“之前我也是学金融的，那些东西都快忘完了，今天想来重温一下。” 冯褚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收回了自己的纸和笔。 裴琛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小姑娘忽然就不理会自己了，只来回看了她好几眼，他也没有得到答案。 空气莫名变得稀薄，裴琛刚想拉一拉自己的领带，让呼吸变得顺畅一些。但接触到领带之后，他又飞快的把手放下了。 一节课是五十分钟，冯褚早就去神游了，留下裴琛听了有半个小时。 下课铃声响起，助教和学生三三两两的离开。 因为穆轻芸有听完课即时复习五分钟的习惯，所以冯褚就没有动作。觉得有些无聊，她就开始跟一旁的裴琛搭话，“刚刚你听懂他在讲什么了么？” 她竟然当真了…… 裴琛心中忽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沉默了一瞬，他只得点头，“听懂了。” 冯褚有些羡慕，“真厉害。” 她不知道得学多久才能听懂这些东西。 看着面前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裴琛忽然觉得有些东西可能是会传染的。比如现在，他似乎也不由自主的高兴了起来。 于是，有些话就看准这个机会，跟着脱口而出，“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冯褚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她指了指旁边的穆轻芸 ，“她现在是我的家教。” 捻动了一下手指，就在裴琛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他余光中瞥见了穆轻芸笔记本上的姓名和班级信息。 蓦然间，裴琛的眼中的微光一闪而过。 “她已经毕业了？”他问。 冯褚点头，“对，过几天我准备陪她去人才市场看看。” 穆轻芸迟迟没有离开学校，就是因为害怕自己身上的秘密暴露。她是吉物，镇一切活水，镇世间诸邪，过不了多久穆轻芸就能恢复正常生活。所以找工作这种事，已经可以提上日程了。 裴琛着她，说：“你们不知道经济学院今天有一场现成的招聘会？” 冯褚惊讶的“啊”了一声，穆轻芸也抬起了头。 拿起纸笔，裴琛写下自己公司招聘的时间和具体教室，然后递给穆轻芸，“你看看你有没有兴趣。” 穆轻芸先是动心，接着摇头拒绝，“不用了。” 冯褚的学习才到小学的解方程式，要补的东西还有很多。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冯褚赶忙把裴琛刚刚说的话复述一遍，“他说可以教我。” “嗯。”回应的男声有些低沉。 犹豫再犹豫，穆轻芸接过这张纸条，“谢谢。” 她没有认识的同学，也没有人告诉她这个消息。 没有人看到，就在穆轻芸伸手的瞬间，一缕黑烟倏而从裴琛的手腕钻了进去。 第46章 折纸 莫名的, 裴琛觉得全身一冷。但等他去探究的时候, 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消失不见了。 看到穆轻芸拿到了纸条, 冯褚连忙催促她去公共教室看看，说不定还能赶上首次面试。 穆轻芸望着冯褚，犹豫的问：“你觉得, 我能行吗？” 冯褚想了一下, 老实的回答：“……不知道。” 她不太了解公司应聘的事。 小姑娘也太实诚了……裴琛扶额, 然后淡声开口, “只要你的专业水平够，就没什么问题。” 穆轻芸还是有些忐忑, 她虽然过了几天正常人的日子，但之前自我怀疑的性格已经根深蒂固, 一时间难以消除。 冯褚看出了她心中的不平静, 在身上摸了半天, 她只从口袋里找出了自己的手机。 这是她全身上下, 唯一一个跟了她很久的东西。好歹，它也沾染上了那么一点吉气。 “这个你拿着, 我找大师开过光的，说是能让人运气变好。”冯褚随口胡诌。 哪个大师会给手机开光…… 裴琛想笑，但看到冯褚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低咳了一声，又把这种笑意压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 他忽然想打电话给那几个面试官, 让他们见到穆轻芸的时候放放水, 好保全小姑娘的面子。 可是，自己明明不是一个喜欢开后门的人。 眸色渐渐低沉，良久之后，裴琛心绪才恢复平静。 本来以为穆轻芸不会相信，但令他意外的是，她竟然郑重的收下了，并且异常小心的用纸巾包了一层。 “我要是摸到它了，效果不会消失吧？”穆轻芸问。 冯褚摆手，“不会。” 手机又不是一次性消耗品，只要不弄坏就没事。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穆轻芸笑了一下，然后拿着自己的书离开。或许是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太过敏锐，她发现面前的男人好像并不十分喜欢她跟冯褚待在一起，这一点可能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课间十分钟很快过去，裴琛估计了一下，差不多就剩两分钟的休息时间了，于是他迟疑的问：“你还要留在这里听下一节课么？” 冯褚闻言，顿时有些沮丧，“我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 所以她还是回食堂准备食材的好，至于裴琛刚刚说要当她的新家教，应该只是好心替她解围。 虽然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做什么的，但冯褚看的出来，他应该很忙，没工夫理会这种小事，她还是不要给别人添乱了。 裴琛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那边冯褚接着就恢复了精神，“你要留下么？” 裴琛顿了一下，然后摇头，“不了。” “帝都大学金融这方面的课程跟我之前学习的不太一样，我准备回去找我以前的书本复习。” 如果裴琛的秘书在这里听到这句话，一定会震惊到无以复加。自己老板在学业方面，再没有那么精通了，他以前的一些商业手段，都能单独列到教科书里。 再说了，走到他如今这个地步，头脑的运转要比理论更加重要，至于书本，早就不能局限住他了。 可惜，冯褚是半个文盲，对此一无所知。 等裴琛话音落下之后，她眨了眨眼睛，热情的邀请道：“你饿不饿，中午我请你吃东西啊。” 之前他在悦然帮了她的忙，这件事理所当然的被冯褚记在了心上。 “好。”裴琛垂下眼睫。 “那我们走吧。”冯褚催促。 现在已经十点钟了，她还要去准备今天要用的食材。 看着小姑娘微微晃动的马尾，裴琛往下压了压自己的唇角，接着抬腿跟了上去。 因为上课铃声在他们出教室的时候就响了，所以下楼的时候，楼梯那里空无一人，只留下“哒哒”的脚步声。 原本裴琛还没有感觉到异样，但等他刚要走到一楼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眩晕顿时猛烈的在他脑海中冲击起来。 过了两秒钟，再抬头时，他仿佛看到了光线暗淡的地方，有不可言说的东西。 冯褚见他停下，下意识的侧头。接着，她就瞪大了眼睛。 穆轻芸背上那只老鬼，什么时候跑到裴琛身上去了？！ 因为现在太阳高悬，寻常的鬼物要么都潜伏于地下，要么都躲在阴影处，这只怎么就这么大胆，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转换了载体？ 冯褚觉得自己应该是被一只野鬼给嘲讽了。 其实只剩下本能，连神智都不在的老鬼才是真正的有苦说不出。他之前一直在穆轻芸身上待的好好的，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吸食一下周遭的阳气，而且他只是穆轻芸身边缠绕的众多鬼中的一个。 自从冯褚突然出现之后，其余鬼物都被她一身至烈至刚的功德紫气给绞杀个干净，只有他道行最高，侥幸存过到现在。 可这种情况根本维持不了多久，最多再有三天，他就要步那些鬼物的后尘了。所以今天在看到裴琛的时候，老鬼下意识的就想钻到他身体里。然而裴琛到底是个活人，又不是天生通阴，其难度要远远高于穆轻芸的时候，所以才造成裴琛出现这么大的反应。 本来以为在白日之下，冯褚不会察觉。事实也差不多是这样，她一开始确实没有看出来。但老鬼万万没想到的是，冯褚竟然会跟穆轻芸分开，转而把裴琛带在了身边！ 不能这么下去了…… 就在裴琛想要再往角落里看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那里，被人轻轻的握住了。 面对小姑娘这种突如其来的动作，裴琛的思绪有一瞬间的空白，对于角落里那些奇怪的东西，他也忘记去探究。 然而冯褚那边就只听到老鬼一声痛苦的尖啸，看到老鬼周身的黑气也暗淡了下来之后，她微不可见的舒了口气。 不甚满意没有彻底绞杀了这鬼物，冯褚皱了皱眉。然而在感受到裴琛僵硬，的时候，她迅速回神。 手暂时是不能松开的，冯褚不擅长撒谎，只能硬着头皮含混道：“……你走太慢了。” 本来以为面前的男人会把自己甩开，然而等了半天，她只等到一声同样模糊不清的回答。 “哦……” 看着那只纤细柔软的小手，裴琛喉结滚动一下，心中莫名的有些慌张，脸上冷淡的表情也差点维持不住，“……那我走快点？” 冯褚胡乱点头，心思完全不在这个上面，“好。” 不知道老鬼是不是自觉危在旦夕，忽然爆发了力量，等冯褚牵着裴琛走到太阳底下的时候，她已经感觉不到老鬼的踪迹了。 这鬼物，不是又钻进裴琛身体里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冯褚恨不得把面前的男人扒光，找出老鬼在哪儿，然后把它给揪出来灭了。 不过她也就想想，毕竟裴琛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第45节 之前穆轻芸一直知道自己的体质，轻易不接触外人，老鬼就算是想换载体也没有办法，所以冯褚并不担心这个问题。 但裴琛就不一样了，他每天要接触的人恐怕不在少数，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家人。这要是被老鬼跑了，肯定要有人遭殃，到时候她也是鞭长莫及。 然而冯褚不懂怎么驱鬼，更不懂怎么把老鬼逼出来，她都是靠蛮力直接绞杀的。干瞪眼半天，冯褚只能想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把老鬼先镇住，让他没办法从裴琛身上出来。 一两天之内，裴琛的身体不会有什么损伤。 想通之后，冯褚也不再纠结，她接着就松开了自己的手。 感觉到手腕上的温热消失，裴琛不自觉的用另外一只手摩挲了上去。 会错意的冯褚一脸紧张，“我是握疼你了吗？” “没——”裴琛下意识的反驳。 然而等低头查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圈淤青。 冯褚见状赶忙往后退了两步，离他远一些之后不住的道歉，“对不起，我……” 她不是故意的…… 看着小姑娘着急上火的样子，裴琛赶紧把西服袖子拉下来，将痕迹遮盖住，“没关系。” 冯褚小声问：“真的不疼？” 她可能需要把人类的承受能力再往下调整一些。 “不疼。”裴琛哭笑不得，怕冯褚不信，他赶忙转移了话题，“带我去帝都大学食堂吧，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 冯褚见他真的没有大碍，于是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到了西食堂的时候，裴琛坐在椅子上休息，冯褚则去了后厨。 一路上，她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跟穆轻芸的情况不一样的是，冯褚没办法一直跟在裴琛身边。所以她现在需要把一个沾染她身上吉气的东西送给裴琛，来镇压他身上的老鬼。 但手里唯一的手机已经给穆轻芸了，她实在是没有别的能送的。 衣服？鞋子？袜子？ 一连想了好几个，冯褚只知道除非裴琛是疯了，否则他是绝对不可能收下这些东西的。 没办法，只有这个了。 拿出自己口袋里一直舍不得花的几张百元大钞，这东西也在她口袋里放了五六天时间，应该勉强能用。 至于零碎的钞票，早被她买吃的花光了。 从后厨门外探头进去，冯褚看着殷杰，不好意思的问：“殷姐，能教我折纸吗？” 折纸比刻木头珠子快多了，同样都是她手里出来的，应该不分高低贵贱，功效想必也差不多。 “你怎么想起来玩儿这个？”殷杰不解。 “你想要什么样的？” 反正不是装饰用，所以什么样的都不重要。想罢，冯褚随意的说：“都行。” 既然这样，殷杰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唯一记得的折纸教给了她。 冯褚的手工可以说是差到了极致，一个简单的折纸，她学了十多分钟才学会，看着歪歪扭扭的成品，她自己都觉得寒碜。 最重要的还不是手艺问题，而是造型问题。 “粉红色的心形折纸……”捏了捏手中惨不忍睹的百元大钞，冯褚抬头，语气变得吞吞吐吐的，“……送人是不是不太合适？” 第47章 设计 “你要送人？”殷杰忽然就有些无言。 把用钞票折纸当成礼物,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也太敷衍了吧？ “对啊。”冯褚点了点头, 然后又想起自己是个手残, 再重新学不知道要多久。于是她咬了咬牙，果断道：“算了，就这个吧！” 不过不能当礼物送, 毕竟她还要这张老脸。 “谢谢殷姐。” 听到这句话之后, 殷杰来不及阻止, 接着就看到冯褚将折纸一收, 风风火火的站到了炉火旁边。 很快，火焰腾起的声音和锅铲翻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这分明就是个孩子嘛！ 殷姐失笑, 然后继续刚刚未完成的活计。 “对了小褚，你左手边有一张学校那边预定的菜单, 中午十二点之前要做出来的。”殷杰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这菜单好像是给什么公司的面试官准备的, 未来几天他们的伙食也都是在这个窗口解决。为了凑齐上面的食材, 她同丈夫今天还特意采购了一些新鲜的鱼虾。 冯褚一边掌勺, 一边回应，“没问题。” 只要是在邱立新那里见过的, 她都能做出来。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学生们都还没有下课，今天第一份就是裴琛的了。 “殷姐，虾和鱼我能用一些么？钱从我今天的工资里扣。”冯褚问。 殷杰虽然长相温柔，但她从性格却不小气, 摆了摆手, 她大方道：“随便拿, 不要你钱。” 以冯褚现在每天给他们带来的利润，几只鱼虾而已，要是她喜欢，这一筐给她都没问题。 冯褚眨了眨眼，笑眯眯的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语罢，她下手捞了十几只对虾上来，又捞了一条大小适中的黄花鱼。半个小时后，一道茄汁黄金虾和一道烧汁茶树菇炒黄鱼就出锅了。 看着两道成品，冯褚眼中的满意之色一闪而过。 将手上溅到的汤汁擦拭干净，她用托盘将它们端了出去。 这个时候，裴琛刚好正在跟秘书打电话。他神情严肃，时不时皱起眉头，仿佛是在听对方做汇报。 冯褚见他正忙，就知道机会来了。 一只手不动声色的将折纸弹射出去，看到折纸轻轻的落在裴琛脚边，她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将餐盘放下，就在裴琛即将挂断电话的一瞬间，她冲他做了个手势，接着脚步轻快的走了。 “老板，上午面试的结果不是很理想……”秘书完全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依旧孜孜不倦的说着。 将未出口的话咽回去，裴琛把手机重新放到自己耳边，他淡淡道：“我知道了，这件事等晚上的时候再说吧。” 明明还是和平常一样的语调，但不知道为什么，秘书忽然觉得后背一冷。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瞬间禁声。 下一秒，电话挂断。 将手机放进裤子口袋里，裴琛看着摆放整齐的筷子，眉头微动，接着他伸手就要拿。 然而在身体前倾的一瞬间，裴琛感觉到自己脚下仿佛踩到了什么东西。只有一点点垫脚的感觉，如果不是他足够敏锐，估计也注意不到。 低头看去，一个粉红色的心形折纸就静静地躺在地上。 裴琛记得很清楚，刚刚他旁边可没有这东西。从他坐到这里开始，至始至终就只有小姑娘来过一次。 所以这是她刚刚不小心掉落的吧？ 裴琛没有想过，这是冯褚特地送给自己的。 顿了一下，他俯身将折纸捡起来。 崭新的百元大钞上面有半截脚印，裴琛不太确定的是，折纸凄凄惨惨的模样，到底是不是因为他刚刚没注意，踩了一脚的缘故。 不自觉的望向后厨的方向，不出意料，小姑娘的身影被墙壁挡了个严实，他只隐隐的看到了一截白嫩的手臂。 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将自己的钱夹拿了出来，然后把折纸放了进去。接着，他又从里面挑出了一张崭新的粉红色纸钞出来，放在桌子上。 等秘书以及几位高层面试官由学生带着，来到帝都大学西食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老板一丝不苟的坐在那里折纸玩儿的场景。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以为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五人面面相觑，忽然有了转身就跑的冲动。 老板这个样子被他们看到了，日后回想起来，真的不会恼羞成怒吗？ 然而事情的发展有些时候根本不由他们控制，不等几个面试官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裴琛就已经看到了他们。 下一秒，裴琛冲他们招手。 气氛安静了一瞬，秘书只觉得一阵大力袭来，自己就被推到了最前面。这些人果然够阴险，亏他们还是一个公司的同事！ 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秘书心中很有些忐忑。 裴琛看了看自己的五个下属，然后皱着眉问：“你们有谁会折这个东西么？” 他以为折心很简单，随手千度了一下就开始动手了，然而折出来的东西，他怎么看都不太满意。 从他手里出来的折纸，怎么会这么丑？ 看着皱皱巴巴铺了一桌子的粉色钞票，少说也有二三十张，想来这些都是壮烈牺牲的试验品。再看老板差不多已经干瘪起来的钱夹，其中一位面试官忽然开口，“我会这个。” 裴琛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说。 面试官先是用一张纸钞做示范，看到成品之后，裴琛点了点头。 大约五分钟后，在这位面试官的指导下，令裴琛最满意的一个折纸诞生。 一边将剩下的钞票收回钱夹，裴钦一边随口问：“你是姓霍吧？” 裴琛问的随意，但落在其余四人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一时间，除了秘书以外，四人的面色都有了些微的变化。 “是。”霍姓面试官表情不太平静。 在能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谁能在老板那里留有印象，谁就更胜一筹，这是毋庸置疑的。 霍姓面试官没有想到，他为了逗女儿开心，随便学会的东西竟然还能推自己一把。 点了点头，裴琛没有再开口。 将自己折的这个收进口袋里，他决定等冯褚忙完之后把这个新的还给她。 大约十分钟后，几人心情平复，然后去取菜。 原本以为大学食堂的菜平平无奇，再好吃也好吃不到哪里去，但等尝了第一口之后，五人的眼睛具都亮了起来。第46节 “鲜、香、柔，这个谁做的，手艺这么好？！”其中一个人惊叹。 裴琛抬头看过去，不出意料的，还是刚刚那个霍姓面试官。 回过神来，秘书总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这好像是邱……” 话刚说了一半，他就看到自己老板不动声色的看了过来。下意识的，他将后面半句话咽了回去。 粤菜鲜美，没一会儿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 与这边其乐融融不同的是，对面刘常家显得有些愁云惨淡。 刘江毅看着西装革履的几人，如果他没有想错，这几位就是最近盛传的恒安公司来招聘的几个人。 在没有跟裴钦杠上之前，恒安曾经是他的梦想。不过自从知道总裁是裴钦的二叔之后，刘江毅就不得不打消自己毕业之后进恒安实习的念头。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如果学校方面习惯性的把来招聘的公司安排到殷杰那里，那他们家的生意绝对会越来越差。 尽管心中这么想，但现在的刘江毅实在是有心无力。 无他，昨天他的补考成绩出来了。 刘江毅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挂掉一科，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帝都大学教学严谨，对于不合格的学生半点不留情面。四年内挂科超过两门课程，到最后是拿不到学位证的。 他就只剩一次机会了。 然而刘江毅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只以为这次是自己运气不好，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快点解决自家的生意问题。 作为新闻系的学生，刘江毅知道媒体的力量是有多么的强大。只要运用得当，殷杰用不了多久就得像丧家之犬一样离开帝都大学。 拿起手机，刘江毅拨通了一个号码。 铃想五声，电话接通。 “喂……”或许是不满自己被吵醒，那边的人的语气并不太好。 刘江毅也不介意，他笑着说：“学长，学弟这边有麻烦了，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对面的青年打了个呵欠。 刘江毅思考了一下，然后道：“就让你帮忙写点东西。” 说完，他稍微描述了自己家现在的困境。 “没问题，‘高校食堂惊现天价菜，是谁在掏空学生口袋’这种标题行不行？”青年的声音有些阴沉，随即，他戏谑的说：“学弟准备拿什么谢我？” 这种把戏，他不是第一次玩儿了。 刘江毅知道青年贪婪的性格，他也不含糊，直接报出了一个数字，“三万块钱，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先付一半定金，我马上给你写。”青年随口道。 三万块钱而已，比起他们家一年的利润来说，也不算什么。 很快，刘江毅就把钱转了过去。 另外一边，冯褚刚把围裙脱下，接着就感觉到鼻子一痒，然后就是好几个喷嚏。 “小褚，感冒了？”温良洗碗的动作停下。 “不是感冒。”冯褚摆了摆手，语气笃定的说：“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第48章 消失 听到这句话之后, 温良马上就笑了。 冯褚见他不信, 也没有多解释, 她咧了咧嘴，道：“我先走了。” “走吧。”温良摆手，接着他又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 “路上小心点。” “哎。”冯褚答应。 哼着歌出了后厨, 冯褚原本想直接从食堂后门出去的, 然而在不经意间, 她看到了裴琛还坐在那里没有走。 如果她没有记错，现在都下午两点了吧？ 脚步一转, 冯褚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裴琛的身后。 裴琛正在用手机看资料，本来对于她的到来是浑然不觉的, 但是下一秒, 他忽然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上方反射出了一个影子。 不自觉的, 他想知道小姑娘到底会做些什么。 屏住呼吸, 裴琛心中突然有些期待。 忽然大叫吓他一跳？冯褚犹豫，随即她就抛却了这个念头, 这行为听起来似乎有点过分了，万一他心脏不好，真的吓到了怎么办？ 眼珠一转，她伸手拍了拍裴琛的左肩膀，人却挪到了右边。 这样等他习惯性转头的时候, 就看不到自己了。冯褚乐滋滋的想, 过会儿的话, 她再换个方向。 裴琛忍笑，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之后，蓦然往右边，小姑娘在的地方转头。 瞬间，冯褚被逮了个正着。 日目相对之下，裴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片流水、半亩星辰坠于她眼中。 于裴琛的愣神不同，冯褚飞快的把自己扬起的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等会儿清洁工会来拖地，你不走吗？” 这是学校规定，每天都要进行的清理工作，桌椅也要全部擦一遍，人坐在这里会很不方便。 听到小姑娘清脆的声音，裴琛立即回神，犹豫了一下之后，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粉红色的心形折纸，“这是你掉的？” 冯褚闻言，瞬间就觉得事情有些棘手，她以为裴琛发现了她之前的东西，现在要把东西还给自己。 如果他真的还了，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强塞回去吧？ 怀着纠结的心情，冯褚接过了折纸。本来她是打算看一眼之后打死也不承认的，但等拿到手里之后，她下意识的“咦”了一声。 这好像，不是她的东西吧？ 有些不确定的将折纸翻了个面，看着上面无比精巧又工整的折痕，冯褚瞬间把心放回了肚子了。 这么漂亮，肯定不是她折的那个。 跟冯褚轻松的心情不同，裴琛那边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若无其事的将折纸收起来，冯褚摇头，“……没有。”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心不在焉的往食堂外面走。 原本周围风平浪静，就在即将踏下台阶的时候，冯褚蓦然回头，一双眼睛也不自觉的眯起。 自从悦然的事之后，她对偷拍和摄像头就比较敏感，本来以为在学校不会遇到这种事，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 刘江毅没有想到冯褚会这么敏锐，他刚把手机举起来，还么有来得及按下快门，就被抓包了。 裴琛他惹不起，但冯褚就不一样了。她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虽然现在她好像学了点本事，不过等他拍点她跟男人走在一起的照片，在添油加醋一番发到学校论坛上，学校方面也不会容许她在这里工作的。 员工品德败坏，帝都大学那边不可避免的会觉得丢人。 人就是这么短浅，第一印象很重要，一旦运作好了，舆论就会被有心人牵着走。而且裴琛那么大一个人物，肯定不会关注大学里的那点新闻。 刘江毅可以说是很阴险了，不过，他这一切能成功的条件是要建立在顺利拍到，并且没有被发现的基础上的。 “你在做什么？”裴琛一张脸冷的吓人。 感觉到倾仄过来的威胁感，刘江毅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干笑了一声，将手机正面对准两人，用以显示自己的清白，“我什么都没做。” 只是随意的瞟一眼，冯褚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不过她到底没有证据，这件事只能这么轻轻放过。 裴琛还准备拿刘江毅手机探查，看他说的究竟到底是真是假。然而裴琛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冯褚就微微的拉了拉他的袖子。 顿了一下，裴琛收回目光。 大约十几秒钟之后，两人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的地方。 回想起刚刚裴琛的表情，冷漠的样子显得格外高高在上。深吸了一口气，刘江毅的面色变得阴晴不定。 倏而，一丝怨毒自他眼中弹射而出。 “江毅？”远远的，刘常朝这边喊。 勉强压抑住心中不断翻涌的情绪，他尽量平静的接口，“来了。” 另一边。 冯褚撇嘴，随口道：“不用放在心上，他要倒大霉了。” “你怎么知道？”裴琛不解。 眨了眨眼，冯褚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我耳朵比较好用，早晨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说他的课程挂掉了。” 刘江毅是有真本事的，不然也不会考上帝都大学来，不过他似乎是太过自信了，在大学里不学习同样是会被淘汰的。 就算她没有要走那枚木珠子，刘江毅也得意不了太久。珠子只是辅助，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人本身。 看着眯着眼睛，像小动物一样的小姑娘，裴琛不自觉的抬了抬手。 冯褚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看着两条相反的路，她指着其中一条，说：“我先走了，你沿着另外一条路走就能找到今天上午那栋教学楼了。” 她记得，裴琛是来面试学生去他的公司上班的。 “再见啦。” “欢迎你明天还来找我。” 裴琛阻止不及，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冯褚渐行渐远。 良久之后，他放下手，低声呢喃道：“……再见。” 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想摸一摸小姑娘柔软的头发。 在原地站了两三分钟，裴琛迈步，走向自己早上停车的地方。 大约两个小时后，他回家了。 听到窗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颜歆还以为是自己的孙子裴钦回来了。等看到裴琛打开门准备换上拖鞋的时候，她脸上闪过惊讶的情绪，“今天怎么这么早？” 不是说要去监督面试官面试吗？ “我看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裴琛径直走到厨房端了一杯水出来。第47节 坐在沙发上的裴震青看了他一眼，不甚相信的摇了摇头。 这个样子，可不像是工作方面的事。 不过裴琛今年都三十岁出头了，就算是感情方面的事，也不用他这个当爸的操心。 夜晚。 平直躺在床上，裴琛罕见的失眠了。 随手摸向床头旁的桌子，一阵轻微的响动之后，在上面放置的钱夹就被拿了过来。 抽出里面皱皱巴巴，还带着鞋印的粉红色折纸，在这片刻功夫里，裴琛想了很多，但回忆起来，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到。 “怎么越看越丑。”裴琛捏了捏折纸，抿唇道。 然而跟他语气不同的是，他将折纸放回钱夹的动作格外的温柔。 钱夹合上的瞬间，有些东西蓦然撞击到了心房，如此突然，如此令人措手不及。 他对冯褚的关心，好像有些过了。 复杂之色自裴琛眼中一闪而过，房间里变得越发安静，只有窗外的虫鸟鸣叫的声音丝丝缕缕的传进来。 另外一边。 正在抱着薯片看电视的冯褚觉得鼻子有些痒，下意识的，她张大了嘴巴。 “阿嚏！” 揉了揉鼻子，冯褚小声嘟囔，“今天不亏。” 有一个人骂她，还有一个人想她，两两相抵，简直不能更完美。 大概到凌晨三点左右，冯褚一把将拖鞋甩掉，倒在沙发上就睡了。 次日清晨，冯褚八点准时到帝都大学门口。 穆轻芸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把手机还给冯褚之后，她神色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我面试上了！” 穆轻芸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也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冯褚侧头，一脸笑意，“恭喜啊！” 看着面前小姑娘清澈的双眼，穆轻芸垂于两旁的双手微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接着，她轻声道：“谢谢。” 穆轻芸这一句感谢分量到底有多重，也只有她自己清楚，有些事情，一直记在心里就好。 “哦，对了。”仿佛是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穆轻芸赶忙将手中的手提袋递过去，“这是初高中的课本，你先看着，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看到她这么高兴，冯褚笑意更深，眼睛弯成了小小的月牙，“好。” 因为时间紧迫，下午穆轻芸就要去恒安报到了，所以冯褚也没有再耽误她的时间。 感觉到小姑娘内心的平静，穆轻芸先是一怔，接着心中的不舍也跟着烟消云散。 不能见面，她们还有手机可以联络。 送走了穆轻芸之后，冯褚还是按部就班，先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课能听，到了十点半的时候，她才回到了食堂开始工作。 中午的时候，裴琛没有来，冯褚也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不只是裴琛，连秘书也不见了，只剩下四个面试官在。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从恒安面试开始到结束，除了第一天以外，之后冯褚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那老鬼还在他身体里呢！ 很快，冯褚就没有功夫思考这个，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是上新闻了。 第49章 曝光 “高校食堂惊现天价菜, 是谁在掏空学生的口袋？” 冯褚刚打开手机上的社交软件，接着就看到一条推送消息跳了出来。 本来想跟以前一样, 随手把它关掉的，但等看到上面的配图之后，她忽然就犹豫了。 这场景，看起来好熟悉。 点开推送，冯褚发现上面的留言已经超过一万条了, 而且大多都是黑评。 “我的天呐，现在的学校已经成了利益场所了吗？” “黑心商家无疑了。” “看到这些消息, 真的是气愤的不行，这些商家到底是以为学生有多有钱, 他们想钱想疯了吧？！” “68一份的炒青菜, 量还这么少, 对不起，是我输了。” …… 看着配图是自己手写的菜价，冯褚揉了揉耳朵，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殷杰和温良采购回来，看到的就是冯褚一脸纠结的模样。 “怎么了？”殷杰不解。 冯褚没有犹豫, 把手机递给她，“你看这个。” 殷杰接过手机，温良也好奇的把头凑了过去。 三、二、一……时间到。 冯褚在心中默念三声，果不其然, 三声数过后, 殷杰和温良气愤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不亏是夫妻, 就是有默契，连骂人都一个字不差的。 将手机递还给冯褚，过了好一会儿，殷杰才冷静了下来，“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是信息化时代，消息流传能力相当的强悍，事情又闹的这么大，恐怕过不了多久，学校就要过来查了。虽然这个窗口是他们承包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有完全的自主权，有些事情还是要接受校方的安排。 如果不能在校方来问责之前将这件事解决，那他们铁定是要卷铺盖走人的。 现在殷杰只想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忽然爆出这么一个新闻，难道是他们得罪了什么人？ 冯褚看向温良。 温良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们现在下调菜价？” 除了这个，好像也没有别的行之有效的办法了。 殷杰双手环胸，强忍头痛道：“这事儿你得跟我师兄商量。” 如果邱立新要是知道自己的手艺这么不值钱，恐怕鼻子都得气歪不可。 这么一说，那就没办法了。 温良越回想之前自己看到的内容，就越有打人的欲望。 写这东西的人，真是缺德到家了。倒不是说温良觉得自己家的菜很便宜，比起周围的窗口，这种标价确实贵了不止一点，真正让温良生气的是，写这个东西的人连调查都没有调查，只看表象就敢动笔。 “行了，我等会儿去跟我师兄打个电话，看看他那边能不能帮一下忙。”殷杰皱眉，她怕冯褚有心里负担，于是又安慰说：“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冯褚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了一句“放心”，至于放心什么，她却没有言明。 等殷杰和温良转身去处理今天所需要的食材以后，冯褚思考了一下，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了一直放在那里的匕首，“良哥，这个东西借我用用。” “你拿走吧。”远远的，温良摆手。 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冯褚接着离开了后厨。 现在虽然已经是九月二十多号了，但天气的炎热依旧在持续着，哪怕是早晨，太阳也是一如既往的刺眼。 相同的地方，冯褚遇到了相同的人。 “是你啊……”刘江毅语调拉长，意味深长。 冯褚看了他一眼，语气纳罕，“你都不上课的吗？” 如果之前潘鑫源和裴钦带给她偶尔需要警惕的感觉，那么眼前这个，就是实打实的排斥。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刘江毅眉头紧皱，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关你什么事？” 不只是冯褚，刘江毅看她也不顺眼。 “怪不得你会挂科。”冯褚耸肩，一语戳中了他的痛处。 这一句话出口，她就看到刘江毅跟被人活生生的扒下了面皮一样，脸上的恼恨藏都藏不住。 “闭嘴！”刘江毅嗓音阴冷。 她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嘲笑他？！ 看着一脸无谓的女生，刘江毅忽然笑了，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你高兴不了多久了。” “你的老板很快就要倒霉了，你也一样。” 他说的是殷杰夫妇？ 冯褚虽然心思澄澈，但她绝对不是傻子，从面前男生的语气中，她好像听出了点端倪。 看着刘江毅，冯褚眯起了眼睛，“那个新闻是你弄的？” 他们家跟殷杰夫妇是竞争关系，完全有理由在背后搞小动作。 刘江毅不会留下把柄，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给了冯褚一个轻蔑的眼神之后，就缓步离开了。 那神情，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被留在原地的冯褚磨了磨牙，气的不行。深吸了一口气，她声音低沉，“等着吧。”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刘江毅听到了，但他却没有半分危机感，甚至觉得可笑。 没本事的人就是没本事，只能在这里放狠话。 转过头去，刘江毅对冯褚做了个口型，“我等着。” 见他不信，冯褚也没有耽搁，同样也离开了这里。第48节 或许刘江毅不知道，她从来都不说假话的。 帝都大学绿化做的很好，到处都是一人抱粗的树木。园丁每隔一个月就会大面积打理一次，被修剪掉的树枝不知道有多少。 虽然事后他们会将这些树枝处理掉，但总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 在角落里，冯褚找到了一根半个成人手腕粗的树枝。将上面已经枯黄的叶子摘掉，她蹲在那里，“刷刷刷”的开始用匕首一顿削。 大约一个小时后，冯褚手中静静地躺着八枚木珠子。 看着上面坑坑洼洼的痕迹，还有收力不及时留下的刀痕，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这也太糙了点…… 安慰自己这是赶工出来的东西，出现这种情况属于正常，冯褚这才有脸回到西食堂后厨。 将匕首折叠起来放回原位，她一手四个木珠子，分别伸到了殷杰和温良面前，“这个给你们，带着它运气会变好。” 因为这件事刘江毅针对的不是她，所以她也帮不上忙，只有从他们这里入手了。 木珠子单独拿出来不算什么，四个都放手里顿时就显得拥挤起来。 看着差不多都快从小姑娘指缝里掉下来的木头珠子，殷杰只觉得忍俊不禁。 尽管不太相信这一看就是她自己动手做的东西能够提升人的运气，但殷杰和温良还是很感动的。 想来她刚刚就是弄这个去了。 因为之前他们就从刘江毅那里知道，小姑娘从小就有用木头珠子换零食吃的习惯，而且她一直坚信这东西能给人带来好运，所以殷杰和温良并没有怀疑别的什么。 从里面拿了一枚放到口袋里之后，殷杰笑着说：“我们各要一个就够了，太多也没办法带在身上。” 这小姑娘单纯的让人总忍不住心软。 温良是个糙汉子，他的心思远没有那么细腻，不过见妻子手下了之后，他也依样画葫芦，同样只拿了一个出来。 冯褚见状张了张嘴，然而犹豫半晌，她还是没有说四个一起会更好用这句话。 算了，见效慢一点就慢一点吧，细水长流也不错。 不过另一件事，冯褚还是要说的，“那个新闻是刘江毅在搞鬼，我刚刚遇到他的时候，他很不对劲儿。” 殷杰和温良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消息，两人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来之后，温良顿时就炸了，“我就知道是那个小王八羔子，天天不干正事儿还一肚子坏水儿，比他爸可阴险多了！” 撸了撸袖子，温良在考虑要不要把刘江毅堵在角落里痛打一顿。 至于殷杰，她先是冷笑，接着恶狠狠的吐出了两个字，“小人！” “不行，我得赶紧跟师兄打电话，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知道是谁在搞鬼之后，殷杰坐不住了。 冯褚攥了攥手中剩余的六枚木头珠子，考虑着该怎么处理它们。 渐渐的，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按理说平常这个时候窗口外面早就已经人满为患了。不过看样子学生们是已经知道了那则新闻，导致今天只有寥寥几个人在不远处观望徘徊。 人就是这样，明明很好吃的东西，但等他们知道这东西跟他们所付出的价格不对等，他们感觉到吃亏了之后，心里就会犯嘀咕，进而退却到一旁。 冯褚也不急，搬着板凳坐在窗口前，她带着厚厚的卫生口罩，双手托腮，一副神游天外的淡定模样。 不远处。 潘鑫源跟往常一样，直奔这边来了。 除了这里，整个学校食堂的菜，他都吃不下去。 裴钦在他身边走着，玩笑道：“你还去啊，也不怕背后有人说你冤大头。” 舆论这个东西有多可怕，他们这些新闻系的学生再没有这么了解了。 潘鑫源看了对面窗口一眼，“谁让有些人手艺不精，做出来的饭都难以下咽。” 裴钦“啧”了一声，然后问：“你也猜到是他了？” 潘鑫源冷笑，“谁不知道刘江毅跟大我们两届的郭涛两个人狼狈为奸。” 他看了到今天新闻的最后署名，就什么都明白了。叫郭涛的人不少，但能写出来那种风格内容的人却不多见。 都不用动脑子，潘鑫源用脚指头想都能想的到请郭涛帮忙的人是谁。 没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冯褚面前。 隔着口罩，单单看她那双眼睛，潘鑫源和裴钦就知道她是谁。 因为之前的事到底还是有些尴尬的，潘鑫源低咳了一声，然后尽量平静道：“一份绞丝西芹炒白果，一份白灼对虾。” 冯褚没有想到第一个来的竟然会是潘鑫源。 停顿一下之后，她看向一旁的裴钦，“你呢？” “一份肉沫烧茄子，一份沙茶炒牛肉。” 将他们点的东西记到脑子里，冯褚示意他们稍等之后，就去后面开火烧菜了。 半个小时不到，四道菜全部完成。 在拿各自的餐盘的时候，潘鑫源和裴钦看到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做工粗糙的木头珠子。 “这算是送你们的。”冯褚道。 裴钦皱眉，“你之前已经送我一个了。” 戴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没发现有什么用。 冯褚眨眼，“你不要了？” “不要。”裴钦摇头。 “有一个就够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冯褚当然毫不客气的收回了他托盘上的那一枚。 送走了两人之后，两男一女，就是之前嘴馋，哭着喊着求潘鑫源让他们尝一口菜的那三个人，这时像旋风一样的从食堂门口冲了过来。 “栗子炆猪肉。” “三杯鸭。” “椒盐九肚鱼。” 没有犹豫，三个人连气儿都没喘匀就开始报菜。 等接到餐盘之后，他们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一件事。 “今天怎么没人？” “不知道……” “可能是都吃破产了吧。”夹了一块肉放到口中，唯一的女生含糊不清的说： 很快，那两个男生也顾不得别的了，开始专心的品尝眼前的美味。 收回自己的视线，潘鑫源把玩着那枚木头珠子，有些好笑的说：“我还以为有什么玄机呢，没想到就是个赠品。” 刚刚那三个人也有，看起来并不稀奇。 裴钦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呢。” 要有用他还能不要？ 潘鑫源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开吃。 这菜搁在醉仙府那里，如果是邱立新亲自操刀，价格翻十倍都不止，这些人啊…… 真正喜欢的还是喜欢，等所有学生都下课之后，冯褚还是接到了不少单子的。 下午的时候，冯褚刚忙完，没什么事就打开手机开始玩儿了。大约五分钟后，她又翻到了一条消息，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她忽然就乐了。 她以为报应在刘江毅身上的会是人祸，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刘江毅自己也上新闻了。 “将父亲狠心丢弃贫困村，儿子不孝孙子忤逆，年近八十的村长两行老泪。” 看着上面熟悉的人，冯褚高兴过后就是叹息。 幸好政府扶持到上庄村了，之前她把那十万块钱打给村长的时候，听的出来，他现在一门心思想要建设村庄，对于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感情已经渐渐淡去了。 这个世界上，有谁是傻子呢？ 第50章 落幕 不止是冯褚，刘江毅也翻到了这一则新闻。 忽然间, 他的手脚一片冰凉。 怎么会这样？！ 这种新闻可不是小打小闹, 一旦闹大, 学校方面取消他的学位都是轻的, 到时候他肯定要身败名裂。 不止如此，他之前的伪装也会被人一层一层的扒下来，单单是裴钦那里, 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如果不及时解决他这一辈子就毁了！ 原地焦躁的踱步, 不经意间抬头, 视线只中，他看到了笑眯眯望过来的冯褚。 刘江毅从来都不信报应这种说法，几乎是在瞬间, 他就双眼冒火的瞪了过去，里面的恶意连半点遮掩都没有。 这回轮到冯褚给他做口型了。 “活该。” 读懂了无声的那两个字, 刘江毅闭了闭眼，勉强克制住自己想要杀人的欲望。他心中翻涌的暴躁的情绪，在看到那一则删掉的新闻的时候，彻底达到了顶峰。 飞快的打电话给郭涛，一连打了三四遍，那边才不情不愿的接起来。 “你什么意思？”刘江毅一上来就是质问。 然而郭涛并不吃他这一套, 低低的笑了一声之后, 他道：“什么什么意思, 我写的东西我有权取消。” 刘江毅咬牙, “剩下的钱你不想要了？”第49节 “为了那三万块钱赔上我自己, 不值当。”郭涛懒懒散散的说。 “劝你一句话，你还是多管管你自己吧。” 那可是国家台，谁敢惹一身腥。万一他们在顺着这条线摸到自己，那更是得不偿失。 “嘭”的一下，这言语引爆了刘江毅从刚刚就藏在心里的那个炸弹。 顿时，他理智全无。 “你等着吧，就算是死，我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刘江毅面色狰狞。 “别以为你私自调查魏家的事我不知道，想用人家的把柄来讹钱，我就怕你没命花。” 电话那边的郭涛听完之后，面色瞬间变化，语气也没有刚刚的平静，“你可别乱来。” 魏家的争端几乎达到了白热化，这消息一旦走漏，他这条命指不定就没了。 刘江毅充耳不闻，“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深吸了一口气，刘江毅只觉得头痛欲裂。 沉默良久，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对方来讲过公开课，同样是国家台里的人，职位也不低，只不过行为有些不检点而已。 刘江毅现在无比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当初对方骚扰女学生的时候，出于习惯，他顺手拍了一张照片。 他也不是必死无疑，现在或许那人可以救命。 死命的握住手机，刘江毅像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电话接通之后，他飞快的喊了一声，“吴副总编……” 或许是早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对方语气也不是很好，“这事你别找我，那篇报道压在我这里十几天我都没有过稿，对你，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台里规矩不是一定要接受审核，才能将新闻发出去吗？”刘江毅强笑。 提起这个，吴副总编忽然一声冷笑：“这一切都只能说你运气太差，本来稿件过期都已经被实习生拿去碎纸机处理了，谁知道她在碎纸机旁遇到了总编辑。帮忙整理稿件的时候，总编辑刚好看到了这篇报道，于是东西就从他那里发出去了。” “总编辑是我的上司，我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而且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总编辑看他的眼神，很有些意味深长，让人汗毛都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 “总之，我现在是自身难保，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吴副总编说完，直接就挂了电话。 刘江毅一颗心一沉再沉，彻底落到了谷底。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想起了冯褚在要会那个木头珠子时说过的话。 “你以后要是倒霉了，可千万别再问我要回去，因为你要我也不给了。” 蓦然回过头去，刘江毅接着就对上了冯褚的目光。 笑吟吟的，自始至终她的表情就没变过，仿佛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他的惨状。 这人，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冯褚收回目光，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东西。 江家。 李玉心看着手机上面的新闻，不由得啧啧称奇。 她闺女这速度可是够快的。 就在李玉心感慨的时候，江宁那边终于从健身房开车回来了。 因为做完手术一般要修养上一年半载的，期间要多吃蔬菜，适量运动，这样才能增强自身免疫力，有效防止病情再次复发，所以江宁这段时间在附近办了张健身卡。 不能剧烈运动，慢跑快走这些还是可以的。现在外面天气那么热，就算是早晨和傍晚气温也低不了多少，挑来挑去，还是健身房里温度最合适。 推开门，倒了一大杯水给自己，江宁见李玉心一直盯着自己，她不由得放下杯子，接着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怎么这么看她？ 李玉心扬了扬眉毛，然后把手机递给她，“你做的？” “什么？”江宁有些没听懂。 很快，她就明白了。 一目十行的浏览过关于帝都大学食堂的报道，江宁豁然站了起来，把李玉心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的事儿？”小褚怎么也没有告诉她？ 江宁几乎是在瞬间就急眼了。 “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看看有没有同事知道这个哪个娱乐记者写的东西。” 舆论的力量有多强大江宁再没有那么清楚了，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冯褚那里有没有出什么事。 尽管网友主要攻击的不是冯褚，但一旦连带起来，后果也很严重。 李玉心见闺女一言不合就要开始给别人打电话，她赶忙阻止道：“你先别急，往后面翻着看看。” 她这反应，好像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江宁知道她妈的性格，既然她说了，那么后面肯定是有什么转折。 耐着性子，她继续往下面翻。 大约翻了有五六条新闻之后，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醒目的标题。 “将父亲狠心丢弃贫困村，儿子不孝孙子忤逆，年近八十的老村长两行泪。” 这报道不是在上庄村的同事写的么，都过了十几天了，怎么现在才发出来。而且，这能跟冯褚有什么关系？ 见她神情不解，李玉心无奈的开口：“你是不是忘了，之前小褚说过，她跟姓刘的那一家不对付。” “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想是想到了，但江宁还是有些不相信。 怎么会有人就因为这个理由去弄出这么大动静。 “你别小看人心。”撇了撇嘴，对于刘姓一家，李玉心本能的觉得厌恶了起来，“本来我也不信，不过你爸早上看了之后，让人查到的结果就是这样。” “听说之前那个叫郭涛的记者上学的时候就跟刘家那个叫刘江毅的走的很近。” 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下定决心查一件事，肯定会有马脚露出来。 “我跟你爸本来想让人找到那个记者，让他把这东西删掉，没想到后面就曝出了刘家的事。因为时间上太巧了，我们都以为是你干的。” 江宁无言，“我都不知道。” 过两天她就要再去医院复查了，怎么可能会有时间上网。 “算了，我打电话问问同事，看看是怎么回事。” 先是把手机递还给李玉心，接着江宁飞快的拨通了现在在上庄村工作的同事。 “喂，江姐。”还是之前的女声，不过声音里透露着疲惫，看样子是基层工作展开的不是很顺利。 江宁皱眉，“你昨晚没休息好？” “唉，别提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对方可能是懒得提起这边的糟心事，直接换了个话题：“江姐有什么事找我吗？” 知道她时间宝贵，江宁也没有绕圈子，“你之前那篇报道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对面的女人实在是没忍住，张口就是抱怨：“你是不知道，小半个月前我就把稿子发到台里了，但副总编辑一直压着不让过，说是立意太过狭义，让我再想一个更能引起人们共鸣的题材，我这几天正烦这事儿呢。” 上庄村人丁稀少，村民与村民之间的关系简单，哪儿有什么报道能写，难不成她真的要把河边那只镇河铁牛失踪的事写出来？ 江宁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你现在上网看看，你的报道已经发出来了。” “真的？！”女人惊喜万分。 “你先别挂电话，我马上去看看。” 良久之后，她找到了那则新闻，“怎么忽然就发出来了？” 不是不给过么？ 江宁思考了一下，接着失笑，“你忘了，副总编辑上头还有一个总编辑呢。” “也是。”女人声音骤然轻松。 江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手，毕竟冯褚的新闻还在网上挂着呢。 想了想，她道：“我这回又有消息给你，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女人也不含糊。 江宁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抿了口水，“现在刘家那个孙子是帝都大学新闻系的学生，他买通了一个娱乐记者，炒话题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很快，江宁就把帝都大学出现天价菜的事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啧，没想到还是同行。”女人先是感叹，接着惋惜道：“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什么都敢写。” 为了钱和热度，简直红了一双眼睛。 按照江宁的话，女人本能的去搜了一下，很快，她遗憾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恐怕是不行了。” “怎么？”江宁皱眉。 “篇文章已经删掉了，那个叫郭涛的，跑的倒是挺快。”女人解释道。 怎么可能，她刚刚还看见，这才过了多久？ 江宁不相信，自己又搜了一遍。 看着上面“该作者已删除”这几个字，江宁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 如果其中没有人为因素，冯褚这运气简直是逆天。 这么棘手的事竟然连个浪花都没有翻起来。之前发指责评论的那些人，现在恐怕也很懵。 挑了挑眉，江宁慢条斯理的开始给自己补充水分。 裴家。 裴琛半靠在沙发上，目光放空，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走神。 颜歆看着他，然后奇怪的问：“我总觉得这几天你心不在焉的，是公司出什么事了么？” 裴琛摇头，面色平静：“……没什么。” 颜歆还要再开口，裴震青一把拉住了她，“既然他不想说，你就别问了。” 犹豫了一下，颜歆只好放弃。第50节 大约五六分钟后，推送消息的声音响起。 颜歆拿起自己的手机，看都没有看就递给了裴震青，“这东西一天要响个十来回，烦得很，你赶紧帮我把消息提示的声音给关了。” 霍震青一边接过手机，一边把老花镜戴上，“我看看。” 大概摆弄了十几分钟，霍震青也没有找到控制app推送声音的地方，他脸上开始挂不住了。 指着坐在一旁的二儿子，他道：“你来。” 裴琛回神，下意识的接过手机。 随手点开推送的新闻，略微翻了翻下面，很快他脸色微微变化。 帝都大学食堂21窗口，不就小姑娘工作的地方吗？ “我研究一下，一会儿再拿下来。”不等颜歆和裴震青说什么，裴琛站起来，大步上楼去了。 “有问题。”裴震青笃定道。 “你刚刚有看推送的是什么新闻么？” 颜歆愣了一下，“没有。” 看着自己二儿子的背影，裴震青若有所思。 等到了自己的书房之后，裴琛给自己秘书打了个电话。 铃响一声，电话被接起来。 “老板。”秘书连忙开口。 裴琛面色微沉，“你赶紧帮我查一件事，看到底是谁做的。记住，速度要快。” 说完，他就将新闻的事说了一遍。 秘书见他语气严肃，半点不敢耽搁。大约一个半小时后，裴琛需要的东西就已经传到了他的手机里了。 “有两个人，一个叫郭涛，一个叫刘江毅。” 看着刘江毅的照片，裴琛皱起了眉头。这人他几天前见过，当时还想偷拍他跟冯褚来着。 “想办法解决一下。”裴琛淡淡道。 知道老板是什么意思，秘书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已经解决了。” “是谁？”裴琛点了点面前的桌子。 “没有人插手，就是巧合而已。”说起这个，秘书也觉得那小姑娘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刘江毅被国家台爆出来品行不端，至于郭涛，可能是为了躲祸，他删掉那篇文章之后，人就跑了。” 怔忪了一下之后，裴琛抿唇道：“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他下意识的揉了揉胀痛的额角。 真是白担心了。 把颜歆手机上推送的声音关掉，裴琛这才下楼。 接过手机，又看了他一眼之后，颜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后天你记得抽出一天的时间，家里要来客人。” 听到这句话，裴琛下意识的接口，“李姨要带着她干女儿来拜访？” “不是。”颜歆否认。 “是青云观的观主张仲要来。” 不知道为什么，裴琛心中莫名的有些失望。 “我知道了。” 第51章 玄门 第二天清晨，冯褚照常来西食堂这里上班。 看着对面挂着休息的牌子, 她并没有觉得意外。倒是殷杰看到她之后, 立马欣喜拉过她，“刘家的生意要黄了。” 殷杰落井下石的意思很明显, 连遮掩都没有。无他，不过是之前刘家三人欺人太甚。 如果是公平竞争，她输了也就认了, 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但刘家耍阴招，那就别怪她在刘家落难的时候踩上一脚了。 冯褚惊讶，“这么快？” 她还以为对方就是出去避几天风头, 等热度过了就会回来呢。看刘家三人的脸皮, 也不是干不出这种事的人。 “国家台的新闻, 不是开玩笑的。”殷杰眼中带着明显的感慨，轻轻的笑了一声, 她继续道：“普通人可没有这种殊荣。” 缺德事做多了, 就是容易遭报应。 “你昨天下午两点走了之后, 学校那边就来人了,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反正刘常的脸色特别难看。” 至于刘江毅，现在好像也停课了。 帝都大学不缺智商高的学生，这样一来, 学校方面对于这些学生的品格要求就更高, 学校每年都会开除那么一两个行为不检的, 这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今年名单里面应该就有一个刘江毅。 “经过昨天那么一闹我才知道, 刘江毅的心到底有多黑。”无论面皮有多么的干净，到最后也包藏不了其中的污秽。 冯褚不知道殷杰为什么会这么说，她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怎么了？” “你知道……”话说了一半，殷杰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瞬间没声音了。 “算了，你还小，我就不说给你听了。” 万一再把这么单纯的小姑娘带坏可怎么办。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除了生意方面的事，刘江毅竟然还欺骗了好几个女生的感情，不止是本校的，连外校的都有所染指。 一副小白脸模样，把人家女孩子耍的团团转，其中有一个甚至还为他打过两个孩子。 一想起这个，殷杰就怒火中烧，她觉得这种人就该人道主义毁灭。这都不是脚踩两只船可以形容的，他那腿都劈成章鱼须了。 就这样，冯褚一头雾水的听着殷杰对着刘江毅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谩骂，而她连原因都不是十分清楚。 大约五分钟后，殷杰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 冯褚看了她一眼，默默地递过去一杯水。 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殷杰心中十分熨帖。但转念一想，面前的小姑娘以后也可能遇到这样的人渣，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斟酌了一下，殷杰认真的叮嘱道：“小褚，你听我一句话，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你要是见到上来就对你献殷勤的，一定不要被他给骗了。” 突如其来的热情，多半就是心怀不轨。 路过的温良听到这句话，脸上的横肉颤抖了一下，他欲言又止，仿佛是要说什么。 但终究，他也没敢出声。 冯褚眨了下眼睛，安抚道：“放心吧，殷姐。” 这话江宁也说过。 摸了摸自己的脸，冯褚不确定的想，自己的长相是不是太没有安全感了，身边的人都不自觉的拿她当小孩子看。 不过化形的时候就是这样，她就是想变也没办法变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殷杰这才放心。 “对了，昨天关于我们这边的新闻出的也很突然，虽然现在已经被那个记者删掉了，但生意一时半会儿也好不起来。趁这个机会，你休息几天吧。”殷杰道。 这是她昨天已经跟温良商量过之后才做的决定。 虽然有冯褚在这里时，他们每天赚的钱比之前一周都赚的多，但一直压榨她的劳动力无异于杀鸡取卵。 厨房的工作本来就枯燥，长时间不休息人根本就受不了。 冯褚本来想说她并不觉得没意思，毕竟之前她在河边一待就是两千多年，从来都没有产生过任何想要外出的念头，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她想起来江宁好像是这两天去医院复查，顿了一下之后，她点了点头，“行。” “你有空可以在帝都这里逛逛，里面还是有不少值得去玩的地方的。”殷杰絮絮叨叨的交代，想起了小姑娘的日常安排，她皱着眉道：“别一天到晚固定三个地方跑，老年人的退休生活都过的比你精彩。” 她可能是年纪大了，不爱凑这个热闹…… 冯褚摸了摸鼻子，含糊的答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中午来窗口吃饭的学生还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几天又要过回从前的苦日子了。 吃惯了美味佳肴，再吃大锅饭，那滋味不能再酸爽了。 下午两点，冯褚准时收拾好东西下班。 因为上午的时候她已经跟江宁说了她要休息的事情，江宁二话不说就让司机来帝都大学门口来接她了。 坐上车，大概两个小时候，她来到了江宁家。 看着面前的独栋别墅，冯褚不由惊叹，“真漂亮。” 江宁早就在家里等着了，她听到汽车的引擎的声音，把手机一丢就出了门。 仔细打量了一下好几个月没见面的小姑娘，江宁轻轻的皱起了眉头，“小褚，你是不是比之前瘦了，在家没好好吃饭吧？” 她一个成精的铁牛，只要自己不调整，体重都是一成不变的，江宁是怎么看出她瘦来的…… 摆了摆手，冯褚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有。” 江宁才不相信她，她决定今天晚上就让保姆加餐。 夜晚。 看着过了十点还想继续看电视的小姑娘，江宁拽着她就回了卧室。 “早睡早起身体好。” 冯褚听话的闭上眼睛。 或许是怕她偷摸爬起来回客厅，江宁干脆跟她睡在一起了。 等李玉心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两个人酣睡的场景。蓦然间，她白天积累的疲惫一扫而空。 ——第51节 帝都某五星级酒店。 张继明看着面前的房间，他不由自主的磨了磨牙。 真不知道他爷爷是怎么想的，连招呼都没跟他打就突然换了下榻的地方，害得他以为是有人上门寻仇。 短短几天时间，他的腿都快跑断了，这才终于摸到这里来。 张继明伸手敲门，然而还不等他动作，面前的房间门就自己开了。 看样子他爷爷已经提前算到了他今晚要来。 张仲看着自己的孙子，他也不客气，一只手直接伸了出去，“拿来吧。” 他一口气走了这么远的路，气儿还没喘匀呢！ 张继明憋屈，但谁让面前这位是他亲爷爷，血缘辈分在那里摆着，玄门又最看重这个，再怎么样，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将自己的背包放在桌子上，张继明从里面拿出来两只虎形木雕。 木雕大约有成人巴掌大小，纤毫毕现，神态逼真而凶悍。最离奇的是，上面缠绕着一股莫名的煞气，令人见之胆寒。 可明明，这只是一对木雕而已。 端详了好半晌之后，张仲勉强道：“尚可。” 张继明给偷摸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口中无奈道：“我的本事就到这里了。” 虽然所用的木材是他爷爷精心加持过的，但他天赋不够，修为太低，根本无法让这对猛虎成功蜕变。 若要放在玄门法器之中，它们也只能说是一般。 “要镇压那条孽蛟，恐怕是难。”张仲摇头。 “你那背包里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张继明觉得出自他手的都行，但恐怕他爷爷不会这么想，毕竟他们两人的境界相差太多，他觉得可以的东西，他爷爷根本就看不上眼。 没办法，张继明只好一件一件的拿出来给张仲看，“剩下的都是我闲着没事，用普通木头雕刻的印章了。” 看着这堆毫无气息起伏的死物，张仲眉间隆起的褶皱差不多能夹死蚊子了。 下一秒，一个圆球骨碌碌的从背包里滑落出来。看着这个镂空雕刻的小球，张仲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它。 张继明下意识的解释：“这个是我练手的作品……” 然而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张仲的爆喝声就钻进了他的耳朵。 “败家子！” 突然被骂的张继明有些反应不过来。见他愣神，张仲手指轻轻在他头上一拂。 几乎是在瞬间，张继明面前的景物就产生了变化。 他爷爷竟然临时点开了他的天眼！ 知道这对张仲不会轻易做出这个举动，张继明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 屏气凝神之后，他才渐渐看到这镂空雕刻的木珠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紫气。紫气浑厚但呈现溢散状，这显然是本身蕴含的气机被破坏掉之后才有的状态。 简而言之，这东西废了。 张仲深吸了一口气，“你雕刻东西的时候，不会提前先看看材料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仲的心在滴血。如果这小球是完好的，不知道比那对老虎强了多少倍。 猝不及防就挨了一顿骂，张继明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东西分明就是一个小姑娘随手扔掉的残次品，当时他还好心送了她一个虎头印章呢。 过了没几天，张继明手痒想雕刻一个玲珑球，刚好那个木珠子已经是半成品了，于是他就在木珠的基础上开始加工。 他哪儿能想到这木珠本身就是件宝贝啊，他这么一动刀，木珠当然就全毁了。 看着自己爷爷倏而眯起的眼睛，张继明赶忙补救，“这东西我背包里面还有一个。” 幸好他当时没扔。 说完，张继明就开始往包里翻找，他记得之前自己是随手放这里面的。 大约三分钟后，一个棱角分明的木头珠子就在最角落里被翻了出来。 接过珠子，张仲翻看半晌，面上渐渐带上了明显的惋惜，“这个倒是挺完整的，就是上面的残留的气机也所剩无几了。” “那这东西还能用么？”张继明小心翼翼的问。 看了他一眼，张仲点头，“可以。” “而且刚刚好能派上用场。” 他明天就要赴裴家的约了，从各方面听来的消息看，裴家二爷恐怕从一出生就是孤煞命，所以才会灾祸不断，霉运不绝。 这木头珠子气机淳厚，不邪不乱，运用得当的话，或许能暂时镇住裴家那位的命格。 第52章 办法 嘱咐张继明，在明天早上六点钟之前不要让人打扰到自己, 接着张仲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知道他要做什么, 张继明直接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躺下了。 脑海中，他回忆起了那个小姑娘。本来以为虎头印章换两个木头珠子是他吃亏了, 谁成想这珠子竟然还有这种妙用。 到头来还是自己占便宜。 一下子没忍住，张继明又把自己的背包翻了一遍，生怕还有别的好东西遗留在里面, 被他给糟蹋了。 事实证明，这只是偶然现象而已。 半天没有找到，张继明也不失望, 很快, 他就闭上眼睛睡下了。 房间内。 张仲拿起自己惯用的毛笔, 蘸了一旁的朱砂，轻轻的写下了第一笔。 朱色深深浅浅, 在木头珠子上勾勒出淡淡的痕迹。几乎是在瞬间, 珠子之中爆射出紫光, 直冲动手之人的面门。 张仲万万没有想到这珠子还残留这这种力量, 惊诧之下，他直接洞开了自己的天眼用以压制。 “咔嚓”珠子裂开了一条微不可见的缝隙。 原来这木头珠子还有这种防御机制，如果说是普通人使用的话，就能庇佑其一段时间的平安, 若是落在他们这些有道行的人的手中, 就会功效顿失。 制作这木头珠子的人心细如发, 怕心怀不轨的人用这东西来作恶, 也是一片好心，这东西做成恐怕费了她不少功夫。 如此一来，这木头珠子的卖相不好也就情有可原了。 想到张继明说这是个小姑娘的手笔，张仲心中少不得就是一番感慨。 因为及时困住那一团紫气，木头珠子还是保留了下来。 接下来再动手，张仲就越发的小心。 时间静静流逝，转眼就到了两人约定好的时间。 晨曦渐生，明日破晓。 看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天空，张继明犹豫着自己现在要不要进房间里看看，因为他爷爷很少有判断失误的时候，他说什么时候叫他，就什么时候叫他。 然而这次好像有点例外。 将双耳贴着在房间门上，竭尽全力之下，张继明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里面好像空无一人一样，连呼吸声都不存在。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张继明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想进门查看。就在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里面的张仲终于出声了。 “你留在外面，别进来。等会儿裴家来人，你先招待他们，说我有事，请他们稍等片刻。” 这木头珠子难缠的很。 点砂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张仲半点不敢分神。 听到这句话之后，张继明瞬间放下心来，“好。” 早上八点，裴家的司机依照约定的时间来酒店这里接人。张继明按张仲的吩咐讲述了一遍，司机见是青云观观主的意思，也就没有着急，他打电话给颜歆汇报了一下之后，就一边喝茶一边耐心等待着。 又过了一个小时，张仲才推门走了出来。 一夜未眠，张仲又上了年纪，形容难免看起来有些憔悴。 张继明赶忙上前，伸手就扶住了他。下意识的给他搭了个脉，接着张继明惊道：“爷爷，你体内的力量怎么消耗这么大？” 那不就是个有些奇异的木头珠子吗？！ 张仲摆了摆手，“以后再跟你细说。” “只有一点，如果有可能，以后你再见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自己孙子口中的轻描淡写，恐怕只是他以为而已。只是这么大的机缘没有接住，张仲都替他觉得可惜。 不会吧，这东西真的很难做？ 因为了解自己爷爷的道行到底怎么样，张继明本能的就信了。 “我知道。”他认真道。 看着张仲手中拿着的红绸包，上面系着的红绳被他打了一个奇异的结，司机连忙站起身来，神色恭敬的说：“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您看……” 因为接触到了这个层面，司机隐隐约约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那么一群怀有特殊能力的人的。 了解之后，敬畏和推崇就成了常态。 张仲也没有耽搁，“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免得让裴老夫人久等。” 下楼之后坐上车，大概一个多小时时间，他们就来到了帝都一个社区，放眼望去，全部都是设计华美的联排别墅。 仅仅一两公里的路程，张继明就看到了好几个在电视上出现过的商业大亨。 这裴家，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低调而强大。 下了车，张仲和张继明发现已经有两个人在那里等着了。第52节 上了年纪的那个女人应该是裴家老夫人无疑，至于那个年轻的，恐怕就是如今商界炙手可热的新秀，裴家二爷了。 四人先是寒暄，接着就依次走进了别墅内。 “观主还没有吃早饭吧，我让保姆准备了一点小菜，还请观主不要嫌弃。”颜歆笑着道。 他确实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饭，张仲说了一句“客气”之后，也不扭捏，带着张继明就上了饭桌。 吃饭期间，颜歆将自己二儿子这些年来遇到的事情挑挑捡捡，大致都说了一遍。 张仲目中闪过深思，他转头对裴琛开口：“等会儿给我看一下你的生辰八字。” 按面相来说，他这就是富贵无双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张仲却总觉得其中有些违和，想来想去，问题只能是出在了命格上。 “好。”裴琛应声。 大约半个小时后，张仲放下碗筷，裴琛则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果然，他的猜想是没有错的，甚至还要更加严重一些。 仔细端详了半晌，张仲神情有些凝重。他向来不喜拐弯抹角，于是直接将自己得出的结论说了出来：“命中带苦心煞，无法解除。” 也就是说，他这辈子都会重复之前三十多年的命运，连化解都不能。只是有一点张仲觉得奇怪，那就是推演之中，裴琛三十二岁时会有大劫，应对不好就是性命之忧。 然而距他三十三岁生日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这劫数竟然还没有应验的迹象，真是令人费解。 思来想去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劫已经降下，只是在裴琛未曾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消弭于无形了。 这边张仲还在苦思冥想，那边听到消息之后的裴琛倒是不觉得什么，可颜歆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神情之中也带上了明显的紧张，“那……” 能否有转机？ “这事先不急。”知道她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什么，张仲只把注意力放到了裴琛的身上：“你最近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 万一他知道那么一点苗头呢。 裴琛回忆了一下，神色笃定，“没有。” 那还真是怪了…… 张仲无法，只好将生辰八字退还给他，“我学艺不精，没办法解决你的问题。” 除却大奸大恶的人，颜歆就没有听人说过青云观观主会在别的情形之下说出这样的话。 颜歆手上失力，连脸上的笑容也差点维持不住。 裴琛见状，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除了倒霉一些，倒也不至于要命。 推开他的手，颜歆目中闪动着灼人的光火，她不死心的问：“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天无绝人之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凡事总会留下一线生机。犹豫了一下，张仲给出唯一的解决方案，“找上乘的法器，日日镇着他的命格。” 见颜歆面露惊喜，张仲不得不给她泼一盆凉水，“法器有时限，快则一两月，慢则三五年就要更换一个，人能随身携带的只有小件物品，但小物件也是最不好求的。” 蕴养法器的方法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要么随身携带，让其自然蜕变，要么日日加持，等待其浸染上道性。达到上乘法器的地步，更是需要长达数年的光阴。 这个时候人与器物都已经有了感情，轻易不会有人割舍的。玄门中人大多不看重钱财，如此要想长久持续的得到法器供应，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我这里刚好有一个可以出手，不过这东西失效之后，我也爱莫能助了。”张仲叹气。 不管之后怎么样，先把眼前的应付过去，能撑一天是一天。 颜歆也不含糊，“你开价吧。” “这个数。”张仲思考了一下，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 他不是慈善家，道观运行也需要这些外物来支撑，所以收钱也是必然。 颜歆微微吐了一口气，然后道：“我马上让人转二百万给你。” 张仲点头，他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红绸包递了过去，絮絮交代，“里面的东西有朱砂点化，遇水会溶，所以如非必要，尽量不要拆开，这样还能坚持的久一些。” 颜歆逐字记下，然后将红绸包放到裴琛旁边。 就在交易即将完成的时候，玄关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奶奶，二叔，家里来客人了？” 怕自己孙子没大没小惹对方不满，颜歆赶忙介绍道：“这是肃锋的儿子。” 裴肃锋，又是一个大人物。 张仲笑着夸赞道：“这是个好命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真的。颜歆眼中闪过喜意，接着她冲裴钦招手，催促说：“还不过来谢谢张观主。” 张观主是谁？ 裴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既然颜歆都开口了，他当然得照办。 道了声谢谢之后，他很快就被桌子上的红绸包吸引住了目光，“这是什么东西？” “哎呀你这孩子，别乱动。”颜歆怕他碰坏了，赶忙制止。 张仲闻言，当即失笑，“没那么娇气，看看还是可以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颜歆也就不再阻拦。 知道这东西可能会很宝贵，但架不住裴钦好奇心旺盛，他偷摸看了自己二叔一眼，见他没说什么，于是就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红绸包。 里面静静躺着的，居然是一枚粗糙到极致的木头珠子。 这玩意儿，怎么越看越眼熟？ 忽然间，裴钦想起了什么，接着他将自己口袋里那枚钥匙串拿出来对比了一下。 “这不是跟冯褚送我的珠子一模一样么？” 同样都是坑坑洼洼的，想让人不联想到一起都难。 他话音刚落下，裴琛豁然抬头，“你之前不是说朋友送你的么？” 自己的侄子跟小姑娘什么时候成为的朋友？ 这他都能记得…… 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裴钦忽然打了个哆嗦。 他二叔不是要吃人了吧？！ 第53章 冯褚 这一刻, 裴琛分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两秒中之后他扯了扯嘴角，面上重新恢复了平静, 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不是脊背发凉的感觉真实存在过, 裴钦都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他二叔，是不是对待冯褚的时候, 反应太过强烈了一些？ 然而还不等他想明白其中隐藏的消息, 颜歆严厉的呵斥声就传了过来, “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虽然没有见识过张仲的本事，但青云观观主的名头，她听过了不知道多少次。 那么多家世煊赫的人对这种手段莫测的玄门中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生怕一句话说错得罪了他们，连累一家都遭殃。他们裴家虽然在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 但到底还没有超脱到那个份上，可以无视一些超自然的法则。 这世界上, 对这类人，一定要心怀敬畏。哪怕是做不到这一点, 轻易也不能得罪对方。 裴钦也知道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等反应过来之后，他连忙补救道：“抱歉，可能是我看错了。” 实际上, 张仲从他拿出那个钥匙扣开始, 就没有在听他说什么了。 至于张继明, 他天赋一般, 道行低微, 按道理普通的法器是看不明白的，但这黑漆漆的木头珠子不一样，从它身上散发的紫光，有那么一瞬间差点把张继明的眼睛给闪瞎。 瑞气掉落于枯木上，枯木恰如逢春。 这木头珠子在他们这些人眼中，从头到脚都冒着灵气两个字。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宝贝近在眼前，不懂得把握的才是傻子。 张仲也不含糊，他出手，一张老脸上带着期待，“这东西能不能借我看看？” 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颜歆眼中划过一抹深思，片刻后，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裴钦看到之后，这才将自己的木头珠子递了过去。 因为张仲心中实在是太过兴奋，导致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木头珠子一旦落到有道行的人的手中，就会自动反击。 草草被雕刻出来的都需要他花大功夫稳定下来，更遑论这个。 浓郁的紫气溢散开来，令人的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停滞。张仲心道不好，仓皇之下，他只来得及虚空画出一道符印。 符印在接触到紫光的时候顿时消弭无形，紫光余势不减，直冲冲的奔向张仲。 瞬间，张仲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我没有恶意！” 紫光略微停滞。 “道教创始人、张天师第六十四代孙，青云观观主张仲携孙张继明拜过前辈。”一把将旁边一脸震惊的孙子拉过来，张仲忙不迭道。 或许是能听懂他们说什么，那紫气几乎是在瞬间就凝聚成了憨态可掬的牛犊的虚影，在两人身边绕了一圈之后，紫光仿佛确定了什么，接着它重新遁入木头珠子之中。 “啪嗒”木头珠子失力，从半空中掉落下来，不轻不重的掉在地板上。 整个餐厅一片死寂，这个时候，就连情绪一向不曾外露的裴琛脸色都急剧变化了起来。 没想到这种只有在电视里能看到的场景，竟然会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然而这是亲眼目睹，由不得他们不信。 玄门中人，果然神异。 胸膛剧烈起伏着，裴钦不是个傻子，他深吸了一口气，飞快的把那枚木头珠子从地上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他郑重其事的把珠子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他每天都要把这枚木头珠子擦拭一遍。从刚刚的异象来看，这东西绝对不是凡物！ 裴琛紧紧的抿着双唇，一眼不错的盯着他的动作。 然而这个时候裴钦正沉溺在刚刚的场景之中，并没有注意到。 看着他如此粗鲁的对待那枚木头珠子，张仲下意识的开口，“你小心点，磕坏了就没用了。” 这句话将颜歆惊醒，“张观主，这……”第53节 知道她想问什么，张仲主动解释：“这东西跟我出手的那个一样，但要比那个厉害的多。” “我拿出来的这个，也是别人送的。” 听他爷爷说起这个，张继明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似乎听到了“冯褚”两个字。 莫名的，他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的熟悉。半闭上眼睛，他仔细回忆起来。 “我叫冯褚，现在在帝都大学这里打工，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来找我。” 夏末炎炎，感受着周围流动的空调的凉风，十几天前小姑娘的话似乎犹言在耳。 张继明终于想起来了。 张了张嘴，他小声提醒道：“我那两枚木头珠子，也是一个叫冯褚的小姑娘送的。” 她当时的举动，竟然不是偶然。 裴琛点了点面前的桌子，低声问：“她也送了你？” 裴钦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个时候脑海里一片混沌。刚听到这句话，他就下意识的接口道：“不只是我们，光我之前看到的，她都送了六个出去。” “她要再给我一个，我没要。” 当时他以为是夜市摊上十块钱一把的小赠品，把原本给他的那个给推掉了。现在想想，裴钦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没要？”张仲重复这句话。 心如止水几十年，他今天忽然想豁出去这张老脸去帝都大学走一趟，看自己能不能也有这运气，刚好赶上那个小姑娘大发善心送木头珠子。 一旁的颜歆看着一个价值二百万的木头珠子，决定等送走张仲爷孙之后，就给自己的大儿子打电话，让他好好管教这臭小子一番。 二百万的东西说推就推，她孙子真是本事见涨。 至于裴琛，他这回彻底沉默了下来。 尽管知道刚刚那一幕过后，他开口讨要的成功率会无限下降，但张仲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不知道裴大少的那枚珠子能否割爱给我？” “我可能答应帮裴家一件事。” 如果有了这东西，对付那头恶蛟就轻松多了。这是张仲现在最迫切想要解决的事，所以下的本钱当然不会小。 他最后这一句话让颜歆心神震动了一瞬，但随即，她更直观的感受到了这木头珠子的宝贵。 论利益嗅觉，一心求道的道士当然不如一个久浸商场的女人来的敏锐。 “这……恐怕不行。”颜歆婉拒。 答案之前有所预料了，张仲面上的失望还不算太明显。 事已至此，剩下也没有什么好聊的了。半个小时后，张仲有了离开的意思。 这个时候，裴琛忽然拿出了自己的钱夹。打开之后，他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心形折纸，“这个东西，应该也是出自小褚之手。” 张仲闻言，顿时来了兴致，“我看看。” 拿在手中探究过后，他皱起了眉头，一把抓住了裴琛的手腕。 “果然。” 他的劫数当真是在没有察觉的时候度过的。尽管鬼物已散，但鬼气依旧还残留在这张折纸上。 以张仲的本事，很容易就判断了出来。 裴琛听到这两个字，面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仿佛心中早已有了预料。 “能具体讲一下么？”他问。 将折纸递还给裴琛，张仲开口：“在你没有察觉的时候，有鬼物曾经附身到了你的身上。是那张折纸，帮你化解了这场危机。” 鬼物这种东西，对付起来也很简单，只要找至阳至刚的东西戴在身上即可。但它一旦疯狂起来，不顾轮回因果占据了活人的身体，要人性命也不过是顷刻间的事。 知道了这么多，张仲只能说这个叫冯褚的，是真善良。 他当时还以为着这张折纸是小姑娘不小心掉的，又被自己踩脏，后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还给她了一个全新的、最完美的折纸。 没想到，那折纸会是专门给自己的。 裴琛勾了勾唇，接着重新将折纸放回了自己的钱夹。 裴钦看了自己二叔一眼，之前的那种怪异感重现。 颜歆的脑子转的很快，想起自己二儿子如今的情况，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是不是从这个叫冯褚的女生手中流出的这些东西，都有镇压裴琛命格的作用？” “没错。”张仲点头。 “只要你们能让她长期供应，那就没有问题。” 忽然间，颜歆心中燃起希望，“我知道了。” 如果可以，她想找到对方尝试一下。 看出来她的想法，裴琛低咳了一声，开口道：“李姨的干女儿，就是冯褚。” “什么？！”颜歆震惊。 张仲在一旁默默地将这个消息记在了心中。 等心情稍稍平复之后，颜歆坐在那里，强忍着拿起手机给自己好友打电话过去的欲望。 裴琛见状不自觉的皱眉，良久之后才松开。 又闲聊两句，见张仲神色倦怠，颜歆识趣的没有再留人。她准备送两人出去，见裴琛也站了起来，于是冲他微微摇头。 顿了一下之后，裴琛终究是没有挪动位置。 外面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临上车的时候，张仲笑着道：“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可以问了。” 将自己的儿子支开，不就是想单独问话么？ 颜歆也不尴尬，她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我这二儿子，什么时候能够结婚生孩子？” 看裴琛对女人向来不假以辞色，颜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之前一直没说，今天终于忍不住了。 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因为之前张仲没有直截了当的说出这件事，他现在微微错开了颜歆的目光之后，犹豫着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他话音刚落下，颜歆心中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张了张嘴，她道：“……观主有话不妨直说。” 叹了口气，张仲语气歉然，“这个问题我还是解决不了，一切都是天意。” “他命中无妻，也无子。” 苦心煞，苦心煞，名字是如此，命运更是如此。 张仲话音落下，颜歆身影明显的摇晃了一下，但终究，她还是站稳了，“是无缘，还是克妻？” “后者。”张仲道。 “那些法器有用么？”颜歆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 尽管有些不忍，但张仲还是无情的打碎了她的幻想，“法器只是外物，堆的再多无法扭转一个人的命运。” 语罢，他就上了车。 车子缓缓离开，颜歆站在原地半晌，接着才重新回到了别墅里面。 第54章 相求 看着面色自然的颜歆, 裴琛眼睛微微眯起。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然而见颜歆没有主动言明的意思，裴琛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选择开口追问。 颜歆坐在沙发上，莫名的叹息一声, “我跟玉心打个电话, 看她什么时候带着干女儿过来。” 今天之前还想多等几天的, 现在她终于有些坐不住了。裴琛命格的问题，尽管已经没有了根治的希望, 但终归是能缓解就尽量缓解。 旁边裴钦听到这句话, 原本摆弄木头珠子的动作忽然顿住。 他这算不算是欠了冯褚一个天大的人情？ 一枚普通的木头珠子二百万, 那他这个加强版的, 恐怕值的就更多了。 裴琛并没有注意自己侄子的动向, 他顿了一下之后缓缓的坐在颜歆对面，仿佛是在静静等着她动作。 只犹豫了两秒钟, 颜歆就拿起了手机。 拨通李玉心的号码, 没过多久, 电话就被人接起。 “喂, 歆姐？”那边的李玉心的声音很有些轻松，与这边颜歆的心情产生了强烈的对比。 她以前可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一般都是冷静而自持，全然一副女强人的姿态。 颜歆愣了愣, 到底是多年的蜜友, 她心头跟着松快了些许,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有什么好事跟我分享一下？” “也没什么。”李玉雯先是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像是克制不住一般，轻笑了两声：“还不是我那个干女儿，她真的是太乖了，总让我忍不住逗逗她。” “你不知道，今天上午的时候她非得说有人动了她的东西，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在那里念叨了好一会儿。” 想起那个场景，李玉心心都要融化成水。她终于知道，有一个天然呆的女儿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了。 因为隔的太远，李玉心的话听在裴琛耳朵里断断续续的，让他的心也跟着躁动了起来。 上午，那不就是张仲被木珠攻击的时候吗？ 这应该不是巧合。 一瞬间，颜歆更加确定冯褚的不凡。斟酌了一下，她委婉的问：“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见见真人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带她过来，有决定什么时间么？” 因为没有见过冯褚，也不确定她是个什么脾性，光听李玉心说，她也不好轻易判断，只能稍加试探。 “你等会儿。”李玉心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远远的喊道：“小褚，你这次休息到什么时候？” 她现在在休息了？ 裴琛耳朵颤动了一下。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从颜歆手机听筒那里，传来了熟悉的清脆的声音。 “到这个月30号，怎么了？”第54节 这声音实在是太过稚嫩，让颜歆不由得问了一句，“你这干女儿，今年多大？” 怎么感觉连成年都没有？ “是不是很显小，完全不像是二十一的人？她跟个孩子似的，一天天吃饭都得人操心……”一说起冯褚，李玉心就停不住嘴。 “我跟江宁生怕她吃撑了，光消食片都让家里的保姆买了一抽屉，随时准备递给她两粒。” 看着李玉心大有把自己干女儿日常琐事都讲一遍的劲头，颜歆扶额，赶紧开口打断，“你行了吧，欺负我没闺女是吧？” 李玉心闻言，顿时笑了，“哪能啊，我干女儿这不就是你干女儿嘛。” 这放在外面，本来是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话，但听到颜歆耳朵里，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来李玉心是真的喜欢这个叫冯褚的小姑娘，都已经操心给她找靠山了。不过她恐怕不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冯褚上赶着找裴家，是裴家上赶着找冯褚。 “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些意动。”颜歆缓缓道。 这句话一出，电话对面登时沉默了起来。下一瞬，李玉心接口：“那等后天，我带小褚过去。” 颜歆喜笑颜开，“行，到时候我让人多准备点好吃的。” 如果她没记错，刚刚李玉心顺嘴提过一句这小姑娘喜欢吃东西。 两人又聊了几句，电话接着就被挂断了。 “你俩如果这两天在家，等玉心带人来的时候，记得对人家客气点。”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儿子和孙子，颜歆叮嘱。接着，她转头，“尤其是你。” 裴钦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委屈，“为什么是我？” “人家白给你那么好的东西，你不该好好谢谢？”颜歆反问。 这个时候，裴琛也开口了，“如果按辈分的话，你得叫她一声姨。” “什么？！”对于这个称呼，裴钦觉得自己根本承受不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二叔是在打击报复。然而思来想去，他也没想到他二叔这么做的理由。 略微考虑了一下，颜歆拍板，“那就这么定了。” 猝不及防间听到这个消息，裴钦瞪大了眼睛。 嘴唇飞快的上翘，裴琛站起身，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叔，我招你惹你了？”实在是没忍住，裴钦咬牙切齿的问。 对于这个问题，裴琛并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另一边。 放下手机，李玉心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她总觉得颜歆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这个时候，江宁径直从卧室出来，她把冯褚从沙发上拖起来，准备带冯褚一起去健身房。 “不去，我不去……”冯褚一脸抗拒。 “不行！”面对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江宁逼自己狠下心肠，“你不能一天天老在空调屋里待着，容易把身体憋坏。” 冯褚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线条匀称饱满的小腹，“不会的，你看，我都没有长胖，不需要运动。” 李玉心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接口：“她不愿意去，你就别强迫她嘛。” 江宁：“……” 这真的是她那个严厉到不能再严厉的妈？ 江宁眯起眼睛，不满的问：“你的原则呢？” 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冯褚坐到她那里，李玉心头也不抬，“我没有原则。” 竖起大拇指，江宁感叹，“服气了。” 没工夫瞎扯那些乱七八糟的，李玉心有些烦躁的开口：“过来，我跟你们两个说件事。” 见她这幅表情，江宁也没有了玩笑的心思，“什么事？” “关于小褚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李玉心就将刚刚颜歆的话简略复述了一遍。 “你怎么看？” 江宁心中有些警惕：“确实有点奇怪。” 记忆中，颜姨不像是这么热情的人，今天甚至主动打电话过来想见冯褚，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沉吟了一下，李玉心道：“我觉得，她可能是有事相求。” 虽然这个结果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基于对颜歆的了解，相信她的判断不会出错。 冯褚眨了眨眼，她忽然想起来中午时候那一阵骚动，而骚动的源头，正是她给裴钦的那枚木头珠子。 既然是从自己手中出来的东西，有了异动她当然能够及时察觉。 就在冯褚思考期间，李玉心已经跟江宁讨论完毕了。 “小褚，后天去裴家的时候，你记得不要随便答应什么。”两人絮絮交代。 冯褚点了点头，“没问题。” 这个她擅长。 想到她认死理的性格，李玉心和江宁瞬间就放下心来。 —— 次日清晨，帝都，悦然酒店。 看着月末整理出来的这个季度的利润报表，潘鑫源眉心的褶皱能夹死蚊子。 揉了揉太阳穴，他沉声询问一旁的秘书：“家里的生意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么？” 秘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的，前段时间对家推出了八道新菜之后，悦然的客流量直接少了一半。” 没人来吃饭，连带着住宿收入也在不断下滑。按照这个势头，过不了半年，悦然就要由盈转亏了。 “你先出去吧……”潘鑫源只觉得头痛欲裂。 等办公室除了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之后，他蓦然将自己脖子上系的领带一抽，颓然扔到了地上。 也只有触摸到这些东西之后，才知道大厦将倾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悦然，撑不了多久了。 等潘鑫源强忍着疲惫，重新调整了坐姿之后，他伸手就要拿另一份文件。 或许是精力不济，潘鑫源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袖子已经碰到了一旁的笔筒。 将文件抽出来的一瞬间，“哗啦”一声，笔筒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潘鑫源叹气，尽量耐着性子亲自动手将它们一个一个的捡起来。摸到一枚丑不拉几的木头珠子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这东西怎么还在，他之前没扔掉吗？ 他记得这枚木头珠子还是在帝都大学食堂吃饭的时候冯褚送的，说是能带来好运。 “你要是真这么灵验，就发功给我看看。”潘鑫源撇嘴。 那小姑娘就是胡扯八道的。 就在他准备随手把木头珠子放回去的时候，这木头珠子突然一颤，接着悄无声息的裂成两瓣。 潘鑫源忽然觉得一阵心池动荡，勉强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他心不在焉的开始处理悦然各项事务。 半个小时后，秘书一脸喜色的闯了进来。 “好消息，孟庆丰作死要在厨房安插人手，争吵的时候把副主厨打伤，现在邱立新已经彻底跟他闹崩了！” 要知道，副主厨可是邱立新最得意的弟子啊！ 潘鑫源闻言，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 这也太巧了吧？！ …… 又过了一天。 上午九点，李玉心带着冯褚出现在了裴家门口。 裴钦看到两人的身影，忙不迭的就过来相迎。看着冯褚手中提着东西，他不由分说就要接过去。 “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冯姨你呢，我来就行。” 冯褚觉得自己可能是聋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奇怪的称呼。 第55章 合适 “你叫我什么？”冯褚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裴钦一脸理所当然：“冯姨啊！” 他话音落下之后, 冯褚还没有说话，李玉心先抿唇笑了，“你们还是分开叫吧。” 不然这么看起来，实在是太乱了。 “那不行。”这个提议被裴钦一口否决, 他语气坚定道：“一切还是得按规矩来。” 他脸皮厚, 不嫌丢人。 冯褚看了他一眼, 若有所思的问：“你有事求我？” 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猝不及防被拆穿, 裴钦面上闪过不自在, 接着语气也变得格外忸怩, “其实也没什么事……” “没有就行。”冯褚飞快的接口。 走到李玉心身边, 李玉心会意, 对着裴钦点了点头，就要带着冯褚进门。 裴钦见状, 马上就急了。他追上去, 一脸讨好的表情：“前几天你不是送我一个木头珠子么……”第55节 现在他只想把那句拒绝的话给吃进嘴里。 昨天晚上潘鑫源给他打电话说出了邱立新的事, 又说那枚木头珠子莫名其妙的裂成了两瓣, 他就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 她当初说能给人带来好运，原来真的不是骗人的。 冯褚摊手, “我说给你了，但你不是不要吗？” 怎么现在又想反悔。 看着裴钦一副纠结的模样, 李玉心也来了兴趣, “什么木头珠子？” 冯褚眨了眨眼睛, 解释道：“我雕刻的, 能给人带来好运的东西。” “哦。”李玉心了然。 看着两人越走越远，裴钦心中一阵哀嚎。 完了，没戏了。 尽管跟冯褚不甚熟识，但从这几次打交道的情景来看，她只要不点头，那就是实打实的拒绝，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想到这里，裴钦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接着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李玉心穿的高跟鞋，换拖鞋的速度跟快。冯褚穿着系带凉鞋，摆弄了半天才脱下来。 光着脚丫站在地板上，凉凉的感觉简直不要太舒服。 “我……”冯褚抬头，欲言又止。 经过两天的相处，李玉心自认已经很了解她的各种小表情，于是想也不想就说：“地上凉，你必须穿上拖鞋。” 冯褚无奈，只好拿起旁边的一双嫩黄色拖鞋穿上。 黄色显皮肤白，冯褚一双细嫩的脚丫放上去，更显得娇俏。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这东西，她的脚趾微微蜷缩了一下。 “你看什么呢？”颜歆见自己儿子半晌不动一下，不由得开口询问。 裴琛收回自己的目光，口中否认道：“没什么。” 等冯褚拖着明显大了一号的拖鞋，“哒哒哒”的路过裴琛的时候，他忍不住又低下头看了一眼。 李玉心见颜歆已经从沙发上起身了，她拉着冯褚，介绍道：“颜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干女儿冯褚。” 看着面前俏生生的小姑娘，颜歆面上既有欣喜，又带着几分隐忧。 喜是因为冯褚第一眼就投了她的眼缘，忧的是她这么年轻，真的会是张仲口中的“前辈”么？ 很快，颜歆抛却这些杂念，她冲冯褚招了招手，“小褚过来，到颜姨这里来。” 下意识的扭头去看李玉心，等她笑着点头之后，冯褚这才依言走了过去。 这小姑娘，怎么会这么乖。 颜歆心中感慨，手上动作也不停，她垂手就要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拿给冯褚。 然而摸了半天，颜歆也没有找到盒子。轻轻“咦”了一声之后，她心中奇怪。 明明刚刚她就是放到这里的。 这个时候，一条男人的手臂伸了过来。 是裴琛。 既然他已经找到并且递过来了，颜歆也就没有打算再接手，她只是笑着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冯褚刚想伸手，那边盒子已经被轻轻打开了。愣了一下，她轻声说：“谢谢。” 裴琛抿唇：“不客气。” 裴钦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他越来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悄无声息的坐到沙发上，裴钦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将上面遮盖的绒布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串漂亮的粉水晶手链，手链上的每一颗珠子都能看到三条直线中心相交成六道明显的光芒。 这是星光粉水晶。 冯褚见猎心喜，迫不及待的将手链戴了上去。 “好看么？”她小声问李玉心。 在李玉心眼里，冯褚戴什么都好看，她当然不会说出什么反驳的话。点了点头，她肯定道：“好看。” 冯褚闻言，飞快的弯了弯眉眼。 这不是她原本要送的东西。看着冯褚手上的那串手链，颜歆心中惊讶。 看到她的表情，裴琛这才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接着又从身边拿出了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首饰盒子，“这个是我送的，我一不小心把两个东西搞混了，刚分出来。” 说完，他又把另一个盒子递给了面前的小姑娘。 已经收到了一份见面礼的冯褚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裴琛提前没有跟颜歆打招呼，所以颜歆难免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冯褚是自己二儿子的救命恩人，现在又成了自己蜜友的干女儿，他送上一件见面礼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颜歆这边并没有多想，李玉心也一派自然。只有裴钦自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粉色的水晶是被称为爱情石的吧…… 不过想到他二叔一向冷淡的厉害，应该不会对各色宝石代表了什么含义感兴趣，甚至买的时候都不是亲自去的，他又不确定了起来。 两人的年龄差距委实大了些，他二叔不至于饥不择食到对一个小姑娘下手，裴钦失笑，随即将脑海里那一点桃色念头扔到了一边。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颜歆果真如她之前所说，让人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整个餐桌都摆的满满当当的。 李玉心心中困惑，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她今天请自己和小褚来，真的就是因为好奇想见见？ 看出了李玉心的心不在焉，冯褚趁这个时机，不动声色的夹了好多菜到自己的嘴里。 因为她用餐礼仪没有问题，餐具与餐具之间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不过是用筷子的频率高了一些，除却裴琛之外，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像偷运食物的小仓鼠一样，裴琛就不由自主的想发笑。 然而再轻的动作也有被人察觉的时候，李玉心额角抽动了一下，不得不提醒她：“吃多了不好，七分饱就够了。” 如果真的是七分饱，那估计她需要把桌子都吃了，才能勉强凑够。冯褚暗忖。 心中叹息，她不得不放缓吃饭的动作。 颜歆在一旁摇头，不赞同道：“她想吃你就让她吃嘛。” 李玉心叹气，“她不知道饥饱，我怕她生病。” 听说肠胃消化功能不好的人就是这样，但冯褚又死活不愿意到医院去，她就只能这么看着。 听李玉心这么说，颜歆忽然就乐了，“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说江宁捡回来了一个女儿养，现在看看，你们两个有的比较。” 李玉心听到这句话也不尴尬，她随手从包里翻出消食片，示意冯褚自己拿两个出来吃。 这照顾的程度，说是无微不至也不为过。 看着乖巧放下筷子，坐在那里含化消食片的小姑娘，颜歆忽然就不觉得奇怪了。 没有人看到裴琛的眼神一暗再暗，到最后几乎能让人溺毙其中。 吃过午饭，颜歆亲自给李玉心和冯褚倒了一杯白水。 重头戏来了。 李玉心吹了吹面前的热水，以肉眼可见的，里面升腾的热气顿时转变了方向。 因为是多年的蜜友，虽然相互之间不牵扯各自家族的生意，但两人说话并没有那么拘谨，反而透露着亲昵在里面。 “小褚亲手雕刻的木头珠子，能够压制裴琛的命格。”对着李玉心解释了一通之后，颜歆转头，态度温和的对冯褚道：“不知道你能不能每隔一段时间就雕刻一枚给他，价格方面，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从来没有想过冯褚还有这种本事的李玉心面上闪过惊讶。 裴钦在她们来的时候死皮赖脸问冯褚要什么木头珠子，竟然不是开玩笑。 裴琛命格的事情在帝都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就在李玉心琢磨着怎么给她争取裴家这个靠山的时候，冯褚已经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了。 “没问题！” 裴琛之前不止一次的帮过她，这些木头珠子雕刻起来也不费什么力气，冯褚当然不会小气。 颜歆闻言欣喜万分，她越看这小姑娘越觉得稀罕。 可惜了，她二儿子命中注定无妻无子，年龄方面也相差太大，如此是没办法把让这小姑娘变成自己的儿媳妇了。 不过，孙媳妇倒是还有希望，而且两人的年龄也相当得合适。 忽然间，颜歆将目光对准了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裴钦。 第56章 察觉 “我跟玉心说会儿话, 你带着小褚到处转转。”颜歆对裴钦说。 她这孙子虽然吊儿郎当的, 但一张俊脸在那儿摆着，万一小姑娘能看上他呢。 颜歆不知道的是，裴钦跟冯褚在帝都大学食堂天天见面，要有火花早擦出来了, 哪儿能等到现在。 裴钦闻言，忙不迭的点头，“没问题，奶奶你就放心吧。” 发现这木头珠子的神奇之后, 裴钦现在对跟在冯褚屁股后面这件事，简直是求之不得。 因为他发现，她送木头珠子的时候, 都是看心情的。跟着她时间长了，总能遇到她心情好的时候。 裴钦心里的算盘打的哗哗作响，反应在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裴琛看到他这幅表情, 只觉得扎眼的很。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 他拿起杯子, 掩饰性的喝了一大口水。 同样是目睹了这一幕, 颜歆和李玉心对视一眼，双双误会了点什么。尤其是李玉心, 她心里的警戒线拉到了最高。 小褚还那么小, 怎么能谈恋爱呢, 万一被人骗了可怎么办？！ 那边裴钦浑然不觉, 他绞尽脑汁在想附近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能让冯褚高兴起来的。 忽然，裴钦眼前一亮，“我先带你去花园里逛逛，花匠前段时间刚培育了几株异色玫瑰……”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玫瑰现在还没过花期。 听到“玫瑰”两个字，李玉心的这种戒备全盘爆发。她顿了一下之后，委婉的说：“外面太阳太大，小褚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出去了。” 冯褚眨了眨眼，身体不好是在说她吗？第56节 不过既然李玉心这么说，她当然不会反驳，不吭声就算是默认了下来。冯褚犹豫了一下，又准备坐回去。 这个时候，裴琛冷不丁的开口了：“我带小褚去书房，让她找几本书看。” 这个提议不错。 对冷面冷心的裴琛，李玉心是一百个放心。这些年里，那么多漂亮女人在他面前晃悠，也没见他对谁动过心。小褚一团孩子稚气，虽然长得好看，但身上到底没什么属于成熟女人的诱惑力，她总不会是那个例外。 不过作为一个非常开明的家长，李玉心觉得还是问一问冯褚自己的意见为好。于是她转头，温和一笑，“你是想看书还是想看玫瑰？” 冯褚思考了一下，说：“还是看书吧。” 花花草草，没什么新奇的。 李玉心松了口气，怕等会儿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她提前给裴琛打了个预防针：“万一小褚弄坏了什么东西，你让她拿给我看。” 千万别亲自上阵骂人。 看着面前这人一张冷脸，她还真怕他生气的时候会吓到冯褚。 裴琛站起身的动作微不可见的停滞了一瞬，接着才恢复正常，“……嗯，我知道。” “过来吧。” 冯褚见他叫自己，这边李玉心又同意了，她忙不迭的就跟了上去。 他这算不算是被截胡？ 留在原地，被忽略个彻底的裴钦烦躁的挠了挠头。不确定自己手里这枚木头珠子能不能保佑他顺利从他二叔手里抢到人，裴钦不敢轻易试探，只能在心中哀嚎一声。 他的好运气，飞了。 李玉心见两人上楼了，这才收回了目光。一转头，正对上颜歆含笑的双眼。 “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操心过谁，怎么，真喜欢？” 李玉心想起冯褚乖巧窝在自己身边，静静看电视的场景，一颗心就软的一塌糊涂，“那当然。” “你是不知道，在家想要获得小褚的所有权，都得靠抢。” 另外一个争夺者，当然是她亲生女儿江宁了。 听到这句话，颜歆乐的不行，“你们两个真有意思。” 之前的时候可没见她们有这么好的关系，自从李玉心同江言之离婚之后，她同江宁的母女关系都是冷冷淡淡。两个人都是典型的女强人，万事靠自己，有什么事也没有相互沟通倾诉过，其中的心结当然难以开解。 现在她们相互之间能够这么热切，想来也是因为这小姑娘的缘故。 热热闹闹的，这才是一家人。 又玩笑了两句，李玉心和颜歆渐渐的聊起了别的。 一时间，客厅这里的氛围分外和谐。 另一边。 上楼的时候，原本冯褚是跟在裴琛身后走着的，裴琛突然停脚，她本能的往他背上撞。 电光火石之间，冯褚控制住了自己，再离裴琛的背还有十多公分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了旁边的栏杆，只有脸颊险险的擦过他的衣服。 重新站直身体，冯褚奇怪的望着他，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他开口。 “你对哪方面的书感兴趣？”裴琛低声道。 原来就是这事儿…… 冯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老实道：“我能看懂的。” 因为裴琛现在站的位置要比冯褚高出一个台阶，再加上他的身高，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只能看到冯褚不断忽闪的眼睫毛。 还有纯色圆领体恤那里，圆润纤细的锁骨。 飞快的错开自己的视线，裴琛点了点头，“我这里刚好有从小学到大学各个阶段的课本，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真的？”冯褚惊喜。 之前穆轻芸交给她的书，她已经看完了，现在正发愁没有新的知识补充呢。 不过比起这个……冯褚仰头，问：“你知道穆轻芸怎么样了么？” 穆轻芸去实恒安习之后，每天说的最多的就是她很好，让自己不用担心云云。然而一个职场新人，性格又沉闷，尽管自身专业水平过硬，恐怕也很难好的起来。 恒安的老板近在眼前，冯褚实在是忍不住想问问。 她话音刚落下，就看到裴琛面上闪过尴尬，“穆轻芸是谁……？” 他怎么完全想不到。 “就是之前你去帝都大学听课，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女生。”冯褚解释。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记得。 裴琛面上闪过不自在，“我自己好几天没有处理过公司的事了，所以不知道那些实习生现在怎么样。” 他这几天，都在家里待着。 “咦。”困惑的感叹声响起，随后冯褚随口道：“我以为你突然不去帝都大学是因为公司有事呢。” 之前她说好要请裴琛吃午饭，结果恒安在帝都大学面试五天，他统共就第一天去了。 这下子，裴琛彻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僵着脸，沉默以对。 好在这个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口，冯褚倒也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尴尬。 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裴琛从口袋里拿出钥匙，然后缓缓拧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就是连接地板和屋顶的对立摆放的书架，从进门到窗户，占据了整整两面墙壁。两个书架上面林林总总加起来，起码有上千本书，有很多书的名字，冯褚连看都看不懂。 这些书封皮完整，有很多甚至不是纸页，而是皮制品。她见识浅薄，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贵。 乖乖，当老板要这么勤奋的啊！ 看了看自己的手，她试探性的问：“……我去洗洗？” 总觉得她这双中午拿过排骨的蹄子会玷污这些藏书。 裴琛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不用。” “你要看的书都在这边。” 说完，他走到书架中间，然后从下面一层里抽出了好几本递给冯褚。停顿了一下，他又走到另一边。 “虽然不是教学课本，不过这些也很适合你看。” 看着封皮上面浅显易懂不拗口的题目，冯褚忙不迭的接过来，“谢谢。” 她准备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将这些书全部囫囵看一遍，先记下，回去再慢慢消化。 然而冯褚刚走了两步，那边裴琛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只一秒，裴琛就松开了手，仿佛刚刚的动作只用于阻拦她的脚步而已，“去那里吧，桌子上有笔，你还能记些东西。” 看着明显就是主人家坐的老板椅，冯褚连忙摆手，“不用了，我拿笔坐沙发上就行。” “你不用客气，这边太暗，对眼睛不好。”裴琛摇头。 对上了他深不见底的眼睛，看到其中的坚持，冯褚犹豫了一下，然后无奈退让，“……那好吧。” 靠窗的地方，光线确实不错。 冯褚走过去，还没等坐下来，窗帘就缓缓打开了。 很快，书房变得更加敞亮。除却影子，其余地方再无半分黑暗。 别墅的配置真是高级，连这东西都是遥控的。看着裴琛手中的遥控器，她开始天马行空的想着什么。 片刻后，冯褚忽然被楼下的风景给吸引住了目光。 “那就是裴钦说的，异色玫瑰？” 这么巧，栽种的地方刚好在这个书房的正下方。透过一层薄薄的玻璃，她连上面的花瓣都能看的格外清晰。 半个花园的面积，各色掺杂，微风乍起时候，众芳摇曳。 从侧面看着小姑娘趴在窗户上，脸上表情渐渐明媚起来，裴琛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等裴钦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二叔站在一旁，一眼不错的望着冯褚的场景，那面上的温和，他从未见过。 这里可不是所有人共用的书房，这是他二叔从小就设立的个人书房，绝对的私人领域，连他爷爷奶奶都没进来过几次。 等等，他二叔不会是真的打算老牛吃嫩草吧？！ 察觉到了门外的目光，裴琛静静的望了过去，“有事？” 一瞬间，裴钦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没、没事。” 看着自己侄子落荒而逃的背影，裴琛收回目光。 “他跑那么快干嘛？”完全不知道其中的暗潮汹涌，冯褚语气纳罕。 像屁股后面有野兽追着一样。 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裴琛淡淡道：“可能是急着去厕所吧。” 第57章 破坏 坐下之后, 冯褚忍不住喟叹, 这椅子真软。 裴琛这个时候也随手抽了一本书，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不该打扰他，但冯褚看着桌子上面摆放的十几本合同，她还是小声开口了：“我把它们放一边行么？” 裴琛手指顿了一下, “可以。” 他倒是抬头看一眼啊…… 冯褚无奈，怕之后裴琛找不到放在哪里，她只得尽量给这些合同找一个显眼的地方摆着。 很快，冯褚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他口中的笔，笔芯里面已经空了，根本写不出来字。 纠结的看了裴琛一眼, 她终究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第57节 把关于数字计算方面的书放到一边，冯褚拿了一本英语书出来。 很多单词她知道怎么写，但读的话就抓瞎了。至于句子和文章, 她都是直接跳过语法这个选项, 直接背的。 看着这些书本上批注的笔迹, 字字凌厉, 力透纸背，冯褚大概知道了什么叫字如其人。 同样是初高中的课本, 但因为裴琛比穆轻芸早毕业了十多年, 所以两人上学时候使用的教材完全不一样。 冯褚很快就沉浸在了这些课本中, 她没有注意到裴琛渐渐皱起的眉头。 还以为她会问的。 感觉到纸张传来撕扯的声音, 裴琛收敛起情绪, 然后神色淡淡的翻到了下一页。 这本书，他看了起码三、四遍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冯褚放下了第一本书，准备拿起第二本看。 这个时候，裴琛像是想起什么，然后突然站起来，“那边的笔是不是没墨水了？” 冯褚见他已经把书放下了，当然乐于跟他说说话，“没了。” 裴琛神色自然的走了过去，然后蹲下身打开了冯褚旁边的一个抽屉。 里面不止有几根金属质感的黑色签字笔，还有一摞证书模样的东西，不过是用英文书写的。 很轻易的，冯褚就看到了上面“university”这个单词，当然，她也只看懂了这一个。 大学？大学什么？ 察觉到了小姑娘的目光不自觉的放在自己手边，裴琛笑了一下，然后将这这张纸抽了出来，“我的毕业证书。” 冯褚闻言，瞬间就来了兴趣。眨了眨眼，她问：“我能看看吗？” “可以。”裴琛伸手将这这张纸递过去。 小心翼翼的翻开，冯褚生怕自己用力太大把它给撕坏了，晕头转向的看了半天，她也没太弄明白里面的内容，不过看起来倒是很厉害的样子。 忽然间，冯褚想到了前几天看书遇到的那些数学题，可能是脑子天生不会转弯，她竟然连题目都看不懂。 感觉到小姑娘看了自己一眼又一眼，裴琛眸色暗了暗，然后主动开口：“有什么事吗？” 冯褚双手合十，一脸诚恳：“能教我点东西么？” 江宁昨天刚复查结束，现在在家卧床休息，李玉心每天忙公司的事，两人空闲时间都不多，她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她们。 “好……什么？”裴琛原本想也不想就要答应下来的，但再最后关头，他恍然惊觉，这才勉强扭转了话锋。 冯褚拿起一根签字笔，然后飞快的在一张空白a4纸上将自己脑海里的那些题目默写下来，“就是这个。” 看着白纸上娟秀工整的字体，裴琛有些失神。 等了半晌没等到他说话，冯褚犹犹豫豫的问：“……你也不会么？” 果然，不是她笨，是这题目太难。 不知道为什么，冯褚觉得她在说了这句话之后，面前男人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发青。 抿了抿唇，裴琛道：“会。” “过来，我教你。” 冯褚一听这话，顿时变得精神百倍，瞬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了脑后。 将所有的过程罗列出来，裴琛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个这么有耐心的人。 放下笔，他低头问：“看懂了么？” 看不懂…… 冯褚眼珠转动了一下，然后狠狠点头：“记下了。” 裴琛看了面前的小姑娘一眼，然后无情的戳穿了她，“不要偷换概念。” 冯褚咬了咬下唇，弱弱的问：“数学这种东西，死记硬背行么？” 看了过程也不知道缘由，她就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学会的。 裴琛哭笑不得，以手握拳抵在唇上，压制住想笑的情绪，他无奈的说：“你总不能把所有的题都背下来。” 为什么不行？ 冯褚望着他，一脸不解。 “算了，我给你详细的讲一遍。”猜到她在想什么，裴琛重新拿起了笔。 很快，整个书房里回响的都是他低沉的声音。 一个小时后，冯褚勉强弄懂了其中最简单的两道。 这还只是她在初中数学课本上看到的……当人类真的是太难了，想到后面还有高中数学，还有大学数学，冯褚就忍不住直打哆嗦。 她争取再活两千年，然后考个大学。只有一点，希望到时候数学题目不会变得更难。 看着这张a4纸，她忽然对自己的学习生涯产生了绝望的情绪。 看着小姑娘的面色开始渐渐发白，裴琛不自觉跟着皱起了眉头，“休息一下吧。” 冯褚本能的点了点头，“……好。” 她高速运转的大脑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对了，这个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打我的电话。”裴琛尽量镇定的开口。 将纸张递过去的时候，他手心有些汗湿。不过是个手机号码而已，他当初签第一份上亿的合同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没想到他之前说可以教自己的话，竟然不是托词，之前穆轻芸当她的家教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有耐心过。 与裴琛莫名的忐忑不同，冯褚随手接过这张纸，说了一句“谢谢”之后，她把自己手机的屏锁解开，然后将号码存了上去。 点击拨通键，没一会儿裴琛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这是我的号码。”冯褚道。随即，她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讪讪：“那个……我尽量少烦你。” 裴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能怎么办，难道说自己很乐意她的麻烦？ 想到之前嗅闻到的发香，裴琛微微垂下眼睫。 等裴钦硬着头皮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远远对立坐着的两个人。尽管这次没有看到自己二叔深情凝望冯褚的场景，但他觉得自己眼睛还是被扎了一下。 冯褚竟然坐在只属于他二叔的老板椅上，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感觉到裴琛的视线，裴钦觉得手中端着的两杯茶水有千斤那么重，于是他赶忙开口解释，证明这不是他自作主张：“奶奶怕你们口渴，让我送水上来。” 裴琛看了他一眼之后，冷冷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这关算是过了。 忙不迭的把其中一杯放到沙发前面的小茶几上，裴钦快步走到冯褚面前。 对比他二叔，小姑娘是多么的可爱。 下一秒，裴琛想到她可能要羊入虎口了，心中就一阵一阵的同情。 不费力就捕捉到他眼中的情绪，冯褚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上面有东西吗？” 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奇怪？ 裴钦疯狂摇头，“没有没有。” 把茶杯放下，或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在加上裴琛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裴钦看到那张醒目的a4纸之后，掩饰性的拿了起来。 随意一看，他挑眉道：“一元二次方程，二元一次方程，初中的知识？” 冯褚点头，老实道：“对。” 撇了撇嘴，她忍不住抱怨：“这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简直要了她的老命。 “这有什么难的。”裴钦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看到冯褚瞪了自己一眼。 好吧，看来她确实不擅长这个。 瞬间闭嘴之后，裴钦心思一转，觉得自己献殷勤的机会来了，希望他二叔能看在冯褚的份上，不要因为自己撞破了他的秘密而准备杀人灭口。 这么一想，裴钦顿时变得格外热情：“现在很多手机软件都有在线解题功能的，你只要把照片拍下来上传，就能搜出来答案了，里面还有各个中学老师讲课的视频……” 蓦然间，他语塞卡壳，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裴琛已经走到了他的背后。 感觉到松松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裴钦腿肚子不由自主的开始发软。 等等，他是不是干了一件蠢事？ 下一秒，冯褚惊喜的声音让裴钦彻底绝望。 “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软件，这样我就不用麻烦你二叔了！” 手机上竟然还有这种神器吗？ 飞快的拿起自己的手机，冯褚不好意思的说：“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 “我我我……我忘了。”裴钦结结巴巴，胡乱找了个借口。 “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就先下楼了。” 看着他旋风似的就跑没影了，冯褚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抬头，看向裴琛，“你知道么？” 对上小姑娘期盼的目光，裴琛顿了一下，然后接过了她的手机。 半晌之后，他问：“现在下载么？” 冯褚点头，“当然。” 一分钟时间过去，看着自己手机里突然多出来的应用，她不由得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小白牙。 蓦然间，裴琛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心跳加速的感觉，又来了。 另一边。 裴钦一口气狂奔到楼下客厅，颜歆看见他空空如也的双手，问道：“水送上去了？”第58节 现在的裴钦已经顾不得回答这个问题了，他一把扑过去，死死拉着颜歆的双手，哭丧着脸喊：“奶奶，救命！” 嘴角抽动了一下，颜歆开口：“怎么回事？” 他这是在发什么神经？ 裴钦吞了吞口水，“二叔要杀了我！” 颜歆：“……” 李玉心：“……” 第58章 水患 淡定的摸了摸裴钦的额头, 颜歆转头对李玉心说：“没发烧。” 李玉心笑了一下，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看着不以为然的两个人, 裴钦急了，“我是说真的！” 颜歆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好整以暇的问：“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杀了你？” 她这次是真的想知道。 裴钦语塞，总不能说他撞破了他二叔的隐私吧，他要是真的开口了, 铁定会死的很惨, 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孙子，颜歆冲不远处喊了一声, “王妈, 你去楼上叫裴琛下来。” “好的。”远远的, 王妈应声。 瞬间，裴钦的大脑就冷却了下来, 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奶奶，我去趟卫生间。” 三十六计, 走为上。 颜歆信以为真, 当即就放人就。五分钟后, 等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她这孙子这次可能还真不是胡说八道。 虽然要不了命, 但肯定是得罪了裴琛的。 一时间, 颜歆就这么被勾动起了好奇心。 另一边。 冯褚正在翻看闲书，她见裴琛正在玩手机，好像没有在做什么正事，也就没有太注意自己的行为。 清脆的笑声在很小的一片空间里弥散。 裴琛耳朵微动，强忍着看过去的欲望，手上不自觉的滑动着手机。一百多条财经新闻，他一共看了三五个标题，剩下的都被忽略过去了。 冯褚捂着嘴，肩膀不停地颤抖，果然课本没有这些闲书有意思。 没想到不远处的男人还会看这些，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叫漫画吧？ 大约三分钟后，冯褚兴致正高，王妈推门进来之后，发出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实在是没有忍住，她溢到喉咙的笑声硬生生的变成了一个圆润嗝儿。 “咳……”掩饰性的咳嗽一下，在小姑娘察觉到异常之前，裴琛面色恢复了平静，“有事？” 王妈在裴家多年，早已经不再拘谨了，哪怕面对的是裴琛，“夫人叫你下去。” 冯褚闻言，接着放下了手中的书。 说的是你不是你们，裴琛转头，“你待在这里就行。” 他这也太放心了吧？ 看着裴琛的背影，冯褚捏了捏自己的耳朵，随后就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漫画书上。 下了楼，裴琛坐在沙发上，“王妈说你有事找我。” 颜歆抿了一口面前的水，“你作为长辈，有的时候不要太跟裴钦计较。” 也不看看裴钦都怕他怕成什么样子了。 眼神闪烁了一下，裴琛神情淡淡的说：“我没有生他气。” 还真发生了点什么。 猜测得到了印证，这个时候颜歆才开始切入正题，“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琛摇头，模棱两可的说：“他胡说八道，我说了他两句，他就成这个样子了。” 这倒是真的，平时裴钦就没个正形，看到裴琛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被说了两句，可不得赶紧出去躲躲么。 见裴琛没有生气的意思，颜歆很快就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她摆手，“成了，回头我跟他说，让他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哦对了，王妈刚刚做了点心，你记得给小褚拿上去几个，让她先垫垫肚子。” 裴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随即，他起身就往厨房那里走了。然而裴琛刚走到餐厅，那边管家看到是他，赶忙开口留人，“二少，我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储物间里你用过的书本不见了，反倒是多了一箱子原本在你书房架子上放的金融管理方面的书，你看这要不要让人再放上去。” 管家只以为这件事是那个粗心的保姆做的，毕竟每个月整个别墅就要大扫除一次。 裴琛脚步顿了一下，“不用了，那些书就先放在那里。” “好的。”管家答应了一声。 就在他想离开这里，继续忙手中的活计的时候，裴琛忽然开口：“你帮我找几本类似《笑心》的书，然后放到我书房里。” 没想到一向只对金融领域感兴趣的裴二少竟然开始对人生哲理感兴趣了，管家先是惊讶，接着才点头，算是表明听到了他的嘱咐。 等裴琛进了厨房之后，管家忙不迭的拿出手机，在图书网上搜索了“孝心”两个字。 下一瞬，他看到了“搜索的商品内容为空”的字样。就在管家想要再问问裴琛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推荐搜索“笑心”。 不会是这个吧？ 将信将疑的点开，管家惊讶的发现，这竟然是本适合十二岁以下儿童看的类似于童话的插画漫画类图书。 肯定是搞错了。管家本能的否定。 紧皱着眉头，管家又用搜索引擎搜索了一下，他震惊的发现，与裴琛发音相同的读物，真的只有这一个。 哪怕觉得不可思议，管家也知道这恐怕就是事实了。 这个时候，裴琛已经端着一碟点心从厨房里出来了。管家看着他的背影，决定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 偶尔看一些休闲的书，也没什么的吧……？ 不知道管家心中所想，那边裴琛上楼之后，很快就在转角遇到了端着两个花瓶的王妈。 这应该是她刚刚去小花园里剪下来的。 看着怒放的异色玫瑰，裴琛随口道：“拿一瓶先放到我书房去吧。” “这是之前裴钦小少爷要的……”王妈有些为难。 而且之前裴琛的书房，都是要求要保持干净整洁，花瓶这种东西，他从来也没有让人放过啊。 “不用给他。”裴琛眉峰微微上挑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最近几天都回不来了。” 因为裴琛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所以王妈并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很快，王妈跟在裴琛身后走进了他的书房里。 冯褚一边津津有味的看书，一边耸动着鼻翼。她刚刚就闻到了一阵一阵的玫瑰的味道，不过总觉得这味道越来越浓了，像是已经到了面前一样…… 下一秒，冯褚感觉到面前的桌子上似乎被放上了什么东西。飞快的抬起头，灿烂热烈的异色玫瑰就离她不过十多厘米的样子。 冯褚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裴琛看到她这个样子，将手中装点心的小碟放下，然后说：“你要是喜欢，等你走的时候，我让王妈给你剪几枝。” 冯褚闻言，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用了。” “你这个让我吃两口就行。” 这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你说……什么？”裴琛罕见的有些卡壳。 冯褚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面前的玫瑰，老实道：“我想吃这个。” 这种玫瑰不可食用，有毒的。 错开小姑娘恳求的目光，裴琛捻了捻手指，勉强维持住自己一贯的冷硬，“……不行。” “就一口。”冯褚不死心。 虽然知道这东西可能就是看着好看，闻着好闻，但没吃到嘴里，能幻想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她实在是抵抗不住这种诱惑。 裴琛把小碟里的点心拿出来一块塞到面前的小姑娘手中，转移她的注意力，“吃这个。” 冯褚失望的看了那些玫瑰花一眼，这才把目光对准了那一小碟点心。 等会儿趁裴琛不注意，她可以偷偷摘一瓣尝尝。 轻易的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裴琛伸手就把花瓶给拿了起来。冯褚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出去。 “哎哎哎，裴琛……” 远远的，裴琛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小姑娘从口中吐露出来。心一颤，手一抖，花瓶“哗啦啦”的碎了满地。 裴琛忽然又想起来之前那个手机了，幸好冯褚之后也没有去找，不然他都没法交代。 就在裴琛蹲下身子，去捡花瓶碎片的时候，冯褚从书房探出头来，看到这个场景，她瞪大了眼睛。 没有多做思考，她同样也帮忙捡。 裴琛怕碎片太锋利划伤冯褚的手，于是想也不想就制止了她，“你去找王妈，让她拿扫把过来。” “哦哦。”飞快的答应了一声，冯褚接着就要去找人。 然而她刚踏出去一步，就嗅到一丝细微的血腥味。 飞快的转头，裴琛还没有来得及把手藏起来，冯褚就已经看到了上面溢出的血珠，“……我还是先给你找创可贴吧。” 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她皱起了眉，“你千万别动了。” 这小姑娘的力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裴琛的心情却不可遏制的愉悦了起来。 很快，王妈带着创可贴来到了二楼这里。她去找东西收拾碎瓷片，冯褚则给裴琛包伤口。第59节 看着上面不断冒出来的血珠，冯褚试探性的问：“要不，你舔一下……？” 她没要棉球，没法擦啊。 裴琛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地将食指放入口中。 面前的男人垂下眼睫，显得超乎寻常的乖顺。对他的动作，这边冯褚十分满意。 大约两分钟后，裴琛将食指伸到小姑娘面前。感觉到她不停在自己手指那里侍弄的动作，还有穿插其中的温热的触感，裴琛的手指不自觉弯曲了一瞬。 “别动。”冯褚头也不抬的说。 创可贴粘合一共用了二十多秒，等手上的气息消散之后，裴琛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如果能一直能被她握着就好了。 伤口处理完毕，就在冯褚松了口气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池动荡。 因为心脏那里波动太为剧烈，冯褚不由得连抽了好几口凉气。与此同时，数滴汗水从她鬓角滑落到下巴。 将滴未滴。 裴琛大惊失色，顾不得别的什么，他急声问：“怎么回事？” 怎么忽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没什么。”冯褚眨了眨眼，仿佛并没有受到身体变化的影响。 西南方，有水患将至。 第59章 准备 裴琛并不相信面前小姑娘说的话, 他皱着眉头, 不由分说就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冯褚刚开始还有些不解, 但等裴琛第一句话出口之后, 她马上就急了。 “秦医生，麻烦你到我家这里来……” 裴琛话刚说了一半, 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嘴被人给捂上了。 冯褚摇头，一脸抗拒, “我不看医生。” 要是被检查一通，她不是人类的事不就露馅了么, 光抽血这一关她就过不了。 感受到小姑娘的手贴着自己双唇那里，裴琛忽然就不动了。 “喂喂, 裴先生？”半晌没听到有人说话, 手机里传来困惑的声音。 看着冯褚坚决抗议的目光, 裴琛示意她松手。 “你保证不让他过来，我就松开你。”冯褚小声说。 裴琛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呼……”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冯褚试探性的将手往旁边挪了挪, 留出让裴琛可以正常说话的空隙。 不过她那一双眼睛，还是紧紧盯着裴琛的动作, 防止他突然变卦。 “我不小心拨错号码，打扰你了秦医生。”裴琛缓缓道。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秦姓医生询问了一下颜歆和裴震青的身体状况之后, 就挂断了电话。 冯褚当即松了口气。 将手机放到口袋里, 裴琛看了她一眼, 眉头紧皱，“为什么不喜欢看医生？”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冯褚下意识的就说了实话，“因为不会生病。” 裴琛闻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帕。他一边把冯褚脸上的汗水一点点擦拭干净，一边冷淡的问：“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骤然大量出汗，必然是急性病症在作怪。在裴琛眼中，她这根本就是强撑着不说。 冯褚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说她这是心有感应，预感到西南方有水患将至？ 这么说的话，面前的男人肯定会以为她精神有问题。冯褚笃定的想。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呐呐不能成言，吭哧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裴琛就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良久之后，见面前的冯褚面色恢复了健康的红润，他才稍稍放心下来。 这边他刚把稍稍润湿的手帕收回来，接着就看到冯褚抬起了脚，一脸蠢蠢欲动。 “你要做什么？”裴琛问。 冯褚眨眼，“下楼。” 她的假期可能要提前结束了，出省的事要先跟李玉心说一声。 忽然间，冯褚想到了什么，然后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你这里有匕首之类的东西么？” 她之前答应了要给他雕刻木头珠子，用来镇压他命格的。如果说自己要真的去别的省份了，一时半会儿估计是回不来，现在先给他做几个出来用着才是正经事。 裴琛想了一下，然后说：“有。” “不过你要它有什么用？” 冯褚挠头，“给你做珠子。” “管家那里有。”不过她真的不需要更专业一点的工具？ 裴琛有点担心她会把手给划伤。 听到这句话，冯褚并没有耽搁，说了一句“我先下楼”之后，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听到楼梯那里传来的“噔噔噔”的拖鞋踩着地板的声音，裴琛收敛了面上的表情，然后跟着也下楼了。 清理花瓶碎片的王妈看着他的背影，随后又摇了摇头。 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这件事二少可有的磨了。看得出来，那个小姑娘不谙世事，半点异样的心思都没有，倒是裴琛本人，泥足深陷而不自知。 他的一举一动，早已经没了章法。 然而王妈已经在裴家待了将近二十年了，早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对于主家的感情生活，她还是当个聋子哑巴的好。 丝毫不知道王妈所想的裴琛下楼之后正好看到管家各种打太极，不告诉冯褚匕首在哪里的场景。 看到他之后，管家露出了解脱的表情，“二少，你快劝劝她，刀子可不是小孩子能玩的东西。” 不等裴琛说话，冯褚先开始磨牙了，“我是成年人。” 按人类的年龄算，她都成年两千多年了！ 裴琛看清冯褚脸上的表情之后，不由得勾了勾唇，“给她吧。” 管家还是有些担心，“这……” “放心吧，我会看着她的。”裴琛道。 听到他这么说，管家才松了口。 很快，一把轻巧而精美的小匕首被递到冯褚的手上。刮了刮上面的装饰品，她感慨道：“真漂亮。” 裴琛挑眉，“那是红宝石。” 停顿了一下，冯褚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总觉得很贵的样子。 一声低笑从裴琛胸膛溢出，沉稳而隐秘。 很快，两人出了别墅门，冯褚开始到处寻摸树枝。 不得不说，这种别墅区的绿化以及卫生都达到了极致，找了二十分钟，冯褚愣是没有找到能用的木材。 很快，她将目光对准了裴琛家花园里的那一棵挺拔的梧桐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没有风，裴琛还是感觉到面前的数抖了抖叶子。 “哗啦啦”的声响不高不低，刚好让人听清楚。 冯褚拍了拍梧桐树的树干，安抚道：“别紧张。” 大约一分钟后，裴琛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她垫着脚尖站在树杈上，显得轻松而又随意。 然而就是这样，裴琛还是没忍住走到了梧桐树的下面，精神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 因为震动，两片梧桐叶簌簌落下，其中一片刚好擦过他的脸颊。下一瞬，小姑娘拖着半个手臂粗的树枝站在了他面前。 “回神了。” 裴琛抬头看过去，就看到冯褚就这么席地坐了下来。 顺畅的挽了个刀花，冯褚开始动手。很快，她让裴琛知道了什么叫徒有其表。 动作和架子都摆得很像那么回事，至于成品嘛，用一个丑字足以概括了。 把三枚木头珠子塞到裴琛手中，冯褚将刀刃收进去，“这个够你用一段时间了。” 摩挲了一下这些木头珠子。裴琛轻声问：“你能告诉我，从你手中出来的东西，为什么有这种功效么？” 冯褚弯了弯眉眼，“这个我要保密。” 这世界上，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 “不过我可以给你点提示，我跟那些玄门的人有些关系。” 比如对方道行高深的话，可以把她当妖孽给收了……看得出来，他们好像对玄门的人并没有那么多排斥，所以冯褚才敢这么说。 裴琛若有所思，他虽然想知道更多，但终究没有再开口追问。 阴翳树影，澄澈天空，裴琛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或大笑或狡黠的眨眼。 良久之后，他揉捏了一下食指创可贴的位置，细微的疼痛让他清醒。 然而有些东西，却越发的沉沦。 裴琛终于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了，他就是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在他距离三十三岁还有一个月的时候，他上缴了自己的一颗心。 或许是感觉到了裴琛的失态，冯褚看了他一眼又一眼，“你怎么了？” 怎么感觉那么不对劲儿，他坐在那里，目光炽热的仿佛快要融化了一般。第60节 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不懂。 “没什么。”裴琛强撑着自己的表情不变，接着，他又将刚刚的手帕拿出来，“擦擦手吧。” “哦。”冯褚后知后觉的用手帕把手上的木屑拍掉。 将树枝的碎屑处理干净之后，两人就回到了别墅里面。 裴琛走在她后面，高大的影子将冯褚覆盖了完整。 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颜歆自然而然的开口让李玉心和冯褚留下来吃晚饭。 想到中午的饭菜，冯褚的口水开始分泌。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要把自己明天会离开帝都的事说一下的好。 原本李玉心还没有放在心上，等冯褚提到出省之后，她面色顿时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大约三五秒时间，李玉心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小姑娘实际上已经二十多岁了，自由出行是她的权力。 “你要去哪里？”她问。 这个问题实在是难住了冯褚，她斟酌了半天，迟疑的说：“……去西南边。” 实在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李玉心惊讶，“你没有固定的目标吗？” 那她这是要去做什么？ 冯褚干笑，“走一步算一步。” 她只能知道大概方位，离的越近，那种感觉会越强烈，她一般都靠这个找，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西南…… 这个方位不动声色的在裴琛心中留下了清浅的痕迹，随即就被他自我抹平。 “我保证很快就回来。”冯褚笃定的点头。 这次水患离彻底爆发应该还有几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控制，说不定能将之不动声色的消弭于无形。 李玉心摸了摸她的手，忽然有了一种女大不由娘的感觉，一个劲儿的叹气。 颜歆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她就出省一趟，你要是不放心就让人跟着。” 反正李玉心公司保卫处里那么多保镖，随便挑一个不就行了。 好主意！ 李玉心眼睛一亮，接着她扭头去征求冯褚的意见，“你看行不行？” 如果是旅游之类的事，冯褚也无所谓，但这次算是不一样。想了一下，她摇了摇头，“我想自己去。” 李玉心闻言有些失望，但她既然这么说了，李玉心也就没有再勉强，“南边空气潮湿，蚊虫多，我回去给你准备一些驱蚊的东西，你记得带上。” 冯褚张了张嘴，她原本是想拒绝的。不过想到李玉心这也是关心自己。终究是没有再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到了六点多，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几人到餐厅吃饭。 这个时候，颜歆忽然想到了裴钦，于是她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裴钦一听说自己二叔还在这里，瞬间就说自己今天晚上不在家里吃，晚上也不回来这里住了。 他准备出去躲两天，等裴琛把这件事给忘了再说。 听到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裴琛眼中微不可见的闪过幽光，抬起头，他正对上冯褚的眼睛。 瞬间，那些郁气离奇消散。 晚上八点，李玉心带着冯褚正式提出告辞。 看着汽车缓缓离开，颜歆忽然拍了拍头，一脸懊恼，“看我这记性，竟然忘了问小褚什么时候有空了。” 她可是听张仲说了，那枚被他加持过的木头珠子撑不了多久。 裴琛知道她心中所想，然后缓缓的将冯褚今天傍晚给他的那三枚木头珠子拿了出来。 看到这珠子，颜歆第一反应就是，“你给钱了么？” 之前她说好的会给报酬，不会让小褚吃亏的。 裴琛顿了一下，“没有。” 颜歆闻言，当即就有些疑惑，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二儿子什么时候喜欢上欠外债了。 “过几天，我打电话给她，问问她的银行卡账号。”裴琛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回去了。 “对了，我最近可能去外地出差。” 颜歆看着他的动作，并没有将那一点突兀的感觉放在心上。 —— 另一边。 看着屏幕熄灭，裴钦躺在床上，一脸惬意的啃了一口苹果。 回想起自己二叔深情凝望冯褚的场景，他就有些乐不可支。 很快，裴钦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一通电话打过来，来电显示是他爸。 莫名的，他的心开始一沉再沉。 把口中的苹果囫囵咽下去，裴钦滑开接听键，“……爸。” 裴肃锋“嗯”了一声，然后直接切入了正题，“从明天开始，你来公司实习吧。” 瞪大了眼睛，裴钦问：“为什么？” 怎么会这么突然，他还没玩够呢！ 裴肃锋一听到这话，语气加重，“你的那个朋友已经开始接触家族事务了，你还想游手好闲到什么时候？”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裴钦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语气变得艰涩，“……是不是我二叔给打电话说什么了？” 不然他爸不会这么快就想到他。 “管你二叔什么事？”裴肃锋纳罕。 “他今天就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怎么，你又犯了什么事惹到你二叔了？” 就是这两句话，让裴钦震了一下。 他无比确定的是，今天自己确实得罪了裴琛，而这也的确是像裴琛会做出来的事。 为了堵住他的嘴，不让他乱说话，他二叔也算是费尽心机了。 “对了，你明天直接去人事部报到。”裴肃锋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只这么提醒道。 “不许提我的名字，你从基层员工做起，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了。” 他二叔还是一如既往的狠，丝毫不给别人反击的机会。他没把握的事，就越发小心谨慎。 扯了扯嘴角，裴钦半闭上眼，“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裴肃锋十分满意的挂断了电话。 没滋没味的把剩下的苹果啃干净，裴钦仰面半躺在沙发上，良久之后，他忽然笑了起来。 “二叔啊，二叔，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能让你害怕的东西，真是不可思议。” 他这么做，不就是怕窗户纸捅破之后，冯褚拒绝他么？ 想到这里，裴钦心里诡异的平衡了起来。 果然，情这个字，落到谁头上都一样。 第60章 贩卖 因为冯褚头天晚上就回到了江宁的公寓, 所以次日清晨的时候她一大早就来到了帝都大学西食堂这边。 不知道她想要多请几天假, 殷杰会不会同意。 轻车熟路的摸到后厨，冯褚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邱立新的大弟子，醉仙府的副主厨么？ 这边她刚进来，那边邱立新的大弟子郑化兴就看到她了。 “你这几天不是休息么？” 冯褚眨眼, “是休息。” “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她这么问, 郑化兴面上闪过尴尬，“我……” 见他半晌没有回答自己，冯褚紧接着指了指他脸上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打他了么？ 之前在醉仙府学做菜的那几天，邱立新师徒对她都不错, 只要不涉及核心手法，他们都乐于倾囊相授，现在冯褚看到他的伤口，难免多问两句。 看到面前小姑娘担忧的神情, 郑化兴心中的不自在骤然散去。说起来, 自己被打也不算特别丢人的事, 没什么不能讲的。 “我师父因为我跟醉仙府闹翻了。”提起这个，郑化兴就一阵一阵的愧疚。 “为什么？”冯褚皱眉。 叹了口气, 郑化兴开始讲述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之前孟少身边的一个女人，可能是为了显摆, 带了她一群小姐妹来。五、六个人一共点了二十七、八道菜, 还指名让我师父做。” “后来呢？”这也太过分了吧？ 冯褚记的很清楚, 如果要邱立新亲自下厨，是需要提前预约的。 “原本我师父想忍，但我实在是气不过就说了两句，然后那个女人回去找孟少哭诉了。” 当着自己好姐妹的面前丢了人，女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那边孟庆丰一直都觉得，女人是男人的脸面，现在他的行为无疑是在打孟庆丰的脸。果然没过多久，孟庆丰就来醉仙府里找上他了。 再后来就是冲突，最后闹到他师父彻底跟醉仙府决裂地步。 短短几天时间里，醉仙府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孟庆丰如今是自作自受，这片产业怕是要葬送在他手中。 邱立新怕因为这件事，孟庆丰会对始作俑者进行疯狂的报复，而他现在又对外宣称闭门，不接受任何人的拜访以及邀请，这样的话就很难庇护的了郑化兴。 思来想去，因为孟庆丰一时半会查不到这里来，所以殷杰这边还算安全，正好她也缺人手帮忙，邱立新就干脆先让自己的大弟子来这里了。第61节 “哦……”冯褚听完，若有所思。很快，她挠了挠头，问：“你来了之后，我是不是就能多休息几天了？” 现在殷杰刚接手新店，还没有来得及装修，食堂窗口这边也用不了两个厨师，单单一个郑化兴在这里都算是大材小用。 以为冯褚是不高兴自己的位置被人给占据才会说这句话，郑化兴赶忙道：“我这几天就离开了。” 冯褚看了他一眼，然后拿出手机给殷杰打电话。 铃声响起，电话很快被接通。或许是因为正在集市上采购的原因，所以听筒那里很有些吵闹。 “殷姐，我现在在帝都食堂这里。”一上来，冯褚就说了自己的位置。 没想到假期刚过了一半，她就回来了。 殷杰愣了一下，然后问：“那你现在应该见过化兴了吧？” 还是说她就是因为这个才打过来的电话？ 冯褚将刚刚郑化兴说这几天就会走的话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殷杰当即就笑了，“他师父让他在我这里干半年，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人走。” 知道冯褚的性格如何，如果她不愿意郑化兴留在这里，肯定不会表达的这么委婉，所以殷杰料定是郑化兴误会了什么，这句话看起来是跟冯褚说的，实际上却是给他听的。 果然，殷杰话音落下之后，郑化兴面上闪过谎言被拆穿后所产生的窘迫。 这个时候，冯褚也不含糊，她将自己的来意就这么说了出来，“我想再请几天假。” 现在郑化兴来的正是时候。 “有事？”除了这个，殷杰想不到别的可能会让冯褚这样。 听她这么问，冯褚并不打算隐瞒，“我想出省一趟。” “什么时候回来？”殷杰问。 对于冯褚，她下意识的就会多关心几句。 “看情况吧，应该不会太晚。” 听到这个回答，殷杰沉吟了一下，然后说：“没问题。” “不用太赶，你回来的时候提前打个招呼就行。” 因为冯褚一向很有分寸，所以殷杰并不担心她会拖延时间。 又说了两句之后，电话很快挂断。冯褚不打算再耽搁，她今天就打算要离开帝都了。 把手机放到口袋里，冯褚看着郑化兴，语调轻松的说：“谢谢你啦。” 如果不是他来的这么及时，她也无法心安理得的延长休假时间。 郑化兴呆住，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因为这里原本已经有了一个冯褚了，她的手艺又深得他师父的真传，不用费力就能吸引很多学生来这里消费。而自己过来是为了避祸，能帮上忙的地方少之又少，身份不尴不尬的，多少有那么一点厚颜。 毕竟，抢人饭碗在他们这一行可是大忌。 看着面前小姑娘毫无芥蒂的表情，良久之后，郑化兴笑着道：“是我该谢谢你。” 这句话过后，他就没有再开口了，一直到冯褚离开。 “我先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郑化兴顿了一下，然后远远的喊：“路上小心点。” 冯褚摆手，“放心吧。” 一般人也打不过她，所以不会有危险。 郑化兴闻言，接着失笑摇头。 学会了粤菜大师的手艺之后，对冯褚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之前是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利益、金钱、名利……在她眼中，不过是些浮云。 忽然间，郑化兴又想起了之前那个连吃十几笼点心的小姑娘。 …… 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帝都大学门口，冯褚准备找个地方先坐一下，然后用手机搜一下去西南方向几个省份的车票。 至于为什么不是飞机，因为时间太过紧急，当天起飞的票价达到了最高点，她兜里只剩下三千多块钱，连两个地方的来回都不够，实在是囊中羞涩，更别提之后可能辗转多个省份了。 不知道别的精怪是不是也向她这样穷。 冯褚在附近买了一杯最便宜的奶茶之后，打开狠狠地喝了两口，她一边嚼里面的珍珠，一边捧着奶茶坐到了不远处的花坛。 把背包放在怀里，冯褚开始低头翻看手机，渐渐的，她发现火车票也不便宜，每一张都得有三、四百块钱。 还好还好，这个还能勉强负担的起。事到如今，冯褚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就在她准备点确认购买的时候，不远处颤颤巍巍走过来两个老人，他们相互搀扶着，一脸的沧桑与愁苦。 从老人身上洗的发白的衣服来看，他们的经济状况相当的拮据。 看到在这里坐着的冯褚，两个老人面上不约而同的闪过激动，其中老太眼圈都有些发红。 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冯褚的肩膀，见她抬头之后，老太哽咽着说：“姑娘，你能不能给我们买份饭吃，我们实在是饿的不行了……”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突兀，老太和老大爷脸上都挂上了讨好。白发苍苍，皱纹横生，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酸。 冯褚愣了一下，“可以。” “跟我走吧。” 她记得附近有一家味道还不错的小饭馆。 把手机放到包里，冯褚走在前面，“你们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老大爷一听这话，青白的面色上顿时涌上了气愤，“我们是来这里治病的，没想到刚下了火车，钱就被人给偷了。” 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老大爷一连咳嗽了好几声。老太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赶忙递水给他。 很快，三人来到了小饭馆门口。 隔着玻璃，老大爷看到了上面挂着的饭菜价格，很快他就变了脸色，“不行姑娘，这里实在是太贵了，我们不能花你那么多钱……” 同样看过去，冯褚解释说：“附近的饭价都差不多。” “我们不在这里吃行不行……”老太连连摆手，仿佛是不想给她添麻烦。 僵持了半晌，老太仿佛想到了什么，然后开口道：“刚刚我们从那边走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家饭馆特别便宜，我们可以去那里。” “对对，我也想起来了。”老大爷连声附和。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冯褚也没有反驳。思考了一下之后，她说：“那行吧。” 两个老人的脚程很慢，冯褚倒也没有着急，在她看来他们说的地方应该也不是很远。 大约拐了七八道弯之后，冯褚跟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小胡同里。最深处，隐隐能看到一个破旧的招牌。 “就是这里么，我怎么觉得这里面的饭菜不太干净？”冯褚微微蹙眉。 看装修就能看的出来，饭馆的墙壁都发黑了。 老大爷和老太对视了一眼，然后说：“我们没有太多要求，能吃饱就行。” “这不行，万一吃坏肚子了怎么办？”冯褚摇头，接着就要带着两人往回走，“还是去刚刚那一家吃吧。” 眼见她要走，两个老人忽然就急了。老太目中闪过微不可见的冷光，接着迅速收敛起来。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不行姑娘，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冯褚眨眼，“我背你啊。” 说完，她就要伸手把老太拉起来。 老大爷见状，同样也做脱力状，他气喘吁吁的说：“我和老婆子都没力气了，不要费劲了，就在这里吃吧。” 看了这个一眼，又看了那个一眼，冯褚无奈，“那行吧。” 成了！ 原本还有气无力的两个老人眼中忽然爆射出一团精光，里面满是喜悦。 等走进面前这个小饭馆之后，冯褚接着就对上了好几双男人的眼睛，里面有阴沉，有贪婪，还有残忍。 ……她这不会是进了贼窝了吧？ 很快，身后卷闸门落下的声音，让冯褚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看着拿着铁棍将自己围起来的几个人。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疑惑的问：“你们想干嘛？” “干嘛？当然是拿你换钱。”身量瘦小的男人阴沉沉的开口。 “女大学生现在能值不少钱。” 冯褚张嘴，“……我不是女大学生。” 这姑娘脑子有毛病。 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为首的人懒得跟她废话，毕竟冯褚在他眼中已经是一件待买卖的货物了。 很快，有人从后厨那里拿了一个麻袋出来。 “大哥，这回送哪儿？” 为首的男人瞥了他一眼，“送s省去。” s省刚好在帝都西南方向…… 冯褚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省下那几百块钱的车费了。当麻袋套到头上的时候，她犹豫很久，决定不去反抗。 或许是因为现在是白天的缘故，一直过了很久，冯褚才感觉到自己被人抗着扔到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这是汽车的后备箱？ 伸了伸腿，她觉得有些无聊。 把手机卡扣掉，为首的男人将冯褚的手机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至于她背包，则被身量瘦小的男人拿走了，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还是个名牌，能值不少钱呢。 刚刚拿麻袋的那个男人是所有人之中最后一个走的，没有人看到，他不动声色的将地上的手机卡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很快，整个小饭馆又恢复了平静。 —— 夜晚。第62节 裴琛让秘书整理了一下关于南方几个分公司的材料，然后做出了向下视察的决定。 这也太突然了。 秘书心中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因为是老板的交代，他不敢怠慢，迅速去准备了。 关掉电脑，裴琛看着空空荡荡的书房，莫名的，小姑娘的身影又出现在他脑海里。 自己这是中毒了吧？ 低笑一声，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昨天冯褚说今天就会离开帝都，现在已经到了晚上，目的地应该已经确认下来了。 是时候该商量一下木头珠子的报酬问题了。 这么一想，裴琛滑动解锁屏幕，几秒钟后就找到了小姑娘的联系方式。踌躇了半晌，他才拨通了这个号码。 很快，冰冷的女声响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蓦然间，裴琛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第61章 不安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裴琛刚想动作，随即他又放松了下来。 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毕竟按照之前的计划, 小姑娘现在应该是在路上。如果是飞机的话, 国内航班在路上一般都是需要关机的。 踌躇了一下，裴琛勉强按捺住心中下意识产生的不好的念头。 明天早上他再打一个电话好了。揉捏了一下太阳穴，他如是打算。 —— 另一边。 冯褚感觉到有人隔着麻袋把针头扎到了自己身上，咬了咬下唇, 她的皮肤瞬间软化。 很快，一针管的药水都打进了冯褚的体内。见她没有动静之后, 给她打针的人“咣当”一声, 就合上了后备箱。 没过多久，车子缓缓的启动。 味道有点苦…… 冯褚咂了砸嘴, 把剩下的药水都吐了出来。就这样，她缩在麻袋里，开始静静地听着车上的那些人相互打屁。 “老孙那边怎么样了？”这是瘦小男子的声音。 之前小饭馆里一共有八个人, 为了分散目标, 显得不那么醒目, 现在车上带上司机一共就只剩下三个人。 其中有一个就是刚刚类似领头的男人，至于第三个人，因为冯褚一直都没有听到他说话, 所以不知道他是谁。 为首的男子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这句话之后, 他连眼睛也没有睁开, “老孙已经带着那一批提前到地方了，我们不用管，只要顺利带着这个出去就行。” 因为在路上拖延的时间越长，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大，所以从帝都到目的地s省，他们必须在三天之内到达。 “知道了大哥。”瘦小男子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他又接着担忧道：“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后备箱里那个女生，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 她不声不响的，打镇定剂的时候连挣扎抗拒都没有，如果不是听到她之前开口说过话，他都以为那是个哑巴。 “出不出声都一样。”为首的男人冷笑。 如果她是准备伪装让他们这边放松警惕，然后伺机逃跑，那他现在就可以告诉她，她这算盘可打错了。 他拐卖了那么多人，什么招式没见过，这些都是别人用剩下的。 “你。”指了指正在开车的男人，为首的男人又接着命令道：“等会儿到郊外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去再给她喂点药。” 无论是真傻还是假傻，他们都不能冒这个险。如果上高速过收费站的时候那女生突然清醒然后发出声音，被那里巡查的警察给发现的话，那他们就完蛋了。 瘦小男子闻言，紧接着从副驾驶那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放在上面，给开车的人准备着。 “还以为这次能省点呢，弄这些东西太麻烦了。”瘦小男子小声抱怨。 瞪了他一眼，为首的男人不耐烦的说：“想死你就省。” 干他们这种勾当的，只要稍微有一个环节出错，那就是要命的事。 见大哥真生气了，瘦小男子赶忙陪笑，“我就这么一说。” “哼！”冷嗤一声，为首的男子就不再理会他了。 一个小时后，汽车行驶到郊外。周围一片荒芜，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摄像头一类的东西。 除却为首的和瘦小男子以外的第三个男人，也就是司机依言停下了车，动作流畅的拿过了那个药瓶。 为首的男子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满意，“你肯听话就好，都是为了钱，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想起这人刚来的时候，一副心软的样子，他就想笑。 “这种事情，做的多了就习惯了。” 在他们这些人眼中，被拐卖来的女人和孩子都已经不是自己的同类了，而是待宰的羔羊，用来换钱的工具。 “我知道。”司机低头答应一声，然后就下了车。 瘦小的男子见状，不用提醒就非常有眼色的跟了上去。他准备去盯着司机的动作，看对方有没有耍花招。 这小子可滑头的很。 因为又要有一笔不小的进账，为首的男子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翘起二郎腿，十分享受的在车里抽了起来。 打开汽车后备箱，缓缓将麻袋解开，看着里面昏睡的小姑娘，司机目中怒色一闪。看到随后跟上来的瘦小男子，深吸了一口气，他勉强压下心中的愤恨。 这些人贩子，都该被抓起来枪毙！ 将药瓶打开，一连倒出了三四个药片，司机刚要把它们喂给冯褚，那边瘦小的男子忽然嬉笑着开口了。 “你这也太小气了，都不够吃的。” 说完，他强行按着司机的手，又倒出来足足七八颗药片出来，“行了，你喂吧。” “你也不怕把她脑子吃坏了，别忘了，那些买主可不要傻子！”司机警告。 瘦小男子打了个哈欠，一连无所谓，“这个不用你提醒。” “我跟你说，就凭这女生这张脸，就算是个傻子，也有大把人买。”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自己再多阻拦就要露馅了……司机闭了闭眼，然后动作粗鲁的拽着面前的小姑娘，把她拽起来，接着将手中十几片镇定安眠用的药物都塞到了她的嘴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司机总觉得她嚼了一下。再细看，面前的小姑娘还是那个样子。 “拿水把药冲下去。”瘦小男子递过来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司机依言照办。 药片遇水融化，苦涩的味道在冯褚口中泛滥。实在是没忍住，她吸了吸鼻子。 “什么声音？”瘦小的男子低头查看。 迅速回神，司机说：“可能是条件反射吧。” 因为不放心，瘦小的男子对着冯褚就是一阵猛掐，见她确实没有动静了之后，才放下心来。 “行了，走吧。” “嗯。”司机答应了一声，然后重新把麻袋口扎紧。 很快，后备箱门又被合上。 这司机不就是之前在小饭店里的时候，主动去后厨拿麻袋装自己的那个人嘛？ 冯褚缓缓的睁开眼睛，神情有些不解。侧卧着摊开自己的右手，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电话卡。 她好像不用花钱去补办这东西了……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没过多久汽车就上了高速。 从三人的谈论里，冯褚终于偷听到了他们的名字，至于真假，这个有待考证。 为首的那个叫许诚，瘦小男子叫老鼠，至于那个司机，他是叫范彭。 这几个人的名字，没有一个好听的，冯褚咧嘴笑了。 虽然作为铁牛精不需要睡觉，但待在后备箱里实在是有够无聊，于是她还是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儿，冯褚就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深夜时分，车子在服务区的停车位上。三人一人拿了一桶泡面在车里吃起来。 很快，有一辆车缓缓的停在了他们的旁边。 许诚先是目露警惕，等看到车牌之后，他接着挑了挑眉，“老孙来了。” 老鼠和范彭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了过去。或许是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旁边那辆车的车窗很快就被摇了下来。 几乎是瞬间，许诚哈哈大笑，“你脸上这是怎么了，被哪个野猫挠的？” 老孙挨了挨脸上的伤口，下一秒就疼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唉，别提了，我后备箱带着的那两个女的，跟疯子似的。” 想到之前抓人的场景，他的目中隐隐可见一股戾气。 “你没把人怎么着，这可不像你啊。”许诚的语气明显是在看笑话。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把她们怎么样？”老孙反问。 这个时候，范彭神色自然的抬头，“人死了？” “没死。”老孙狞笑。 “还有一口气儿呢。” 拿着泡面叉子的手顿了一下，范彭没再说话了。 “你们的那个呢，怎么样了？”老孙拿了一支烟出来抽。 提起这个，许诚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他摇了摇头，咬牙道：“不好说。” “咋？” “这个可能脑子有点问题。”许诚道。 看样子，这趟没什么好货了。第63节 狠狠地往地上唾了一口，老孙面色阴沉，“呸，真晦气！” 谁说不是呢。 摇了摇头，两辆车上的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就这样在车上过了一夜，次日清晨吃了点早饭，许诚和老孙他们就双双上路了。 冯褚躺在后备箱里，她先是从一数到九千九百九十九，数完之后，又把自己学会的数学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就这样，五个小时时间一晃而过。 看着面前黑漆漆的一片，咬了咬下唇，冯褚暗自决定等自己有钱了，她出行就坐飞机。 汽车实在是太慢了。 —— 裴家。 吃过早饭，裴琛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 一个多小时后，手表指针指向“9”这个数字。 早上九点，小姑娘应该起床了。没怎么犹豫，裴琛拨通了冯褚的手机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同的时间，相同的语音状态让他有些失望。 裴琛的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下午，心中的失望也渐渐变成了焦虑。因为无论怎么打那个电话，他得到的只有这么一个结果。 半闭上眼，他转头打电话给自己的秘书。 很快，电话被接通。 不等秘书说话，裴琛直接了当道：“你去帮我查点东西。” 他想要知道的，当然是冯褚的行程。 听到吩咐之后，秘书不敢耽搁，“好的，老板。” 两个小时后，裴琛得到了冯褚没有任何出行记录的消息。几乎是瞬间，他心头就蔓延上了些微的不安 一直到冯褚跟着两个老人往巷子里走的视频传到裴琛的手机上，他的这种不安终于达到了顶峰。 第62章 交易 “把之后的监控视频发给我。”裴琛的手心里微微渗出汗渍。 虽然不是很清楚自己老板跟视频里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听他的语气满含压抑, 仿佛已经面临爆发的边缘, 秘书忙不迭的让人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同时播放视频，裴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两个屏幕,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到最后也没有看到小姑娘从里面出来的画面。 心一沉再沉, 裴琛哑声道：“去给我查, 看看中间都有哪几辆车在巷子附近停靠过。” 那条巷子很窄，根本停不了车, 所以如果要带人走的话，只能是在外面。 两个小时后，裴琛从视频里看到了几个男人抬着一个麻袋从巷子里面走了出来。麻袋里面毫无动静，看不出来是什么。 只是这个体积, 刚好像是一个人横卧在里面。 莫名的, 裴琛心中一紧。 “老板, 巷子里一共有个三户人家，都问看了，没有。”将这短短两个小时之内查到的东西汇报上去之后,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秘书的语气有些犹豫，“不过……” “不过什么？”裴琛追问。 “里面有一家小饭馆, 一直没有联系上老板。” 因为小饭馆一直也不怎么显眼, 店面装修太差, 附近的人觉得不干净, 都没有进去吃过饭。所以那里营业或者休息，根本没有几个人会注意。 “先不管那个了。”如今的裴琛一半冷静，一半焦躁，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你再去查查，这一辆车现在在哪儿。” 说完，他将那个把麻袋放到后备箱里，然后就这么走了的汽车车牌照念了出来。 “还有，帮我联系邢局长。” 小姑娘自从进了巷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裴琛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听出了老板的声音不对，秘书答应了一声之后就赶紧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熄灭，秘书不由得拍了拍胸脯，他知道自己的老板一向情绪内敛。刚刚电话那边透露出来的杀意，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不动如山的坐在老板椅上，裴琛微微闭上了眼睛。他腰板挺直，就这么保持一个动作，半晌没有动静。 霎时间，书房安静的落针可闻。 又过了半天时间，到傍晚六点多钟，颜歆上来叫裴琛下楼吃饭，推开书房门看到里面的场景之后，她顿时就吓了一跳。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中午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裴琛头发凌乱的贴在耳边，面色青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颜歆担忧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裴琛从来不知道等消息会是这么煎熬的一件事，他听到颜歆的声音之后缓缓睁开眼。顿了一下之后，他轻声说：“……没什么。” 小姑娘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安慰颜歆还是在安慰他自己，裴琛苦笑。 就在颜歆一脸严肃，准备再问点什么的空挡，裴琛又接了一个电话。 “老板。”叫了这么一声之后，秘书欲言又止，“邢局长说……那小姑娘恐怕是遇到人贩子了。” 现在社会上各种骗局层出不穷，稍不注意就会落入人贩子得圈套，这种情况一点也不稀奇。 一瞬间，裴琛右手不自觉握成拳，指尖微微发凉。 颜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二儿子脸色又难看了一些，隐隐发白。 “是公司出了身事么？”她问。 因为除此之外，颜歆实在是没有见过他对别的什么事物上过心。 摇了摇头，顾不得再多说什么，裴琛把手机一收，尽量平静道：“你别担心，没什么事。” 然而之后的这句话，里面的森然掩饰都掩饰不住。 “我出去一趟，这几天不回来了。” 看着裴琛的背影，颜歆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问什么。在她眼中，自己这个二儿子行为举止一向有分寸。 虽然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情绪波动会这么大，但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到车库的时候，裴琛挑了一辆速度最快的跑车，引擎的声音刚响起来，那边人就已经到百米外了。 到了别墅区出口的时候，裴琛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魏薄光。 将车子停在一边，裴琛拨通了魏薄光的手机号码。 很快，一个男声传来，“裴二爷是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因为上次在醉仙府的时候，裴琛几乎是空手套白狼就要走了光耀5%的股份，所以魏薄光看到来电显示上面的名字，心情就不是很美妙。 “帮我个忙。”裴琛也不含糊，直截了当道。 这可真是稀奇了。 听到这一句话的瞬间，魏薄光就来了精神，“你说。” 裴琛顿了一下，然后就将冯褚被人贩子带走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我知道你背后站着谁，这次还请麻烦你了。” 听到“请”这个字，魏薄光面色不禁一变。 听过裴琛名头的，都知道他口中说出来这句话，分量是有多重。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不要的人才是傻子。 魏薄光自认不属于傻子一流，他思考了半晌，然后说：“让我帮你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裴琛目光幽深。 “我不要别的，光耀那5%的股份，总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魏薄光语气委婉。 原本这句话只是试探，魏薄光没有想到裴琛会这么干脆。 “可以，明天我就让秘书起草股权转让协议。” 愣了一下之后，魏薄光不由的感慨道：“看来那个叫冯褚的，在你心里占地不小啊。” 他们生意人，什么时候亏本交易过。这要是让外面那些人知道，恐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什么冷面冷心，不过是之前没有遇到而已。 半瞌上眼，裴琛没有接话，一直到手机挂断。 很快，人贩子此行的目的地确定下来。晚上八点，从帝都到s省，无论是高速还是国道，都设置了关卡拦截，一旦发现目标车辆，即刻控制。 希望能够来的及。 —— 另一边。 冯褚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发现许诚和老孙两人下了高速，把车停停到了一栋破旧的居民房前。 这四周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即将拆迁的老城区。 关上车门，许诚示意老鼠和范彭从后备箱里把人给弄出来，老孙这边也是如此动作。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各个出口怎么会多这么多警察？ 想起刚刚下高速收费站时候的场景，许诚就有些后怕。 幸好一路上他都让人提前在前面盯着了，一有情况马上汇报，不然这次他非得栽了不可。 老孙也有些纳闷，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说，不会是来抓我们的吧？”第64节 如果自己这边倒霉遇到检查许诚还信，但这么大阵仗，一看就不是小事，如果单单是抓他们的话，这也太大材小用了。 “各省份之间相互通知没那么快。”许诚摆手否认。 “现在先让人盯着前面，我们在这里休息，等那些警察撤了我们再上路。”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原本是打算三天之内到s省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对此，老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听许诚的。 那边，冯褚感觉到自己被人抬了出去，然后头顶上的麻袋口也被解开了。 看着她的眼睛是睁开的，老鼠顿时就笑了，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古怪，“你倒是挺镇定。” 都这样了也没有大喊大叫。 看了看老孙车里抬下来那两个，她们现在还昏迷着呢，想来是因为药劲儿还没有消。 冯褚眨眼，“有饭吃么，饿了。” 将近两天时间，她出来喝了一口镇定剂，还有十几片药片，其余别的什么也没有吃过，实在是馋的不行。 之前这些人吃泡面的时候，她都想跟着蹭口汤喝。 许诚闻言，绕着她转了两圈，琢磨了好半天，他也不知道面前这个是真傻还是假傻。 “老孙，你过来看看。”许诚招呼道。 老孙眼珠一转，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盒饼干，当着冯褚的面撒了一些白色粉末。 那是碾碎的安眠药。 “吃！” 看着被推过来的饼干，冯褚眉头皱的死紧。很快，她退后了两步，“不吃，你手太脏。” 黑黢黢的，都快能撮下来二斤泥了。 听到这话，老孙想也不想就抬起了手，准备一巴掌呼她脸上。 对于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货物，他可半点耐心都没有。 这人恶贯满盈，冯褚考虑要不干脆把他的手掰断算了。然而下一秒，老孙的动作就被许诚拦下，她也就没有立即动手。 知道面前这个不是傻子，许诚别提多高兴，他可不愿意自己的钞票贬值。这么好看的脸，打坏了就不值钱了。 “行了行了，累了一天了，吃点东西赶快睡觉吧。” 看了许诚一眼，老孙悻悻的收手。 怕这冯褚她们三个饿死，今天晚上破天荒的给了她们吃的东西。 饼干，矿泉水，肉罐头，伙食还不错。 冯褚把自己的那份吃完，犹豫了一下，又开始喂另外两个被拐卖来的女人，尽管她们现在不省人事，但吃饱了身上的伤口才会愈合的快。 半个小时后，许诚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把面前的桌子拍的“哐哐”响，“够了！” “你当这是过家家呢？！” 第63章 是谁 手上动作瞬间停住, 冯褚一脸茫然的望了过去, “……不给她们吃么？” 人不吃饭怎么行？ 许诚一口血堵在嗓子里，半晌说不出话来。其余几个男人,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发出了窃笑声。 这下子, 许诚忽然找到了发泄口，他沉着脸站起来，走到发笑的人面前，定定的看着他。 男人心中发毛，脸色也渐渐僵硬起来。 就在他讪笑, 准备说什么的时候, 许诚一巴掌就打到了他的脸上，力道之大，男人嘴里顿时就溢出血来, “好笑么，嗯？” 他留着那个傻子卖钱，不是太过火他当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些人忘了，他们可不金贵。 敢笑话他，简直就是找死！ 看着满脸阴郁的许诚，男人的腿忽然哆嗦了起来，顾不得口腔破皮导致的疼痛，他结结巴巴的道歉, 样子好不狼狈：“……诚哥……我知道错了……” 许诚和老孙, 两人都是见过血的, 手上挂着人命, 无怪乎这些人怕他们，把他们当头看。 心中的气出了，许诚心情也好了不少。临坐下的时候，他又一脚踹了过去，男人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这回半点声音都没敢出。 看着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进还是退的冯褚，他喝了一口矿泉水，冷笑着说：“你继续喂，今天不让我满意，你就别想停！” 她不是喜欢这个么，那他就让她喂个够。 这可是他说的…… “能给我个勺子和碗么？”冯褚小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老孙也觉得有意思，反正现在也上不了路，干脆看戏好了。摆了摆手，他对旁边的人说：“给她拿。” 很快，碗和勺子都被放到了冯褚面前。 看着里面残留饭屑，她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想了想，她转身就拿着碗勺就去洗手池那里了。 老鼠原本想阻拦，许诚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脸嘲弄的冲他摇头。 厨房那里的窗户破了，刚好够人钻出去，她要是真跑了，猫抓老鼠也算是个不错的娱乐活动。 不过等抓到人了，这回他非得打断她一条腿不可。 就在许诚心中各种恶毒的想法频频闪过的时候，厨房洗手池那里的水龙头被打开了，水流声传到了这边。 三分钟后，冯褚从里面走出来。 这下子，对于她是不是个傻子的问题，不光是许诚，老孙也开始动摇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觉得这女生脑子有问题，除了范彭。 幸好她没跑…… 想到之前许诚两人对付逃跑的女人和孩子的手段，范彭心中的怒气就压制不住。 这边的底都摸的差不多了，该探听道到的也都探听到了。只要等到s省那里，他非得把这些畜生全送进监狱里不可！ 不管周围这么多人明里暗里的目光，冯褚把矿泉水倒到碗里，然后又把饼干泡了进去。五分钟之后，饼干全部软化，变成了饼干泥。 把第一个女人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冯褚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她身上的伤口，然后舀了一勺饼干泥放入她的口中。 因为药力有所消失，女人吞咽的能力还在，只是动作稍稍慢了一些而已。冯褚十分有耐心，等她第一口彻底咽下去之后，她才会喂第二口进去。 许诚见状，莫名的有些烦躁，他从口袋里拿烟出来点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 一包饼干喂完，冯褚摸了摸女人的胃部，见她最多有六分饱，于是又把肉罐头打开放肉粒到碗里，用勺子压成肉泥，然后重复刚刚的动作。 等喂到另一个女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 这个时候，许诚手里那一包烟早已经抽完，脚下烟蒂扔了一层，嗓子也干的难受。他见冯褚喂人喂上瘾了，头上的青筋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停停停！” “你有完没完了？” 冯褚顿住，这不是他让喂的么？ “想喂是吧，那你就喂你自己吃！”或许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许诚接着冲身边的老鼠使了个眼色，他今天偏就不信这个邪，“去把车里那一箱压缩饼干还有矿泉水给她拿过来。” “今晚她撑死了算我的！” 老孙见他是真恼了，赶紧抹了一把脸把困意驱散，然后开口劝道：“这么较真干嘛？” 先吃一箱压缩饼干，再开始喝水，是个人的胃都得撑炸，到时候就是死路一条。 “你那钱还要不要了？” 许诚把火机往桌子上一扔，“她想玩儿，我就陪她玩玩儿。” 见他是铁了心了，老孙也就不再去劝，回房间睡觉去了。 范彭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整，因为不由得有些沉重。这两年来，被许诚用各种手段折腾死的人可不少。 大约三分钟后，老鼠汗流浃背的抱着矿泉水和压缩饼干进来，然后重重的放到了冯褚的面前，“吃！” 冯褚有点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从天而降，犹豫了一下，她问：“……真吃？” 以为她这是害怕了，许诚心里终于舒坦了一些，“吃，不吃打断你的腿！”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同样也回屋睡觉了。 “老鼠、范彭、老猫、黑狗，你们四个看着她们。” 等许诚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老鼠本来想威胁催促让面前的女生来说吃东西的，但他话还没出口，她就主动拿起了一袋压缩饼干。 看了看包装，是她喜欢得花生味的，冯褚也不含糊，直接拿了一块儿放嘴里。 好吃。 三下两下嚼完咽下去，她又把另外一块拿起来。 老鼠他们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她的动作。 就这样，两个小时以后，一箱子压缩饼干都被冯褚吃了个干净。这个时候，老猫和黑狗已经撑不住困倦，昏睡过去了。 舔了舔手指上的饼干屑，冯褚当着老鼠的面打开了一瓶矿泉水。三秒钟后，矿泉水只剩下一个瓶子。 老鼠见状，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还有么？”冯褚有些意犹未尽。 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手里的食物都是一样的好吃。 “你等着。”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老鼠扭头就走了。 十几分钟的时间，冯褚面前摆满了各种食品。上到肉铺肉干，下到袋装泡面，都是江宁限制，不让她吃的高热量垃圾食品。 冯褚的眼睛开始发亮。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面前纸箱子里的包装袋越积越多。 老鼠看的哈欠连连，顾不得平日里对范彭的怀疑，他冲他做了个手势，示意范彭去看着她之后，就靠着墙睡下了，而老鼠旁边，就是进出必经的大门。 这人还真是谨慎，范彭嗤笑。第65节 等所有人都睡着之后，他走到冯褚面前蹲下来，小声道：“别吃了。” 他以为她是强撑着装样子给这些人看，毕竟正常人都没有这种饭量。 她到现在也没吐，真是个奇迹。 冯褚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身边的几个箱子拉的离自己更近了一些，“你们老大说让我吃的，还说要撑死我。” 他们可不能言而无信。 范彭当了那么多年警察，在这里卧底三年，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见他半晌不说话，冯褚顿了一下，把手头的肉干递给他一小包，“你吃么？”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他觉得把手机卡还给她是一件特别愚蠢的事。早知道就该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自己握在手里了。 揉了揉眉心，范彭不耐烦的将她手中的肉干扔的老远，心中怀揣着一线希望，他低声呵问：“我给你的东西现在在哪？” 原本以为她要么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要么是已经弄丢了，但下一秒，看着小姑娘手心里静静躺着的手机卡，猝不及防间，范彭成功的愣住了。 “你要不要？”冯褚一边嚼肉干，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回过神来，范彭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清醒，于是他飞快的拿起那枚小小的手机卡。 因为许多被卖到山区的女大学生接连被救出，哪怕局里再隐瞒，消息也还是透露了出来，他被怀疑也是不可避免事。 从半年前开始，范彭的手机被窃听，身边24小时有人盯着，他就是想将自己掌握的汇报上去，也无能为力。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帮我盯着他们，他们醒了你就咳嗽一声。”强忍着心头的激动，范彭认真的对冯褚说。 他身上背的，是沉重的担子，是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半点不能拖延。 冯褚把最后一口肉干塞到嘴里，忙不迭的点头，“行。” 因为冯褚是他亲眼看着这些人从帝都大学里拐骗来的，所以对于她的身份，范彭还是很放心的。 没过一会儿，房子的最深处，只剩下冯褚一个睁着眼睛的。 将注意力分散一些到那些人贩子身上，接着冯褚又打开了一包巧克力威化饼。 老旧的卫生间里，范彭拿出自己的手机，将后壳拆开，然后将冯褚的手机卡插上去。 飞快的按下开机键，范彭因为紧张，额上的汗水不停的滴落到脚下的水泥地上。 熟练的拨通一个号码，尽管是在深夜，铃响两声之后电话就被接通了。来不及多做解释，范彭就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一一汇报了过去。 五分钟后，电话挂断。 他这个时候就算是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范彭握着手机，没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就在他舒了口气，准备将手机卡重新拆下来的时候，一通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看着上面备注的“裴琛”两个字，范彭就知道这应该是找那个女生的。 卫生间外的鼾声此起彼伏，范彭咬了咬牙，划开了接听键。 “小褚？”这声音中不乏惊喜。 与此同时，电话里还传来“咣当”的凳子倒地的声响，看得出来，这个叫裴琛的，是突然站起来把凳子带倒的。 “她现在不在这里。”范彭道。 那边男声没有停顿，只是骤然变得凛冽。 “你是谁？” 第64章 问候 裴琛心绪翻涌个不停, 几乎要冲破理智。 死死的握着手机，他语气平静道：“如果你们想要钱的话, 我可以给你们。” 只要把小姑娘给放出来。 就在范彭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两句的时候，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咳嗽声。 “啪”的一下, 范彭瞬间将电话挂断, 接着他飞快的拆开手机后壳, 准备将手机卡再次取下来。 范彭在卫生间里并没有看到，摇摇晃晃起夜的男人已经到了门口, 只差一步就要进去了。 要知道, 这个破旧的房屋里，所有的房间都是没有门锁的, 一推就开。等男人进去的时候, 一定会发现他的动作，到时候就要露馅了。 没见范彭主动出来，冯褚犹豫了一下, 抄起身边的小半块砖头，放在手中掂量掂量。 如果她的力气小一些, 应该死不了人。 “嗖”的一声破空声响起之后，男人被击中脖后颈的位置，他连喊叫都来不及就软绵绵的倒下了。 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范彭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咬了咬牙，他从门缝里偷偷向外张望过去。见没有站立的人影, 范彭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老鼠平常最机警, 他同样听到了这个声音。飞快的张开眼睛, 老鼠接着就看到了坐在那里，抱着山楂糕就一阵猛啃的冯褚。 张了张嘴，他问：“……还没吃完？” 冯褚点了点头，口中含混道：“唔唔。” 这东西可真酸。 “我已经在消食了。” 冷笑了一声，老鼠只把她当个小丑来看。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看着你的那个人呢？” 环视四周，老鼠也没有看到范彭的影子。 面对着他阴沉的面色，冯褚指了指不远处的卫生间，“方便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个时候卫生间的门忽然打开了，范彭甩着手上的水走了出来，“哟，鼠哥，还没睡啊。” 因为那边光线太暗，再加上推开的门刚好挡住了那个男人，所以老鼠并没有到他。 “你们刚刚听到什么声音了么？”老鼠眯起眼睛。 就在范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冯褚那边已经率先开口了，“听到了。” “然后呢？”老鼠追问。 将山楂最后一口放到嘴里，冯褚耸肩，“然后就不知道了。” 老鼠觉得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这女的简直傻到家了。 就在老鼠准备站起来，去周围探查探查的时候，一旁的老猫突然翻了个身，他脚下的一块儿砖头瞬间被踢出去老远。 “当啷”一声，砖头磕到了墙上，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响亮。 应该就是这个了。 老鼠松了口气，浑身的疲惫感又涌了上来。 “你接着看着她。”交代了这么一声之后，他又抱着肩膀，倚靠在墙上睡了。 范彭半晌不敢动弹，只站在那里看着冯褚动作。大约一个小时后，老鼠又睡沉了，他才轻手轻脚的走到冯褚面前。 “还给你。”范彭伸手。 冯褚接过手机卡，将手中的碎屑舔干净之后，才把它放回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对了，你知道我的手机和包在哪儿么？”冯褚挠了挠头。 范彭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准备明天一大早就走啊。 水患给予她的预感虽然还不算特别强烈，但冯褚也不打算就这么在这里耗下去了，免得夜长梦多。 听那几个人的意思，好像现在到s省各处道路都已经开始严查了，这些人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在三天之内到达目的地。 既然都已经走不了，那他们也算是没用了，还不如早早解决的好。尤其是在他们这边所有的食物，已经被她吃的个一干二净的情况下。 心中是这么想，冯褚口中就道：“准备离开这里。” “你想跑？” “差不多吧。”冯褚道。 下一秒，范彭想也不想就要掐断她这种念头，“不行！你知不知道，这些人抓到你之后你回有什么下场？！” “他们手里，可是有枪的。” 冯褚忽然被他的话吸引住了，“枪？” 这些人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看出了她的疑惑，范彭匆匆解释道：“就是民间自制的那种土枪。” 虽然威力比不上国家统一配备的装备，但如果近距离挨上一下的话，也是会要命的。 冯褚愣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倒在卫生间门口的那个人说：“他明天早上肯定会被发现的，到时候怎么办？” 从她动手砸人的时候，就已经没办法反悔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范彭当时就得被逮到。 直到现在，范彭顺着冯褚的指引看过去，才发现那里躺了个人。看到对方倒地的位置，范彭就知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况了。 这也太幸运了，老鼠刚刚醒来的时候，竟然都没有发现！ 犹豫了一下，他低声道：“谢谢。” 谢谢她能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让事情变得不那么糟糕。 说完这句话之后，来不及等冯褚的反应，范彭就走到了卫生间门前。 摸了摸男人后脖颈，果不其然摸到了隐隐的血丝和肿胀，他最后想要将这件事找借口掩盖掉的念头瞬间打消。 许诚老孙他们，可都不是傻子，糊弄不过去的。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范彭架着这个男人的腋窝，将他移到墙角，摆出睡觉的姿势。 希望这样能多瞒一会儿。 这一套动作做完之后，天空已经升起了淡淡的薄光。第66节 云霞初现。 回到冯褚这边，看着面前小姑娘稚嫩的脸，范彭认真道：“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带你们出去的。” 这不是该她说的话吗？ 冯褚眨了眨眼，还不等说什么，范彭就去准备东西了。 因为混迹这些人贩子当中，所以要弄到镇定剂还是很容易的。 黑狗、老鼠、许诚、老孙四个人，是所有人中警觉性最高的，就算是他们熟睡的时候，他也近不了身。 因此为今之计，就是先将老猫他们给解决掉。 这个时候，一夜未眠并没有影响到范彭，他的头脑现在清晰到可怕。 一手捂住老猫的嘴，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另外一只手上拿着的针剂已经注射到了老猫的身体里了。 就这样，在早晨五点半之前，范彭解决掉了他所有能解决掉的人。 只剩下许诚他们四个了。 冯褚一眼不错的看着他的动作，下一秒，她竟然看到了老鼠的眼睛偷偷睁开了一条缝！ “小心！” 顾不得别的什么，冯褚一脚将一枚石子往范彭那边踢了过去，瞬间就打到了他的腿窝。 骤然的疼痛让范彭跪倒在地，下一秒，一枚钢珠擦着他头发飞过，然后死死钉到了后面的墙上。 这原本是要打在他胸口的。 土枪的声音很响亮，瞬间将里屋的许诚和老孙惊醒。 “不好，出事了！” 原本就没有脱衣服的两人飞快的从各自的床上跳起来，顾不得穿鞋，他们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土枪就快步走了出去。 推门的一瞬间，许诚和老孙看到了范彭在地上一个翻滚，然后抱住老鼠的脚，将他掀翻在地的场景。 至于那个冯褚脚下踩着的老猫，则没人注意。 “你果然是警察！”许诚咬牙，目中怒气勃发。 他早就有所怀疑，但一直没找到证据。本来许诚是打算让他过段时间就“消失”的，只是没想到今天他会忽然发难。 猝不及防之间，许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到了这个时候，隐瞒已经没什么意思了，范彭一个擒拿缴获了老鼠的枪，然后虎目圆睁，怒斥道：“你们这些畜生，老子早想弄死你们了！” “不知道是谁弄死谁！”老孙一声冷笑，接着用枪指着旁边站立的冯褚，“你手里有家伙不怕，她呢？” 老孙就不信，一个警察能对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坐视不理。 果然，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范彭的眼中就闪过懊恼。他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我当然也不怕……”冯褚弯了弯眉眼，收回自己的脚，渐渐向这边走来。 她的神色半点没有逞强，可见说的都是真话。 范彭见状，比许诚他们都紧张，“你可千万别乱来。” 这小姑娘一开始看起来挺镇定的，怎么会突然失常！ 就在几人僵持，老孙准备开枪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嘹亮的警笛声。 怎么会这么快……范彭不解，他于三个小时前汇报的工作，跨省调度，最早也得等到白天大队警察才会赶到，现在天还没大亮呢！ 这些警察也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范彭一个人还行，许诚他们被抓之后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的话。但现在这么多警察来了，她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一把自己刀枪不入的本事吧？ 就在冯褚心中纠结的时候，老孙的枪已经抵到她的脖子上。 他们是牵头的人，贩卖了那么多妇女儿童，被抓到就是死刑。 人都有侥幸心理，万一凭借着冯褚这个人质，他们能逃脱呢？ 不只是老孙，许诚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的枪口则对准了地上昏迷的那两个女人。 等裴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冯褚被人劫持的画面。不顾身边警察的阻拦，他飞快的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看到熟悉的人，而自己现在又是这么个形象。冯褚面上有些尴尬，她小幅度的摆了摆手，然后打了个招呼，“……嗨。” “早上好。” 第65章 活该 相对于冯褚的轻松, 裴琛这边从开始到现在，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他绷着脸, 不动声色的看着许诚。以及——他手中的那把枪。 做工粗糙，明显就是用各种钢材拼凑而成的, 却在这个时候如此令人投鼠忌器。 渐渐的, 裴琛额际滑落下汗水, 一直蔓延到下巴，最后滴落到黑色的西装里。 冯褚见状, 表情变得讪讪。 如果没有人知道她是故意被人贩子抓走的还好, 现在被逮个正着，她该怎么解释？ 不知道说她是无辜的，裴琛会不会相信。 就在冯褚心情拧的像抹布一样的时候，她感觉到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枪管更加用力，如果是普通人, 现在恐怕都已经有窒息感了。 面对着这么多的警察, 许诚心中的绝望一阵盖过一阵。 他有幻想过自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心中的侥幸让他根本停不下手。那么巨额的利润, 让人很容易就迷失其间。 “你们都把枪放下, 否则我就不客气了！”许诚有些声嘶力竭的喊。 至于老孙，则蹲下来，同他一样用枪死死抵着脚下昏迷不醒的女人的脖子。 除非不远处的狙击手分毫不差的将两人同时爆头，不然他们总有一个人有时间开枪。 这时候, 裴琛身后半步的地方站了一个领导模样的警察。他看着眼前这一幕, 为难的说：“裴先生, 你看这……” 这种情况很容易擦枪走火，虽然他们以解救人质为第一要务，但其中难免发生意外。 然而不等他说完，裴琛就打断了他的话，“按他说的做。” 这个时候，无论对方提什么条件，他只想让那个男人放开冯褚。 局长闻言不敢怠慢，他压了压手，周围的警察瞬间将手中的枪扔到了地上。 “没想到我倒是抓了一个有背景的。”这个时候许诚已经看出了裴琛来的真正目的，他的语气骤然变得恶毒。 如果不是手里这个女生，他说不定还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 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剧烈波动的变化，冯褚总觉得如果不是被包围了，他更乐意现在就给自己一枪。 不知道是不是同样觉得呼吸困难，裴琛松了松自己的领带，然后尽量平静道：“放了她，有话好商量。” 死死的盯着他，许诚冷笑，“一个小时之内给我准备两千万，不然我就开枪打死她！” “两千万，我看你是……”疯了！ 局长口中最后两个字在裴琛淡淡的表情下渐渐消失。 百元大钞凑够两千万，那种体积一辆普通国产越野车可放不下，看样子这人贩子现在的理智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很快，局长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裴先生，我们局里的经费下批没这么快……” 因为精神紧绷，许诚对于周围声音的感知也变得敏锐，听到这句话，他当即就要发怒。 这个时候，裴琛伸出了手，不远处有几个人得到命令，迅速抱着黑色的皮箱就走过来站在了他身后。 “这里面是你们要的东西。” 谁会知道他们要提出什么要求，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完毕。 这个时候，不只是许诚和老孙，就连那些警察都有这怀疑。 “别想糊弄我们！”老孙面色狰狞。 这种皮箱，根本放不住什么。 接过其中一个箱子，或许是为了取信他们，裴琛抬脚就往许诚两人那边走。 “你别过来！”许诚低咆喝止。 面前这个男人周身的气魄，给了他很大的威胁的感觉。 顿了一下之后，裴琛站定。下一秒，他将手中的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整齐码放的金条，“这是我的诚意。” 看着他，老孙冷笑，“你想怎么样？” 裴琛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姑娘，冷静的说：“拿我换她。” “相信我，我绝对会比她有用。” 冯褚闻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她连连摆手：“别别别……” 万一裴琛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许诚就恶狠狠的开口了，“谁让你说话的？！” 裴琛见状，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好强自忍耐下来。 送上门来的人质，不要白不要。 那两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要是带走会很麻烦，毕竟她们没有任何的意识和行动能力，面前这个男人，刚好能填补上这个空缺。 冲老孙使了个眼色，许诚示意他把这几箱金条接了放在车上，然后再用绳子把裴琛给捆了。 最后，当然还有那个该死的警察！ 大约五分钟后，看着被捆绑到车里的裴琛，局长背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如果等会儿的布置出了任何的偏差，让裴家二爷出了意外，他这仕途也算是到头了。 一时间，局长也不知道裴琛是不是故意这样，为的就是让自己这边施压，确保行动的万无一失。之前制定救人计划的时候，他当时可是也在场的！ 既然许诚提出了要求，一旁的范彭丢掉手里的土枪，接着也束手就擒了。第67节 因为这两个人正值壮年，在狭小的空间里反抗起来力量不容小觑。为谨慎起见，到了车里的时候，老孙将他们的脚和腿也牢牢的捆了起来。 裴琛一身笔挺的西装，现在已经皱的不能看了，连头发也凌乱的不成样子。 这个时候冯褚倒是成了最自由的那一个。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只是被绑住了手而已。 越野车缓缓启动，将一众警察甩在了后面。这个时候，许诚和老孙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神情既有放松有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现在，是时候该解决那个卧底了。 如果说论许诚两人最恨的，首当其冲就是范彭，再次才是冯褚。 今天的警察，都是两人引过来的。 冯褚是用来威胁警方的人质，还不能杀，但范彭就不一样了。少他一个，不影响大局。 感觉到老孙的枪口悄无声息的抵在自己的头上，范彭心脏狂跳。 面对死亡心有畏惧，这种事谁也不能免俗。 看着面前这一幕，冯褚不由的眯起的眼睛。 从后视镜里看到裴琛一动不动的端坐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般，她迅速开口，“闭上眼睛。” “这枪要炸膛了！” 听到小姑娘的话，裴琛有一瞬间的怔忪。接着，他微微瞌上了眼，只留下随着汽车颠簸而跟着发颤的睫毛。 开车的许诚闻言，当即大怒，“放屁！” 对比他的气急败坏，老孙倒是浑不在意，“咒我是吧，他之后就轮到你了。” “本来还打算留你一命的。” 冷笑一声之后，老孙不去理会她是什么表情，接着就扣下了扳机。 “嘭”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的还有男人的惨叫声。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从头上传来，范彭惊魂未定的看着掉到自己腿上的半根手指，然后他狠狠的吞了口唾沫。 这也太邪门了吧？！ 老孙因为疼痛浑身都开始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他死死的捂住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但血液还是从他指缝里喷涌出来，溅到了车顶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叫声在狭小的车里显得惨烈异常。 感觉到滴落到自己脸上的温热，裴琛眼睫颤动，仿佛是想睁开眼睛。但回忆起刚刚冯褚说的话，他又安静了下来。 许诚见状，破口大骂，“操！” 与此同时，他的心也一沉再沉。 深吸了一口气，不顾心脏那里剧烈的跳动，他抄起自己脚边的土枪，对准了冯褚的头狠狠地扣下了扳机。 遇到这样诡异的情况，谁还管她是不是什么人质？ 这个时候，范彭成了唯一的目击者，他眼睁睁的看着两秒钟过后，另外一把枪跟着也炸膛了。 同样的方式，同样的三根手指，如此的让人难以置信，以至于汽车冲下高速护栏的时候，范彭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感觉到汽车剧烈的翻滚，裴琛迅速睁开眼睛，本能的开始想要挣脱手上的绳子，“小褚，护住头！” 冯褚转身半跪在副驾驶座上，挣开绳子之后，她将自己的两只手分别放在两人头顶上空。 我是让你护住自己的头！ 裴琛睁大眼睛，还不等他嘶喊出声，车子就缓缓的停下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翻到坡底了。 对比许诚两人的惨状，范彭觉得自己毫发无损简直就是个奇迹。隐约之间，他看到了一道白光钻进面前小姑娘的身体里。 随意的踢了一脚扭曲变形的车门，车门应声而开，冯褚就这么走了出去。 范彭和裴琛如法炮制，然而他们悲哀的发现，后排座椅两边的车门依旧纹丝不动，看样子是锁被挤变形了。 “你们刚刚看到了什么？”冯褚笑眯眯的问。 裴琛顿了一下，摇头道：“什么也没看见。” ……这人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范彭一张脸憋的通红。 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接着冯褚没有犹豫，又徒手掀开了裴琛旁边的车门。 看着他的腿和手脚都捆着绳子，冯褚把手放在他的腋下和腿弯，轻轻松松的就把裴琛从车里抱了出来。 看着小姑娘白白净净的下巴，裴琛沉默良久，接着他忽然就笑了，“告诉我，之前你在医院救我的时候，是不是跟现在差不多？” 同样的神异，同样的姿态。 冯褚把他放在草地上，随意的点了点头，“对啊。” 不然还能怎么样。 望着她清亮亮的眼睛，裴琛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原来，有些事从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结局。 她救了他一命，他活该赔上自己的一生。 第66章 移动 看着裴琛手脚上捆绑结实的绳子, 冯褚犹豫了一下, 然后伸手将它们拽断。 这个时候, 范彭艰难的从车里爬了出来。至于许诚和老孙，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再这么下去, 非得出人命不可。虽然范彭见过他们拿人当牲口买卖的场景, 恨不得将两人碎尸万段，但他还是更希望他们能受到法律的制裁，同时给世人一个警醒。 喘着粗气，范彭卖力的敲击着车窗，示意不远处的小姑娘行行好, 放自己出去。 冯褚见状也不耽搁, 她走上前去，像刚刚一样把门踹开, 然后把范彭抱了出来。 几乎是在瞬间，范彭就觉得如芒在背，如果目光能够凝为实质的话，他的全身估计已经被扎穿了。 干笑了一声, 他赶忙说：“这里就行，放我下来吧。” 那个面色冷淡的男人一看就不好惹, 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哦, 好。”冯褚点了点头, 把范彭放下之后, 顺带将他身上的绳子给取了下来。 “许诚和老孙也要弄到这里么？”冯褚主动询问。 范彭低咳, “如果不麻烦的话，那就拜托了。” 就算是现在手脚没有被绑着，他估计也打不开驾驶座的门。 “不麻烦不麻烦。”冯褚摆手，接着就将动作粗鲁的将已经开始翻白眼的两人拖了出来。 对比裴琛和范彭的待遇，他们两个的姿势可以说是用惨烈形容也不为过了。 断指那里因为拖到了地上，粘上了很多泥土，许诚和老孙双双开始抽搐，身上的冷汗几乎浸染了那一小块草地。 就这么看着，范彭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犹豫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裴琛。 如果他之前没有看错的话，这人仿佛是喜欢面前的小姑娘，不然也不会以身犯险上了车，只是不知道现在他没有防备之下看到这么凶残的一幕，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 下一秒，他将裴琛眼中收敛不及的波光看了个正着。如果自己不是瞎子和傻子的话，范彭想那是叫纵容的东西。 陷入爱情里的男人简直可怕，不知道在他眼里，这小姑娘如今身上是不是在发光。 见范彭愣神，冯褚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这两个人现在该怎么办？” 不等范彭回答，裴琛已经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不用担心。” “我已经打电话给邓局长了，他说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处理。” 这警察模样倒是长得不错，浓眉大眼，一身正气与阳光。二十多岁的年纪，特别吸引女孩子。 尤其是在自己没来之前，两人还在一起待了这么久。落到人贩子手里怕她惊慌失措，一番安慰与鼓舞肯定是少不了的。 眼中闪过暗芒，裴琛不动声色的将两人隔开。犹豫了一下，他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垫到草地上，然后对冯褚道：“坐下来等吧。” 这外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冯褚赶紧把它从地上提起来，然后用手拍了拍，“不用，我跟你们一样坐地上就行。” 反正之后肯定是要洗衣服的。 “对了。”她刚坐下，之后就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你的金条！” 那几个箱子还在车里面呢。 话音落下，裴琛刚想伸手阻拦，就见小姑娘一溜烟就跑了。 等裴琛跟着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冯褚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样子。 “对不起，金条都撒了……” 因为汽车是冲破了护栏翻滚下来的，所以金灿灿的金条从箱子里窜出来，落满了整个车室。 “会不会还有从车窗里面掉出来的？”冯褚抬头，两只手胡乱的比划着。 张了张嘴，裴琛尽量温和的说：“没关系。”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然而他越是这样，冯褚就越觉得愧疚。如果不是为了赎自己，他也不会拿这么金条来。 这个时候，她完全不知道裴琛之前就已经白扔了光耀5%的股份，价值2.5个亿。 咬了咬唇，冯褚将完好没有开口的箱子一个一个提出来，接着数了数残破的，确定数目为二之后，她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全部都散掉。 很快，她将所有能看到，能找到的金条都收集起来抱在怀里，然后底气不足的问：“……这些够不够？” 看着小姑娘乖巧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裴琛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你自己数数，一根金条是一千克，金价现在是三百零二，你看看到最后能不能凑够两千万。” 光是听他说，冯褚就已经晕头转向了。 就在裴琛准备告诉她不用在意的时候，冯褚小心翼翼的抱着金条就坐在了草地上。第68节 摊开摆整齐，她开始一个一个的数，“1，2，3……18，19……34，35……” 看着这个场景，裴琛勾了勾唇，心头微痒。顿了一下，他哑声道：“错了。” 冯褚傻眼，“啊？” 哪儿错了？ 裴琛随便将一块金条放在手上，“这个漏掉了。” 不会吧，她明明都是挨个儿数的，怎么可能会有遗漏。 不过既然裴琛都已经这么说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36……” 感觉到小姑娘的指尖在自己手心里划过，裴琛微微垂下了眼睫。 一旁目睹整个过程的范彭恨不得自己就这样瞎了算了。 刚出贼窝，本来没有受外伤，现在可好，内伤倒是一刀接着一刀的。 等大批警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冯褚数几十根金条的场景。 黄澄澄的，惹眼的很。 “68。”将最后一根金条放到箱子里，冯褚挠头，“怎么多了一根？” 裴琛表情微微僵硬，“……可能是时间太急，我手底下的人多放了一个。” 一根一千克的金条是三十多万，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粗心。 裴琛觉得自己找的这个借口实在是烂透了。 然而冯褚听完之后半点怀疑都没有，她煞有介事的点头，“是这样啊。” 看着她的侧脸，裴琛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因为有裴琛身份在这里，冯褚很快就在现场做完了笔录，接着她拿到了自己的背包和手机。 还是那个样子，没坏。 将手机卡插上之后开机，因为之前开通了业务，大概十几分钟后，运营商那边就发短信过来了。 翻看了一下，冯褚只在上面找到了裴琛打电话给自己的提醒，足足有八十多个之多，几乎每隔二三十分钟就有一个，根本不分昼夜。 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与下巴那里冒出来的胡茬，冯褚低下了头，语气局促不安，“……对不起。”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后果会这么的严重。 看到她这个样子，裴琛忍不住开始心软。 然而从刚刚的意外里，他已经猜到了什么，再结合从她手中雕刻出来的东西有奇效，他冷不丁的发问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冯褚不想骗他，于是小幅度的点了点头，“我想省火车票的钱来着……” 看着不用逼问，瞬间就坦诚的不行的小姑娘，裴琛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你就不怕发生什么意外？！”他语气变得异常凛冽。 “那些人手里可是有枪的！” 不吓唬一下，她以后再这么做，万一真的出了什么状况可怎么办？ 冯褚缩了缩脖子，弱弱的说：“像他们几个这样的人，不会有意外的……” 她还没有弱到这种地步。 揉了揉额头，裴琛又问：“那李姨她们那里呢，你就不怕她们担心？” 实际上他是想说他自己的，但忍了忍，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裴琛怕吓到她。 “我有打过招呼。”冯褚挠了挠头，她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片刻后，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数，“我出发之前跟江宁、干妈、殷杰、温良、穆轻芸他们都说过了，我最近几天有事要办，可能不会跟她们联系。” 本来冯褚是怕遇到水患的时候无暇顾及其他，这才提前告诉了所有的人。遇到人贩子确实是意外，不过想到自己已经有所准备，这才有恃无恐的跟许诚他们走的。 只除了出了裴琛这个意外，她真的想不到他会突然打电话给自己。 小姑娘联系了所有的人，除了他。 裴琛已经忘记了自己问这些话的初衷，现在他只觉得心头涩的很。 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沉默，冯褚顾不得别的，赶紧凑上去抓住他的衬衣袖子，一脸焦急的说：“我错了，真的。” “你以后再出去的话……”裴琛声音低沉。 冯褚听他有松口的意思，赶紧保证，“我一定也给你打电话！” 看着像小狗一样围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裴琛就是想生气也生气不起来。 “算了……”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不过是他关心则乱而已。 这边冯褚刚一松开裴琛的衣袖，她忽然察觉到一阵异动，如此强烈，想来是离自己不远。 怎么可能，水患的位置，竟然移动了？！ 收敛起心中的震惊，冯褚抬头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裴琛还是如实回答。 “x省。” 第67章 吃醋 彼时, 坐落于x与s之间的z省，此刻暴雨连绵。 母亲河主河道某处, 有九人并肩而立, 手上各掐着诀，神情肃穆。当雨水落到他们身上的时候, 就会自动避开, 十几分钟时间，九人衣袍不湿, 姿态不变。 “啵”的一声轻响，用肉眼无法捕捉到的屏障骤然碎裂。 霎时间，雨势大增。 “不好。”青云观观主张仲眉头紧皱, 面色微变。 “被那恶蛟逃走了！” 在这声音落下之后，其余八人缓缓闭上眼睛, 待收起手势之后，他们唇角渐渐溢出血丝来。 一旁的张继明见状赶紧上前，神色中有着深深的担忧：“各位师公, 你们没事吧？” 面前这几位，可都是与他爷爷同辈，在青云观修行玄门大师，其中有三个是张家本源, 另外五个都是因为当时时局动荡, 不得已少时就拜入山门的。 随着道行加深, 为避免命犯五弊三缺, 让家人受累, 他们几乎都与父母亲人断了联系，如今也算是半个张家人。 他们都是看着张继明长大的，情同至亲，现在在张继明眼前受了伤，他当然心急如焚。 八人中，面容最慈和的老者浑不在意的擦了擦自己的唇角，笑着说：“继明小子，你哭丧着脸做什么，我们这把老骨头可还没到生锈的地步。” 玄门中人讲究修身修心，加上长年与鬼神打交道，身体比普通人好是很正常的事。如非意外，寿数也更为长久。 年轻的时候更凶险的事情都遇到过，各处绝地也都去了，这点麻烦他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见老者没什么大碍，说话依旧是中气十足，张继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无暇顾及其他，另外一个干老者心中忧虑，转头同张仲道：“观主，这恶蛟一旦逃走，怕是难抓了。” 这河道隶属国内两大河流之一的远江，几乎横亘了整个版图。如此之长，支流众多，一旦被它逃脱隐藏起来，宛如泥牛入海，任这些人腿跑断，恐怕也难以找到。 提起这个，张仲也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他语气平静道：“无论怎么样，我们这次也得把它找出来。” “不然等它褪凡成龙，非得翻天不可！” 他们能发现这恶蛟也并非偶然，之前每当有人在这附近泅水，这恶蛟就会潜伏上岸，然后将那些人蚕食殆尽，最后连尸体都捞不上来。就算是水性绝佳的捞尸人下去，也得折里面。 久而久之，这水中有鬼怪的消息就传开了。前段时间有一家人痛失独子，他们又恰巧知晓青云观的存在，于是举家求到了张仲的那里。 了解了事情经过的张仲当时选择让自己座下的弟子来这里走了一趟，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水怪水鬼，没想到会是一头活了几百年的蛟龙。 其蛟龙性恶，好吃人肉又嚣张惯了，见张仲的弟子有道行在身，当即就把他当补药给活吞了。 如此，青云观上下辈分最高的几位坐不住，跟着张仲就一路杀了过来。 这几人到底是修行多年，道行深厚，起先在他们联手之下，那恶蛟接连败退，靠河流深水才得以喘息。本来张仲见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于是就去帝都问张继明要法器虎印用以彻底镇压这恶蛟。 张仲的打算本来没有错，但他独独遗漏了一点，那就是z省这里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所以时常会有降雨。 蛟龙遇雨则生变化，它自身能力暴涨了一倍不说，连吞了几个顶尖法器之后，它头上竟然还长出了两个小小的鼓包，隐有化龙之象！ 张仲得到消息，赶忙带着张继明从帝都赶回来，然而到底还是于事无补。现在更是干脆，直接让这恶蛟给走脱了。 徒弟的仇没有报，还反喂了它那么多好东西，饶是心坚如张仲他们，现在也是恼火的不行。 忽然间，面容慈和的老者想到了一件事，他伸手在自己怀里拿了一个瓷瓶出来，叹息道：“这是之前那恶蛟为了保命祭出的精血，上面有它的气息。” 本来他是打算拿回去和朱砂一起，点化黄符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有了精血，在加上天眼神通，应该不难找到恶蛟逃跑的方向。 张仲也不客气，他接过瓷瓶放入手中，屏息凝神，缓缓的盘坐下来。良久之后，感觉到心中澄静，余念尽消，张仲这才把里面的精血倾倒而出。 离开瓷瓶之后，这精血并没有落入脚下泥泞的地面上，而是悬浮在半空中，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托举一般。 感觉对方有逃窜的意图，张仲一指点出，接着它就化成了一团血雾，渐渐在空气中蒸发。 几乎是在瞬间，一副画面就传到了张的脑海中。仔细看过后，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回事？”干瘦老者忙不迭的询问。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见过他爷爷变脸，因为好奇，张继明也凑了过去。 斟酌了一下，张仲的心情忽然变得愉悦，“那恶蛟在x省江之县那里被困住了。” 因为之前江之县那场洪水声势浩大，各种新闻铺天盖地，张仲也有所耳闻，所以他很容易就判断了出来。 “不会吧。”面容慈和的老者有些不相信，接着他猜测道：“是哪位大师路过，出手把它给拦下了？” 虽然这么说，但老者自己都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神人存在。一己之力阻拦凶猛的恶蛟，那得多精深的道行。 “不知道，在天眼里我只看到了一道白光。”张仲摇头。第69节 蛟龙善行水，本来迁移沿途都是会下雨的，更别提它坐卧之地了。但现在整个江之县的上空，依旧是万里无云。 真是奇怪了。 “说起这个，你们谁知道江之县那里有多久没有下雨了？” 这些老者多在青云观论道，少关注外界的事，听张仲这么问，当然都是一脸茫然。 这个时候，现代科技就能派上用场了。 张继明动作麻利的拿出手机，然后在千度上搜了一下。短短几秒钟时间，结果就出来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有些蹊跷在里面。 “有网友发帖子说，江之县自从洪水过后，就鲜少下雨了。除非等农田干旱的时候才会下上一场，平时的时候哪怕乌云把天都遮住了，也不会掉下来半滴水。”张继明一点一点的照着帖子念。 这是在往年的雨季里，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因为觉得有意思，张继明顺带念了下面帖子下面那一层的话，“这层层主说，江之县被什么东西给保护起来了。” 本身就是玄门中人，对于鬼神之事，张继明了解的比网上这些人多多了，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想笑。 谁有那么大本事，庇护一个人口百万的县城？ 原本张继明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然而他抬头，看到的就是自己的爷爷并几位师公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层主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张继明莫名的吞了吞口水，如果是真的，那头恶蛟也算是倒霉到家了。 另一边。 在听到“x省”的字眼的时候，冯褚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当时她在江之县祭出了体内那枚玉珠，连带整个省内近期都不太可能有水患发生，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因为冯褚心中一头雾水，她又不是个善于隐藏的人，所以这情绪很快就摆在了脸上。 裴琛下意识的想伸手将她眉心的褶皱抚平，但下一秒，他就迅速清醒过来。 顿了一下，他克制的问：“怎么了？” 这不是面前的男人能帮上忙的，所以冯褚看他一眼之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见她不愿意说，裴琛虽然有些失落，但到底也没有勉强。 他指了指不远处被人开过来的车，然后开口道：“我带你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休息。” 面前小姑娘的衣服上面全是泥土，而且她粗心到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裴琛觉得，幸好自己跟来了。 “等会儿。”冯褚眨了眨眼，然后指着不远处的范彭说：“我有东西给他。” 范彭这个职业看起来太危险了，如果她之前没有亲眼见过还好，既然她见到了，加上之前对方还把她当成了保护对象竭尽全力去救，冯褚觉得，自己总是要有所回报的。 她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一身即将满溢气运。 雕刻木头珠子不行，时间长了上面的瑞气就会消散。衣服的话她又没穿多久，跟珠子同理。 苦思冥想，冯褚忽然把视线转移到了自己的头发上。 这东西可是从她化形就跟着她的，可以说是连她自身的气机都沾染上了不少。绝对好用，时效也长，让范彭当传家宝都没问题。 想到了解决办法，冯褚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她转头问裴琛：“你有剪刀吗？” “要这个做什么？”裴琛不解。 不过既然小姑娘提出来了，他没有犹豫，就准备让自己的保镖照办。 直到冯褚下一句话出口，裴琛沉默，然后缓缓的将手收了回来。 “剪一撮儿头发留给他。” 反正控制一下，过不了多久还会长出来，她半点也不心疼。 见面前的男人半晌也没有动作，冯褚好奇的看了过去，“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 望着小姑娘澄澈的眼睛，裴琛语气幽幽，“同心结发。” “你想跟他结婚？” 第68章 二哥 “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 冯褚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婚？一个人类警察跟一只铁牛精？ 抿了抿唇，裴琛错开了她的目光，“……赠发确实是有这个意思。” “这个我知道。”作为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老妖怪，这种古时男女情意寄托的常识她还是有了解的。 之前她镇守的河道还没有干涸, 因为沟通了两块地域，来往船只运货行商，两岸一片繁华景象。每天如此，好不热闹。 河水之畔, 杨柳依依，黄昏时刻, 不知道多少男女在这里定情。不少互赠的荷包里面, 就是两人结成一起的头发。 冯褚记得自己那个时候, 看得津津有味的，觉得这些人类可真有意思。 不过自从河流逐渐枯竭之后, 大部分人都迁移到别的地方去了。过了差不多几百年的时间, 那些用木头造的房子，也泯灭在时光的长河之中。 直到后来, 她身边就只剩下一个上庄村。 冯褚仔细的回忆了一下, 上次见到男女在自己身边谈情说爱, 互送头发，还是在一百多年前。 哦，那个时候男人留着长头发, 两个人还能把头发编在一起。不像现在, 男的大部分都剃了板寸, 就是想结，条件上也不允许。 这么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之后，冯褚看了看不远处的范彭，觉得这么做确实不太合适。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一脸苦恼，“那现在该怎么办？” 裴琛捻了捻手指，情绪难辨，“你为什么忽然想起来送他东西？” 冯褚也不隐瞒，她摊手说：“你是知道的，从我手里出来的东西，能让人运气变好。他这职业太危险，要是英年早逝了，那得多可惜啊。” 二十多岁的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而已。游走于危险的边缘，很容易就栽在里面。 运气好有时候能够救命。 “没有别的？”裴琛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放在往常，在别人身上，他是绝对不会追问这些的，因为这已经涉及到隐私了，而他一向不是事多的人。 可偏偏，裴琛扪心自问，他确实是想知道。一瞬间，他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他对冯褚，竟然起了占有的心思。 越想心跳越快，裴琛的喉咙有些干涩。很快，他强迫自己将这段情景遗忘。 “能有什么？”冯褚望着他。 心口的褶皱瞬间被抚平，裴琛张了张嘴，“……没什么。” 见面前的小姑娘又陷入了沉思，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你可以送些其他的东西给他。” 最好不要是头发。 冯褚用脚摆弄着地上的石子，小声说：“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送。”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就在她暗自下定决心，等回去之后一定随身带上一两样小饰品什么的，以备不时之需的时候，裴琛忽然开口，“怎么没有？” “什么？”冯褚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面前的男人抬起了她的手。 半晌后，冯褚兴奋道：“对，我能把指甲剪下来给他！” 这个没什么可避讳的，而且同样都是在她身上长着的组织，也不分高低贵贱。 看着心情迅速回升的小姑娘，裴琛不由得跟着笑了一下。 很快，一把指甲剪递到了冯褚的手上，“谢谢。” 对着来人礼貌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她拿着指甲剪对着自己的左手“咔嚓咔嚓”就是一顿剪。 看着她的动作，裴琛只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等她左手的五个指甲变得坑坑洼洼之后，裴琛实在是忍不住，接着就按住了她的手，“我来吧。” 冯褚原本是想拒绝的，但看到自己左手的惨状之后，她表情瞬间变得讪讪的，“那就麻烦你了。” 反正不会剪流血，也不会痛，她就没有留手，有的剪到秃，有的带着棱角，怪不得裴琛看不下去。 “坐在那里。”裴琛牵着她走过去之后，指了指引擎盖。 冯褚为难，“车漆刮掉了怎么办？” 上面的车标是个一对翅膀，她在手机上见过，很贵的。 裴琛闻言，表情哭笑不得，“又不是豆腐做的，不会这么脆弱。” 可这对她来说，比豆腐坚固不到哪里去，他不会是忘了她刚刚是怎么徒手拆车门的吧？ 这句胡在冯褚心中翻滚了好几次，不过力气大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看着小姑娘坐在引擎盖上之后，紧接着就乖顺的将手伸在自己面前，裴琛的眼神不受控制的暗了一下。 粉粉嫩嫩的指尖，在清晨的太阳下仿佛透明一样。对比自己麦色的手臂，差距越发的明显。 很快，裴琛一点点将自己的心思收敛了起来。 就这样，冯褚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腿，看起来相当的悠闲。裴琛则俯下身，逐一将她的指甲剪去。 大约三分钟后，最后一根小拇指也变得平整，冯褚想也不想就要把手收回来。 “别动。”裴琛不轻不重的拍了她一下。 冯褚顿了一下，又变得老实起来。 仔细用指甲剪上带的小锉刀把小姑娘的所有指甲都修整圆滑，裴琛这才直起腰，“好了。” 看着自己十个圆圆的指甲，冯褚眨了眨眼。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他会这么有耐心。第70节 快速将指甲收拢起来包好，冯褚忙不迭的走了，“我去找范彭。” 远远的，裴琛看到她冲自己摆手。 扬起的唇角重新变成一条直线，望了一会儿之后，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另一边。 范彭看着手中的小布包，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伸手摸了摸，他感觉到里面有小小的凸起。 冯褚认真道：“能让你平安活到退休的东西。” “这么神奇？”范彭有些不相信。 生死这个问题，可不是说说而已。虽然刚刚的经历有些离奇，但也不是不能解释。 到底是多年经历科学教育，从警校毕业的警察，对于迷信活动，他有一种天然的抗拒。 “我只说到这里，信不信由你。”冯褚并不死命劝告，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看他自己。 看到裴琛已经上了车，看样子是准备要走了，她也就不打算在这里多耽搁。 冯褚的极其认真的面色让范彭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 犹豫了一下，他问：“那我以后就这么带在身上？” “对。”冯褚点头。 想了想，她又说：“你永远不要打开这个布包，打开就不灵了。” 冯褚实在是不敢想范彭看到这里面都是指甲的时候，会是个什么表情。 随身带个小布包也不是什么大事，加上这也是小姑娘的一片好心，范彭也就没有再拒绝。 见他妥协，冯褚满意了。 “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范彭愣了一下，然后高声喊：“谢谢！” 这声道谢说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不客气。” 两分钟后，她很自觉的就坐上了裴琛的车。 看着跟自己打过招呼，上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安全带的小姑娘，裴琛控制着将车窗关上。 汽车启动之后，打开的空调消除了那一份燥热。 “刚刚同事给我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我的天，满满一纸箱零食袋子。我一直以为人贩子只是心肠歹毒，没想到还这么能吃。” “我也看了，啧啧，他们这些人还有这个素质，知道把包装袋找个垃圾箱放。” …… 冯褚耳朵灵敏，即使是隔着车门，她也将两个警察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飞快的转头，她催促道：“我们现在就走吧。” 太丢脸了…… 单单是看她的表情，裴琛就知道其中有古怪，他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问：“那些零食都是你吃的？” “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冯褚只得承认下来。接着，她做了个拜托的手势，恳求道：“这件事你千万别跟江宁和我干妈说。” 不然她以后非得被剥夺吃零食的权力不可。 知道人普遍都爱听好话，冯褚怕他不答应，于是赞美的言语不要钱的开始抛洒，“裴琛，你是个好人，大大大好人。” 猝不及防被发了好人卡，裴琛心情并不是很美妙。 “裴总？”见他不说话，冯褚又喊了一声。 ……算了，这脸皮她不要了。 瞥了他一眼又一眼，冯褚的声音变低，犹犹豫豫的开口：“……裴二哥？” “刺啦”一下，汽车的刹车声格外的刺耳。 “你叫我……什么？”裴琛握住方向盘的手收紧。 原来他爱听这个啊。 冯褚弯了弯眉眼，果断开口，这次的声音要比刚刚的清晰的多，“裴二哥！” —— 两个小时后，车子抵达一家装修豪华的酒店门口。 从刚刚开始，裴琛就没有再说过话了。 冯褚跟在他身后进入酒店，她实在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明明自己喊第一声“裴二哥”的时候他还挺喜欢的，但等自己又叫了四五声之后，他就成这样了。 男人心，海底针，这句话果然不假。 “跟我来。”裴琛目不斜视的往电梯那边走。 冯褚点头，“哦哦。” 看着电梯金属壁上反射的小姑娘白净的脸颊，裴琛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刚刚差一点，他就…… “到了。”清脆的声音打断裴琛的思绪。 走到走廊中间，裴琛拿出房卡递给她，“这是你的。” 冯褚接过，然后疑惑的问：“你的嗓子怎么哑了？” “没什么。”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裴琛就示意她进去休息。 “去睡会儿吧，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人的生理结构可真复杂，半句话的功夫，声音又变回来了。 不去管那许多，冯褚答应一声之后就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良久之后，裴琛才拿出另外一张房卡，打开了旁边的房间门。 午饭和晚饭都进行的比较顺利，不过这种微妙的气氛还是单方面的持续到了第二天早晨。 看着背着包，从房间里出来的小姑娘，裴琛皱起了眉头，“你要出去？” “当然。”冯褚毫不犹豫道。 “被人贩子耽误了两天，我正事还没办呢。” 夜里她感觉到那水患的位置又移动了，只不过这次很缓慢。虽然不知道这水患为什么会长腿跑，但冯褚还是准备趁它还在x省的时候将它解决掉。 裴琛没有犹豫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想跟着你。” “你不忙么？”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闲人。 “没关系，公司的事可以在路上用笔记本电脑处理。”裴琛面色不变。 “既然你叫我一声裴二哥，那我就要负起责任来。” 第69章 夫人 既然裴琛都这么说了, 冯褚也就没有打算再拒绝。 只是希望到时候他不会把坐在水边, 一坐就是几天的自己当成是神经病。 冯褚还记得, 之前江宁对她的这种行为十分的困惑, 曾经还想要劝阻她不要在大雨天坐在外面。不过想想也是，江宁也不知道水患是可以控制的。 裴琛现在跟江宁一样。 看着连司机也没有带，自己亲自开车的裴琛，冯褚觉得她好像应该在这个时候给他打打预防针，免得他到时候太过惊讶。 反正裴琛好像已经知道她身有神异了。 就在冯褚这边斟酌着准备说什么的时候, 裴琛打开导航，然后侧头问：“你准备去哪儿？” 猝不及防间听到了这个问题的冯褚看着他，突然开始卡壳，“……不知道。” 她自己现在也不知道具体坐标，只隐隐感觉到水患的位置在她的东北方向。 看着面前小姑娘茫然的眼神，清楚她是真的不知道，裴琛当即哭笑不得, “大体方向总该有吧？” 怪不得她会选择坐人贩子的车，原来是不知道具体地址, 才会漫无目的的跟着他们乱转。 见裴琛一点也不意外, 冯褚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然后将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感知报给他。 半瞌上眼睛，裴琛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方向盘, 然后缓缓的分析道：“如果确定是在x省的话, 又是我们现在所处位置的东北面, 那就只剩下三个市了。” 立方、青袁、渭沽三个地方, 距离最近的是立方，最远的是渭沽，以此类推。至于其下划分具体的县区，则可以暂时不予考虑。 “我们可以先去立方一趟……”裴琛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小姑娘一眼不错，望着自己嘴唇开合的场景。 顿了顿，他下意识的抿唇、禁声。 没看出来面前男人脊背僵硬，冯褚真心夸赞了一句，“裴二哥，你真厉害。” 如果是自己，估计会直接往东北方向走，一旦在路上遇到障碍物，比如各种山体，能翻的就翻，不能翻需要绕远的话，她肯定会手忙脚乱上好一会儿。 这就是她从上庄村到帝都，走路为什么会需要四个月，最后还是从x省这里坐飞机过去的原因。如果没有飞机，再给她四个月，估计也难。 幸好他跟来了，冯褚满心庆幸。 裴琛启动汽车，低咳一声然后说：“……没什么。” 面对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哄骗孩子的感觉。她实在是太单纯，单纯到让他心里不由自主的产生负罪感。 裴琛忍不住把步子放慢一点，再放慢一点。 感觉到男人目光的变化，冯褚疑惑的看了过去，裴琛紧接着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总觉得他从昨天开始，就有些怪怪的，至于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又看了他一会儿，冯褚到底也没有从他冰冷的表情里研究出什么，索性就这么放弃了。第71节 车子缓缓启动，没过多久就上了高速。 “累的话就把座椅放下来，躺那里休息会儿。”裴琛看着前方的路，并没有扭头。 冯褚心思都在手机上，听到之后这话之后只胡乱的点头，“嗯嗯。” x省各处，除了她之前待过的的江之县，其余都已经开始下暴雨了。这种降水量在九月末，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或许是上次洪水留下的阴影太重，现在很多媒体都在报导这件事。 合上手机，冯褚目露沉思。 会移动的水患，她总觉得很不一般，跟以前接触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见她不知疲倦的翻看着什么，裴琛也就没有一再催促，随她去了。 到了晚上，裴琛开车下高速，冯褚发现他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住处。 “你什么时候打电话预约的，我怎么不知道。”跟在他身后，冯褚忍不住问。 明明这一天他们都待在一起，这样居然都没有发现，她的五感不会退化了吧？ 裴琛晃了晃手中的卡片，解释道：“这些都是恒安名下的产业，不用提前预约。” 原来是他的地方，怪不得…… 开了一天的车，裴琛到底是肉体凡胎，在吃完晚饭之后，他的神情已经染上了些许的疲惫。 冯褚见状犹豫了一下，然后狗腿的凑过去，开始给他按摩肩膀。 在感觉到小姑娘的手放上来的时候，裴琛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半晌后，在他有意的控制之下，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舒服吗？”冯褚一无所觉，只乐滋滋的问。 这还是她跟着电视上学的，之前帮江宁和李玉心按了不少次，她已经掌握好了力道。 窗外的雨声淅沥，风雷大作，室内这里依旧是平和一片。 沉默了一瞬，裴琛点头，“……舒服。” “那就好。”冯褚闻言，一双眼睛弯的像月牙。 不敢往后看她的表情，随后裴琛掩饰性的打开手边的笔记本电脑。 见他没有避讳自己的意思，冯褚也就没有离开，只是管好自己的眼睛，不再乱看而已。 十几个人的视频很快被联通，看着里面清楚的出现了小姑娘的脸颊，裴琛皱了皱眉，然后将笔记本的屏幕往下压了压。 见视频里只剩下冯褚的下巴和手露出来，他这才满意。 老板身边竟然有女人！ 五六个原本拿着杯子喝水的恒安高层迅速呛咳起来，剩下的那十个也没好到哪里去，一群人的表情要多震惊有多震惊。 大新闻啊，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其中心情最复杂的，还数裴琛的秘书，罗靖。 怪不得老板会在出差前夕给自己放假，原来是不想让自己去当电灯泡。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刚刚一掠而过的女生，正是帝都大学里见过的那个吧？ 啧，这么小的小姑娘，老板也能下得去手。 不理会他们各异的面色，裴琛接着就让他们开始汇报工作，然后听他们各自陈述自己管理的部门近期接手的任务完成量，以及公司最新签下的单子。 大约四十分钟后，裴琛宣布休息十分钟。 笔记本另一端安静下来，有的去上厕所，有的因为刚刚话说多了，现在在喝水润喉。 今天的老板态度格外的温和，想来是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哪怕是单子出了小问题，他竟然也没有发脾气，这放在往常简直就是个奇迹。 这一切真该好好谢谢老板身边的女人。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 这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有几个观望了好久的高层准备将自己部门之前出现，现在还没来的及汇报的工作失误等会儿通通讲出来。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这边裴琛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刚刚的疲惫也消失了大半，他拍了拍冯褚的手，示意她停下，“都十一点了，你去休息吧。” “哦，好。”冯褚老老实实的答应。 说完，她倒了一杯水放到裴琛面前，接着就离开了。 虽然两人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有人听到了完整的对话。 冯褚的乖觉并不令这些高层觉得意外，在他们眼中，面对裴琛这样的上市公司总裁，她这样的态度再正常不过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裴琛占据绝对的主动权，直到后来亲眼见过两人的相处模式之后，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幻灭。 “啪嗒”一声，房门被关上。 裴琛掐着表，十分钟时间过去，他重新将电脑摄像头对准自己。然后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继续。” 话音落下之后，十几个高层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接下来的四十分钟，他们又感受到了什么叫隆冬严寒。 听着裴琛犀利的言辞，这些高层心中苦不堪言。一直到视频会议结束，他们才缓缓的松了口气，至于工作上的失误，还是抓紧弥补的好。 见所有工作都结束了，罗靖这才硬着头皮出声，“老板，我的假期已经结束了，你看……” 他到底是回公司，还是怎么样，罗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工作方向这么的不明确。 思考了一下，裴琛说：“你现在在哪里？” “x省。”他这次是回老家探望父母的。 那可真是巧了。 “我记得你家是在青袁那。”裴琛道。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就让罗靖在青袁的等着了。 时间缓缓流逝。 次日傍晚，裴琛带着冯褚来到青袁。 是这里了。 到市区边缘的时候，冯褚对于水患的预感就已经达到了最强烈。 对比江之县之行，这次真是顺利的令人惊叹，尝到了甜头的冯褚忽然有些舍不得裴琛，不过她倒也没有说出来的打算。 雨水不停的落下，冲刷着街道，街上的行人往来匆匆。 很快，裴琛将车停在了一家装修相当有风格的餐厅门前。 台阶上，罗靖已经在等着了。 打开车门，冯褚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西餐…… 嗅闻到空气中牛排的味道，她的心情相当的怪异。不过想到自己是一块铁疙瘩，跟真正的牛严格来说不算是一个物种，她随即又放松了下来。 这个时候，罗靖撑着伞走下来，然后把手中的备用伞递给自己的老板。 或许是怕冯褚受凉感冒，裴琛在车里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头上。见她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出来，裴琛这才满意。 “走吧。” 女人无论老少，都爱听好听话。看到自己老板的动作，罗靖对两人的关系就有数了。 跟着裴琛下车，冯褚还没有站稳，就听到罗靖喊了一声。 “夫人。” 她还没反应过来，裴琛后背的冷汗就下来了。 第70章 场面 “嗝……”冯褚没忍住, 打了个圆润的嗝儿。 她被这个称呼给吓到了。 默默地把外套从头上拽下来,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迟疑的问：“……你是在叫我么？” 这里可是一共就三个人，而且就她一个女的。 罗靖刚要笑着肯定，下一秒，他就对上了裴琛幽深的目光，里面还有隐藏的极深的冰冷。 他这是说错话了？ 尽管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罗靖能在裴琛身边平平安安的当这么多年秘书，靠的就是自己绝佳的反应速度。 心中高度紧张，罗靖尽量平静的改口，“裴老夫人刚刚打电话过来问候您了。” 看了他一眼，裴琛点头，“嗯, 我知道了。” 虽然对小姑娘的反应有些失望，但想到那小小的打嗝儿声，他还是没忍住勾了勾唇。 原来是会错意了。 看着对话流畅的两人, 冯褚摸了摸鼻子, 弯了弯眉眼就笑了，神情之中丝毫不觉得尴尬。 余光中见她并不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裴琛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种相处模式，该不是老板还没有追到手吧？ 看着两人的背影，罗靖恍然大悟。不过以他这种追人的手段, 要想成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刚刚就应该把那种暧昧的气氛炒热, 有这个误会在, 后面一来二去的，早晚会得手。 想到老板几乎为零的感情经历，罗靖觉得自己要加把劲，争取早点为老板排忧解难，然后等着拿双倍的年终奖。 这小姑娘年纪看起来很小，难度系数应该不会太大。 对比裴琛这个老板，罗靖作为一个秘书可谓是身经百战。他在男女感情问题上，一向是无往而不利。 下意识的，罗靖将自己的经验套用在了冯褚身上。 就在他在这边胡思乱想的时候，裴琛已经推开了这家餐厅的门。他等冯褚先进去之后，自己才跟了上去。 “先生，请问几位用餐？”不远处走来了一个穿着西装马甲的侍者。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罗靖拿出了一张会员卡，“已经提前预定过座位了。”第72节 “好的。”侍者并不觉得意外，他接过会员卡，礼貌的说了声“稍等”之后，转身就去了吧台。 确认过信息，侍者带着三人来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城市遥远的霓虹，加上相隔不远的地方就是餐厅架设的钢琴，等会儿钢琴师开始弹奏的时候，这里不会太喧闹也不会听不清。 总的来说，这个位置不错。 裴琛见冯褚好奇的东张西望，面色渐渐缓和起来。 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后，冯褚点到即止，在裴琛坐下之后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很快，侍者拿着菜单走了过来，“先生女士，请问你们需要点什么？” 因为菜单有三份，三个人可以同时点菜。说了声“谢谢”，冯褚没有犹豫就伸手接了过来。 下一秒，她默默地将菜单合上。 看不懂。 冯褚敢保证，这上面写的绝对不是英语，人类真是对文化程度不高的精怪一点也不友好。 就在她打算等裴琛点完，按照他说的原封不动再点一份的时候，裴琛突然开口了，“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么？” 冯褚重新打开菜单，她指了指其中一个图片，小声问：“这是什么，我想吃这个。” 外焦里嫩的肉排，加上色泽鲜亮的配菜，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看着上面的法文，裴琛如实说：“法式牛排。” 小姑娘眼光真好，一上去就点到了这家法式餐厅里的招牌菜。 牛排啊…… 冯褚吞了口口水，艰难的把手缩了回来，“……算了，我再换一个。” “你不喜欢牛肉？”裴琛犹豫了一下，将她这个喜好记到了心里。 冯褚表情讪讪，思考了一下，她说：“我觉得牛还是挺可爱的……” 毕竟是自己就是比照这种动物造的，冯褚难得厚脸皮了一次。 这女生的品味够独特，之前自己遇到的女人不是喜欢猫就是喜欢狗，要么就是其他像仓鼠之类的毛茸茸的萌物。牛身上虽然也长毛，但体型太大，看不出萌点在哪里。 一旁坐着的罗靖默不作声的听着两人的对话。他家就有一只，以前耕地用的，现在条件好了，他爸妈都当宠物养了。 听她这么说，裴琛没有犹豫就将心中要点的牛排换成了小羊排。 法菜上菜慢是出了名的，趁着这个空挡，罗靖问了裴琛近几日的行程。 “青袁这里旅游业很发达，周围有很多风景不错的地方。如果不急的话，可以等过两天雨停了之后去看山水。”这里是自己的家乡，罗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对各处景点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最重要的是，有几个地方很适合男女之间培养感情。 两天时间，雨不会停的。 看着窗外的雨势，冯褚在心中叹了口气。 青袁市里，还分好几个县呢。确定了水患的大体位置，还剩下精确地点。 琢磨了半天，冯褚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她发现裴琛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有什么事，你可以问他。” 裴琛并没有说的很具体，但冯褚已经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眨了眨眼，她飞快的问罗靖，“青袁市这里有没有什么河流湖泊之类的地方，越大越好。” 如果是小河道出了问题，她不可能在帝都就能感受的到。 去看流水，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比爬山要省力气。 这么一想，罗靖张口就来，“这边有全国第三大的瀑布，还有月湾湖，那个虽然是人工制造的，但夏天晚上的时候有很多游船，也挺有意思的……” 一连听他说了好几个，直到什么什么小溪的时候，冯褚才感觉到不对味儿。见罗靖不明白，她伸手比划了一下，“我是说水流量大的，比如远江主各个河道。”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罗靖傻眼。 不过既然冯褚已经说出来了，他还是说了几个地名出来：“会济、共济、觉伍三个县都是远江流经的地区。” 这个时候，裴琛接口：“明天我先带你去会济，从会济开始找。” 冯褚感激的看着他，“谢谢裴二哥。” 这真是个好人！ 这称呼出来之后，罗靖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因为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早已经练就了一张严肃脸，不然他非得破功不可。 看不出来，老板竟然是这么有情趣的一个人。 很快，餐厅开始上菜，一道一道的，看起来格外的精致。 大约两个小时后，三人结束用餐。 既然餐厅订了，酒店当然也不会落下。 看着面前又换了个招牌跟名字的酒店，冯褚仰头问：“这也是你的？” 从外观来看，似乎是丑了点…… 裴琛一只手撑着伞，另外一只手把外套套在她身上。看着跟偷穿了大人衣服一样的小姑娘，他笑了一下，“你想多了，不然所有的酒店都是我的。” 他还没这么大本事。 看着老板语气温和的样子，罗靖觉得自己休假这几天，实在是错过了不少的东西。 趁着这个机会，该解释的一定要解释，不然他就跟昨天视频会议的时候，那些观望半天，结果没抓住机会的高层们一样了。 “因为现在是旅游旺季，市里最好的酒店已经满员了，仓促之间只能订下这里。” 裴琛闻言并没有表示出不悦，“这里就行。” “对了，你订了几个房间？” 干笑了一声，罗靖坦诚道：“……两间。” 老板不愧是老板，问题永远这么犀利。 三个人订了两间房，想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揉了揉太阳穴，裴琛淡淡的说：“再去订一间。” 原本他是会错意了，但这么好的机会，老板也不知道把握。靖是急在心里，但他终究不敢多说什么。 走到酒店前台，罗靖还没来得及开口，接着他就看到了上面满房的标志。 也是，这么大的雨，旅游景点那边就那么点原生态木屋，当然不够住的。青袁又是个小城市，没有地方休息，于是游客就纷纷从旅游景点涌出来了。 不过看到归看到，罗靖还是问了问前台小姐。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他转头回来，“没有房间了。” “不会吧？”原本观看四周装修的冯褚迅速将注意力收回来，她捏了捏自己的钱包，然后果断的说：“我去问问。” 裴琛和罗靖跟上，还没走过去，他们就听到前台小姐甜美的声音。 “刚好有一位网约客人退房，我现在马上给你预定那一间。” 两分钟后，冯褚拿到了自己的房卡。 她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罗靖看了自己老板一眼，终于忍不住感慨一般的摇头。 —— 次日清晨。 冯褚起了个大早，等她拉开窗帘往下看的时候，她发现街道已经被水给淹没了。 看来要抓紧时间了。 皱着眉头，冯褚一番洗漱之后就出了房间。 或许是知道她心急，裴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吃过早饭，三人出发，这边是罗靖开车。 会济不是，共济不是，觉伍不是。一连三天，冯褚将这三个县都翻了个底朝天，然而她到底也没有找到水患的真正位置。 第四天的时候，降水已经有半人深了，整个青袁的排水系统都陷入了瘫痪，所有人要么被困在了家里，要么被困在了酒店，正常生活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因为之前江之县爆发过洪水，现在整个酒店的客人都是人心惶惶，冯褚不止一次听到他们抱怨这次不该来这里旅游。窥斑见豹，这里都是这样，外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冯褚心中又是懊恼又是不解，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她就在这里，按理说三天时间过去，这雨势早该减弱了。 抬头看了看天空，见雨势越发的大，她把饭碗一推，然后咬着牙说：“我去酒店天台一趟。” 她还就不信了！ 裴琛愣了一下，然后同样放下了筷子。 既然老板都走了，他这个当秘书的当然得任劳任怨的跟着。 就这样，等冯褚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她这才注意到电梯里另外两个人，“……你们怎么也来了。” 原本裴琛是不想问的，但自从认识她以来，她就没有这样过。顿了一下，他目光沉静，“能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么？” “跟你说也不是不可以。”冯褚抓了抓头发，然后认真道：“不过你得发誓不举报我。” “还有你。” 她从来没有从裴琛身上感觉到威胁或者警觉，但信任归信任，冯褚还是怕自己被别人给捉走。 电视剧里的妖怪一旦露出马脚，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听她这么一说罗靖也有些好奇。 深深的看了冯褚一眼，裴琛没有犹豫就伸出了三根手指，“我发誓。” 罗靖很识趣，在电梯抵达顶层的时候，他同样也说了这么一句。 “等会儿不论你们看到什么，都不要太惊讶。”冯褚推开天台门，交待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具有冲击性的，不过他们没见过的，多少会有些惊奇。 “会很恐怖吗？”罗靖语气轻松。 冯褚耸肩，“不会。”第73节 他在想什么。 “那就行。” 雨声轰响，撞击在楼面上，看着积水的天台，冯褚拍了一下两人的肩膀，然后走进了雨幕之中。 “小……”裴琛皱着眉头，刚喊了这么一句之后，他就听到了罗靖震惊的声音。 “她她她……雨在躲她……”罗靖严重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顿了一下之后，裴琛试探性的朝雨幕伸出了自己的手。 果然，雨水同样躲开了自己，想来是因为她刚刚拍了自己一下。 裴琛收手，同样进入了雨幕之中，“你也可以的。” 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他就走了。 活了三十多年，罗靖就没有遇到过这么违反常理的事。 不远处。 冯褚右手一翻，一枚散发着蒙蒙白光的玉珠就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上，“去。” 一声轻斥，玉珠宛若利剑一般冲上了天空。 力气大的话，也不是不能扔那么高……罗靖这么安慰自己。 一直到两分钟后，玉珠也没有下降的趋势，他这才不得不认清现实。 玉珠一出，周围厚厚的乌云瞬间被驱散。 夜幕之中，银月突现。 这下子，裴琛神情之中也有些怔忪。 这样就没问题了……感觉到雨水变得零星，冯褚接着就要收回那枚玉珠。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天台突然狂风大作。 什么东西过来了。 来不及犹豫，冯褚一把抓住裴琛和罗靖的胳膊，帮助他们站稳，不至于被风吹下去。 “艹，是龙！” 这就是这小姑娘口中的小场面？！ 第71章 采访 狂风卷积, 乌云重聚，天空仿佛即将倾仄镇压而下一般。这个时候，空中散发空濛白光的白玉珠子显得是如此的醒目。 看着远处百米长, 双眼一片混沌的生物，冯褚顿了一下，然后小声说：“……这是蛟，不是龙。” 而且也不是本体，是幻身。 “你仔细看, 它是半透明的。” 只不过是身后暗色的天幕, 才会让人误以为它披着一层黑色的皮。 罗靖现在脑子一片混沌, 他头都不敢抬, 也就根本听不到冯褚在说什么。这么玄幻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没有当场吓死就不错了。 蛟龙速度很快, 每秒能在空中悄无声息的潜行百米。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 就已经盘踞到了三人的头顶。 巨大的阴影投落下来, 遮挡了银月散发的光芒, 裴琛和罗靖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压抑着的窒息感。 渐渐的, 两人头上挂上了汗珠。 冯褚见状微眯起眼睛，几乎是在瞬间, 一抹淡紫色的光罩缓缓升起, 围聚四周。 呼吸恢复正常，裴琛不由的抬头看了过去, 接着等他看到上方场景的时候, 呼吸骤然一滞, “它要抢你的玉珠！” 看来这头蛟就是被这玉珠吸引过来的，虽然不知道玉珠的来历，但他隐隐能够感觉到，它对小姑娘非常的重要。 “一身污秽之气。”冯褚半点没有着急，她面上首次带上了讽意，“也敢动我的东西。” 如果靠功德成就灵智的精怪能得到天地钟爱的话，那依靠杀戮的精怪，就只能得到天地厌憎了。 学龙戏珠，它还没这个本事。 不过说归说，冯褚也没有大意。她这边心念一转，那边玉珠就在空中“滴溜溜的打转。 待蛟龙靠近的时候，白光大盛。 “吼……” 轰鸣的叫声在两人心底炸开，无论罗靖怎么捂耳朵，也无法将之隔绝。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自己会不会被老板给开除了，只能放下手，死死的抓紧面前小姑娘的胳膊。 命可是比钱重要。 裴琛比他稍微好一些，不过面色也已经有些发白了。 玉珠骤然发力让蛟龙吃痛，接着它目中混沌之色越发浓郁，张开大口，就要将玉珠吞入腹中。 它本就为这个而来。 感觉到逼近的气息，白光愈发激荡，在漆黑的夜空中宛若油锅里忽然加入了一瓢冰水一般，下一秒，无数光斑激射而出。 一枚光斑接着一枚光斑，全部融入到了面前蛟龙的幻身之中。大概支撑了有半分钟，全身被附着的幻身达到所能承受的极限。 “咔嚓”的声音窸窸窣窣，连绵不绝。 没多大一会儿，罗靖眼睁睁的看着百米多长的庞然大物，“啵”的一下，如同脆弱的瓷器摔到地面上一般，碎裂成无数块。 因为身躯正对着天台这里，所以一瞬间携带着白光的碎片像炸开的烟花一样，密密麻麻的掉落下来。 有好几块穿过紫色的光幕，飞溅到罗靖和裴琛的脚边。 此刻风停，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 看到粘连在自己身上的一块儿碎片，裴琛犹豫了一下，接着伸手就要将它拂下去。 刚刚半透明的蛟龙已经成了死物，不会再构成什么威胁了，强烈的感觉这么提醒着他。 既然没有威胁，那就不必放在心上。 然而就在裴琛接触到碎片的一瞬间，碎片倏而消失，悄无声息的蒸发了。这一幕的发生，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短短两秒钟，天台被清空。 周围干干净净的，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紫色的光罩消失，玉珠这时也收敛了一身的光华，安安静静的躺在冯褚的手上。 真是太棒了。 实在是没忍住，冯褚抱着它狠狠地亲了一口。 紧绷的精神骤然放松，看着这一幕的裴琛不由得有些想笑。 她一直都是这样，心态好得不能再好了。 至于一旁的罗靖，他松开了冯褚之后就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这个时候罗靖已经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他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后怕。心情平复之后，罗靖又忍不住开始犯嘀咕。 自己老板到底看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连蛟龙这种活在传闻中的生物也能杀死。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姑娘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单纯可爱的厉害，没想到动起手来会这么的凶残！ 右手一翻，玉珠消失不见。冯褚看着头顶重新聚集起来的乌云，语调轻松道：“我们下去吧。” 原来不是她没用，连降雨都控制不住，而是这雨是有一头恶蛟控制的，非是自然现象。 想通了其中关窍，冯褚心里的石头忽然就落了下来。现在只等找到恶蛟所在的位置，解决了它，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就在她话音落下没多久，雨水就下来了。起初还很稀疏，大约几秒钟后，又变成了暴雨。 同他们没上天台时一样。 远远的看向一个方向，经过刚刚的一番斗法，现在蛟龙的位置已经彻底暴露了，明天要找到它不会太费力。 收回自己的目光，冯褚跟在两人身后就上了电梯。 在电梯里，等心思转移到裴琛他们身上时，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到油然而生的心虚，“……你们没事吧？” 本来以为玉珠祭出，将乌云驱散就没事了，整个过程也不过是离奇了那么一些，谁知道后面会出现那么大一只蛟龙的幻身。 对比一直活在平静里的人类，这种场面确实刺激了一点。 经过刚刚的事情，罗靖直接把她推上了绝对不能得罪的人物榜首，连自己的老板都要往下排一排，听她这么说，罗靖瞬间就紧张了起来，他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 虽然刚刚自己胆都快吓裂了。 “那就好。”冯褚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她将目光转移到裴琛的身上。 看着裴琛原本白净的衬衫现在已经凌乱的不成样子了，冯褚不自在的拉了拉他的袖子，这里的袖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崩掉了，“你呢？” 看着小姑娘担忧的神情，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我没事。” “这蛟龙，是假的吧？” 相对于罗靖之前的惊慌失措，裴琛要冷静的多，起码正常的判断力还在。 冯褚闻言，当即就弯了弯眉眼，“其实也不能说是假的，这就是修炼有成的精怪具有的本领而已。” 外貌跟自身本体一般无二，其他各方面削减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她才能这么快将之击溃。 真正的蛟龙实力才不会这么低，尤其是这种靠走杀戮掠夺增长修为的，比靠吸收天地精气成就的精怪不知道厉害到哪儿去了。 “精怪？！”罗靖不淡定了，他没感觉自己现在是在打断冯褚和裴琛的对话。 “不是说建国后动物不能成精了吗？” 乖乖，他到底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 看着自己的秘书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裴琛不由的看了他一眼。 接触到老板的的眼神，罗靖肩膀上的压力骤然增大。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尝试捡起来自己的职业素养。 那边冯褚浑然不觉，她耐心的解释给罗靖听，“建国前成精不就好了。” “放心吧，这东西不会有很多，威胁不到人……我们的生命安全。” 最后冯褚原本是想说人类两个字的，不过她感觉到了不妥，于是迅速改动了一下。第74节 这恶蛟，还是她这近三百年里见过的，唯一一个勉强能称为同类的生物。 看着侃侃而谈的小姑娘，裴琛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要让他说，他又说不上来。 很快，三人在酒店的餐厅那里下来。 “我还以为那雨要停呢！” “就五分钟不到的时间，真是白高兴了。” “对了，我总觉得刚刚谁在放烟花，火星子都掉下来了……” “胡说什么呢，下雨烟花也得点得着。” …… 看着面前这些一无所知的人，罗靖觉得他们真幸福，不知道的话，起码不会胡思乱想。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鬼吗？”这个问题罗靖刚刚已经思考半天了。 冯褚还没有说话，那边裴琛就开口了，“有。” “我就见过。” 拍了拍自己秘书的肩膀，不理会他骤然变化的脸色，裴琛将椅子上搭着的西装外套放在自己的手上，施施然带着冯褚往房间走了。 —— 次日清晨。 冯褚坐上了裴琛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越野车。 以现在街道被水淹没的程度，也只有地盘高的越野车能勉强上路了。 看着一丝不苟在前面开车的罗靖，冯褚凑近裴琛，小声问：“你有告诉他会遇到什么吗？” 这次还是蛟龙，不过是真的的那种。 “说了。”想起今天早晨的场景，裴琛的脸色不由的有些发青，“他说跟着老板是他的职责。” 谁能想到罗靖还有一个冒险的心，精神上的刺激果然是最容易令人上瘾的东西。 跟看恐怖片差不多，越怕越看，越看越怕，就是停不下来。 “这么忠心的人可不多见。”不知道原委的冯褚如是评价，她的脸上满是赞扬。 看不出来，罗靖的人品这么的好。 冯褚没有看到自己这话一出口，身边男人的脸色越发的差了。 大约两个半小时后，三人到达目的地。这是一所农家乐，背后靠着山头。 罗靖去停车，裴琛则去同农家乐的老板交涉。 冯褚撑着伞，无所事事的走了出去，在这里她就能听到不远处滔滔的水声。 还有……沉闷的撞击声。 那恶蛟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给拦住了去路？ 就在冯褚思考这些的时候，她没有看到有一个女人朝她走来，女人身后还跟着抗着摄像机的男人。 很快，一个话筒悄然伸到了她的面前。 “x省现在连降暴雨，母亲河有决堤的危险，请问您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旅游？” 第72章 堤坝 猝不及防间被记者问了这个问题，冯褚先是一愣, 接着她说：“只要是水都怕我, 我来了以后, 这里就不会有水灾发生了。” 所以是不会决堤的。 不过从记者这句话中, 冯褚听出了点什么。看样子拦住恶蛟去路的, 应该是水坝了。 不过它既然已经修为有成, 又怎么会不能跃出水面，跳过这堤坝呢？ 暴雨与不远处水流的声音将冯褚的声音淹没了大半, 但剩下的那部分, 还是清晰的由话筒传了出去。 不知道冯褚心中为什么而困惑, 这边记者听到她脱口而出的话之后, 脸色顿时变得青白，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这可是面对全网络的现场直播！ 记者根本不用费力多想，她已经猜到现在直播那里的弹幕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扯了扯唇角，她尽力补救了一句, “这位游客的回答可真幽默, 您平时也是这么喜欢跟别人开玩笑的吗？” 她说的都是真的。 冯褚张了张嘴，原本想说什么的。不过看到摄像师冲自己摆手之后，她后知后觉的住嘴了。 好像有哪里不对, 敏锐的感官这么提醒着她。 因为记者在周围只看到了冯褚这么一个游客模样的人，其他人都在暴雨来临之际赶回了市区, 虽然她已经开始沉默了, 但记者的问题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抛出。 “您有想过您的生命安全会受到威胁吗？” “您来的时候有看过天气预报吗, 这次是盲目旅行还是有目的的到了这里？” “您原本的旅行计划是什么, 可以给观众分享一下吗？” “您的收入能够支撑你的旅游消费吗？” …… 因为江宁的缘故，冯褚对记者还是很有好感的。不过分的话，她也愿意支持他们的工作。 将记者所有的问题都记在脑子里，见她停下之后，冯褚才开始一一作答，“我的生命安全不会受到威胁。” 其他她是不知道，反正绝对不会被水淹死就对了。 “我没有看天气预报，我见这里下雨了，专门过来的。” 为的就是要把这些暴雨驱散。 “我原本的旅行计划就是来这里镇……不，是看水。” 至于收入……她目前是穷人一个，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冯褚这边对答如流，但在记者眼里，她的话题是越带越偏了。 等裴琛跟农家乐老板交涉出来，看到的就是记者不停地缠着小姑娘采访的画面。 “老板，要去制止吗？”罗靖上前问。 并没有听到第一个问答，也不知道这记者到底采访了多久的裴琛摆了摆手，“等会儿吧。” 自己总不能什么事都插手，虽然他真的很想这么做。 那边冯褚数了数，她一共回答了得有十七八个问题，见记者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我可以走了吗？” “最后一个问题。”记者将话筒伸的更靠前，一脸的好奇，“您觉得像这样的降雨，什么时候会停？” 按照记者的推断，面前的女生多半会说个像几天或者一周左右的虚数，然后自己就可以顺利结束这场采访了。 然而记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冯褚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明天就会停。”她趁着今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找一找那头恶蛟，只要对方没有变成真龙，那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或捉拿或灭杀，明天的雨总归会停。 再没有常识人都知道，这么厚重的乌云是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的，而且气象局官网那边挂出来的公告上面已经说了，暴雨在未来几天还将会持续。所以，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 记者虽然是采访人，应注意但她听完之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就在记者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罗靖已经按照裴琛的吩咐撑着伞走了过来。 “抱歉，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冲记者微微一笑，罗靖不容辩驳道。 这人可真没见识，冯褚说什么时候雨停，这雨就会什么时候停。 自从昨晚天台一游，罗靖对冯褚的态度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如果老板同意的话，他绝对会把她供起来。 冯褚很有眼色，她本来就不想跟这个记者多纠缠，于是跟着罗靖就走了。 到了农家乐房子门口，记者眼睁睁的看着一直在那边站着的男人主动替女生把伞合上。这张脸……总觉得好熟悉的样子。 另一边。 冯褚到了房间里，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面色也放松下来。 “怎么，被问烦了？”裴琛失笑。 自从他这次在青袁与老板汇合，罗靖发现老板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竟然有了别的情绪，比如现在。对待冯褚跟工作的时候，完全就是两幅面孔。 这待遇，恐怕也就她能享受的到了。 冯褚对裴琛的变化浑然不觉，她一派自然的坐下来，然后纠结的开口，“其实也不是很烦。” “我就是觉得她跟江宁不一样。” 明明都是记者。 裴琛一边将菜单递给她，一边淡淡的说：“江宁是国家台记者。” 看她话筒上别的标识，今天这个女记者应该是负责网络方面采访的，偏向娱乐风格，跟江宁的路子不太一样。 “这是菜单，你喜欢什么就点些什么。” 这次是中文。 接过菜单，冯褚翻开第一页，然后她念出了第一个菜肴的名称，“尖椒牛柳。” ……点菜这活儿好像有点不太适合自己。 冯褚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菜单又塞到裴琛手上，“还是你来吧。” 她负责吃就好。 看来小姑娘是真的喜爱牛，裴琛没有犹豫，就将所有带牛肉的菜都隔了过去。 因为这里背靠着山，前面走都是水，再加上连降暴雨的缘故，信号很差。农家乐里面原本设立的无限网络，上面的网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冲断了，所以三人都没有拿出手机来。 他们不知道，因为刚刚的采访，网络上已经炸开了锅，现在各种嘲讽的声音不绝于耳。 “本来无聊从视频软件上点了一个新闻看，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还水都怕你，你的脸呢？！”第75节 “现在女孩子家家的，脸皮比男生都厚，白长这么好看了。” “作为一个在青袁这里被困的游客，我只想说，如果明天的雨真的能停，我把我自驾游开来的牧马人给吞了！” “什么玩意儿，这不是胡说八道吗，现在的新闻都这么搞笑的吗？” “楼上 1，我刚刚看直播的时候，腹肌都笑出来了。” “这女的为了红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种事情弄不好就是灾祸，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吗？！” “恶心，做作。” …… 因为冯褚一不是什么名人，二不是什么明星，她没有粉丝。这新闻一出之后，评论几乎呈一面倒的架势。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只是说她没有自知之明而已，到了后来，很多人大面积的就开始人身攻击了。 很快，菜还没开始上的时候，冯褚忽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的耳垂也有些发烫。 “感冒了？”裴琛动作熟练的开始脱外套。 “不是。”摇头否定之后，冯褚语气沉沉的说：“有人在说我的坏话。” 这次还特别严重。 “怎么可能，这些稀奇古怪的民间说法都是骗人的。”罗靖推了推眼镜，语气笃定。 像是打喷嚏啊，耳朵发烫啊这些，都是小的时候哄小孩儿玩时故意说的，实际上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 冯褚看了他一眼，“不信你试试。” “怎么试？”罗靖反问。 “你大声骂我一句，三分钟之内我肯定打喷嚏。”因为两人离的近，她这边感受的会很快。 骂她，那他哪儿敢啊！ 罗靖见老板已经看过来了，于是飞快的摆手，“这我不行。” 绝对不行，万一这两个人里有一个会打击报复的，他就完了。 在座的这两个，他一个也惹不起。 冯褚撇嘴，接着她转头看像裴琛，“你试试……好不好？” “好不好”三个字一出来，再加上小姑娘恳求的眼神，裴琛控制不住，一阵的心池动荡。 果然人一旦开始动歪心思，就到考验自制力的时候了。 两秒钟后，裴琛抿唇点头。犹豫了一下，他低声问：“……默念可以吗？” 这样会很慢，不过也还行吧。 冯褚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可以可以。” 因为都是现做的菜，又是地火，这边上菜的速度很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直到二十分钟后，冯褚那边才有动静。 “阿嚏……” “阿嚏……” 一连两个喷嚏出来，冯褚小心翼翼的看了裴琛一眼，试探性的开口：“……你骂我一遍就够了，不要老骂我。” “唰”的一下，裴琛的脸色变得僵硬。半晌后才恢复正常，“嗯。” 两个喷嚏证明他是在想你啊！ 罗靖作为一个局外人，在一旁只能干着急，他到底是不敢多说话，尤其是在知道这小姑娘这么凶悍之后。 —— 两个小时后，青袁坝前。 一行九个老者并一个青年站在那里，只有青年撑着伞，显得格外醒目。 “不动了。”张仲若有所思。 慈和看着一脸不解，“江之县之前谁留下的气息，怎么会这么雄厚？” 说起来也是好笑，这恶蛟自从路过江之之后就难以行动，现在更是连这区区几十米的堤坝都翻不过去了。 提起这个，张仲并没有多高兴，他一脸疲惫的指了指头顶，然后说：“我用天眼看了看，之前有精怪对着江之的河道施展过幻身，那幻身没有破灭，而是一直在水底待着，这恶蛟估计是遇到那幻身了。” 白色半透明的牛影，这是他天眼能看到的极限。牛影与之前探查到的白光系出同源，应该是一个人的手笔。 “一个幻身就这么厉害？”一旁的干瘦老者也觉得不妙。 这到底是什么修为？ 张仲同样面露隐忧，“我现在只希望，对方不要与我们为敌。” 恶蛟还好，他们尚有力气对付。那一头神秘的精怪，实力实在是太过恐怖了。 见堤坝暂时还没有被撞碎的危险，张仲带着几人就往旁边山体那里开设的农家乐走了。 一切的一切，只等夜幕降临。 第73章 窥探 任雨觉得自己今天碰到的怪事是一件多过一件。 先是遇到那个古古怪怪的小姑娘, 现在又亲眼看到了这么多的道士。一字拍开, 虽然个个带笑,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觉得不好惹。 仙风道骨, 这些人从表面上看倒是感觉有真功夫的样子。 而且在这么大的雨幕下，除了那一个年轻的，剩下的都没带伞。哪怕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这几个人也浑不在意。 不由得，任雨向前走了两步，她想要再仔细看看几人的装扮以及长相。 然而下一秒, 十双锐利的眼睛齐刷刷的对准了她。 张仲抬眼一看, 见任雨手中拿着话筒, 他不由得皱起了眉。随即，张仲指了指自己的孙子, 嘱咐道：“你去，告诉她我们不接受采访。” 如果是别的时候还好，为了青云观的发展他还能耐着性子对着摄像机说上那么两句, 但现在时间紧任务重，他们还要商讨一下今晚行动诸事，可不能在这里多费精力。 九个人, 一个是自己亲爷爷，另外八个都是自己的师公，就自己的辈分最小地位最低。 张继明不敢反抗, 在张仲话音落下之后, 他就带着笑容走道了任雨面前, 将张仲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些道士可真够自恋的。 任雨心中嘀咕，接着她将话筒一收，然后摊手说：“我的采访已经结束了。” 网络新闻直播关闭，她就是想采访，也上传不上去。 原来是他们这边会错意了。 张继明倒没有太尴尬，礼貌的说了句“对不起”之后，他接着就回到了张仲身边。 或许是觉得误会了这女记者，张仲路过她的时候，冲她笑了笑。 明明之前没有说好目的地，只打算随便挑选一家入住一晚，但随着距离拉近，九人面色不由得都产生了细微的变化。接着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极有默契的走到了其中一家农家乐门前，只留下张继明抓耳挠腮，一头雾水。 这农家乐不是第一家，不是最后一家，不是吉数，不是中间数，平平无奇的样子，他爷爷他们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看出了他的困惑，但张仲没有解释的打算。转头看向慈和老者，他面色肃然的问：“六师弟，你的望气之术最好，你刚刚有看到什么么？” 慈和老者闻言，马上将刚刚自己看到的东西和盘托出，并没有半点隐瞒，“是瑞气。” 浓浓的深紫，令人眼眶都跟着灼痛起来。 他话音落下之后，干瘦老者并剩下的七位老者也跟着点了点头，“是的，我们也感觉到了。” 这么浓重的瑞气，有那么一瞬间，浸染到他们的精神都有些恍惚。只这一下，换一个心智不坚定的来，甚至都会生出妒恨。 这节骨眼上，张仲可不认为这人是偶然间出现在这里的，想必对方的目的也是这恶蛟。 不过数遍国内外，他心中也没有人选能跟这瑞气对上号的的。 “走，我们进去看看。”思虑良久之后，张仲下了决定。 动手之前，当然得先探查一下计划之外的不安定因素，万一对方是敌非友，他们阴沟里翻船，那就得不偿失了。 观主在外有绝对的权威，余下的几人并没有反对。 很快，十个人的身影消失。 任雨站在原地，眼中闪过深思，以她新闻人敏锐的直觉来看，这里面藏着大新闻的几率不是一般的高。 实在是没忍住，她果断将自己在另一家农家乐的房间给退了。 “微型摄像机带了么？”重新走到这里，任雨低声问身边的摄像师。 都是好几年的搭档了，两人已经有了不小的默契。 任雨如果能写出好新闻，他如果能拍到什么好照片，那今年的年终奖就不用发愁了，说不定还能翻倍呢。 拍拍自己的口袋，摄像师点了点头，一脸的自信，“带了，你就放心吧。” 道士管抓鬼降妖，高科技他们一般不研究。 另一边。 十人进去农家乐的院子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房子里面找老板开房间，而是谨慎的先在四周探查了一番。 确定没有陷阱之后，张仲他们这才安心。 等张继明抬脚，刚跟上自己爷爷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语气也变得迟疑，“那个女记者……” 好像跟上来了。 “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张仲摆了摆手，“不用管。” “今天冯组长会来。” 既然今晚要有大动作，事先肯定是要有所准备的，起码得避免引起社会恐慌。 既然国内会有这种神异的事件，国家当然会有负责这种事件的部门，只不过一直藏在暗处，不为普通人所知而已。 张仲口中的冯组长，就是其中的一员，主要负责青袁这里。 听自己爷爷这么说，张继明接着就放松了下来，“那就好。”第76节 如此就不必在对付恶蛟的时候，还要防着这个女记者了。 很快，十人一道进了农家乐里面。 走到收银台那里，将银行卡伸过去，张继明笑眯眯道，“老板，开十个房间。” 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人，一脸的和善，他一听这话，脸上闪过为难之色，“我这就是自己家的地皮盖起来的房子，没那么多的房间啊。” 他也想赚钱，但无奈条件达不到，只能实话实说。 “你们这里还有多少房间，我全订了。”张继明皱眉。 老板伸出了两根手指，“就剩这么多了，你看……” 这几个人一看就是一起来的，关系也都挺亲密，两个房间根本不够分。就在老板以为这单生意做不成的时候，面前的青年沉吟了一下，问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你们这里的大堂给打地铺吗？” 反正也只是到前半夜而已，稍微忍耐一下也就过去了。 “打地铺？！”放眼望去，除了青年以外的九个人可都不年轻了。 山里的夜间本来就冷，再加上地板的温度，他们能受得了吗？ 见老板不信，张继明又肯定了一遍，“对，打地铺。” “出了事不会让你负责的。”知道老板担心什么，张继明开口安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板考虑了一下，然后说：“那行吧，我等会儿就去给你们拿被子。” 毫不含糊的给了钱，张继明在老板那里把好感度刷足了，这才旁敲侧击的开始发问：“现在雨下的这么大，这里还有人住么？” 既然农家乐里能住的人不多，那他很快就能了解个大概了。 老板也是个健谈的人，他听了这句话之后，接着就笑着说：“当然有了，就在你们之前不久，刚来了三个呢。” “这还是在早上，在吃饭的地方没见人，他们就已经去休息了？”张继明假装不在意的问。 不知不觉间，张仲几人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这里。 “没……”刚说了一个字，从老板的角度就看到大厅侧门进来了一个小姑娘。 “这不是在那儿呢。” 迅速回头，张仲看到冯褚之后，呼吸瞬间就变得困难了起来，面色也不再淡定。 “是你？” 这不是他之前在悦然酒店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吗？怪不得这里的瑞气会这么的浑厚，早知道会是她，他绝对不会带人进来的。 这时张继明也看了过去，同冯褚对视，两人异口同声道。 “是你？” “是你们啊。” 看着不远处面容俊朗的青年，随后到来的裴琛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抿了抿唇，他冲张仲打了个招呼，“张观主，好巧。” 这个时候，任雨和她的摄像师也走了过来。 观主……听起来好像来头不小。 两人默默地缩到了角落，打算静观其变。直到张仲开口，他们才算彻底淡定不下来了。 “裴老板。”张仲含笑。 裴……姓裴…… 蓦然间，面前男人的脸同无数财经新闻报导上面的人物照片重合了。 “嘶”，任雨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即她开始怀疑起自己跟过来这边，到底是对是错了。光是一个裴琛，就算是她拍了再多的照片，只要他不松口，自己就发不出去。 就在十几个人心中暗自考量什么的时候，变故陡生。 慈和老者没忍住心中好奇，朝着自己的额心点了一下。 他要开天眼！ 迅速回神，张仲心中一沉，劝阻的话瞬间脱口而出，“六师弟，不要……”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那边慈和老者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般，一丝血线从他口中溢出。 张仲是九人中修为最高的，比其余八人高了不止一筹，他当初窥探冯褚的时候都心神动荡，更别说他六师弟了。 功德之道，天与之，非人轻易可以窥探。 以为是面前的小姑娘暗下手脚，带上干瘦老者一共有五人，他们本能的将手中的符纸打了出去。 看到这个场景，张仲面色大变。 第74章 入水 符纸速度很快, 在普通人眼中就是一道黄色的流光而已，只是上面溢散的光芒彰显出这东西并非凡物。 什么东西在发光！ 任雨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自从慈和老者吐血的时候, 她就察觉到了点什么。 这场景，可是只有电影电视剧才会出现的！ 死死的攥紧拳头, 任雨生怕自己发出声音。至于她身边的摄像师, 早在冲突的时候就已经不动声色的将微型摄像头对准了那边。 符纸弹射，来势汹汹，然而在距离冯褚还有差不多一两米的时候, 它们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碍一般，再难寸进，只这么悬浮在了空中，显得格外诡异。 既然是这些人扔过来的, 这应该就算是给自己的了吧？ 冯褚犹豫了一下, 然后伸出自己的手。 桎梏解除, 符纸却也没了动静。一阵小小的气流过后，一连七张符纸就这么安静的飘到了冯褚手上。 有点多啊…… 在那五个老者惊骇的目光中，她转头问裴琛：“你要不要？” “从这些道士手里出来的东西可有意思了。” 她以前玩儿过，不过那个时候符纸的威力比这个大多了，而且也更好看。最好看的，还是从他们手中打出来的玉牌。 那是货真价实的玉石, 每一个都价值连城。不过因为时间过去太久, 她玩腻之后都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裴琛勾了勾唇, 伸手拿了一个放入自己的口袋里。 注意到他挑走的是自己的符纸, 其中一个老者当即就要上前阻拦。 这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的张仲赶紧动作，冲他微不可见的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你呢？”冯褚又将手伸到罗靖面前。 尽管老板在一旁虎视眈眈，这边的空气冷的都快结冰了。但因为是冯褚送的，罗靖还是颤颤巍巍的接了过来，然后飞快的握在手上。 “这东西怎么用？”裴琛一边问，一边将两人隔开。 翻出了两个属性相克的符纸，冯褚语气兴奋道：“你看好了，就像这样。” 说完，她将一张符纸掷出去。 符纸落到地上，仿佛被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一团烈火瞬间燃起。其温度之高，让那片地方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裴琛的脸色非但没有变好，反而越发的冷淡，刚刚收到礼物而产生的好心情也被破坏殆尽。 怕烧的时间太长会把地面烧坏，再加上农家乐老板站在收银台那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冯褚赶紧把另外一道符纸给丢了出去。 微不可见的清风吹过，火势没有像正常情况下一样越燃越旺，反而两两相消，最后彻底泯灭。 “咕咚”，任雨、摄像师还有农家乐老板齐齐咽了口口水。 这些可都是什么人啊！ 摄像师敢拿人头担保，哪怕是裴琛点头同意了，就这场景传到网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觉得这是特效做出来的，哪怕他们找不到任何ps的痕迹。 罗靖看了面前的小姑娘一眼，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把这东西留下了。 这符纸比一般的化学危险品可厉害的多，万一没扔好再把自己烧死了怎么办？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很快就被裴琛给打破。 “张观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他捻了捻手指，问。 “如果不是小褚有些本事，现在恐怕已经受伤了。” 想起刚刚的场景，裴琛就本能的皱眉。 玄门中人手段莫测是不假，但到底也没有超脱，还是世俗中人。既然沾染了这两个字，少不得要顾忌一二的。 尤其眼前这个，在帝都的地位在那里摆着，就算是青云观也要给点面子。 这个时候慈和老者终于把体内紊乱的力量给一一捋直，气也喘匀了少许，见气氛变得古怪，他赶忙摆手，“各种师兄弟，别……咳，别动手。” “刚刚是我学艺不精，献丑了。” 语罢，他强自忍耐着太阳穴一阵厉害过一阵的疼痛，冲冯褚鞠了个躬。 如果不是自己好奇心起，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尽管不清楚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底细，但玄门向来信奉达者为先，所以老者这个动作做起来，脸上并没有不甘怨，反而一派平和。 顿了一下，冯褚摇头，“没关系。” 反正也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伤，她也不愿意揪着这点错处就不放。 裴琛闻言，当即就在心里叹了口气，恨不得现在就告诉她，要她脾气不要这么好，免得以后吃亏。 不过好在有了刚刚的意外，这些人轻易也不敢欺负到她头上去。 见气氛缓和，农家乐的老板忙不迭的就去拿被子去了，那动作要多麻利有多麻利。 他活了四十来年，今天可算是开眼了，原来世界上还真有这么玄乎的东西。 忽略角落里的任雨和摄像师两人，张仲示意其余几人将慈和老者扶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然后朝冯褚和自己孙子那里各自看了一眼。 如果自己记忆力没有退步的话，他刚刚听到两人好像是认识的。第77节 “你们见过面？”张仲不喜欢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了出来。 “当然。”冯褚弯了弯眉眼，然后指着张继明说：“他之前在学校的时候送了我一个虎头印章。” 那手艺，她当精怪的这辈子估计是赶不上了。 没看出来，他孙子还有这本事，看到漂亮小姑娘的时候，竟然会主动送东西。 对比张仲愉悦的心情，裴琛心中充满了恼意。 “什么时候的事？”他忽然开口。 掰着手指数了数时间，冯褚道：“就在我刚去帝都大学没几天。”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不仅早就认识，还互送了礼物。 裴琛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他可没忘他妈花了二百万买来的木头珠子，出处其实是在小姑娘这里。 只是那青年给自己爷爷，让其加持了一番而已。也幸好，他手中已经没了那枚木头珠子。 这件事过后，裴琛决定要告诉冯褚，叫她不要乱送东西。就算是做出来没地方给了，他这边也愿意高价接收。 无意间对上裴琛的眼睛，张继明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脊背有些发凉。扯了扯唇角，他干干的笑了一下 之前张仲只知道做木头珠子的女生是叫冯褚，到今天才明白，原来这个冯褚曾经跟自己有一面之缘。 怪不得那木头珠子上面会带有那样的气运，物肖其主，主人如此，难怪木头珠子这么不凡。 就在张仲想说什么的时候，地面忽然一阵颤抖。 地震了？！ 任雨和摄像师顾不得别的什么，惊骇欲绝抱着自己的头蹲下。 他们怎么就这么倒霉，这次采访可是在山里，真的地震起来跑都没有没有地方跑。想起自己亲手写的那些关于地震的报道，任雨心中怕的厉害。 “不好，堤坝！”张仲声音低沉，其中夹杂着肃穆。 慈和老者他们脸色大变。 “快去看看。”干瘦老者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会不会吓到别人，脚下轻盈一跃，人已经在十米开外了。 就算是世界级别的跳远运动员都做不到这种动作。 其余七人见状，施展同样的方式离开。 任雨和摄像师这个时候对这种超乎常理的事已经麻木了，听他们的对话，应该不是地震，而是水坝出了问题。 将手放下，他们的心跟着悬了起来。 可千万不要有事才好，不然一样是个死。 张仲见慈和老者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不由分说就按住了他的肩膀，“你在这里调息，我们先去。” 语罢，人已经不见了。 冯褚也怕那恶蛟会将堤坝撞碎，本来上游因为连绵大雨就已经到达了蓄水极限，堤坝顷刻间崩塌，整个青袁都会毁于一旦，到时候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顾不得多说，冯褚一把将自己手中的玩具都塞到了离她最近的裴琛的手上，然后转身冲进了雨幕。 “小褚……”裴琛本能的喊了一声。 冯褚头也没回，只冲他摆了摆手，“放心吧，我吃饭的时候就回来。” 虽然张仲八人走的早，但第一个到青袁坝那里的却是冯褚。 感觉到水面瞬间又没了动静，她不由得眯起眼睛。 这蛟龙是引诱还是在向她挑衅？ 站在岸边思考了两秒钟，冯褚冷笑一声，然后纵身一跃，跳入了滔滔水流之中。 既然蛟龙等不到天黑了，那她就陪它好好耍一耍！ 青袁坝这个名字听起来虽然普通，但它在国内堤坝类建筑里，按排水量算，绝对稳坐前三。 这里是远江主河道，不提水深，单单是宽度就达到了两千多米。坝高将近百米，河宽两千多米，一个人掉下去连个浪花都激不起来。 看着她的动作，张仲几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相互对视，发现各自的眼睛里都是一片震惊。 肉体凡胎，无论修为多么强大，除非能立即坐地飞升，不然掉进去怎么都是个死。 这小姑娘真是不要命了！ —— 另一边，农家乐里。 在见到冯褚的不凡之后，任雨忽然有了危机感。 她是做新闻的，当然知道直播新闻结束之后冯褚会受到怎样的抨击。然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自己。 更何况，她来这里之前看了一眼，网上已经有一些苗头了，很多人说话开始不中听起来。 这种情况，难保之后不会愈演愈烈。 想到这里，任雨面上一片焦虑。 与其在他们发现之后自己彻底倒霉，还不如现在就坦白，争取能让裴琛和冯褚两人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 这么想着，任雨咬了咬牙，走到了裴琛面前。 第75章 拖拽 “你说什么？”在听完任雨的交代之后，裴琛的目光顿时一凝。 下意识的, 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想要考证一下她话语之中透露的信息的真实性。 网络上现在真的已经炸锅了？ 然而等看到手机上面显示的无信号的提示之后，裴琛忽然冷静了下来。 罗靖听完了事情的整个过程, 因为他不经常上网的缘故，所以并不知道现在的网络环境成了什么样子。 回想起之前冯褚回答的那些问题，除却第一个, 其他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怎么就会被喷呢？ 最重要的是, 她说水都怕她这一句, 绝对是真的。之前冯褚抬手驱散乌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罗靖并没有半点怀疑。 感受到老板的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罗靖异常迅速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大约两秒钟后, 他无奈的摇头, “我的也没信号。” 收回自己的视线，裴琛食指点在桌子上, 发出“砰砰”的轻响，他整个人处于思考的状态, 冷着一张脸, 让人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 一旁的张继明摸着鼻子开口了, “那个……我的手机有信号。” “可以借用一下吗？”这个时候, 裴琛将他同小姑娘有过交集的事儿放在了一边。 为今之计, 他迫切的想知道网络上的言论是不是真的像任雨说的那样发展了。 如果是真的, 不知道小姑娘看了之后会多难过。 想到冯褚的脸上会出现难过的情绪，裴琛的心不由的感觉一刺。 看出了他莫可名状的焦躁，张继明也不含糊，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黄纸符就扔了过去，“你把这个贴在手机上试试。” 裴琛依言动作，大约五分钟后，他的手机骤然闪烁了一下，然后渐渐显示流量正在运行。 现在的道观竟然连这种符纸都能画出来，关键是还真的有用。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惊讶，张继明摊手，“我们也是要与时俱进的嘛。” 这年头道观与道观之间，道观与佛寺之间，多多少少存在一些竞争的关系。毕竟要发展，要生存，就只能看谁的人气旺，哪个地方烧的香粗。 “谢谢。”说了这么一句之后，裴琛就点开了手机上的搜索引擎。 罗靖见状也来了兴致，“能不能也给我一个？” “没问题。”张继明又拿了一个出来放在手上，然后明目张胆的开始做生意，“两千块钱一个。” 如果普通人一听到这个数字，肯定会破口大骂奸商，一张符纸要这么贵，跟抢劫有什么分别。 然而罗靖可不是一般人，给裴琛当了这么久的秘书，耳濡目染之下，他一个文职人员有点商业头脑也不奇怪。 “我拿这个给你换。”罗靖摸出了刚刚冯褚送给自己的符纸。 “怎么样，换不换？” 辅助换攻击，加上还是玄门大师亲手画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这才是真正的奸商。 张继明咬牙，将黄纸符扔了过去。 就在两人交谈期间，裴琛已经找到了不少关于那场直播新闻的负面信息。 一条一条逐自看下去，他眼中明显的闪过怒气。 “做作”、“蹭热度”、“笑话”、“面美心丑”……无数个侮辱性的关键词，像刀子一样戳到了裴琛的肺管子上。 “嘭”的一声闷响，让罗靖的精神都紧绷了起来。 他还没有见过老板情绪如此外露，看着老板拍到桌子上的手，上面青筋暴起的样子，罗靖忙道：“我现在就去处理！” “嗯。”淡淡的应答了一声，裴琛看着最早将视频截图放在那里讨论的社交平台，他忽然开口：“想办法尽快把我的身份认证一下。” 老板这是要真身上阵啊！ 然而罗靖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直接就照办了。 一个小时后，裴琛就拿到了金光闪闪、带着黄色vip 标识的社交平台账号。 看着那个说要生吞牧马人的评论，裴琛手下翻飞，然后打了几个字出来。点击发表之后，他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我等着看。” 或许是被困在青袁这里出不去，对方的账号一直在线，收到这个评论之后，他毫不客气的回复，“你算哪根葱？” “不是葱，我是人，看来这位先生眼睛有些问题。” 没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老板喷起人来也毫不含糊，罗靖默默后退了一步，生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第78节 感觉到这边会有一场骂战，很多人都过来围观。或许是裴琛挑衅的意图太过明显，部分枪口就这么对准了他，各种嘲讽之声频出，言语也越发不堪入耳。 一直到后来，有明眼人发了一条消息，整个氛围都为之一变。 “恒安老总你们也敢这么骂，真有种。” 恒安老总？！ 这句话一出，原本很热烈的氛围顿时为之一寂。随后无数的人戳开这个醒目的账号，看着上面的认证信息之后，他们才终于确定，这人是真的。 一向低调的恒安老总竟然会为这种小事公然出现在人前，这真不是被盗号了吗？ “我裴琛的妹妹，还不会为了出名去故意这么说。” 如果小姑娘要是真想走红，他也乐意捧她，不过肯定不会用这么低端的办法来夺人眼球。 就在风向因为这句话迅速转变的时候，整个事件带标题都被作者删了个干净，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显然，这人怕裴琛会报复自己才会这么干。 冷冷的扯了扯嘴角，裴琛面无表情道：“尽快把这些东西都处理了。” “至于你——”目光落在任雨身上，他既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说放过的意思。 任雨就这么怀着一腔忐忑回到了自己刚刚的位置上。 希望小褚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办妥了。 裴琛垂下眼睫，抿了一口面前的茶水。 另一边。 冯褚刚一接触到水面，仿佛惧怕一般，水流顿时让开了一条道路，任由她不断下潜。 随着水深的增加，阳光渐渐就照射不进来了，周围也变得阴暗起来。 视线打了不少折扣，除却眼睛之外，冯褚不得已只能开始侧重于自己灵敏的耳朵。 大约十几分钟后，她潜入到河底。 因为是在水中，冯褚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朝着四周望了过去。 这个时候，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脚下的触感跟往日有些不同。一直等她对上了两只黄澄澄的浑浊的眼睛，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踩在了恶蛟的身上。 宛若灯笼大的两颗竖瞳透露着残忍的冷光，然后恶蛟仿佛是恭候多时了一般，宛若闪电一般，它张着血盆大口就到了冯褚的面前。 因为感觉到面前的恶蛟在本体的时候不知道比幻身强了多少倍，冯褚也不大意，瞬间就将白玉珠子祭了出来。 下一秒，她脚下一阵晃动，原来是恶蛟趁她翻手的时候，身体也不由分说，跟着缠绕了过来。 对比十几米的巨蟒，恶蛟身长百米之多，只要它想，一块儿坚硬的大理石都能让它勒到粉碎、断裂。 纵身一跃，转眼间冯褚就到了百米开外。将手中的玉珠抛出，她咬牙道：“去！” 因为玉珠与冯褚心意相通，所以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要她想到哪里，玉珠就会做出相应的动作。 对比恶蛟的笨拙，冯褚控制下的玉珠姚灵敏的多。突破恶蛟的包围圈，玉珠冲着它七寸的地方就撞了过去。 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过后，恶蛟的眼珠上骤然染上了赤红。 “啪”，它恶狠狠的甩了一下尾巴，河底泥土疏松，顿时就留下了半米深的坑洼。 下一秒，钢鞭一样的长尾撞上了冯腰，巨大的惯性让她倒退了几百米，一直到撞上一块从山上掉落下来的巨石。 冯褚捂着酸疼的腰，有些恼了。 深吸一口气，她以手做爪，欺身到了恶蛟的头上。 就是这里！ 狠狠地下坠，下一秒，她趁着它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接着就将手伸进了它的头骨里。 这里应该就是脑子了。 将整个手臂都沉了下去，一阵疯狂的搅动之后，献血染红了整个水坝。 恶蛟吃痛，疯狂的翻滚。冯褚骑坐在它头上，丝毫不受影响。 几分钟后，或许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恶蛟低咆一声，然后毅然决然的撞在了堤坝上。 “咔嚓”一声，它头顶两只角被撞断。 就这么死了，果然没什么挑战性。 冯褚松懈下来，然后喘着粗气从恶蛟身上跳下去。 岸上。 张仲口中的冯组长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并且已经将周围的道路都封锁完毕，现在只等张仲他们动手。 之前河水只中传来的动静，让人忍不住提起了一颗心。 巨大的共鸣，伴随不停翻涌的水花，不难想到里面是怎样一场恶斗。 等河水重新恢复了正常之后，张仲几人面色不由的微微变化。 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就在张仲准备打头阵，抬手将符纸打出去的时候。水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在众人看来凶多吉少的小姑娘最先踏脚出来，等看到她怀里抱着的东西的时候，八位老者都不淡定了。 这、这不是恶蛟的尾巴吗？ 很快，一条百米多长的蛟龙被冯褚硬生生的拖到了岸上。 第76章 潜移 甩了甩手上的水, 冯褚又用左手擦了擦脸, 最后才把恶蛟的尸体一丢，然后自己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喘气。 这是她这一段时间以来, 搬运过的最重的东西，饶是她一身力气，现在也有些吃不消。 很快, 她身边围聚上来一群人。 “请问，您是……”一个年约三十, 下巴处留着小胡子的年轻男人最先开口。 他尽量将视线距离到面前的小姑娘身上,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地上那具恶蛟尸体。 乖乖, 这东西可不多见啊。一两百米长, 成精了都。 这还是冯远博加入特殊部门之后，见过的最离奇的生物。原本以为蛟龙什么的都成了传说, 没想到他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一次, 这回的体验可真有够特别的。 至于张仲他们，则在第一时间去探查恶蛟尸体了。 看到面前的男人身着制服，虽然不是她见过的任何一种, 不过冯褚还是很有礼貌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是冯褚。” 这小姑娘性格竟然出人意料的和善……冯远博跟张仲这些性格性格高冷的玄门中人打交道惯了, 一时间碰到这么好说话的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两秒钟后，他才笑着说：“你好, 我是冯远博。” 没想到会这么巧, 她也姓冯。或许是被她的态度感染, 冯远博言语之间多了那么几分热切。 “很荣幸见到你。” 本能的想要跟她握手，这是他平常处事的基本程序，然而这次冯远博却出乎预料的没有等到回应。 看着他伸出来的右手，冯褚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的说了一句“抱歉”。 就在冯远博面露不解的时候，冯褚无奈之下，只好把她藏在身后的血淋淋的右手伸出来。 这还是从那头恶蛟身上沾上的，没来得及洗。 看着小姑娘手臂上浓重的血浆，冯远博的表情僵了僵，仔细观察上面还有白花花的物体，他脸上的表情渐渐产生了变化。 他怎么就忘了，能只身跳入不远处远江，甚至还把水中的恶蛟给杀死的人，哪儿能真的跟邻家小妹妹似的娇俏可人。 说不定这只是她的面具，背后真正的面孔并没有显露出来。 完全不知道冯远博已经把自己列为喜怒无常的危险人物，冯褚跟他打了声招呼之后，就一个人重新走到了河边。 将右手浸入，因为水流湍急的缘故，没多大一会儿她手臂上的各种痕迹都被冲刷个干净。 大约两分钟后，冯褚起身，接着她就对上了八双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睛。眼睛的主人面色复杂，每个人透露出来的情绪都各有不同。 很快，张仲打破了这片沉静，他张了张嘴，语气飘忽，“它的头……是你弄的？” 经过一番探查，他很确定整个蛟身都只有这么一处伤口，并且是致命伤，这所代表的信息令人毛骨悚然。 那恶蛟，竟然是被一击毙命！ 如果说是双方一番恶斗之后出现恶蛟死亡的结果，他们还不会这么的震惊，可现在呈现在眼前的可是一面倒的情况。 如果不是冯褚气运雄厚，加上六师弟的教训在前，张仲都想要再开天眼，将打斗的整个场面所有细节都一眼不错的探查一遍。 可现在，他只能眼巴巴的等着面前小姑娘的回答。 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而且也瞒不过，冯褚果断点头，“是的。” 下一秒，张仲八人的身躯都随着这声肯定一震。同时，他们也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面前的小姑娘绝对不是人类！ 现在的时代已经出不了坐地飞升的神仙人物了，非是资历不够，泱泱大国里那么多人口，总能挑出几个天资聪颖、生而不凡的婴孩。 不提其他，就单单他们几个走到今天这一步，都能被称一声旷世奇才。然而不能立地飞升，这是法道桎梏，非人力可为。 张仲的修为可以代表着一定的极限，但凭借冯褚今天显露出来的实力，他可以确信，自己同她是不在一个层面上的。 所以，面前的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然而无论张仲八人再抓心挠肝，他们也不敢问出来。谁知道这个问题会不会犯了她的忌讳，如果一个控制不好，光是言出法随这一条落在身上，他们就受不了。 见他们都开始沉默了起来，冯褚也没有猜别人心里想什么的喜好，她仔细打量着恶蛟的尸体，半晌后，眼睛微微亮起来。 既然这里都是身有神异的人，就算是没有神异，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她压根不用再遮掩什么了。 说真的，她还没有吃过蛟龙的肉。 在冯褚眼里，这既然是她杀死的，那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私有物。想到做到，冯褚走近恶蛟的尸体，比划了很久，她才伸手将它身上最嫩的一块肉撕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冯远博并一干特殊小组成员睁大眼睛看着她的动作。 冯褚摸了摸鼻子，坦诚道：“想吃。” 对上她的目光，冯远博手心都出汗了。这个时候他就算是国家公职人员，还是个小领导，现在也硬气不起来。第79节 前车之鉴还在这里摆着呢，谁会这么想不开往枪口上撞？ 下意识的，冯远博求助似的望向张仲，希望他能稍稍劝阻一下。很快，冯远博看到堂堂青云观观主竟然错开了自己的视线！ 得，这位也管不了。 就这样，所有人亲眼目睹了冯褚背着一大块儿蛟龙肉离开了这里。 见她离开之后，他们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站在堤坝上面，张仲冷静下来之后，一颗心却并未彻底放松。 另一边。 冯褚哼着歌推开了农家乐的大门，“我回来了！” 看这时间，刚好能是吃午饭的时候，她果然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裴琛是第一个听到声音并且走出来的，他看到浑身是血的小姑娘之后，心中瞬间一惊。 待看清真正渗血的是她怀里那块肉的时候，他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我请你吃好东西。”冯褚冲他挤了挤眼睛，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你绝对没吃过。” 裴琛看着她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睛暗了又暗。 就在这个时候，罗靖同张继明一道出来了，他们身后跟着任雨和摄像师，还有农家乐老板。 “这是什么？”罗靖最先发问。 冯褚伸手将重达二十几斤的肉递给农家乐老板，随口道：“蛟龙肉。” 话音落下的瞬间，老板手一抖，差点没有把手里的东西给掉地上。 “什么？！”张继明不敢相信。 对比兴致勃勃的几个人，任雨和摄像师默默地缩了缩脖子。 他们现在再没有那么后悔来这里了，如果不来，他们也不会受到一波强过一波的精神冲击。 “那恶蛟已经被弄死了？”肉都被活撕下来了，应该是假不了。 想到自己爷爷并七个师公在现场，张继明倒也没有特别的惊讶。 冯褚点了点头，“对。” 或许是觉得这样说显得有些干巴巴的，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现场可惨了。” “那我爷爷他们没受伤吧？”这是张继明唯一关心的问题。 冯褚耸肩，“没有，你放心吧。” 张继明在原地徘徊了很久，地皮都被他蹭掉了一块儿。大约五分钟后，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来，说了一句“我去去就回”之后，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肉估计还要做一会儿。”冯褚挠了挠头，她觉得他们陪自己来这里，手机没网没信号的，只能这么干坐着，肯定会很无聊，于是她试探性的开口了，“你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场面血腥吗？”罗靖记得自己好像听到她刚刚提了这么一嘴。 “血腥。” 忽然更想看看了，那可是真实的蛟龙，这辈子都难得见一次！ 裴琛看着小姑娘圆润的脸颊，还有其中的活跃，裴琛蓦然勾了勾唇，低声道：“那就走吧。” 冯褚闻言，转身走在最前面带路。 然而她刚迈开腿，就听到身后传来弱弱的女声。 “请问……我们可以跟着去么？”到底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纠结了半晌任雨还是说出这句话。 “可以。”说了这么两个字之后，冯褚指了指旁边摄像师的口袋，“不过不能拍照片，也不能录像。”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任雨这回是彻底没了脾气，眉宇之间全然一片敬畏。 几人上路，这个时候，雨水已经停下了。除却地上的泥泞让行路变得困难之后，其余倒也没什么。 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罗靖看到一身黑色鳞片的蛟龙，被震撼的说不出来话。 原本优美霸道的生物，现在绵软的躺在泥地上，再无半分威风凛凛的样子。不过即使是这样，从它身上传来的感觉也比幻身更令人窒息。 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时候都没在堤坝那里，张仲也早已经从上面下来了，现在正在跟张继明说话。 没有人看到，一对蛟龙的角悄悄的浮到了水面上。 第77章 结束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电光火石之间天空中乌云重聚，绵延了足足数十里。 云层中，隐隐有青紫色的雷光闪烁。 这种景象, 看起来像是蛟龙历劫。但关键是那恶蛟已经被她杀掉了, 现在这种变故是怎么回事？ 冯褚之间就说过，如果只是蛟的话，来一条她杀一条，来一双她杀一双。在精怪的法则里，绝对的力量根本无法用数量弥补。 不过等对方蜕变成真龙之后，那就另说了。 所以, 这附近还藏有一条即将化龙的蛟？ 事态紧急，冯褚想也不想就开口问张仲，“你们追它那么久，有没有发现它的同类？” “没有。”这一点张仲无比的肯定。 毕竟一条恶蛟对付起来已经那么困难了，如果真的存在第二条，那他们根本活不到现在。 听到这个回答，冯褚接着就陷入了沉思。然而她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其他的可能性, 一直到一缕异样的气息从蛟龙尸体腹部那里散发出来。 “你们喂它吃过什么？”冯褚瞪大了眼睛。 她竟然嗅闻到了道器的味道！ “他曾经吞了我座下的一个弟子, 还……还在同我们交手的时候吃了我们七件法器。”这个时候, 张仲已经顾不得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了，他把所有的情况都交代了一遍。 那七件法器, 有两件是张家祖上传下来的, 道法深厚, 常人根本驾驭不了, 才会被他们握在手里。 怪不得在水下的时候，这恶蛟自知必死的情况下会毅然决然的撞断自己的两只角！ 这下子冯褚全明白了。 实际上，像是恶蛟这种不修功德，不修脾性，不修根基的精怪，这辈子能达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它只能在水底潜伏，连腾云驾雾的资格都没有，这也是冯褚为什么这么放心的原因。 不过现在它选择破后而立，舍弃了自己的肉体，用蛟魂历劫，再辅佐以正统道气护法，未必不能修成真龙之身。 这恶蛟倒是大胆，要知道这样的话一不留神就是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连轮回都入不了。不到万不得已，没几个精怪会选择这条路。 冯褚深吸了一口气，为今之计就是要找到它那两根断角，挖出里面藏匿起来的蛟魂，这样或许才有可能解决这次危机。 听她冷静的解释了一通之后，张仲他们的脸色也都剧烈的变化起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们实在是不知道那些法器落在蛟龙的肚子里，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冯褚点头，“对。” 时机到，蛟归位，龙身成。这句话放在两千多年前十分的普遍，就算是她从未离开过河边，也偶尔听过那么几句。 “一定要在两个小时之内解决掉，不然雷劫一旦彻底开始外人就再也无法插手了。” 天道威严不容侵犯，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张仲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冷凝，他看着已经开始冒冷汗的冯远博等人，飞快道：“你快点组织附近所有的普通人撤离。” 他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罗靖、任雨等人呆呆的听着，他们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简直是比电影还要刺激，而且也更匪夷所思。好好的蛟，现在要变成龙了？！ 冯远博闻言半秒钟也不敢耽搁，对着手下就是一阵急切的吩咐。 周围还有那么多住户，要是真的如这小姑娘所说，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来不及了！”冯褚感应到了什么，她双腿微弓，死死盯着汹涌的水面，本能的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下一秒，一对散发着荧光的蛟龙角冲天而起，带起的两道光柱令人难以直视。与此同时，恶蛟腹部那里也浮现出七件形态各异的道器。 有罗盘、有玉片、有金葫芦…… “不要管那些东西，快点拦住那两道光柱！” 看来这蛟魂已经潜伏一段时间，听到他们的对话，现在终于沉不住气了。 语罢，冯褚身先士卒，她现在已经顾不得身边有裴琛和罗靖这几个普通人了。对天摇摇一指，三个半透明的牛影瞬间窜出，撒开蹄子朝着天空就奔了过去。 这是她的幻身吧…… 裴琛目光聚集，想要再看清一些。 转瞬间，牛影到达天空。那边张仲等人也反应过来了，开始各施手段进行拦截。 一连三十多道符纸打上去，左边的光柱顿时一滞。这个时候，对比明显的是右边的光柱在半空中就已经被三只牛影拦下了。 其中一只牛影张口衔起那只角，转头就要奔向地面上的冯褚。 下一瞬，一道青色的雷电劈落，牛影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就这么化成了飞灰。第二只牛影迅速接上，那只角连喘息的空挡都没有。 “去！” “去！” “去！” 又是三道幻身腾起，冯褚咬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等她将其中一只角拿到手的时候，牛影只剩下两个了。 见自己完成了任务，两只牛影分别亲昵的蹭了蹭冯褚的手，然后张嘴无声的叫了一下，接着就消失了。 “呵。”冷笑一声，冯褚手上用力，那只角瞬间变成了一片一片的碎屑。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第80节 果然亲眼看到的场面更有冲击力。 另一边。 张仲见光柱隐约有挣脱的迹象，他不敢耽搁，咬了咬牙将手指咬破。张仲在半空中连点几下，一道血色的符文就这么出现了。 或许是感应到另外一个栖身之地已经碎裂，现在这个也在劫难逃，蛟魂当机立断，彻底舍弃了自己附身的躯壳。 下一瞬，它就迎来了跟牛影一样的命运，一道青雷也这么落到了它的身上。 不过魂魄到底是魂魄，比幻身凝聚了万倍，青雷过后，蛟魂也不过只是暗淡了一些而已。 七件道器飞到天上，聚合成了一个淡淡的光罩，将蛟魂庇佑起来。 此刻，天雷齐聚。 冯褚顿了一下，轻声道：“都收手吧。” 化龙之劫已经开始了。 现在再留在这里，等恶蛟历劫成功，那他们是真的要死了。 冯远博额头上的汗水稀稀落落的掉在地面上，附近的居民还没有开始撤离，他们必须死守在这里。 冯褚没他那么多顾及，她拽着裴琛就往农家乐那里走。 他的越野车就停在那里，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你快点！”冯褚催促。 见裴琛不说话，她说了一句“得罪了”之后，就一把把他抱起来。 罗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老板竟然没有反抗，竟然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看出了她的意图，裴琛抿唇，“你不走？” 冯褚摇头，“走不了。” “我亲手杀了那蛟，它变成龙之后肯定要找我报仇。” 所以还不如留在这里把它干掉，他们之中，总是要死一个的。 裴琛垂下眼睫，“……胜算有多少？” 沉吟了一下，冯褚道：“一半对一半吧。” 这概率不算低了。 “嗯。”轻轻的点点头，裴琛示意自己知道了。 一直到冯褚只身返回青袁坝那里，他都没有再说话。 “老板……”罗靖张了张嘴，想要劝解什么。 下一秒，一串车钥匙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你先带着这里的老板走吧。” 罗靖握着手中钥匙，焦急的问：“你呢？” “你说，我要是留下了，她会不会很感动？”裴琛转头，眼睛里的平静跟往日没什么两样。 但罗靖现在只想说一句，他疯了。 就算他不走，一直在这里，冯褚也不一定会知道，他这根本就是为了留下而留下！ “你现在太不理智了。”这个时候，罗靖已经顾不得上级下级的关系，半是警告的说。 裴琛把椅子搬过来坐下，神色淡淡的问：“你觉得一半几率高不高？” “我做生意都没这么冒险过。”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莫名的笑了一下。 小姑娘看起来老实，脾气却是一等一的倔。 看着老板的表情，罗靖忽然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万一她要是死了……”提起这个字，裴琛只觉得力逾千金，半晌之后，他才得以继续，“我总得送她最后一程。” 既然他已经铁了心，自己苦劝也无用。 爱情这个东西，来的快，去的慢，搞不好就是一辈子。 十分钟后，罗靖带着农家乐老板、任雨以及摄像师三人离开。 两个小时过去，最后一击青雷降下，乌云散去，隐隐的龙吟之声传来。 到底还是成功了啊…… 裴琛的心一沉再沉，指缝里渗出血来也不自知。 片刻后，他看到一只暗色的牛影扶摇而上，直到万里高空。 牛影与龙影遥遥相对，下一秒两者一个撞击，隐带有雷霆之势。 —— 青袁坝上空。 张仲等人眼睁睁的看着冯褚身形一恍，紧接着变成了牛身。 之前那个阻拦住恶蛟去路的幻身，果然也是她放出来的。 这还是冯褚第一次在人前现出原形。 她四蹄一踏，有云雾腾起，直送她上九霄。 冯褚死死盯着面前半透明的龙，口中讥笑，“不是真身历劫，变化之后果然是丑得不能再丑。” 这一句话，彻底把恶龙给激怒了。它栖身上前，狠狠朝冯褚的牛背就是一爪。 冯褚也不退缩，迎面用牛角抵了上去。 一牛一龙缠斗在一起，没多大一会儿各种光点“哗啦啦”的落到了地上。 暗色的是冯褚的血气，白色半透明的是恶龙的鳞片。 没过多久，它们就都杀红了眼。这个时候，谁先退谁就得死！ 天空中传来的压迫感让张仲等人感觉到窒息，他们震惊的发现自己种种的手段现在已经不能施为了。 冯远博等人更惨，他们只能强撑着在地上喘粗气，站都站不起来。 “哞”的一声，冯褚一蹄重重朝恶龙的头部踏下。 恶龙闪避，一记摆尾就抽到了她的身上。 这次不必上次，它既然已经化龙成功，一身力气自然翻了千倍万倍。 “咔嚓”一声细响，冯褚只觉得两条后腿那里剧痛难忍。顾不得别的，她抬手将早已准备好的白玉珠抛了出去！ 就是现在！ 玉珠随心意而动，瞬间就出现在了恶龙的头顶。 只一击，它左边的龙角就被撞断。 “吼！”恶龙咆哮。 下一秒，一记摆尾加龙爪再次落到冯褚身上，这次她后背上的皮肉都被削掉了一大片。 与此同时，玉珠照着原来的位置，又凿了一下。 恶龙的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凹陷。 再有一次…… 冯褚瞪着眼睛，她现在几乎已经不能动弹，只有头颅能小幅度的摇摆。 或许看出了面前牛身的疲软，恶龙瞬间出现在她的身后，然后高高的抬起了自己的爪子。 再有一下…… 绝对的寂静之后，恶龙忽然悄无声息的倒了下来。 这玉珠，明明刚刚还在前面，怎么会…… 这个问题，它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了。 刚刚玉珠是先洞穿了冯褚，这才能骗过它的。 见恶龙这次彻底身死，冯褚连原型都维持不住，同它一道从天空中跌落了下来。 终于，结束了。 第78章 变身 死死盯着天空, 张仲感觉到力量恢复了一瞬间，他就在天空中连点了几下。 一道符文自虚空之中显现，接着被张仲用手推开, 直奔高空, 将跌落下来的人影托住。 十几秒钟后，冯褚飘飘悠悠的躺到了地上。她胸口处现在已经无法拟化人类起伏的动作，有的只是一片平静。 因为冯褚面色苍白，腹部开了个大口子，里面既无鲜血又无器脏，看起来分外可怖。一时间，周围特殊部门的人都不太敢靠近她。 之前处理的特殊事件少, 冯远博的思想还停留在人类社会上，比如生病了就要去医院治疗, 他想也不想就开口：“要不要叫救护车？” 下一秒等冯远博反应过来之后，他当场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刚刚龙牛相斗的场景他又不是没看到, 面前这个可不是人类，医疗器械能治的了她才是怪事。 自知说错话的冯远博闭嘴，将目光投到张仲等人身上。 现在在场唯一能解决问题的, 就是青云观的这群道士了。 张仲几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分别从怀中取出了几个小瓷瓶出来。 如果是别的人拿出黑色的丹丸，那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药，是为了骗人用的。但青云观里其中专门设立了丹药堂, 国家也批准了, 里面制作出来的东西全部真实可靠。 不知道多少上层社会的人想求都求不到, 现在一下子摆了这么多在冯褚面前。 然而，她并不想吃这个…… 张仲几人虽然是玄门中人，但到底还是人类，他们见冯褚面有抗拒，只以为是这些丹丸对她无用，于是也就没有勉强。 不过送出去的东西，他们倒也没有再收回来。第81节 见冯褚伤口处围绕着一团白雾，聚而不散，也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张仲忍不住皱着眉开口了：“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么？” 那道器是他们喂给恶蛟的，恶蛟成功化龙，多亏了那一丝道气才得以蒙蔽天机。 说起来，她如今这个样子，他们几人难辞其咎。 冯褚微微闭了闭眼，表示现在没人能帮的了她，只有静静地等着。 大约三分钟后，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 嗅闻到裴琛的气味，冯褚眼睫颤了颤，然后慢慢睁开。 他不是早就应该走了吗？ 裴琛看出了她的疑惑，不过他现在半点没有解答的心思。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冯褚的伤口上。 拳头大的破口出现在她的腹部，裴琛面色顿时变的比冯褚还白。 “你不会……有事吧……”脚步虚浮的走到她面前，裴琛仿佛自言自语的问。 冯褚奇怪的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面前的男人眼眶有些发红。而且，里面酝酿着咸涩的水汽。 尽管心中不解，但冯褚还是艰难的张了张嘴。 不会…… 看到她做出来的口型，裴琛感觉像是被人从悬崖边缘拽了回来，脚步终于空虚浮踏上了实地。 “没事就好。”他喃喃道。 低低的声音过后，冯褚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看着裴琛的动作，张仲他们不约而同的顿了一下，“裴先生这是要把人带走？” 裴琛点了点头，“是。” 转头看像冯褚，见她没有反对，张仲几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干瘦老者上前，将他们抢回来的恶蛟的其中一个角递到了裴琛的手中，“这个东西蕴藏法力，对她的伤势或许有所助益。” 张仲见状拍了拍额头，他忘了一件事，“裴先生，麻烦你再稍等一下。” 赶忙走到恶蛟尸体前面，张仲飞快抽出一把带着寒光，贴着黄纸符的匕首，接着找到心脏的部位，一刀捅了下去。 一滴、两滴、三滴……到了最后，一共有十二滴精血溢出。 怕它们逃逸，张仲掐诀，这十二滴精血全部落到了他手中的空瓷瓶中，“这个也是大补的东西。” “多谢。”裴琛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拿着东西带着冯褚离开了这里。 原本冯远博是想要拿精血等物，交给试验室那里化验研究。不过经过这么一下之后，他瞬间改变了主意，准备找人把地上的碎屑打扫一下就行了。 毕竟他们这边什么忙也没帮上，只能说是彻头彻尾的旁观者。蛟角蛟血什么的，本来就应该归那小姑娘所有，现在要用到她身上，他没有抢夺的理由。 这边特殊部门收尾的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张仲等人也把现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他们才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天色已然擦黑。在所有人的瞩目下，乌云开始渐渐散去，一丝霞光从中投射出来。 炫目而珍贵。 另一边。 裴琛刚走到半路，他就听到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你累不累？” 瞬间站定，裴琛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姑娘，发现她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忍不住有些失望。 原来是错觉啊。 也是，她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怎么可能会有力气说话。 这么一想，裴琛的手不由的收紧，然后重新迈步。 下一秒，冯褚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带着淡淡的困惑。 “你怎么不说话？” 原来是真的。 裴琛这次终于出声了，他低声道：“……不累。” “那就好。”冯褚的声音迟疑了一下，然后说：“这次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他，自己将面临两个选择。第一，被带到国家特殊部门，第二，被张仲他们弄到道观里。 作为精怪，哪一个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分辨了好久，裴琛这才感觉到，这声音竟然是在他心底传开的。怪不得没有见她的嘴有任何的动作。 笑了一下，裴琛道：“不用客气。” 他喜欢她这样一直麻烦自己。 面前的男人越是这样，冯褚心里就越是愧疚。 “真是抱歉，每次都麻烦你，这次明明不关你的事，是我非得要来，你才会被困在这里……”冯褚忍不住，用从来没用过的秘术絮絮叨叨的在他心底说话。 小姑娘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活泼，中气十足，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只是身体上的伤口惨了点。 裴琛彻底放下心来，眉宇间的紧绷也缓缓松懈。与他表情不符合的是，他的语气毫无预兆的变得寡淡，令人琢磨不透是不是在生气，“我不是被困在这里，我是在这里等着给你收尸的。” “我又不会死……”冯褚嗫嚅道。 裴琛闻言，原本还不甚平静的心湖骤然变得汹涌，其中的怒火飞快蔓延，然后齐齐的涌上了脑部，他当即冷笑，“真的不会？” 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之前天空上的那场斗争的！ 暗色的牛影被恶龙两记摆尾打到动弹不得，如果不是最后那一抹白光突然窜出，她现在就已经死掉了。 等了半晌，裴琛也没有等到任何的响动。头脑冷静下来之后，他心中开始忐忑，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说重了？小姑娘会不会受不了，会不会觉得他特别的讨厌…… 直到心中传来微不可闻的声音。 “对不起……” 火气一瞬间被浇灭，裴琛敛去目中显露的情绪，轻声道：“这是你第二次跟我道歉。” “所以……不要再有下次了好不好？” 他三十多岁，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不行。”冯褚想也没想就否认，过了两秒，仿佛是组织好了语言，她才缓缓道：“我被工匠造出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使命。” 镇万里长河，镇世间诸水。直至江河永竭，直至身死道消。 裴琛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劝阻？他做不到。 支持？他也做不到。 知道他的担忧，冯褚安抚一样的开口：“放心吧，像龙这样的生物，千八百年都不见一次。” “那，还有比龙更厉害的吗？”裴琛问。 “没有，这是天道局限，没人能破。末法时代到来，神灵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天界之门关闭，地府如今只能勉强维持生死运作。不然像我这样修为有成的，好歹也能混个天官当当。”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冯褚的语气明显有些得意洋洋。 “这天地几千年前是你们的，几千年后还是你们的，像我们这样的精怪，如今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想起自己为了糊口，连厨师这个行当都涉足了，冯褚就觉得世道艰辛。 “你要是变成了天官，我们就见不到面了。”裴琛喉咙里溢出笑声。 冯褚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胸口一阵莫名的炙热，但她感觉不到，只凭借臆断也不能算数。 大约十分钟后，裴琛抱着冯褚回到了农家乐里。 又一个小时，就在裴琛已经大致了解过哪些东西有用，并且将装有蛟龙精血的瓷瓶凑到冯褚的唇边的时候，汽车引擎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传来。 罗靖见危机解除，又带着几个人回来了。 自己现在这个形象，非得把他们吓死不可，不是所有人的心理素质都跟裴琛一样高。 强撑着将白玉珠里藏着的东西塞到裴琛手中，冯褚抬起手，接着她的身体顿时产生了变化。 等罗靖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老板一手抱着一个巨大无比鹿角，一手托着一只巴掌大的铁牛，愣神站在那里的场景。 第79章 铁牛 找了半天, 罗靖也没有看到周围有别的人影。 犹豫了一下, 他试探性的问：“……老板, 冯褚呢？” 他可是看到这边的天空恢复了正常，这才又带人回来的。按照老板的性子，怎么可能第一时间不赶到那里。 现在没有老板身边看到那个小姑娘, 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吧？ 说起来，罗靖心中对冯褚又是恭敬又是复杂, 然而不论是哪种情绪, 他都不希望她发生意外。 小心翼翼的将鹿角放在一边, 裴琛看着手中的小铁牛，组织了一下语言, 然后尽量平静道：“她跟着张仲他们去了别的地方。” “近期可能不会出现。”想了想, 他又补充。 不知道冯褚什么时候会伤好，裴琛也只能这么说。 “没出什么事就好。”罗靖笑了一下, 并没有怀疑。 在他眼中，冯褚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 跟同样身有玄异的青云观众人在一起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将注意力收回来之后, 他很快就看到了老板手中的两件东西。愣了一下, 他指着巴掌大的小铁牛问：“这是什么？” 之前他可没见他手里有这个东西。 蓦然勾了勾唇，裴琛摩挲了一下铁牛的后背，感觉到她哆嗦了一下之后,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愉悦, “冯褚临行前送给我做纪念的。” 他骗人！ 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冯褚抬起蹄子戳了戳裴琛的手心, 示意他的不要乱动乱摸。 感觉到手心里传来的痒意，裴琛低咳一声，然后忍不住伸手将她的四蹄裹住，令她动弹不得，不能再作怪。第82节 下一秒，裴琛感觉到自己的虎口处被咬了。 没想到她报复心还挺强……酥酥麻麻的感觉，比刚刚的摩擦感还要强烈。很快，罗靖看到自己老板的耳朵红了，就连脖子上也蔓延上淡淡的粉色。 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吗？ “你再摸我，我还咬你。”冯褚威胁一般的用力。 不过她现在个头那么小，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很难令人警觉起来。 裴琛松开手，眼中闪过深深的笑意。他突然发现，小姑娘是头精怪，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并且，如果能一直这样就更完美了。 这事儿可是越来越奇怪了。 罗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老板的情绪怎么就能变了又变，起伏还这么大。 不过这个已经超出了他的职责范畴，罗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予理会。 天空中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夜幕缓缓降临。 不去理会任雨同她身边的摄像师，这个时候农家乐的老板也去继续处理那块儿蛟肉了，裴琛让罗靖提着那株巨大的鹿角跟着自己来到越野车的后备箱那里。 “青袁这边的气候跟环境不太适合鹿的生存。”所以他手里的这东西是老板从哪儿弄的？ 看出了罗靖的疑惑，裴琛顿了一下，然后语调怪异的说：“谁跟你讲，这是鹿角的？” 不是鹿角？ 将手中的东西倒过来倒过去，罗靖也没有从上面看到别的动物的影子。从长相到特征，除了比正常鹿角大了很多倍，其他都跟鹿角一模一样。 等等……就在罗靖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恶蛟可是因为化龙成功，他们才离开这里的。他记得龙的躯体是头似驼、眼似兔、颈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角似……鹿。 所以这不是鹿角，是龙角？！ 罗靖被自己的推测镇住了，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惊骇的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语气艰涩：“这、这是龙角？” 不会吧，传说中的生物身体的一部分，正在被他拿在手里？是这个世界等了还是他疯了？ 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 下意识的，罗靖开始怀疑自己这几天经历的事情的真实性。 “让罗靖动作轻一点，那恶龙刚化形，角还没彻底长成就死了，我专门捡了其中最嫩的一枝，上面还带着恶龙的精气呢。”万一断了就可惜了。 冯褚絮絮叨叨的在裴琛心里念着。 如果不是这样，它那角白玉珠子也撞不断。 裴琛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口依言嘱咐：“小心一点。” “好。”罗靖本能的答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他后知后觉的捏了捏其中最短的一枝，等下手之后，他惊觉这角竟然是软的。 几乎是在瞬间，罗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无数男主升级流小说里面的场景。比如吃了神物立马坐地飞升，或者长生不老之类的。 “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看着罗靖突然激动的模样，冯褚满心不解。 裴琛皱眉，“不知道。” 他这个秘书，可能真的要好好警告一番了。不行的话，就让他去底下的分公司一趟，等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再调回帝都。 丝毫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着被派遣外出的危险，半分钟后，不等老板提醒，罗靖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把越野车的后备箱打开，把手中抱着的龙角小心翼翼的放进去。 万一被车被人偷了怎么办？ 刚一放下，罗靖就觉得不保险。琢磨了半晌，他突然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勉强将龙角裹住。 这样就差不多了，起码不会那么容易让人看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罗靖心下满意，等他忙活完将后备箱关上的时候。一转身就望见老板抱着小铁牛，静静看着自己的场景。 不只是大boss本人，他觉得那只小铁牛也在盯着自己瞧。不愧是冯褚送的，连一个小摆件都这么有灵性。 看了自己的秘书一眼，裴琛抱着冯褚就走了。 时间渐渐流淌，很快农家乐老板就做好了饭端了上来。 与恶蛟外表以及性格不同的是，它的肉异常鲜嫩，离了老远都能嗅闻到淡淡的甜香味儿。 农家乐老板做菜的时候都觉得垂涎欲滴，端着成品，他不由得猛咽一阵唾沫。 不过这可是蛟龙肉，不说杀它的人，就单单面前的男人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忍了忍，农家乐老板到底没有敢克扣半分。 “今晚的菜一共用了两斤肉，还剩下十九斤七两，您看要怎么处理？”胖胖的中年男人试探性的发问。 见裴琛半晌没开口，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决定，冯褚想了想，在他心中开口：“送他两斤，送罗靖两斤，剩下的都归你了。” 反正，她现在也吃不了。带出去吧，过不了两天又会坏掉。 两个人才分走四斤肉，他自己一个人就得了十五斤，她也没有提江宁和李玉心她们，这是不是表明他是最重要的？ 裴琛心中微微泛起波浪，面上的表情越发和缓，看得罗靖直发毛。 这要是让公司那一众高层看到了还了得，吓死一半都是少的。 低咳了一声，裴琛将小姑娘的决定复述了出来。 那可是蛟龙肉啊！ 听到自己可以拿两斤，农家乐老板激动坏了。思考了很久，尽管知道裴琛不是缺钱的人，农家乐老板还是做主将他这两天在自己这里的消费给免了。 “还有这好处？”冯褚语气惊奇。 她想说什么，裴琛好像多少能猜到一点。果然，下一秒他的猜想就被印证了。 “早知道我多撕点肉回来了。”百多米长，那恶蛟可是肥的很。 如果那恶龙要是实体的话就好了，她还能扒拉点龙肉下来……可惜，除了凝聚了它力量的角保留了下来，其他等它落地之后，都瞬间化为飞灰了，连龙渣都没有留下。 听她越说越后悔，裴琛无奈的把怀里的小铁牛摆在饭桌上，然后拍了拍小铁牛的头。 瞬间冯褚就闭嘴了。 因为是这种形态，所以冯褚嗅闻不到饭菜的香味，自然也不会觉得馋得慌。不过裴琛从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盛出了很多肉块还有菜，摆在了一边。 罗靖看了看，没有问出声。 与这边形成强烈对比的任雨以及摄影师，他们没滋没味的扒拉着面前的白饭加番茄炒土鸡蛋，心中的艳羡几乎冲破了天际。 如果之前没有胡乱报导，还引诱小姑娘说出那番话，他们现在是不是也能尝一口蛟龙肉是什么味道的？ 大约半个小时后，裴琛吃完，他一手抱着小铁牛，一手端着盛菜的碗回到了房间。 把门紧紧的关上，裴琛小声道：“没人了，变回来吧。” 小铁牛踌躇了一下，接着一阵白雾闪过，地上就多了一个人影。 动了动手指，发现依旧没有半点力气，冯褚求助性的望向裴琛。 蛟龙肉好香啊…… 裴琛失笑，接着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然后把肉撕成细丝，一点一点的喂给她吃。 或许是吃的急了，冯褚没注意，一口将肉并着裴琛的食指吞了进去。 感觉到牙齿碾压产生的力道，还有缠绕上来的口腔中柔软的舌头，裴琛额头上开始冒汗，喉结也不停的滚动着。 “就先吃这些吧，多了不容易消化。”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裴琛把她放下，紧接着落荒而逃。 他现在需要冷静一下。 第80章 吃瓜 被留在原地的冯褚眨了眨眼, 然后一脸困惑。 他的体温，怎么忽的一下就升那么高。 大约半个小时后, 冯褚见裴琛还没有回来, 于是就自动变回到巴掌大小的铁牛。 好遗憾肉没有吃完。 小铁牛舔了舔嘴角，然后四蹄蜷曲，卧在棉被上睡觉了。 另一边，出了房门, 裴琛将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尽管周围的温度骤降, 他还是耗费了好长时间才将体内的那股火气给消下去。 他的自制力越发的下降了, 再这么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控。 如果刚刚小姑娘舔舐过的地方不是手指, 而是自己的唇的话，会不会也是这样温温热热, 也是这样……绵软。 裴琛的呼吸莫名的急促了几分。 罗靖路过这里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老板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场景。 “老板……”刚喊这么一声, 罗靖看到裴琛的背瞬间紧绷, 然后目如鹰隼一样的望了过来。 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罗靖发现了一件十分惊悚的事, 他对于裴琛各个表情的把握，竟然已经开始不准确了。 处于春心萌动的男人, 除了情绪变化，其他方面的改变也不是一星半点。 “我、我来上厕所……”罗靖小心翼翼的说, 生怕哪里不对撸了老虎的胡须。 “嗯。”点了点头, 裴琛一言不发的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真可怕, 并且越来越可怕了。 罗靖拍了拍胸口，尿意全无。 回到房间里，裴琛原本想解释什么，但他转头就看到小铁牛酣睡的场景。 也是，她如今重伤，哪儿有功夫多想别的。想到这里，他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遗憾。 捏了捏小铁牛的牛耳朵，见她本能的甩了甩，却没有苏醒之后，裴琛强撑着将已经皱的不行的西服外套脱了下来。 等手放到皮带扣的时候，他忽然冷静了下来。脱裤子睡觉会吓到她，上衣的话没事吧？ 走到镜子前，裴琛将自己的白色衬衫扣子解开。 整齐排列的六块腹肌紧实致密，两道人鱼线深深的镌刻在麦色的皮肤上。第83节 身材没有问题。 裴琛脑海里一半冷静，一半炽热，他觉得自己现在跟诱拐单纯小姑娘的禽兽没什么区别。 轻手轻脚的上了床，见小铁牛正巧翻了个身，裴琛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将她放在自己颈窝的地方。 硬硬的，皮肤和汗水的味道…… 冯褚本能的拱了拱，然后继续迷迷糊糊的睡觉。 裴琛硬挺挺的躺在那里，全身好像已经僵掉了。 因为冯褚在身边的缘故，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让人怀疑下一秒是不是要送医院检查了。 努力做好心里建设，裴琛在精神紧绷的情况下睡着了。 一夜过去，次日清晨。 冯褚悠悠转醒。 ……自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 眨了眨眼，她抬头看了过去。 手臂、胸膛、脖颈、下巴……她这是被人抱在了怀里。 幸好自己是铁做的，不然要是猫狗什么，她现在估计已经被捂死了。不过……裴琛不嫌硌得慌吗？ 轻轻松松的仰起头，冯褚发现他两条手臂上都已经出现了深深的挤压的痕迹。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松手。 这人可真执着。 以为他是睡迷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冯褚犹豫了一下，将蹄子伸出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裴琛的胸口。 “起床了，起床了……”她小声在他心里开口。 下一秒，裴琛睁开眼睛，里面有瞬间的混沌，接着就迅速恢复了清明。他想要起身，然而两条手臂传来酥麻的感觉让他难以动弹。 看着重新倒下的男人，冯褚愣住，“你怎么了？” 裴琛抿了抿唇，然后淡淡道：“……手麻了。” 看来她连自己穿没穿衣服都没有注意到。 垂下眼睫，裴琛叹了口气。 看着平躺在那里的男人，冯褚犹豫了一下，然后翻身上了他的腹部。 看着站在自己腹肌上面的小铁牛，裴琛心情骤然放松，然后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感觉到他身体剧烈的颤抖，还有腹部的起伏，冯褚赶紧趴下来，防止自己掉下去。 原本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没想到会这样。 “别抖，别抖，要掉了。”冯褚忙不迭的开口。 尽管变小了，体内力量消耗降到最低，但她还是使不上什么力气，只能软绵绵的卧在那里。 见面前的男人听到这句话之后，腹部的起伏只是小了一些，并没有彻底收敛的意思，冯褚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将一只蹄子戳到了他的肚脐里。 自作孽，不可活。 裴琛的表情瞬间僵硬，顿了顿，他语气放软，“……松开。” 知道这个时间裴琛一般都已经起床了，房间里面又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私，罗靖推开门走了进来，“老板……” 看到面前这个场景之后，他剩下的话都堵到了嗓子眼儿里。 老板竟然一大早赤裸着上身，把冯褚送他的小铁牛放在肚子上玩耍。 变态啊！ 感觉到自己秘书古怪的目光，裴琛飞快将冯褚放下来，然后低咳了一声坐起来，接着将白衬衫穿上，“你有什么事吗？” 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在原地思考了很久，罗靖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 迅速恢复正常，他道：“网上现在已经炸锅了。” “什么炸锅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裴琛有些摸不着头脑。 冯褚从被子里偷偷的探出了一个脑袋。 因为她现在实在是太小了，罗靖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就是之前的那个采访，今天一大早网络上就传疯了。” 一夜之间，天空中浓厚的乌云不见了，即将决堤的堤坝完好无损，上游储存的水凭空消失十几米，完全退到安全水位线以内，就跟之前连绵的暴雨不存在一样。 如果不是见证的人太多，他们都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被困在这里旅客陆陆续续的回家了，青袁一夜之间就恢复了正常，怎么不令人震惊。 现在气象局估计都是一头雾水，预测的暴雨明明还有半个多月，现在全部没了，他们的信誉再次受到严重的打击。 趁罗靖解释的这个空挡，裴琛已经将衬衫穿好了，原本他想直接拿出手机来查看的，但感觉到小铁牛的目光，他手上的动作顿时一滞。 “你先出去吧。”她应该也想看，而且现在总该不会是一片谩骂之声了。 罗靖愣了一下，然后依言动作。 等他反手关门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老板想也不想就把那只小铁牛抱在怀里，然后这才打开了手机。 没救了，罗靖摇头，目光中有无限的叹惋。 这边裴琛浑然不觉，他把手机解锁，然后打开平台软件，“这样看得清楚么？” 冯褚点头，“嗯嗯。”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火成了什么样子。社交平台上各种截图层出不穷，甚至还有专门剪辑出来的短视频。 “是水都怕我，我来了以后，这里就不会有水灾发生了。” 她竟然被做成了表情包……冯褚张着嘴，半晌回不了神。 “挺好看的。”裴琛见猎心喜，然后用手点了一下保存。 “你的审美好奇怪。”冯褚小声吐槽。 裴琛顿了一下，假装没有听到。 原本以为这些图片跟视频就已经够刺激了，谁知道评论区那里更精彩，简直跟推土机压过一样，一片狼藉。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昨天看到那些评论，一面倒说人家脸大、蹭热度，现在怎么都不出声了？” “楼上 1，真是看不惯这些随便乱喷人的网友，简直暴民。” “啪啪啪，就没有见过这么快打脸的，吃瓜群众表示，活该！” “来了来了，那个说要生吃牧马人的大哥呢，还出来不，报一下直播平台号，我现在就去等着。” …… 看到这里，冯褚扭头，“什么是牧马人？” “好吃吗？”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裴琛想了想，然后解释道：“就是比我们开过来的那辆稍微小一点的车。” “不好吃。”怕她心生好奇，他认真补充。 原来只是汽车而已。 冯褚很快对其失去了兴趣。 裴琛见状不由的松了口气。 网友的力量是广大的，很快一条消息就被置顶了。 “我就说这小姑娘眼熟，之前在江之县发洪水的时候，她就去过！”或许是心情激动，发这条评论的人空格都打不利索了。 “坐等真相。” “预感有大瓜吃！” “突然激动！” 很快，这下面就排起了楼。楼主也没让人失望，到二十分钟后，证据就被放了上去。 “国家台的采访画面里都有她，什么情况？！” 第81章 分享 上次江宁和刘文涛在灾区采访的时候，只是无意间拍到过冯褚。现在那一闪而过的画面, 被人给扒出来放到了网上。 “水不会真的怕她吧？看一下时间, 也是她来了之后, 没多久就雨停了。” “新、新型人设？” “楼上的两位，冷静点, 万一这女的就是x省的人呢，或者直接一点, 她就是江之县出来的, 这不就好解释了吗？” 如今的青袁，离江之也不远, 她出现是巧合的几率很大。 “不要鼓吹封建迷信，要相信科学。” “ 1” “ 3,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还信那么一套，你们脑子都秀逗了？” “ 10086……” “ 身份证号，我只能说, 这女的心机真重。” “噗，我看你们是真的无知，你们要是来过江之县，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楼上附议, 现在整个x省都在大范围降水，除了我们江之。” 很快, 之前找到国家台新闻截图的楼主又出来说话了。 “虽然我不是江之县的人, 但我是志愿者, 我在灾区的时候就见过这个小姑娘。她不太爱说话，行为举止也有些奇怪，经常搬着一个小板凳看洪水，一看就是一天。当时我听救援官兵说，她还从水里面救下来过几个人呢，所以你们还是别黑人家了。” 如果是别的还好，从洪水里救人，一救就是几个，这听起来可信度瞬间就大大降低。 楼主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几句辩解的话，再次把冯褚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第84节 有的网友忽然展开了丰富的想象力，然后鄙夷之声不断地传来。 “现在的水军可真厉害，颠倒黑白一把好手，死人都能洗成活的。还救人，那么汹涌的洪水，你救一个我看看。［图片］［图片］［图片］，这还只是电视上表现出来的，真实情况比这个严重了不知道多少，人下去直接就没了，救人？根本不存在好么。” “技术大佬打脸啪啪啪。” “心细如发，还网友一个真相。” “给真相帝递茶。” …… 议论了很久之后，忽然有一个人把矛头指向了别的地方，比如裴琛。 “恒安老总就是厉害，事情才出了几个小时，人家公关团队都开始运作了。” “大佬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各位小心被打击报复啊。” 贴图的楼主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差点没被这些扭曲事实的人气到吐血。 “人家救的是救援官兵跟国家台记者，你们不要乱猜一通好不好，随便污蔑别人，素质呢？” 对比他的温和，部分网友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你编瞎话糊弄我们还有理了，我看你才是不要脸。” “现在部队也都开通了v号，你说说那个官兵是哪个编制的，我替你艾特一下，还有记者身份，我都一并帮你问了。” “坐等。” “楼主可千万别不出声，不然我们以为你这是做贼心虚。” “都别吵，当时新闻联播上面，实时连接的国家台记者我还记得，至于救援官兵是隶属于哪个部队的，既然是江之县受灾，那遵循就近原则，我都帮楼主艾特了。@x省军区@国家一台@记者江宁” “忽然想笑，牛皮要被楼主吹破了，本年度最搞笑事件诞生。” 随着时间的流逝，来这里围观的人达到了好几万，转载和评论量一路飙升，然后直接上了热搜频道。 虚假消息和故意作怪本来就为人所不齿，就在所有人只以为这是一场公关或者闹剧的时候，江宁最先发声了。 记者江宁：“我确实是被冯褚从水里救下来的，不止是我，还有我同行的摄像师。@真实之眼刘文涛” 真实之眼刘文涛：“事实，无误，至今心怀感激。” 这两条消息一出，再加上刘文涛的定位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信号都不一定有，他能在这个时候出声，看得出来不是事先安排好的。 这下子，很多网友开始慌了。大约二十分钟后，军区号和国家一台先后发出文字，将这种尴尬的氛围推到了顶峰。 x省军区：“首先，很高兴群众有困难像我军区及时反应的行为。其次，经过多方调查，我军区在此声明，冯女士救人情况属实，希望各网友能够理智对待，还网络一片宁静。” 国家一台：“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维护互联网安全的决定》等规定，捏造事情损害他人名誉，在网络上散布或者组织、指使人员在信息网络散布的行为，触犯了刑法‘捏造事实诽谤他人’罪。同一诽谤信息实际被点击、浏览次数达到五千次以上，或者被转发次数达到五百次以上的，达到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第一款规定的‘情节严重’，希望广大网友能够引以为戒，遵守法律法规。另，江宁和刘文涛都是我台的骨干成员，我台非常感谢冯女士的救人行为，并且对其行为表示高度赞赏。弘扬正气，从我做起。” 沉默，极度的沉默。 看到这两则声明，楼主只觉得扬眉吐气。 真是太痛快了，没想到一向高冷的国家台，还有从来不发布其他消息的x省军区，竟然先后发声，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说，你们接着说。” 愉悦的打出了这行字之后，楼主坐等事态的发展。 官方的两个渠道都发图文声明了，就算是再暴戾的网友也说不出什么来。 恒安是全国排名靠前的大集团，财力十分雄厚不假，但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在短短几十分钟内让两大官方渠道给他开绿灯，更别提造假了。 所以冯褚救人的事情是真的。 “本年度最响亮的耳光送给你们。” “我就知道不表态是对的。” “啧啧啧，被军方和国家台点名批评，光荣啊。” “我沉了，脸疼，再见各位，我去医院了。” 现在的舆论呈现出一面倒的情况，只有三两个人依旧坚持这是炒作，然后毫无意外的被喷的毫无招架之力，没一会儿就下线了。 刚刚他们对冯褚身上施加的网络暴力，现在原封不动的退回到他们身上，不知道现在他们心里又是个什么滋味。 四个声明接连发出五分钟后，很多人都自动删掉了自己的评论，然后不再说话。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吃瓜群众对“冯褚”这个名字十分的好奇，然而搜遍整个平台，也没有发现她的痕迹。 渐渐的，热度下去。 裴琛无意间点击了一下网页刷新，冯褚忽然惊叫起来，“唉，那个说要吃牧马人的，怎么也不见了。” 她一直盯着对方呢。 裴琛没有想到她只注意到了这个，无奈扶额，他将手机收起来，“再不删评论，他这个号就要红了。” 已经有好几千人在他下面评论，说要亲眼看到他吃铁皮来着。 “没意思……”冯褚小声嘀咕。 被小姑娘盯上了，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挑了挑眉，裴琛道：“我们该回帝都了。” “哦，好。” 听到她在自己心里的应答声，裴琛捧着小铁牛就出去了。 青袁这里放晴，x省其他地区雨水也在一夜之间消失，飞机理所当然的恢复了正常航行。 买了机票，走到安检那里，安检员对裴琛手中的小铁牛产生了严重的好奇。 随身带着这个东西的人，可不多见。 “裴琛，救命……”冯褚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被人摸肚脐。 哦，还有牛尾巴。不止是这样，她的四个蹄子也被揉捏了一遍。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这小铁牛是电动的，会响？ “老赵，要不你看看？” 语罢，女安检员准备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自己的男同事。 “唰”的一下，裴琛的脸色彻底黑了。 罗靖觉得，自己是时候该为老板排忧解难了。他上前一步，礼貌道：“还有二十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你们看这……” 女安检员已经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男安检员思考一下，然后摆手，“让他们过去吧。” 裴琛闻言，脸色和缓。接过小铁牛，他将她带上了飞机。 看着眉头高高隆起，一脸不悦的男人，冯褚心下不解。 “你……”怎么了？ 她话还没说完，裴琛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手帕。 两分钟后，冯褚体验到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擦身服务。 看着闪闪发亮的小铁牛，裴琛满意道：“好了。” 这么一折腾，她得被擦掉一层铁皮…… 冯褚看了他一眼，然后甩了甩尾巴。 老板越来越像变态了…… 完全没有注意到小铁牛动作的罗靖缩到一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夜晚，裴家。 裴肃锋拿着公文包从公司回这里，刚一进门就看到抱着一只小铁牛，在家里四处乱转的弟弟。 他这段时间，可是越来越清闲了。 “你今天特意叫我回来，有事？”裴肃锋问。 裴琛点了点头，面色淡淡：“嗯，我从青袁带回来了点好东西，晚上一起尝尝。” 十五斤蛟龙肉，他一个人吃不完。 “什么好东西？”裴肃锋不解。 裴琛言简意赅，“肉。” “噗……”跟在裴肃锋身后的裴钦窃笑。 他们这种人家，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他二叔这次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一点。 裴肃锋闻言也笑了，“能让你专门开口，别是龙肝凤髓吧？” 看了两人一眼，裴琛挑眉，“没那么夸张。” 见他们放松下来，他又道：“不过也差不多。” 第82章 梦想 “你什么时候也会开玩笑了。”裴肃锋并不相信。 他指了指客厅, “走吧, 先去坐会儿。” 两个都是大忙人, 平常也难得见一面说句话，现在就只当联络感情了。 裴琛点了点头, “嗯。” 走在前面, 裴肃锋一边将公文包交给家里的阿姨，让她帮忙放到自己的房间里，一边笑着问：“你最近倒是挺悠闲的。” 抱着一只小铁牛，跟在养老一样。 “公司没有什么事儿吗？” 裴琛摸了摸怀里小铁牛的角，感觉到她抗议的蠕动之后, 才慢慢收敛, “能处理的事都处理完了, 我打算先休息一下。” 辛勤劳动了那么多年, 裴家最喜欢泡在办公室的工作狂, 什么时候脑子里也有休息这个词了？第85节 “你这个回答, 真是让我意外。”裴肃锋毫不掩饰自己的新奇。 裴钦见他爸同他二叔一本正经的聊天，家常事都能被他们弄的像讨论什么大决策。 真是受不了。 飞快的抖了抖肩膀，裴钦说了一句“我去找奶奶”之后, 就一溜烟跑到了厨房那里。 收回自己的视线, 裴肃锋头疼道：“真不知道我这儿子什么时候能够学稳重一点。” 喜恶都挂在脸上, 这个样子等他彻底接手裴氏的时候，非得被人算计的裤衩子都不剩。 “他不是已经在公司实习了么？”裴琛神情淡淡, 好似这件事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裴肃锋这边也没有怀疑, 只是表情越发的沉重, “阿钦的本事，当个二把手没问题，一旦遇到重大决策，他就开始优柔寡断。” 这是裴钦身上最大的问题。 商机不等人，利益场上机会稍纵即逝，一旦把握不住就有别人捷足先登。裴氏庞大、资格老又怎么样，这么下去早晚要被人给取代。 裴琛看了自己大哥一眼，一针见血道：“是你眼光、要求太高了。” “他才二十岁点出头，动辄十几亿二十几亿的生意，没几个人敢签。” 也不看看裴氏集团里的那些高层，头发都愁白了一片。人前的风光别人能看到，人后的压力别人却不知晓。 这倒是奇怪了，比起自己儿子的问题，裴肃锋觉得眼前有一件事更重要一点——“你什么时候学会劝人了？”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冷冷淡淡的听自己说完，然后用言简意赅的结束这个对话。 “是什么让你变化这么大，能不能告诉哥哥我一声？” 这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裴琛卡壳，手指在小铁牛的耳朵上停住，“裴钦到底也是我侄子。” 他现在真的有这么啰嗦么？ 将自己耳朵上的手甩开，冯褚张嘴一口咬了上去。 酸痒的感觉让他回神，裴琛目光渐渐沉寂了下去，看起来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很快，裴肃锋抛却这点困惑，又同他聊起了现在的形势。 大约半个小时后，颜歆招呼他们两个来餐厅吃晚饭。 听到敲门声，裴震青从一楼的书房里走出来坐在上首的位置，他看着自己二儿子手边摆着的小铁牛，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怎么吃饭也带着这东西。” 从回来开始，这小铁牛就没离开过他的手。原本以为这是自己二儿子在青袁买到的摆件，回来当装饰用的，现在看来显然是自己猜错了。 顿了一下，裴琛开口：“带着她能辟邪增运。” 他没有撒谎，只是说了小姑娘的附加属性。 这一句话，让心思最浅的裴钦呛咳了一下，他眨了眨眼，大着胆子玩笑道：“二叔，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张仲来家里的那次，木头珠子里窜出来一只淡紫色的牛影虽然离奇，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得用玄幻来解释。 人还是相信科学的好。 看了他一眼，裴琛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把目光落在面前的汤里。 这是用那块儿蛟龙肉炖出来的。 “你尝尝这个。” 以为他是想用吃的堵住自己的嘴，不过裴钦也不敢抗拒，只依言动作。 鲜嫩的滋味在滑落在口中，淡淡的清香侵蚀着味蕾。一瞬间，裴钦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什么东西，这么好吃？” 这跟他以前吃过的所有动物的肉，口感都不一样。这个时候，裴钦已经将自己二叔笃信封建迷信的事抛到了脑后。 颜歆三人一听，不由的也来了兴趣。裴琛说这是好东西，看样子好像是真的。 颜歆伸出筷子，浅尝一口之后，她不由得也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裴琛也不隐瞒，坦言道：“蛟龙肉。” “噗……”裴钦闻言，当即一口肉汤就喷了出来。 “二叔，你最近迷上玄幻小说了？” 还蛟龙肉，这东西怎么可能存在。 就知道他们不信，裴琛也没有再解释的打算。 不会是真的吧？ 深知自己儿子性格的颜歆和裴震青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失笑。 再怎么了解，对于绝对没有的生物，他们还是没办法相信。 “既然是蛟龙肉，那我可得多吃一点。”裴肃锋一脸的玩味。 一段时间没见，他二弟倒是变了不少，连玩笑都会开了。 裴琛面色淡定，浑不在意，“我一共得了十五斤，送大哥三斤，给爸妈留七斤。” 听小姑娘说，这东西不止是味道好，到底是修炼了几百年的蛟龙，虽然没有功德在身，但食用之后对身体还是有些好处的。 尽管小姑娘也说不清到底有什么好处，不过这并不妨碍裴琛给予信任。 不知道是不是裴琛活跃了气氛，这一顿饭下来，颜歆四人脸上都带着笑。 等裴肃锋带着裴钦走了之后，裴琛也将自己的外套拿在了手上。 见他这个举动，颜歆问：“你要走？” “嗯。”回答了一声之后，裴琛接着道：“我回星湖湾住。” 那里是他成年、搬出裴宅之后的住处。 “咦，你家不是在这里吗？”安静了一晚上的冯褚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回头再给你解释。”裴琛低声道。 颜歆疑惑的看着他，“你跟谁说话呢？” “没什么。”不紧不慢的抬起头，裴琛面色正常。 要是让他妈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是冯褚，不知道她会震惊成什么样子，说不定还会以为他疯了。 又说了两句之后，裴琛出了别墅大门。 挑了一辆跑车开，他犹豫了一下，将小铁牛放到自己的肩头，“你抓紧我。” “夜晚的帝都景色不错。” 听他这么说，冯褚原本想要跳到副驾驶的动作马上停住。 两分钟后，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激烈的夜风扑洒在冯褚的脸上，让她不由自主的揪紧了裴琛的衣服。 “你明天……能不能送我到江宁那里？”总是麻烦他也不好。 冯褚没有看到，在听见这个名字之后，身边的男人的脸色顿时开始发青。 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裴琛淡淡道：“你找她干嘛？” “在养伤期间，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占地方，你把我当成摆件送给她就行。”操作起来还是挺简单的。 “既然不占地方，你留我这里也一样。”裴琛语气轻缓。 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冯褚愣住。 见她不吭声，仿佛是在思考什么，裴琛继续引诱，“你在我这里无聊了还能自由活动，在江宁那里动作万一被看到了，她肯定会被吓的不轻。” “也是……”不知不觉间，冯褚被说服。 她也不是完全没用，等时间久了，裴琛的房子绝对能变成一个旺宅，也算是她住在那里给他付的利息。 “那殷杰那里……”她还没来得及销假。 数数自己有这么多要求，冯褚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她完全不知道，裴琛现在只想打消她所有的后顾之忧，让她安安心心的留在自己那儿。 这边冯褚话音刚落，那边裴琛就及时开口：“我明天让罗靖去一趟。” 好了，她现在没有问题了，一点问题也没有。 冯褚窝在裴琛的脖颈那里，不由自主的用牛角蹭了蹭他，表达自己的亲昵与感激，“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类。” 先是用那么多金条来赎自己，后来又跟着自己跑前跑后，冯褚完全没有想到，面前男人冰冷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么一副热心肠。 看着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小铁牛，裴琛非但没有感觉到安慰，反而心里堵的慌。 他这是又收到了一张好人卡？ 看着灯光璀璨的马路，裴琛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一直到星湖湾，裴琛将车子停在停车位上，然后带着冯褚就到了顶层、自己的家里。 落地窗、地毯、大沙发还有远处辉煌的灯火…… 冯褚觉得，自己在帝都的奋斗目标找到了。 “你这个房子买下来带装修多少钱？”她目光炯炯的问。 沉吟了一下，裴琛耿直的报出了一个数字，“五千多万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看到手里的小铁牛两只耳朵都耷拉了下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怎么了？”裴琛忙不迭的问。 冯褚四蹄在他手心死命的刨着，语气幽幽的说：“……你打破了我的梦想。” 她这得再活多少年，才能买一套给自己住。 愣了一下之后，裴琛迅速反应过来。他勾了勾，微不可闻道：“其实……我可以帮你实现。” “什么？”冯褚没听清楚。第86节 摸了摸她的头，裴琛失笑，“没什么。” —— 次日清晨。 裴宅。 家庭医生七点半准时到这里给颜歆和裴震青进行日常检查。 “你们已经吃过降压药了？”看着血压计上面显示得数据，家庭医生不由得问了这么一句。 “没有。”颜歆摇头。 裴震青坐起来，表情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血压偶尔恢复正常也不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家庭医生拿出血糖仪，笑着道：“两位再测一下空腹血糖吧。” 裴震青一直血糖偏高，这对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并不是是一个好消息。 很快，血糖测试结果也出来了，数据很正常。 这就奇怪了。 血糖跟血压不一样，不吃药的话很难降下去。 “两位最近饮食上有调整吗？”排除药物的影响，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也没有。”这次是裴震青回答的。 他和颜歆现在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昨晚喝下去的肉汤。 这些都是小问题，可能过几天又变了回来。家庭医生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他只例行嘱咐了一下忌口的食物，然后就离开了。 第83章 青年 早上八点。 裴琛洗漱完毕, 一脸轻松的从卫生间里出来。走到衣帽间，他原本想拿西装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这东西穿起来是不是太显老了？ 犹豫了半晌, 裴琛选择了放在那里, 八百年都没有动过的运动休闲服。 这个应该会衬得年轻一点。 换上衣服, 裴琛对着镜子皱眉看了半天, 心中依旧不甚满意。 算了, 就这样吧…… 出了衣帽间, 在客房门前站立半晌，裴琛也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抬起手，他轻轻的敲了敲门，“小褚，起床了。” 安静，无与伦比的安静。 如此尝试了三四次以后，裴琛轻轻的挑了挑眉。 小姑娘还会赖床了。 轻轻的旋开门锁, 推门进去之后, 他看到小铁牛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样, 闭着眼睛就钻进铺了一半的被子里, 只露出了一条牛尾巴出来。 受了伤之后冯褚才发现, 原来睡觉是这么舒服的一项活动，怪不得人类都喜欢这么干。 本来以为裴琛会很快离开, 冯褚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尾巴, 脑子里一片混沌。 很快, 她听到了一声低笑, 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尾巴被人给捉住了。 就这样, 裴琛眼睁睁的看着小铁牛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嗖”的一下拱到了被子中间，摆出一副坚决不肯合作的姿态。 没奈何，裴琛轻声道：“今天我得去公司一趟。” 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决策把关，他每天还是需要抽出来一点时间去解决。 去就去嘛，为什么还要专门选择跟自己交代一声？ 冯褚四蹄呈“大”字状躺在那里，还是反应不过来，只模模糊糊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见被子里隆起的形状不动如山，裴琛继续，“我准备带你去，所以你现在该起床了。” 原来是这样…… 冯褚艰难的蠕动了一下。 裴琛见状，忍不住勾了勾唇。就在他准备再开口的时候，冯褚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知道她现在没办法开口，也没办法接电话，只能保持现在的这种形象，裴琛将手机充电器拔掉，然后放在手里。 下一秒，他看到了上面的来电显示。 “宁宁……”裴琛微不可闻的念了出来。 这是谁，叫的这么亲密？ 就在裴琛皱眉的时候，小铁牛迅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然后跳到了他的膝头，仰着脖子看着他。 “认识？”裴琛问了句废话。 冯褚浑然不觉他这个问题多余，只老老实实的点头，“嗯嗯！” “是谁？”裴琛的心里忽然有了答案。 能让她这么上心的人可不多。 “江宁。” 果然啊…… 眼睛倏而眯起来，裴琛神情淡漠的问：“那你现在要起床了么？” 虽然他现在更想把这通电话给掐掉。 “起起起，马上起。”冯褚在他心中开口。 忍了忍，她小声提醒道：“已经响了六声了……” 再不接就要挂了！ 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将小铁牛放在自己的肩头，裴琛随即才划开接听键。 下一秒，急切的女声传来。 “小褚，你现在回来了吗？” 按理说网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她早该打电话给自己了，但等了一晚上江宁也没等到这通电话。 于是，江宁坐不住了。一直到电话那里传来声音，她心中的担忧达到了顶峰。 “回来了。”裴琛淡淡道。 竟然是个男的！ 江宁皱眉，尽量心平气和的开口：“你是谁？” 做了那么多年的新闻，她现在脑子里不经意间划过了各种不好的消息。 小姑娘不会是被人绑架了吧？ “小褚呢？” 听到这个疑问，冯褚本能的想要回答。 “哞！”在这里！ 等反应过来之后，她捂住了自己的嘴。既然现在是小铁牛的形象，原声当然说不出来人话。 裴琛没忍住笑了一下。 因为心情骤然放松，他的语气也好了很多，听起来终于不再那么冷硬，“她啊……” “还没起床。” “你是裴琛？”江宁自动将那声牛叫忽略，只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的对话上面。 裴琛肯定的点头，“对。” “小褚怎么会在你那儿？”江宁忍不住心生警惕。 顿了一下，裴琛缓缓道：“我在青袁出差遇到她，见那里连降暴雨，河水即将决堤，实在是太危险，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谢谢。”想起之前自己看到的新闻，江宁的态度开始软化。 不过对于小姑娘的人身安全问题，她还是没有半点松懈，“你说小褚还没起床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两人现在住在一起？ 当记者的，尤其是江宁这种记者，提出的问题果然犀利，一点不给别人回避的空间。 就在冯褚心生担忧，怕露馅的时候，裴琛不急不缓的开口了：“她淋了一场雨，生病了，所以暂时住在我家。” “严重吗？”听的出来，江宁心态开始稳不住了。 “有一点肺炎，医生说不能吹风，要多休息。”裴琛格外的冷静。 顿了一下，仿佛是怕江宁担心，他又道：“要我现在去把她叫起来吗？” 这也太冒险了吧，她没办法说话…… 冯褚揪裴琛的衣服，将耳朵凑的更近。 “不用不用，让她多睡会儿吧。”心里清楚冯褚要是知道自己来电话了，肯定会担心，说不定还会不顾自己的身体跑回来，江宁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可不可以麻烦裴先生一件事？” 裴琛挑眉，“当然可以。” 他已经知道江宁要说什么了。 “不要告诉小褚我打过电话，还有……能不能让她在你那里住几天？” 她得过肺炎，所以对肺炎很了解。如非必要，轻易还是不要移动的好。 电话那边半晌没有声音，就在江宁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裴琛的略显犹豫的话让她骤然放松。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不太好吧？”第87节 以退为进，他用的挺顺手。 压根没有察觉到异常，江宁笑着说，“没关系。” 反正小褚丝毫没有开窍的意思，裴琛又是帝都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两个木头疙瘩放在一起，怎么也擦不出火花来。 这个时候，江宁万万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一厢情愿。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裴琛也就顺水推舟，没有再拒绝。 电话挂断，他不经意间转头，接着就看到小铁牛眼泪汪汪的样子。 “江宁对我真好……” 就是自己太不让她省心了。 捏了捏她的牛耳朵，裴琛抿唇，“我对你不好吗？” 小姑娘可真没良心。 “当然也好。”冯褚的语气异常诚恳。 这还差不多……裴琛心里依旧有些不平衡，不过能跟江宁持平，他现在还是挺知足的。 想起面前的男人之前说要去公司，冯褚犹豫了一下，然后滑到了他运动装的帽子里。 “走吧。” 到目前为止，她已经浪费了他不少时间了。 感受到小铁牛的乖觉，裴琛心里忽然传来一阵痒意。 低咳一声，勉强压制住想要揉捏她的想法，裴琛拿着钥匙下楼。 大约十几分钟后，他就带着冯褚来到了自己公司门口。 这里可真大啊！ 从他的帽子里露出头，冯褚开始数面前的大厦到底有多少层。大约五分钟后，她晕头转向的缩了回去。 冯褚觉得，她还是不要太为难自己的好。 下一秒，克制了一路的裴琛伸手把小铁牛从帽子里捞出来，手上传来的触感让他顿觉圆满。 摸了摸她的牛角，裴琛低声提醒：“别动，有人看着呢。” 冯褚闻言，当即就老实了起来。 无声的笑了一下，裴琛抬脚走进了公司里面。 一层大厅里面一共设立了八个电梯，只有两个能通向顶层总裁办公室，其中一个是直达，平时也就他自己和几个高层坐坐。 裴琛这边刚进去，那边就有一个人走了上来。 见背对着自己的人准备按楼层按钮，罗靖皱眉提醒道：“这个电梯只通往顶层……” 这人是不是来错了？ 就在罗靖满心疑惑的时候，裴琛顿了一下，然后转身。 这个穿着运动鞋，休闲装的人，居然是自己的老板。 罗靖忽然有些不淡定，因为从来恒安上班开始，他就没见过裴琛穿过除了西装以外的别的衣服。 太阳这是要从天上掉下来了吗？！ 看着自己的秘书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裴琛的脸色蓦然发冷。 罗靖心中一颤，赶紧收敛起外露的情绪。 电梯上升至顶层，裴琛走出去。想到在自己办公室待着小姑娘会无聊，他让罗靖先过去，自己则转脚来到了会客室这里。 把投影打开，将小铁牛放在沙发上，裴琛低声问：“有没有想看的电影？” “有！”冯褚激动，然后她飞快的报出了一个名字。 裴琛挑了挑眉，他找出这个片子，然后点开了播放，“你先看着，我中午差不多就能处理完手头的文件。” 冯褚当然不会不愿意。 摸了摸小铁牛的脑袋，裴琛这才离开。 很快，会客室的门被关上，因为里面的窗帘一直是拉上的，光线很暗，所以裴琛并没有看到另一侧躺着呼呼大睡的青年。 等电影开始后，冯褚后知后觉的扭头。 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说梦话。 第84章 带走 仔细分辨了半晌, 冯褚这才看到另一边盖着衣服睡觉的人。 “青青，安娜……你们别闹……”或许是感觉到周围的环境有些吵，青年用衣服盖住脑袋, 口中不停地嘟囔。 两个女人的名字，看来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看了他一眼，冯褚缓缓的扭头, 将视线重新转移到大屏幕上。 他已经睡糊涂了。 不去管这个陌生人，冯褚保持着一个动作，津津有味的看起了电影。 大约五六分钟后，剧情开始展开。 “张豪，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你听我解释啊, 阿媛！” 女声尖利而决绝, 男声包含痛楚与无奈。背景音乐骤然响起，迅速将气氛渲染至低迷。 明明是极度狗血的剧情，却能让人感觉到一阵一阵的怅然。 “如果爱情能够使人成长, 那么时光就是一记药，或毒或解，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就在屏幕上女主角一边流眼泪，一边哽咽的着念信封的内容的时候, 对面沙发上的青年终于忍到了极限。 他豁然坐起来, 张口就骂，“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是情又是爱, 一大早的扰人清梦。 她觉得挺好的啊…… 冯褚微不可见的眨了眨眼睛。 因为她体型太小, 整个会客室里光线又暗, 所以青年压根没有注意到这里。 “哪个这么没品味，专挑烂片放？”抱怨了这么一句之后，青年挠了挠乱七八糟的头发，然后走到茶几那里握住遥控器。 等等！ 冯褚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投影仪被关掉，电影画面瞬间消失。 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青年并没有把后背那里一闪而过的凉意给放在心上。 “哈……”伸了个懒腰之后，他慢吞吞的开口，“打开窗帘。” ……他在跟谁说话？ 冯褚有片刻的不解，很快，缓缓投射进来的阳光告诉了她答案。 原来这东西是声控的。 “会客室都搞这么舒服，裴琛是真有钱。”感叹了这么一声之后，青年迅速将外套穿在身上。 他老子跟裴琛的老子是过命的交情，虽然从小看裴琛那张冷脸都有些发怵，但他这里是躲女人、躲情债最佳场所。 一般人连恒安大门都进不来，一听到裴琛的名头，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有多远离多远，生怕被传染上霉运。这里要多安全有多安全，所以别的事也都不算事了。 裴琛知道他偶尔会来，见他也惹不出什么大麻烦来，随即也就放任了。 不过因为这个小会客室是裴琛私人用的，一般只接待恒安的合作伙伴，所以之前的时候，青年一直是睡在另外一边的大会客室。 不巧，昨天来的时候已经太晚，大会客室不知道被谁给锁上了，青年果断的在睡地板和面对裴琛冷脸之间选择了后者。 很快，青年出去。 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回来，冯褚只能保持原状，静静地等待着。 果不其然，大约二十分钟后，青年神清气爽的推开门。看他脸上还带着水渍，冯褚就知道他这是去洗漱了。 有目的的走到自己躺过的沙发，一把抓起来掉落的钱包，青年挑眉，“可不能把你给忘了。” 听说裴琛出差快回来了，现在又正好是上班时间，怕撞上裴琛，青年忙不迭的就要走。 等到了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脚。 “这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冯褚感觉到自己四只蹄子都腾空了，不过面对的不是裴琛，她也只能这么装下去。 就在青年仔细打量面前的小铁牛，试图研究出来她到底是什么稀罕物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喂？” 人一旦接到电话，注意力难免会被转移。 冯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落入了青年的口袋。 自己当初就应该变大一点。 木着脸被青年带了出去，见四周无人，她决定自救。 奋力一跃，冯褚轻盈的落到地上。 等会儿趁着没人的时候，她偷偷的跑回去就行了。 “滚蛋吧，老头子都已经断我经济来源了，我哪儿还有钱？”青年这边刚吼了一句，那边就感觉到自己的口袋一轻。 连看都没有看，他本能的将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第88节 “三缺一也不行，今天我去不了！” 计划失败。 冯褚咬了咬自己的蹄子，然后垂头丧气的缩了回去。 一路走出恒安，她听到了青年原本从坚决抗拒，接着开始软化，最后妥协的全部过程。 这人的意志力可真有够不坚定的。 “行行行，别催了别催了，我去还不行嘛。不过咱可事先说好，要是那两个女的在，我扭头就走。”青年一脸无奈。 “没问题。” 见电话那边的人妥协，青年心满意足的挂掉了电话。 很快，他从不远处的停车位找到自己的车，打开车门坐下去之后，青年没控制住，嗷的一嗓子就跳了起来。 幸好他这是敞篷跑车，不然非得磕出个好歹不行。 冯褚无语，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飞快的把差点硌死自己的罪魁祸首掏出来，看到通体漆黑的铁牛之后，青年长大了嘴巴，“我怎么把你带出来了？” 对自己的行为，他半点印象都没有。 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牛角，青年随手将冯褚丢到了副驾驶上面，“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懒得再跑上去一趟，他决定过几天再还。 仰面看着面前的大厦，冯褚不由得磨了磨牙。 她好好的看个电影，怎么就被人带走了呢，这人是哪儿冒出来的？ 就这样，在冯褚陷入纠结的时候，青年开车，一路把她带到了一家高级会所门前。 把车子丢给侍者，青年想也不想就要走。 然而他这是敞篷车，万一小铁牛被人拿走了，他拿什么还？ 想到这里，青年又回转过去，把冯褚抓在手上，“啧，真是麻烦。” 唾弃了一声之后，他才不耐烦的跟着侍者，一路走到特定的包房里。 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冯褚就瞪大了眼睛。 非礼勿视啊！ 看到面前这些衣衫不整的男女，她心里倒是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大白天的他们的精力就这么旺盛，真是不可思议。 看到青年走进来，为首的男子指了指怀里的女人，“新来的，你要不要？” 看了他一眼，青年一脸鄙夷，“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一天天的净瞎玩儿？” “我都忘了，乔严乔大少是个体面人。”为首的男子不甘示弱，直接反讽了过去。 “你只谈包养，对一夜情没兴趣。” 可惜了，温柔太过，被他包养过的女人到头来大部分都不甘心撒手。搞得他现在灰头土脸，有家都不能回，生怕被堵在门口，丢了他老子的脸。 “魏子扬，说人话。”青年，也就是乔严有些不悦。 见他真恼了，魏子扬挑了挑眉，然后不再招惹他。 看着空空荡荡的麻将桌，乔严问：“不是说好的三缺一，人呢？” 相对于女人，还是麻将更有意思一点。 “急什么。”看了一下手表，魏子扬算了算时间，然后道：“差不多快来了。” 两分钟后，包间传来敲门声。 “喏，到了。” 乔严看向来人，不由得心里有些发虚。 早知道是这两个，他就不来了。 “你怎么把你堂哥魏薄光也叫来了？”乔严皱眉，小声问。 对比他们这些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魏薄光这种商界新贵简直就是只存在于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双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今天凑到一起还能玩的痛快吗？ 魏子扬舔了舔嘴唇，“叫他怎么了？” “你怕是不知道，他公司最近不知道被谁注入了一大笔资金，运作起来之后，股票那边猛涨，短短几天的功夫价格就翻了几翻，比之前的势头还厉害。” 所以放着这么一个肥羊不宰，还等什么呢。 魏家现在都成斗鸡眼了，乔严懒得管这些闲事，他只玩儿好就行了。 很快，魏子扬、魏薄光、乔严并另外一个青年坐上了麻将桌。 “你们什么规矩？”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筹码，魏薄光笑着道。 “本钱一万，按番算钱。”魏子扬粗略的解释了一下。 “今天玩儿这么大？！”乔严知道自己的斤两，听到这句话之后，魏薄光还没说什么，他就想打退堂鼓了。 几圈下来，运气差的话，百十万就没了。 这个时候，四人中最不起眼的青年开口了，“怎么，乔少输不起？” 乔严不是个傻子，但他是个愣头青，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用激将法。 一听到这话，他咬牙道：“输得起，怎么可能输不起。” 就是不知道这次他爸会不会直接打断他一条腿。 “那就行。”快速截过话茬，魏子扬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笑嘻嘻的说：“你都专门请了招财兽坐镇了，还怕什么？” 要真是什么招财兽就好了…… 他手里这个就是随手拿的，说不定只不过是路边摊上买来，被人忘在会客室了。 乔严心中叫苦不迭，面上还得保持冷静，一口牙齿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他决定了，输上两局，面子上过得去之后，他立马拍拍屁股就走人。 今天的局明显就是魏子扬摆出来坑魏薄光的，自己可不能跟着栽进去。 一时间，牌桌上的四人心思各异。 等自动洗好牌后，乔严第一个坐庄，他胡乱的抓了几把，脸上一点斗志都没有，明摆就是来混场子的。 一个一个将牌码好，渐渐的，乔严克制不住，一双手抖的像抽风。 强忍着心里的激动，他摸了这局第一个牌。 “我好像……胡了。” 这是什么狗屎运？！ 第85章 报复 魏子扬并没有放在心上, 张口就是一句, “你发什么神经？” 只摸了一张牌就胡, 骗谁呢！ 魏薄光跟他态度不同, 低头仔细看过去之后，他语气怪异道：“真胡了。” 还是天胡。 话音落下, 其余两张脸都凑了过去, 接着, 魏子扬跟另外一个青年的脸齐齐扭曲起来。 真是邪门了。 有这么多人帮着自己确认, 乔严心里踏实多了。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发现不是做梦之后，他的嘴差点没有咧到耳后根，“来来来，给钱给钱！” 乔严胡牌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没办法赖账。没奈何，魏子扬和青年铁青着脸扔了几个筹码过去。 魏薄光挑了挑眉, 跟着动作。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走运的一次了。 乔严一边听着麻将机“哗啦啦”的洗牌, 一边暗自激动。 很快，崭新的牌面出现。上把的赢家坐庄，所以庄家还是乔严。 抓麻将过来，整理好之后, 乔严心中有些失望。 这次的牌摸的一般。 他的天胡果然是概率问题……朝青年使了个眼色, 魏子扬率先出牌。 “二饼。” “三条。” “红中。” …… 青年隐隐在给魏子扬喂牌, 几趟下来, 他手中的牌已经成型了。 只差最后一下…… 隐晦的看了魏薄光一眼, 魏子扬心情剧烈的波动着。 他今天非得让自己这个堂哥大出血不可，至于乔严，没办法，只能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今天算他倒霉。 然而下一秒，一切戛然而止。 “胡了。”乔严把牌一推，笑容格外灿烂，“清对，翻四番。” 天知道一手烂牌是怎么凑成对子的。 冯褚假装自己真是个装饰品，然后竭力收敛自己身上的功德之气。 只差一步就能胡牌了，被他这么一打搅，魏子扬差点没气死，“你！”第89节 懒得废话，乔严伸手，“给钱！” 魏子扬以为他是瞎子吗，他跟青年的动作虽然隐晦，但并不代表自己这边就看不出来。 想拉他当炮灰，那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连胡两把，乔严重新开始收拾起了自信。天胡一把六番，本钱一万，每个人就是三十二万。清对四番，每个人八万。 两局下来，一百二十万收入囊中。乔严自觉能陪他们好好玩玩了，就算是之后没这么好的运气，他输也输不了多少。 四人继续，之后乔严虽然没有再出现过这么多番的大牌，但胡牌的次数却是魏薄光他们三个加起来的总和。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摩挲着手里的牌，乔严笑得合不拢嘴，越发沉迷其中。 渐渐的，包厢里钟表的时针指向了“11”。 另一边。 裴琛将手头的文件放下，几天积压下来的工作不少，他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处理完。 不过，挑重点解决，剩下的交给手底下的人就行了。 捏了捏鼻梁，缓解了一下眼部的酸胀，裴琛来不及同罗靖交代工作，他起身就要往自己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室走。 按时间来看，他给小铁牛播放的电影刚刚好结束。 果不其然，等走到会客室的时候，裴琛发现投影仪已经熄灭了，原本窝在沙发上的小铁牛也不见了踪影。 刚开始以为这里没人，是冯褚自己跳上茶几关掉的电影。但等目光触及到大开的窗帘的时候，裴琛的表情顿时一变。 这东西是声控的，小姑娘没办法说话，它现在怎么会是这个状态？门口倒是有个开关，但她够不到那个高度。 勉强保持冷静，裴琛将投影仪重新打开，找到之前的影片之后，他点击了播放。 看着上面只走了五六分钟的进度条，裴琛面色顿时变得冰冷。 将近两个小时的电影，竟然只看了这么短的时间，也就是说，在自己离开后不久，投影仪就被人给关掉了。 “小褚？”在会客室里翻找了半天，裴琛也没有发现小铁牛的踪迹。 这个样子，分明不是她自愿离开。就算是有急事，她最起码也会跟自己打声招呼。 除非，有人把她带走了。 快步走出会客室，裴琛走到罗靖办公桌前，拍了拍他的桌子。 “老板……”早上不是还好好的，现在怎么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谁得罪他了？ 不应该啊，每次来顶层汇报工作的员工或者高层，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生怕撸了老虎的胡须。 点了点头算做应答之后，裴琛淡淡道：“你去把小会客室门口的监控连接到我的电脑。” 看看都有谁进出过那里，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小会议室？ 除了老板亲自领过去的人，还有谁敢进那里？ 尽管心中疑惑，但罗靖作为秘书，裴琛的话都已经出口了，他只需要照办就行。 重新回到自己办公室里打开电脑，大约五六分钟后，监控视频就切了过来。 这个时候，罗靖也凑上前去。 很快，他就知道老板为什么会这么恼怒了。 小会客室外安装的是超清摄像头，出现在里面的，无论是人是物都纤毫毕现。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小铁牛从青年的口袋里掉出来，下一瞬被他捡起来带走了。 乔大少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板的东西也敢拿？！ 罗靖张大了嘴巴，默默后退了两步。 老板有多稀罕这个小铁牛他是知道的，至于乔大少……他只能说一句，自求多福吧。 “乔！严！”一字一顿的念出了这两个字，裴琛深吸一口气，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小姑娘，其他的账随后再清算。 铃响七八声，电话才被人接起来。 “喂，谁啊。”或许是觉得被打扰了，乔严的声音很有些不耐烦。 裴琛抿唇，语气淡淡：“我。” 那边的人一个激灵，然后赶忙道：“哟，是裴二哥。” 这还真是稀奇，他居然会给自己打电话。 搓麻正在兴头上的乔严完全忘了，自己从恒安小会客室拿东西出来这回事。 “乔严，你还玩儿不玩儿了？”远远的，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格外的急躁，看得出说话的人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 自己好不容易手气这么顺，可不能下场。 乔严没有犹豫，飞快道：“裴二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幺鸡……明天我亲自上门给你赔罪哈。” 裴琛闻言，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乔……” 然而他刚出口一个字，那边电话“啪”的一声给挂断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 得，乔大少直接给自己准备一口棺材算了。 罗靖眼观鼻，鼻观心，不等裴琛开口，他赶忙道：“我现在就去查乔少经常去打麻将的地方。” “嗯。”裴琛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个声音。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来到公司门口，外面已经有一辆车在等着了。 “去星皇娱乐会所。” —— 中午十二点，裴琛来到目的地。 尽管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半空中，罗靖却依旧觉得寒冷无比。 推开乔严所在的包厢的门，看到里面的场景之后，裴琛的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看。 那些衣衫不整、躺在沙发上睡觉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不用怎么思考，裴琛就知道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再抬头，看到乔严手边被挤的只差一点就从桌子上掉落下去的小铁牛，裴琛的右手被捏的“咯吱”、“咯吱”作响。 魏薄光是第一个发现裴琛的人。 他怎么突然来这种地方？ 因为裴琛一向不合群，几乎从来不参加宴会或者私人聚会，所以对于他的到来魏薄光发自内心的惊讶。 “裴裴裴、裴二哥。”强烈的危机感让乔严说话都结巴起来。 他他、他眼中闪烁的幽光不是对准自己的吧？！ 或许是因为紧张，乔严手肘一抽，那边冯褚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掉到了地毯上。 看着在地上“咕噜噜”翻滚好几圈的小铁牛，裴琛顾不得别的，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她拿起来放在手上。 这回乔大少可以说是要凉透了。 罗靖目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同情之色。 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冯褚飞快的眨了眨眼，“我没事。” 裴琛摸了摸她的耳朵，目光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跟刚刚完全不一样。 见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冷凝，魏薄光顿了一下，然后笑着道：“来都来了，玩儿两把？” 魏子扬和另外一个青年输的最多，一听到这话，忙不迭的就开口，“就是就是，来两局。” 他们完全不知道裴琛是来专门找冯褚的。 裴琛闻言，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乔严上首的青年身上，青年异常识趣，接着就站起来，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裴二爷，您请。” 如果说他堂哥是肥羊的话，那这个就是一座金山。 深知裴琛倒霉属性的魏子扬觉得，自己等会儿要把一上午输的钱都捞回来了。 “你尽管放开手玩儿，我保你把把赢。”冯褚小声道。 裴琛勾了勾唇，“好。” “那我就全靠你了。” 从他坐下开始，乔严就觉得巨大的压力朝自己涌了过来。不过想起自己今天的运气，他心中又平静下来。 牌面重新码齐，因为乔严一直赢牌，现在的庄家还是他。 很快，他打出了一张废牌，“一万。” 裴琛推牌，“胡了。” 这一局就这么结束了？ 乔严睁大了眼睛。 身边坐的人换上了裴琛，冯褚现在根本没那么多顾忌。 很快，乔严发现裴琛专盯着自己胡牌，无论出什么，他都能干脆利落的把牌一推，然后坐等收钱。 “白板。” “胡了，三番，清一色。” “六饼。” “胡了，六番，青龙七对。” ……第90节 一连七八局，坐在对面的魏薄光心念一动，然后打出一张牌，“四饼。” 他竟然有点同情这个青年了。 仿佛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乔严迅速把牌一推，然后哆嗦道：“……我胡了。” 终于在裴琛来之后，他胡了第一把牌！ 裴琛看了他一眼，然后将那张四饼收回来，“不好意思。” “地胡。” 第86章 赠与 眼睁睁的看着裴琛一直胡牌, 渐渐的, 别说是乔严，就连魏薄光的脸色也开始挂不住了。 组织牌局的魏子扬恨不得能当场给自己两巴掌, 然而裴琛不是乔严，见他现在正在兴头上, 魏子扬犹豫了几犹豫，到底没有敢叫停。 很快, 随着筹码如流水一般的扔往外扔，魏薄光和魏子扬脸上都出现了淡淡的菜色。魏薄光还好，百多万他输得起，魏子扬就不一样了, 再这么下去，他底裤都得被掏干净。 至于一直被针对的乔严, 他现在面色苍白，差不多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 又三把过去, 将之前赢的全部输进去，又倒赔了两百多万后，乔严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死活不愿意再摸牌。 “裴二哥……”急切的叫了这么一声，见他不为所动，乔严彻底豁出去了, 他双手合十做恳求状, “裴二爷, 你就大人有大量, 放我一马吧。” 再这么下去，他非疯了不可。 “你做错什么了，我为什么要放你一马？”裴琛意味不明的反问。 这声音，真可怕。 冯褚没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 感觉到小铁牛的动作，裴琛顿了一下，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看到这一幕，乔严福至心灵，突然就醒悟过来。 裴琛费这么大的力气，不会就是为了这个摆件吧？ 如此一番猜测，乔严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然后试探性的开口：“我真不是故意把它拿走的……” 当时确实是无意识的行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小铁牛来到了楼下。 要是早知道这东西对裴琛那么重要，打死他他也不敢手贱去拿啊！ “不是故意？”挑了挑眉，裴琛冷笑一声，然后道：“是有人逼你了？” 那倒没有。 头一次面对裴家二爷犀利言辞的乔严无言以对。 看着坐在一旁舒了口气、明显有幸灾乐祸跟看戏意图的魏子扬，乔严咬了咬牙，快速指认道：“当时要不是他给我打电话，我也不会顺手把那只小铁牛给装走。” 这怎么还能赖上自己？ 见裴琛将视线转移过来，魏子扬顿时一崩三尺高，“乔严，你不要血口喷人！” “裴二爷，误会，这都是误会。” 见两人开始相互推诿，裴琛目光不变，接着他想起了什么一样，侧头对罗靖道，“交代下去，以后乔大少不得进恒安。” 话音落下，乔严心绪瞬间变得复杂，一边是为自己能够蒙混过去而庆幸，一边是为就这么少了一个避难所而哀婉。 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乔严一把拍了上去。 他以后可得记住，裴琛的东西不能随便拿，就算是一粒米都不行。 把筹码交给罗靖处理，裴琛站起身，抱着小铁牛就要离开。 “我也失陪了。”见牌局没有再继续的意思，魏薄光笑了一下，然后抬脚。 路过沙发的时候，冯褚探出脑袋，然后疑惑的在他心里开口：“裴琛，我总觉得她们怪怪的。” 有种发情的味道。 瞥了一眼地上扔着的用过的计生用品，裴琛眼中的怒火隐隐跳动。飞快的伸手捂住小铁牛的眼睛，他淡淡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看这些。” 乔严这辈子都别想再进恒安一步。 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想到人类对这些东西一般都挺避讳的，而且还容易害羞，冯褚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裴琛稍稍放心，一直到出了包间门，他才将手松开。 到了大厅的时候，冯褚动了动耳朵，她小声道：“有人跟上来了。” 看目标跟方向，应该是朝这边。 见裴琛停住，魏薄光上前，主动打了个招呼：“裴总最近挺悠闲啊。” “你找我有事？”裴琛静静的看着他。 魏薄光耸肩，“没事就不能跟你聊聊？” “为了那点股份，裴总不至于记恨我吧？” 自从把股份要回来之后，魏薄光就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省得光耀被恒安针对了也不知道。 今天可算是有了个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魏薄光总觉得自己提起这个话题之后，面前的男人神色中突然出现了回避的意味。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小姑娘知道。 裴琛看了魏薄光一眼，然后淡声道：“不会。” “魏总今天就没看出什么？” 比如魏子扬是故意做了这么一个局。 魏薄光听到这句话，顿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浑然不觉话题已经被裴琛引开了，“陪他玩玩而已。” 毕竟对于自己的大伯，他还是颇为忌惮的。不过，早晚有一天……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魏薄光眼中闪过暗芒。 见危机解除，裴琛不欲与他多谈，随意说了两句之后，他就抱着小铁牛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魏薄光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赔了那么多股份，他没有设法讨要的意思不说，还打算粉饰太平，这人真的是裴琛？ 既然裴琛都没有提及的打算，魏薄光也就选择性的将这件事给遗忘了。 另一边。 等裴琛坐上车之后，冯褚迟疑的问出声：“你好像……有点紧张。” 因为贴的近，她能很清晰的听到他心跳的变化。自从魏薄光提起“股份”这两个字起，他的心速就开始加快。 所以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裴琛闻言，他沉默了一瞬，然后低声说：“没有。” 这件事绝对要捂死，不然小姑娘一定会愧疚，他一点也不想看到那个场景。 至于魏薄光的股份，要与不要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裴琛的心跳又恢复了正常。 冯褚蹙眉，久久不得其解。就在她想要再说什么的空挡，裴琛的手机响了。 来的可真是时候。 就这样，电话那边的人感觉到老板今天格外的和颜悦色，让他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东、东西送到了。” 没有怎么回忆，裴琛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就放到我办公室吧。” “好的。” 挂断电话，裴琛侧头，“龙角已经从x省运过来了。” 之前怕上飞机的时候被安检给拦下，他让人走的陆运，跟蛟龙肉不同，龙角现在才到。 好快…… 冯褚眨眼，“你办公室有刀么？” “你要刀做什么？”裴琛挑眉。 哪怕是现在知道了小姑娘其实是精怪，但遇到危险品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下一秒，裴琛的问题就有了答案。 “切龙角。” 因为凝型不彻底的缘故，龙角是软的，所以人类制造的刀具应该可以切开。 听她这么说，等车子路过一家超市的时候，裴琛叫司机停下。 知道面前的男人这是要做什么，他一边走冯褚一边交代，“刀子最好能够受力，不能太小。” 龙角那么大，水果刀什么的肯定是不行。 裴琛闻言顿了一下，接着他抬脚走到了厨房用具区。 一个半小时后，罗靖带着八百万的银行卡回到恒安，走到总裁办公室里，他看到的就是自己老板一手抱着小铁牛，一手拿着菜刀对着龙角不停比划着什么的场景。 “这么切行不行？” “太厚了，人吃了肯定受不了。” 换了个姿势，裴琛接着问：“那这样呢？” “再薄一点吧。” 原本罗靖还在好奇老板是在跟谁说话，但等薄如蝉翼的一片龙角被果断的切下来之后，他忽然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没想到老板的刀功还不错…… 摸了摸鼻子，罗靖走近。 裴琛没有回头，他将龙角片装到盒子里，然后伸手递了过去，“拿走吧，小褚赏你的。”第91节 对于龙角的分配，两个人在半个小时前就商量好了。 下意识的接过盒子，等听清老板说什么之后，罗靖感动的不行。 这东西他也有份，之前的蛟龙肉也是。 “你在想什么？”裴琛语气淡淡。 猝不及防间，罗靖将将心中的实话说了出来，“在想跳槽的事。” 冯褚那么厉害，总觉得跟在她身边会特别有前途。 空气安静了三秒，罗靖反应过来以后，他顿时打了个激灵。 就算是自己有这个想法，也不能当着老板的面说啊！ 裴琛冷笑一声，“你想的美。” 想跟在小姑娘身边，他做梦去吧！ 讪讪的笑了一下，罗靖当即不敢吭声了。 接下来是给江宁一家的。 裴琛木着脸，手起刀落切下来将近一半。 怪不得蛟龙肉没有他们的份，原来小姑娘是打算给最好的。 见他将半米长的龙角小心翼翼的放在早就准备好的长盒子里，冯褚沉吟了一下，然后说：“剩下的就挂你办公室当装饰品吧。” 反正她暂时也用不上。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裴琛心情顿时多云转晴。 尽管龙角只剩下一半了，而且他也不会动这东西，但见冯褚这么信任自己，裴琛还是觉得通体舒泰。 亲手把办公桌后面的名人画作给取下来，裴琛用绳子把龙角栓起来挂在那枚钉子上。 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他目露满意。 用龙角当装饰品，罗靖觉得这办公室里都沾着仙气儿。 不耐烦罗靖在自己眼前晃悠，尤其是他刚刚还暴露了自己想要追随小姑娘的意图，裴琛没有犹豫，把长木盒扔给罗靖，然后打发他去江家送东西。 —— 下午三点，看着出现在这里的罗靖，江宁心中不解。 “你有什么事吗？” “这是冯褚送你的。”罗靖笑着说，看着那个长木盒，他心里满满都是羡慕。 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第87章 神奇 “小褚的身体已经好了吗？”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盒子, 江宁而是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当即，罗靖就愣了一下。 这叫他该怎么回答, 冯褚根本就没有在老板那里。 为了保证自己不说错话，罗靖的回答有些含糊, “没有呢。” 所以还是见不到人么。 江宁有些失望，很快她就又提起了别的，“那就麻烦你们多照顾照顾她了。” 想起之前除蛟的场景, 罗靖很想告诉她, 他们被她照顾还差不多。 不过这句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顿了一下, 罗靖扬起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放心吧。” 大约五分钟后, 他准备离开。临走之前，他又郑重的交代了一遍，“里面的东西大补，可以泡茶或者泡酒, 不过有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能多用。” 人的体制是有上限的，一下子接受不了那么多精气。 “如果泡酒的话，二十斤酒里放一小片就够了。泡水可以泡三十多遍，一直到没有颜色为止，并且前几道的时候要稀释一下。还有，除非命悬一线, 否则不能直接吞下去。” 到底是什么东西, 要交代这么多？ 一时间, 江宁的心里也不由得产生了些许的好奇，“我知道了，不会乱用的。” 见她答应下来，罗靖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他眼睛里满满都是艳羡，藏都藏不住。 能让恒安总裁身边的首席秘书这个样子，那长木盒子里的东西看来是很珍贵的了。 穿着拖鞋走到客厅，江宁把盒子放在茶几上，然后打开了上面的锁扣。 盖子掀开的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一点白光闪过，随即就消失不见。 错觉吧…… 江宁低头看过去，接着就注意到了长木盒子里约半米长的东西。 这是……鹿茸？ 脑海里闪过这个答案，接着她又犹豫着否决。 虽然长得像，但这也太粗了吧？ 正常的鹿茸在成人的两指宽左右，可这个……伸出自己的手臂对比一下，江宁发现这东西比自己的手臂还要稍微粗一些。 这鹿应该是成精了。 心中失笑，接着她拿着半米长的“鹿茸”走到了厨房里。 小心翼翼的用刀子切下来一片，想起来罗靖的叮嘱，江宁拿出家里最大的凉水壶，洗干净后放了进去。 如果罗靖在场，看到这一幕说不定会痛哭出声。 江宁切的这一片，比他得的那一片三倍还厚上不少。 烧开了热水，将滚烫的热水倒进去，江宁原本还不怎么在意，但等凉水壶里的水渐渐浸染成乳白色之后，她顿时就惊讶了。 鹿茸泡水正常好像是黄褐色的吧，乳白色又是怎么回事？ 一直等到水壶里的水变温，江宁从里面倒了一小杯给自己。 既然是小褚送的，那就绝对没问题，哪怕这个颜色稍微怪异了那么一点，不过可能不是真的鹿茸，而是别的生物的角吧。 轻轻抿了一口之后，江宁只觉得一股淡淡的热流从咽喉处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最后汇聚到双肺，经久不散。 虽然距离肺癌手术那次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刀口也长好了，但是里面还是会蔓延出痛痒的感觉。 现在这种感觉以能够感知的速度消失不见，仿佛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给包裹住了一样。 眼睛不自觉的露出惊讶，江宁没忍住又喝了一大口。 两个小时后，李玉心下班回来，看到得就是自己女儿鼻子里塞着两团纸巾的场景。 “你怎么了？”难道身体又出了什么茬子？ 随意瞥了一眼垃圾桶，发现里面扔的纸巾都带着血，李玉心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江宁见她想也不想就要拉自己去医院检查，干嘛伸手制止，“别别别，我没事。” “没事怎么会流鼻血？”李玉心一脸怀疑。 面上闪过尴尬，江宁无奈道：“……吃东西补过了。” “小褚这个死孩子……” 虽然口中顺着抱怨的话，但她显露出来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别孩子孩子的叫，她现在是你妹妹了。”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李玉心坐在沙发上，然后皱着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赶紧说。” 听她妈语气有些急切，江宁也没有隐瞒，她指了指不远处茶几上面摆放的凉水壶，语气讪讪：“这东西喝多了。” “喝多少？” 江宁闻言，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壶？”如果是大补的东西，那喝两壶确实有些过头了。 看着水壶底下隐隐约约可见的漂浮的东西，再看左手边那根长长的鹿茸，李玉心面上露出不赞同来。 江宁一向自律，怎么今天突然变了。 “什么两壶。”喝两壶她现在还能在这里站着那就奇怪了，江宁撇嘴，“我一共喝了两口就成这样了。” 李玉心有些不相信，“不会吧？” “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将剩余的半杯水递过去，江宁耸肩。 李玉心接过来，然后皱眉将之饮下。 大约十分钟后，她的脸颊就变得微红。又十分钟，李玉心感觉到一股热流从鼻腔里溢出。 早就有所准备的江宁赶忙抽出两张纸递过去给她擦鼻血。 “这是什么东西？”李玉心面上闪过惊奇。 尽管鼻端出血，但四肢都是暖洋洋的，想来是虚不受补的缘故才会这样，所以李玉心并没有怀疑其他。 “不知道。”江宁摇头。 经过一下午的研究个千度，她也只能得出这玩意儿不是鹿角的结论。 “看它这样，我打算切一半给我爸，你觉得呢？”江宁问。 对比她妈的温和，她爸在商场上可谓是激流勇进，敢打敢拼，长年累月下来，身体早就吃不消了。 对江宁这个提议，李玉心并没有反对。 她跟江言之离婚不是因为第三者插足，也不是因为道德和作风问题，只是单纯的性格不合。 两人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过不到一起了而已。第92节 想了想，李玉心道：“既然这样，那你现在就打电话吧，晚上我们三个一起在家吃个饭。” 江言之现在没有再成家，身边也没有女朋友，所以不需要顾及那么多。 “行。”点了点头，江宁接着就拿起了电话。 两个小时过去，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一个四十多岁，两鬓已经有些斑白，脸上挂着温和笑意的男人走进了别墅里。 之前在悦然酒店那次，他特意赶到，跟李玉心一起帮冯褚解过围。 看着桌子上的菜，江言之想也不想就要坐下。 “爸，你等会儿。”这么说完，江宁提着一个透明塑料袋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江言之挑眉，“这是什么东西？” 一大截儿搁里面跟没洗没去皮的山药一样。 看出了他的不以为意，江宁把东西塞到他手上，郑重交代，“好东西，大补。” 她现在终于知道白天的时候罗靖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了。 一字不差的将罗靖说过的话复述一遍，然后江宁忍不住又反复交待了好几次，“一定不要放太多。” 李玉心在旁边，看江言之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是不信。 懒得多费唇舌，她将客厅茶几上摆放的凉水壶拿过来，当场倒了一杯水放到江言之面前。 看着母女两个一眼不错的盯着自己，江言之摸了摸鼻子，然后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这下子没问题了吧？” “爸，你……”江宁哭笑不得，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摇了摇头，她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江言之皱眉。 看了他一眼，李玉心凉凉的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人跟十几年前一样，看起来沉稳，实际上莽撞的厉害。 大约半个小时后，江言之捂着鼻子看着江宁和李玉心津津有味的吃饭。 这两个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别看我，小褚送的。”江宁随口道。 提了提塑料袋，感觉到里面东西不由自主的滚动，江言之心中熨帖。 无论是冯褚也好，还是江宁也好，都算是有心了。 吃过饭，江言之夜没有多留，直接又回公司加班去了。 一路走到办公室，将东西放在老板桌上，迟疑了一下，江言之转头对秘书道：“去，给我弄个酒坛子来。” “老板，您的身体……”平常应酬的时候就喝不少，平常再喝怎么能行。 “叫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话。”江言之笑骂。 没奈何，秘书只能依言照做。 没过多久，江言之的办公室里就出现了一个半人高，一人粗的酒坛子。 看着里面盛满的酒液，他将切好的“鹿茸”扔进去一片。 尽管已经知道这是好东西，但十天后，看着自己两鬓间的白发都消失不见，江言之还是不由自主的愣神。 “小健，你准备一下，我们去医院做个体检。” 这也太神奇了吧？ 大约两个小时后，江言之下车。他这边刚走到私人医院的大厅里，接着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颜歆和裴震青。 这可真是巧了。 —— 另一边，恒安总裁办公室。 裴琛在处理文件，他旁边的小铁牛则抱着恶蛟的角在啃。 因为体型的差异，现在冯褚必须得整个趴上去，半晌才能咬下一小块来。 “慢慢吃，别着急。”裴琛放下笔，低声开口。 “嗯嗯。”小铁牛点头。 半晌后，罗靖走进来。冯褚瞬间保持不动，把自己当成一个单纯的摆件。 “老板，黄总来了。” 他来干什么？ 挑了挑眉，裴琛道：“请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一个面容冷肃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气势倒是跟裴琛挺像的。冯褚暗忖。 作为裴琛为数不多的朋友，黄敬松走进来，直接了当道：“我下个月结婚，听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你把她带来，一起参加我的婚礼吧。” “刚好让我们都见见。” 第88章 功效 女人…… 她在这里是不是打扰到裴琛了，导致他只能推掉跟那个女孩子的约会？ 感觉到桌子上的小铁牛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裴琛面色微微发青, 承认也不是, 不承认也不是。 黄敬松见他这个样子, 目中闪过了然, “裴二爷，你不会还没把人追到手吧？” 想到裴琛的性格，加上他这三十多年来的运道, 黄敬松微微皱起了眉。 “你不主动出击可不行, 女人都是要哄的, 你要多说点好听话，不要总是闷着头。” “哦对了，你记得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叫冯……” 姓冯, 好巧，跟自己一个姓。 冯褚实在是没忍住，飞快的抖了抖耳朵, 心中的好奇愈发的重。 不能让他再说下去！ “嘭”的一声，裴琛站起来的动作幅度太大，将身后的椅子给带倒了。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黄敬松一脸不解。 不过他也是聪明人, 自认为了解裴琛，于是黄敬松带着警惕, 将整个办公室都环视了一周。 随即他就放松了下来, 随意道：“别紧张别紧张, 又没人。对了, 你赶快跟我说说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他们几个还等着听呢。” 俗话说得好，秦桧还有仨朋友，裴琛在帝都圈子里这么多年，不可能连个熟识的人都没有。 知道黄敬松口中的“他们”是指谁，可就是因为这样，裴琛才要守口如瓶。 那些都不是省油的灯。 顿了一下，裴琛面色恢复正常，他伸手，“请帖。” 没料到他半个字都不肯说，黄敬松眯眼，接着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 正事办完了，黄敬松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大马金刀的往沙发上一坐，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老友，“你说说你，光是在网上声援有什么用。” 还打着哥哥妹妹的旗号，小姑娘能意识到才奇怪了。别说是干亲，就连裴琛的亲侄子裴钦被人舆论攻击了，他都不见得能抬一下眼皮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他竟然还玩儿起了迂回这一套。 原来是这个…… 裴琛敛去目中的情绪，然后神色淡淡的开口：“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罗靖把你请出去。” 她还没听完，而且什么也没有听出来，要不要这么果断。 冯褚眨了一下眼。 见这件事跟他的逆鳞一样，别人半点触碰不得。坐在那里沉思了片刻之后，黄敬松果断抛却了这个话题。 八卦再好听，那也得能保证自己安全才行。恋爱中的男人危险，单相思的男人更危险。 “行了，我不问了，你就自己孤军奋战吧。”黄敬松稍稍转头，接着他感觉到了一点违和。 上次来的时候，这办公室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后面墙上挂着的任老先生的字画哪里去了？”那副画现在要是拿去拍卖，怎么着也值个千儿八百万的。看了一眼被随意吊在那里的鹿角，黄敬松眼中闪过嫌弃。 “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 他这话出口的时候，罗靖刚好端着茶水进来，实在是没忍住，罗靖面色一时间怪异的不行。 这挂的可是龙角，要多高端有多高端，有钱都买不来。 “请用。”将茶水放到黄敬松的手边，罗靖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还有你桌子上的摆件，这也太难看了。” 难看，这是在说她吗？ 猝不及防间被人这么评价，冯褚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能是新婚的喜悦冲昏了头脑，黄总今天把老板的雷区全踩了个遍。 罗靖退到一边，他怕老板生气波及到自己。 看着小铁牛木呆呆的样子，裴琛胳膊上的肌肉有一瞬间的收紧，他咬牙，冷冷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我说的难道不对？”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的黄敬松端着茶杯站起来，然后走到裴琛的老板桌前。 “这个倒是挺有意思的。” 约三十公分长的琥珀色半透明的东西被自己握在手上，黄敬松当即就感觉到了一阵温意传来。第93节 就这样，冯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啃了一半的蛟龙角被他给抽走了。 气氛出现片刻的安静。 “裴琛，我想诅咒他。” 听着回荡在自己心头幽幽的声音，裴琛微不可见的点头。 可以。 得到了这个答案，冯褚倏而闭上了眼睛。 “他要倒霉，他要倒霉，他要倒霉。” 听到小姑娘在自己心里念叨，裴琛这边刚勾起了唇，那边黄敬松就感觉到手指一痒，然后水杯莫名其妙的倾仄，茶水顿时倒了他一手背。 幸好泡茶的水不是开水。 黄敬松本能的松手，蛟龙角“啪”的一下又落到了桌子上。 “活该。”裴琛如此评价。 吹了吹手背，发现只是发红，没有形成烫伤之后，黄敬松松了口气。 把杯子放下，他刚想转身，紧接着平地就是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你这里邪门了……” 黄敬松惊疑不定的看着脚下毫无起伏的地毯，他刚刚明明感觉到有东西绊了他一下。 慢条斯理的将椅子扶起来，裴琛重新坐下，然后伸手摸小铁牛的头，“你再多说两句，今天你连我这办公室都走不出去。” 许久不见，裴琛都会吹牛了。 黄敬松才不信他说的话，就在黄敬松刚想再开口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行行行，好好好。” 大约两分钟后，黄敬松有事，提出了告辞。得到许可之后，罗靖送他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裴琛一个人。 冯褚从他手心里钻出来，然后再次将蛟龙角抱在怀里。 “他跟你关系怎么样？” 裴琛挑眉，“还不错。” 就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就吃错药了，与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大概是过几天结婚，太兴奋的缘故。 加快速度，“咔嚓咔嚓”将蛟龙角像啃甘蔗一样啃的只剩下十几公分的样子，思考了一下，冯褚又将它从中间咬断，使之一分为二。 擦了擦嘴，冯褚把两个坑坑洼洼的蛟龙角推到裴琛面前，“这个给他当新婚礼物吧。” “刚刚他说他喜欢的，沾了我的口水，加上蛟龙角本身蕴含的力量，带在身上不止能保佑人平安，还能辟邪。” 除了难看了一点，没有别的毛病。 想到黄敬松夫妻带着这两个东西的场景，裴琛眼中闪过笑意，意味深长的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东西的功效告诉他。” 到时候就算是他心有抗拒，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黄敬松捏着鼻子也得戴。 一人一牛对视了一眼，或许是默契使然，他们还击了个掌。 感觉到小蹄子戳在自己的手心，裴琛下意识的将之握住。 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冯褚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疑惑的问：“裴琛，你喜欢上了谁？” 脊背瞬间僵硬，裴琛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化。 顿了一下，他收回手，含混道：“……没谁。” 就是你啊。 另一边。 检查完身体，拿到结果之后，江言之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他甚至都想回去问问医生是不是给错了。 身体各项指标都恢复了正常，跟年轻了十岁一样，血糖血脂这些更是不在话下。 真是奇怪了。 走出医生办公室，坐电梯到楼下，江言之看着不远处的颜歆和裴震青，发现他们脸上有着跟自己如出一辙的表情。 不敢置信。 顿了一下，江言之主动上前询问，“裴先生，裴夫人，你们体检结果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裴震青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一切正常。” 不止如此，纠缠他多年的暗疾也减轻了许多，甚至有康复的苗头。 就连医生也忍不住询问，他是不是吃了国外什么最新研发的药物，不然那些难以根除的慢性病怎么可能会消失。 “恭喜啊。”江言之这句话是实打实的祝贺。 人一旦上了年纪，最宝贵的财富大概也只有身体了。 裴震青今天心情确实不错，他乐呵呵的问：“你呢，身体也还好吧？” 知道江言之在业内的名头，他工作也是出了名的拼，五十多岁就一身的毛病了。本来这句话只是随口一问，但江言之的回答却让他意外。 “指标都不错，很健康。”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江言之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鬓角，“你看，原本的白头发都没了。” “说起来，我们家欠小褚的恩惠，可是越来越大了。” 一片“鹿角”都这么有用，江言之简直难以想象半米长意味着什么。 “关小姑娘什么事？”颜歆失笑。 江宁的病因她而痊愈这件事她知道，但江言之这话是从何而来？ 看出了面前的两人不解，摆了摆手，江言之忽然起了炫耀的心思，“要不是小褚从x省带了点东西回来，让我泡酒喝，我哪儿能把那些亏空给补回来。” “咦。”提起这个，颜歆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裴琛好像说过，他带回来的肉也是冯褚给的。” “还说什么蛟龙肉……” 话音落下，三人的谈笑戛然而止。 说出来之后，颜歆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同裴震青的身体，确实是吃了一碗肉汤开始，才逐渐变好的。 “这……不会是真的吧？” 第89章 误会 自己得到的那根“鹿角”, 确实不似寻常东西。 江言之陷入了沉思。 至于裴震青和颜歆则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半晌没有言语。 “我打电话问问。”半晌后，裴震青站不住了。 他非得再求证一遍不可。 颜歆对此并没有反对, 如果是真的，那…… 想到传说中的生物的肉被他们当猪肉给吃了, 颜歆就觉得一阵古怪。 划开手机屏幕, 找到自己二儿子的号码，裴震青火急火燎的点了拨通键。 铃响五声，电话被接通。 “喂……”那边裴琛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裴震青给截住了话茬。 “你老实告诉我，你带回来那十几斤肉，到底是什么东西身上弄下来的？” 原来是这个。 既然之前都已经说过, 裴琛也没打算隐瞒, 他淡定的开口：“那是蛟龙肉。” 饶是见过了无数大风大浪的裴震青这个时候也觉得一阵一阵的不可思议，“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当然。”裴琛语气没有半点迟疑。 因为涉及到小姑娘的身份, 具体细节他并没有多说。 得到了答案，裴震青“啪嗒”一声, 把电话给挂断。 看自己丈夫的表情，颜歆就知道裴琛刚刚的回答是什么了。 两人对视一眼, 接着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肉疼的表情。 要知道, 他们吃的时候并没有怎么珍惜, 因为吃剩菜对身体不好, 所以那些肉一顿吃不完就让家里的阿姨给倒掉了。 林林总总，现在最多剩下两斤。 “不行，我得再给家里打个电话。”裴震青捏着眉头。 两斤肉最多也就做一顿饭而已。 果不其然，裴震青询问的时候，家里的阿姨正拿着那块肉准备炒菜。松了口气，他认真的交代，把炒肉换成肉沫粥，并且粥里不用放太多肉，稍微意思意思就行，至于粥的量，够两个人吃就可以，不能再多了。 希望这样能多撑几天。 之前裴震青有多不在意，现在就有多懊悔。 家里的阿姨不解，按理说裴家这样的人家，别说是肉了，就连燕窝这种东西吃一碗倒一碗都没问题，不过是随他们心意而已。 现在怎么突然抠门起来？ 不过既然是裴震青吩咐下去的，阿姨也当然会照做。 江言之看着裴家两位火急火燎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诡异的优越感。 他得到的角，只要不浪费，差不多可以吃一辈子。再节约一点，当个传家宝都行。 就在江言之忍不住面露笑意的时候，裴震青见状，冷不丁的开口，“你说的东西是什么，也是肉吗？”第94节 顿了一下，江言之笑呵呵的说：“不是，是角。” “蛟龙的角有多大？”裴震青同颜歆心生好奇。 蛟龙肉他们是吃过了，但蛟龙角什么样他们还不知道。 “也没多大，就比人手腕稍微粗了一些……”江言之一边低声解释，一边用实物做对比。 等等，从古至今所有文字记载，都没有说蛟龙角像鹿角啊！ 生有“鹿角”的，只有龙。 想到这里，江言之感觉到了头部一阵眩晕，所以他泡酒喝的到底是什么，这是真实的世界吗？！ 看江言之的表情，就算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其中有猫腻。 裴震青皱眉，“你怎么了？” “没什么。”江言之迅速回神。 这个时候谁实话实说谁就是傻子。 “抱歉，裴先生裴夫人，我公司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怕被两人发现端倪，江言之随即就提出了告辞。 看着前后不到两分钟里就变了张脸的江言之，裴震青和颜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其中有猫腻。 “这老小子，肯定得到好东西了。”裴震青笑骂。 起码那角绝对不寻常。 颜歆叹气，“那能怎么办，东西是人家的。” 他们总不好厚着脸皮继续问下去。 这年头，还是生女儿好。看看江家，不过就是认了一个干女儿就成这样了。 回忆起乖乖巧巧的冯褚，颜歆突然又燃起了把她变成自家人的心思。 她孙子裴钦跟冯褚不来电，这不还有个单身三十多年的儿子嘛。 两秒钟后，一盆冷水从颜歆头顶浇下来，她的理智迅速回笼。 都忘了自己儿子的命格了，青云观观主亲自看过的，妥妥的克妻没跑了。如此，还是不要坑害人家小姑娘的好。 “走了，回家吧。” 裴震青和颜歆意兴阑珊的离开医院。 另一边。 江言之想起来那根龙角被自己大剌剌的放在办公室里，周围连个遮挡物都没有，他身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这个空挡，要是被人拿走了，他哭都没地方哭。 短短一个小时的路程，江言之光是擦汗都浸湿了七八张纸巾。 踏上公司的台阶，秘书就迎了上来。看到江言之这个样子，他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不会是体检出来什么问题了吧？ 然而江言之一言不发，秘书也不敢问出来。 回到办公室，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龙角，江言之当即松了口气。 “我回家一趟。”他道。 想了想，他又交代，“你不用跟过来了。” 老板很少会在上班时间做别的，然而既然江言之话都已经说出口了，秘书自然不敢怠慢。 大约四十分钟后，江言之火急火燎的回到自己现在的住处。 没有犹豫，他回到书房，打开了里面的保险柜。将龙角放进去，江言之这才缓缓的舒了口气。 如果不是东西的来历难以解释，他都想在银行单独开一间保险室，专门放它。 书房重新变得安静，江言之没有犹豫，一通电话就打到了江宁那里。 “喂，爸。”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言之皱纹微舒，然后直奔主题，“小褚送你的东西还在吧？” “在呢。”江宁不解，她问：“怎么了？” 深吸了一口气，江言之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是龙角！” 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大脑当机十几秒，江宁干巴巴的说：“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愉悦的笑了一下之后，江言之将今天遇到裴震青和颜歆的事说了一遍。 “让你妈把那东西放保险柜里，千万别丢了。”这可是能救命的。 “……好。” 听到电话里传来女儿的脚步声，知道她已经在动作了，江言之笑着道：“我记得小褚还没有住的地方，所以我准备吧名下的一套房产送给她，你觉得怎么样？” 龙角的珍贵不是寻常事物能比的，这样好歹让冯褚不那么吃亏。 “也行。”江宁点头。 她爸送了这个，那她跟她妈送什么？ 一直到电话挂断，江宁也没有想出来。 算了，这几天跟她妈商量一下吧。 这玩意儿，居然是龙角……她就说小褚不是寻常人，江宁面前满满都是与有荣焉。 —— 五天时间过去，到了黄敬松的婚礼时间。 裴琛简单粗暴的在红包里扔了一张银行卡，然后带着小铁牛和那两块坑坑洼洼的蛟角赶到了婚礼现场。 “裴琛，我觉得我可能要变身了。”冯褚低声道。 啃了半个蛟角，她的伤势开始恢复很正常，只是现在时间好像有点不对。 裴琛闻言，心头顿时一绷，“不会有事吧？” 小姑娘腹部豁开一个大洞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是他一辈子不愿见再到的画面。 “没事，就是得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一眨眼就过去了。”冯褚抖了抖牛耳朵。 是变身又不是化形，哪儿有那么困难。 裴琛目中闪过温意，他点了点头，“好。” 抱着小铁牛来到酒店门口，黄敬松一身新郎服，新娘站在他旁边，一脸温婉的笑着。 两人原本是在迎客，黄敬松在看到裴琛以后，当即就走了过来。往他身后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异性的影子，黄敬松格外的失望，“你还真没把人带来啊？” 这也太没本事了。 看出了他在心中贬低自己，裴琛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然后将红包递过去，“你给我闭嘴吧。” 看在黄敬松今天结婚的份上，他懒得同对方计较。 其实，也未必是自己一个人。 想起之前小姑娘说的话，裴琛目光摇曳的厉害。 见他没带女人来，黄敬松把红包一收，接着就放他进去了。 因为黄家也是大家族，政商两界都有所涉猎，所以今天来的人很多，裴琛不出意外的在里面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至于没人没监控的地方，想来也只剩下洗手间了。 冯褚看着不远处的“男”字，她一张牛脸上满是纠结，“这样不好吧？” 作为一只活了两千多年的铁牛，她还没进过男厕所呢。 这里是整个酒店人流最稀少的一层，除了三三两两的侍者之外，裴琛没有看到别人的身影。 嘴角勾起来，裴琛道：“那我带你去女厕所？” 要是被人看见了，那还得了。 对比自己的籍籍无名，裴琛的脸面好像比较重要一点。 “……算了，还是男厕所吧。” 听到小姑娘这么说，裴琛不由得摸了摸她的头。 进去之前，裴琛在门口问候了一声，见没人回应，他这才迈步。 将单独的门给关上，裴琛还没说什么，接着他就看到一阵白光闪过，然后身边就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又变回来了。 本能的摸了摸她的肚子，感觉到那里一片平坦，裴琛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疼么？” “不疼了。” “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还好，就是……有点腿软。” …… 丁政轩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 几乎是瞬间，他就握紧的拳头。 今天是黄敬松结婚的日子，哪个这么不要脸，敢在这里做这种事，这不是存心恶心人是什么？！ 没有犹豫，丁政轩就把里面的一男一女定位成一对意乱情迷的野鸳鸯。 他目色沉沉，怒气冲冲的喊：“里面的人给老子滚出来！”第95节 空气安静了半分钟，丁政轩听到开门声之后瞬间望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裴裴裴、裴二哥……” 他这是要瞎了吗？ 第90章 伴娘 “有事？”裴琛的嘴脸抽动了一下。 丁政轩没有看到裴琛微微蜷曲的手指, 显然也是有些紧张,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该怎么办啊？！ 如果有可能，丁政轩想，自己现在大概已经被杀人灭口了。在里面做那种事的居然是裴琛，帝都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这种传言不假，裴琛裴二爷确实是这么个作风,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令人震惊。 里面的那个女人，到底生得什么个样貌, 又有着什么样的手腕？ 就在丁政轩心中百转千回，好奇心膨胀的快要爆炸的时候, 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嗨, 你好……” 其实现在冯褚也有些尴尬, 不过她并不知道自己同裴琛一道被人给误会了, 只是觉得自己来男厕所被抓包这件事不太好。 禽兽啊！ 看到小姑娘的脸，丁政轩脑海里明晃晃的出现了这两个字。 三十多岁勾搭人家十几岁的女孩子，裴琛的行为可真令人刮目相看。 见他一直盯着冯褚看, 裴琛的脸马上就黑了一层。抓起小姑娘的手，他神色淡淡的往外面走。 “敢说出去，你知道后果的。”路过丁政轩的时候，裴琛凛冽道。 比起解释越描越黑, 而且他也不会相信, 还不如威胁奏效。 果不其然, 听到这么一句话之后, 丁政轩顿时就打了一个激灵，“我明白，我明白。”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看着两人的背影，丁政轩心中一片哀叹。 等到了走廊上之后，冯褚乖乖巧巧的任由裴琛拉着，半点都不挣扎。反倒是裴琛，感觉到小姑娘手腕细腻的触感，面前闪过微微的不自在。 就在两人快要走到电梯那里的时候，“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打开。下一秒，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也太巧了。 裴琛微微皱起了眉。 这一行人里有黄敬松、乔严，都是裴琛在帝都比较相熟的。简而言之，这是他的朋友们。 “唰”的一下，五六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对准了裴琛身边的小姑娘。 ……人类可真热情。 冯褚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开口说话。 裴琛握着她的手收紧，然后微微眯起了眼睛，“你们，在做什么？” 这些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等会儿最好不要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六个人里，就数乔严最沉不住气，他张嘴，纠结道：“裴二哥，这是你……女儿？” 都这么大了才带出来，看来应该是年少风流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不过，他怎么没听他爸妈提起过？ 这是个傻子吧？！ 黄敬松五人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不过再看裴琛护着小姑娘的动作，确实……有点像爸爸护女儿。 按十六岁留情的话，孩子到现在差不多也就这个年纪。乔严这是随口一猜，猜准了？ 之前黄敬松他们确实是从之前网络上的那个关于x省的新闻里，了解到裴琛格外维护一个女人。 但从新闻的镜头中，他们并没有直观的感受到女人的年龄。 裴琛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下手，可眼前这个…… 黄敬松犹豫了一下，然后冲冯褚招手，“来来来，小姑娘到叔叔这里来。” 或许是有人带头，其余几个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小姑娘长得还是挺像妈妈的。” “什么叫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 冯褚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一群人，她不明白，短短两分钟的功夫，他们怎么就能给自己安排一个母亲出来。 话说，追本溯源的话，她的母亲应该是两千多年前那群工匠，要不就是提出这个想法的人。 这个时候，裴琛的脸色已经彻底不能看了，铁青铁青的，他现在恨不能把这些人一人一脚给踢出去。 尤其是带头的乔严！ 对上裴琛沉沉的眸色，上次已经吃够教训的乔严浑身一僵。 “呵。”一声冷笑过后，整个走廊都安静了。 裴琛，好像是恼了。所有说，他们这是猜错了？ “嫂子，对不住……”第一个人试探性的开口。 然而这句话出来之后，他们发现裴琛的脸色好像更差了，一副恨不能生吃他们的模样。 不是父女，不是恋人，所以这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来这个确实是裴琛没追上的那位。 忽然间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初衷，黄敬松顾不得别的，刚忙开口，“裴琛，借你呃……妹妹用一下。” 既然他在网络上那么说，那自己就顺水推舟好了。 啧，妹妹。 几个人都是人精，听到这个称呼，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年头还有人相信，美好的感情从哥哥妹妹开始？ 不去理会他们鄙夷的视线，裴琛抿唇，“你想做什么？” 黄敬松压了压手，飞快道：“你别紧张。” “伴娘刚刚出了点意外，我想借个人。” 说起来也是倒霉，伴娘在这个时候竟然吃坏了肚子，没办法只能临时更改一下。 现在遇到冯褚，也算是缘分。 沉默一瞬，裴琛问了一个不想干的问题：“伴郎是谁？” 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黄敬松随手一指，“他。” 乔严低咳了一声，他扶了扶自己的领结，然后站出来，“我。” 这里面也就他最年轻，所以这差事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他头上。 “不行。”裴琛看了乔严一眼，想也不想就道。 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利落，乔严不服，“为什么？！” “太轻浮。”裴琛淡淡道。 ……这算是什么理由？ 除了黄敬松外，其余几个单身汉都没有反应过来。 确实，婚礼预计的几个环节都是需要伴郎跟伴娘配合。 看了他一眼，黄敬松玩笑道：“那你当伴郎，带着她。” 本来黄敬松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以裴琛现在的身份，当他的伴郎他都承受不起。 然而话音落下之后，裴琛非但没有立马拒绝，反而极其有耐心的低头询问旁边的小姑娘，“想去吗？” 等等，他不会是来真的吧？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愣了一下，冯褚下意识的问：“好玩吗？” 裴琛勾了勾唇，“好玩。” 反正举手之劳而已，帮个忙也无所谓，冯褚点了点，“可以。” 直起腰来，裴琛目光落到乔严身上，“你有什么意见需要发表吗？” 乔严吞了吞口水，“……没、没有。” 他可不敢再撸老虎的胡须了。为了一个伴郎位置，搭上自己，不值当。 见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黄敬松只觉得压力“咣当”一下就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人三十多还好意思当伴郎，脸皮可真够厚的。黄敬松本能的腹诽，他浑然忘记了自己比裴琛还大几岁。 裴琛来的时候穿的就是西装，所以他连衣服都不用换，只坐在那里等着冯褚就好了。 因为婚礼太过于忙碌，将伴郎伴娘临时更换的事说一下之后，黄敬松没过多久就离开了。 “黄先生，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到了楼下，婚礼负责人走过来。 “行。”随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黄敬松就要抬脚往自己妻子那边走。下一秒，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停脚，“你能不能临时再加点东西？” “有预设时间，只要不是太复杂就可以。”负责人答。 那就没问题了。 黄敬松笑了一下，然后交代了一句话。 负责人虽然惊讶，但随即就点了点头，“好的。”第96节 另一边。 冯褚按照嘱咐穿上伴娘服，然后对着镜子看了看。 接着，她转头问化妆师，“我这样不会丢脸吧？” 浓淡相宜，不是太抢眼，不会夺了新娘的风头，也不是太朴素，不会淹没在众人中。 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干净纯粹的小姑娘了。 化妆师笑了一下，然后肯定道：“不会。” 冯褚放下心来，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圆润洁白的小腿映入眼帘，裴琛飞快的抬头，接着他对上了那一双宛若清水的眼睛。 世间万象，竟也不敌其半分。 冯褚看到眼前的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目中满是沉甸甸的感情。她刚在寻觅过去的时候，那些东西就又消失不见了。 “走吧。”裴琛轻声道。 冯褚闻言，当即走到他右手边。 两人到了婚礼主会场之后，大厅安静的一瞬。 他们没看错吧，那是恒安老总裴琛？！ 这得多大的面子才能把他给请过来当伴郎。 来这里的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惊讶，但没过多久会场的气氛又恢复至热烈。 台下。 看着这个场景，裴震青和颜歆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直到自己二儿子低头的一瞬间，颜歆心头忽然一震。 那里面的感情，可骗不了人。 不远处，裴琛还在耐心的把冯褚头上摇摇欲坠的小皇冠给扶正。 深吸了一口气，颜歆咬牙对旁边的保镖说：“婚礼结束后，让他回家一趟。” 千防万防，没防住自己儿子对人小姑娘下手，这让她可怎么向李玉心交代！ 第91章 魔术 很快, 司仪宣布婚礼开始。 冯褚帮新娘拖着长长的婚纱后摆，在t台最开始的地方, 等待着新郎来接。 “情到浓时，爱比天长。在这一刻，有请新郎伸出自己的手，带领新娘由过去走到现在。这短短的旅途，希望二位能够在以后的日子里铭记，此情此景, 一生一次……” 司仪的话在整个会场里回响, 裴琛拿着戒指盒站在台上, 静静地看着新娘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小姑娘。 尽管她的注意力丝毫没在自己身上, 但裴琛还是难以移开视线。 “等会儿你做好准备，我有安排策划加了一个小环节, 你可以随意发挥，记得争气一点就行。”黄敬松拍了拍自己好友的胸口，然后深吸一口气, 神情激荡的去t台尽头去接新娘。 作为兄弟, 他只能帮到这里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 然而想到这里是他的婚礼现场，裴琛到底没有再问出口。 随着黄敬松将自己的妻子带到台中, 冯褚也异常识趣的退到了裴琛身边。 “我没出错吧？”她用极其细小的声音问。 要知道, 黄氏企业继承人跟姜氏企业千金的婚礼可是现场直播, 很多网友都看着呢。 这种情况下, 一丝一毫的失误都会被无限放大。 冯褚到了会场这里的时候，听到几个摄像之间的对话才恍然惊觉。不过来答应都答应了，她也没打算反悔。 小场面，注意点就好了。 裴琛微微低下头来看她，“没有。” 或许是气氛的渲染，冯褚看到他的眼睛在不停地闪烁，其中的情绪也朝着自己奔涌而来。 半晌过后，见摄像机的镜头转移了方向，冯褚扯了扯男人的袖子，迟疑道：“裴琛……我看到你眼里好像有星星……” 明明之前还挺正常的，是临时滴了什么眼药水么？ 我眼里没有星星，只有你……待小姑娘话音落下，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他什么时候也会琢磨这些东西了？ 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裴琛将它咽了回去。拍了拍冯褚的手，裴琛示意她安静。 要说黄敬松请的司仪可真不错，短短几分钟里，就能将人带入其中。小姑娘再这么问下去，他非得当场告白不可。 台下受邀来参加婚礼的颜歆将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她扶额，死死的拽着自己丈夫的手，“现在可怎么办？” 自己这二儿子看起来闷声不响的，怎么就向人家小姑娘伸手了呢？！ 之前在李玉心带着冯褚做客的时候，他确实稍微热情了那么一点，但颜歆只以为那是因为救命之恩的关系，现在看来，最不需要防备的那个，才是隐藏在暗处的狼。 “男未婚女未嫁，这也算自由恋爱，你紧张什么？”感觉到手指那里传来的痛意，裴震青一脸无奈。 虽然裴琛看起来稍微不要脸了那么一点，但也不是特别不能容忍。如果是之前，自己的妻子恨不得能把单身至今的二儿子随便塞到哪家，现在怎么忽然转变了态度？ 察觉到丈夫的疑惑，颜歆更急了，这个时候她完全顾不得隐瞒，只能将事情的严重性给挑明，“青云观观主来的那一次你还记得么？” “记得。”点了点头，裴震青还没有老到连一两个月前发生的事都忘记的地步，“怎么了？” 颜歆的手慢慢收紧，“他给裴琛批命，说是克妻啊！” 自那以后，她就绝了让自己二儿子娶妻生子的念头。现在他自己找到了冯褚，这不是坑人嘛！ 那么乖巧的小姑娘，万一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原来是这么回事。 裴震青闻言，当即就惊讶了，“你怎么不早说？” “我当时是怕影响他心情，怕他再钻什么牛角尖。”颜歆神情郁郁。 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不好受，裴琛这么多年默不作声的，谁知道是不是一直在压抑，万一这件事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就不好了。 “我哪儿知道他自己一个人过了三十几年，这会儿说动心就动心！” 这才多久，按常理来讲，这点儿时间还不够两个人相互了解的，但看二儿子的眼神，颜歆就是再乐观，她这会儿也骗不了自己的。 他这是对冯褚情根深种了。 感受到妻子越发焦急的心情，裴震青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这样吧，按照你之前的想法，先把裴琛叫到家里一趟再说，到时候我单独跟他聊聊。” 如果实在是打消不了他这个念头，那就只能让李玉心把小姑娘给接回去了。 “我看行。”颜歆忙不迭的点头。 就在两人谈话期间，随着黄敬松接妻子来到舞台上，鲜花花瓣、泡泡、立体投影也准备就绪。 整个会场里变得格外的梦幻，灯光暗淡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位主角身上。 “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穷、患病或是残疾，直至死亡。” “我愿意。” “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是残疾，直至死亡。” “我愿意。” …… 看着面前的新郎和新娘，冯褚心中微微怔忪了片刻。 人类果然是一种善于捕捉感情的生物。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裴琛按照司仪的嘱托，将戒指递了上去。 茶水之前已经敬过，本来以为这样他就可以带着小姑娘功成身退了，然而裴琛在看到黄敬松从司仪使眼色的场景后，他眼角突然抽动了一下。 敢胡乱动作，你死定了！ 从裴琛那里看到这样的信息，黄敬松脚步僵硬了一瞬。 这个时候还敢威胁自己，他还非得试试不行。 想起之前丁政轩几人说过，万一裴琛真恼了，他们也会帮忙抗雷，黄敬松忽然来了底气。 很快，司仪拿着话筒，将预备的节目念了出来，“今天是新郎新娘大喜的日子，不过因为两位都是盛装，活动起来不太方便，所以热场小游戏都由伴郎伴娘代替，你们觉得可以吗？” 那可是恒安总裁，除了财经采访报道，百八十年不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就算出现了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现在在朋友的婚礼上，他总不能还绷着吧？ 这么一想，台下众人几乎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看着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小姑娘，裴琛安抚性的冲她做了个手势。 很快，身后的屏幕上出现了六个选项。 “吃糖果、挤气球、跳街舞、唱流行歌曲、变魔术、踢毽子。” 街舞、流行歌、变魔术裴琛都不会，至于踢毽子，他一身西装也施展不开。 吃糖果是拿一个不到五公分的长条糖果叼在口中，两人面对面含上三分钟。挤气球是两人合力，用胸部将气球挤破。 黄敬松可真民主，打定主意让他从这两个里面挑。这么恶俗的游戏，裴琛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出的主意。 冷冷的看了幸灾乐祸的乔严一眼，他微微瞌上眼，心中盘算着该怎么解决。 冯褚转头，见他眉头紧皱，于是小声道：“我可以帮忙……” 裴琛愣了一下。 很快，冯褚接过话筒，笑着冲台下鞠了个躬，“我们选变魔术。” 这好像跟计划的不太一样。 黄敬松同台下丁政轩几人对视了一眼，面前满满都是失算的懊恼。第97节 他们知道裴琛的本事，但完全忘了这小姑娘的。 站在台中央，冯褚心中格外宁静，半点不为周围的纷扰而乱了心绪。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的水平最多也就变几个鲜花或者鸽子出来的时候，冯褚微微抬起了手。 一缕温润的白光从她手中滑落，然后倾泻到了地上。白光渐渐游走，短短半分钟的功夫，就将会场整个覆盖住。 “这都是什么乱……”有人质疑的话刚说了一半，接着就一阵喧闹声给打断了。 “快看啊，地上开花了！” 先是第一朵、第二朵、第三朵……接着天花板上开始飘落下来花瓣，从白色到薄红，只一两秒钟，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空气中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很快，十多个淡紫色撒欢的小牛犊凭空出现，然后撒欢似的开始奔腾。 “妈妈妈妈，我想要那个！”会场里有小孩子张着小嘴，满脸惊奇的看着面前奇幻的场景。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呼唤，其中一只小牛犊抖了抖耳朵，然后一个跳跃就将一枝花衔在口中。 缓缓降落下来，小牛犊将花放在小女孩的手中。 大着胆子摸上去，小女孩惊叫，“妈妈，凉凉的，摸起来好舒服！” 看着面前的憨态可掬的小牛犊，抱着孩子的女人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 微凉绵软的触感直击心灵，女人想也不想，对小牛犊道：“……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牛犊歪头看了她一下，然后“噌”的一下再次窜到了空中。 不由得，女人有些失望。 黄家真是大手笔啊，这应该是什么高科技吧？ 同样体验过这种待遇的人拽了拽小牛犊的蹄子，嘿，别说，这体验感可真够真实的。 这是什么情况？！ 不等黄敬松回神，他妻子一脸兴奋的尖叫起来，“快看快看！” 十几只小牛犊集合起来，衔着鲜花走到新娘面前，花瓣落到她身上的婚纱上，离奇的没有滚落下去，而是像钻石一样点缀上去。 很快，新娘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微微的光晕。 柔和、炫目，令人见之难忘。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了，敬松。” “婚礼结束后你可一定要在家里再给我弄一场。” 面对着妻子雀跃的目光，黄敬松欲哭无泪。 这跟他真的没关系啊！ 第92章 助攻 五分钟后, 所有的异像全部消失，原本触感真实的花瓣也是一样。 仿佛刚刚的场景不过只是一场幻觉，满足了眼睛之后, 什么都没有留下。 整个大厅一片死寂。 下一秒, 不知道是谁带头, 率先鼓起掌来。 在座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什么样的婚礼没有见过，但这次绝对有够震惊。 回忆到宛若活物的十几只小牛犊, 不少客人开始下意识的寻找大厅里放置的机器。 黄敬松有预感，等婚礼结束之后，恐怕有不少适龄未婚男女来找自己问东问西。 可偏偏，他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本能的寻找着好友的身影，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小姑娘被拉走, 台上早已经空空如也了。 司仪回过神来, 语气恍惚，“……下面我宣布，婚礼继续进行。” 这可是大场面, 有钱人就是厉害。 此刻，台下。 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东西, 丁政轩几人异口同声道：“叛徒！” 他们也以为这是黄敬松跟裴琛临时串通好的。 “不行, 得再想个办法。”丁政轩低声道。 这辈子能看到裴家二爷变脸可不容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乔严没忘记刚刚裴琛看过来的那一眼, 反正虱子多了不痒, 债多了不愁, 他之前已经撸了他两把胡须，再多一次没没关系。 “你说怎么办？”他问。 真希望他爸他妈能看在自己是他们亲生儿子的份上，这段时间让自己回家避难。 “伴娘不是还得给新娘挡酒嘛。”丁政轩比划了一个手势。 “咱们也不多灌，让她有点醉意就行了。” 听到这里，乔严来了精神，“这个我有经验。” “女人喝醉酒都特别的粘人，到时候就裴二哥可有的受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都懂的笑容。 另一边。 坐在伴郎伴娘席位上，冯褚没忍住，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本能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裴琛接着抿唇。 都忘了她不是人类。 “有人骂我。”冯褚随意的撇嘴。 可不是么，从刚开始那几个人就不怀好意。 看着她头上的水晶小皇冠又有顺着头发滑下来的趋势，裴琛本能的扶了上去。 下一秒，他察觉到一道不悦的目光从第一个席面上投射过来。转过头去，裴琛瞬间对上颜歆的视线。 看来他妈这是知道了，不过，这种表现，是不喜欢小姑娘么？ 顿了顿，他若无其事的转头。 大约十分钟后，仪式彻底结束。又十几分钟，新娘换上了敬酒服，然后挨桌敬酒。 又到自己该上场的时候了。 裴琛看着跃跃欲试的小姑娘，他无奈的叮嘱，“你等会儿少喝点。” “放心吧。”冯褚心不在焉的点头。 她还没尝过酒是什么滋味的呢。 新娘看到冯褚之后，立即在心底唾骂了自己丈夫一声，这么小的孩子都拿来用，可真不嫌害臊。 对上她略带鄙夷的眼神，黄敬松大感冤枉。 “我可以喝一点，我们均匀分配一下，应该可以敬完。”反正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一阵香风，冯褚弯了弯眉眼，“我不会让你喝醉的。” 新娘怔了怔，随即温柔的笑了。 第一桌酒席，除了新郎新娘双方父母以外，坐的都是大人物，只稍稍举杯之后就放这两个小辈走了。 接着是第二桌。 两杯酒下肚，见新娘面颊已经染上了红晕之后，冯褚就拿空酒杯接替她。 机会来了。 在第三桌那里坐着的乔严几人一脸兴奋。 大约三分钟后，看到他们的目光，裴琛微微皱眉。 “来来来，今天高兴，一起走一个。”不等对面的人说什么，乔严就率先举起了杯子。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冷的酒，搓了搓倒竖起来的汗毛，乔严强撑着表情坐下。 裴琛的脸色又黑又阴，看起来令人生畏。 新娘这个时候也看出了他们的打算，于是她想要上前说点什么。 下一瞬，黄敬松拉住自己的妻子，低声道：“放心吧，他们都有分寸。” 墓地还没买好，这几个谁也不想不走流程，直接就去世。 裴琛看着他们，然后缓缓的举杯。 完了完了完了。 丁政轩五个觉得自己肩膀上像抗了一座山。 既然已经救不了，那就拼了！ 乔严想罢，二愣子一样的开口：“不行，必须得伴娘喝！” “你们确定？”裴琛似笑非笑的反问。 “确定！” 既然这么说，那就没办法了。 冯褚扯了扯裴琛的袖子，不等他反应过来，接着一脸腼腆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干了，还来吗？” 清清亮亮的女声传来，丁政轩几个想也不想就道：“当然来！” 一杯接着一杯，等五个人回过味儿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快站不住了。 “歇会儿行不？”乔严勉强扶着桌子，尽力保持镇定。第98节 “不行。”果断摇头，接着冯褚又举起了杯子，“今天高兴，干了！” 疯狂的摇了摇头，乔严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裴琛。 “裴二哥……” “裴二爷……” “裴大总裁……” 让这姑娘放他们一马吧！ 对此，裴琛格外矜持的吐出了两个字，“活该。” 大概七八分钟时间过去，看着东倒西歪的几个人，黄敬松嘴角一阵抽搐。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五个大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小姑娘给灌到桌子底下，这事儿说出去简直是一辈子的污点！ 冯褚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酒渍，然后眨了眨眼，“下一桌吧。” 黄敬松卡壳，“呃……好。”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前车之鉴，后面哪怕是帝都出了名的酒腻子，这回也没有过多的纠缠。 半个小时敬三十桌，这种效率简直夸张。 原本是想赶快收尾的，黄敬松没想到会在最后这里遇到一个熟悉的人。 魏薄光。 以他的身份，坐这里好像不太合。 不过看到第一桌那里坐的魏家现在的掌舵者，魏薄光的大伯之后，黄敬松心中了然。 魏家内斗看来是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连面子情都不愿意维持，就是不知道笑到最后的会是谁。 亲自敬了一杯酒，黄敬松同魏薄光寒暄了两句，然后才带着妻子离开。 裴琛顿了一下，同样拉住了冯褚的手腕。 魏薄光见状，将自己心中的猜测给落实了。 裴琛确实是在躲着他。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魏薄光想到自己在魏家的处境，决定还是打个招呼的好，“裴总留步。” 裴琛站定，神色寡淡。 “去那边聊聊？”指了指不远处的空中花园，魏薄光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你先去吃点东西。”裴琛转头道。 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某件事，但下一秒魏薄光的话让他眼前一黑。 “这位就是冯小姐吧，两位可真是绝配，怪不得裴总舍得拿光耀5%的股份来找我帮忙。” 冯褚张了张嘴，一脸茫然，“股份？什么股份？” “你不知道？”魏薄光惊讶。 瞬间，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他哪儿知道几个亿的事，过了这么久，裴琛也真能沉的住气，愣是一个字都没有往外吐露。 不过这样追女孩的办法，能追到手才怪。 本着推波助澜的精神，魏薄光玩味一笑，再次肯定，“5%的股份，2.5个亿，裴总是真的下了血本。” 第93章 告白 “我的事就不劳魏总操心了。”裴琛及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知道她肯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自己，裴琛一边在心里暗暗盘算, 一边抓起来冯褚的手就往空中花园那里走。 看着两人的背影, 魏薄光半似玩笑, 半似提醒的说：“裴总，你老是这么憋着可永远也追不到女孩，大胆一点总归是有好处的。” 这年头, 纯情含蓄要不得。 裴琛顿了一下，然后回过去一个冷淡的眼神。 总觉得自己再说两句, 就真的要出事了。魏薄光僵住, 接着讪讪的坐下。 因为这里是尾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这里坐着, 所以魏薄光同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一路上, 感觉到小姑娘的沉默，裴琛心中不由得跟着忐忑起来。 他在今天，所有的老底都被这些人掀了个干净。可偏偏, 她好像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裴琛总觉得要再等等，再等等，可实际上他他自己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见小姑娘提着裙子坐在花园里设立的椅子上，或许是因为走神没注意的缘故, 她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下。 裴琛跟着她坐下, 然后轻声问：“在想什么？” 本来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比如两个人不合适之类的, 毕竟刚刚魏薄光已经挑明了他的感情, 就算是裴琛再怎么欺骗自己, 也不会觉得冯褚会将这个问题忽视。 虽然他心中确实有这个期盼，如果她有逃避的意思就好了，两人就能继续心照不宣的在一起生活。 然而小姑娘不按常理出牌，说出来的话让裴琛啼笑皆非。 “我在想，我去抢银行的话，是会直接被枪毙，还是被判个无期。”冯褚的心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魏薄光说的2.5个亿的事。那可是2.5个亿啊，她都没见过那么多钱长什么样子！ 裴琛失笑，犹豫了一下，他摸上小姑娘的头，“不要胡说。” 为了那些钱，不值当。 感觉到头顶温和的触感，冯褚撇了撇嘴，哭丧着脸说：“你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讲一下。” “不许再瞒我了！” 她得看看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这么败家，竟然花了裴琛那么多钱。 对上冯褚的眼睛，裴琛挑眉，“你落入人贩子手里的那次。我让魏薄光帮忙封锁沿途所有主干道，他问我要走了光耀5%的股份。” 怕她陷入愧疚之中，裴琛忙不迭继续补充道：“这些股份是我先前借他一个亿做周转的时候，空手套白狼拿的利息，所以有没有都一样。” 这男人当她真是小孩子吗？ 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冯褚扯了扯嘴角，“他那一个亿还你了么？” 裴琛下颚微微收紧，在小姑娘清亮的目光里，半晌后，他只得说实话，“……没有。” 手头没有任何东西限制，魏薄光的光耀公司又处于上升期，需要大量的资金，逾期还款也实属正常。 果然啊…… 现在不只是2.5个亿了，再加1个亿，她一共欠了裴琛3.5个亿。 冯褚吸了吸鼻子，认真的问：“我听说博物馆也是可以买藏家手里的古董的吧，国家还会给批款。所以，帝都博物馆会不会多批一些？” 裴琛蹙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冯褚比划了一下，她指着裴琛，诚恳的建议：“你去把我捐了，说不定能弥补一下损失。” 好歹也是两千多年前的东西，算是古董那一类的吧？ 明明是紧张的气氛，被她这么一说，忽然就轻松了起来。 裴琛看了冯褚一眼，知道她真是这么想的，于是勾了勾唇道：“铁做的不值钱。” “可我还凭自己的本事成精了啊！”冯褚站起来，绕着裴琛踱步。 “物以稀为贵，既能镇宅又能提升气运，绝对好用。” 裴琛不为所动，“这个没用，你会吓到去看展览的游客。” 本来以为他这么说小姑娘就会打消念头，然而下一秒，裴琛就感觉到自己的手中被塞进去了一个东西。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冯褚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恋恋不舍，“我先把它放在你那里，等我有钱了一定会赎回来。” 裴琛翻开手，发现里面赫然躺着一枚弹珠大小的白玉珠子。 虽然它此刻光华尽消，但裴琛还是认的出，之前冯褚就用这个来击退过恶蛟。 “这是……你的内丹？”裴琛一脸怔忪，凭本能开始猜测。 冯褚闻言，立即像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不是。” “不过跟内丹差不多。” 区区铁打之身，没有宝物承受其重，自然镇不住那万千江河。这是当时的掌权者亲自挑选，让工匠嵌于她本体内的东西。 两千多年过去了，她是白玉珠子，白玉珠子是她，两者早已密不可分。 “不要拒绝。”冯褚轻轻浅浅，但不容置疑道。 裴琛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的双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白线，“没有它，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冯褚将被风吹落的头发重新别在耳后，“不会。” 如果遇到危险，只需要心念一动的功夫，白玉珠子就会破开空间，回到她的身边。 那就好。 垂下了眼睫，裴琛将这枚白玉珠子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走吧，回去吃点东西。” 歪头看着男人抬脚，渐行渐远，一直到他即将走进婚礼会场的时候，冯褚也没听见他再说点别的什么。 思忖了一下，冯褚决定率先开口，“裴琛，你喜欢我。” 解决了一个问题，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见小姑娘说的笃定，连半点疑问都没有，裴琛瞬间站定。 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堂堂恒安总裁，从双脚到脖颈，自下而上，浑身僵硬的不行，连扭头都难。第99节 他心中既有惶惑又有挣扎，却又带了那么一点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对此裴琛有过期待，也有过幻想，但真实面对的时候，那些预备在一瞬间就被无情的推翻，他现在大脑里一片空白，半个词句都想不出来。 冯褚见他背对着自己，也不在意，只絮絮叨叨的开口，“我不是人类，我能活很久，久的你根本想象不到。” “到时候你变成了老头子，我还会是这个样子。” 人妖殊途，向来如此。 空气安静了半晌，就在太阳投射下来的光芒稍稍偏移一点之后，淡淡的男声传了过来。 “没关系。” 冯褚挠了挠头，一脸纠结，“我不会照顾人，也不会洗衣服做饭。” 按江宁的话说就是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特别让人操心。 血液恢复了正常流动，裴琛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开始回温，他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地小姑娘，“我知道，以后的日子里我会照顾你。” 他都已经习惯了。 冯褚见状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彻底摊牌，“我虽然成精了，但跟别的有本事的精怪不一样，这么多年我什么东西都没有攒下来。” 简而言之，她就是个穷光蛋，冯褚越想越觉得裴琛眼光有问题。 上前两步，裴琛微微勾起了唇，“你说的东西我都不缺，尤其是在钱财方面。哪怕是我死了，留下的遗产也够你花上好几百年。” 想起她说的寿命问题，裴琛觉得自己在以后得日子里得再多赚一些，让小姑娘逍遥更久才好。 “我……”冯褚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下一秒，她感觉到自己唇部那里传来了微凉的触感。 果然，电视上这个让人安静下来的方法很奏效。 原本裴琛只打算轻轻一碰就退开，毕竟他怕吓到面前的小姑娘。然而就在他想要撤离的时候，冯褚的手忽然伸到了他的脑后，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温温的、淡淡的，没有什么不适。 粗鲁的撬开裴琛的口腔，冯褚用舌头蛮横的在里面扫荡了一圈。 大约五分钟后，男人的脸开始涨红。 “喘气。”稍微放松了一些，冯褚小声嘟囔。 他当然有在呼吸！ 裴琛攥紧了拳头，心口传来一阵一阵的无力。他忽然发现，精怪这种生物是不需要氧气的。 渐渐的，裴琛克制不住，四肢开始不停地发颤，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再这么下去，他非得出丑不可，然而小姑娘的吻却让他欲罢不能，只想要溺毙其中才好。 好像有点不对…… 冯褚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哪里出了茬子。 因为是新手的关系，她刚刚有轻轻的撕咬过裴琛的下唇，现在仔细看过去，那里已经红肿一片了。 “扶、扶我过去坐会儿。”裴琛额头上有汗水滚落下来，脑海里混沌一片。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 干笑了一声，冯褚依言动作。 “我觉得不讨厌你。”刚刚那一吻的滋味好像还不错，冯褚一边扶着裴琛一边小声道：“所以我们试试吧。” 她还不知道跟人类谈恋爱是个什么滋味。裴琛如今的模样，确实……令人动心。 裴琛坐下以后将身边的小姑娘揽入怀中，力道之大，换成正常人估计得被勒出个好歹。 冯褚不痛不痒的听着他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半晌后，才感觉到他的胸腔微微震颤。 “……嗯。” 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裴琛在心中默念，然后将冯褚的抱的越发的紧，防止她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等颜歆跟裴震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二儿子面色潮红，抱着小姑娘不撒手的场景。 第94章 棒打 “他们……”隔着玻璃, 颜歆面色几经变化。 在她眼中, 按照这个姿势，冯褚完全就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自己儿子给吃了豆腐。 见妻子想要上前，裴震青赶忙拉住她，“先等等。” “等裴琛松手再说吧。” 这种场景, 过去了也是徒惹尴尬, 万一小姑娘脸皮薄，到时候难免会紧张。 颜歆闻言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反驳。 就这样, 两人一道在花园入口的地方等了足足十分钟。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颜歆咬牙，“他这也太……” 这也太不够矜持了, 年轻人嘛，搂搂抱抱很正常, 但一想起人家姑娘还在自己儿子怀里，两人年纪又差了那么多，颜歆就忍不住心急如焚。 她在考虑现在要不要给好友李玉心打电话了。 裴震青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 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再等等。” 没奈何, 颜歆只好站在这里微微平复一下心境, 将心中的焦躁全部压住。 另一边。 冯褚把头抵在裴琛的胸口, 听着他的心跳声时急时缓, 没有定型, 于是闷闷道：“……你好了么？” 早知道刚刚就不亲那么长时间了。 裴琛扯了扯嘴角，声音低哑，“……再等等。” 他的手脚还没有完全恢复力道，内里一片虚软。 保持这个动作半晌，冯褚有些无聊，于是她随便捡起了一个话题，“裴琛，我以前都没有发现，你的唇居然那么软。” 跟她这一身铁皮完全不一样，那是完全属于人类的触感。 感觉到环着自己的手再次收紧，冯褚这边刚仰头看过去，那边嘴巴就被人捂上了。 “你先别说话……”裴琛一双眼睛明暗不定，显然是心中挣扎的结果。 跟精怪一起谈恋爱，对自己来讲可真够不公平的，连亲吻都占据不了上风。 想到这里，裴琛飞快的把再来一次的念头给狠狠地掐灭。 五分钟后，感觉到内心的躁动渐渐安静下来，他不由的松了口气。 “走吧。”裴琛伸手。 冯褚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自己的手放上去，飞快的点了点头，“嗯嗯。” 看着玻璃那里照射的两个人的身影，裴琛的心情顿时变得格外的愉悦。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比心想事成更美好的事了。 再次反返回大厅，看着不远处已经等在那里的颜歆和裴震青，裴琛并没有觉得意外。 他刚刚就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 抬眼看过去，颜歆顿了一下，然后冲小姑娘招手，“小褚，来来，到阿姨这里来。” 敏锐的察觉到这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冯褚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去吧。”裴琛松手。 他爸妈总要知道的，以前藏着掖着，不过是因为怕冯褚被吓跑，现在他就没这个顾忌了。 这才刚刚开始，小姑娘做点什么都要去征求自己儿子的意见，长此以往下去，还不得被吃的死死的？ 颜歆在心中叹了口气，她知道裴琛恐怕不会轻易放手，但自己这里，起码要教会小姑娘反抗。 裴家不能做这么不厚道的事。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很快，等冯褚站在颜歆面前的时候，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头被动作温和的摸了一把。 “小褚，跟阿姨一起去裴家住几天吧？”颜歆柔声询问。 自己刚跟裴琛开始谈恋爱，这就要分开，不是说热恋期两人一起会增加感情什么的么？ 所以她到底要不要同意？ 听完之后，冯褚下意识的想回头，她现在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总要顾及一下裴琛的意见。 然而下一秒，冯褚就感觉到一双手摸到了自己的脸，顺着这股力道，她慢慢将头摆正。 “不要去看他，你的意见比较重要。”颜歆笑眯眯的说。 斟酌了一下，冯褚点头，“好啊。” 盛情难却，她还是同意的好。 “这才对嘛。” 看着两人的背影，裴琛不由得皱起来了眉毛。 他妈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裴琛准备上前的时候，裴震青突然伸出了手，“咱们爷俩很久没有一起好好聊聊了，这几天你回家里吧。” 他们两个人的态度好像有点奇怪。 沉默了一瞬，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裴琛颔首，“嗯。” 同颜歆说了一声之后，冯褚去楼上换掉身上的伴娘服。十分钟时间过去，再下来的时候，绒线衣加牛仔裤，衬得她的年龄越发的小了。 这下子，就连裴震青的眉头也不由得皱起来。第100节 看了自己二儿子一眼，他嘴角微微抽动，仿佛是想要说什么，但半晌过后，也没有从口中蹦出来半个字。 就这样，一行四人准备一道离开。然而到门口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发红包的侍者。 见冯褚表情疑惑，颜歆笑着解释，“这是为了讨个好意头，今天来的小孩子都会有的。” 里面不过一两百块钱，家大业大的黄家当然不会吝啬这点东西。 冯褚眨了眨眼，心中了然。 今天来的人家里都有保姆，所以小孩子并不多。红包准备倒是不少，为了把这些喜钱散出去，侍者按照主家嘱托，把这个小孩子的年龄往上提了提。 哪怕初高中模样的，也有份拿。 看到冯褚的时候，侍者想也没想就给了她一个。 裴琛见状，脸色微微发黑。 黄敬松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今天丁政轩那几个人幺蛾子出的太多，所以裴琛下意识的就将侍者这种行为归结到了他们身上。 一直到黄敬松过来送客。 “叔叔阿姨，你们这是要走？”远远的，黄敬松带着新娘来打招呼。 “是啊，时间不早了。”颜歆点头。 余光中看到裴琛漆黑如锅底的脸色，黄敬松心头疑惑，“谁招你了？” 揉了揉太阳穴，裴琛指着小姑娘手里的红包，“又是你们弄的？” “什么……”黄敬松神情不解，直到妻子贴在他耳边解释了一下，他忍不住捧腹大笑，“裴琛啊裴琛，你自己长得老也就算了，小姑娘这么年轻，收个红包不是很正常嘛。” 怕他还不相信，黄敬松继续，“丁政轩他们几个现在还在酒店房间里昏睡着呢，这事儿你赖不到他们头上。” 裴琛抿唇，不说话了。 一直到出酒店门，他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我真的……很老？” 他是不是要让秘书罗靖给自己安排个美容什么的？ “不啊。”冯褚想也不想就反驳。 明白他这是对黄敬松刚刚的话耿耿于怀，冯褚将红包塞到他手里，“我很喜欢。” 虽然身体弱了一点，但裴琛这张脸哪怕是摆在精怪界，也属于顶尖那一层。 心中的褶皱被小姑娘三言两语抚平，裴琛的脸色顿时多云转晴。 打开车门之后，裴琛原本是想跟冯褚一起坐后面的，然而颜歆看了他一眼之后，直接把他轰到了副驾驶那里。 车子缓缓行驶起来，看着自己儿子手中的红包，颜歆叹了口气，“那是你的东西，不要什么都给他。” 挠了挠头，冯褚诚恳道：“我的钱都是裴琛的。” 这才多少，她还欠好几个亿呢。 看着小姑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颜歆和裴震青对视了一眼，双双觉得谈话的事简直刻不容缓。 如果裴琛不是那个命格就好了…… 看着面前乖乖巧巧的小姑娘，颜歆忍不住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颜歆终于知道李玉心母女为什么会把冯褚放到心尖尖上疼，恨不得事无巨细都给她安排妥当，这要真能变成自己儿媳妇，她估计也一样。 可惜…… 不知道颜歆为什么会忽然露出这种神情，冯褚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眉心的褶皱。 感觉到小姑娘软绵绵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滑动，颜歆没忍住，一把把她搂到怀里，“真是可人疼的哟。” 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冯褚一脸茫然。 “妈……”裴琛面色淡淡。 颜歆连眼神都没给他，“你闭嘴。” 一直到裴宅，颜歆才松开手。 看着拉着小姑娘去客厅的颜歆，裴琛心头萦绕着不好的预感。 然而裴震青这边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走吧，上楼。”裴震青道。 顿了一下，裴琛迈步。 客厅里。 等冯褚坐下之后，颜歆斟酌了半晌，然后轻声开口：“小褚，你喜欢裴琛么？” 下意识的摸了摸嘴唇，冯褚面上并无羞涩，“喜欢。” “他对我很好。” 原本还不觉得，现在回头一看，裴琛一直站在她身后，任由她予取予求。 看着眼神清澈，直来直去的小姑娘，颜歆忽然升不来棒打鸳鸯的心思了。 “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万一有破解的法门呢。 之前青云观观主不是也说过，从冯褚手中出来的东西，可以镇压裴琛的命格么，这是不是意味这两人是天生一对？ 翻找出来张仲的联系方式，颜歆有些紧张的拨通这个号码。 铃响三声，电话被接起来。 “喂。”张仲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 “张观主，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儿子的事，他现在……跟一个姑娘在一起了。”颜歆直奔主题。 “他的命格，真的没有破解的办法么？” 生来带煞，要想破解除非老天开眼。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不过张仲也没有把话说绝，沉吟了一下，他道：“你把姑娘的姓名还有生辰八字说一下。” “她叫冯褚……” 至于生辰八字……颜歆刚想去问，下一秒她就听到电话那边茶水喷溅的声音。 “冯褚？你是说冯褚？”张仲有些不淡定。 人类要跟精怪结合了？ 第95章 逆子 不知道为什么张仲会如此激动, 但听他语气，颜歆犹豫了一下, 决定据实以告，“是冯褚。” 两秒钟后, 张仲冷静了下来，“她现在在你旁边么？” “在。” 得到肯定的回答, 张仲语气产生了些许的变化，“能不能……让她听电话。” “你们认识？”颜歆觉得其中有些事情好像自己并不知道。 “嗯，是。”张仲回答的有些含糊。 如果见了几面算认识的话，那确实可以这么说。 看着坐在一旁, 安安静静也不吭声的小姑娘, 颜歆犹豫了一下，将手机递给她, “张观主找你。” 张仲？ 想到刚刚颜歆透露的消息，又联想到自己的身份，冯褚眨了下眼睛, 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 听到这个声音, 张仲心中那最后一丝希翼也破灭了。 斟酌了几斟酌, 他试探性的开口, “你同裴琛，已经在一起了？” 上次看着还没有这个苗头, 现在进展怎么能这么快。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单方面的感情, 没想到冯褚居然真的不顾人妖殊途而给予了他回应。 难不成是活太久, 寂寞了？ 冯褚也不否认，她点了点头，坦诚道：“对啊。” 按理说这种有悖人类秩序的事，他们青云观确实应该管一管，但是一想到除蛟之时冯褚展露的力量，张仲额头上顿时有冷汗滑落下来，“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毕竟以我们人类的寿命来说，他陪伴不了你太长时间。” 张仲主要是怕等裴琛去世之后，冯褚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消息，然后搅动的国内不得安生，以她的本事，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或者更干脆一点，面对着身边几十年如一日，永远不会变老的人，裴琛觉得心中恐慌，然后疏远和背叛。张仲相信任何一个功德修成的精怪都绝对忍受不了这种侮辱，到时候整个裴家都会陷入危险之中，更甚者会牵扯到更多的人。 这两个结果已经算是比较乐观的了，历史上出现的几次人妖恋情，结局要比这个惨烈得多。 见张仲语气中出现了劝解的意味，冯褚想了想，干脆道：“这个我已经想过，并且考虑好了。” 等百年后，她大概会回到村子里，然后继续之前两千多年的生活。在那里的河水彻底干涸时，她再出来寻找新的居住地。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张仲自觉自己没本事强留，只能任由这一人一精怪发展感情。 对他担忧的叹息声充耳不闻，就在张仲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冯褚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等等。” “我想问一下，你们那里需不需要护山神，呃……我是说工作人员。” 本来她是想说护山神兽的，到想到颜歆在自己旁边，她赶忙换了个说法。 “啊？”他没听错吧？！ 以为张仲不同意，冯褚继续推荐自己，“我觉得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用的。” 像快速蕴养法器啊什么的，她都在行。 “不是不是。”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张仲觉得谁不接谁是傻子，之前的时候，他压根没敢往这方面想过。 “如果你不反悔的话，我现在就可以代表青云观欢迎你！” 也就是说，这件事就在两句话之内敲定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可以谈谈报酬的问题么？”冯褚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第101节 她的目的就是这个，一想起自己欠裴琛的外债，她觉得呼吸都困难。除了四个多月后殷杰即将开张的店面，她想自己还需要额外的兼职。 生怕煮熟的鸭子给飞了，张仲忙不迭的同意下来，“没问题！” 有斩杀龙的能力，又是功德之身，开多少价都不为过。张家传承多年，青云观现在靠给达官显贵解决阴宅阳宅问题，还有全国各地进奉的香火，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这些钱光做慈善是用不完的，所以青云观家底积累很厚，为了留住这尊大神，张仲张口就来，“一千万一年，你觉得怎么样？” 一千万啊…… 一年一千万，3.5个亿只需要三十五年就能还清，简直不要太划算，而且还比抢银行要安全的多。 冯褚眼睛亮了亮，她忙不迭的点头，“成交。” “你把卡号给我，我现在就让继明把今年的钱给你打过去。”害怕节外生枝，张仲只想赶紧把人给套牢。 还可以预支……报出了一串数字，冯褚乐滋滋的等着收钱。 “对了，你要是闲的话，我推荐你看个电视剧。”张仲摸了摸胡须，只当最后努力一把。 冯褚不解，“什么？” “《白蛇传》。” 将这个名字记在脑海里，她接着将手机递还给了颜歆。 两人的对话颜歆从头到尾听了个完整，只是她越听越觉得糊涂，拿起手机之后，她决定还是要继续自己的问题，“张观主，裴琛同冯褚在一起到底会不会犯煞？” 犯煞？这世界上还有什么煞气能够威胁到这只铁牛精的？ 这个念头在张仲心头一晃而过，他的语气也变得极其古怪，“……不会。” “你不是说……”颜歆惊诧。 他这前后态度怎么能变得这么快？ 察觉到了颜歆未尽之意，张仲尽量在不透露冯褚身份的情况下，把话说清楚，“她不一样，估计这世界上，也只有她不一样。” 现在成精的生物，基本都如那恶蛟一样，虽然开启的灵智，但大多都不能化形。 冯褚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可以用人身行走世间的精怪。 张仲不知道这个消息对颜歆来说意味着什么，见她没有再吭声，于是就挂断了电话。 这十几分钟里，张仲对面坐着的同样仙风道骨的老者一直都没有说话，见他现在把事情处理完了，这才开口，“张观主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有好事，当然有好事。”张仲也不掩饰，当即就大笑出声。 那可是护山神兽啊，只在张家流传下来的古籍里才有记载的生物。 赶忙招来自己的孙子张继明，让他打钱过去。等张继明离开之后，张仲才面带笑意的抿了一口手边的茶水。 对此，老者心中不以为意。 现在这个时代，能有多出挑的精怪，就算通了人性，会说人话，那也不过都是些泛泛之辈。 “对了，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张仲闻言，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如果是在刚刚，我可能还觉得麻烦，现在的话，问题已经解决了。” 不过是一片绝地，他们青云观有了冯褚，还怕会输？ 张仲被人抱了那么多年大腿，第一次自己尝试到抱大腿的滋味。只能说，这年头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想要个靠山。 “你就装蒜吧。”老者长垂下来的眉毛越发压低。 “国内不服气你青云观一家独大的大师那么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自从发现这片绝地之后，有心之人就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想到自己只是来通个气，告诉自己的好友一声，老者随即就觉得轻松起来。 另一边。 自从电话挂断之后，冯褚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颜歆看她的眼神，甚至比李玉心的还要慈祥。 “我我我……”冯褚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别紧张。”颜歆本来就喜欢她，现在知道自己儿子的命格对她没有影响，就更是如此了。 “晚上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准备。” 冯褚吞了吞口水，十分好脾气的说：“……什么都可以。” “可不能这么好养活，容易把男人惯坏。”颜歆皱眉。 “要学会适当的提点要求。” 裴琛已经够操心的了…… 冯褚眨了眨眼，决定自己还是听着的好。 “现在时间还早，阿姨带你出去逛逛街，给你买新衣服穿。”颜歆笑眯眯的说。 大儿媳妇偏心娘家，不经常回来，两个人的关系不咸不淡。有女儿是什么感觉在她身上是实现不了了，不过看到眼前的小姑娘，颜歆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希望。 一直到两人出门，颜歆也没有想起来还在书房谈话的父子俩。 —— 书房里。 看着半晌没有开口的裴震青，裴琛心头划过微微的困惑，“爸？” 听到二儿子冷淡的声音，裴震青低咳了一声，然后缓缓道：“我找你来，是有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裴琛端坐在沙发上，表情不变。 “你知道你身上带煞，一旦跟别人结合就会连累对方么？”裴震青静静的看着他。 话音落下之后，裴琛的心本能的一提。快速的跳动两下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小姑娘不是普通人。 沉默了一瞬，裴琛道：“没关系。” “你说没关系？！”裴震青不敢相信自己二儿子会是这么个回答。 连累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他居然说没关系！ 怒火一瞬间冲破了裴震青的理智，他想也不想就把手头的书给扔了过去。 “逆子！” 第96章 差距 下意识的抓住直奔自己脸上飞过来的书, 裴琛嘴角抽动了一下, “爸, 你听我解释。” 裴震青审视一样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将手放在桌子上, “那你解释。” 裴琛卡壳。 这事儿好像真的不好说, 他总不能把小姑娘的真实身份抖落出来吧。 见裴震青在他长久的沉默里, 又有爆发的趋势，裴琛飞快道：“反正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是你没问题还是她没问题？”裴震青语气低沉, 让人分辨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 斟酌了一下，裴琛道：“……她。” 冯褚作为一只精怪, 作为一只能斩龙杀蛟的精怪，本事或许要比他想象的还大。 下一秒，一根笔直冲他面门飞了过来。 “你从小到大，我虽然没怎么教你, 但我跟你妈是不是说过, 人一定要行的正坐的直！”裴震青站起来，面色铁青。 “我们虽然很挂心你异于常人的命格, 希望能找人破解它, 也想有人能够陪伴你走完这一生。但你连累一个小姑娘，这叫造孽！” 在地毯上不停地踱步, 裴震青就差没拿拐杖给裴琛几棍子了, “你今天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 就别怪我硬要拆散你俩了。” 几句话下来, 裴琛面上冷淡的表情有破功的迹象, “我……” 他是真的冤枉啊！ 思绪历经回还，裴琛赶忙拿起手机，给冯褚打电话。 开着免提，小姑娘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一直到颜歆也加入到解释的行列，将刚刚张仲的话复述了一遍，裴琛这才算是洗清了身上的嫌疑。 电话挂断，裴琛这边刚松了一口气，那边裴震青的话让他紧接着将这口气堵在了嗓子眼。 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差点没把他给憋出个好歹来。 “你不会就是看中人家这点，才下手的吧？”裴震青紧皱的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多年独身，终于发现了一个能够接纳自己的人，克制不住也实属正常。 他这二儿子只是性格冷淡，不把周围的人和事放在心上，但他还是个人，没有断绝七情六欲，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裴琛闻言有些无力，“我真的是因为喜欢她，才会这样。” 小姑娘只是站在那里，出现在自己身边，就能让他失控。在他三十多年的光阴里，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给予他这样的感觉。 就像她亲手打开匣子，再想关上已经来不及了。 见提到冯褚自己二儿子就不自觉的露出淡淡的笑容，裴震青这才渐渐相信他说的话。 “这几天抽空去江家一趟吧。”怎么说冯褚也是李玉心认下的干女儿。 但时候要见到江宁啊…… 想到对方在小姑娘心里的位置，裴琛僵了一下，半晌后才点头，“嗯。” 另一边，商场。 挂断电话之后，在冯褚疑惑的视线里，颜歆表情变得有些讪讪。 小姑娘不知道裴琛被叫去谈话了，她可是知道。 “咳，阿姨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了。”颜歆只能这么解释一下。 冯褚想了想，然后开口，“我那里还有一点补品，明天给你拿过来。” 那群道士见她受伤，留了很多瓶丹丸给她。还有蛟龙精血，还有剩了一半的龙角，乱七八糟的都在裴琛的房子里。第102节 以为她口中的补品也就是燕窝阿胶之类的，这些东西裴家要多少有多少，不过颜歆听到之后，还是有些心花怒放。 大儿媳只会拿裴家的东西去接济自己的娘家，就算是要送，过来的东西也只会是些次品。颜色包装好看一些，她就以为能糊弄住自己。 现在面前的小姑娘，虽然还只是裴琛的女朋友，但看那诚恳的小眼神，颜歆就觉得心中熨帖。 所谓赤诚、淳厚，大概就是这样了。 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颜歆笑眯眯的说：“走，今天阿姨高兴，你想要什么阿姨给你买什么！” “真的？”冯褚眼睛亮了亮。 “当然。”颜歆毫不犹豫道。 本来以为她会直奔女装或者饰品区，女孩子嘛，都喜欢这个。但等看到“超市入口”这几个字的时候，颜歆明显愣了一下。 因为这里是奢侈品商场，超市卖的当然也都是些高档进口的东西。 冯褚推着购物车就开始往里面装零食。很多东西她都没有见过，看样子好吃的不行。 等结完账让人把东西提走放后备箱里，颜歆见小姑娘这就想走了，赶忙抓住她的手腕，极其委婉的说：“……女孩子要多多打扮自己。” 见冯褚一脸茫然，颜歆决定自己还是强势一点好。 语罢，她拉着小姑娘就来到了一家珠宝店。 低头扫视了一眼，颜歆果断对店员开口：“麻烦把那个翡翠手镯拿一下。” 因为裴夫人是这里的熟客，店员认识她，所以并没有出现多余的对话。 “好的，请稍等。” 冯褚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仔细开始数标价后面的零。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乖乖，一个翡翠吊坠两百万。 见她面露纠结，颜歆低声问：“怎么了？” 冯褚也不隐瞒，直言道：“贵。” 张仲打来的一千万已经到账了，她不是买不起，只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没必要。 华美的翡翠在冯褚眼中，不过是几块好看点的石头。吃也能吃，但是味道肯定不怎么好。 “傻孩子。”颜歆接过店员递过来的镯子，不由分说就开始往冯褚手上套，“贵怕什么，你就是把它当玩具玩儿，裴家也供养的起。” “看看，好不好看。” 看着手腕上碧绿透明的细条，冯褚不由得晃了晃。见镯子在灯光下投射出朦胧氤氲的光泽，她没办法昧着良心说难看。 犹豫了一下，冯褚点头。 “这样就好。”颜歆眉目舒展，然后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示意店员结账。 就在颜歆走到收银台那里，输密码的时候，冯褚眨了眨眼，然后重新站到柜台前打量着这些东西。 “您好，请问您还需要点什么么？” 店员甜美的声音让冯褚迅速回神，她指了指刚刚看到的佛公吊坠，又指了指不远处的观音像，道：“这两个帮我包起来吧。” 既然颜歆送了她一个手镯，那自己也应该表示一下。 “用这张卡结账，密码是六个一。” 店员眼中闪过了然，然后迅速帮她办理。很快，冯褚手机提示她总共消费了四百六十五万。 ……这简直就是抢劫，现在离自己还清那3.5个亿又远了一步。 颜歆这边刚签完银行消费记录的单子，就见小姑娘接过了她手中的笔。 “你看中了什么，怎么不跟阿姨说？”颜歆皱眉。 冯褚这边还没开口，店员那边就极其有眼色的把手头装着佛公的盒子递过去，“这是她孝敬您的东西。” 给自己的？ 颜歆愣了一下。 原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物件，但等打开之后，看到浓郁的绿色，她紧接着就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这得多少钱？” “单个是两百一十五万。” 单个？还有别的？紧接着，颜歆又看到了另一个被打包起来的饰品盒子。 签名之后将笔放下，冯褚挠了挠头，腼腆的说：“那个是给伯伯的。” 这个伯伯，当然就是裴震青。既然要买，那就周全一些把两人的都买了。 “一个糟老头子你给他买这么好的东西干嘛。”颜歆满脸的不赞同。 本来想再说两句的，但看着手中的佛公吊坠，她忽然有些爱不释手。 未来儿媳妇买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怪不得圈里那些贵妇都喜欢炫耀这个。 颜歆喜的牙不见眼，她飞快的将脖子里戴了几十年的那个取下来，然后把新的塞到冯褚手上，“来，帮阿姨戴上。” 冯褚眨了眨眼，然后慢慢将颜歆细碎垂落的头发拂开，她动作轻缓的打开佛公的绳结，将之套上以后才松手。 感觉到小姑娘柔软的指腹，颜歆仔细的考虑着，如果裴琛最后辜负了她，自己同丈夫将裴琛逐出家门的可行性。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补偿，随后走到服装区的时候，颜歆大有将整个购物中心搬空的意思。 期间，司机整整回裴宅三趟，这才将后备箱里的衣服给清空。 “我去给你买冰淇淋吃。”嘱咐小姑娘在椅子这里休息一下，接着颜歆就走进了旁边的甜品店。 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 冯褚揪了揪自己的耳朵，心里一半高兴一半苦恼。 很快，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冯褚？” 看着冲自己走过来的青年，冯褚懒洋洋的挥了挥手，“是你啊。” 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裴钦。不过他看起来好像成熟了许多，有点稳重的意思了。 “你在这里干嘛？”裴钦不解。 他二叔居然不在，真是不可思议。 “跟你……”奶奶逛街。 本来冯褚是想说这么一句的，但她刚吐露出两个字，接着就被从旁边店里走出来的女人给打断了。 “阿钦，这位是谁？” 女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保养十分得宜，但从她的称呼上，冯褚心中有些恍然。 这就是裴钦他妈了吧，也就是……裴琛的大嫂？ 捕捉到自己儿子眼中的熟稔，女人再看向冯褚的时候，忽然就带上了审视。 堂堂裴氏的继承人，可不能被大街上随便哪个女人给蛊惑。 “你多大了？” “21。” “哪家的？” “……我不是帝都人。” 裴琛的大嫂，好奇怪……冯褚忽然有种被查户口的错觉。 第97章 打脸 “你叫什么？” “冯褚。” 国内好像没有冯姓的, 能叫的上名号的人家。 想到这里, 米妍眼中陡然闪过不悦, 她矜傲道：“你是怎么跟阿钦认识的？” 冯褚皱眉，没有回答, 她发现面前的女人好像有些不太友好。 裴钦这个时候觉察出不对来了, 他赶忙上前，飞快道：“妈，你就别操心这个了。” 不知道现在他二叔告白成功了没有, 裴钦也不敢胡乱说话, 省得自己再倒霉。 这段时间的“实习”经历, 可谓是刻骨铭心。 然而这一句话一出来，米妍心中一个咯噔, 接着她忍不住开口反驳：“妈这还不是为你好。” 感觉到自己语气稍稍有些激烈了一些，米妍马上又关上了副优雅的面孔, “现在有些小姑娘，手段可不得了，妈是怕你吃亏。” 对她这个样子, 这么多年来裴钦都习惯了，现在一直无视就好。 但这回不一样, 面前的小姑娘可是他二叔的心肝，她稍微跟裴琛告告状，他跟他妈就吃不了兜着走。 “哪儿有这么严重。”裴钦稍稍提高了音量, 并且冲米妍使眼色, “冯褚很单纯很善良, 你不要乱说。” 丝毫没有接收到自己儿子的提醒，米妍只觉得心头恼怒了起来。 这么袒护一个女人，不是喜欢是什么。 轻轻吐出一口气，米妍看向冯褚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口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你懂什么，现在小姑娘家家的，以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男人就会围着她打转。” “装的一副清纯可怜的样子，谁知道背地里都勾搭过多少人了。” 裴钦闻言，终于忍不住气急败坏道：“妈，你能不能闭嘴。” 他这些年住在裴宅，很少回家，现在去了裴氏，回家的时间也就多了。因为心中愧疚，这次他专门挑空闲时候出来陪他妈逛街，现在看来，这可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几年不见，他妈越发荒唐了。 听到自己儿子在公共场合这么大声喝止自己，米妍眼眶都红了，于是她对一直默不作声的冯褚越发恼恨。 接收到她的视线，冯褚觉得自己现在还是溜之大吉的好，“我先走了。”第103节 随便打了个招呼，她接着准备抬脚。 “被我拆穿了，你就想跑？实话告诉你，像你这种攀龙附凤的女人我见多了，我们裴家不屑接纳你这种女人。” 端着两杯果汁出来，颜歆接着就听到了这句话。 看到自己的大儿媳妇，她快步走过来，然后淡淡道：“你什么时候能代表裴家了？” 这死老太婆怎么在这里？！ 米妍有一瞬间的僵硬，等看到颜歆将其中一杯果汁放到面前这个女生手里的时候，她脸色几经变化，最终选择扯起一抹笑容，上前打了个招呼，“妈……” 如果要比起不客气，颜歆段数要比米妍高的多。 往常都给她留着面子，但今天颜歆实在是懒得再做这些事，“我可受不住你这一句，我也不是你妈，你妈在米家做她的富太太呢。” 接过果汁，冯褚眼睛随便瞟了瞟。 颜歆见状，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她毛茸茸的脑袋，笑骂道：“你喝你的，别管那么多。” “哦。”冯褚缩回了脑袋。 颜歆这么明显的两幅面孔，米妍的手心明显多了几个月牙状的痕迹，“妈，这位是……” 她从来没有被这么袒护过。 “她是裴琛的女朋友。”看了小姑娘一眼，颜歆继续开口，“是你弟媳。” 转头看向自己儿子，见他点头之后，米妍连那点笑容都挂不住了。然而气氛还是要缓和的，于是她飞快的找了个话题，“你们来逛商场？” “嗯。”不咸不淡的回答了一声之后，颜歆指了指不远处被放在地上的袋子，“我来带小褚买几件衣服。” 这个时候，米妍才看到冯褚腿边放着什么。 怪不得刚刚她进了好几家店面，都被告知最新款的衣服已经被抢先拿走了。 像这种购物中心，当季新款生产最多不超过三套。量少了，价格自然就上去了。单单是那几个袋子里的东西，买下来价格都不低于百万。 这死老太婆怎么能偏心成这个样子？！ “既然遇到了，那就一起吧，正好我也想认识认识这位新弟媳。”不管心里怎么想，现在的米妍再看不出刚刚的咄咄逼人。 “刚刚我可能跟你有点误会，我也是怕阿钦年纪小被骗，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对女人变脸速度叹为观止的冯褚沉吟了一下，然后决定实话实说：“不用了，我不想跟你一起逛街。” 猝不及防听到这种话，米妍有些反应不过来。 低咳一声，颜歆强忍笑意道：“我今天也累了，先带小褚回去了。” “如果你这几天有事的话，就跟以前一样，不用回家了。” 裴琛和冯褚会在裴宅住几天，颜歆不想给两个人添堵。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的米妍的脸都是疼的。 望着两人的背影，她狠狠地踩了一下地面，“走，咱们也走！” 这商场逛着可真没意思。 撇了撇嘴，裴钦认命一般的跟上。 另一边。 冯褚跟颜歆一道搭乘扶梯下去。 颜歆看着她，然后问：“她刚刚都跟你说什么了？” 冯褚回想了一下，然后一字不漏的把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 如果米妍在这儿，不知道会尴尬成什么样子，然而她不在，这些话都被颜歆听了个全乎。 眉头紧皱，颜歆冷淡的说：“你不用理会她，她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从小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性子，嫁到裴家之后也没有丝毫的收敛，甚至越发的张狂。 很快，冯褚听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同裴震青一道起于微末、交情笃深的朋友，除了越发煊赫的乔家等，当然还有家道中落的米家一流。 当初米家老爷子自觉时日无多，于是就想让自己的女儿同裴家订下了婚约。 碍于情面，裴震青只同意了一半，开口说让两个孩子自己选择。 没有得到肯定的保证，米家老爷子忧心过度，没过多久就没了。当时裴肃锋才二十多岁，还没有现在这一副冷硬心肠，架不住米妍苦苦哀求，最终还是履行承诺同她结了婚。 几年后，他才发现妻子将父亲去世的责任都推到了自己父母身上。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裴琛的命格注定不能继承裴氏，加上他志不在此，见裴氏唯一的继承人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米妍行事彻底没了顾忌。 愈演愈烈之下，米妍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看着听完之后，惊讶的半晌合不拢嘴的小姑娘，颜歆一扫心中的抑郁，玩笑道：“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像电视剧一样？” 冯褚点头，“……对。” “放心吧，裴琛跟他哥不是一个路子的。”颜歆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开始旧事重提，“这事儿要是搁在裴琛身上，别说是哭哭啼啼了，那女人就是在他面前上吊，他估计都懒得抬一下眼皮。” 那心冷的，跟冰窖似的。 “可是……裴琛一开始就对我挺好的。”冯褚实在是想象不到那个场景。 所以说老天爷很公平，这不现在就派人来降服他了么？ 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颜歆但笑不语。 —— 裴宅。 看着堆满了一个客厅的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裴震青嘴角抽动了一下，“……过几天你们回去的时候，记得把它们都拿走。” 这也太疯狂了。 裴琛面色不变，“可以。” 刚好他准备让人把家里其中一个房间腾出来给小姑娘当衣帽间。 在原地踱步了一会儿，裴震青提醒道：“对女人，你可不能太惯着。” 裴琛没有说话，如果可以，他现在恨不得上天摘星星送给她。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强烈的感情，裴琛连克制两个字都不会写了。 见他这样，裴震青不得不再次警告，“以后吃了亏，别怪我没提醒你，看你大嫂就知道了。” 裴琛这边还没开口，那边玄关就传来了响动。 “你们说什么呢？” 颜歆带着冯褚回来了。 低咳一声，裴震青道：“……没什么。” 没有看出自己丈夫的不自在，颜歆换好鞋走过来，然后将礼物盒子递过去，“小褚给你买的。” 裴震青很多年没受到过小辈送来的礼物了，猛的一接，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打开看到里面静静躺着的观音像，裴震青张了张嘴，然后对冯褚道：“都是一家人，这么破费干嘛。” 这种种水，确实可以说一声破费了。 “伯伯喜欢就好。”冯褚笑眯眯的说。 女娃娃跟小子果然不一样。 裴震青心中感慨。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又到了晚饭时间。 就在裴琛往餐厅走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 “小姑娘不错，我想了想，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跟你大嫂一样。” “刚刚的话当我没说。” 裴琛：“……” —— 夜晚，黄家。 黄敬松一把把妻子搂过来，接着他就感觉到手心被给硌了一下。 反正都已经扯证，办过婚礼了，黄敬松全然没有半点矜持，伸手就摸了过去，“这是什么？” “你好兄弟裴琛送的，你随手塞我这里的，忘了？” 看着那两块坑坑洼洼的琥珀色物件，黄敬松总觉得有点眼熟。 第98章 妖怪 想起之前在裴琛办公室的桌子上看到的那一整块角状的东西, 黄敬松不由得摩挲了一下。 果然，触感一模一样。 “他也真够无聊的。”黄敬松语调轻松。 将这两块东西对着灯光下看了半天, 黄敬松的妻子苏芸也不知道手里这个到底是什么。 说是琥珀吧，质感不对。玉石、翡翠又很少有这个颜色的。仔细观察, 倒是同玛瑙最像。 不过里面满是杂质，并不清透，也不成型, 以恒安老总的身份, 怎么会送这么廉价的东西？ 苏芸转头, 问：“你知道？” “当然。”黄敬松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又继续道：“我在他办公室里见过, 当时还夸它好看来着。” 没想到裴琛这么具有幽默细胞, 竟然在他结婚的时候，换了个样子，把这玩意儿送了过来。 瞧瞧上面的雕琢的痕迹，跟老鼠啃过似的，简直丑的难以言喻。 “找个不显眼的地方, 当个装饰品放那儿吧。”黄敬松道。 好歹也是朋友送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抱着什么心态，但他这里铁定是不能当废品给扔了。第104节 不知道为什么，等黄敬松说完这句话之后, 苏芸忽然有些不舍, 就好像手里的小东西有灵性一样。 犹豫了一下, 她试探性的说：“要不留下戴身上？” “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所谓怪异到极致, 就是艺术嘛。说不定这是大师手里出来的作品，所以他们这些凡人才欣赏不了。 “什么？”黄敬松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玩意儿就是360°翻一遍，也没有哪个角度能跟好看沾边。 看到自己丈夫的反应，苏芸脸颊一红，接着嗫喏道：“……我想戴。” 黄敬松闻言，飞快的吞了吞口水，他当即恨不能化身成禽兽，朝自己的小娇妻扑过去。 “戴戴戴，现在就戴！” 不过是一个配饰，就算是她把房子拆了黄敬松都没什么意见。 笑了一下，苏芸心满意足的将带着红绳的“玛瑙”吊坠缠在了自己的手腕，顺便也把另一个给自己的丈夫戴上了。 嘿，还别说，这么一看还挺登对的。 —— 两天后，清晨。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趁着苏芸还在睡觉的功夫，黄敬松就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出了别墅大门。 明天就该带妻子去岳父岳母家回门了，在此之前他总得去准备点礼物。 这种事不是不能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办，然而到底是自己亲手挑的东西才能显示出诚意来。 为了在岳父岳母那里刷一下印象分，黄敬松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总不能让他们觉得，女儿嫁过来之后没有以前受重视。 因为要带的东西比较多，所以黄敬松今天开的是一辆奔驰商务车。 到首饰定制的店面，花了七八分钟的功夫，验证了一下身份信息之后，黄敬松就将提前预定好的几件珠宝取了出来。 除了岳父岳母的之外，还有他两个小舅子的。 将袋子放到座椅上，接着黄敬松又按照原先的计划，来到了旁边的购物中心。 从一楼到七楼，他用实际行动充分的诠释了什么叫大扫荡。 除了人参虫草之类常见的保健品以外，还有送给丈母娘的美容仪、化妆品，或者送给小舅子们的高档游戏机、电脑。 不知道现在小孩子喜欢什么，黄敬松几乎把电器区数的上来的最新款电脑都买了个遍。足足运送了五六躺，他才把它们放到自己车里。 到第七趟的时候，黄敬松一手提着两个购物袋，正准备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结束今天的采购。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婚礼结束那天进门，苏芸好像无意间提到过，她不太喜欢新床单的颜色，总觉得太扎眼了一点。 反正来都来了，干脆一起买了得了。 跟着指示标来到顶层的床上用品区，黄敬松嗅闻到空气中传来一阵烟火味儿，以为是哪个不讲公共道德的人在这里抽烟，他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走到一家无论是装潢，还是品牌都不错的店面里，他开始挑选床单被罩。 “先生，您看这款怎么样？”导购员的声音甜美而不显得谄媚，令进来的顾客都能感觉到身心愉悦。 像这样店面，导购员的素质都很高，黄敬松已经习惯了。 他礼貌的笑了一下，然后问：“有没有颜色稍微素净一点的，给我推荐几套。” 导购员思考了一下，然后带着黄敬松往后面走，“这几套都是我们主打的素色布艺，面料是棉质加麻质，柔软透气，舒适度高……” 每天都要盖身上的东西，除了好看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舒服。 伸手依次摸了过去，黄敬松接着挑中了三套，“把这些都给我包起来吧。” “好的，一共是三万七千八百二十元。” 就在黄敬松拿卡出来的时候，店面里的火警铃突然疯狂的响了起来，音量之大，吵的人头疼。 黄敬松顿时心头一紧。 几秒钟后，外面传来骚动的声音。 因为早晨商场刚开门的缘故，来这里的顾客很少，不过现在各个店面的导购都已经开始出门查看了。 “抱歉先生，请您稍等一下。”导购员冷静道。 将银行卡退还给黄敬松，接着，她出门询问。 两分钟后，导购员只身返回，不过她的神色再不复刚刚的轻松，有一丝凝重掺杂其中，“先生，五六楼发生火灾，请您马上离开这里。” 看来是真的出事了，刚刚自己嗅闻到的味道应该就是这个。 黄敬松这边提着东西出门，那边导购员一边用钥匙锁门，一边道：“现在还没有看到明显的火势，电梯那里应该没有断电，可以坐直梯下去。” 答应了一声，黄敬松顺着人流走。 如果论对商场熟悉程度的话，很少有人能比的过这些导购员，跟着她们走绝对没问题。 这里有四部直梯，每部直梯可以搭载17个人。将近七十个人的位置，两趟下来就够所有人安全撤离了。 第一趟很快下去，正在等待第二趟电梯上来的黄敬松突然听到一阵哭喊声。 “爸爸，爸爸，呜呜呜呜呜呜……” 是个小姑娘。 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黄敬松问旁边的人：“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 因为周围环境异常骚乱，令等待的人也变得焦虑起来。生怕火灾会蔓延，所以听到黄敬松的话后，女人有些不耐烦的开口：“没有！” 又问了几个人，黄敬松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 三十多岁，他认为自己还很年轻，基本不会有突然得耳疾的可能性。 刚刚床上用品店的导购见他这个样子，好心提醒了一句，“如果是小朋友在的话，她的父母会带她走的。” 没有拥挤、没有不可遏制的烈火，父母遗弃孩子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理智来说确实是这样，但黄敬松耳边的哭喊声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越来越伤心、越来越绝望。 “呜……爸爸……” “爸爸……” “呜呜呜……” 他还是去看看吧，反正现在也只看到浓烟从栏杆外冒上来而已，并没有任何光火的痕迹。 商场里的消防系统也不是吃素的。 就这样，黄敬松提着四个袋子又沿路走了回去。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刚刚的动静就是从这边传过来的。 随着哭喊声越来越近，黄敬松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走廊上并没有人在，更别说什么小孩子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会是有导购把人锁在店面里边了吧？ 小孩子小，被忽略很正常。 再次折回，果不其然，透过玻璃橱窗向里面张望，黄敬松在其中一家店里看到了一个坐在地上哭的小女孩。 小女孩旁边并非空无一人，一个男人悄无声息的倒在她的脚下，生死不知，想来这就是她的父亲了。 怪不得会没有人理会她。 一瞬间，黄敬松身上的汗毛就竖了起来。 喉咙变得干涩，他拍了拍上锁的玻璃门，见小女孩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之后，黄敬松飞快的询问：“能不能告诉叔叔，这里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这家店的导购蓄意杀人，不过也不对啊，火势是在下面两层，又不一定会蔓延到这里，等火被商场的消防系统扑灭之后，这不就要露馅了吗？ 到了这个时候，黄敬松不管是逻辑还是思维，依旧十分清晰，可见他心理素质十分强大。 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已经具备一定的表达能力了，她抽噎着，一脸茫然，“我、我不知道。” “她们看不到我们在里面，我说话她们也听不到……” 但自己的父亲还倒在店里，小女孩当然会犹豫。也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店门就被锁上了。 怪不得那些人会说没听到哭喊声，活了三十多年，黄敬松还是头一回知道自己还有异于常人的本事。 为今之计，还是想办法把这玻璃门砸开的好。 就在黄敬松从旁边拿来灭火器，准备动作的时候，小女孩看着他背后，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啊！” 什么？！ 顾不得别的，黄敬松迅速回头。 下一秒，他看到原本在栏杆外升腾的浓烟渐渐凝聚成了一张女人的脸，五官轻微移位，显得既狰狞又恐怖。 卧槽，妖怪？！ 第99章 江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黄敬松只觉得周围的温度陡然上升，皮肤那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感, 浑身的血液仿佛要被熬干一样。 没工夫再理会里面哭闹不止的小女孩，黄敬松后背贴着玻璃橱窗，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东西。 不论它是妖怪还是鬼魅, 都不是自己一个正常人类能对付的。 下一瞬, 黄敬松心头紧绷的弦瞬间断裂。 那张女人的脸仿佛是忍耐到了极限, 接着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这边冲了过来！ 在两人即将面对面接触到的时候, 黄敬松只来得及抱着头蹲下。 “哗啦”一声巨响，他身后的玻璃橱窗被震碎。第105节 似乎是得到了什么信号，又像是谁按下了播放键, 整个楼层的橱窗像烟花一样炸开，迸溅到栏杆外，直直的从七楼落到一楼大厅。 远远的, 黄敬松听到下面传来了尖叫声。 火势飞快的开始蔓延，头顶的消防装置不停地喷洒着水。只短短几秒钟的功夫, 整个七楼变得浓烟滚滚, 能见度迅速降低。 黑雾组成的人脸进入店里以后，橙黄色的火焰自角落燃起，然后愈演愈烈。 小女孩被这种场景吓到失声，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过后，原本一动不动的男人被一股气浪冲了十多米远, 然后狠狠的撞在墙壁上。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 这个时候小女孩终于忍不住，开始放声大哭。 “爸……爸爸，救命……” 对此充耳不闻，黄敬松屏住呼吸，努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见黑雾宛若幽灵一样流窜到倒地的男人旁边，注意力渐渐被转移，他迅速上前将小女孩提起来夹在腋下。 防止小女孩的声音再惊动这东西，黄敬松死死捂住她的嘴。 明明只有两步动作，黄敬松身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衣服。 “对、对不起阿鹃，是我的错，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男人因为剧痛苏醒之后，张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操！傻叉！ 黄敬松在心中恶狠狠的开骂，他还没来得及站定，那黑雾的目光果不其然又锁定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顾不得男人的死活，黄敬松夹着小女孩就往外面跑。 他记得很清楚，这里离电梯那里最多不超过五十米，然而两分钟过后，黄敬松却依旧没有看到电梯的影子。 “等我出去以后，一定要去法院起诉这家破商场！”他咬牙切齿道。 这是什么垃圾消防系统，黄敬松怀疑头顶喷出来的不是水而是油，不然这火势怎么丝毫不见小，反而越来越大？！ 五分钟后，黄敬松气喘吁吁的停下，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好像……一直在这里兜圈子。 这么长时间了，别说是电梯，他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 这就是流传于民间的鬼打墙？ 艰涩的咽了口唾沫，黄敬松望着逐渐遥远起来的走廊，只觉得自己今天估计要死在这里了。 他才结婚两天，苏芸还在家里等着呢！ 腮帮子有一瞬间的收紧，黄敬松带着小女孩来到安全通道这里。 现在这里成了唯一的出路。 艰难的打开面前的门，下一秒一股浓烈的火焰对着他的脸就冲了过来。 本能的去抬手格挡，因为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本能的闭上眼睛，所以黄敬松并没有看到自己手腕那里一闪而逝的土褐色的光。 不过这一切倒是被小女孩看了个完整。 她咬了咬唇，语无伦次道：“叔叔叔叔……手……” 那个手链！ 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的手，黄敬松关上门后下意识的低头查看，发现上面并没有出现烫伤的痕迹，依旧是光洁一片。 居然没有事儿？ 深深的喘了一口气之后，黄敬松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周围浓烟滚滚，他居然没有感觉到窒息感，就连皮肤的灼烧感也在可以忍耐的范围之内。 到底是什么原因？ 很快，黄敬松就没工夫琢磨这个了，那黑雾逼迫似的出现在不远处，其身形越发壮大，除却人脸之外，它还拥有了双手以及腰身。 情况越发不妙了。 饶是黄敬松内心强大，他现在也由衷的感觉到一阵接着一阵的绝望。 烈焰终于破门而出，而黑雾也跟着逼近。下一瞬，两者宛若野兽一般，接着就要扑到黄敬松同小女孩的身上。 黄敬松心脏狂跳，就在他以为自己要么会被撕成碎片，要么会被烧成人碳的时候，他只觉得手腕一痛，接着上面系的红绳好像支撑不住一般，骤然断裂成两节。 琥珀色的吊坠并没有依照惯性掉落到地上，反而投射出强烈的土褐色的光。 “吼！” 一声似虎非虎，似龙非龙的吟叫声传出，黑雾的身影当即凝滞了一瞬。 黄敬松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或许是犹豫童真未泯，小女孩倒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她一扫刚刚的惊慌，兴致勃勃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叔叔叔叔，你是神仙吗？” 感觉到自己手被轻轻摇晃，黄敬松张了张嘴，“……不是。” 他就是一介凡人而已。 “那你为什么会有、有，嗯……法术？”小女孩仰头，结结巴巴道。 “……不知道。” 黄敬松觉得，以后自己还是不要叫裴琛裴总的好，应该尊称一声裴二爷。 他手里居然有这种神器，还这么大方的送给了自己！ 黑影被震退之后心有不甘，依旧不停地欺身上前，试图杀死眼前的两个人类。 黄敬松见状，心中还是忐忑不止。 跟小女孩乐观的心态不同，他怕这吊坠突然失灵。 然而事实告诉黄敬松，是他想多了。 大约三五秒后，吊坠里面游出一条蛟龙，然后将黄敬松和小女孩围的密不透风，黑雾每撞一次，它自己的身形就会暗淡一层。 看着蛟龙橙黄色空濛的眼睛，低咳了一声，黄敬松挺直脊背，开始试图往别的地方走。 小女孩的父亲还在那里。 四十分钟后，火势被扑灭。 看着一片焦黑的楼层，黄敬松脑袋沉沉，宛如置身梦中。 很快，他跟着几个消防员下楼。 看着激动到落泪的苏芸，黄敬松接着就将她抱了个满怀。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接着黄敬松就听到周围人群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么，这里发生火灾，电梯出了事故，十几个人啊，从七楼直接掉了下来，刚刚被救护车给拉走。” “怎么可能，现在的电梯都有紧急装置，把人安全送到一楼之后才会彻底暂停。”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是出事了，没看专家都来现场了么。” “不过有一个女导购倒是挺幸运的，听说她当时等的就是那一趟电梯，但她上去之后，电梯警报不知道为什么响了。那些人急着下楼，就联手把女导购给赶了出去，女导购没办法只能去等旁边的，这才安全下来了。” “这人肯定上辈子积德了……快给我指指，我去沾点福气……” “喏，就身上裹着毯子的那个。” …… 顺着指引看过去，黄敬松的面皮接着就绷了起来。 他们口中的女导购，就是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个。 他当时，同对方等的是一部电梯。 胸膛急促的起伏了两下，黄敬松伸手拉住一个知情人，也就是刚刚说话那两个人其中的一个，然后语气暴躁的问：“出事的电梯里……一共坐了几个人？” 本来被拉住的人有些不悦，不过见他神情激动，瑟缩了一下，那人还是决定据实以告，“十五个。” 可电梯实际能承载客量为17，所以那两个空位，原本也有他一个的。 如果不是出了一点意外，今天应该就是自己的死期。 青天白日下，黄敬松感觉从头到脚渐渐变得一片冰凉。呆滞半晌，他才缓过劲儿来。 下一秒，他飞快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你要干嘛？”苏芸不解。 黄敬松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给裴二爷打个电话。” 谢他救命之恩！ 五分钟后，尝试了好几次却没人接听，黄敬松终于放弃了。 裴琛不行，还有他秘书罗靖。 铃响几声，电话被接起来。 “喂，黄总？不好意思，我们老板今天不在公司。” 这是出去除妖了？ 因为之前的事冲击太大，黄敬松看起来冷静，实际上他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不仅如此，他还克制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 顿了一下，黄敬松语气沉沉的问：“你知道裴琛是神仙下凡吗？” “哈？”罗靖以为自己听错了。 “能不能麻烦您……把话说清楚一点？” “他送我的吊坠里面有蛟，我看到了！”黄敬松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句话一出口，罗靖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我当是什么东西呢。” 裴琛手底下的人都已经这么狂妄了？ 黄敬松有些难以消化这种信息。 然而无论他再怎么问，罗靖在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不再吐露任何有用的信息。 两个人打了半天太极，什么东西也没有摸到，黄敬松只好悻悻的挂断了电话。第106节 另一边。 冯褚同裴琛一道，来到了江家别墅这里。 从车上下来之后，冯褚就忙不迭地去按门铃了。 看着小姑娘的背影，裴琛眸色陡然暗沉了起来。 那女人有什么好？！ 小姑娘先救的是她，先认识的也是她，最开始来帝都的时候，更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她的房子里。 不幸中的万幸，江宁是个女人。 很快，别墅大门被打开。 一片龙角泡了十几天，颜色终于开始消退，江宁的气色也越发红润起来。见按门铃的人是冯褚，江宁愣了一下之后，当即就伸手将她抱了个满怀。 这种软绵绵的触感，真是久违了。 揉捏着小姑娘的脸，江宁愉悦的开口：“你的病好了？” 她没有生病…… 实话是不能说的，冯褚闻言，只得含混的点了点头，“唔，嗯。” 为了转移话题，她伸手将一旁站在那里当布景板的裴琛拉了过来，乐滋滋的介绍道：“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话音落下，空气顿时变得异常安静。 第100章 刁难 “你说……什么？”扯了扯嘴角，江宁的语气变得异常艰涩。 真希望自己是幻听。 然而等接触到小姑娘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的时候, 江宁瞬间就不这么想了, 她心里震动的厉害, 甚至还有一丝丝眩晕感。 天呐！ 强忍着把小姑凉拉到自己这边的冲动，江宁直视面前这位裴家二爷，试探性的开口：“小褚不懂事, 你看……” 不用多费心思, 裴琛就知道她的潜台词是什么。 不就是拐着弯说, 小姑娘这样是因为年纪小吗，而他这么大个人了, 居然没有拒绝。 如果他不是裴琛, 换了另一个人来, 估计江宁现在已经把“禽兽”两个字说出口了。 想到小姑娘对江家的重视, 裴琛顿了一下，尽量温和道：“请原谅，前些天我们才确定关系。” 就算自己再不满, 如今也扭转不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说完这句话之后，裴琛听到了一阵磨牙的声音。 再看江宁, 她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 感觉到两人周围古怪的气氛，冯褚没由来的吞了吞口水, 稍稍往后退了两步。 下一瞬, 江宁回过神来, 她强忍着把裴琛赶出去的冲动, 叫两人进门。 “我去给你倒茶。”摩挲了一下手指，江宁觉得自己需要外援。 来到厨房，她想也不想就拿起了手机，飞快的拨通了一个号码。 “有事？”李玉心正在公司处理手头的文件。 深吸了一口气，江宁快速道：“你快回来吧，小褚带着她男朋友裴琛在家里坐着呢。” “你说什么？！”钢笔在洁白的纸张上划出了长长的污痕，交代秘书再去打印一份，接着李玉心忙不迭地问：“裴琛？男朋友？” 冯褚不是生病，在他家养病吗，这才几天，裴琛就这么不要脸把人给哄上手了？ 原来一直以为的安全人物，没想着竟然是隐藏的最深的那头狼。 失算了。 揉了揉额头，江宁又肯定了一遍。 李玉心皱眉，果断把手头的文件一推，“我现在就回家。” 一旦发现小姑娘又一丝一毫被蛊惑地痕迹，她肯定是不能同意两人交往的。 按下挂断键之后，李玉心没忍住，一边让司机备车，一边打电话给颜歆。 下一瞬，电话被接通，速度之快，仿佛颜歆就是在等自己一般。 李玉心这会儿也顾不得客气两个字怎么写了，语气强硬到不行，“你儿子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对女人没兴趣吗，怎么现在非得找她干女儿下手？ 李玉心一向温和，从来没有这样过。这件事本来就是裴家理亏，颜歆态度要多好有多好：“那个……年轻人嘛，冲动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反正冯褚这个儿媳妇她是要定了，就算是好友不同意他们家也不会松口。 这么多年交往之中，两个人从来没有红过脸，都是和平的解决问题，只是这次好像有点例外。 隔着信号，颜歆和李玉心之间弥漫着“噼里啪啦”的火花，哪一个都不肯退让半步。 “你放心吧，我会把小褚当亲生女儿那么对待的。”想了想，颜歆诚恳的保证。 李玉心把听筒换到另一个耳朵，冷笑了一声，“你又没有亲生女儿。” 连个参照物都没有，好友说的话压根不可信。 这么咄咄逼人，真的是那个冷静从容的集团女老总？ 颜歆闻言，嘴角抽动了一下，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能护她多久，就算没有裴琛也会有别人。” 好歹他二儿子知根知底的，还靠谱一些。 “我就没打算让小褚结婚。”李玉心不为所动，继续开口：“过几年我给她办一个可靠的信托基金，保证她这辈子都不用为吃穿发愁。” 再说江宁也会在一旁照顾好她的，仅仅是一辈子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颜歆：“……” 好友想的可真周全。 半晌后，颜歆还想说什么，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看起来李玉心听到这个消息后是真的气得不轻，在这里，她就只能祝裴琛好运了。 颜歆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一个小时后，江家。 看着对面整齐坐着的三个人，裴琛不由的抿了抿唇。 江言之也来了。 没有提起任何关于两人交往的字眼，江言之转头冲冯褚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我已经把名下的一套房子过户给你了，就在帝都市区，你以后居住出行会方便一点。” 姜果然是老的辣，江言之一开口就把裴琛的路给堵死了。 他还打算让小姑娘跟之前一样，同自己住一起呢。 不过裴琛自觉现在不是他开口的时候，五指蜷曲了一下，他决定离开后对冯褚进行单独击破。 “啊？”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消息，冯褚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两秒钟，她赶忙问：“为什么要给我房子？” 如果说是因为龙角的事，她肯定不会收的。想了想，江言之说：“这么久了，作为长辈，我还没送过你见面礼呢。” 这见面礼也太贵重了。 见冯褚面露纠结，还想再拒绝，江言之继续道：“这是跟你干妈一片心意。” 这样啊…… 冯褚眼巴巴的看着李玉心，见她点头之后，就又缩回了沙发里面。 听话、乖巧，小姑娘只想让人把她放心尖尖上疼。 冲江宁使了个眼色，江宁会意，然后开口：“小褚，我带你去我卧室看样好东西。” 这理由可真够敷衍的。 然而令裴琛皱眉的是，身旁的小姑娘并没有半点质疑，站起来就跟着江宁走了。 见冯褚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李玉心同江言之对视了一眼，接着同时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 按照常人的眼光，裴琛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选择对象。 从来不进风月场所，帝都圈子里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不沾赌、不沾烟草，每天极其自律的生活，令人看了都觉得不可思议，直感慨他上辈子可能是寺庙里出来的。 但可能他们是以岳父岳母的角度看的人，越看越觉得裴琛不顺眼，甚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拐骗小孩子的信号。 “小褚她很单纯，我们不希望有人骗她，只想让她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辈子。”李玉心抿了一口茶水。 裴琛捻动手指，神情没有丝毫被质疑的不悦，“我不会骗她。” 江言之目光陡然变化，想了想，他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从那次她救了你的命开始？” 裴琛垂下眼睫，一副默认的样子。 怪不得他之前就那么殷勤。 李玉心眼前一黑，这么说来，冯褚是被她亲手送到人嘴边的。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江言之的问题越发深入。 “看她喜欢，我随时都可以。”裴琛眼中划过微光。 然而可惜的是，那只小铁牛精压根就没有这个概念。 李玉心是女人，天生要稍微感性一点，她沉吟了一下，然后说：“你能保证，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么？” 虽然从男人口中说出来的话一般都不靠谱，但她还是想听他表明态度。 “会。”裴琛下意识的笑了一下。 “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劝小褚同我结婚，到时候我会让秘书准备一个协议书，只要我出轨，我名下所有财产都归她所有，包括恒安。”第107节 呸，他想得美！ 李玉心脸色黑如锅底。 江言之看了裴琛一眼，淡淡道：“对女朋友的长辈耍心眼，你态度上很有问题，我们不太放心把人交给你。” 话音落下之后，裴琛表情顿时一僵。 这是什么理由？ 喉结滚动了一下，裴琛低声开口：“那我对我刚刚的言行道歉。” 如果刚刚李玉心还对他充满敌意的话，那么现在她心中完完全全都是震惊。 看得出来，裴琛确实是喜欢冯褚，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能把身段能放这么低。 一时间，就连江言之也问不下去了。 另一边。 江宁把瑟瑟发抖的小姑娘给逼到角落里，然后犀利的看着她，“裴琛有没有占你便宜？” “没有。”反而是自己耍流氓，把他吻到两腿发软。 这还差不多。 江宁心气儿稍微顺了那么一些，“他有没有凶你？” “没有……”冯褚挠头。 “他对我很好。” 江宁怕裴琛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于是问的越发仔细，“有多好？” 歪了歪脑袋，冯褚小声道：“我欠了他三个多亿，他都没要我还。” 哦，在得知她把自己卖给青云观当护山神兽的时候，裴琛还气得不行，见张仲没有强迫她做事的意思，这才消停。 “三、三个多亿？”江宁张了张嘴。 见她不信，冯褚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她到底没敢讲是自己主动上赶着的。 “你没事吧？”江宁听完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顿时顾不得什么恋爱不恋爱的了。 冯褚见状，压在心底的愧疚又冒了上来，“没事……” 江宁定定的看着面前毫发无损的小姑娘，心中对于裴琛的排斥稍稍减退。 再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全更重要的了，从这点上来看，裴琛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窝在江宁的怀里，冯褚仰头问：“你有没有认识的人，我想卖点龙角。” 她觉得这东西应该也值点钱。 “卖它干嘛？”这样绝世珍品，为什么不自己留着用？ 看出了江宁的困惑，冯褚一脸沮丧，她掰着手指开始算数，“我刚攒了五百万出头，离三个亿还差的很远。” 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江宁果断道：“行，我帮你问问。” 第101章 买卖 等两人再出去的时候, 江宁发现气氛已经变得和谐起来了。 既然木已成舟, 他们只能暗自希望小姑娘没有选错人。 裴琛抬头, 看到冯褚脸上依旧带着同来时一样的笑意, 想来江宁并没有过多的说什么，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裴琛还是怕江家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拆散他同冯褚。 现在看来，似乎是他多虑了。 半个小时后, 到了午饭时间, 裴琛只觉得肩膀上的压力骤然增大。 因为当小姑娘吃超过常人饭量的食物，每多一口，江宁三人就会把目光对准自己。 他们是想警告裴琛，不要这么惯着她。 现在确实到了自己表态的时候了, 只是…… 看着面有难色的男人, 冯褚啃骨头的动作稍稍停下。 她舔了舔沾着肉汁的食指，侧头问：“怎么了？” 总觉得他想说什么的样子。 裴琛张了张嘴，没吭声, 然后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湿巾撕开，将冯褚带着油渍的手擦拭干净。 自从发现小姑娘的真实身份之后, 她就再也没有在自己面前遮掩过饭量，仿佛知道不论吃多少，他都会帮她善后一样。 裴琛从此也多了一个习惯, 那就是把口袋里的手帕换成了一堆能擦拭一切的湿巾。 将湿巾折叠起来放到桌子上, 打算吃完饭后再处理, 裴琛抿唇, “……没什么，你慢点吃。” 话音落下之后，江宁同李玉心的嘴角不约而同的开始抽搐，江言之虽然比较淡定，但也有些无语。 没想到堂堂恒安总裁，也有这么怂的一天。 冲裴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好好看着，李玉心轻声细语道：“小褚，少吃点，小心不消化。” 这种久违的需要操心的感觉又回来了，她竟然有点高兴。 冯褚僵住，接着她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李玉心，“饿……想吃……” 看着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睛，还有其中的小心翼翼，李玉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揉了一下，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这么长时间没见，她的防御能力好像在大幅度降低。 干干的愣了一会儿，李玉心不由自主的将盘子里的排骨夹了好几块过去，“这个位置好，吃这个。” 江言之扶额，为了缓解这种尴尬，他低咳了一声，飞快道：“来来来，吃饭吃饭。” 裴琛低头的时候，看到了小姑娘眼中一晃而过的狡黠。 为了吃，她这也算是拼了老命了。 下午三点，裴琛带着冯褚离开。 汽车出了别墅区这里，冯褚拍了拍脑袋，兴致勃勃道：“我们去你家还有你办公室一趟好不好？” 是你家，而不是裴宅。 裴琛看着前方的道路，一丝不苟的纠正，“是我们家。” 她的豪宅梦就这么实现了？ 冯褚还记得，自己前段时间才说过有生之年想买一套像裴琛现在住的那样的房子。 不过…… “我忽然想起来，江叔叔说送了我一套房子，江宁刚刚把地址发给我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冯褚眨了下眼睛。 自己这反而是提醒她了吗？ 裴琛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不去看小姑娘亮晶晶的目光，他十分牵强的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要去我家跟办公室么？” “不能接连去三个地方吗？”冯褚困惑。 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裴琛道：“时间来不及。” “哦，那算了。”冯褚果断放弃最后一项。 幸好她没有提出来分开住…… 裴琛稍稍舒了口气。 虽然现在在裴宅的时候两人是分别住在两个房间的，但每天起床洗漱完出去就能看到小姑娘，那种心脏被填满的感觉是无法形容的美妙。 裴琛实在是不敢想，如果两人分开，一天见一次面，或者一周见一次面，更甚者，一个月见一次面会是怎样的场景。 真想让她变成小铁牛，这样自己就可以每时每刻都把她揣在兜里了。 冯褚完全不知道裴琛在幻想什么，她脑海里在思考一件事。 裴震青同颜歆的身体在吃过蛟龙肉之后，已经将因为岁月流逝而损失的精气补了个七七八八，再用龙角的话，恐怕会出现精气满溢，七窍流血而亡的结果。 所以这件事要往后放一放，起码三年内是不用考虑了。 张仲送的那些温补的丹丸倒是挺合适的。 八瓶丹丸，冯褚仔仔细细的看完了瓷瓶上印制的说明，从中取三瓶药效最温和的出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裴琛带她来到了恒安最顶层的办公室这里。 罗靖看着突然出现的老板，不由得有些惊讶。 不是说这几天都不来上班，有什么事通过电脑汇报么？ 很快，他就没工夫想这个问题了，因为罗靖看到冯褚将挂在那里的龙角取下，手起刀落就切了五厘米下来。 这虽然不是自己的东西，并且剩下足足半米长，但目睹这一幕，罗靖还是感觉到一阵一阵的肝痛。 他可是有每天都站在办公桌前，对这角进行祭拜的！ 再这么下去，这龙角早晚得被嚯嚯没了。有本事的人就是任性，这么宝贵的东西不拿去当传家宝，居然闲的没事切一块，闲的没事切一块。 越想，罗靖就越有种窒息感。 见冯褚掂了掂龙角的分量，或许是觉得不够，她又把刀架了上去。实在是忍不住，罗靖顶着老板凛冽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开口：“你这是要送人吗？” “不。”冯褚摇头，继续道：“太多用不完，我打算卖点。” ……忽然更心疼了。 罗靖吞了口口水，由衷的建议道：“这么长，就算是绝症也能来回治好几次了。” 冯褚送他的那点龙角被他寄回了家里。他爸妈泡茶喝了之后，身上百病尽消。 那仅仅是薄如蝉翼的一片而已。 五厘米看起来短，但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第108节 冯褚完全不知道人类的身体居然比她想象的还要脆弱，她挠了挠头，狐疑道：“你确定？” “确定！”罗靖点头。 “那好吧。”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冯褚又把剩下的龙角挂了上去。 等面前的女生从椅子上跳下来，罗靖非常有眼色的用袖子把上面沾染的脚印擦干净。 裴琛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有什么事赶紧说。” 小姑娘可压根看不懂自己秘书脸上的欲言又止。 罗靖闻言，瞥了那一截儿龙角一眼又一眼，其意图昭然若揭。 这下子，就算是冯褚再迟钝，也明白他想做什么了，“你要买？” “是。”罗靖面色异常诚恳。 不过五厘米，他肯定是吃不下的。 “我要一片行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罗靖都替自己感觉到脸红。 他年薪也有二百来万，在帝都这个地方都不算少。但拿着这钱买龙的角，肯定是不够用。 冯褚也不含糊，当即切了一片给他，“五十万。” 还好，只是两三个月的工资，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罗靖跟捡了大便宜一样准备把钱转给冯褚。 冯褚见状，赶忙拦住他，“你把钱给裴琛就行。” 领老板的工资，现在再把钱给老板，罗靖琢磨了一下，总觉得不对味。 知道小姑娘的固执，不把3.5个亿还清她肯定是不会收手的，裴琛也不拒绝。 抬头看了自己秘书一眼，裴琛淡淡道：“你去财务一趟，告诉他们这两个半月的工资不用给你打过去了。” 罗靖：“……” 老板简直残忍。 然而尽管是这样，罗靖在摸到龙角片以后，还是感觉到一阵由衷的喜悦。 冯褚见状也不含糊，她又切了一片下来，“如果你能帮我把这玩意儿卖出去，我就再送你一片。” 天上掉馅饼，老板娘真大方！ 罗靖跟打了鸡血一样，刚想拍胸脯保证，接着他就想到了一件事， 他的那些人脉实际上都是老板的…… 见罗靖望过来，裴琛看了他一眼，半晌后才微不可见的点头。 他无所谓这个。 得到首肯之后，罗靖飞快道：“放心吧，我一定会以最高价把它卖出去！” 不然对不起它龙角的身份。 想起之前的那一通电话，罗靖觉得黄总就是一个不错的交易对象。 很快，裴琛带着冯褚离开，罗靖则满面春风的去财务处那里。 “罗秘书，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这可是老板身边的人，可得敬着。 “把我后面两个半月的工资给抹了吧。”见会计一脸震惊，罗靖面上带着笑容，语调轻松道：“裴总的吩咐。” “好、好的……”会计张了张嘴。 等罗靖走了之后，财务处紧接着就炸开了锅。 经过讨论，他们一致认为，罗秘书在连续高压工作后，终于疯了。 裴宅。 颜歆准备打第三通电话的时候，她想见的二儿媳妇没回来，大儿媳妇倒是登门了。 看着她手里提着的那些东西，颜歆意外的很。 什么时候米妍也变得这么大方了？ 第102章 怀疑 大约四十分钟后, 冯褚回到裴宅。 她手里抓着三个瓷瓶, 用左脚蹬了蹬右脚穿着的鞋。因为技术不过关，鞋子又被她踩了回去，没有脱掉。 ……还是手好用。 就在冯褚准备把瓷瓶放下, 用手把鞋子扒下来的时候，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传来, 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人给握住了。 “扶着我的肩膀，脚抬起来。”裴琛淡淡道。 冯褚依言动作。 裴琛先是把她的鞋带解开，然后才一点一点把她的鞋子拿下来。 “快点快点。”冯褚催促。 裴琛嘴角抽动了一下, 然后无奈的把拖鞋塞到她白嫩嫩的脚丫子上，“事儿还挺多。”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蹲下来给人脱鞋，手法难免生疏，到另外一只脚的时候，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冯褚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把脚凑近过去, “我好长时间都没洗了，你闻闻。” 裴琛不动如山。 她忘了自己昨晚还洗澡来着, 况且……铁牛精还会有脚气吗？ 裴琛记得之前李玉心带她来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双细细白白的小脚丫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那时候他想做的事，现在终于能付诸行动了。 冯褚感觉到自己的脚被扣住，下一秒, 脚背上贴着了浅淡的温热。 稍纵即逝。 看着瞪着眼睛的小姑娘, 裴琛错开她的视线, 平稳的站了起来, “走吧。” 望着男人的背影，冯褚小声嘀咕，“流氓！” 他居然亲自己的脚丫子！ 裴琛脊背僵硬了一瞬，接着才恢复正常。 裴肃锋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这么好过，哪怕刚结婚的时候也没有。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米妍将刚刚那一幕尽收眼底。 看着含笑望过去的颜歆，顿了一下，她语气犹豫道：“小叔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好歹也是堂堂恒安的总裁，那小姑娘出身农村……” 她这大儿媳妇别的不行，查人背景手段可高深的很。 听懂了米妍未尽之意，颜歆眼中的不悦一闪而逝，“我们裴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只要小姑娘心地善良，人品好，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那她跟裴震青两个人当初还那么反对自己嫁进来！ 米妍开始觉得自己心气儿不顺了，她认为颜歆这就是赤裸裸的偏心。 米妍原本还想说什么，然而这个时候，裴琛已经近在眼前了。 想起自己丈夫三令五申的叮嘱，米妍忍了忍，接着露出了一抹强笑，“二弟。” “嗯。”点了点头，裴琛算做答应。 对于她这个大嫂，他一向没有放在眼里过。 米妍讨了个没趣，心里那个恼怒，差点没烧起来。 裴家这一个个的，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裴琛这边刚坐下，那边就看到小姑娘抬脚就要往他妈那里跑。皱了皱眉，他本能的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手上用力，小姑娘身形没有半点晃动。 “你干嘛呢？”冯褚不解。 无意中丢了一把老脸的裴琛依旧不肯松手，他用眼神示意一下，“你坐这里。” “可……”冯褚想要反驳，但等望进裴琛的眼睛之后，她还是妥协了。 其实哪里都一样。 感觉到小姑娘的气息，裴琛心中熨帖，然后很矜持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对自己二儿子闷骚的行为，几天时间过去，颜歆已经麻木了。 她现在只好奇一点，自己当初是被什么糊了眼睛，竟然没有发现他的这些小动作。 很快，颜歆就没工夫想这个了，因为她面前被整整齐齐摆放上了三个小瓷瓶，“这是什么？” 感受到了颜歆言语中的好奇，冯褚笑眯眯的说：“补身体的丹丸。” 丹丸啊，这不是电视剧里才有的东西么？ 这边颜歆还没有表态，米妍抿了一口茶水，掩唇轻笑，“你不会是想让爸妈吃这种东西吧？” 冯褚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对啊。” “里面放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很补的。” 而且这些药材都是放到特殊的地方滋养过的，所以才会这么炙手可热，万金难求一瓶。 瞧瞧这面孔，尽管长得再漂亮清纯，到底是出身低微，文化程度也不高，三两句话后就愚态尽显。 米妍觉得自己跟她置气，简直拉低了身份。 心情愉悦之下，米妍忽然有了做大嫂的自觉，开始以长辈的口吻跟冯褚说话，“你不要听外面那些人胡扯，科学家都辟谣了，像这些丹丸里都含有铅汞，对身体不好的。”第109节 “二弟赚钱也不容易，你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花，像咱们女人啊，一定要帮着男人处理好家里的事，让他们在外面拼搏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 自己活了两千多年，都没有她封建。 冯褚目瞪口呆的听着米妍这套理论。 这么长时间不见，裴肃锋的老婆还是这个样子。 裴琛坐在那里，眼皮子直跳，“我愿意给她花钱，这事儿你就别插手了。” 不过，如果小姑娘也像自己这么想就好了。可实际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她凭本事弄来的。 似乎没有察觉到裴琛的语气有些重，米妍继续道：“二弟，话不能这么说，都是裴家的人……” “你们聊什么呢？”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裴震青的到来，刚好打断了米妍的话。 这东西好像有点眼熟。 饶有兴致的拿起一个瓷瓶，看清上面的花纹之后，接着裴震青就惊讶了，“谁弄的？在哪儿弄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乔老头子那里也有几瓶，平时都跟宝贝似的，说是等自己老了生病了，到时候能救命。家里的阿姨打扫都不让碰，生怕摔碎了。 因为出了乔严这个败家子，乔老头子现在别提有多惜命了，毕竟他一倒，整个乔家过不了两年也得完蛋。 补品一堆堆的买，名医一个一个的请，乔老头子可以说是裴震青知道的最怕死的人，他比他大了七八岁，一只脚都迈棺材里了，都没有这样。 冯褚眨了眨眼，“我。” 啧啧，没想到自己这二儿子倒霉了小半辈子，到头来竟然找到了一块宝贝。 先是蛟龙肉，接着又是这些丹丸，小姑娘也不是一般人啊。 坐到妻子身边，裴震青笑着问：“这是给我们的？” “当然。”冯褚点头。 见颜歆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裴震青道：“这可是好东西。” 自己丈夫鲜少这么夸过什么东西，颜歆难免有些惊讶，看向冯褚的眼睛里异彩连连。 这年头，真是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自己儿子固然优秀，但配小姑娘，到底是太老了，而且还不懂情趣，真不知道小姑娘看上了他哪一点。 见一向不苟言笑的公公对待冯褚的时候，态度居然会这么温和，有那么一瞬，米妍差点没把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给掰断。 不由得，她心中升起了淡淡的危机感。 虽然裴氏是给裴肃锋了，但自己公公婆婆手里还握着不少股份呢，公司里现在还有一半高层，还是从他们在的时候提拔起来的。 这些年里，无论自己怎么劝，裴肃锋都绝口不提换人两个字。 万一临了临了了，裴震青和颜歆再变卦怎么办。毕竟，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听说过关于裴琛走霉运的事迹。 难不成，跟这女生在一起后，他命格里缺失的东西被补全了？ 想到这里，米妍有些坐不住，接着她心不在焉的提出了告辞。 “裴肃锋的媳妇今天是干嘛来了？”等人走后，裴震青皱眉道。 看了米妍留下的东西一眼，颜歆撇嘴，“这还不明显？” 估计是来打听小姑娘的情况，外加试探他们口风。 每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也不嫌累得慌。 裴琛同裴肃锋兄弟两个，虽然明面上不提，但实际上已经分家了，真不知道她怎么就能想那么多。 裴震青闻言摇摇头，接着就懒得理会米妍了。 对着三个瓷瓶看了半天，他忽然拿起了手机。 冯褚刚想说什么，裴琛接着就对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嘘，看着。”总觉得会有什么愉快的事情发生。 冯褚闻言，紧接着窝到了他怀里。 很快，视频被接通，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一个面容平和，一身中山装的老人。 “你怎么有空来找我叙旧了？”乔怀良饶有兴致的开口。 裴震青低咳一声，笑眯眯的说：“看我新得了什么好东西？” 古董、字画、印章？ 乔怀良猜测，但如果老友想在这里炫耀的话，那他的算盘肯定要落空。 自己对那些身外之物都不感兴趣。 直到屏幕里出现了一个小瓶子，乔怀良忽然有些绷不住了，“这……” “眼熟吧？我儿媳妇送的。”裴震青眼中闪过得意。 冯褚闻言，默默的往回缩了缩脖子。 “怎么可能！”裴家那点事儿他又不是不知道。 “没说米妍，我是说我二儿媳妇。”裴震青挑眉。 裴琛那个万年老光棍也能动凡心，别开玩笑了。 “那也不对啊……”乔怀良撇嘴，接着在视频了指出瓷瓶的一个角落，“看到了么，那里的那个标记。” “这是青云观特制，跟平时出售的还不一样。只供内部使用，我都没有，你儿媳妇从哪儿弄？” 见裴震青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冯褚小声开口，“张仲给我的。” 当即，视频上面的人影不吭声了。 这年头，能直呼青云观观主名字的人可不多了。 第103章 吵架 半晌后, 乔怀良笑眯眯的开口：“小姑娘认识张观主？” 看着老友那一脸褶子，裴震青想也不想就出声警告, “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 有裴家这个大伞护着，他能干嘛。 见此路行不通, 乔怀良摸了摸鼻子，迅速转移了目标，“我说裴老头, 你身体康健，暂时也用不到这些东西, 不如高价匀给我一瓶行不行？” 都说供内部使用的丹丸效果不知道比流传于世面上的好了多少倍, 毕竟青云观那群道士都是有法力有神通的人物，从小练功辅助服食这个，一般的东西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 他们自己吃的, 肯定要强出自己手里那些的不少。这对于乔怀良来说, 简直是不能拒绝的宝贝。 裴震青坐在沙发上，随手把玩着那三个药瓶, 可把看到这一幕的乔怀良眼馋个够呛，恨不得现在就赶到裴宅这里。 “我说裴老头, 你倒是说句话啊！”老是摆谱, 这不是要急死人嘛！ 裴震青把瓷瓶放下, 见视频里老者的视线也随之移动，于是乐呵呵的说：“你也知道, 我们裴家不缺钱。” “我今天就是好心邀请你来见识见识, 你忽然跟我谈什么买卖, 真是太俗气。” 怪就怪他之前跟自己炫耀，裴震青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非得好好挤兑挤兑他不可。 听完之后，乔怀良瞬间清醒，接着也明白了他的打算。 尽管还是有些不甘心，但自己可不能让裴震青再看笑话了。 “真的没得商量？”乔怀良试探性的问。 裴震青把手机挪了挪，确保摄像头能精准的照到瓷瓶，接着他慢吞吞的说：“小辈送来的东西，那是心意，我作为长辈，去倒买倒卖成什么样子……” 懒得理会他，更不想再听他刻意的絮絮叨叨，乔怀良“啪”的一声把视频给挂了。 “气量真小。”裴震青如是评价。 坐在一旁的颜歆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拧了自己丈夫一把，“你就作吧！” 真是越老越没个正经。 裴震青不动如山，连眉头都没皱。看着眼前的这三瓶丹丸，他想了想，然后伸手让管家过来，“你把这些东西找个小箱子锁起来放我房间里，千万别弄坏了。” 尽管心中不解，但管家接过东西后，还是按照嘱咐去做了。 冯褚蠕动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手头还有五瓶丹丸的事说出去。 裴震青见状，似乎是被提醒了一般，自动将自己儿子给屏蔽掉，接着他从居家服口袋里抽出一张卡，“你阿姨的见面礼给过了，这是我的。” “里面的钱不多，花完了再找你阿姨和我要。” 冯褚瞬间把两只手都背到身后，“不用了，我有钱。” 黑色的卡，她就是再没有常识，也很难相信“钱不多”这三个字。 裴震青皱眉，接着将视线转移到自己妻子身上。 颜歆会意，接过黑卡之后，就将它往冯褚的衣服口袋里塞，“不许推辞，你伯伯有钱，不用给他省。” “我……好吧……”冯褚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这东西摸到手里，跟普通的银行卡也没什么区别。 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开始不动声色的转移手里的黑卡。 “这是我送你的。”裴震青语气加重。 ……所以不能转赠给裴琛抵债是么？ 冯褚表情讪讪的缩回了手。 这下子，颜歆也看出了她的意图，横了自己二儿子一眼，她苦口婆心道：“女人手里没点资产怎么行？” “裴琛有啊。”冯褚眨眼。 这话让颜歆沉默了很久，她总觉得越看这二子越有当负心汉的苗头。 骗女人心，骗女人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二儿子还有这一手。 被两双眼睛这么盯着，裴琛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咳……我们先上楼了。”他淡淡道。第110节 冯褚怕自己挣扎再伤到他，于是顺着着他的力道离开沙发。 这场景落到颜歆和裴震青的眼中，那就是裴琛仗着自己一把子力气，欺负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或许是走的急，到楼梯那里的时候，冯褚被绊了一下。 “你能不能慢点！”颜歆不满。 裴震青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太不像话了。” 裴琛：“……” 活了三十多年，他就没挨过这么多的骂，他爸居然也放下身段，开始管这些小事了。 不可思议。 没忍住，裴琛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捏了捏小姑娘的耳朵。 这点力道不痛不痒，冯褚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死死拽住裴琛的袖子，一脸忐忑：“瓷砖被我踢碎了怎么办？” 虽然是一小块，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的。 裴琛低头安抚道：“没关系。” 别说是一块地砖了，她现在就是把整个裴宅给拆了，估计他爸妈都不会说什么。 “哦……”冯褚只听到了他字面上的意思。 到了房间里，裴琛换上居家服，轻车熟路的来到自己书房门口。 果不其然，小姑娘正捧着一本书在看呢。 “裴琛，你说我现在要是参加高考的话，能考上帝都大学么？”冯褚开始展开自己的畅想。 斟酌的一下，裴琛尽量委婉的开口，“恐怕有点难度。” 他实在是不忍心说，按照她的数学成绩以及政治觉悟，在他有生之年估计是跟帝都大学无缘了。 “唉……”深深的叹了口气，冯褚决定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 “裴琛，今天我们还没亲亲。” 不止是今天，从黄敬松婚礼那天以后，他都不让自己碰。那么有趣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裴琛会如此的避之不及。 猝不及防听到了这句话，裴琛的声音不可遏制的变得艰涩，眼睛也被层层叠叠的暗色包裹了起来，“等回家……” 在这里如果超出控制的话，会很麻烦，也很尴尬。 “等回家我教你一些更有意思的事。” 没有听出他语气中浓重的情绪，冯褚有些意兴阑珊，于是她随意的挥了挥手，“行吧行吧。” 看着浑然不觉的小姑娘，裴琛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接着大步走出了书房门。 他的皮肤，怎么滚烫滚烫的？ 冯褚想起那一晃而逝的触感，心头不解。 这温度，不会是发烧了吧？ 另一边。 米妍回到家之后，面对着冷冰冰的家具，她忽然又想起了裴琛给冯褚脱鞋的那一幕。 不由得，她感觉到心脏被刺了一下。 那女生可真是好命。 米妍让家里的阿姨给自己倒杯水，自己则坐在红木沙发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知道家里的女主人脾气不好，阿姨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比裴宅大了不知道多少的别墅里安静的可怕。 其实也没有什么，自己终归是裴家的大少奶奶，裴氏是属于自己丈夫的，也必须只属于自己丈夫。 等晚上十点多，裴肃锋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的米妍。 “还不睡觉？”裴肃锋面容冷肃。 “嗯。”点了点头当做回答，米妍接着问：“儿子呢？” “在公司加班。”裴肃锋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然后坐下来。 他永远都是这样，夫妻之间像是上下级关系，毫无情谊可言。 米妍强笑，“阿钦是你儿子，以后裴氏都是他的，你干嘛对他这么严厉。” 裴肃锋闻言，微不可见的皱起了眉，“这天底下还没有能不劳而获的人。” 想要掌握偌大一个集团，他就必须忍受这些！ “我不会把裴氏几万员工交给一个只懂吃喝玩乐、不知人间疾苦的裴钦。” 话音落下，米妍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 或许是今天在裴宅见到的画面让她有了浓重的危机感，米妍现在根本听不得这些敏感的话题。 “不把裴氏交给阿钦，难不成给你那倒霉鬼弟弟？！” “嘭！” 公文包重重砸在桌子上的声音让米妍瑟缩了一下。 自己失言了。 这种话她在心里怎么想都行，就是不能说出口。 果不其然，原本表情还算轻松的裴肃锋现在额头上青筋迸发，“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倒霉鬼？这是你当嫂子该说的话？！” 这些闲言碎语裴肃锋其实没少听，但他实在是想不到，有一天它们会从自己妻子口中蹦出来。 米妍向来爱面子，尽管有了服软的意图，但当着家里这么多阿姨的面，那些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我就这么说了怎么样吧！” “你把裴琛当弟弟，他可不一定拿你当哥。你看看每回见裴琛的时候，他脸上连个笑模样没有，要不然我今天看到他哄女人，我都以为他没长这根神经！” 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米妍接着冲进厨房，一阵翻找之后，她从里面提出了一块肉。 “还有这个，看看你弟弟有多诚心，这么不值钱的玩意儿也送的出手，他是瞧不起你还是瞧不起咱们家？” 米妍手里拿的不是别的，正是裴琛送的那一块蛟龙肉。 “我们米家再落魄，我从小也是山珍海味吃到大的，怎么到你家，他们就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 裴肃锋冷冷的看了米妍一眼，“不可理喻。” 懒得多费口舌，他拿起公文包就去了书房。 “裴肃锋，你给我站住！”米妍气急败坏。 见没他铁了心不理会自己之后，米妍迁怒一样的把那块蛟龙肉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去扫了，喂狗！” 觉得还不够泄愤，米妍深吸了一口气，“把冰箱也给我扔了，粘到这个味道，我嫌恶心。” 几个阿姨对视一眼，接着将目光对准了管家。 对于这种情况，管家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淡定的冲女主人鞠了个躬，然后道：“我们马上去办。” 很快，别墅又恢复了平静。 一共五个阿姨，四个去抬冰箱了，另外一个负责清扫地板。 那个阿姨走上前，一脸可惜的看着那块肉。 “这么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好东西。” 怎么就给扔了呢。 管家从厨房出来，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看了看楼上，管家道：“你要想要，就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洗洗拿回家。” 按理说他的职业道德是不允许管理之下出现这种事的，但因为裴肃锋之前发过话，被女主人破坏扔掉的东西，他们都可以捡回去，也算是重复利用了，所以管家才会这么说。 阿姨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将手头的活儿干完之后，她找了几个袋子，将那块肉给包了起来。 十一点半下班，她将肉拿回家，准备给捡来的小孙子做肉羹吃。 三四斤肉，能吃好久呢。 —— 三天后，黄氏集团。 黄敬松婚假结束，今天来上班。 想起家里的娇妻，他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就开始唉声叹气。 从富二代变成老总就这点不好，连蜜月旅行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就在黄敬松准备处理手头积压的文件的时候，秘书推门走了进来，“黄总，恒安裴总的秘书来了。” 罗靖，他来干嘛？ 沉吟了一下，黄敬松道：“请进来吧。” 第104章 劲头 “裴二爷叫你来的？” 罗靖一进门, 接着就听到了这句话。 从上次商场事件过去之后，黄敬松就对自己老板分外尊敬。 生死之间，当然心有余悸。 随手将办公室门给关上，彻底隔绝了外界的视线，罗靖非常自觉的坐到了他办公桌对面的位置。 “你是以个人身份来找我的？”黄敬松见状，若有所思的开口。 “怎么, 你想从恒安跳槽到我这里？”第111节 如果是之前的话，他会很乐意接收，但现在他可没这个胆子从裴琛手里挖人。 下一秒，罗靖打消了黄敬松的担忧，只是却越发挑起了他心中的好奇。 “我是受冯褚冯小姐委托，特意来找你的。” 事关一片龙角，罗靖可谓是尽心尽力, 他在得到黄敬松回公司上班的消息之后, 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那个小姑娘？”黄敬松挑了挑眉, 心中不以为意。 在他眼中，冯褚只不过是裴琛的依附品，如果不是罗靖刻意提起，他都把对方给忘了。 当然，那场魔术还是挺别开生面的, 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印象深刻的东西。 “是的。”罗靖点头, 在商场上浸淫多年, 他哪儿能不知道黄敬松藏在平静表皮下浑不在意的态度。 想了想, 他笑着道：“你和你妻子手腕上戴的那个东西，就是从她手中流出来的。” 蛟龙角啊，虽然不比真龙角那样尊贵，但也足够令人艳羡了。 更何况这东西还能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自动护住，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黄敬松的瞳孔下意识的收缩了一下，他干涩道：“……怎么可能。” 从商场里出来，心惊胆战的过了几天，黄敬松是生怕这次老天爷没有能勾走自己的魂，后面会衍生出更多的意外。 没见电视上都那么演嘛，就算是出了问题，该死的人没死，到头来还是会拨乱反正。 这吊坠就成了他的救命稻草，黄敬松一天24小时，连洗澡都没有脱下来过。考虑到命运的戏剧性，他专门让人买了条加粗的红绳，亲自给吊坠换上，坚决避免吊坠突然脱落的可能。 黄敬松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就差没有在家里弄个香堂把这两个坠子供起来了。现在突然告诉黄敬松，这玩意儿是从一个小姑娘手里出来的，怎么能不令他震惊。 既然今天是来谈生意，罗靖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他看了看四周，确保没有人之后，低声开口，“实话告诉你吧，这东西是蛟龙角。” “别开玩笑了……” 黄敬松下意识的想要反驳。 蛟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然而脑海里闪过那个土黄色的身影，他瞬间就闭上了嘴，眼中也开始惊疑不定起来。 见黄敬松的态度不再那么坚决，罗靖又道：“我只能说，我未来的老板夫人不是普通人。” 可不是嘛，两百米长的蛟龙说杀就杀，最后渡劫成功的真龙他虽然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怎么样，但从老板办公室挂着的龙角来看，结果是什么样已经不言而喻了。 恒安这块儿地，有这么厉害的人物罩着，简直就是前途无量啊！ 老板眼光真好，怪不得以前要守身如玉。 黄敬松沉默了半分钟，然后问：“你今天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就为了来刺激自己？不太可能吧？ 刚刚他说什么来着，受冯褚的委托，那又是什么样的委托？ 见时机成熟，自己该解释的都已经解释过了，罗靖顿了一下，接着将一个上锁的小盒子拿了出来，“你看看这个。” 黄敬松接过盒子，用罗靖递过来的钥匙打开。 盖子缓缓开启，里面静静躺着两厘米多厚薄的……鹿茸？ 这鹿不会是成精了吧，长出来的鹿茸切面足足有人的半个巴掌那么大。 就在罗靖准备说什么，而黄敬松在心中判断的时候，一道土黄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办公室里，而源头当然是那枚吊坠。 尽管已经死去多时，但残留的意念让它本能的想要将眼前的东西给吞噬掉。 之前一同运送的时候，蛟龙角是完整的，龙角也是完整的，天然的等级压制之下，蛟龙角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现在不一样了，它察觉到了面前之物的虚弱，以及那点微不可见的龙气。 看着眼前的变故，黄敬松有些反应不过来，至于见过恶蛟真身的罗靖则表示，这是小场面，根本不用紧张。 就在蛟龙俯冲下去的时候，“鹿茸”闪过一道白光，然后同样涌现出了一道虚影，只是这虚影要多散乱有多散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卧槽，龙龙龙！”黄敬松的握着盒子得手开始哆嗦。 果然，没见过世面的人看到这种生物的反应都一样。 罗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到恶蛟幻身时候的场景。 伸手将盒子盖上，龙影瞬间消失。 失去了目标的蛟龙在办公室里游荡了一圈，这才不情不愿的缩回吊坠中。 黄敬松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认真的问：“这玩意儿小姑娘卖么？” 鱼儿上钩了。 罗靖笑了一下，“卖。” 黄敬松抓着盒子死活不肯松手，他站起来在办公室踱步，“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么，我好出价。” 天知道，他心里既兴奋又紧张，潜意识里，他已经知道这东西不平凡了。 “龙角。”罗靖的声音没有半点模糊。 饶是有了心里准备，黄敬松还是被吓了一跳。 那可是传说中的生物啊，它的角现在就在自己手上？！ “一千五百万，你觉得怎么样，这价格能让冯褚满意吗？”黄敬松试探性的问。 黄总果然是大手笔，自己的报酬肯定是没问题了。 罗靖心中激荡，不过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半晌后，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可以。” 因为黄敬松的大方，罗靖决定告诉他另外一个消息。 “我拿来的只是一部分，剩下的一半在江言之江总手里，我们老板娘除了我之外，还委托了江家。” “如果你想要的话，现在去找江总还来得及。这东西不只是神奇，还能包治百病。” 罗靖言尽于此，对于自己老板办公室里剩下的那根龙角，他提都没提。 等罗靖走了之后，黄敬松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打电话给司机。 “现在，我们马上去江氏集团。” 事关人的健康，那真是再多也不嫌弃，只希望全部存到自己手中才好。 —— 另一边。 乔怀良一大早就接到了江言之的电话。 “小江啊，你终于肯把你吃的药的药名告诉我了？”乔怀良打趣道。 乔家不比裴家魏家煊赫，跟黄家一样在帝都圈子里地位稍次，也是江言之能够接触到的，最鼎盛的人家了。 冯褚很少会麻烦他们，现在好不容易开口了，江言之当然是尽心尽力。 原本乔怀良只是随口一问，这是他的习惯，没想到对方还真回答了。 “可不是嘛，我这儿得了点好东西，今天特意来请乔老掌掌眼。” 乔怀良有些意外，“去你那里走一趟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是知道我习惯的。我比较惜命，不是能延年益寿的东西，别怪老头子翻脸。” “没问题。”江言之胸有成竹。 如果龙角都不能让其满意的话，那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他的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乔怀良来到了江氏企业总裁办公室。 “你说的就是这个？”看着眼前的“鹿茸”，乔怀良不由得皱起了眉。 “看起来除了大一点，好像也没有别的特别的地方，你不是糊弄我吧？” 感觉到对面老人语气中的不满，江言之赶忙摆手，“哪儿能啊。” “我的身体就是用这个泡酒喝才喝好的，不信你看。” 顺着指引看过去，果不其然，乔怀良看到了不远处的酒坛子。 沉吟了一下，他道：“说说功效吧。” 功效的话，那可真是太多了，江言之沉吟了一下，然后吐露出了两个字，“龙角。” 本来以为乔怀良不会相信这么玄妙的东西，江言之之前准备了很多腹稿，准备一一举例出来。谁知道乔怀良听了这句话之后，紧接着就突然站起来，他目中闪烁的只有迫切，并没有质疑。 江言之不知道的是，乔怀良跟青云观很有些关系，多方打听之后，他了解到青云观观主张仲并几个观内大师去x省确实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生物。 乔怀良倒是想出钱买一些零碎回来，哪怕是块肉也好，然而他得到的消息是蛟龙身上逆鳞那里的肉被人挖走，蛟龙角碎了一只，已经报废了，另一只则被人带走，剩下没什么用的躯体上缴国家做研究。 至于那条龙，死去之后掉下来，躯体全部变成了石头，现在正在博物馆展览着呢。 有钱都没处使，怎么不让乔怀良哀叹。 没想到峰回路转，他竟然在江言之这里看到了这东西！ 都是在帝都这块有头有脸的人物，乔怀良丝毫不怀疑江言之言语中的真实性，没把握的事，他们是从来不会说出口的。 强忍着内心的喜悦，乔怀良道：“你开个价吧。”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江言之愣了一下。 不过有人主动递刀，他作为一个商人，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两千万。” 两千万啊…… 与其让给那个败家子，让他去吃喝嫖赌，还不如拿来用在有用的地方。 点了点面前的桌子，乔怀良格外的干脆，“行，东西我就拿走了，钱的话我随后会让秘书打过来。” 江言之挑眉，“没问题。” 拿着盒子出了江氏，一个小时后，乔怀良连公司也不去了，直接让司机送他回家。 本来是想把这龙角放到保险箱里的，然而就在乔怀良动作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裴老头那么冲他炫耀，他非得报这一箭之仇不可。 ——第112节 中午十二点，裴家。 吃过午饭，裴琛抱着冯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啊……”冯褚一边盯着电视，一边张开嘴巴。 裴琛失笑，赶紧将手头的腰果塞过去。 咀嚼了一会儿，将食物咽下去之后，冯褚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换一个。” 裴琛低咳了一声，然后开始剥巧克力的包装。 很快，这种温和的气氛被打破，裴震青不怎么淡定的声音传来，“乔老头，你别太过分。” “你举着那块龙角也不嫌累的慌。” 整整半个小时，他耳朵就没有消停过。 帝都还有别人有这玩意儿？ 冯褚歪了歪脑袋。 第105章 吃鲸 “什么龙角？” 听到这个清凌凌的声音, 裴震青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身后的人影也渐渐显露出来。 知道在手机视频里炫耀, 老友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挂断, 乔怀良特意花了四十来分钟, 坐车来到裴宅这里。 趁着这个空挡，乔怀良忙不迭的开口, “小姑娘既然认识张观主，那肯定知道他去x省的时候遇到龙了？” ……很熟悉的剧情。 冯褚呆愣起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 x省当时只有一条龙。 裴琛当即低笑了一声。 “喂喂喂，琛小子，虽然你现在本事大了, 但于情于理也要尊重一下我这老头子吧，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乔怀良气哼哼的说。 “……是我的错。”裴琛抿唇。 “这还差不多。”乔怀良心里舒坦了, 接着他转头, 看到了一旁的冯褚。 沉默了一瞬, 他古怪道：“我说琛小子, 你这也不矜持了一点吧？” “小姑娘成年了么？” 话音落下之后，冯褚摸了摸自己的脸, 然后无奈开口：“我早就过十八岁了。” 每遇到一个人，裴琛都会被质疑一遍。 不由得, 冯褚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 裴琛扣住小姑娘作怪的手, 低声道：“……你干嘛？” “看你背后有没有锅。”冯褚笑嘻嘻的说。 瞬间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裴琛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她的胳膊, “放下来。” 她越来越放肆了。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乔怀良怎么想怎么不得劲，他家那个败家子身边女人不老少，结果到最后都告吹了。 帝都有名的和尚都还俗了，乔严什么时候也能稳定下来？ 捂了捂腮帮子，乔怀良道：“行了行了，别在我们两个老头子面前秀了。” “今天给你们看个好东西，保准你们谁也没见过。” 语罢，乔怀良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约两厘米厚，成人半个巴大小的龙角静静地躺在里面。 作为一个旁观者，裴震青异常客观的说：“看起来跟鹿角似的。” 除了体型大了那么一点。 “你确定不是被人给坑了？” 乔怀良这边还没说话，那边冯褚飞快的开口：“不会，这是真的。” 从她手里出来的东西，她知道。 只是没想到，之前自己亲手切下来五厘米厚薄的龙角，居然还能一分为二，当两份卖。 看来罗靖说的没错，这东西对人类来说确实特别有用。 这话乔怀良听了高兴，“你看看你，活了大半辈子了，竟然还没有一个小姑娘识货。” 裴震青揉了揉额头，忽然想让管家送客了。 多年相识，乔怀良哪儿能不知道他想什么，“你别赶我走，我今天在你这儿吃晚饭。” “你现在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裴震青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他气急败坏道。 他要在这里吃晚饭，那自己的耳朵得受一下午荼毒。 “不就是龙角么，蛟龙肉我也吃过！” 怎么可能。 “你别蒙我，那条蛟龙逆鳞那里的嫩肉，是被一个大师挖走的。”乔怀良撇嘴。 “你们裴家以前可不相信这些东西。” 没个二三十年的交情，谁会把这种好东西送人。就算是他得到了，裴震青想要，他都得掂量掂量。 裴震青深吸了一口气，指着一旁扣巧克力吃的小姑娘，“不信你问小褚！” “我儿媳妇孝顺，得了好东西马上就给我们送来了。” 见乔怀良望过来，冯褚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看起来跟仓鼠似的。 裴琛勾了勾唇，“吃完了再说话。” 下一秒，冯褚把一整块没有化开的巧克力给吞了进去，“蛟龙肉确实是我送的。”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说大话可不好。”乔怀良皱眉。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给长辈把面子给撑足了？ 想了想，冯褚道：“不只是蛟龙肉，你手里那块龙角也是我的。” 裴震青扶额，冲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 小姑娘是真老实，连谎话都不会说，这样的吹嘘，乔怀良能信吗？ 见裴琛跟瞎了一样都不知道给冯褚解围，裴震青气得都想上去给他一拐杖。 果不其然，下一秒乔怀良就笑了，“你这儿媳妇挺有意思。” 起码维护长辈这点上，就足够让人羡慕了。 冯褚眨眼，“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手机上还有打款记录呢。” 一个一千五百万，一个两千万，就是不知道哪个是他的。 乔怀良僵了一下，他不信邪，果断道：“那你让我看一下。” 冯褚也不犹豫，将手机打开之后，接着找到银行信息那一栏。 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乔怀良嘴角连连抽动。 “还真是？”裴震青一脸惊奇的凑近。 看着那两个数字，他一时间有些失语。 半晌后，裴震青试探性的问：“你是那个一千五，还是那个两千？” 乔怀良狠狠地瞪了自己老友一眼，差点没呕血，“……两千。” 合着到头来自己还多掏了五百万。 区区五百万而已，其实也无所谓，主要是乔怀良现在有些脸红。 他这是在正主面前炫耀了一通啊，想想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那打款人姓名的的确确就是自己秘书的名字，乔怀良就是想自我催眠，也很难去欺骗自己。 “今天看到乔叔叔很高兴，等过年的时候，我再送您一些。”冯褚想了想，歪着头道。 五百万的差额，万一乔怀良一个不高兴去找江言之的麻烦，那她就罪过了。 听完这话，乔怀良心中熨帖，那点疙瘩也尽数驱除。 做生意嘛，价格有差异也是难免的，他不会连这点小事都看不开。 “不用你送，你要是再卖我这么多，我就不生气。”乔怀良望着冯褚，目中隐有期盼。 裴震青抿了一口茶水，“你还要不要自己这张老脸？” 去骗一个小姑娘手里的东西，也不嫌害臊。 这么简单的么？ 冯褚毫不犹豫的张口，“没问题。” 原本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乔怀良当即就呛了一下，“……能不能告诉我，你手里还有多少龙角？” 龙角啊，听起来就很稀罕，怎么她的态度跟卖萝卜白菜一样？ “您真想知道？”冯褚小声问。 “当然。”肯定的点头，接着乔怀良摆手：“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你就照实说就行。” 很快，乔怀良就为自己这句话付出了代价。 他眼见冯褚的两只手越分越开，很快就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还有半米吧。”冯褚比划了一下。第113节 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按米来计量？！ 裴震青不动声色的擦拭了一下洒到桌子上的水。 乔怀良久久不能回神，良久，他干巴巴的挤出了一个声音，“……哦。” “还是按照这个价格，你再给我切一点吧。” 低头看了一眼那一小盒龙角，乔怀良觉得自己现在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裴家是待不下去了，他在这里头一次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窒息感。 然而乔怀良这边刚站起来，裴震青就一把抓住了他，“别着急走啊。” “你说好要留下来吃晚饭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他反击的机会终于来了！ 乔怀良闻言，眼前顿时一黑。 裴琛没有犹豫，拉着小姑娘就上楼了。 至于留在客厅的两个老人，一个不停的说着什么，另一个一脸痛苦的听着。 乔怀良也想走，但谁叫老友的儿媳妇有本事呢，他也只好委曲求全了。 “乔老头，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蛟龙肉么？”砸了咂嘴，裴震青仿佛是在回味。 扯了扯嘴角，乔怀良道：“……不知道。” 他也不想知道。 裴震青给出了一个数字，“七斤啊，整整七斤。那时候一顿吃不完，直接就倒了。” 乔怀良：“……你过分了。” “对了，你知道青云观的丹丸么，我儿媳妇说她手里还有好几瓶，不过我身体补足了，现在吃不了，只能以后再说了。”裴震青一脸遗憾。 乔怀良：“……” 这才是真正的不要脸。 “哦对了，你看我脖子上新买的翡翠吊坠，两百多万虽然不多，但好歹是我儿媳妇的心意。” “……”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乔怀良到底没撑到晚上，下午三点就火急火燎的走了，裴震青怎么劝都没有用。 他今天就不该来……揉了揉太阳穴，乔怀良一脸菜色的被司机拉回家。 进门之后，看到自己的儿子，他满腔的情绪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 “乔严，你还知道回来！”乔怀良斥骂。 他爸这是吃枪药了？ 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的乔严觉得冤枉的厉害。 自从被裴琛勒令不许进入恒安之后，他都好几天没有招惹女人了。 “你看看裴琛，再看看你！”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想到冯褚乖乖巧巧的模样，再想到她的本事，乔怀良的心都在滴血。 足足现在那里听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乔怀良心里舒坦了，乔严这才解脱。 “爸，你手里拿的什么？”为了转移话题，乔严忙不迭的问。 “龙角。”乔怀良开口，见自己儿子伸手去拿，他皱可皱眉，“小心点，我两千万买的呢。” 两千万，就这玩意儿！？ 乔严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不过怕把实话说出来再挨骂，他忍了忍，还是还是闭上了嘴巴。 等乔怀良叹着气去书房之后，乔严看准机会，拿着盒子一路直奔黄氏企业。 “啪”的一下把盒子扔到黄敬松的办公桌上，乔严恳求道：“敬松哥，帮我查点东西行不行？” 家里的人脉都在老头子手里，他不太敢动。 因为黄敬松正在处理文件，所以并没有抬头，“说，什么事？” “帮我问问是哪个王八羔子敢拿这种东西糊弄我爸。”乔严挠头，一脸严肃。 还龙角，世界上有这种生物吗？ 就在乔严心中情绪翻涌的时候，他余光中看到了不远处摆放的东西。 这盒子，好眼熟…… 拿过来对比了一下，乔严不由得长大了嘴巴。 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黄敬松这才抬起头，然后他下意识的开口，“你小心点，我一千五百万买的呢。” 乔严：“……” 第106章 蛊惑 “你们都钱多的没处使了吧？”居然还会被这种东西给骗到！ 乔严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他爸上了年纪容易被人哄骗, 这很正常。毕竟家里摆放的那些补品啊, 补药什么的都是前车之鉴, 只要有人摸到了他爸的软肋, 钱的话还不是开口要多少, 他爸伸手给多少。 单单是那几个装着丹丸的瓷瓶，买回来都有一二百万。 一二百万啊, 就买那些不知道是不是泥巴搓成的丸子。 但这事落到黄敬松身上，怎么看怎么邪门。他这三十多年里, 可一向不信鬼神之说。 龙角？骗小孩儿还差不多。 这个时候，黄敬松也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 眼睛微微眯起, 他皱眉问：“这东西你爸是从江言之手里买来的吧？” 乔严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难道黄敬松的消息已经这么灵通了吗，这才半天的功夫而已。 看出了他在想什么, 黄敬松放下手中的笔，“我花了两个小时赶去江言之那里, 到了之后, 他告诉我东西已经让人给买走了。” 想到自己只差那么一步, 就又能得到一个宝贝, 黄敬松心中就觉得异常惋惜。 “就这玩意儿你们还要抢？”乔严脑壳有点疼。 怎么短短几天的功夫, 他就跟不上帝都的潮流了？ “你说这是龙角，有证据吗？” 抬头看了他一眼，黄敬松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冷笑, “呵。” 乔严：“……你不要跟裴二哥学这个好不好？” 太吓人了。 见面前的青年态度随意, 黄敬松不由分说把盒子夺了过来, 打开来看，确定是自己那块儿，他紧接着就松了口气，“以后别乱动，不然你再惹麻烦就别到我这里来了。” “还有，哥哥我奉劝你一句，赶紧把你手里的龙角放回去，不然乔老爷子发现了，非把你腿打断了不可。” 能花两千万买它，乔严他爸肯定是知道这龙角的功效的。 “不可能。”乔严想也不想就否认，他把盒子放下，“要不咱打个赌怎么样？” 他赌瘾又犯了。 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黄敬松破天荒的点头，“没问题。” “你输了就得请我们一群人去郊区马场好好消费一番。” 那地方可不便宜，一行六个人三五天差不多得消费个百八十万。 不过他爸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乔严就不信，为了这小东西，他爸还真能把他怎么样！ “成交，要是你输了，你新买的车得借我开几天。”乔严也不吃亏。 很快，两人交易达成。 乔怀良买的龙角带盒子留在这里，乔严只身回了乔家。 两个小时后，对于火急火燎冲进来的青年，黄敬松并不感觉到意外。 “快点快点，我爸说一个小时之内见不到东西，就准备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了！”乔严捂着胳膊，龇牙咧嘴道。 低头看了一眼，黄敬松肩膀微微耸动，“咳……腿怎么了？” “别提了，我爸拿拐杖打的。”乔严也不含糊，抓起盒子就跑。 老头子这次是来真的。 原本黄敬松就想跟冯褚联络一下感情，她手中有这么多好东西，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正巧现在有个冤大头上赶着送钱，他不要白不要。 乔严完全没有想到，全心全意信任的兄弟抓着机会就算计了自己一把。等掏钱的时候，他简直是痛不欲生。 沉吟了一下，黄敬松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快，清晰的男声传来，“有事？” “当然。”黄敬松挑眉。 想到裴琛现在有个了不得的女朋友，他姿态一低再低，“乔严说过几天要请我们去郊区骑马，你看你有兴趣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黄敬松是捏着一把冷汗的，毕竟裴琛几乎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 幸好现在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去征求小姑娘意见了，两分钟后，裴琛言简意赅的问话让黄敬松放下心来。 “时间，地点。”第114节 “四天后，北郊马场。”黄敬松也不含糊。 很快，电话被挂断。 对方救了自己一命，怎么着也得有所表示才好。 摸了摸下巴，黄敬松决定把这件事交给自己的妻子。 另一边。 等裴琛放下手机之后，冯褚接着就凑了过去，“骑马好玩儿么？” 她见是见过不少，但是还没有自己亲身体验过。 想起自己在国外读书的那几年，进修马术的场景，裴琛中肯的评价，“一般，骑久了会很累。” “那我得试试。”冯褚笑眯眯道。 看着兴致勃勃的小姑娘，裴琛这才惊觉，她好像从来没有出去玩儿过。 唯一一次出省，还是为了去镇压恶蛟。 沉吟了一下，裴琛道：“有空我带你去旅游吧。” 十天八天的空闲，他还能抽出来。 冯褚眼睛亮了亮，“好啊。” 裴琛失笑，然后伸手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 在裴宅这里住了好些天，吃完晚饭，裴琛表现出想要离开的意图。 看着一旁安静的冯褚，颜歆心里别提有多舍不得了。 如果不是碍于两人正处于热恋期，她都想说让裴琛一个人回去算了。 虽然裴震青不说，但看得出来，他心情也不是很美妙。 顶着巨大的压力，裴琛终于把人带了出来。 小姑娘太受欢迎，他爸妈视线中包含的内容，让他以为自己不是回家，而是拐带未成年少女私奔。 半分钟后，车子缓缓开动，没多大一会儿就出了别墅区。 夜晚的风有些凉，冯褚坐在副驾驶上，表情惬意的看着满目的霓虹。 到了星河湾，冯褚刚打开车门准备下去，那边就感觉到双脚腾空了。 裴琛伸手把她背起来，“走吧。” 眨了眨眼，冯褚凑到他耳边，小声问：“我重不重？” 裴琛摇头，“不重。” “你可真不知道害羞，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冯褚笑嘻嘻的说。 裴琛挑眉，“我愿意。” 反正周围也没有几个人，而且又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话音落下，下一秒，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就落在了他的耳朵上。 冯褚歪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现在浑身都是香香的。” 怪不得有那么多精怪会选择去吃人，因为有些人类的身体确实特别有吸引力。 喉结滚动了一下，裴琛声音变得异常低哑，“……你也是。” 小姑娘浑身上下、每一处皮肉都令人难以抗拒，天知道这些日子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搭乘电梯一路直到顶楼，打开房门，裴琛还没有站稳，接着冯褚轻轻一跃，从他背上跳下来之后，接着就不由分说将他压倒在地。 “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望进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里，裴琛理智开始消退，“……什、什么？” “你说等回家就让我亲你啊！”以为他现在准备不认账，冯褚狠狠的皱起了眉。 她手一抬，一道白光飞快闪过。几乎是在瞬间，大门“啪”的一声就被关上了。 整个房间里安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情况有点不妙…… 看着骑在自己腰腹那里，居高临下看过来的小姑娘，裴琛眸色幽深。 尽管已经猜到了结果，他还是被蛊惑一般，一只手撑着地，一手按住了小姑娘的脑袋。 缓缓的，让她凑近自己。 唇齿贴合，想到自己这几天恶补的知识，裴琛不遗余力的挑动着。 冯褚的眼神变得迷离。 原本裴琛以为这次总该是自己占据主导地位了，然而本能之下，小姑娘变得越发难缠。 “轻点……唔……”好不容易找到喘息的空挡，裴琛赶忙开口。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冯褚给堵了回去。 初尝情事的小姑娘像一只莽撞的小兽，根本不懂得如何控制力道，只凭喜好动作，但即使是这样，裴琛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发软。 室内的温度开始逐渐上升，没过一会儿，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不好…… 感觉到男人粗厉的喘息和他身体的变化，冯褚舔了舔他的脖子，诚恳的说：“你发情了。” 裴琛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摸了摸发麻的唇角，他没有吭声，而是一把将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抱了起来。 现在就是圣人，恐怕也忍不得。 将她放到床上，裴琛欺身压了上去…… 两个多小时后。 伸手戳了戳男人的人鱼线，冯褚小声问：“洗澡吗？” 那些野合过的男女，一般都会再去河水中嬉戏一番，她见过很多次。 裴琛点头，“……嗯。” 想到刚刚他出力太多，冯褚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服务越发面面俱到。 就这样，裴琛木着脸被她跟抱大玩具一样的抱到了浴室里。 “水温还好吗？” “……可以。” “你洗发水是哪个？” “洗手台那边的白色瓶子。” …… 一边给裴琛头发上搓泡泡，冯褚一边道：“刚刚真的很舒服。” 腰部那里麻嗖嗖的，脑子也像在放烟花，一个接着一个炸响。她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裴琛闻言，握着浴缸边缘的手瞬间收紧，刚开荤的男人哪里有什么自制力。 很快，察觉到不对劲的冯褚随意的往水里扫了一眼，随即，她结结巴巴道：“你那里……又、又站起来了……” 小姑娘的坦诚简直堪比世界上最猛烈的催化剂。 忍耐力达到了极限，裴琛伸手将她拉进了浴缸。 第107章 继续 “哗啦”一声之后, 水花四溅, 整个浴室顿时氤氲一片。墙壁上暗色的瓷砖此刻也不再冷硬，凭条了几分热度。 贴着在灼热的胸膛上, 冯褚仰头看着他。 顿了一下，裴琛伸手摸了摸她的眼尾。 男人粗糙的指腹在自己脸上划过, 带起一连串的涟漪，冯褚舒服的喟叹，四肢不由得蜷曲起来。 感受到皮肤之间相互摩擦, 裴琛喘息声更重。 将小姑娘的发带解开，浓密乌黑的长发洋洋洒洒的披散下来, 一直到腰际才停止。 沾染了水渍之后, 一缕一缕的润湿、盛开。 洁白的浴缸、洁白的小姑娘, 美的令人窒息。 裴琛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蛊惑了, 那颗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动作强烈到有明显的心悸感。 冯褚以为自己听错了, 于是整个人都趴在他胸口的位置，“裴琛，你生病了？” 整个手掌都抚摸在她后脑上，裴琛低笑了一声，“是啊……” 得了一种不会痊愈的相思病。 下一秒, 冯褚的声音击碎了此刻的温存, 让裴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是因为刚刚太累了么？”冯褚小心翼翼的问。 “那我们之后少做一些。” 人类真是太脆弱了, 男人这方面更是, 稍微不注意保养就会出问题。那根龙角还是留着吧，以后给他补身体用。 磨了磨牙，裴琛决定身体力行，用以解释这点运动他还是可以长久而持续的进行下去的。 带着小姑娘跌入偌大的浴缸中，裴琛这边刚想动作，那边唇就被封住了。 接着他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水中呼吸。看着丝毫不受影响，竟然还能冲自己眨眼睛的冯褚，裴琛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听说人类天性之中酷爱刺激，其中就体现在对于场景的转换上，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野外交合的事了。 不知道水下能不能让他满意。 “喜欢吗？”软绵绵的低语在耳边响起，令裴琛理智顿失。第115节 喜欢，当然喜欢。 就这样，两人又在水中欢畅淋漓的来了一次。 裴琛觉得自己十几、二十岁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冲动过。冯褚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挑逗起那些隐藏极深的火焰。 水流随着动作不断从浴缸中溢出，或急或缓的溅落。 “啪嗒”最后一颗水珠碎裂。 冯褚到最后是被裴琛抱出浴缸的。 做这种事，居然能够舒服到这个地步！ 咬了咬嘴唇，冯褚道：“我就应该在你上辈子……不，上上上上辈子的时候就找到你的。” 听出了端倪，裴琛将即将迈出的脚收回，“你能够干涉轮回？” 不知道为什么，冯褚总觉得面前的男人眼中带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不能。”冯褚摇头，其实她也没试过，只能凭直觉判断，“找个人应该没问题吧？” 反正她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沉默了很久，裴琛低头亲了亲小姑娘的额头，“我死了之后，不要去找我好不好？” 转世之后的那个已经不是裴琛了，只是一个陌生男人而已。他实在是不敢去想那种场景，每一帧画面，都令他嫉妒欲狂。 这种要求…… 冯褚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既然你这么要求，那好吧。” 用浴巾将小姑娘全身擦干，又从衣帽间拿出一套睡衣来给她穿上，裴琛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温柔至极了。 坐在沙发上，冯褚光着脚丫子在羊绒小地毯上踩来踩去。怕她会觉得无聊，裴琛将电视遥控器递过去。 冯褚并不觉得困倦，依旧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 打开电视，她开始翻找起节目来。 趁这个空挡，裴琛去了卧室一趟。 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把玩了一下，他飞快的在脑海里过滤出去几个人。 半晌后，他将目标对准黄敬松。 另一边。 黄家。 舒服的躺在沙发上，一手搂着苏芸，黄敬松觉得神仙大概过的也就是这样的日子了。 就在他一脸惬意的喝茶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 随手一打开，看清楚里面的内容之后，黄敬松口中的茶水突然喷了出来。 “男人该怎么保养？” 这种话，真的是那个冷面冷心的裴琛说出来的？他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附身了吧！ 苏芸见状赶忙拿纸巾帮他擦拭，“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黄敬松摸了摸下巴，然后道：“你看这个。” 原本以为妻子会很惊讶，然而她看了一眼之后，竟然还真的念出了好几种关于男士使用的护肤品。 “别看我。”苏芸耸肩，她并不隐瞒，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你也需要这东西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初那个给自己当伴娘的小姑娘，年岁看起来不怎么大。 老夫少妻，这个妻长得好看又有身怀异于常人的本事，怪不得裴琛着急。 嘲笑不成反被打击，黄敬松表情僵在了脸上。 年过三十的男人，就真的这么招人嫌吗？！ 大概十几分钟后，裴琛收到了一份清单。没有怎么犹豫，他又重新编辑了一封短信。 “帮我准备这些东西。” 不如管自己秘书罗靖看了会是个什么反应，裴琛转头去了客厅。 足足二十分钟没有见到小姑娘，想得慌。 等裴琛看到冯褚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原本他还觉得心中柔和一片，等看到上面演绎的内容之后，裴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表情僵硬道：“……你能告诉我，你在看什么吗？” 指了指屏幕上漂亮的女人，冯褚神情无辜的说：“《白蛇传》。” “张仲说好看，推荐给我的。” 第108章 护肤 狠狠地在心里记上一笔, 裴琛坐到她旁边, 语气低缓的问：“那你知道这是在演什么么？” “人和妖怪恋爱的故事，就像我们一样？”冯褚歪头。 这可不能跟我们一样……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最后结局是许仙剃度出家，那条白蛇被压在了雷峰塔下面。 中间许仙发现白蛇的真实身份之后, 紧接着就去寻找法海的庇护了，对那条白蛇弃如敝履。 这么复杂的剧情，绝对不适合小姑娘看。 裴琛悄无声息的凑到冯褚耳边, 然后轻轻的咬了一下，感觉到她微微打颤之后, 他低声道：“现在已经很晚了, 陪我去睡觉吧。” “可是我们今天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冯褚一脸纠结。 过犹不及啊。 没想到小姑娘的思想比他还要不健康。 裴琛僵硬了一瞬, 然后无奈的开口：“……只是单纯的睡觉。” 听他刻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冯褚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不过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她哪里还会感觉到羞怯。 用遥控器把电视关掉，冯褚张开手臂, “抱。” 裴琛心头一颤，接着像抱小孩儿一样托着她的屁股将她抱到卧室的床上。 感觉到旁边的床铺微微凹陷下去，冯褚飞快的眨了眨眼。 其实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她是睡不着的。不过睡眠对她来说不是必需品，有没有都可以。 裴琛躺下之后, 也没有丝毫的睡意。 今天晚上的事太过美好, 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小姑娘的热情, 简直让他招架不住。 原本以为这种事情会在很久以后才会发生, 没想到只是一个亲吻，就一发而不可收拾。 或许是他太过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只一个照面，所有的理智就土崩瓦解。 裴琛翻了个身，由平躺变成撑着头看，“你说，万一有人想要拆散我们该怎么办？” 今天的《白蛇传》终于让他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冯褚笑嘻嘻的滚到男人的怀里，仰头朝着他的下巴啃了一口，然后道：“不会的。” “他们打不过我。” 拳头不行，那些和尚跟道士只能以理服人，然而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从来不会轻易动摇。 “万一有一个法力高深的大师呢？”裴琛皱眉。 世界那么大，其中卧虎藏龙，谁也不能保证这些。 “我很厉害的，你不用担心。”冯褚安慰。 “除非是神仙下凡，修为差距难以弥补，不然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看着神采飞扬的小姑娘，裴琛没忍住，将她拥入怀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那颗从来都不会动摇的心，也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纵然裴琛的肩膀格外宽阔，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冯褚还是能察觉到里面些许的不安。 想了想，她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睡吧，睡吧。” 一觉醒来，任何烦恼都能被忘掉。 听到小姑娘诱哄的言语，裴琛哭笑不得，“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 任谁见到他这张冷脸，都情不自禁的想要绕路。 冯褚嗅闻着男人身上的味道，毫不犹豫的开口，“以后我会好好疼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这话，按道理应该是他说吧？ 尽管角色颠倒，但裴琛还是不可遏制的感觉到一阵震颤。 微微瞌上眼，收敛起目中的情绪，他微不可闻道：“好。” 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的不想放手，裴琛在睡着之后，将怀里的冯褚搂的更紧。 以前自己变成小铁牛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变成人了，还是这样。 幸好自己不需要呼吸。 冯褚砸了咂嘴，然后情不自禁的舔了舔男人的脸。 唔，果然味道不错。 —— 次日清晨，七点半，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 裴琛微微皱起了眉，隐隐有醒过来的迹象。 冯褚睁开眼睛，想也没想就抬起了手。 一道白光闪过，窗帘迅速拉上。 没有了阳光的打扰，裴琛眉头渐渐舒展。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抱着自己，温热的呼吸带动小小的气流，不停地扑洒过来。多年的自律让裴琛没有打呼噜，更没有说梦话这种习惯，哪怕是睡觉的时候，他的嘴巴也是紧紧抿着的。第116节 冯褚发现这种感觉还不错，起码她很喜欢。 等裴琛醒过来，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脱离了枕头，正枕着小姑娘的手臂。脖颈下面软绵绵的，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趁裴琛愣神的功夫把他揽过来，冯褚热情的亲了他脸颊一口，“早上好。” 渐渐的，她发现男人的脸色有些发红。 抿了抿唇，裴琛低声道：“……早上好。” 他这是在害羞嘛？ 不等冯褚去仔细辨别，裴琛就飞快的坐了起来，“走吧，去洗漱。” 伸了个懒腰，冯褚跟在他身后来到卫生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琛准备了一只跟他正在用的，除了颜色不同以外，其他都一模一样的牙刷。 “你是不是早就想……”冯褚这边刚开口，话还没有说完，嘴巴里接着就被占住了。 撇了撇嘴，冯褚老老实实的开始刷牙。 看着镜子里并排站立的两人，裴琛唇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很久之前，他就期盼过见到这种场景，今天终于实现了。 很快，冯褚举着牙刷，耳朵动了动。 “有人在按门铃。” 这个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如果不是她听觉比较灵敏，压根就察觉不到。 将漱口水吐掉，裴琛一边用毛巾将水渍擦干净，一边道：“我出去看看。” 对此冯褚当然没有什么异议。 穿过走廊，到玄关这里，裴琛伸手打开房门。 罗靖抱着一个大纸箱子进来，看到自己的老板之后，非常明显的愣了一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板居然也有这个时候才起的一天。 等目光触及到裴琛微肿的嘴唇以后，罗靖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看这个情形，老板好像没占到什么便宜的样子，思维再大胆一些，他不会是被压的那个吧…… 如果对象是冯褚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不切实际，毕竟那可是能杀蛟斩龙的人。 感觉到秘书越来越古怪的眼神，裴琛冷笑一声，淡淡道：“你在想什么？” 即使这是真的，老虎的胡须依旧不是自己能拔的。 迅速收敛起所有的情绪，罗靖将手中的箱子递过去，“您昨天给我的清单，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天知道昨天晚上接到信息的时候，他有多震惊。 “嗯。”接过箱子，裴琛隐晦的往身后瞥了一眼，见小姑娘还没有出来，他这才松了口气。 罗靖见状，非常识趣的离开。 “对了，我今天下午去公司，记得把需要签字的文件整理一下。”裴琛道。 “好的。”罗靖应声。 大门重新被关上，裴琛准备抬脚去卧室，接着他想到了什么，然后抱着箱子上楼了。 在天台上打开查看，在脑海之中将各种字幕翻译出来，他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爽肤水、乳液、精华、眼霜、眼部精华、早霜、晚霜、面膜、泥膜……”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张脸能抹这么多东西吗？！ 拿出手机来千度，搜索半晌后，裴琛接着将面膜、眼霜和精华这三个挑出来。 将它们放到口袋里之后，裴琛把箱子藏到了角落里。 下楼之后，冯褚正好从卫生间出来。 看着裴琛鼓鼓囊囊的睡衣口袋，她好奇的问：“你那里装了什么。” 错开小姑娘的视线，裴琛飞快道：“……没什么。” 下一秒，卫生间的门被拉上。 “不许进来。” 更好奇了怎么办？ 冯褚在原地转了两圈，然而想到裴琛的话，她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进去的打算。 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裴琛这才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先敷面膜，然后把面膜洗掉，接着擦干脸，涂眼霜和精华。 等洗干净脸，将面膜撕开之后，裴琛嘴角抽动了一下。 一贴里面一共有三层，他要用哪个？ 没办法，裴琛只好又用手机搜了一下。 十几分钟后，将面膜纸揭下来。 对着镜子看了半晌，裴琛到底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脸有任何的变化。然而不等进行下一个流程，他忽然发现，自己眼下长了一条小细纹。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刚刚搜索结果里有一条，那就是过了三十岁之后，一旦产生细纹，那将是不可逆转的，就算涂再多护肤品也没用。 所以，他该怎么办？ 裴琛举着眼霜，考虑着要不要让罗靖现在就帮自己联系一家美容院。 第109章 故人 思考了足足五分钟, 裴琛随即将这个念头压下，留后待定。 认认真真的涂了眼霜, 等用以按摩的无名指都发酸之后，裴琛才罢休。 将精华液拆开, 挤了两泵出来, 觉得不够，他又干脆直接把瓶子打开往外倒。除了脸，脖子那里的颈纹也应该注意一下。 30ml的精华液被这么一番折腾，直接去了一小半。 这玩意儿好像不能用搓的，得用掌心轻拍到全部吸收。 “啪啪啪”, 卫生间里传来细微的响动。 冯褚原本注意力还在电视上, 听到这个动静之后马上探头看过去。 “裴琛，我想看。” 声音瞬间停止，接着就是东西掉落到地上的动静。 不好。 手忙脚乱之下，裴琛根本来不及将地上的碎片处理掉。 下一秒, 卫生间门被打开。 “你没事……”吧？ 话还没说完, 冯褚接着就看到了地上的东西。 张了张嘴，她认真道：“你好败家。” 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那瓶精华上面的标价是2399。 背着小姑娘半蹲下来的裴琛有一瞬间的失措。 被发现了, 他脸上的护肤品可还没干呢。 从小到大都没有被抓过包的裴大总裁压根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冯褚这边刚抬起脚，那边裴琛就下意识的开始后退。 看着他手中抓着的眼霜瓶子，还有垃圾桶里刚被丢下的面膜袋子, 冯褚忽然间就明白了些什么, “你……” 把眼霜瓶子扔到洗手台, 裴琛飞快道：“我什么也没干。” 骗人！ 在小姑娘眼睛里明晃晃的读出了这样的信息，半晌后，裴琛自暴自弃似的开口：“……好吧。” “实际上，我觉得我老了。” 绕着男人走了两圈，冯褚纳罕道：“没有啊。” 开始认识他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没有老了这一说。 裴琛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于是将自己的脸凑过去。指着自己右边眼睛下面的皮肤，他语气低迷，“看到了吗，有皱纹了。” 对比小姑娘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就更令裴琛难以忍受。 冯褚眨了下眼睛，“我不是把我的珠子给你了么？” “什么？”裴琛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怪不得。 “你没有随身带着？”冯褚皱眉。 原本是带着的，但那么小的东西，他怕弄丢了。 见裴琛摇头，冯褚微微闭上眼睛，接着心念一动。下一瞬，她再伸手的时候，一枚弹珠大小的白玉珠子就静静地躺在了她的手心里。 “过来。”冯褚招手，示意男人来客厅。 裴琛抬脚。 引他来到沙发这里，冯褚不由分说将他推倒在上面，“别动。” “闭眼。” 裴琛下意识的照做，很快，他眼睑下传来清清凉凉的触感。第117节 大概十分钟后，把白玉珠子重新塞到裴琛的手中，冯褚弯了弯眉眼，“好了。” 眼下的皮肤传来温热与紧绷感，裴琛后知后觉的去卫生间照镜子。 那条小细纹居然消失不见了。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白玉珠子，裴琛觉得那一箱子护肤品可以送人了，黄敬松就是个不错的对象。 心情多云转晴，裴琛不由得合掌。 到十点半的时候，他一脸轻松的去了厨房。 小姑娘一手粤菜虽然做的不错，但那完完全全都是醉仙府的味道，她自己连米饭都不会蒸。 吃过午饭，裴琛带着冯褚去了恒安。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裴琛在路上三番五次交代这次要是有人想要带她走，一定不要有所顾忌，打骂都可以。至于后果，当然是他一力承担。 冯褚忙不迭的点头。 裴琛见状，这才放心下来。 走到恒安一楼大厅，原本行色匆匆的员工看到大boss驾到之后，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裴总好。” 面对别人的时候，裴琛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嗯。” 冯褚安安静静的跟在他旁边，不出声也不乱看。 等两人一起走进电梯，这些员工才后知后觉的开始猜测两人的关系。 boss身边居然出现女人了，简直不可思议！ 电梯门缓缓关闭，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很多人都目睹了一个画面。 boss低头同女生说什么，女生回了他一句，接着他笑了，笑了！ “我在恒安工作七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裴总露出其他的表情……”浑身散发着干练气息的女人喃喃道。 看着身边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女人目中闪过异色，接着踩着高跟鞋去搭乘另外一部电梯。 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把问题工作汇报一下，还等什么呢！ 来到自己办公室，女人招来自己看重的实习生，“小穆，我让你整理的东西呢？” “在这里。”穆轻芸将办公桌一角的文件用双手递过去。 自从冯褚驱散了她身上缠绕的鬼魅之后，穆轻芸变得越来越自信，因为专业知识过硬，她是所有实习生中混的最好的。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再过半年她就可以转正了。 不过有一件事让穆轻芸一直耿耿于怀，一同进恒安的同学前段时间回帝都大学开证明，他们说冯褚已经不在餐厅工作了，她请了长假。 因为每天都需要加班，穆轻芸根本抽不开身，只能通过电话来询问冯褚的近状。电话里，她说自己找了个男朋友。 穆轻芸其实很想问冯褚的男朋友是谁，但因为涉及到了隐私，她终究没有问出口。 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再见，不知道冯褚的男朋友是谁，人品怎么样。 很快，上司打断了穆轻芸的思绪，“拿上，跟我去总裁办公室那里一趟。” 恒安是个大公司，当然少不了内部斗争，得力的左膀右臂有时候就是如虎添翼。 女人是恒安高层，有意培养面前穆轻芸，也就不吝啬提拔，起码在boss那里混个脸熟不是坏事。 很快，穆轻芸跟在上司身后，搭乘上了直达总裁办公室的电梯。 “嘟嘟。” 听到敲门声，冯褚赶忙由躺变成坐。 看到她的动作，裴琛勾了勾唇，“进。” 果然，自己这个时机没选错。 在女人没有看到的地方，穆轻芸和冯褚两人双双瞪大了眼睛。 缘分啊！ 如果不是上司在旁边，穆轻芸恐怕要尖叫出声。尽管已经尽量克制了，她神情还是难掩激动。 如果他没有记错，之前小姑娘跟这个女生一起听过课，两人还很是亲密。 放下手中的笔，裴琛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冷，“有什么事？” 女人愕然，boss什么时候多了喜怒无常的毛病？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汇报还是要汇报的。 看了穆轻芸一眼，女人咬了咬牙，还是准备按照原计划，让她表现一番。穆轻芸是新人，boss不满的话，自己还能帮着兜底。 将见到冯褚的喜悦压下，很快，穆轻芸平淡而不失镇定的声音响起。 小姑娘的视线从她来开始就没在自己身上了。 裴琛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粗略听完，他飞快的指出了其中的几处问题，然后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怎么这么快，跟要赶人似的。女人站在一旁，心中越发不解。 纵然有很多话要说，穆轻芸也只能跟着上司出去。 办公室门被关上之后，冯褚这边刚点了点脚尖，裴琛那边就开口了，“你要是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就跟去。” 关系户从来都是会被排斥的群体。 冯褚撇嘴，“谁说我要去了。” 她又不是傻子。 “等我把这些文件处理完，我亲自带你去见她。”裴琛意味不明道。 一时间，冯褚压根没听懂他什么意思。 两个小时后，裴琛将笔放下。站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外套，他开口：“走吧。” 来真的？ 冯褚有些不敢相信。 很快，裴琛的行为印证了她的怀疑是正确的。 拉着冯褚的手，从顶层往下，裴琛开始依次巡视。 罗靖十分有眼色，每当走到员工多得地方，他总会不高不低的喊一声“夫人”。 这两个人！ 冯褚想要把手抽出来，然而她这边刚动作，那边裴琛就越发用力。说实话，冯褚怕自己真的反抗起来把他胳膊给弄折了。 惊掉了一地的下巴之后，裴琛心满意足的带着小姑娘下楼。 半个小时后，终于轮到穆轻芸这一层了。 “你也不嫌累的慌。”冯褚无语。 “不嫌。”裴琛挑眉。 员工看似在工作，实则注意力都在他们这里。老铁树开花，稀奇啊！ 对于这种情况，裴琛当然清楚。 看似隐晦，实则故意，他低头亲上了冯褚的额头。 下一秒，冯褚推开他，“流氓！” 卧槽！卧槽！卧槽！ 老板娘胆子真大！ 大部分员工的嘴巴情不自禁的变成了“o”形。 将这种场景尽收眼底，穆轻芸愣了一下。 原来boss就是冯褚的男朋友，所以当初的敌意也不是错觉咯。 第110章 烦恼 一直到两个小时后, 公司上下都知道了冯褚这个老板夫人。 裴琛是帝都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他一脱离单身, 当然少不了被议论。 “没想到裴总还好这口……” “可不是么，我以为有本事的男人会喜欢能跟自己并肩, 有话题聊的女人,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看脸。” “我看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单独面对裴总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那冷脸，简直能冻死人。 “人家手段高，当然不怕, 不管裴总背地里怎么发脾气, 她都得小心伺候着。” “就是，她跟我们这些打工仔不一样，只需要伺候好一个男人就够了，又不用累死累活的上班。” 不知道是谁挑的头, 话题逐渐开始偏移。 人都有嫉妒心, 泛滥起来各种酸话都能说的出口，简直百无禁忌。 罗靖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一群睁眼瞎。 察觉到他的到来, 五六个聚集在一起的员工动作瞬间僵硬，“罗、罗秘书。” 这可是老板跟前的人，让他听去了, 那就等于被老板知道了。一时间, 他们都开始心生恐慌。 总不能因为员工嚼舌根就开除, 但是警告是必须要有的。 罗靖扫视了一眼，语气不怎么客气，“都是职场老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用不着我教吧？” 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眼神，冯褚那么一尊大佛，从他们口中出来愣是成了老板豢养的金丝雀。第118节 看人的眼光这么差，以后也成不了气候。 想罢，罗靖也懒得多费口舌。 看着他的背影，这几个员工渐渐地松了一口气。见周围同事都看了过来，他们一个一个脸色涨红的散开。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等直属上司过来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手底下有这么一群员工，哪个领导都不会高兴。boss头一次把人带进公司就出了这样的事，这些人是真觉得日子安逸了。 就这样，几人挨个被叫到办公室，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穆轻芸看到这一幕，稍稍松了口气。 从罗靖的态度上，她就明白对冯褚的感情不只是图一时新鲜而已。 心情放松之后，穆轻芸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另一边。 冯褚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继续开始工作的男人，不由得感慨，“你真有耐心。” 这么高的楼，他居然能全部逛下来，还美其名曰视察工作。 不知道怎么接口，裴琛迅速换了个话题，“晚上吃什么？” 冯褚举起手机，乐滋滋道：“穆轻芸说要请我吃饭。” “你自己订外卖吧。” 裴琛顿了一下，缓缓道：“按理说，员工上班时间是不能玩儿手机的。” “恒安有这个规定吗？”冯褚并不相信，转头问罗靖。 看着两双望过来的眼睛，罗靖感觉到压力巨大。 他只是进来送咖啡而已，万万没想到突然就夹在了老板跟老板夫人中间。 斟酌了一下，罗靖觉得工资不重要，反正这两个月的钱都用来买龙角了，“公司没有硬性规定。” 毕竟工作方面，很多还是需要用手机来联系的。 裴琛面色不变，“那你通知下去，现在加上这一条。” 罗靖：“……” 老板真会玩儿。 冯褚才不管那么许多，“我要去。” 看了小姑娘半晌，知道她是铁了心了，裴琛瞬间就闭上了嘴巴。 到了六点钟，冯褚凑近亲了裴琛一口，接着拍拍屁股离开他的办公室。 坐了一下午，她现在只想出去放放风。 看着小姑娘的背影，一直到彻底消失，裴琛沉默了半晌，接着把罗靖喊过来，“把未来几天要处理的文件也都给我拿过来。” 三天后他要带着冯褚去好好放松放松。 ……老板这是打算累死自己让老板夫人心疼？ 会错意的罗靖不由自主的咂舌，接着依言去办了。 “对了，帮我定份盒饭。”裴琛低下头，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件。 “好的。” 很快，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余一室灯光。 —— 六点十分。 冯褚下到一楼，忽略那些或探究或好奇视线，她走出大厅。 到了左手边绿化带那里，冯褚看到穆轻芸已经到了。 摆了摆手，她笑眯眯的说：“好久不见啊。” 踩着高跟鞋，穆轻芸不由自主的上前：“好久不见。” 没了那些阴魂不散东西，她改变的不是一星半点，隐隐的，冯褚可以看到穆轻芸眉目之间的坚定与自信。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意大利菜，我带你去吃。” 冯褚点头，“好啊。” 虽然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但穆轻芸还是喜欢待在冯褚身边的感觉。 她是第一个给予自己莫大安全感的人，也是第一个将自己拉出泥潭的人。 至于身份，谁还管那么多？ 娴熟的抓起冯褚的手，穆轻芸带着她过马路。又走了两个路口，两人来到餐厅这里。 因为现在已经是初冬了，穆轻芸并没有选择外面露天的座位，而是来到室内。 恒安里面有暖气，女员工穿着的职业装多半还是裙子，但经过这一路的寒风，穆轻芸的已经开始感觉到冷了。 反观同样是一身单薄的冯褚，她的手至始至终都是热乎乎的，像个小暖炉。 看着面前的菜单，冯褚点了一份招牌海鲜意大利面，至于穆轻芸，则是一份浓汤加烩饭。 大概二十分钟后，侍者端饭过来。 只吃了一口，冯褚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好吃。” “是吧。”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穆轻芸就开始聊起了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冯褚时不时附和几句，得知她现在过的不错之后，语气变得越发轻松，“这样就好。” 顿了一下，穆轻芸没忍住，还是多嘴问了出来，“你呢，怎么样？” “你是说裴琛？”冯褚歪头。 见她点头，冯褚弯了弯眉眼，“他对我很好啊。” 见小姑娘惬意的表情不似作假，穆轻芸放下心来，也就没有再追问了。 饭吃到一半，一个青年走了进来，从他手中拿的胸卡来看，这也是恒安的员工。 因为冯褚是背对着餐厅大门的，所以青年只看清了穆轻芸的脸。 “好巧啊。”下一瞬，青年脸上挂上灿烂的笑容，径直走到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厌烦之色自穆轻芸眼中划过。顾及到对面的的冯褚，她罕见的没说出什么驱赶的话，只是语气也没那么温和就对了，“你来做什么？” 青年，也就是郭涛想也不想就道：“当然是来找你，都是一个学校里出来的，在公司也应该相互照应嘛。” 他也是帝都大学的？ 冯褚抬起头，看了过去。 余光中看到这么一张脸，郭涛脸色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尽管这种变化很小，但冯褚还是精准得捕捉到了。 “你认识我？” 听到这句话，郭涛迅速回神，“老板夫人，当然认识。” “没想到小穆还认识您，既然两位已经有约，那我就不打扰了。” 语罢，冲穆轻芸打个招呼，郭涛接着就出去了。 女人再好，终究也没有小命重要，毕竟，他手里现在正握着一张王牌，这张王牌能让他过一辈子荣华富贵的生活，也能让他顷刻之间死于非命。 恒安是一个绝佳的保护伞，也是他无论如何不能失去的避难所。 当初早知道就不该为了那两三万块钱，帮同为新闻系的刘江毅写那篇报道，说什么帝都大学惊现天价菜。 如果他记忆没有出问题的话，穆轻芸对面坐着的小姑娘就是做菜的厨师。 郭涛想破脑袋也预料不到，这个叫冯褚的居然跟裴琛在一起了。 不过这只是个意外，并不影响自己继续隐藏，只要暂时离穆轻芸远一些就可以了。郭涛这么安慰自己。 见青年的背影消失，冯褚这才转过头，“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其中有惊慌，也有防备，好像他曾经做过什么亏心事一样。 穆轻芸皱眉，“不会吧。” “他两三年前就从帝都大学新闻系毕业了。” 按理说两个人是绝对不会产生什么交集的。 “新闻系为什么要来这里上班？”冯褚不解。 “不知道。”穆轻芸摇头，接着她将自己亲眼看到过的事情说了出来，“在洗手间的时候，我见过他拿女同事出轨的照片威胁对方。” 不只是要钱，还要那个女同事陪他一个月。 所以哪怕郭涛追求她的时候表现的再诚恳，穆轻芸也觉得由衷的厌恶。 “无论认不认识，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好。” “他不会是写了什么了不得东西，在圈子里混不下去了吧？”冯褚随口猜测。 穆轻芸失笑，“或许吧。” 很快，两人就把郭涛这个人抛到了脑后。 —— 光耀总裁办公室。 魏薄光坐在椅子上，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秘书，“我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么？” 事关他大伯这么多年违法经营，魏薄光不得不上心。如果让他得到那些证据，魏家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秘书闻言，不由得将头压低，“……没有。” “算了……”揉了揉额头，魏薄光摆手。 “已经查了这么久，差不多有了点苗头，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第119节 忽然想到了什么，魏薄光道：“那青云观那里呢？” “对方只说龙角可以治病，那些丹丸没用。”秘书苦笑。 龙角？难道神话故事里的东西还能变成真的不成？ 自从自己最大的靠山倒了之后，他大伯越发步步紧逼，看样子是已经发现了他的野心。 魏薄光现在可以说是再次面临绝境，这回要比资金链断掉更为严重。 见老板有些烦躁，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提醒，“黄总那边的邀请，您看要不要安排？” “安排吧。” 出去散散心也好。 第111章 霸总 三日后, 清晨。 冯褚随意看了一眼镜子，深紫色的上衣, 黑色的裤子。都是运动装，不会限制行动能力, 游玩的话绝对没问题。 再转头，冯褚发现旁边的男人还在搭配衣服。 “好看么？”裴琛举着一件银灰色的羊绒毛衣。 冯褚点头, “好看！” 可惜了, 他没有紫色的衣服, 不然还能同小姑娘穿一下情侣装。 看着满柜子的黑与灰, 裴琛的眉头轻轻的拧了起来。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 冯褚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很久了。 毛衣、休闲裤、黑色短皮靴，裴琛出来的时候, 只看过一眼，冯褚紧接着就凑了上去。 宽背窄腰，裴琛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像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 穿西装打领带，果然会把男人变得成熟。 感觉到小姑娘惊喜的心情，裴琛唇角微微上翘，低咳了一声, 他语气低沉道：“走了。” “等会儿。”冯褚拉住他的胳膊。 趁着裴琛没有防备，她一双小手顺着毛衣就滑到了他的腰际。 “腹肌还在，人鱼线也没有丢。”冯褚小声嘀咕。 所以他是怎么做到在视觉上欺骗自己的？ 冯褚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穿衣显瘦, 脱衣有肉。 再摸下去就要擦枪走火了…… 裴琛眸色幽深, 飞快的抓住她的手。 仰头望着他, 冯褚眨了眨眼睛，“你想亲我了。” 当然。 在心中肯定了答案，接着裴琛把她抱到鞋柜上坐着。 这个高度刚刚好，不用低头就能够到小姑娘柔软的双唇。 然而除却持久力，裴琛还低估了冯褚的学习和模仿能力。 她专门找资料看了，怎么样能用一个吻就能让男人腿软。裴琛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合适的学习对象。 先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舔他的上唇，见裴琛有反击的趋势，冯褚赶紧换一个地方。 轻轻撕咬、慢慢撩拨，没到两分钟裴琛就撑不住了。 “你哪儿学的这么多花样！” 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男人，冯褚舔了舔嘴角，“手机上。” 看起来很有用。 倒吸了一口凉气，裴琛一把将小姑娘压到她身后的墙上，然后粗暴了吻了上去。 这次跟平常不同。 冯褚有一瞬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唔唔……” 很快，她开始反抗。 两人的唇舌激烈的缠斗在一起，唇瓣的刺痛让裴琛眼尾有些发红。 大概五分钟后，将衣衫凌乱外加腿软的男人扶到沙发上，冯褚一边帮他整理，一边乐滋滋的说：“我又赢了。” 裴琛喘着粗气，半瞌上眼，“……这个月情事减半。” 冯褚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凭什么！” ……自己居然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堕落到了这个地步。 大脑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哀叹，裴琛绷着脸，决定这次一定要狠下心来。 看着一言不发的男人，冯褚撇嘴，“减半就减半。” 反正她只是喜欢，又不是一定要要。 伸手拍了拍男人下腹那里撑得老高的帐篷，冯褚异常乖巧的开口：“我管好自己，你管好它。” 他没这个本事。 把小姑娘揽进怀里，裴琛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 二十分钟时间，等火气平息以后，他道：“走了。” 这回冯褚没有再捣乱，跟在裴琛身边就下了楼。 “对了，你的下唇……” 后知后觉的摸了上去，感觉那里传来痛意，裴琛迟疑着开口：“……破皮了？” 冯褚有些心虚，“是你先咬我的。” 只是她皮糙肉厚，以他人类的牙齿咬不动而已。 为了弥补，冯褚赶忙提议，“你拿那枚白玉珠子在上面转一转，差不多二十分钟就会好。” “不用。”裴琛拒绝。 “我要让别人都看看。” 裴琛腿长，他走起路来冯褚只能小跑跟着。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他都不嫌丢人的吗？ 知道小姑娘在想什么，裴琛站定，然后摸了摸她的头，“不用考虑。” 冯褚：“……” 忽然有点后悔在他嘴上啃了一口。 大概两个小时后，上午九点半，裴琛和冯褚准时出现在郊区马场这里。 远远望去，目之所及全部都是有些枯黄的草地，北方还有茂密的丛林，不过现在树冠那里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 这个时节，大自然就该是这个样子。 看车牌就知道是裴琛，黄敬松本能的往驾驶座那个方向走，但等看到冯褚之后，他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这边冯褚刚开门，接着就看到了男人的脸。 “冯大师，我可算是又见到你了。”黄敬松那张脸上洋溢着热情。 裴琛见状，顿时眯起了眼睛，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顿时倒退了二十几米。 好刺激！ 冯褚的眼睛亮晶晶的，被留在原地的黄敬松则吃了一嘴土。 “呸呸呸！”用纸巾擦了擦舌头，黄敬松咬牙，“裴琛，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先出来，然后走到一旁拉住小姑娘，裴琛挑了挑眉：“怎么，不是裴二爷了？” 罗靖是他的秘书，当然不会给自己保密。 黄敬松表情讪讪。 把钥匙交给侍者，裴琛带着冯褚往不远处的建筑那边走。 路过黄敬松的时候，冯褚想了想，开口道：“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大师什么的，听着怪别扭。 很快，一行三人来到大厅里面。房间乔严这个东家已经安排好了，尽管他心中在滴血，但面上依旧是风平浪静。 “我怎么没有看到马？”冯褚踮起脚，凑到男人耳边问。 别说马，就连马鹏味儿都没有。 揉揉耳朵，驱散上面沾染的热气，裴琛失笑，“去马场的话，要坐他们的观光车。” 这里只是未来几天住的地方。 “对了。”裴琛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会骑马吗？” 冯褚挠头，一脸无辜，“不会啊。” 他就知道，裴琛扶额。 包间里已经提前来的几个人在打麻将，裴琛敲门的时候是丁政轩给开的门。 看着他如今的形象，丁政轩瞬间愣住。 这种打扮可不像是裴二爷的风格。 不过看到冯褚，丁政轩就不觉得奇怪了。第120节 这种搭配，不打扮的嫩一点，小姑娘万一跟哪个小鲜肉跑了怎么办？ 等目光触及到裴琛的脸上时，丁政轩想也不想就开口，“裴二哥，你这是磕哪儿了，嘴唇都破皮了。” “哗啦啦”，六七个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这里。 看了开始缩脖子的小姑娘一眼，裴琛意味深长道：“猫挠的。” 第112章 诋毁 猫挠的？ 别开玩笑了。 众人先是鄙夷, 接着用暧昧的视线扫过一旁的冯褚。 没看出来，小姑娘看起来软绵绵的, 战斗力倒是不弱。能把裴琛亲成这个样子，一般人可做不到。 感受到包间里气氛的变化, 冯褚磨了磨牙，一只则手悄无声息的探到了男人的身后。 从肩膀到腰际, 他那根脊椎骨被她从头到尾摸了个遍。 这下子, 裴琛终于笑不出来了。 自从做过那种事之后, 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敏感点, 只要被小姑娘稍微碰触, 不由自主的就开始颤栗。 偏偏，她像得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 闲下来的时候总喜欢碰碰这里、碰碰那里。 低咳一声，裴琛抓着冯褚两只手，然后坐到沙发上。 怕他们无聊，正在打麻将的男人喊了一句，“裴二哥……” 要不要带着嫂子来玩儿两把？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接着嘴巴就被乔严给捂上了。 “你钱多的没地方花了是吧？” 男人不解, 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想起上次在会所输掉的那几百万，乔严就开始哆嗦，“反正别拉他参加就对了。” 把把胡牌, 这种运气不适合玩儿这个。 很快, 又有人来敲门, 这回是冯褚去开的。 黄敬松、苏芸……魏薄光。 看到最后那个人，冯褚下意识的捂住胸口。 “3.5个亿”，这个数字又在她脑子里跳动了。 打了个招呼之后，冯褚“嗖”的一下回到裴琛身边，“我还欠你多少钱？” 看着眼泪汪汪的小姑娘，裴琛愣了一下，“真想知道？” “嗯嗯嗯嗯。”冯褚忙不迭的点头。 “两亿八千九百三十万。” 还有这么多！ 冯褚张了张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魏薄光看到了两人对视的场景，但他只以为是小情侣在谈情说爱，并不知道他们正在讨论自己。 顿了一下，他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感觉到魏薄光语气之中的戏谑，裴琛神色淡淡：“托你的福。” 说起来，还真有他的关系在里面。 魏薄光耸肩，“助人为乐，乃快乐之本。” “噗——”这话一出口，黄敬松顿时就忍不住笑了。 魏薄光并不是他们这些人的朋友，严格来说只是个稍微熟悉一点的集团的老总。 今天请他来，一是人多热闹，二是上次自己结婚对他招待不周的补偿。 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乔严这个东家并没有反对。 说起来，像乔严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以后真的继承公司了，能指望的也就是年轻时候搭建的人脉。 不论是谁伸一把手，乔氏就不会倒。出于这个目的，区区十来万块钱，他还是舍得出的。 虽然魏薄光现在被他大伯打压的有日薄西山之像，但难保他没有再崛起的一天。 区区一个光耀集团不算什么，他们这些人手下的公司哪一个市值都比光耀高，魏氏企业才是重点。 魏薄光的大伯有违规行为，他那个儿子也是个五毒俱全的玩意儿，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想到自己最近听到的消息，再看魏薄光有些疲惫的目光，黄敬松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走走，去打两把保龄球放松一下。” 魏薄光没有动作，而是把目光放到了裴琛身上。这种境遇之下，能帮到他的也只有面前这个男人了。 只是……想起被自己索要回来的股份，魏薄光就叫苦不迭。 谁叫当时确实是自己坑裴琛来着。 “不了。”察觉到魏薄光的视线，裴琛摆手，语气平静道：“我带她去打两把台球。” 保龄球的话，他怕小姑娘控制不住力气把墙给砸烂了。 本来以为裴琛有了女朋友就会转性，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没奈何，魏薄光只好和黄敬松离开。 就在裴琛准备带冯褚去台球室的时候，一旁的丁政轩凑了过来，“裴二哥，我能跟你们一起么？” 麻将人手够了，保龄球他又不喜欢玩儿，数来数去，也就台球可以打发时间了。 真没眼力见。 正在摸牌的乔严抽空看了这边一眼，接着摇头，“二饼。” 裴琛挑眉，“走吧。” 很快，一行三人来到隔壁的台球室。 那里已经有一波人在了。 这还真是巧合，帝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玩乐的场合就那么几个，总能遇到几个熟人。 为首的一个是魏建华的儿子，魏薄光的堂弟魏子扬，另一个是……米妍的亲弟弟，米克狄。 这两个，一个仗着他老子的声势，在帝都作威作福。一个靠着裴家的姻亲关系，横行霸道。 两人在一起绝对可以称一声狼狈为奸，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算是物以类聚。 丁政轩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乔严再混，他最多也就是玩玩麻将耍耍女人，而这两个除了杀人放火，其他没有不干的。 米克狄看到裴琛进来，先他是愣住，接着就满面春风的迎了上来，“哟，这不是裴二哥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看到他旁边站着的冯褚，又想起自己姐姐在电话里抱怨过的话，米克狄笑了一下，接着大大方方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这位就是小嫂子吧？” 总觉得这人的眼神怪怪的，其中淫邪的意味藏都藏不住。 冯褚看向裴琛。 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裴琛勉强点头，算作答应。 至于握手就算了吧。 见两人都不接茬，米克狄也不觉得尴尬，随意的将手收了回去，“我记得裴二哥也擅长这个，怎么，一起玩儿两把？” “不用。”裴琛不耐烦同他客套，冷淡的吐露出这两个字，接着就抬脚来到了另一个台球。 冯褚和丁政轩紧随其后。 魏子扬见状，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又碰钉子了吧？” 裴家二爷可不傻，米妍对裴家是个什么态度，他能不知道？ 米克狄面上依旧是轻松惬意，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跟他的表情截然不同，“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 “恒安才刚上市没多久，跟我姐夫继承的裴氏完全没有可比性。帝都那些人都敬他怕他，我到底没看出来他比别人多长了胳膊或者腿。” 米克狄握着球杆，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走了，去打球。”魏子扬才不管裴家那点破事儿，只开口催促。 很快，那边又传来细微的击球声。 另一边。 冯褚磨了磨牙，想也不想就冲裴琛告状，“那小子骂你！” “小子？人家都三十多了。”裴琛一边选球杆，一边浑不在意的说。 事实上，米克狄只比他小一岁。 “那还是挺小的啊。”冯褚撇嘴。 ……这两个人是不是跑题了？ 丁政轩嘴角抽动。 手指微顿，裴琛开口：“我也三十多。” 所以他一直忘了问，小姑娘今年到底多少岁。 二百？三百？五百？总不会超过一千吧？ 冯褚有样学样，也抽了一根球杆出来，“那你也挺小的。” 听到“小”这个字，裴琛看了她一眼，紧接着从喉咙里挤压出来一声冷笑，“呵！” 小？她还真敢说。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声音，冯褚觉得自己特别冤枉：“我又不是指尺寸。”第121节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丁政轩：“……” 让他死了算了。 他终于明白乔严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没想到裴二哥不是真冷淡，而是闷骚到了极致。 没想到小姑娘尺度会这么大，当着外人的面，裴琛耳朵有些发红。 冯褚后知后觉的闭上了嘴巴。 低咳了一声，裴琛一边教她怎么把球打进桌洞，一边给她讲游戏规则。 大概七八分钟后，裴琛把球杆放到丁政轩的面前，“你陪她玩。” 面对冯褚的视线，丁政轩心里没底，这一看就是个新手，万一把她打急眼了裴二哥那关肯定不好过。 等会儿自己还是放水好了。 就这样，冯褚在丁政轩的谦让之下，开始打第一杆。 “咚”的一声，白球冲出了桌子，掉到了地上。 力气用大了……冯褚挠头。 把白球捡起来，丁政轩吞了吞口水，他大概明白裴琛为什么会把对手的位置让给自己了。 “跟猪一样蠢……” 远远的，男声断断续续的钻入冯褚的耳朵。她眯了眯眼睛，接着将注意力转移到台球桌上。 连进三个球，丁政轩不慎失手，然后让杆给冯褚。 这次很简单，球离球门很近，只需要打直线就好…… 冯褚抿了抿唇，然后开始瞄准。 两秒钟后，白球和目标球纠缠在一起，然后双双掉进了桌洞里。 “哈哈哈哈……”或许是忍耐，米克狄的笑声并不高。 “这样的女人裴琛也能看的上，他该去医院治治眼睛了。” 第三次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冯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拿起黑8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裴琛见状也不阻拦，他余光中也看到了米克狄指向这边的手指。 稍稍用力，半个拳头大的黑8冲着米克狄就砸了过去。 米克狄只看到一个黑影闪过，下一瞬就听到“咚”的一声巨响。 台球黑8宛若被发射的炮弹一样，深深的嵌入了米克狄背后的墙壁上。 冯褚弯了弯眉眼，一字一顿道：“很，好，笑，吗？” 丁政轩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现在把刚刚进的球掏出来还来得及么？ 第113章 马匹 回头看到发生了什么之后，米克狄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至于他旁边的魏子扬,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迅速回神, 米克狄强忍着升腾的怒意，“裴二哥, 你女朋友……” 只差一点, 这球就要砸到他了！ 凭借这个力道, 要是台球真接触到脑袋, 后果绝对不堪设想。就算米克狄再狂妄, 他也不会觉得自己的头能比这墙硬。 感觉到对方含怨望过来的视线, 冯褚丝毫不为所动。 “过来。”裴琛伸手。 听到这句话，她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我是不会道歉的。”冯褚用眼神这么提醒着。 察觉到其中包含的意思, 裴琛不由得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小姑娘真是想太多了，就米克狄这样的杂碎, 他承受不起。 视线转移, 裴琛淡淡道：“孩子年纪小, 你不要跟她计较。” 孩子？孩子能成女朋友吗？ 看着他这么明显的护短行为，甚至连接口都懒得找，米克狄差点没气吐血, “你！” “你有问题？”裴琛慢条斯理的开口，他的眼神骤然变化, 其中蕴含的凛冽宛若悬于冰山上的刀锋。 不知道为什么, 米克狄瞬间就气短了起来。 啧, 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丁政轩并不觉得意外, 也没有把米克狄放在心上。 只是目光再接触到那枚已经看不见的黑8时, 他后背的汗毛突然倒竖了起来，“还、还玩儿么？” “不了。”冯褚有些沮丧的摆手。 这么温柔又费脑子的游戏不适合她。 就这样，在米克狄的注视下，三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出了台球室。 “操！”恶狠狠的踢了一下台球桌子，米克狄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了下来。 “别想太多。”魏子扬浑不在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二爷是天之骄子，你是纨绔，他瞧不上你很正常。” 米克狄并不接口，反而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再厉害的人，他也有栽跟头的那一天。” 越是往上，就跌的越狠。 这么一闹，两人也失去了玩乐的兴致。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台球室的侍者逐渐围聚到那堵墙旁边。 乖乖，能砸的这么深，那个姑娘还是人吗？ 如果不是这里有规定，上班时间不能玩手机，更不能拍照的话，他们一定要好好纪念一下。 将手探进去，黑8顺势就掉了出来。“咔嚓”一声轻响，它裂成了两半。 顿时，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另一边。 因为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中午了，丁政轩准备直接领着裴琛和冯褚去餐厅。 “哦，对了。”路过大堂的时候，丁政轩停下，去前台那里走了一趟。再转身回来的时候，他手中多了一张卡片，“这是你们的房卡。” “吃过午饭上楼休息一下，下午两点会有观光车来接我们。” 裴琛接过房卡，然后点头，“知道了。” 他们是最先来的，点的菜都上齐之后，其他人才陆陆续续的出现。 “拔丝苹果、糖醋排骨、椰汁酸奶小青瓜……” 怎么都是甜的？ 看着裴琛不停的在给冯褚夹菜，自己很久才吃一口，黄敬松他们都有些适应不良，有种亲眼看到猛兽变身保姆的既视感。 各自点各自喜欢吃的菜，猛灌了两口水以后，这些人才缓过劲儿来。 吃过饭，时间已经到下午一点多了。来不及去休息，众人十分有默契的在餐厅这里聊天。 因为身上都有事情要忙，他们其实聚集起来的时间也不多，上次黄敬松结婚算一次。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当然得好好吐露一下身边发生的事。 身份摆在那里，这些人遇到的龌龊事实际上并不少。 冯褚一边吃小蛋糕，一边一脸新奇的听着。 半晌后，她小声问：“一个男人有很多个老婆，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裴琛卡壳，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丁政轩随口道：“当然不会，打起来到手的东西就没了。” 一方求财，一方求色，绝配。 “别看那些老总什么的，表面一副光明伟岸大丈夫的模样，私底下的生活要多混乱就有多混乱。” 他老子就是其中之一，私生子多到都快能组建足球队了。 冯褚闻言咬了咬勺子，抬头看向裴琛。 她面前这个，也是个老总。 不过想到他的吻技，冯褚“咚”的一下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裴琛：“……” 总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到一点五十分的时候，所有人相携着离开。 坐上观光车，看着外头绵延不绝的草地，冯褚的心情不由得随之雀跃了起来。 “裴琛裴琛，你看，有马。”指着正在吃草的生物，她飞快道。 顺着小姑娘的指引看过去，裴琛看到了一只通体枣红的小马驹。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两人的视线，小马驹撒开蹄子狂奔，“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裴琛皱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看冯褚一脸的兴奋，犹豫了一下，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大概半个小时后，一行人来到了马棚这里。 不是茅草搭建的房屋，纯现代化的建筑令周围的异味感很低，丝毫不会影响人骑马的心情。第122节 见裴琛面色淡淡，以为他是担心冯褚的安全问题，于是黄敬松走了过来，安抚道：“放心吧，跟苏芸一样，给冯大……呃，小褚选的马是整个马场里脾气最温顺的。” 基本不会出现发狂的现象。 “但愿吧。”裴琛在想的压根不是这个。 像乔严这种把自己的马放马场里养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去放风了。 很快，被留在原地的只剩下冯褚、裴琛、黄敬松、苏芸、魏薄光和丁政轩六人。 大概五分钟后，裴琛牵着高大健壮的枣红马，忧心忡忡的望着特意凑到马棚门口、翘首以盼等待自己马匹的小姑娘。 “你不是吧，选个马而已，至于这么担心么？”魏薄光无语。 摇摇头，裴琛没有说话。 真是没救了。魏薄光暗忖。 很快，一匹纯白色的小母马被侍者牵了出来。 迫不及待的接过缰绳，下一秒，小母马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开始抖动，仿佛在惧怕着什么一样。 果然。 把缰绳递给魏薄光，裴琛快步上前。 “我想再换一匹试试。”见他过来，冯褚干巴巴的开口。 转头看向侍者，侍者会意，稍稍欠身，“好的，我们马上去办。” 很快，第二匹马被牵过来。 冯褚去拉它头上套着的缰绳，下一秒，马匹眼含惶恐的闪开。 沉吟片刻，裴琛也觉得情况棘手，“你把气势收敛一下？” “收了。”早收了。 冯褚叹气，接着她想到了什么，然后问侍者：“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脾气很暴躁、自尊心特别强、从来不让人碰的马？” 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稍稍平复之后，侍者坦言：“这种马匹我们是不会让客人骑的。” 来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哪个出了事他们都赔不起。 “不用你们负责的话，能给牵过来吗？”冯褚不死心。 “那请您先签一份免责书和一份危险告知声明。”侍者不卑不亢道。 这个时候，黄敬松他们也不着急去跑马了，只兴味盎然的看着这一幕。 接过纸笔，一笔一划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冯褚接着被领到了一片专门圈起来的草地上。 周围木制的栅栏破破烂烂的，像是经过猛烈的撞击一般，至于被困在里面的马匹，则正愤怒的喷着鼻息。 冯褚悄无声息的走上前去，趁着它不注意，偷偷摸了它屁股一把。 “别——” 就在黄敬松几人以为这马会毫不留情的蹬后腿把冯褚踢出老远的时候，那马居然像受惊了一样，四蹄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第114章 日常 “你起来！”冯褚有点苦恼，语气不免也急躁了不少。 等了这么几天, 就为了骑马, 现在遇到这种情况她能淡定才怪。 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信息，乌色毛身的马匹哀哀的呜咽了一声, 颇有种命不久矣的悲壮感。 以往那些侍者在他把人甩下来的时候, 最多也就打它几鞭子, 或者饿它几顿。没办法, 谁叫它是名贵品种, 身价高呢。 但是面前这个,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绝对的压迫感，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自己鲸吞蚕食干净, 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一样。 得到了这样的信号，加上莫名的压制, 马儿紧张到开始抽搐。 “你太过分了。”冯褚咬牙, 接着她在原地踱步了一会儿, 转头威胁道：“你再不站起来我就吃马肉！” 它也想啊，但腿软这种事属于本能反应，不是它自己能控制的。 下一秒, 冯褚眼睁睁的看着面前这匹马的眼睛里渗出了亮晶晶的水光。 空气安静了两秒。 “它……这不是要哭吧？”冯褚的语气低了下来，甚至还后退两步。 吓哭了？ 出于好奇, 黄敬松几人又凑近了一些。 还真是的啊, 这马现在的模样可以说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侍者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马平时横的不行, 哪怕只是洗澡, 人都得离它远远的，生怕被它一蹄子撂过来。现在这种场景，在侍者看来就像做梦。 裴琛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冲小姑娘招了招手，“走吧，我陪在附近转转。” 望梅止渴也好。 “等会儿。”冯褚不信邪，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沉吟了一下，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幸好出门的时候带了这个，果然她的预感一如既往的准确。 “这是什么东西？”裴琛总觉得有些眼熟。 冯褚拿着瓷瓶在他眼前挥了挥，确定他看清楚了之后，缓缓道：“蛟龙精血。” “张仲当时挤给我的。” 不知道用这东西贿赂它行不行。 语罢，在裴琛的纵容之下，冯褚倒出一滴来。 因为凑热闹离的很近，所有人都看到红色的滴状物就这么飘浮在了空中。 “去。”轻轻一弹手，精血悄无声息的落在马匹的眼前。 “你让我骑，我把这个给你吃。” 它虽然没有智慧也没有思考的能力，但对于事物的本能反应还是有的。比如，感觉面前这个东西非常具有诱惑力。 黑马躺在那里纠结了半晌，嘶鸣之声不绝于耳。 五分钟后，没有抵抗住这种诱惑，它张开嘴巴，一口将这滴精血吞了进去。 渐渐的，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如云雾一般退散，黑马站起来，欢腾的在围起来的圈子里狂奔，仿佛要发泄多余的精力一样。 “她喂的是什么东西？”黄敬松有些好奇。 “蛟龙精血。”这马也不傻。 听到裴琛的话，魏薄光和丁政轩忽然有些想要发笑。 蛟龙？他当地球现在是走玄幻潮流的吗？ 但等看到黄敬松和苏芸面上的心疼和惋惜之后，两人当即就愣了一下。 这些人演戏上瘾？ 不过，这红色的滴状物是被施加了什么手段才悬浮到空中的，难不成是有根透明的线在吊着？ 对比丁政轩全然的不信任以及隐藏极深的探究，魏薄光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如果蛟龙存在的话，那么龙也应该有了？所以，万一青云观的那些道士不是诓自己的……这一切是不是都能够被合理解释？ “问你们一个问题。”斟酌了一下，魏薄光开始稍加试探，“龙角这东西，存在么？” 黄敬松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戏！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只需要一个态度，魏薄光心里就有了答案。 尽管震惊，但他没有理由再不相信。 既然冯褚公开售卖过，看起来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黄敬松摆手，“你别看我，是他们有。” 见他将手指对准裴琛，魏薄光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凉水。 要说人出来混，欠下的账迟早是要还的。等句话要用到自己身上了，魏薄光才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借恒安一个亿周转，光耀又靠着他的名头，裴琛问他要光耀5%的股份，虽然价格狠了一些，但的确是物有所值。 手里握着这些股份，裴琛也算是光耀的股东，他大伯就算是要下手，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这么做会不会损害到裴琛的利益。 自从得知他将股票收回之后，他大伯就频频动作，想来是觉得他亲自撕开了这张护身符，简直是愚不可及。 魏薄光当初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后悔。 然而他不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对魏薄光的目光熟视无睹，裴琛冲众人打了个招呼，“我先失陪了。” 黄敬松显然也是知情者，裴琛再怎么冷淡，对比魏薄光还是要更亲近一些。 再说了，当初趁火打劫，确实是魏薄光做的不地道。如果以后没有交集也就算了，现在这种情况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犹豫了一下，黄敬松隐晦的提醒，“裴琛手里流出来的东西，如果不是他自愿，反正不太好拿。” 极个别有本事的另当别论，一般人拿了非得烫到手不可。 魏薄光闻言，不由得露出了一副苦相，“我现在算是知道了。” 叹了口气，黄敬松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于他这种处境，黄敬松也爱莫能助。 还是从冯褚那里下手好了，毕竟她看起来心软又柔弱，应该比裴琛要好说话。 收敛了眼中透露的情绪，魏薄光翻身上马，然后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另一边。第123节 冯褚尽量温柔的牵着马出来，百多米的路程，她愣是走了走十分钟。 “裴琛，你说顺拐的马它能跑得快吗？”一边走，冯褚一边问。 感觉到自己那匹枣红马紧张到几近昏厥，裴琛无奈之下只好松手。 “哒哒哒”，枣红马瞬间跑出了七八米远。 迫于冯褚身上传来的威压，枣红马到底没敢把自己投身到远方的草地。 “它不是顺拐。”马场里选购马匹的工作人员还不至于这么没有眼光，裴琛忍笑，“它这是太激动了。” 撇了撇嘴，冯褚嘀咕，“你不用说的这么委婉。” 它们明明就是怕自己。 不深温柔的拍了拍黑马的头，她不满道：“不是都给你吃了蛟血了么，怎么还这么没出息？” 尽管黑马听不懂具体内容，但它还是察觉到了面前大佬的不高兴，抛弃了自己的尊严，黑马小心翼翼的喷了口鼻息。 裴琛见状，不得不出声提醒，“你连蛟龙都杀了。” 它的精血又能顶什么用。 “要不，我再喂它一滴？”冯褚试探性的开口。 不然总这么哆嗦也不是回事。 “不会撑着？”实际上，裴琛是想说爆体而亡的，毕竟电视里都这么演。 冯褚挠头，“不会啊。” “我帮它引导一下，它以后会自动储存满溢的精气。”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沉默了一瞬，裴琛幽幽道：“这么弄，它会成精吗？” 冯褚耸肩，“那得看它的造化。” “变成人是不可能，恶蛟修行几百年都没有做成的事，没道理一匹马可以。” 既然是这样，裴琛就没有再反对。 不过几百年都不可以，到底要有多精深的修为，才能变成人？ 等冯褚再次将瓶塞拔出来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你可以告诉我，你多少岁了么？” “两千二百多吧？”冯褚有些不确定的说。 “那时候铁器刚开始兴起，我算是最早几批被打造出来的大型物件。” 幸好不是青铜器，不然她现在会变得绿油油的。 这个数字一出，裴琛觉得小姑娘说自己小，不是没有道理。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大胆的在猜测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保守了些。 在黑马眼前晃了晃瓶子，冯褚充分征求它的意见，“还要吃么，有后遗症的。” 踩了踩脚下的草地，黑马微微低头。 这就是要咯。 又是一滴精血挥出，黑马吞下之后，没多久两只眼睛就开始发红，神情也变得狂躁不安。 冯褚伸手往它腹部一拍，白光闪过，黑马渐渐恢复正常，它鼻子里甚至还喷出了一股灼热的气体。 趁着这个空当，裴琛张了张嘴，“这两千多年里，你有遇到过什么……嗯，令你印象比较深刻的男子么？” “有啊。”冯褚抬头。 “几个？是谁？”裴琛声音变低。 “很多吧。”这她得想想…… 话音落下，裴琛的脸色瞬间变化。 仔细回忆了一下，冯褚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下令建造我的皇帝，往我嘴里塞玉珠子的奉常，想偷我肚子里的珠子，结果被发现然后杀死的几个工人。” “呃……还有一个求爱不成去跳河，被我救了之后，又跑去上游的那个男人。” 几百年前吧，她当时看到从上游飘过来的尸体的时候，心情特别复杂。 “皇帝……长得好看么？”裴琛轻声问。 看了他一眼，冯褚扯了扯嘴角，“……我建议你去看一下历史上各个皇帝的画像。” 很少有跟好看沾边的。 “奉常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上可手摘星辰、风光霁月的神仙人物，他就是个留着小胡子的糟老头子。” “对了，你是不是偷偷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了？” 第115章 猎犬 “没有。”对于这个问题，裴琛一口否认。 实际上, 他确实有研究过女生们都喜欢什么, 不过这种事他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口。 尤其是对着冯褚。 而且那些东西似乎也不能套用在她身上，比如满含霸道的深吻, 比如送礼物。 深吻的结果不提, 礼物的话, 这个世界比龙角更珍贵的可不多。 不说就不说……把裴琛抛到一边, 冯褚接着去看马匹黑马。 它正摇头晃脑, 仿佛抽风了一般。 “嘿, 醒醒。”冯褚不得不高声提醒这匹黑马，让它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从云端坠入地表，其中的落差不是一句话能表达出来的。黑马迅速看清了眼前的形式，然后深深的埋下了头。 见它已经能承受小姑娘的气势了, 裴琛去牵自己的枣红马，“我给你示范一下，怎么上马……” 他这边刚开口，那边再看过去的时候，黑马已经乖顺的伏在了地上。 裴琛：“……” 都忘了，她不能按常理推断。 “是不是这样？”冯褚跨坐上去，有些困惑的问。 顿了一下, 裴琛道：“对你来说，是的。” 等小祖宗坐稳, 黑马才平平稳稳的站起来。 “接下来呢？”冯褚侧头。 “保持身体前倾, 然后牵起缰绳。”因为她是精怪, 不惧这种程度的摔摔打打，又清楚小姑娘现在恐怕已经迫不及待了，所以在这里裴琛并没有过多讲解。 “现在，只要让它跑起来就可以了。” 好麻烦…… 冯褚拽了拽手中的绳子，然后试探性的开口，“去那棵树那里？” ……马是听不懂人话的。 裴琛刚想开口，下一秒一声长嘶过后，黑马如同闪电一样冲了出去。 大风疯狂的扑在脸颊上，冯褚眼中渐渐染上兴味。差不多半分钟的功夫，一人一马就抵达了第一个地点。 草地、颠簸，天空开阔，万里无云，一切是这么的自由而美妙。 很快，裴琛控制着枣红马同样赶到这里。 男人修长的腿夹着马腹，上身笔挺，宛若古老城堡里走出的贵族，举手投足之间，全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么一个人，现在属于她了。 冯褚没忍住，冲自己的“所有物”吹了口哨。 裴琛先是老脸一红，接着掩饰性的皱起了眉头，“你再这样，我就没收你手机。” 她每天都在接触些什么？ “你可真不坦诚。”冯褚弯了弯眉眼，并不在意男人的威胁。 明明就很喜欢，偏偏要做出一副不赞同的模样。 “像我见过的穿着长衫的教书先生。”弯了弯眉眼，冯褚轻轻拍了拍黑马的屁股，“你的马没我的马跑的快，今天我不带你一起玩儿了。” 语罢，黑马得到了讯号，继续撒欢一样的在草原上狂奔。 受到了惊吓的枣红马高高扬起两只前蹄，收回目光，裴琛双腿越发用力保持身体的平稳，两双手则不急不缓的拉动缰绳。 大概半分钟后，枣红马平静渐渐下来。 拍了拍它的脖子，再扭头，人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站在原地，裴琛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他的小姑娘啊…… 没过多久，策马狂奔的冯褚就跟乔严他们遇到了。 一脸凌乱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幕，几人面面相觑。 “那个黑色的东西……是马吗？” 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乔严有些不确定，“……是吧。” “哪儿有跑这么快的马。”另外一个人情不自禁的插嘴。 跟闪电似的，“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没看到裴琛，乔严不敢招惹冯褚，于是他赶忙摆了摆手，“不管这个，我们玩儿我们的。” “哎，我刚刚抓到的兔子呢！”有人惊叫。 马场里当然不止骑马，单单是骑马多枯燥，差不多二三十分钟就让人烦腻了。所以这里面还有很多被投放动物，兔子算是其中一种，树林里还有鹿。 不过马场这里有规定，抓可以，但不能杀死，而且这里也不□□和弓箭， 或许是已经习惯同人类追逐游戏，这里的兔子肌肉都特别发达，一般猎狗都追不上。第124节 哦，对了马场提供的猎犬脾气特别好。简而言之，它们基本没什么用，只是让客人体验一下架鹰牵狗是个什么滋味。 帝都边缘，马场的经营要多合法有多合法。 “在这儿！” 清脆的女声响起，接着所有人亲眼看到冯褚一手拽着马鞍，身体大幅度倾斜，差不多一大半都暴露在了一侧，另外一只手则伸手往地上捞一把。 动作之大胆，有那么一瞬间让看到这一幕的人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卧槽！ 这种场景他们只在电视上见过。 “赶快给裴琛打电话！”出了什么事他们可负不了这个责任。 猝不及防被人提着两只耳朵提起来，灰色的兔子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等近距离感觉到冯褚身上的气息时，它双眼一翻，当即就昏死过去了。 赶忙把兔子丢到刚刚出声的男人的怀里，冯褚准备去别的地方耍一耍。 乔严这边刚打通电话，那边就看不到人了。 不过该说的事他还是要说。 “你快管管你女朋友！”乔严忙不迭的把刚刚的情况交代了一通。 半晌后，他只得到四个字。 “随她高兴。” 得，自己是白操心了。 挂掉电话，乔严皱着眉骂了一句，“渣男！”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开始渐渐西斜。 围绕着马场足足转了两圈，黑马才有了疲惫的意味，脚步也不由得放缓。 叼着一根好不容易找到的绿草草杆，冯褚不满道：“你真没用。” 黑马悲愤，恨不得现在就去撞树。 换了别的马，按照她这个骑法，现在早口吐白沫了。 终于停下来了。 魏薄光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赶忙策马朝这边赶。 两个小时前，他就已经盯着冯褚动作，只是这黑马速度太快，魏薄光根本追不上。 现在是个好机会，不容错过。 生怕她再溜走，魏薄光上来就直奔主题，“听说你手里有龙角，我想……” “想买？”冯褚打断他的话。 见面前的男人点头之后，她飞快道：“行啊，你拿光耀5%的来换。” 冯褚压根不知道现在5%的股份已经不是当初得那个价格了，按照市值来算，5%现在相当于八个多亿，并且还在飞速上升着，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裴琛手黑，找了个女朋友比他更黑。 以为对方是在拿自己开涮，魏薄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行么……”冯褚见状，目中露出失望。 “只值两千万的东西，你要我几个亿，这不太好吧？”魏薄光微不可见的皱起了眉。 冯褚耸肩，反问道：“你当初不也是用一句话就要走了这股份？” 有什么区别。 “裴琛来不及运作，而我有人可求，严格来说是他自愿的，这你怪不到我头上。”魏薄光摇头，不甚赞同。 人情生意，向来如此。 “你现在买我的龙角也是自愿。”冯褚不为所动。 她脑子里只有等价交换。 魏薄光不知道面前的铁牛精固执起来谁劝都没用，只绞尽脑汁在想该怎么说服她。 就在冯褚不想跟魏薄光周旋，准备打马离开的时候，一阵异样的感觉从她心底划过。 裴琛出事了！ 下一秒，魏薄光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本还在马背上的女生瞬间消失。 一阵流风吹过，他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见、见鬼了！ —— 丛林中，不可一世的魏子扬现在目中有着深深的担忧，“没问题吧？” “放心，那狗已经发狂了，这里只有一条路。”米克狄毫不在意的拍去自己手上的灰尘。 发狂的猎狗撞上骑马的裴琛，想想就有意思。 第116章 救下 树林深处。 裴琛把走投无路的兔子抓起来，然后翻身上马。他拉着缰绳, 控制着枣红马的方向。 因为马场这里很安全, 周围只投放过小型哺乳动物，所以裴琛并没有分出多余的心思注意周围的环境。 枣红马越跑越快, 各处景色不停地后退, 细碎的林风穿梭其中。 大概五分钟后, 裴琛看到了一条飞速狂奔的猎狗。 周围没有猎物、没有跟随地人, 这他本能的警惕了起来。 “吁——”控制着枣红马, 裴琛迅速调转方向。 离的近了那么一些, 他才看到这狗身上在滴血，已经蔓延一路了，至于它的背部，一条豁开的大口子格外醒目, 上面满是尘土与碎石。 听到这个动静，猎狗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尾巴微微压低，然后低低的吼叫着。 下一秒，它飞快的窜出。 或许是对周围的一切都抱有强烈的敌意，再加上生命的威胁，猎狗的速度可谓是快到了极点。 裴琛打马刚跑出两步, 接着就听到枣红马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再低头看去，猎狗死命的咬在马后腿上, 无论枣红马如何挣扎, 它都没有松开。 狗的咬合力很强, 比狼差不了多少。除非它自愿，否则轻易是弄不开的。 感觉到枣红马受惊，开始剧烈的跳跃，一滴热汗从裴琛额头上滚落。 死死的夹紧马身，他不敢有片刻的大意。 “吁，吁，吁……” 一连三声安抚，枣红马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发疯狂。为了摆脱猎狗，它开始往周围的树上撞。 裴琛如今只能保证自己不被甩下来，他握着缰绳的两只手渐渐渗出血色。牙关紧咬，尽管心脏飞快的跳动着，但他面上依旧没有泄露出半分慌乱。 下一秒，枣红马再次狠狠地撞在一棵杨树上。裴琛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树干离自己越来越近。 原本就不怎么牢固的枯叶“哗啦啦”的落了满地。 一声闷哼自裴琛喉间溢出，伴随的还有轻微的骨裂声。 另一边。 拿着望远镜看着这一幕，米克狄撇嘴，“这也太慢了吧？” 他怎么能坚持这么久？ 魏子扬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开玩笑，裴琛万一真出事了，他爸要知道他也在场，肯定又是一通埋怨。看不清形势，不知道把自己摘出去，到时候他这个月零花钱又要泡汤了。 米克狄也不傻，他当然能明白魏子扬的打算。 本来想拉他下水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跟自己不同，这个可是实打实的大家族的太子爷，如果没有意外，同样也会是魏家的继承人。 他要是想走，自己也拦不住。 米克狄一边摆弄望远镜，一边道：“走吧走吧。” “哎对了，要是东窗事发，你记得拉兄弟一把。” “这没问题。”魏子扬摆手。 带着保镖，一行六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看着瞬间就变得空旷的草地，米克狄重新举起望远镜。 啧，已经半个身子落到外面了么？ 只差一点，裴琛就要被甩下去了。按照这匹马这种程度的躁动，到时候他肯定要受伤，起码是个骨折。 “你们等会儿把狗处理了，记得，手脚要轻，千万不能让监控拍到。” 没有证据，就算是裴琛知道是自己也没用。 交代完之后，米克狄又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昔日眼高于顶的人物，现在如此狼狈，让人看了就觉得痛快。 不知道是不是米克狄的祈祷起了作用，望远镜那边的裴琛终于脱力，一个失手，大头朝下就坠了下来。 剧烈的刺激之下，米克狄立即屏住呼吸，一眼不错的等着看接下来的画面。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注定要让他失望了。第125节 下一瞬，一道白光闪过，米克狄握着望远镜的手不由得攥紧。 米粒大小的光圈瞬息之间扩大，接着从中钻出来了一个人。 这不是裴琛的小女朋友吗？！ 心脏狂跳，米克狄吞了口口水。片刻后，一只大手截获夺走了他所有的感官。 女生清凌凌的眼睛望过来，好巧不巧，正对上自己的视线。 “啪嗒”，望远镜掉落到了地上。 “快、快走！”本能促使着米克狄离开。 有妖怪啊！ 另一边。 裴琛从马上坠下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护住头部。 哪怕他意志再坚定，这一刻也不由得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压迫。 如果自己没有判断错的话，那马蹄子有很大可能会踏到自己的头上，幸运一点的话会是肚子跟大腿。 然而无论是哪个地方，他这次不死也要重伤。这一脚被踩实了，内脏破裂，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就在裴琛等待痛苦降临的时候，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下午好啊。”冯褚眨眼。 已经被公主抱抱习惯了的裴大总裁接受起来很容易，然而接下来的场景让他的瞳孔不由得剧烈收缩了起来。 “小心——” 原本想把小姑娘给推开，但他用尽全力挣扎之后，小姑娘依旧是纹丝未动。 下一秒，高高扬起的马蹄以迅雷之势踏在了她的背上。 有点痒…… 冯褚不自在的蠕动了一下，把裴琛到地上，她不由分说捉住了枣红马的两只蹄子。 回过神来，裴琛扶额，表情要多无奈有多无奈。 刚刚那一声类似于两块金属撞击时产生的动静，应该不是他的幻觉吧…… 这双手接触到枣红马之后，枣红马迅速冷静了下来，然后就开始不停地打哆嗦，丝毫顾不得自己的后腿还在流血。 至于那只猎犬…… 冯褚松开它，接着抬脚顺着血迹往后面走。 大概七八十米的距离，她看到猎狗仰面躺在地上，四肢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黑漆漆的眼睛此刻雾蒙蒙一片。 已经死了啊。 把装有蛟龙精血的瓶子合上，冯褚拍了拍它的脑袋，“你真倒霉。” 再坚持那么一下下就好了。 精血有用是有用，但也仅限于生命体活着的时候，死了的话，它可没本事把魂儿给勾回来。 见枣红马亦步亦趋的跟上来，一副请求宽恕的可怜模样，冯褚摆了摆手，“你走吧。” 幸好裴琛没事，不然冯褚才不管谁对谁错，是不是出于本能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她绝对先吃狗肉，再吃马肉，顺便把刚刚那个拿望远镜的人也给吃了。 很快，枣红马情绪激动的离开。 因为注意力转移的缘故，冯褚并没有看到猎犬身上溢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 渐渐的，黑气凝聚成猎犬的影子，朝面前的人摇了摇尾巴，接着它一路狂奔，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再回到裴琛身边，冯褚发现他用手捂着肋骨的部位，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 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冯褚咬了咬唇，语气焦急的问，“怎么了？” 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裴琛神色自若，“可能是骨裂了吧。” 沉默了一瞬，冯褚飞快道：“骨裂了你还装什么装，赶快把珠子拿出来啊！” 第一次经历小姑娘暴躁的裴琛有些适应不良。 见他半晌没有动静，冯褚眉毛一扬，接着一个召唤就把自己的白玉珠子给握在了手上。 如果不是它，自己刚刚也察觉不到这里发生的事，更不能瞬间赶来。 “把衣服撩上去。”冯褚命令道。 现在的裴琛，大脑有些当机，只能机械性的听从她的话。 毛衣褪到胸口处，裸露出来的皮肤被寒风一吹，颤栗之下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鸡皮疙瘩。 越过腹肌直接去摸他肋骨的位置，冯褚一边按一边问，“是这里吗？” 裴琛躺在草地上，微微的抿起了唇，“……不是。” 再往上走，冯褚捏了捏，“这里呢？” “也不是。” 粗糙的草叶摩擦过裴琛的脊背，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石子。他感觉硌得慌，于是不得不挪动一下。 下一秒，尖锐的疼痛传来。 “看来是这里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冯褚接着把白玉珠子贴了上去。 清清凉凉的触感接触到皮肤，紧接着一股暖流从伤口处蔓延，疼痛顿消。 裴琛不禁舒服的喟叹出声。 等乔严、黄敬松、丁政轩几人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恒安总裁、裴家二爷，被一个乖巧可爱、身高连他肩膀都不到的小姑娘压在地上，口中则不停地呻吟着！ 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冯褚把视线转移过去。 “打扰了！”三人开口，声音之大，将栖息于此处的鸟都惊飞了一大片。 望着他们的背影，裴琛现在不止是肋骨疼，他的头更疼。 —— 精致华美的房间里。 米克狄坐在沙发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他身边的保镖没有望远镜，当然也就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们出去，都出去！”米克狄恶狠狠开口。 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很快，房间里重归寂静。 裴琛找了个这样的女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再次回想到刚刚的场景，米克狄觉得喉咙异常干涩。 给自己倒了杯水，正准备喝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里面出现了一个倒影。 漆黑的眸子、尖锐的牙齿，是那条猎犬！ 有那么一瞬间，米克狄的心脏仿佛被狠狠碾压了一遍，动作僵硬的回身看去，背后空空如也。 错觉，绝对是错觉。无论怎么样，他还是先睡一觉的好。 如果运作得当，自己也算是抓到了裴琛的把柄，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米克狄并没看看到，那条猎犬已经卧在了他的肩头。 暗芒闪过，一块血肉被它撕扯了下来。 第117章 蚕食 回到住处的时候,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起来。 推门进入餐厅,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最先进来的裴琛身上。 暧昧不明、欲言又止、感慨万千……一共八个人, 把八种情绪诠释的淋漓尽致。 没想到裴二爷是这种人。 这三个大嘴巴！ 额角的青筋跳动了一下，裴琛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作为罪魁祸首, 冯褚现在不敢说话。 虽然现在是小姑娘伏低做小, 但亲眼看到那种场面以后, 丁政轩、黄敬松和乔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人不可貌相。 谁能想到叱咤风云的大总裁, 在那种事情上是处于下风的呢。 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丁政轩三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凑上前去。 “你说我要是把这件事跟媒体曝光一下，他们得给我多少钱？”乔严不怕死的开口。 “呵。”裴琛冷笑。 乔严的表情瞬间僵硬。 见他一个照面就牺牲掉了，丁政轩赶顶上，“裴二哥, 等会儿点菜的时候, 我给你叫份腰子好好补补？” 毕竟刚刚战况看起来还是挺激烈的。 深吸了一口气，裴琛凛冽道：“闭嘴吧！” 转过头看向黄敬松, “你也是！” 他的形象，现在全没了。 虽然不是特别在乎这个, 但裴琛还是感觉到一阵接着一阵的无力。 冯褚望着他, 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第126节 心脏收缩剧烈起来, 渐渐的, 裴琛放弃抵抗。 算了, 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暧昧的试探很快被走进来的人打断，是魏子扬和米克狄。 餐厅是公用的，这里没有包间，两波人遇到实属常态。 “早知道他们在这里，我就定另外一家马场了。”乔严不悦的说。 同为纨绔，他同对方没有任何惺惺相惜之感。 丁政轩皱眉，“干嘛要让着他们？”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对，我忘了，这次裴二哥来了。”乔严拍了拍额头，恍然惊觉。 以前在家世上，他们这些人输了魏子扬一截儿，能不发生冲突就尽量不发生冲突，现在不一样。 有裴琛坐镇，别说是魏子扬，就是他老子魏建华来了也不用怵。 或许同样知道这一点，魏子扬今天还算安静，倒是映衬的他旁边的米克狄有点不对劲。 “他挠什么呢？”乔严不解。 从进来开始，米克狄的手就没有从肩头那里离开过。 “谁知道。” 冯褚闻言，抽空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她真巧同那只黑漆漆的猎犬对视了一眼。 猎犬已经变成了怨灵，理智全无，只凭本能动作。面对冯褚，它是又惧又怕，很快就支撑不住，蜷缩了起来。 “怎么了？”察觉到小姑娘的脸色不对，裴琛低声询问。 收回视线，冯褚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那个人要倒霉了。” “你是说米克狄？”裴琛挑眉。 “对，他现在肩膀上卧着一只猎狗。” 尽管两人对话的声音再小，黄敬松他们还是能听到。 邻桌见识过冯褚突然消失本事的魏薄光同样不动声色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里。 黄敬松倒是没怎么怀疑，毕竟他亲眼看到过很神奇的场景。但是乔严和丁政轩不一样，两人的表情摆明了他们不信。 狗？那里有狗，他们怎么没看见？ “你们等着瞧好了，最多不超过一周，他铁定要翘辫子。”不管他们怎么想，冯褚直接下了定论。 这样也不错，她还省事儿了。 “好好的一个人，没病没灾，不可能这么快就出事吧？” “没病没灾？”眼神古怪的看了这两个人一眼，冯褚比划了一下，“你们没看出来么，他现在比起今天晚上起码瘦了十斤。” 至于那些血肉都是去哪儿了，结论当然是明摆着的。 猎犬恶灵吃了人肉，力量会越来越壮大。刚开始一天十斤还能满足它，越往后拖，恐怕需要二十斤、三十斤、四十斤…… 米克狄一米八，体重差不多有160多斤，最多一周，这狗就能要了他的命。 “哦对了，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干的。”想了想，冯褚还是对着裴琛解释了这么一句。 不信归不信，面容乖巧的小姑娘说出这句话，乔严和丁政轩还是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栗。 魏薄光瞬间攥紧手中的杯子。 本来想去试探一下冯褚的真实身份的，现在看来恐怕要往后拖一拖了。 最起码，要看米克狄是不是会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如果事态如她所言，他发现冯褚身怀有异的事情恐怕要一直烂在肚子里，不然恐怕有杀身之祸。 比起商场上的明争暗斗，这种不可捉摸的情况要危险的多。 裴琛抬头看了魏薄光一眼，显然也发现了他的异常。 不过裴琛并没有打算过多去理会，犹豫了一下，他把菜单递给冯褚，“嗯，我知道了。” 所以现在还是吃饭最重要是吧？ 对于他这种反应，别说是乔严和丁政轩了，就连黄敬松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察觉到几人不停变化的脸色，裴琛淡淡道：“他将马场的猎犬打至重伤，然后放到了我要经过的路上。” 狗急跳墙，这种情况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话音落下，丁政轩一巴掌拍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桌子禁不住这股力道，发出了一声巨响。 “他这是活腻了吧？” 冯褚犹豫了一下，小声提醒道：“确实是快死了。” 心头的气愤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丁政轩深吸了一口气，心绪渐渐平和下来。 于是其他人望过来的目光，丁政轩冷声道：“那他这是活该。” 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 知道了前因后果，黄敬松三人的眼中的怜悯逐渐散去。 他们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能走到今天并且坐在这里谈笑风生，在必要的情况下，他们不会把个把人命放在眼中。 很快，餐厅里又恢复了平静。 魏薄光把玩着已经空空如也的水杯，脑子里闪过了无数念头。 然而无论做什么打算，他现在也只能选择等待。 —— 夜晚。 玩闹过后，所有人依次往房间走。 乔严死活要拉着丁政轩去玩儿击剑，所以两人是最晚回房间的。 走到住处所在的楼层，从电梯出来，丁政轩一边打哈欠一边抱怨，“再跟你走一起我就是傻子。” 乔严年轻，又一向精力旺盛，他可比不了。 “下次绝对不这样了。”乔严开口，只是这语气怎么听怎么没有诚意。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听到了细微的响动。 “谁大半夜不睡觉，在房间里叫唤？”丁政轩稍微清醒了一些。 随着距离的拉进，他们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这个嚎叫声实在是太过凄惨，不似寻常。 很快，声源隔壁的房间门被打开。 乔严的记忆力还不错，他瞬间认出了对方，“咦，那不是米克狄的保镖么？” 看来保镖也听到了这个动静，不放心去查看雇主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半分钟后，房门被打开，米克狄睡眼惺忪，皱眉看着来人，“怎么了？” “您没事？”保镖张了张嘴。 米克狄嗤笑，“我刚睡醒。” 所以能有什么事？ 见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保镖微微欠身之后就又回到了隔壁。 走廊再次恢复了平静。 丁政轩想要去拉乔严，示意他赶紧回房间睡觉，然而他这边无论怎么使劲，乔严的脚步依旧是纹丝不动，仿佛是被钉在了地上似的。 “你发……”什么神经。 丁政轩话刚说了一半，乔严机械性的转过头，目光呆滞道：“你看到了么？” “什么？” “米克狄的脸忽然凹下去了。” 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干了一样。 第118章 指责 “你别吓我。”丁政轩的语气变得干巴巴的。 走廊这个时候灯光暗淡, 不知道是哪里的窗户没有关好, 吹过来一阵凉风，让人后背的汗毛都不由自主的竖立起来。 乔严作为一个真实目睹了这一切的人, 现在只感觉到腿肚子有点发软。 “哈哈。”尴尬的笑了两声, 他假装若无其事的说：“灯光太暗，我看错了。” 绝对是看错了！ “我就说嘛, 现在都讲究科学, 哪儿还有这种灵异存在。”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抚自己, 丁政轩飞快的接口。 “别自己吓自己了, 都回去睡觉。” 乔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就这样, 两人头重脚轻的相互搀扶着来到不远处的客房门口。 “我记得你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吧，太远了，干脆我们凑合一晚上得了。”打开房门，丁政轩冷不丁的开口。 嘴上说假的假的, 实际上心里怕的要死。 听到这话，乔严差点没有喜极而泣, “没问题。” 关上房门，洗漱完上床, 没过多久, 连空气都变得安静起来。 两人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半晌后, 乔严率先打破这种氛围。 “你有、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第127节 跟刚刚的一样, 只是更加撕心裂肺了一些。 丁政轩表情木然, “……没有。” 吞了口唾沫，乔严哆哆嗦嗦的下床，“我去把窗户关了。” 把窗户关了，说不定就消停了呢。 然而乔严刚走了几步，正准备抬手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叫声瞬间刺入了他的耳膜。 “啊！” 仿佛指甲刮擦玻璃一样，令人听到就觉得神经过敏。 火烧屁股一样的弹跳起来，乔严差点没跟着叫出声。“咚”的一声将窗户关上，他开始站在那里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 “这个时候，我总觉得待在那个小姑娘身边会安全一点。”乔严痛哭流涕道。 他再也不敢质疑冯褚了。 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去管那动静，丁政轩幽幽开口：“不怕死就去。” “看裴二哥能不能把你脑袋拧下来。” 夜半时分，干柴烈火，他们去破坏气氛那就是找死。 乔严指着外面，表情夸张道：“都这样了，还……” 这能硬的起来吗？ “人家有人护着，想干什么干什么。”所以他们再怎么羡慕也没用。 既然冯褚能一眼看出米克狄的不对劲，又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想想也知道她并不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这就叫有恃无恐。 乔严抽出纸巾将因为受到惊吓而挤出的眼泪给擦干净，一边擦一边克制不住目露艳羡。 “唉，睡吧睡吧。” “……嗯。” 另一边。 冯褚把舌头从裴琛口中撤出，正准备脱他衣服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不远处的惨叫声让她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还有完没完？” 裴琛半靠在沙发上，气息有些不匀，“不用管。” 抬手将窗户关上，惨叫声依旧连绵不绝。 看来太过耳聪目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深吸了一口气，冯褚伸手去扒裴琛的衣服。 可能是注意力分散的缘故，没有克制住力气，“刺啦”一声，银灰色的毛衣有点绷线。 缩回自己的手，冯褚气势顿消，可怜巴巴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带了这么一件衣服。”裴琛磨了磨牙。 下一秒，他重新堵住了小姑娘开合的小嘴。 因为理亏，冯褚压根不敢反抗，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裴琛周身渐渐蔓延上热度，如果牺牲一件衣服就能占据主动权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一边舔舐小姑娘的唇瓣，裴琛一边琢磨有哪个衣服的品牌质量比较差，要不干脆找人订做算了。 冯褚的衣服被掀起来，露出纤白的腰身和圆润的肚脐，一下一下的收缩着，显得细腻而又令人疯狂。 裴琛顿了顿，然后试探性的用手指刮蹭了一下。粉糯柔软的触感，让他额头上骤然渗出许多汗水来。 裴琛在忍耐，在克制。 然而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攻城略池的时候，被压在沙发上的冯褚突然推开了他。 “不行不行，实在是太吵，今天不来了。”冯褚嘟囔。 翁嗡嗡的，像苍蝇叫。 然而这边她刚站起来，那边裴琛就把她拉回到了自己身边。 “我怎么办？”问这句话的时候，裴琛语气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 “呃……”冯褚卡壳。 两分钟后，她轻轻的把手伸了过去，“我洗过了，你放心用。” 裴琛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他有这么饥不择食吗？ 事实证明，确实有。 小姑娘的手在灯光下蜷曲了一瞬，软若无骨。 或许是知道裴琛不太好意思，冯褚也不客气，隔着裤子帮他揉了揉，“怎么样，是不是也很舒服？” 血液一瞬间倒流，裴琛的大脑开始缺氧。 “……嗯。” 听到这声从鼻腔里溢出的不算是回答的回答，冯褚乐滋滋的笑了，然后灵巧的挑开他的皮带，把手伸了进去…… 二十分钟后，战斗结束。 这么弄就是快。冯褚暗忖。 将房间的灯全部关掉，裴琛抱着她躺在床上。 温热的呼吸一口接着一口的喷洒在自己耳边，冯褚不由得亲了亲男人的唇角。 “晚安。” 低笑了一声，裴琛道：“晚安。” 这样的日子，美好到令人不敢相信。 —— 次日清晨。 见米克狄在约好的时间还没有出来，魏子扬带着保镖，不耐烦的去敲他的门。 大概七八分钟后，魏子扬才听到应答声。 这小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因为心中不悦，他的语气也不怎么好，在米克狄打开房门的一瞬间，魏子扬就开口了：“你到底在干嘛！” “什么？”米克狄抬头。 “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累死了。” 被死去的猎犬追着咬，那畜生甚至还撕下了自己的皮肉，场景真实到有那么一瞬间米克狄都要相信了。 如果不是没有感觉到疼痛的话。 本能得抱怨了这么一句，米克狄久久没有听到回应声。 再看魏子扬，他一眼不错的盯着面前的人看，“这一晚上你都干什么了？” 也没听马场这边会提供特殊服务啊，眼窝凹陷、颧骨突出，说米克狄夜御十女他都信。 “没干什么啊。” 听到这句话，魏子扬忍不住开口，“你去照照镜子吧。” 摸了摸脸颊，米克狄怀揣着满满的疑惑就去了卫生间。偌大的镜子面前，所有的东西都暴露无疑。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挤压着，米克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浑浑噩噩的出去，他对着保镖吼，“去给我问前台拿一个体重秤来！” 昨晚他看得清清楚楚，梦里那张脸是什么模样。而现在，那张脸与他现在这张脸彻底重合了。 一样的晦暗，一样的衰败。 就在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巨大的恐慌感开始在米克狄心头蔓延。 因为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所以保镖哪怕心有不满，到底也没有敢怠慢。 体重秤被放到地上，米克狄喉结滚动了一下，扶着墙站了上去。 “70㎏。”魏子扬想也不想就报出上面的数字，接着他笑着道：“你偷偷减肥了，我记得你是一百六十几斤吧？” 现在只剩下一百四十斤整，那二十斤肉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看着上面的数字，米克狄两双眼睛生生发痛。 “拿走拿走。”他死命的挥手，像在躲避什么东西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米克狄感觉自己一侧的肩头现在变得极其沉重，像是扛着什么东西一样。 “走，先下楼吃饭。” 平复了一下心情，或许是因为身体没有任何反应，所以米克狄还怀揣着一丝希望。 万一是秤坏了，或者是自己神经过敏呢？ 到了餐厅，看到裴琛之后，米克狄眼中划过一丝阴沉。 这样他都没事，还真是好命。至于他旁边那个女生，自己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拆穿她！ 另一边。 将奶酪蛋糕舀一勺放入口中，冯褚惬意的眯起了眼睛，“生活还真是美好啊。” 帮小姑娘擦了擦嘴边沾染的甜品碎屑，裴琛目光不由得温和起来。 对比两人的轻松，乔严和丁政轩就没那么好过了。 两人顶着两双硕大的黑眼圈进来，在看到冯褚的时候，他们一个没忍住，直奔这里就来了。 “你们昨天晚上听到什么动静了么？”压低声音，丁政轩道。第128节 随意指了指不远处的米克狄，冯褚神情认真的说：“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扭头过去，乔严接着小声惊呼，“卧槽，他怎么能瘦这么多？” 仿佛是觉得不够刺激似的，米克狄的脸又紧致了一层，颧骨以及眉骨在瞬息之间，变得越发凸出。 “又十斤肉，噗的一下蒸发了。”冯褚摇头。 蒸蒸蒸蒸蒸、蒸发？！ 大白天的，丁政轩和乔严开始发抖。 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米克狄吃饭的速度更快，像是在努力把流逝的体重补回来一样。 很快，涨大的肚子跟越发瘦削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终于抵抗不住心头的恐慌，米克狄的精神几近崩溃，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指着冯褚一脸怨毒道：“是你干的对不对。” 一切都是从昨天开始，这让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你这个妖怪！” 第119章 昏厥 “咚”的一声巨响, 黄敬松拍案而起, 他旁边的苏芸面上的温柔也消失不见，只余一片冰冷。 “米大少, 饭可以乱吃, 话可不能乱说。”把玩着玻璃精致的杯子，黄敬松淡淡道。 再怎么说冯褚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尽管知道她身上有秘密, 不过于情于理, 这恩情都是要还的。 米克狄现在脑子有些混乱, 言语也没了章法，“想帮忙说话, 也不掂量掂量……” 然而黄敬松根本没有耐心听他把话说完，直接就把玻璃杯子摔到了米克狄脚下。 杯子碎裂的“哗啦”声吓了米克狄一跳，“你——” “整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乔严吊儿郎当的开口。 反正他活不长，挤兑他的话再不说可就晚了。 “米家？我呸！” 没落的家族, 像寄生虫一样依附在裴家身上，还丝毫不懂得收敛, 真不知道面前这个青年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裴肃锋的脾气可真够好了, 居然能容忍小舅子这么多年。 面对着七八道或嘲讽或轻蔑的视线, 米克狄一口气上不了, 忽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餐厅里一时间陷入了极度的沉默。 “他、他这个是碰瓷吧？”乔严瞪大了眼睛。 冯褚低头看了一眼, “不是, 是精血早衰。” 现在已经进入死亡倒计时了。 很快，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魏子扬的身上，包括米克狄的保镖。 “魏先生，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顶着这种压力，魏子扬环视一周，接着咬牙道：“我们走。” 这句话是对他身后的那些人说的。 米克狄的保镖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魏子扬离开了餐厅。 赔本还不讨好的事，他从来都不会做。 想罢，魏子扬步伐加快。 看到这一幕，全场也只有魏薄光不觉得奇怪了。魏建华父子什么德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啧，这就是所谓的朋友？他们的友谊可真廉价。 “裴二哥，要不要救？”丁政轩迟疑着问。 裴琛挑眉，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我们计划上午做什么？” 裴肃锋是他大哥没错，但他们不一样。 好了，他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走走走，去玩儿打靶。”丁政轩一声招呼，所有人都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只当地上昏迷的米克狄是空气，有一个人甚至还直接从他身体上跨了过去。 三个保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屁都不敢放一个。 一直到所有人离开，保镖才开始打电话叫急救车，然后联系雇主的亲属。 另一边。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冯褚跟在裴琛身边到靶场这里，就在侍者派发弓箭的时候，魏薄光思考了一下，接着走上前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裴琛微微蹙眉，他大概猜到了魏薄光想做什么。 见他面露不悦，魏薄光玩笑道：“怎么，几分钟的功夫都舍不得分开？” 收回自己的目光，裴琛淡淡道：“不要打歪主意。” 魏薄光闻言，心中顿时一凛。 裴琛这是在警告他，不过这次的事对自己实在是太过重要，重要到他不能放弃。 冯褚倒不觉得有什么，她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口：“走吧。”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一片空地这里。 见他还想往里面走，冯褚赶忙道：“就这儿吧？” 乔严他们吵闹声清晰的落在耳边，这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原本魏薄光是想再谨慎一些的，不过既然冯褚已经开口了，他也只好依言停下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报酬就是光耀5%的股份。” 昨天他还不同意，现在突然变卦，冯褚有点惊讶。不过谨慎起见，她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说来听听。” 深吸了一口气，魏薄光缓缓道：“你能不能……限制一下魏建华？” “就像米克狄那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很相信面前这个女生的判断的。 “你也太毒了吧？”冯褚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人类的心果然比他们这些精怪的心还要狠。 “我不是说了，米克狄会死的。” 所以说，他想要那个叫魏建华的人的性命，居然还能说的这么含蓄，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从魏子扬的所作所为，你应该看的出来，他爸也不是什么好人！”魏薄光目中闪过暗芒。 对于魏建华，他可谓是恨之入骨。多年来的步步紧逼，已经彻底消耗光了魏薄光心底的那点血缘亲情。 冯褚耸肩，“这事儿我帮不了你，我不会主动伤害别人。” 实在是忍无可忍，这种情况另说。 没想到她会拒绝的这么干脆，连眼睛都不眨，魏薄光有片刻的怔忪，“你不是……” 知道他想说什么，冯褚飞快道：“我是很想要你的股份，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况且，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说弄死谁就弄死谁。” 如果真的可以这么百无禁忌，那这个世界还不乱套了。她是很厉害，也很珍稀，但到底还是达不到可以无视一切规则的地步。 “你既然能看出来米克狄身上发生了什么，当然可以如法炮制……”渐渐的，在冯褚突然变化的眼神中，魏薄光知道自己失态了。 “很抱歉……” 裴琛说过，类似“对不起”这种话是最没有营养的，也没什么参考意义。毕竟它的成本很低，脱口而出不要太容易。 对此充耳不闻，冯褚沉吟了一下，然后疑惑的问：“你买我的龙角，是为了救人吧，而且对方同你的关系应该还挺亲近的。” 突然被拆穿，魏薄光顿住，不太明白面前的女生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能拿出自己名下5%的股份去对付你的敌人，却不能用这钱去救他呢？” 人类还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冯褚的话宛若平地一声惊雷，突然就在魏薄光心中炸开了，他的四肢渐渐变得僵硬，脸上也一点一点失去了血色。 为什么没有这么选呢，现在在医院卧病不起的还是自己的亲舅舅。 活了三十多年，魏薄光从来没有自我怀疑过，除了今天。 不过是下意识的觉得不合算而已。 答案是如此的清晰，所以才衬得他的心如此可鄙。这么长时间的维护与疼爱，大概是喂了狗。 凉风乍起，吹的人胸口发闷。 等冯褚再回到裴琛身边的时候，裴琛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不远处的魏薄光一眼，“你跟他说什么了？” 堂堂光耀老总，怎么现在跟木头桩子似的，看起来连魂儿都丢了。 眨了下眼睛，冯褚兴奋道：“我总觉得我欠你的债要还清了！” 并非是胡扯八道，而是有预感这么提醒着她。 在刚刚的谈话中，小姑娘大概是占据了上风，不过…… 裴琛失笑，“魏薄光的便宜可没那么好占。” 好不容易要回来的东西，他能这么轻易吐出来才怪。 冯褚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就不理会他了。 这男人破坏气氛简直是一把好手。 没过多久，裴琛被打脸。 魏薄光还真的同意用光耀5%的股份来交换龙角了！ 交涉的时候，他恳切的言辞简直令人震惊。第129节 等魏薄光离开后，裴琛苦思冥想也没有想到理由，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多问几句，“你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冯褚摆手加摇头以证清白，“天地良心，我没有。” “那他怎么会忽然同意？”裴琛见状，把心放下了一半。 小姑娘不会说谎。 “你猜。”冯褚笑嘻嘻的说。 大约是她口才好？ “反正你就等着收钱吧。” 看她的得意的表情，裴琛的心软成一汪湖水，“好，我等着。”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看来这不是什么坏事。 拿起弓箭，魏薄光将之对准不远处的靶子。 “叮”的一声轻响，箭矢正中红心。 裴琛喜欢抓人软肋，他找的女朋友也不逞多让。这两个人，般配。 —— 傍晚，帝都医院。 米妍匆匆赶到，在看到自己弟弟如今的模样时，她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好好地人，怎么突然就病入膏肓了！ 第120章 求助 扫视了一眼, 米妍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其中一个保镖身上, “来，你说。” 距离上次见面才几天, 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 这可是她唯一的弟弟，绝对不能出事！ 深谙米妍性格的保镖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之后, 接着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同她说了一遍。 为了逃避责任, 保镖的态度当然会有所偏移。 听完整个过程, 米妍狠狠地咬住了下唇, “你说，自从克狄从草场回去之后就开始不对劲儿了？” “是的。”保镖点头。 “晚上的时候我听到雇主的房间那里传来动静，去敲门查看，但是没发现什么异常。一直到第二天裴二爷同裴二爷的那些朋友跟雇主吵架，雇主一时间情绪激动，然后就昏迷不醒了。” 觉得责任推脱的还不够, 保镖继续补充：“见雇主昏迷，裴二爷他们连看都没看, 接着就一起去别的地方玩耍了。” “你说什么？！”米妍瞪大了眼睛。 “他没提帮克狄叫救护车的事儿？” 看样子这方法是凑效了，米妍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 沉吟了一下, 保镖笃定的点头, “是的。” “马场那边设置的有监控，您可以联系他们看一下当时的情况。” 如果是真的…… 三两句话之间, 米妍的火气就全起来了, 剧烈的刺激使得她眼前发黑, 全身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见死不救，裴二他还是人吗！ 这个时候，米妍完全忽略了米克狄故意放猎狗攻击裴琛的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语气尖锐道：“你去联系马场，让他们把监控视频传到我手机里，现在、马上！” 就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 保镖不敢怠慢，垂下眼睛就招呼其他两个同事出去了。 发作了这么一通之后，米妍逐渐冷静了下来，她看着站在一旁的医生，情绪稍稍放缓，“我弟弟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将刚刚出来的片子递过去，医生推了推眼镜，沉稳道：“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不过病人各个器官正在快速衰竭中。” 这种衰竭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情况……不容乐观。” 何止是不容乐观，再这么发展下去，过不了多久这人就要送进殡仪馆。然而想到刚刚面前女人的态度，医生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委婉些的好，免得自己被迁怒。 不过尽管是这样，乍一听这个消息时，米妍还是承受不住一般，往后退了两步。 下一秒，她双目含泪，恳切的望着医生，“拜托你，一定要救救他！” “用你们医院最好的药，不用考虑费用的问题。” 顿了一下，医生道：“没问题，您就放心吧。” 不论病人人品怎么样，救人都是他们的职责，在能力之内他们自然会竭尽全力。 很快，病房里只剩下昏迷不醒的米克狄和眉头紧皱，一脸愁容的米妍。 “你可千万要好起来，不然姐姐可怎么办啊……” 想起没结婚之前，母亲软弱，父亲花心，全凭她跟着两个保姆把他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的场景，米妍不由得眼眶发红。 她对米克狄的感情，不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裴钦少。 或许是感应到了身边坐着的女人的悲伤，米克狄手指手指抽动了一下。 以为他这是要醒，米妍大喜过望。 然而事实终究让她失望了。 看着重新安静下来的人，米妍的心跟着骤缩，恨不得以身相代的好。 大约半个小时后，她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米妍打开屏锁。看到视频文件，她飞快的按下了播放键。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米家？我呸！” 随着进度的推移，这两句话清晰的传到了米妍的耳朵里。 看着对方在说出这种话时，坐在椅子上的裴琛神色淡淡，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轰”的一声，怒气直冲米妍脑门。 这就是丈夫口中的好弟弟！ 她就知道，裴琛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看吧，在外人面前，他对于米家的轻视简直是不加掩饰。 渐渐地，米妍发现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那些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拿鄙夷的眼光看着她弟弟，仿佛他不过就是条臭虫，活在世界上也是浪费空气。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米妍双目赤红，她看到米克狄昏迷之后，甚至还有人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这个举动，彻底挑断了米妍那跟敏感的神经。手机的棱角，硌得她手疼。 如果不是裴琛的放纵，这些人敢这么对她弟弟吗？ 滔天的怒火跟怨恨涌起，烧的米妍四肢百骸一阵一阵的绷紧、放松，如此持续了好几个循环。 她迅速抓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等电话接通之后，米妍几乎是尖叫一样的喊了出来，“你快来医院这里，看看你弟弟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你又发什么神经。”裴肃锋的声音很有些疲惫。 对于这种情况，他只感觉到由衷的无力。 “裴肃锋，我没跟你开玩笑！”米妍表情扭曲，几乎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总是这样，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连多余的话都不肯跟自己说。 安静了好一会儿，米妍听到椅子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想来他现在应该是站起来了。 “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 挂断电话之后，不到半分钟的功夫，裴肃锋就感觉到自己口袋一震。 懒得去翻看里面的内容，他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然后通知司机，让他备车。 正巧，裴钦进来送文件。 “裴总，你这是……”在裴氏里面，他只是一个小员工而已，出了裴氏大门，才能叫出“爸”这个字。 脚步停顿了一下，裴肃锋开口，“你跟我一起吧。” “去看看你妈要做什么。” 裴钦闻言，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不用了吧？” 他妈每次都揪着一点小事不放，从小到大都这样，他爸不温柔、没情趣，只知道工作，以前他还挺心疼他妈的。 但时间久了，人总会感觉到厌倦。 小的时候他舅舅米克狄欺负他，他妈也很少会帮他说话，久而久之，裴钦觉得还不如住在老宅舒服。 起码他爷爷奶奶在他同他二叔对上的时候，还能把一碗水端平了。 裴肃锋扫了自己儿子一眼。 裴钦瞬间投降，“行行行，容我跟我上司请个假，说今天不加班了。” 大概二十分钟时间过去，两人坐上车。 “我妈有说出了什么事吗？”多问一点，也让他好有个心理准备。 看着周围闪逝的景色，裴肃锋摇头，“不知道。” 那就只能到地方再说了，不过看样子出事的是他那个不成器的舅舅。 想起对方的名声以及作为，裴钦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父子两人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发现米妍已经在等着了。见到裴肃锋，米妍二话不说将手机递给他。 从门口到病房，这一路上裴肃锋都在查看上面的视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第130节 “看看你弟弟干的好事！”这次米妍的态度强硬非常。 作为一个集团的掌控者，裴肃锋不会轻易被表象所蒙蔽，“确实是过分了一些。” “不过我倒是挺想知道原因的。” 最后一句话出口，米妍不可遏制的僵硬了一瞬。 随即，她恢复正常。 在米妍眼中，不过是放一只狗出去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是那条狗自己非要往裴琛马上撞，而裴琛正巧没有躲开。 “你还是先看看我弟成了什么样吧。” 推开病房们，裴钦和裴肃锋都被吓了一跳。 米克狄怎么一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觉得整个病房都有种超乎寻常的冰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静静注视着他们似的。 揉了揉胳膊，裴钦大着胆子走向前。 下一秒，他看到米克狄裸露出来的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皮包骨。 有点邪门啊…… 不由得，裴钦后退了两步。 就在两人愣神而米妍悲愤的时候，医生带着护士还有体重秤走了进来。 将昏迷不醒的米克狄架上去，等看到上面的数字时，米妍差点没昏过去。 “65㎏。” 又没了十斤肉。 想起视频里的对话，裴肃锋闭了闭眼，“我去联系青云观的人，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解决。” 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科学的范畴。 等医生护士都离开后，擦干眼泪，米妍咬牙切齿道：“就是裴琛跟他那个女朋友动的手，不然克狄也不会喊出‘妖怪’这种话！” 说不定，那个叫冯褚的，她就是妖怪，被自己弟弟拆穿了面具，才会如此恼羞成怒。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米妍更加紧咬不放，“这次的事情，你别想给裴琛脱罪！” “想让你弟活着，你现在马上闭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裴肃锋开始联系同青云观有联系的人。 —— 夜晚，青云观。 接到电话的时候，张仲在同众位师弟讨论道法问题。 原本他是想拒绝裴肃锋的，但忽然之间，张仲想到了一点别的东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裴琛的大哥就叫这个名字。 冯褚现在又跟裴琛在一起了，所以…… “这种事情你找我们干嘛，直接去请冯褚啊。” 对方一听就是被什么邪灵恶鬼什么的给缠上了，那头铁牛精挥挥手就能解决，来找他们不是舍近求远嘛。 第121章 反转 将张仲的话复述给米妍听, 不出意外，紧接着就被她给否决了。 “就是她下的毒手, 我绝对不同意她来！” 听着电话那里传来的女声，张仲心中一惊。沉吟了一下，他试探性的开口，“不会吧, 她怎么说也是我们青云观的人。” 再说了，那头铁牛精要真想杀人, 还能这么费劲儿？如果她愿意的话, 分分钟就能让别人化成灰烬。 况且，恶灵这种东西，压根近不得她的身, 更别提用这个来对付别人了。 所以米妍的话，张仲一个字都不信。 居然往冯褚身上泼脏水, 这些人还真当她好欺负, 要是太过分惹她发脾气了，他们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精怪又不是泥捏的, 何况冯褚是唯一的哪一只，天地规则对她的钟爱可见一斑。这种身份配上这么好的脾气, 简直是难得。 为了这些人的生命着想，张仲不由得出声警告，“你们说话可一定要讲证据。” 知晓青云观的人, 都清楚他们的口碑。尽管那里早些年的时候不是没有出过败类, 但发现其作恶之后都被张仲亲自出面解决了。 观内规矩严苛, 甚至有些不近人情，这么维护一个人实属罕见。看来这件事应该同裴钦，同冯褚无关了。 就在裴肃锋思考的时候，米妍还在旁边叫嚣，“反正无论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冯褚来给我弟弟治病！” 这话一出，裴肃锋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张仲是什么人，青云观又是个什么地方，她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果不其然，不等裴肃锋为米妍解释什么，那边张仲忽然就乐了，“那你就让你弟弟等死吧。” 从来不知道无欲无求的道士也有说话这么噎人的时候，米妍当即就愣了一下。 沉默了一瞬，接着她不死心的问：“您能不能来这里一趟，我付您双倍的酬金。” 别开玩笑了，他可打不过那只铁牛精。万一对方实际上跟裴肃锋夫妇不对付，他去救了，那不就等于变相的得罪冯褚了么？ 无论怎么听，这女人的语气都不像是很友好的样子。为了那么点钱，不值当。 不过裴家到底是超级大家族，势力不容小觑，而裴肃锋又是裴家现任的掌舵者，张仲总要给他几分薄面。 笑了一下，张仲道：“也可以，明天我就让我孙子亲自去帝都一趟，帮你们看看。” 青云观观主的孙子，嫡传一脉，必然也是个能力非凡的大师。 米妍闻言，瞬间松了口气，“那就麻烦您了。” 有真佛不拜，偏偏来求他，不知道图的是什么。张仲暗忖。 很快，电话被挂断。 张继明原本就在一旁旁听，见手机屏幕暗下去之后，他忍不住开口，“让我去，这不是坑人嘛！” 在普通人眼中，他确实是有大本事，但面对他爷爷这个级别的，那就太不够看了。 反正张继明一直觉得自己只有半吊子水准。 看了自己孙子一眼，张仲笑骂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听对方的意思，看起来不像是多厉害的邪物，你尽管放心好了。” 安抚了这么一句之后，张仲继续道：“只一点，先去打听一下那人的名声，再去问问冯褚的态度。” 万一救了个坏蛋，然后又开罪了冯褚，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万一对方是个好人，而冯褚又啊不让我救呢？”张继明挠头。 “不可能。”张仲只说了这么一句。 自己看人还是很准的。 不给自己孙子任何询问或者反驳的机会，他又道：“对了，你去的时候多捎带过去几个物件，然后送到冯褚那里，说是该上班了。如果之后卖出去的话，给她三成利润。” 那一千万只是买个保险，说白了只是她的守护，他还真不能凭借这个就拿她当劳动力使唤，凡事都得商量着来。 他爷爷把冯褚当法器培养皿用了，不过经过她蕴养的东西，确实非同一般。 摸了摸鼻子，张继明道：“没问题，二十个够不够？” “差不多。”点了点头，张仲接着不耐烦的挥手，“行了你走吧，我跟你几个师叔祖还有事情要讨论。” 张继明作揖，接着依言离开。漆黑的夜幕中星子璀璨，方寸大的院子里没过多久又传来了争议论道之声。 远处来往的小道士，望向这里的时候莫不心存敬畏。 另一边。 电话挂断之后，米妍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走到病床前，看着自己弟弟逐渐瘦削的脸，她既是心疼又是欣慰的开口，“很快就有救了，你再忍一忍。”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这样。 悄无声息的走到裴肃锋旁边，裴钦压低声音，“我妈没听出来，张仲那是在敷衍她呢。” 裴肃锋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早晚会明白的。” 这件事最关键的地方，还是在冯褚身上。 他没听过张仲孙子的名头，想来也只是个名不经传的毛头小子。面子青云观已经给足了，观主嫡亲，就算是对方表示学艺不精治不了，那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只以为米克狄招惹的东西太厉害。 如果他们这边咄咄逼人，硬说人家不够尽心，那也是不占理的。 能让张仲这么维护，冯褚身份非同小可。 裴钦不是傻子，他自然也能想通其中的关窍。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舅舅，裴钦内心半点波动也没有。 这么多年他打着裴家的旗号做的那那些腌臜事儿，裴钦也有所耳闻，现在这样，只能说是报应。 余光中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表情冷淡的站在那里，连半点担忧都没有，米妍的心渐渐沉入了谷底，手脚也有些发凉。 果然，姓裴的都是一路货色，当年裴震青和颜歆是这样，现在裴肃锋和裴钦也是这样。 米妍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米家人死。 克制不住一般，米妍眼中流露出一丝哀恸。 —— 三天后，恒安总裁办公室。 看着被当成装饰品一样，悬挂在那里的龙角，张继明嘴角抽动了一下。 就算是翻遍整个青云观，都找不出来能跟它相媲美的东西，真是财大气粗！ 面对不远处端坐的青年，冯褚把腿翘在办公桌上，身体则倚靠在皮椅上，极度舒适的感觉让她不由的眯起了眼睛，语调也变得闲适，“你来找我干嘛？”第131节 看着懒洋洋的铁牛精，张继明扶额，“完了，你已经被安逸的生活所腐蚀了。” “确实挺舒服。”而且人类是真的会享受，不过……这不是重点吧？ “说明你的来意。”冯褚认真道。 魏薄光刚把股份转让的合同送过来，她现在正高兴着呢。 或者是看出来她心情不错，张继明站起来，接着把背包放到她的面前，“喏，我爷爷让我带给你的。” 为了表示尊重，冯褚闻言坐直了身子，“这是什么？” 主动打开背包，张继明一件一件的拿给她看，“都是些刚雕刻出来的玩意儿。” 思考了一下，冯褚目露了然，“你想让我把它们带在身上？” “是的。”先是点头肯定，接着张继明补充道：“不会让你白做工的，到时候卖出去给你三成的利润。” 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冯褚突然就来了精神，“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生怕他反悔，冯褚飞快的把背包放到桌子脚那里。 完成张仲的嘱托之后，张继明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然而论耐心，十个他加起来也不是冯褚的对手。 看着重新窝在老板椅里，昏昏欲睡的铁牛精，张继明张了张嘴，无奈的开口，“其实我来还有一件事。” “嗯哼？” 她就猜不会有这么简单，这背包里的东西不是法器，也没有那么金贵，一通电话加一个快递就能解决的事，非得让张继明亲自跑一趟。 里面绝对有猫腻。 “就是……”迟疑了一下，张继明飞快道：“就是你对米克狄是个什么态度？” 接到电话的次日，他就已经到了帝都这里，只是没想到米妍太过焦急，提前打探好了自己的行踪，直接在当日派人来机场接机。 司机带着他，一路直奔医院。 来不及按照他爷爷的嘱托去打听米克狄的为人，更来不及去询问冯褚的态度，张继明只能硬着头皮上。 冯褚愣了一下，然后语气幽幽道：“别告诉我，你已经把人给救了。” 完了，听这语气，自己应该是做错了。 不敢隐瞒，张继明先是苦笑，接着艰难的点头，“对。” “我去的时候，米克狄只剩下七十几斤，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儿少，没办法再拖了。” 只能先救人再说。 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冯褚诚恳道：“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么？” “他故意放猎狗去咬马屁股，我男人当时就在马上坐着。” 如果不是当时裴琛带着白玉珠子在身上，现在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所以这是绝对的深仇大恨啊！ 张继明突然有些腿软，他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我真不是故意……” 不等青年把话说完，冯褚突然抬起了手，紧接着一头冒着白光的牛影出现在办公室里。 因为体型太大，牛背是紧挨着天花板的。 这里是顶层，又是总裁办公室，层高跟普通楼层不一样，足足有四米多，可想而知牛影是什么个模样。 “你想干嘛？”张继明有些心慌。 左手支着下巴，冯褚弯了弯眉眼，“把你从天台扔下去。” 这大厦可有几十层呢，真掉下去他非得摔成肉泥不可！ 最可怕的是，她眼神中的平静不似伪作。 感觉到牛影叼住了自己衣服的后领子，张继明顾不得形象，开始哇哇大叫，“我虽然救了米克狄，但是由于体重大量流失，伤了根本，他寿命长不了。” 不止如此，从此之后他的身体也不会太好，稍不注意就得进医院。百病缠身之下，米克狄日后必然是个药罐子。 “没用的。”冯褚撇了撇嘴，接着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曾经送了蛟龙肉给裴肃锋。” 所以要补回来很容易。 张继明闻言，眼前顿时一黑。 他命休矣。 第122章 报应 “放开我啊！”感觉到四肢逐渐凌空, 张继明额头上冷汗直冒。 “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 原本以为是豪门恩怨, 裴肃锋跟裴琛兄弟私下关系平淡，对方才不来找冯褚。早知道结的是这种大梁子，无论米妍怎么恳求，他都不会出手的。 青云观手里握着的人脉, 比裴家更甚，多少达官显贵明里暗里想要搭上青云观这条线, 所以得罪了裴家的话, 严格来说事情不是很严重。 但冯褚……言出法随不是闹着玩的，简直就是他们这些玄门中人的克星。 打又打不过，只能当祖宗似的供着了。 现在这种情况, 实在是棘手，张继明暗自焦急。 因为自从自己来了之后, 怕被人发现端倪, 裴琛已经让保安室那里将这一层的监控都给关掉了，只有晚上没人的时候会开启, 所以冯褚并不害怕被人给发现。 她这边挥了挥手，那边牛影就高高的昂起了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张继明开始剧烈挣扎。 “哗啦”宛若镜子破碎的声音响起, 牛影开始迈出第一步。 吞了吞口水，张继明打算自救。怕彻底惹恼冯褚，他试探性的掷出了一张威力最小的纸符。 火焰在半空中升腾而起, 整个办公室的温度稍稍提高。 冯褚半躺在老板椅上, 双脚晃了晃。她一口气吹过去, 白雾顿起，下一秒就将火焰包裹在其中。 片刻后，火焰半点浪花都没有溅起来，就这么熄灭了。 两人斗法期间，牛影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正打算硬挤出去。 有人来了！ 掷出第二张符纸的一瞬间，张继明听到了朝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然而此时，符纸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冯褚眨了下眼睛，丝毫不觉得惊慌，抬了抬手，符纸之中弹射的青雷瞬间定在半空中。 裴琛这边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没有任何防备，差点直愣愣的撞上去。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他咬牙道：“能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么？” 看着眼前的场景，罗靖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飞快走了两步，他赶忙把办公室门给关上。 乖乖，又是巨牛又是青雷，这两个人是在拆办公室吗？ 见识过青云观符纸神奇之处的罗靖并没有对冯褚放出的牛影表示怀疑，只以为两者是一种产物。 看体型的话，还是老板夫人道行更深一些。 冯褚微不可见的捻动了一下手指，牛影和青雷霎时间齐齐消失，只有空气中散落的纸符的黑灰昭示着刚刚的画面是真实存在过的。 猝不及防从两米多高的地方跌落，张继明本能的用手在地板上撑了一下，一个翻身，接着他稳稳站定。 罗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够使。 裴琛低咳了一声，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冯褚见状，赶忙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十分狗腿的凑过去，“您请，您请。” “你刚刚坐我的位子，还把脚放在我办公桌上，我都看到了。”裴琛瞥了小姑娘一眼，淡淡道。 她学坏了。 拍了拍桌子上溅落的尘土，冯褚一脸纯良的开口，“我给你擦干净好嘛。” “这还差不多。”没绷住自己凛冽的表情，裴琛勾了勾唇角。余光中看到张继明，他挑眉道：“他来做什么？” “来给我送东西。”指了指地上的背包，冯褚道。 “顺便去把米克狄给救了。” 听到这句话，再看到裴琛望过来的动作，张继明干笑，“误会，都是误会。” 裴琛面色不变，也不恼怒，“怎么回事？” “就是昨天到帝都之后，米克狄躺在病床上只剩下七十几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这种情况没办法再拖，他姐，也就是你大嫂死活让我立即救人。”旁边有冯褚虎视眈眈的盯着，张继明半点不敢隐瞒。 “然后我就把我爷爷给的驱邪符烧成灰，兑酒喂他喝了。” 恶灵被驱逐，两个小时后米克狄转醒，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听罢，裴琛用手指点了点桌子，疑惑道：“这是天不亡他？” “不是。”张继明摇头。 “只是时候不到而已。” 所以犹豫之下，他还是选择了去救人。 就在裴琛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张继明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让他不由得口中发苦。 不得不说米妍来的真巧，在这个节骨眼上，在两人眼皮子底下给自己打电话。 见张继明半晌没有动作，冯褚看了他一眼，“要挂了，你还不接？” “接，马上接。” 按下接听键，张继明不咸不淡的“喂”了一声，语气没有丝毫的热切。 没有听出不对劲儿的地方，米妍语气焦急，甚至可以说焦躁也不为过，“我弟弟他现在吃什么吐什么，您看您能不能再过来一趟？” 哪怕是喝水都需要反复吞咽才能汲取那么一点，照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你弟弟是伤了底子，我只能把恶灵驱散，把人救醒，其他的我帮不了你。”张继明想也不想就拒绝。第132节 开玩笑，得罪冯褚一次就行了，可不能有第二次。 “你们青云观不是有什么神药么，我想求一瓶。”米妍身段放低，跟面对冯褚和裴琛的时候，完全是两幅面孔。 在她眼中，青云观里出来的都是世外高人，值得自己礼遇有加。 张继明揉了揉鼻梁，“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今年份的丹丸哪儿还有剩的。” 就算是有，也被他师叔祖或者师叔师伯之类的长辈握在手中，他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去问他们讨要。 “我弟弟真的很需要这个东西，能不能麻烦你去找一找，钱不是问题。”米妍并不肯轻易放弃。 这次他第二次从她口中听到钱这个字了。说真的，这些身在之物，对他们这些玄门中人来说，诱惑力实在是有限。 耳边像是围聚了苍蝇一般，实在是有些不耐烦，张继明下意识的开口，“你手里不是有蛟龙肉么，还来找我干嘛。” 蛟龙肉，什么东西？ 米妍这边有些惊讶，然而不等她仔细询问，电话就被挂断了。 既然张继明已经开口，那肯定是不会出错的。 让特护照顾米克狄，米妍一路开车回家。她推开别墅大门，刚好跟回来取文件的裴肃锋撞上。 “你不是在医院么？” 没工夫同自己丈夫多说什么，米妍直接了当的问：“咱家有蛟龙肉？” 原来是为这个…… 裴肃锋皱眉，“有，怎么了？” 米妍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在哪儿呢？” 蛟龙肉……一听就是好东西，这下子克狄有救了。 看着自己妻子变化的表情，裴肃锋将文件夹在自己腋下，罕见的冷笑了一声，“那玩意儿，不是被你给扔了么？” 第123章 黑心 “什么？”米妍本能的问了这么一句。 有那种东西, 她怎么可能会扔。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裴肃锋转身欲走。 电光火石之间, 米妍仿佛想到了什么。 如果说被她扔了的话，就只有—— “冰箱里那块是蛟龙肉？”她不可置信的冲着裴肃锋的背影喊。 “嗯，不然呢？”低低的男声传来，让米妍顿时僵在了原地。 “这件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只是她要么不信, 要么听了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米克狄现在需要这东西了，她才想起来。 不过看样子已经晚了。 脚步停顿了一下, 裴肃锋用眼色示意管家过来。等管家走到自己身边时，他低头嘱咐了几句。 “好的。” 拍了拍管家的肩膀, 接着裴肃锋上车离开。 正处于失神中的米妍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丈夫的动作, 大概半分钟后, 她恍然惊觉，“肉呢，那块儿肉呢, 扔哪儿去了？！” 空空荡荡的别墅里回荡着女人尖锐的叫嚷声, 原本各司其职的阿姨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看样子夫人又生气了，这时候谁出声谁就要变成靶子。在裴家这里待了那么就, 这些保姆已经深谙其道。 其中一个原本正在清扫地面的阿姨听到这个动静, 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吸尘器, 她面上闪过惊慌, 心脏狂跳不止。 那块儿肉可是被她拿家里去给小孙子炖肉羹吃了啊！ 被遗弃的孩子, 除却性别原因还有父母双方的感情因素, 最多的还是身体天生有缺陷, 比如她捡来的这个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从两个月的时候抱回家，到现在三岁半，期间不知道犯了多少次病。最严重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这孩子留不住了。 不过如果他真的不行了的话，那自己一定会给他买一块墓地，让他死了之后有个能安身的地方。 不提不知道，被夫人这么一说，阿姨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断断续续的吃了这么多天肉羹后，他孙子已经没再犯过病了，原本蜡黄的脸和发紫的嘴唇，现在都开始变得红润起来。 因为这些天药品的消耗量很少，所以这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 尽管没有听到裴肃锋和米妍在门口的对话，但看米妍如今急切的样子，阿姨也知道那肉是好东西，不然一向心高气傲的女主人怎么可能会反悔。 等了半晌也没见有人吭声，米妍可谓是憋了一肚子火。 这些人跟闷葫芦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深吸一口气，米妍指着管家，“你说，肉呢？” 见自己被点名，管家不卑不亢的走过来，“按照你的吩咐，扔了。” “我问的是扔哪儿去了！”米妍咬牙。 他是管家，不是奴隶，经过高等教育和培训，自然不会吃这一套，“扔垃圾桶里了。” 这么明显的敷衍，米妍差点没把肺气炸，“你别骗我，你私下里会让这些保姆把东西拿回家里，这种事情你当我不知道？”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乖乖告诉我，第二我去调家里的监控，自己把人揪出来。” 事情有点棘手了…… 面对这么犀利的女主人，管家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沉默，见对方半晌不肯开口，米妍气急，接着就要去二楼的书房，“等我下来发现这件事跟你有关，别怪我当场解雇你。” 阿姨闻言，顿时一惊。 顾不得隐藏自己，她赶紧上前一步，“肉被我拿走了，不关管家的事。” 如果因为一时的怯懦让别人丢了工作的话，她这辈子良心都会不安。 自己的孙子是人，旁人也是人。管家才三十几岁，家里有妻子有孩子，如果真的被裴家给解雇了，帝都敢再雇佣他的富豪可不多。 现在市场竞争那么大，一家几口人，总不能去喝西北风过活。 米妍闻言，立即转过身来，“那肉现在在你手里？” 硬着头皮抬头，阿姨实话实说，“不在。” “已经被我吃完了。” 听到这个消息，米妍翘起的嘴角飞快的耷拉了下来，目光也变得阴沉不定，“谁让你吃的？” 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在几秒钟时间里破灭，这种落差让她的理智瞬间崩塌。 “私自偷吃雇主家的东西，你不用在这里干了！”气急败坏之下，米妍尖锐道。 话音落下，管家面皮有一瞬间的紧绷。 果然被猜中了。 微微欠身，他缓缓开口：“刚刚裴先生交代，如果您真的说出这样的话，我们有权利拒绝。” 毕竟雇主是裴肃锋，给他们发薪水的也是裴肃锋。至于米妍这个别墅女主人，积年累月下来，他们已经无法提起任何敬重的念头。 “你——”心中情绪翻涌，米妍有火儿没地方撒。 一把将客厅茶几上摆放的东西都扫落下去，她一脸愤恨的离开了这里。 “哗啦啦”精致华美的骨瓷杯壶摔成碎片。 很快，别墅里安静下来。 张了张嘴，阿姨试探性的开口，“这……” 是没事了吗？ 管家看了一片狼藉的地面一眼，其中嘲讽之色一闪而过，“把这些东西扫了，然后各自做各自的事儿吧。” 这人呐，首先得学会尊重人，如此才会反过来被人所尊重。 钱分多少，权有高低，人无贵贱。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裴先生书房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 因为心思不在家中，女主人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发现。 二十几年的夫妻，裴先生目前还在犹豫不决。但看这形式，女主人如果继续如此的话，离婚也成了早晚的事。 只是不知道到头来，她会不会后悔。 敛去目中的情绪，管家去院子里督促园丁修剪草坪了。 另一边。 米妍赶到医院，看着米克狄还是呕吐不止，她简直心疼坏了。 “姐，拿到东西了么？”躺在病床上，米克狄气若游丝道。 米妍沉默。 看到这个场景，米克狄忽然就知道了答案。身体上的折磨让他形容枯槁，一米八高、七十五斤的体重，与其说活人，不如说他现在更像一具干尸。 精神瞬间崩溃，米克狄五官扭曲成一团，眼泪鼻涕齐流，他这幅疯魔的模样让一旁的护工都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 “姐，我好疼啊，好难受，你救救我好不好？” 因为呕吐时会带有少量的胃液，现在米克狄整个食道都有被腐蚀的迹象，其中的痛苦没有体会过的人不会知道。 看着苦苦哀求自己的弟弟，米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你等着，我再想想办法。” 就这样，米妍驱车来到裴家老宅这里。 打开门，看着眼眶通红的大儿媳妇，颜歆和裴震青本能的对视了一眼。 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爸妈，求求你们救救克狄！”第133节 听到这个名字，裴震青瞬间头大，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想把米妍给赶出去。 她在裴家捞了那么多东西去接济她弟弟和她母亲还不够，这次又来要什么？ 因为已经把手中的人脉和公司尽数给了裴肃锋，裴震青现在不管事儿，自然也就不知道米克狄在外有多混账。 揉了揉太阳穴，颜歆还算有耐心，“说说吧，我们考虑考虑。” 如此，米妍选择性的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对于米克狄现在的情况，她只一口咬死了是有人陷害，故意给他下咒。 裴震青人老成精，当然不会被她三两句话所蒙蔽。 估计是米克狄跟人起了冲突，然后碰到了硬点子。 得知米妍现在需要蛟龙肉的时候，裴震青想也不想就摇头，“裴琛确实送给了我们一些。” 米妍闻言，重新燃起了希望。然而下一秒，她的希望再次破碎。 “不过已经被我们给吃完了。” 就算是有，他们也不会给啊！ 一个两个的，都这样！ 心力交瘁之下，米妍差点一口血呕出来。 “这样吧，你去找裴琛和小褚，他那里说不定还有。”颜歆提议。 “克狄惹到的就是他们，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会给我！”米妍差点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好在到了最后关头，被她硬生生止住。 因为米妍突如其来的安静，气氛逐渐变得冷凝，其中掺杂着淡淡的尴尬。 裴震青目中闪过深思。 怕自己会露馅，米妍不敢在这里多待，她赶忙起身提出了告辞。 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裴震青大手一挥，“去给裴琛打电话，问问是什么情况。” 凭借他纵横商场多年的经验，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丝毫不知道三两句话就已经完全暴露了的米妍站在裴宅门口外，纠结了半晌，她终于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不过是低头认错，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是忍不了。 米克狄那里，不能再拖了…… 怀着忍辱负重的心思，米妍嫁进裴家二十多年，头一次给自己的小叔子打了一通电话。 很快，电话那里响起了一个清凌凌的女声，“喂。” 是冯褚。 “你那里还有没有蛟龙肉，我想……借一些。”米妍艰难的张嘴。 “你是为了米克狄的事吧？”冯褚无声的笑了一下。 一旁的裴琛见状也不由的提起了兴趣，不过出于矜持，他到底没把耳朵凑过去。 不去理会他，冯褚继续，“帮你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我曾经送给裴钦一枚木头珠子，那珠子是顶级法器，如果要是佩戴在身上，也有滋养身体的功效。” 只要米妍肯伸手。 话音落下，坐在一旁的张继明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现在的精怪智商都这么高吗，连挑拨离间都会了？ 第124章 可怜 电话挂断, 冯褚转头，接着对上了三双眼睛。 摸了摸鼻子, 她小声问：“……你们这么看我干嘛？” 裴琛和张继明也就算了，罗靖也跟着凑热闹。 “有哪里不对？”冯褚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 不约而同的错开视线，张继明和罗靖假装自己没注意到这里。 低笑一声, 裴琛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做的不错。” 原本以为她本性纯良, 不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弯弯道道，没想到是自己多虑了。 小姑娘只是习惯了直来直往而已。 得到了夸奖的冯褚眨了下眼睛, “所以今天你准备请我吃好吃的, 吃到饱的那种？” 顿了一下, 裴琛抬头看向自己的秘书，“罗靖，把文件整理一下, 今天晚上通知各部门开会。” “喂——”对于他回避问题的举动, 冯褚表示强烈不满。 “对了，听说公司有人提议竞标城西那块地, 让他把材料整理一下, 一起汇报了吧。” “裴琛……” “还有, 让所有人做好加班准备, 这次会议时间可能比较长。” 冯褚磨了磨牙, 当着办公室另外两人的面, 她用手撑着办公桌, 突然凑到男人面前，然后亲了亲他的脸颊，“裴琛哥哥……” 脆生生的女声像蜜糖一样流过耳朵，猝不及防之下，裴琛的笔掉落在了桌子上。 罗靖觉得，这会议可以不用准备了。 果不其然，将笔重新捡起来，裴琛低咳了一声，道：“大家工作都辛苦了，会议得事儿明天再说。” 微微欠身，罗靖表情平静，“好的。” 看来他也需要赶紧找一个女朋友了，不然这么下去，非得疯了不可。 到了晚上，冯褚如愿以偿的吃了一顿大餐。 临睡觉的时候，她捏着裴琛的鼻梁，小声问：“你说，米妍会上当吗？” 这次不行还得想别的办法，反正她是下定决心同两人死磕到底了，米妍想救她弟弟，她就偏不让她救。非得把两人捆绑在一起，让他们把恶果吃下去为止。 亲了亲小姑娘的额头，裴琛目光柔和，“会的，放心吧。” 米家姐弟没把他放在心上，他又何曾把他们放在眼中？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你为什么要把这些木雕放在床上？” 冯褚讪讪一笑，“为了尽快把它们养成法器。” 算了，随她吧。 深吸了一口气，裴琛伸手将小姑娘揽入怀中，“睡觉。” “嗯。” 如此，一夜过去。 —— 次日清晨，裴家。 裴钦昨天晚上凌晨才回家，现在睡的正香。 上班时间九点半，他八点半准时起床。洗漱、换衣服，一套下来也不过才几分钟。 打了个哈欠，裴钦往桌子上摸自己的宝贝。 自从从好友那里知道冯褚送的木头珠子有奇效之后，他就再也没把它当钥匙链看过了。 为了怕破坏它的内部结构，裴钦专门找人给木头珠子做了一个纯银的镂空壳子，然后把壳子用红绳穿起来当手链戴。 虽然看起来是秀气了一些，但功效绝对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钦觉得自从戴上木头珠子开始，他的运气就一直不错。 很多单子都不是像他这样的新人能签的上的，不过到最后都落到了他的手上。 裴钦坚信，这都是这枚珠子给自己带过来的。 半闭着眼睛在桌子上摸索了半晌，裴钦也没有摸到自己的手链。 难不成掉地上了？ 装着木头珠子的镂空银球也是圆的，稍微不注意确实会滚下去。 之前遇到过这种事，裴钦也不惊慌。轻车熟路的蹲下来，找了大概有五六分钟，渐渐的，他的脸色不由得产生了变化。 居然没有！ 又找了一遍，裴钦彻底死心。 打开卧室门，穿着拖鞋下楼，见家里的阿姨正有条不紊的准备早餐，他语气略显焦急的问：“那个……今天早上有谁进我的房间打扫过卫生么？” 除了这个，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可能。 因为裴钦对她们一直挺不错，也没有大少爷脾气，所以家里的阿姨都很喜欢他。 想了想，其中一个阿姨非常自然的摇头，语气中一片笃定，“没有。” “我们只会在没人的时候打扫房间。” 不然吵到正睡觉的主家就不好了。 原地踱步了一圈，正巧这时候管家从楼上下来。裴琛又把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只是他这次得到的不是否定的答案了。 “夫人进去过。”管家缓缓道。 “唰”的一下，裴钦一颗心开始下沉，同时也升起了不好的预感，“那她有拿什么东西出来么？” “不清楚。”管家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他继续道：“我只看到有一截红色的绳子。” 那就没错了…… 裴钦不由得闭了闭眼，“她还在家么？” “不在，刚刚出门了，说是要去医院。” 听到这句话，裴钦只能撑起最后一丝侥幸，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他妈的手机号码。第134节 铃响八声，电话才被接起来。 “喂，阿钦？” 手指微微收紧，裴钦语气低沉，“是我。” “有事？”米妍有些疑惑。 “我现在有点忙，正跟护工一起喂你舅舅喝米粥呢。” 提起这个米妍就觉得高兴，米克狄是米家唯一的男丁，可不能出事。 “妈……”张嘴喊了这么一声，沉默良久，裴钦才继续，“我的手链是不是被你给拿走了？” 提起这个，米妍突然支支吾吾起来，“你舅舅需要，我就……” “你拿之前就不能跟我说一声吗？！”裴钦嗓门拔高。 因为隔着手机，米妍并没有看到自己儿子铁青的脸色，还有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裴钦只有咬牙忍耐。 这是他妈，这就是他亲妈！ 听到儿子冲自己吼，米妍这时也不觉得理亏了，“你那时候在睡觉，我不想吵醒你，就直接拿了，反正你现在也不用。” “放心吧，你舅舅只是暂借，以后我会让他还给你的。” 所以这就是理由？ 数数多少次了，米克狄到底拿了他多少东西了，但到最后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裴钦突然感觉到一阵心凉。 懒得听他妈再辩解什么，裴钦不轻不重的挂断了电话。 本来他爸跟他提离婚的事的时候，他还想劝劝的，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匆匆扒拉了几口粥，裴钦去车库开车上班。 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但那到底是自己最亲的人，他又怎么能不在意？！ 不自觉的，裴钦的车速渐渐加快。 离裴氏还有一两千米的时候，他逐渐冷静下来，然而失神之下，裴钦没有注意到一辆飞驰的汽车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嘭”两辆车相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赤色的液体从驾驶座流出，渐渐汇聚成了小小的血滩。 上班的白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等冷静下来之后，热心的人群开始拨打急救热线。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裴钦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 —— 下午，米妍从医院回来。 走到客厅，她看到裴肃锋坐在那里，双目之中布满血丝。 “离婚吧。” 他累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放纵自己的妻子，更不该对米克狄的所做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第125章 掉落 “离婚？！”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米妍拔高了嗓门。 等接触到丈夫那双眼睛时,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心中也弥漫出了不祥的预感。 裴肃锋没有说话，只这么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自己22岁刚毕业接手裴氏时, 两人就结婚了。后来这二十四年里，她从刚开始的温柔小意、处处小心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他从来都不知道, 时间能改变那么多的东西。 把离婚协议往前推了推, 裴肃锋神色淡淡：“现在签了，对你有好处。” “三套价值五千万以上的房产，一亿现金, 除裴氏以外, 我名下其他集团一成的股票……” 手下握着这些资产，如果不是挥霍无度的话，足够她安安稳稳的度过后半生了。 听到自己丈夫的絮絮低语，米妍有种一脚踏入深渊的恐慌感。 裴肃锋是来真的。 视那张薄薄的纸如洪水猛兽, 米妍后退了两步, 语调尖锐而又惶惑，“我在你家当牛做马二十几年, 你不能这么对我！” “当牛做马？”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裴肃锋嘴角微颤,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个词的？不孝顺我父母，对我弟弟不慈, 放纵米克狄在外惹是生非, 帮他撑腰。” “这样, 也算是劳心劳力？” 没想到丈夫都知道！ 米妍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两秒钟后，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反正我是不会签的。” 一旦落笔，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对米妍的话充耳不闻，裴肃锋将离婚协议又推近了一些，顺便将钢笔也放在了她的面前。 下一秒就他感觉到自己的腿被死死的抱住，女人的声音哀切又充满了希翼，“我真知道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求求你了肃锋……” “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咱爸妈，哦对了，裴琛那里我也会跟他赔礼道歉……” 所以一定、一定不要让她签这种东西。 惊惧交加之下，米妍精致的妆容晕染开来，显得狼狈不堪。 “肃锋，看在阿钦的份上……看在我们儿子的份上……” 米妍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千种滋味齐齐涌上裴肃锋的心头。 这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如果早点决断，他唯一的儿子现在还好好的！ 比起去恨米妍，裴肃锋更恨自己。恨自己非得顾念那点亲情，恨自己放纵这一对姐弟。 毫不留情的将女人的手踢开，裴肃锋半蹲下来，死死的捏住她的下巴，“你今天是不是跟阿钦吵架了？” 艰难的摇了摇头，米妍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不是知道是不是疼的厉害，“没、没有……” “只是到最后他先挂断了电话而已。” 到了现在，米妍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那你应该知道，阿钦没有主动挂你电话的习惯，每一次他都是等你那边挂断之后，才会继续自己手头上的事。”持续了这么久的习惯，妻子竟然都不知道。 “没听完你说什么就挂了电话，六七个小时里，你都没有回拨任何一通去问问他。” 裴肃锋忽然有些想笑。 恐怕他们所有姓裴的加起来，都没有米克狄一根手指头重要。 “克狄那里正缺人手，我以为、我以为……”米妍喃喃。 渐渐的，她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顾不得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事，米妍语气焦急的问：“阿钦呢，他人呢？” “出车祸了，现在在icu躺着呢。”裴肃锋微微闭了闭眼睛。 抢救过来是抢救过来了，但由于剧烈撞击之后安全气囊没有及时弹出来，导致裴钦大脑皮层功能受损严重。现在他对外界刺激做出的反应很低，极大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想到医生说过的话，裴肃锋的心脏被刺了一下。 “怎么会……”米妍脑袋“嗡”的一下，接着她眼前有些发黑。 “带我去看他，我求你了！” 她现在迫切的想见到裴钦，一秒钟都不愿意耽搁。 “既然之前你不在意，现在就更不必了。”裴肃锋眼神冰冷。 “不过你要是把离婚协议签了，我可以告诉你医院的地址。” 注意到丈夫口风隐有松动的意味，米妍先是大喜过望，但等分辨出其中的内容之后，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我、我、我……” 自己不能失去裴家大儿媳妇这个身份，绝对不能…… 看着自己妻子态度的转变，裴肃锋心中最后一丝感情也飞快消散了。 将离婚协议留在桌子上，裴肃锋头也不回的离开。作为裴氏的掌权者，只要他想，米妍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他的决定。 以前不过是出于尊重，现在……她是死是活，是好是坏，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米妍刚想去追，接着就被涌进来的保镖堵在了那里。 “你们让开，我是裴氏总裁的夫人！” “放开我，我要去看我儿子。” …… “裴肃锋，你这个负心汉！” 女人尖利的叫声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车门关闭，噪音一瞬间被隔绝在外。 裴肃锋沉默了一瞬，转头对自己的特助道：“再起草一份离婚协议，把这次开出的条件全部减去一半。” 夫人还真是耗尽了裴总最后一丝耐心，往日被叫狐狸精扇耳光的仇，也该报了。 女特助推了推鼻梁上金属边框的眼镜，微微一笑，目光犀利而又坚韧，“好的，我马上去办。” 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的裴肃锋以手撑头，满脸的疲惫。 他挥了挥手，道：“去医院吧。” 车子缓缓行驶上路，今天的一切仿佛是一场闹剧。 另一边。第135节 冯褚坐在吊椅上，一边甩着自己两双白嫩嫩的腿，一边津津有味的摆弄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搞笑的图片或者新闻，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裴琛觉得，自己让罗靖在办公室里安装吊椅就是个错误。 小姑娘总能使他分心。 察觉到了裴琛骤然停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冯褚想也不想就把手中的废纸团成球，然后朝他丢了过去，“专心工作，你再这样下去，恒安会倒闭的。” 现在市场竞争那么大，谁落后谁就要挨打。别人都说裴琛是个工作狂，但她来了这么久，真的没有发现他狂在哪里。 “你要多考虑考虑手底下员工的吃饭问题。” 听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教导自己，裴琛眼中闪过笑意，“我终于知道古代帝王为什么会做出不上朝的蠢事了。” 现在自己起床全靠她催促，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小姑娘就打破了自己保持了二十多年的作息，他现在已然堕落的不成样子了。 “你说，我要是让别人把恒安收购了怎么样？” 反正他积累的资产已经够花十几二十辈子，余下的时间里，他可以天天带着小姑娘去周游世界。 看到裴琛眼中的郑重，冯褚赶忙摆手，“别别别。”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坐在总裁办公室，意气风发的样子。” 要是他当真了，那自己就真成祸水了。 “恒安总裁散尽家财，只为搏美人一笑”，脑海里闪过这个新闻标题，冯褚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以后的时间还长，不急于一时。”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冯褚飞快道。 对她来说还长，对自己来说，也不过剩短短六七十年。 手指微顿，裴琛心头有一瞬间的黯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有些不满足起来。 果然是欲壑难填…… 看着男人的表情，冯褚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等冷静下来之后，她接着将快要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人类是爹生娘养的，跟她这种无牵无挂的精怪不同，看着周围亲人朋友一个一个死去，他们承受不了这种伤痛。 无穷无尽的寿命对他们来说，更多的是折磨，时间久了总会厌倦。而且游离于同类之外，他们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脑后，冯褚从吊椅上跳下来，然后飞快道：“不耽误你工作了，我出去吃点东西。” “嗯。”裴琛点头，随手就把钱包掏出来丢给她。 冯褚也不客气，将钱包揣进自己的口袋。 还完债之后，她现在一身轻松。 办公室门被轻轻关上，抬头看了吊椅里围聚的各色木雕一眼，裴琛忍了忍，克制不住笑出了声。 小姑娘这样，像抱窝的小母鸡。 另一边。 冯褚原本迈向电梯的脚步一转，接着走到了罗靖的办公桌前。犹豫了一下，她伸手敲了敲对方的桌面，“我下楼买东西，你要什么我可以帮你捎带上来。” 自从裴琛开始放纵自己之后，罗靖的工作量越来越大了……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罗靖实在是抽不开身，他最后还是列了张清单给老板娘。 工资涨了三成，劳累程度增加，罗靖现在是既想哭又想笑，心酸的不得了。 冯褚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拿着清单下楼。 “现磨黑咖啡、鸡肉简餐、金枪鱼三明治、感冒药……” 咦，罗靖感冒了？ 迈出电梯门，冯褚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因为走神的缘故，她直愣愣的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冯褚本能开始的道歉。 怕对方被自己撞出个好歹，她下意识的低头去扶。 怎么又是她！ 曾经写过冯褚不实新闻的青年——郭涛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晦气。 “没事。”怕被她认出来，郭涛匆匆忙忙的离开这里。 “哎——”来不及叫住对方，冯褚眼睁睁的看着他上了电梯。 随意的扫视了一眼，冯褚看到地上有个拇指大小的u盘，“你东西掉了！” 下一秒，电梯门关上。 “呃……” 愣在原地两秒钟，冯褚没奈何，只好伸手把u盘捡起来。 第126章 病危 出了恒安大厦大门，冯褚四处搜寻着餐厅。怕暴露自己的饭量, 她一共轮番吃了五家。 披萨、牛排、锅贴、水果捞……无论中式还是西式, 都被冯褚吃了个遍。 裴琛的钱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以往裴琛都不怎么装现金，现在为了冯褚买零食方便, 他每天都会提前准备个两三千。 大约有两三分饱的时候，冯褚一边举着超大杯奶茶, 一边按照罗靖给的清单去买东西。 这里是商业中心, 来往的白领精英很多。 “为什么我喝奶茶就长肉，她喝就不？” 远远的，冯褚听到了女孩子们在窃窃私语。 因为她是妖怪啊…… 扭头冲对方笑了一下, 在看到熟悉的制服之后, 冯褚表情越发柔和。 “啊啊啊啊啊，我的天，是总裁夫人！” “果然长得跟传闻一样，好可爱啊！” “没想到裴总喜欢这一款……”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种母爱泛滥的感觉。” 以后要生女儿的话, 就照这个模板来好了。 托裴琛的福, 自己现在是全恒安上下议论的对象。 在听到前面两句的时候，冯褚还有点高兴, 到后来, 她的表情直接僵硬在了脸上。 所有超过三十岁的女性都想当自己的长辈, 这种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再次后悔化形没有谨慎点，冯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提着咖啡之类的东西回到恒安大厅里面。 仿佛不知道自己丢了东西一样, 这里没有青年的身影。 犹豫了一下, 冯褚走到前台。 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总裁夫人，真是值得纪念的体验。表现好了，说不定还能升职加薪！ 强忍着心头的激动，前台女员工站起来，面带微笑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挠了挠头，冯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我想问一下，刚刚有人回来这里找东西吗？” 如果寻物的话，一般都会来前台这里。 仔细思考了半分钟，女员工遗憾的摇头，“抱歉，没有呢。” 那就没办法了。 “麻烦你了。”腼腆的笑笑，冯褚提着东西走进电梯。 大约三分钟后，电梯抵达顶层。 这时候，裴琛正在跟罗靖说什么，偶尔听进去几个字，冯褚知道他又要组织开会了。 大概是竞标什么吧？反正听了这么多天，她也没太听懂。 余光中瞥见小姑娘走来，顿了一下之后，裴琛收声。 看着她手中提着的东西，裴琛心中熨帖，“给我买的？” 这话一出，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 察觉不对劲，裴琛的脸色“唰”的一下全黑了。 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又一眼，冯褚硬着头皮开口：“……不是，这是给罗靖的。” “呵。”裴琛抱胸冷笑。 罗靖站在一旁，伸手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老板的醋劲不是一般的大。 小姑娘对自己都没这么好过。 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裴琛伸手捏了捏冯褚的脸蛋，“下回记得给我也带一份。” “好的好的。”冯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次她一定得记住了。 就在冯褚想提u盘的事时，裴琛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听对面说了一大通之后，裴琛的眉头飞快的隆起，“好的，我知道了。” 等电话挂断，冯褚把手头的东西放在罗靖桌子上，然后凑上前去询问：“有事？” 她好像听到了米妍的名字。 点了点头，裴琛语气低沉，“刚刚家里打来电话，说我大哥跟米妍两个人离婚了，裴钦……今天上午上班的时候出了车祸。” “啊？”冯褚瞪大了眼睛，语气之中颇有些难以置信，“米妍不会真拿了我送裴钦的木头珠子吧？” 竟然被裴琛给猜中了，她现在有点怀疑裴钦压根就是抱养来的。一个五毒俱全的弟弟居然比前途无量的儿子还重要，米妍到底在想什么？第136节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裴琛表情平静，“抢救过来了，不过情况还是不容乐观，现在在icu里观察。” 冯褚闻言，不由得提出了自己的质疑，“这也不对啊，那就算是突然没了珠子，他也不能倒霉成这个样子吧？” 当初她管刘江毅把珠子要回来，对方也只是挂科而已。 “跟珠子没关系。”叹了口气，裴琛揉了揉眉心，“当时裴钦情绪太激动，车子超速了。” 而迎面撞过去的那辆车，里面的司机是宿醉，反应能力很差，如此在相遇时才会酿出这么大祸端。 让罗靖把开会的事往后推一下，裴琛道：“走吧，我们去医院看看。” 裴肃锋没能瞒住，他爸妈已经到场了。 “哦哦。”顾不得失主不失主的了，随手把u盘放入口袋，冯褚同裴琛一道离开。 大约四十分钟后，两人到达医院门口。晚上七点多，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树影婆娑，明月初升。 踏进医院，冯褚同裴琛一道穿越了天井，来到了重症监护室所在的楼栋这里。 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紧闭的房间门让人有种油然而生的窒息感，冯褚同裴琛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颜歆和裴震青都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尽管内心焦急，但他们都没有太过失态，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 至于裴肃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冯褚总觉得他左半边脸有些发红，像是被谁甩了一耳光。 抬头看到冯褚，颜歆强笑道：“裴琛怎么把你也带来了？” 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冯褚语气放缓：“我来看看。” 趁着两人说话的空当，裴琛走到裴肃锋身边，问：“阿钦怎么样了？” 摇了摇头，裴肃锋没有说话。 看来是比自己预计的还要严重。 这个念头在裴琛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坐在椅子上的裴震青突然开口，“医生说他病情恶化，在一个小时前被推进了里面的手术室。” 这一切，都跟自己大儿子脱不了干系，想想也是报应。 想起着人调查出来的那些东西，裴震青微微闭上了眼睛。 重症监护室外的气氛随着这句话而陷入了冷凝。 很快，面前的这扇门被打开。 “病人大出血，谁来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一下字？” 第127章 改变 听到这句话以后，冯褚明显感觉到颜歆的笑容更加勉强了。 裴震青握着拐杖的手一顿, 然后抬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去签吧。” “嗯。”裴肃锋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签字时微颤的手暴露出了几分情绪。 但凡是人就有弱点, 不存在无欲无求，他自然也一样。 哪怕见惯了生死之事的医生在这一刻也不由得叹息。 这台手术, 帝都最出名的几个主任医师都到了, 院长甚至还亲自下场，看得出来这家人来头不小。 不过来头再不小，面对命运这种东西时, 依旧是无力的。 毕竟谁也没本事在阎王那里抢人。 这边监护室的门重新闭合，那边冯褚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思考一下之后，她冲裴琛招了招手, “你那里有剪刀么？” 她离裴钦太远，估摸着不太能镇的住他的命格, 而手术室她又进不去，如此只能想点别的办法了。 似乎知道小姑娘要做什么，裴琛点头道：“我去问护士给你借一把。” 男人的身影逐渐消失, 因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扇门上, 倒也没有声音去问其中的缘由。 大约三分钟后, 裴琛拿着剪刀回来。 接过剪刀，飞快的把自己的发带解开, 密如海藻的头发瞬间散落下来。手起刀落, 冯褚眼睛都不眨的剪取了中指粗的一束。 用发带绑好之后, 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然后对着口袋就是一阵摸索。那瓶蛟龙精血，她一直有带在身上。 很快，两样东西静静躺在裴琛的手中。 “现在就靠你了。”冯褚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小声道。 两人一系列的动作，终于引起了颜歆和裴震青的注意。 “你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裴琛抬了抬手，如实开口：“想办法把它们送进去。” 裴钦现在危在旦夕，不能再耽搁了。 颜歆闻言双唇蠕动了一下，喉咙中隐有声音发出，那边裴震青微不可见的朝她摇了摇头。 裴琛从来不做多余的事。 顿了一下，颜歆收声。 脚步沉稳非常，裴琛走到那扇门前，按下了旁边的门铃。 “裴琛，你——” 不太明白状况的裴肃锋这边刚要说什么，那边就步履匆匆出来了一个护士。 “将这束头发摆在正在做手术的青年旁边，然后把这瓶子里装的东西少量的喂到他口中。”裴琛淡淡道。 尽管面前说话的男人浑身上下有一股莫名的气势，压的人喘不上来气，护士还是严格的恪守了自己的职责，“对不起先生，手术的时候不允许家属私送外物。” 进入手术室里所有的人和事物都需要严格的消毒，病人生命体征越低，他自身免疫系统的抗菌能力就越差。 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要是因为随后的感染死了，那医生们的心血也就算白费了。 这样的规定，也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更别说在手术的时候喂病人吃东西了，这简直就是违反行规的事。 之前护士曾遇到过一个迷信的家庭，病人的奶奶非说到哪个活神仙那里求了祛病符，灵验的很。死活要把烧掉后留下的符灰兑水给病人喝。 特意警告了一番之后，谁知道老人表面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压根就没有听进去，加上护士和医生再用心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一个人，到最后符水还是喂了。 短短两天的功夫，病人刀口感染，伤势加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就没了。 原本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在那些文化程度不高、思想愚昧的家庭里出现，没想到位高权重的人家更相信这个。 解释了半天，护士也没有让步。无奈之下，裴琛只好把目光转向裴震青。 沉吟片刻，裴震青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爸……”裴肃锋欲言又止。 怎么裴琛胡闹，他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如此放纵。 忽略自己大儿子的眼神，电话接通后，裴震青同对方说了两句。很快，将手机重新放入口袋，他缓缓道：“好了，都等着吧。” 裴琛点头。 就这样，最多五分钟的功夫，护士看到副院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恭恭敬敬的接过了头发和小瓷瓶，“我马上把它们送进去。” 裴震青颔首，“麻烦你了。” 很快，监护室的大门重新闭合。 往手术室走的时候，护士眼神古怪。 张副院长平时看起来正派的很，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严谨的模样，没想到…… 洞悉了她的想法，副院长也不生气，“这人呐，该怕的时候还是要怕的。” 无惧强权在某些时候可不代表褒义，鸡蛋碰石头还要看值不值呢。 “这家人来头很大？”护士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姓裴的有钱人，她怎么都没听说过？ 指了指头顶，副院长道：“帝都顶层那一撮，不是我们能够的上、摸得着的。” 怪不得这次来了这么多顶尖的专家，护士暗忖。 下一秒，她的思绪被打断。 “你去找几个无菌袋来，把这个瓶子和头发多包几层。” 裴家的话是撂下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 “好的。”护士笑了起来。 穿好无菌手术衣，戴上无菌手套，副主任接过两个袋子，然后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因为护士只负责照料重症监护室里的其他病人，所以她的脚步只停留在这儿，并没有跟着进去。 手术室里，又是一番天地。 “再拿两袋血浆过来！” “剪刀、止血钳、缝合线。” “下两支高糖、给病人大量补液。” “肾上腺素推注、多巴胺推注，快点！” …… 看着无影灯上喷洒的血迹，副院长心头一沉。 看样子，这个裴家大少的情况不容乐观。从血液飞溅的高度来说，应该是某处动脉破裂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裴家第三代可就只有这一根独苗苗。 深吸一口气，副院长将装着头发的袋子放到青年的头边。至于那瓶说是要口服的东西，现在这种情况，就别用来添乱了。 “老张，这是什么？”主刀的院长皱眉。第137节 黑漆漆一团，看起来像是头发。 “裴家让送的。”副院长据实以告。 这句话一出，手术室里大部分医生和护士眼中都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厌烦。 做手术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托关系弄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进来。 没有病菌还好，有病菌的话就是在害患者。 不过慑于裴家的权势，一时间倒也没人开口。那个装着头发的袋子，所有人都当没看见。 手术继续进行，周围的气氛还是一片凝重。 两分钟后，负责止血的主任医师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青年大腿那里动脉出血的速度放缓了许多。 生怕这是对方身上的血液即将流干的征兆，他赶忙让人又加了两袋血浆。 趁着这个功夫，负责止血的主任医师动作娴熟而快速，他险之又险的将两根断裂的动脉给接了起来。 因为全身血液大量循环流淌，动脉血管需要承受的压力很大，哪怕成功缝合，后续第二次崩裂的可能性仍旧不小。 等了足足两分钟，两根血管依旧稳稳的连接在一起。 目前最危险的大关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所有人心中都涌现出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他们实在是不敢说这只是一个巧合，毕竟之前抢救了一个小时，都没有任何大出血即将止住的征兆。把袋子放在青年头边到现在，这才多久，竟然就这么好了？ 或许生活在顶层的家族，接触的东西确实跟他们这些普通人不同。 然而多器官功能衰竭、双肺挫伤、颅内损伤……这些症状随便挑出来一个，还是能要了这青年的命。 丝毫不敢大意，医生们加大了药物的推注，不过收获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裴钦的各项生命体征高速回升之后，紧接着就是疯狂的往下掉，心脏和肾脏衰竭的趋势难以遏制。 再这么下去，人真的要死了。 斟酌了半晌，作为局外人的副院长提议，“要不，试试那个瓶子里装的东西？” 如果事有万一，他们也好有个推脱，用来抵御裴家的愤怒。 “行，试试吧。”征求了同行们的意见，主刀院长抽空点头首肯。 如今山穷水尽，不妨赌一赌。 一层一层剥掉无菌袋，打开瓷瓶的塞子，一股淡淡清气溢出，手术室里浓厚的血腥味隐约有被驱散的意思。 手指蘸取一滴出来，仔细观察过后，副院长皱眉，语气中很有些失望，“也是血。” 而且量还这么少，能有什么用？ 然而此时此刻，所有人重新投入到了手术中，没人分心回答他。 裴钦已经失去了自主吞咽的能力，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玩意儿能自己进入食道。 虽然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副院长将手上的那一滴滴入他口中。 跟注射各种药剂所带来的状况没有什么不同，裴钦生命体征开始回升，接下来就是疯狂的往下掉。 原本以为结果还是一样的，然而几分钟后，重新给裴钦测量血糖血压，看到仪器上面显示的数字时，所有人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尽管很少，但两者还是增加了。至于心跳，现在也比刚刚稍微强了一些。 也就是说，这东西补给的速度压过了裴钦器脏衰竭的速度！ 这怎么可能，那只是一滴血而已！ 将瓶子拿在手中，院长疑惑的问：“难不成不是血，是国外新研发的激素类药品？” 如果是真的，这简直太可怕了。 “再给他喝两滴试试。” 还有药效发挥，竟然比血管注射还要快！ 副院长闻言，接着又蘸取两滴喂给裴钦。 这玩意儿可能是真的自己能进入食道……反正无论如何，一直停留在口腔里的话，是绝对不会有作用的。 渐渐的，裴钦生命体征又恢复了一些。 “再喂。” 又两滴进去。 一直到第七滴的时候，裴钦身体各项指标已经到了正常人的水平。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伤口摆在那里，恐怕没有医生会相信他曾经出过车祸。 “咦，他头上怎么多了两个对称的鼓包？”一个比较细心的护士惊疑不定的开口。 不止如此，被层层密封过的头发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空空如也的透明无菌袋。 第128章 自求 “头发突然没了……”没过多久, 另外一个护士替她说出了这句话。 手术室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极其安静。 “不可能吧。”副院长张了张嘴。 “你肯定是看错了。” 好好的东西, 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又不是玩儿魔术。 东西是副院长拿进来的, 放在手中是个什么触感, 他再没有那么清楚了。一撮头发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奇消失,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都能上新闻了。 所以副院长认定护士是眼花。 “被谁拿走了吧？”有人提出疑问。 反正“突然”这个词, 在手术室里的医护工作者没有相信的。 见好几个人都停下来看自己，护士急了，她想也不想就道：“不信你们自己瞧嘛，袋子封口的地方还是完好的, 如果有人偷拿，肯定顾不得一层一层把它们再封起来。” 不然这也太猖狂了,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动作的时候肯定会被发现。 她这话一出口, 就连副院长神色也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还是跟刚才说的一样, 袋子是他拿进来的, 他当然是最熟悉的那个人。 刚刚袋子是什么样, 现在还是什么样, 只是里面的头发不见了。 院长顿了一下, 然后看向他。 副院长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没法反驳, 也反驳不了。 手术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所有人有点怀疑这台手术的真实性。 最多耽误了有半分钟的功夫, 院长一声令下，“继续缝合，继续缝合。” 裴钦各项指标都恢复了正常，他们只需要去把他肢体破碎的地方整合完毕就好了。 能上手术台的医生还有护士，心理素质都十分强大。这种离奇的事也只是让他们稍微震惊了一下，接着就他们被抛到脑后。 人能救回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医生手下的刀子不再忙忙碌碌，而是变得精细起来。不要求速度，现在他们只希望把裴钦后续的疼痛和伤害降到最低。 见手术还要好一会儿才结束，副院长退到一边。 看了看无菌手套外边沾染的血迹依旧没有凝固的意思，他微微愣了愣。 深吸一口气，副院长拉开厚厚的口罩，将其舔食干净。 十分钟后，走到手术室里一台备用的血压测量仪那里，他将自己的胳膊伸了进去。 “低压65，高压120。” 从四十岁开始，自己的血压就没这么正常过，血糖的话就不用测了，结果应该也一样。如果这真的是国外研发的特效药，那对国家还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叹了口气，副院长突然升起了一股忧国忧民的情绪。 不过如果是国内那些院士研究出来的，未来几年国家的医疗水平肯定会提升一大截。 自己作为一个帝都最权威医院的副院长，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想想还真是落伍了。 等监护室外的颜歆、裴震青几人再看到副院长的时候，没怎么费力就捕捉到了他脸上的怅然。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四人加一铁牛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头发、蛟龙血，这两件东西加起来都没用，裴钦是脑袋被撞碎了，还是心脏缺了一半？ 除了这两个要害有无法扭转的损伤，冯褚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可能。 裴肃锋脸色有些泛白，但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是不是阿钦他……” 没了。 最后两个字，裴肃锋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世界上鲜少有比中年丧子更令人悲痛的事了，更何况裴钦还是他唯一的儿子。 察觉到自己的表情让面前几人会错了意，副院长连连摆手，脸上也挂上了笑容，“裴少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各项指标都恢复的很不错。” “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 这话一出，颜歆顿时大喜过望，裴震青虽然面上没有显露什么，但从他舒展开来了皱纹开看，他心中也是相当高兴的。 副院长并不知晓东西是冯褚的，他想也没用就将手中的瓷瓶递还给了裴震青。 迟疑半晌，他实在是忍不住，试探性的开口：“能不能冒昧问一句，这东西是从哪里得到的？”第138节 “有用？”裴震青讶异。 说实话，刚刚他心中还是有所保留。 副院长这边要比他更为惊讶，“你不知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冯褚感觉到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自己这里。 副院长目光古怪，就这么一个小姑娘，手里居然有这么神奇的东西，难不成她身后也有什么大背景？ 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冯褚异常含蓄的开口：“这跟我送的那块肉一样，是从同一个地方取下来的。” 小姑娘只送过一次肉，就是那块蛟龙肉，所以这个瓷瓶里面装的，也是跟蛟龙有关的东西。 裴震青了然，接着将瓶子递还给了冯褚。 这种事情，他们自己知道就好，不足以与外人道。 见裴家人突然统一口径，绝口不提这件事，副院长虽然好奇的像猫抓似的，但终究没有再问第二遍。 又将裴钦的情况给他们交待一遍，让他们安心，接着副院长才离开了这里，下楼去了。 走廊里没有了外人，冯褚很快迎来了一波注目礼，这让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颜歆微不可闻呢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犹豫半天，她终究没有说什么。 他们裴家欠冯褚的恩惠，这辈子恐怕是还不完了。感激的话在这个时候，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被看的有些发毛，冯褚赶忙抬头看向裴琛。 “救命……” 从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睛里读出这样的信息，裴琛顿了一下，接着伸手将她捞了出来。 颜歆当即白了他一眼，“我摸摸你媳妇怎么了。” 用得着这么小气吗？ 裴琛抿唇，“只能我摸。” 被自己二儿子这种语气激了个够呛，颜歆差点没气笑。 所有人现在都放下了心，只除却冯褚。 因为这个时候，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副院长并没有把自己的头发给还回来，而且……瓶子里的蛟龙血也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稍微摇晃一下，甚至能看到瓶底。 所以他们到底给裴钦喂了多少？ 冯褚心中难以遏制的打了个突。不敢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她飞快的扯了扯裴琛的衣服。 下意识的低头，裴琛语气平缓，“怎么？” “我记得你刚刚有说‘少量’这个词吧？”冯褚咬了咬下唇。 “说了。”裴琛点头肯定。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见底的蛟龙血。 沉默了一瞬，他犹豫着开口，“……吃多了会怎么样？” 看小姑娘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太妙。果不其然，冯褚很快就印证了他的猜想。 “你知道蛟和龙这两种生物，身体里蕴含的力量都在头上的角里吧？” “所以……”裴琛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这么多蛟龙血下去，裴钦身体里的能量肯定是满溢了，溢出的力量排不出去，可想而知他身上会发生什么。 “裴钦……头上会长角？” 冯褚无奈的点头，“是的。” 话音落下之后，她明晃晃的看到了裴琛表情先是古怪，接着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 ……裴钦有这么个二叔，童年还真是不幸。 低咳了一声，裴琛道：“那有什么解决办法吗，会不会对他本身有什么影响？” 他这问题问的一点诚意都没有，幸好裴钦现在看不见。 摇了摇头，冯褚说：“没什么后遗症，等他的角自动脱落就好了。” 前提是他得经受的住这种刺激。 人类头上长角，遇到这么离奇的事，但愿裴钦的心理素质足够高，不然…… “唉……”冯褚很少这么同情一个人。 原本以为遇到这种情况，裴钦已经够倒霉的了，但等知道自己的头发不见了之后，冯褚的心情简直难以言喻。 能背成这个样子的人，实在是不多见，真不知道裴钦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他的魂魄，现在离体了。” 这边刚听完医生诊断，还没来得及高兴的颜歆三人，接着就愣住了。 “怎么回事？”现在的颜歆对冯褚是一百个信任，大有种自己二儿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劲头。 见四周没人，冯褚微微皱眉，不太确定的说：“可能是有一段时间，情况太过凶险，所以他的魂魄被抛出了体外。” 很多濒死的人被救回来之后都有这种体验，他们甚至能看到医生给自己做手术的场景。 “魂魄离体的话会怎么样？”裴震青皱眉。 显然，他现在对冯褚的话也不再存疑。 冯褚挠了挠头，“找回来的话就会苏醒。” 听懂了她未尽之意，裴震青又问，“找不回来呢？” “那可能就得一直躺着。”冯褚据实以告。 这时，一直沉默的裴肃锋张口，“你是说……植物人？” 很快，所有人都看到面前的小姑娘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过你们放心好了，那束头发已经跟着他去了，只要裴钦没有想不开把头发给扔掉，他是不会有事的。” 颜歆听到这话，非但没有放心，面上的担忧更重，“万一他扔了呢？” 冯褚顿了一下，幽幽道：“……那就让他自求多福吧。” 世界上那么多孤魂野鬼，天性纯良的都去投胎了，只有恶鬼还停留在此间。 所以……裴钦会遇到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第129章 对话 两天后, 子时。 缓缓睁开眼睛, 裴琛的视线直直对上暗淡的天空，两秒钟后, 他“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环视一周，裴钦发现自己正躺在荒郊野岭之中，周围连点标志性的建筑物都没有。 他这是被人绑架了？ 等等, 不对，自己不是出车祸了吗？ 电光火石之间, 裴钦忽然回忆到了自己失去意识前、脑海里储存的最后一帧画面。 鲜血、扭曲的车门、浓烈的汽油味儿, 所以……他是死了？！ 月光投落下来, 裴钦惊恐的发现了一件事, 自己的手居然是透明的, 而伴随了他二十三年的影子，现在也消失不见了！ “啊！” 下意识的想要尖叫, 但封裴钦张开嘴巴之后，他心中突然弥漫出了浓厚的悲凉。自己如今, 竟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反复又试了几次, 结果是一样的，裴钦终于死心。 他现在是什么怪物, 鬼吗？还是说直接穿越到了别的世界？ 莫名的, 裴钦想到了不少只在电视里出现过的情节。 可是天还是那个天,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所以自己应该还在地球上。 冷静下来思考了半晌, 裴钦只得出这一个结论。 他另外一只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后知后觉的将左手伸出来，裴钦看到了一束修剪整齐的头发，上面甚至还缠着一个精美的水晶发带。 野外、头发、鬼魂……世界上还有比这种场景更诡异的吗，真该让恐怖片导演来看看，什么叫不用布置就能让人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心惊肉跳。 脱力一般的躺回地上，裴钦正准备思考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突然隐约感觉到了淡淡的凉意。 二十多年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蔓延而上。 “谁！”裴钦无声的开口。 凉风飒飒，林叶皆响。下一秒，山雾大作。 子时到，鬼门开，万恶欢腾。 一声尖啸震的人耳膜痛，仿佛得到了什么讯号一样，又有七八道应和之声传来。 裴钦现在要是人，估计全身上下的冷汗拧下来都能洗澡了。 太可怕了！ 短短十几分钟，他二十几年的认知瞬间被颠覆。 竭力判断出声音的大致方位，裴钦抓着手中的头发，飞快的往另外一边跑。 茂密的丛林中危机四伏。 “唰”的一下，一只硕大无比的活物从石头后面窜了出来，直扑向一只成年野猪。 “卧槽，老虎！” 还是活的！ 来不及刹住脚步，裴钦直直的就撞了上去。第139节 那可是老虎啊，嘴巴张开能把自己的头给吞下去。 本能的伸出手来格挡在头前，下一秒，裴钦整个人从老虎身上穿过去。 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老虎回头，冲着面前的空地威胁似的低吼。 站在那里，裴钦半晌没有回神。 有了第一次的体验，那么之后的狼、苍鹰、秃鹫就不成问题了。渐渐的，裴钦变得麻木。 他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到底在哪儿！ 乐观一点想，他说不定还在帝都，比如西北方向就有一直延伸向h省的山脉，里面生活的就有这些动物。悲观一点的话，国家领土那么大，他万一是被随机扔到了哪个山区，如此也不无可能。 裴钦现在只希望是前者，这样的话，他说不定还能回去。当然，前提是自己的躯体还没有进火葬场。 心情莫名的沉重起来，因为灵魂状态时不知道疲倦更不知道饥饿，裴钦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三个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坟，墓碑已经断成了几截，旁边长着碗口粗的柏树。清冷凄迷的月光投落下来，四周显得更加幽寂、可怖。 一个身穿红衣，下腹溃烂女人最先出现，接着是七八岁，面色泛青的孩子，最后是双目漆黑，口角淌血的中年男子。 明明自己已经没有心脏了，但裴钦还是能感觉到油然而生的惊慌。 看样子，自己今天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如果鬼魂的模样是由人去世的时候就固定的，那面前这三个，恐怕都不是自然死亡。 这又不是靠力气打架，自己一个初出茅庐的新鬼，哪儿能敌得过他们！ 裴钦想不想就要跑，然而他刚转过头，接着就对上了黑漆漆的眼眶。 里面的眼珠子，大概是生前被人给挖走了。 同样是鬼，人家的速度居然能够这么快！ 裴钦心中暗暗叫苦，然而他说不了话，对面的厉鬼看起来也没什么智商的样子，所以压根就没办法沟通，更别提谈判了。 与此同时，七八岁的小男孩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裴钦的头顶。至于女人，则伸出了自己的手。 魂魄有一瞬间的扭曲，涣散又重聚，就在裴钦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三只厉鬼瓜分掉的时候，他左手手心突然一热，接着一头紫色的牛影从里面冲了出来。 “哞——”低沉的牛叫声响起，空气荡漾出一串串波纹。 下一秒，三只厉鬼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这么蒸发掉了。 草丛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变低，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那些暗中观察的东西，悄无声息的退却。 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让裴钦愣在了原地。回过神来之后，他发现牛影正逐渐变得透明。 来不及多做想，裴钦死命的抱住了它的一只前蹄，“别走！” “求你了！” 相同的紫色牛影，自己那枚木头珠子里也藏了一个。木头珠子是冯褚送的，所以这头发也冯褚的。 这是恐怕是自己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二婶救命，救命啊二婶！” 不管这紫色的牛影能不能听的见，裴钦反正是叫的撕心裂肺，恨不得把一身的力气都用到这上面。 下一秒，牛影不耐烦，一蹄子将抱着自己的魂魄踢飞老远。 在草地上翻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裴钦怕它消失，连滚带爬的重新跑到牛影身边。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像牛皮糖似的，死死抱着牛背不撒手， “裴钦，你说我要是跟你二叔说你占我便宜，你觉得你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清凌凌的女声响起，听在裴钦耳朵里，宛若天籁。 “二婶……” 看着抽噎个不停的青年，冯褚嘴角抽动了一下。 “你怎么……变成牛啦？” 彼此彼此，你还长角了呢。 紫色的牛影朝天翻了个白眼。 第130章 仙人 半晌没有等到牛影变化的裴钦迟疑着开口, “你……” “别说话。”冯褚半闭上眼, 打断了他。 裴钦闻言瞬间禁声。 三五分钟后，冯褚道：“我给你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你在那里附近待着，差不多两三天我就能找到你了。” “好。”到了这个时候，裴钦开始下意识的相信她。 看来自己的二婶, 真的是不出世的高人。想到这里，裴钦心里的安全感就别提了。 “坐稳了。”甩甩尾巴, 冯褚扭头提醒还在自己身上挂着的青年。 顾不得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被二叔知道, 现在还是小命要紧。裴钦四肢并用爬上了牛背, 然后死死抱着她的脖颈, “好了。” “嗯。”冯褚轻轻的点点头。 下一秒, 四只牛蹄子往地上轻轻一踏，云雾缭绕, 送两人直上云霄。 “啊啊啊啊啊啊啊！”看着逐渐变小的枯草树木，裴钦惊慌的尖叫。 飞机也飞这么高, 可人家有铁皮机舱拦着。现在他的身体全方位暴露在空中, 全靠手抓保障，风稍微大一点就能把他吹出去, 怎么看怎么危险。 “闭嘴。”冯褚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 “你现在只是灵魂, 掉下去也摔不死了。” “咦？”裴钦缓缓收声。 半晌后, 冯褚幽幽补充：“不过会摔昏, 躺多久醒来就不知道了。” 下一秒, 她感觉到自己的脖子那里的手再次收紧。 “二婶, 我万一真掉下去了，你会救我的吧？”裴钦小心翼翼的问。 “不会。” 好吧。 话音落下之后，裴钦吸了吸鼻子。 渐渐的，有飞鸟穿过两人透明的躯体，冯褚没感觉有什么，但裴钦还是新奇的不得了。 这种体验，估计一辈子也就这一次了。真身上阵，可比看电影要刺激的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冯褚带着裴钦绕了好大一圈，范围覆盖五六百平方公里。到最后她无奈的发现，周围山峰连绵，根本出不去，更别说摸到帝都的影子了。 又走了十多公里，冯褚看到了人类聚集的地方，按经验判断，这应该是个小县城。 此刻县城灯火暗淡，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偶尔有几处吵吵闹闹的夜市，喝酒吹牛谈论国家大事，应有尽有。 带着青年降落到县城旁边，冯褚扭头将裴钦从自己背上叼了下来。 裴钦倒是还想贴在她身上，只是力气不够，反抗不了而已。下一秒，他惊恐的发现，面前的牛影又淡了一些。 原本以为之前是夜幕太深了，导致自己产生了幻觉，现在看来这是真的。 “好了，就这里吧。”随意的看了看四周，冯褚很有些满意。 “这里人气相对荒山野岭的比较旺，里面的恶鬼也少很多，我停留不了多久了，你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带人来接你。” 裴钦咬了咬下唇，露出了一个跟他身高完全不相符的可怜兮兮的表情，“二婶，我怕。” 二婶二婶倒是叫的挺勤快。 微微喷了口鼻息，冯褚非常有耐心的开口，“不会有事的。” “太阳出来照到我，我是不是会跟电视上演的那样被消灭掉？”裴钦一脸担心。 “只要你手里的头发不被人抢走，那就不会。”冯褚诚恳道。 头发？ 裴钦后知后觉的张开手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注意力被分散了的缘故，发带脱落了，现在他手里握着的头发发量只有之前的一半。 “完了。”裴钦哭丧着脸。 “不至于。”看了一眼，冯褚肯定的点头，“这么多够用了。” 不过要是再掉，她也没办法。 嘱咐完这一句，紫色的牛影化成无数光粒掉在了地面上，没过多久，彻底消失不见。 寂寥深沉的寒风、高悬凄清的冷月，映衬的裴钦的脸色一片愁云惨雾。 找了个避风处，裴钦小心翼翼的将头发放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用发带将最上端绑紧，然后他把这一小撮头发分成三股。 十几分钟后，一个歪歪扭扭的辫子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在手腕上缠绕了两圈，裴钦将辫子打了个死结。 好了，这样就掉不了了。 望着从地平上升起的太阳，裴钦喃喃，“二婶，你可要快点来救我啊。” 回答他的，只有簌簌的落叶声。 —— 意识回到身体里，冯褚接着就看到了双目紧闭，正陷入沉睡的男人。 裴琛是越来越美味了。 没忍住，冯褚凑近亲了亲他的嘴角。第140节 或许是知道谁在作怪，裴琛接着伸手将她抱的更紧，口中则含混道：“……老实点。” “嗯嗯嗯。”冯褚忙不迭的点头。 嗅闻着男人身上凛冽清新的味道，冯褚不由得闭上眼睛。 反正不急于一时，让裴钦再等等好了。 一晃眼，三个半小时过去。 看了看床头放置的钟表，冯褚赶忙推了推身边的人，“你该去上班去了。” 实际上，裴琛在一个小时前就醒了，只是沉溺在此刻的温软之中，懒得动弹而已。 “不想起……”真不敢相信，这是他自己会说的话。 “我今天要出去，得早一点。”冯褚戳了戳男人的脸颊。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咬住了。 因为嘴巴里有东西，裴琛语气含混道：“去哪儿？” 小姑娘一直在自己身边，现在她冷不丁的说要离开，裴琛相当不习惯，瞬间跟缺了什么似的，忽然提不起来劲头。 “带我也去吧。” 冯褚推了推男人的脑袋，无奈的说：“你想想手底下的员工，他们还指望你吃饭呢。” 这才过了多久，她竟然有种角色颠倒的错觉。裴琛现在，越来越会腻歪人了。 “再说了，我又不是出去玩儿。” “那是去干嘛？”裴琛下意识的开口。 偌大的卧室安静了一瞬，良久后，冯褚试探性的问：“你侄子裴钦的事，忘了？” 还是说他压根就不记得？ 原来是这个。 裴琛面上闪过些许的尴尬，错开小姑娘探究的目光，他从床上坐起来，语气低沉：“那你去吧。”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裴琛补充：“早去早回。” “放心。”冯褚不甚在意的摆手。 不过去之前，她得给一个人打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张继明来敲门，冯褚还在刷牙洗脸。 虽然作为一个纯洁的精怪，她不需要这个，身体也能保持自洁，不过都变成习惯了，冯褚也就没有特意去更改。 不然裴琛洗漱的时候她没事干，场面会很尴尬。 看到张继明，裴琛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你跟他一起？” 可能是多年玄门修道，餐风饮露，这小子皮肤比他可好多了。最重要的是，张继明比自己年轻，年轻很多。 “对啊。”冯褚点头。 “哦，那你去吧。”裴琛看了两人一眼。 压根没有看出任何异常的冯褚带着张继明就离开了。 看着重新闭合的大门，良久之后，裴琛甩了甩手上沾染的水珠，鼻腔发出淡淡的声响，“哼！” 年轻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没他长得好看。 从口袋里摸出白玉珠子，裴琛接着将它按在了自己脖颈上。 护肤视频里有专门提过，颈纹也是个暴露年龄的细节。 另一边。 张继明这边刚上车，那边就猛的打了一个喷嚏。 冯褚关车门的手一顿，“感冒了？” “没有。”揉了揉鼻子，张继明从副驾驶座的背包里拿了块罗盘出来。 “裴家大少裴钦是吧……”嘀咕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他默念了几句话，接着双目一睁，“开！” “西北方，距离不近。” 已经出了帝都覆盖范围，看来这位大少爷运气不怎么样。 现在都是高科技时代，冯褚作为一个老古董已经懂得了什么叫与时俱进。结合这个方位，还有昨天晚上隐约听到的县城的名称，她拿出手机在地图上搜索了一下。 很快，目的地被确定下来。 “瑞远县。” 瞄了一眼上面的路程数，张继明默默的缩了缩脖子。他算是看出来了，冯褚叫他来就是当免费劳动力的。 不敢反抗，把导航开上，张继明一脚油门踩下，车子像箭矢一样窜了出去。 晚上八点半，两人抵达瑞远，开车的张继明累到四肢发虚。 没办法，冯褚只好将他架到宾馆里。 偏远山区小县城里突然来了帝都牌照的车，还是价值两百万以上的豪车，也算是一件比较稀奇的事了。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一群人窃窃私语，目光闪烁，脸上的贪婪之色压都压不住。 这是个肥羊！ 五个人对视一眼，得出结论。 冯褚对此一无所觉，开了两个房间，在前台极其古怪的眼神中，她带着张继明上楼。 前半夜各类鬼怪都还算安静，下半夜的时候才是狂欢。打开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冯褚准备等一等。 隔壁房间。 勉强打起精神去洗了个澡，五分钟后，张继明穿着浴袍出来。 巧合一样，玄关处传来清晰的敲门声。 冯褚有事找他？ 疑惑的情绪一闪而过，张继明把腰带扎紧去开门。 下一秒，一个杏眼小脸，楚楚可怜的女人局促的望着他。 “能不能帮帮我？” 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阵仗的张继明瞬间就愣住了。 第131章 抓走 “别进来别进来。”张继明赶忙去推拒对方。 女人惊慌失措, 压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我求求你，救救我。” 很快, 走廊尽头出现一伙人, 目露凶光, 仿佛是在寻找什么。 还真有那么回事儿啊…… 趁着张继明愣神的功夫，女人像只兔子一样就窜了进去。 “麻烦你关下门好不好。”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张继明的衣角。 吊梢眼、双目浑浊、腮骨横突，这是第一个。雌雄眼、眼白多, 这是第二个。颧骨侧凸破天仓、双骨不对称, 第三个……手中居然还有条人命。 对比起来, 第四个似乎正常的多, 人中阔而不清且与唇鼻不相协，这人有暴力倾向。 一瞬间看穿四个前来找人得男人, 张继明顿了一下，接着关上房门。 屋内灯光昏暗, 女人犹犹豫豫的坐到椅子上, 似乎是有些害怕, 她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然后捂着脸痛哭, “你是第一个主动伸手救我的……” 清澈如露、视线聚而不散……迎上女人泪意盈盈的双眼，张继明稍稍放心，“等几个人走了, 你再离开吧。” 像得到了特赦一样, 女人忙不迭的点头, “谢谢你。” “不用。” 一男一女共处一室有些尴尬，张继明坐到另一边，他挠了挠头，随口问道：“这些人为什么追你？” “他们、他们要我去那种地方做、做……”女人吞吞吐吐。 知道对方要表达什么，张继明赶忙打断，“好了，我知道了。”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学生吧？” 女人咬了咬唇，然后点头，“是的。” “你呢？” “我啊，我刚毕业。”张继明摆手。 “咦，刚毕业就能开的起路虎，你是富二代吗？”女人有些好奇的问。 “我不是……”张继明想也不想留要反驳，下一秒，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怎么知道我开的是路虎？” “你是故意找上我的？” 看着表情倏而变化的青年，女人暗道不好。想起自己完不成任务，即将面对的命运，她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这次不是装的，是真哭。 见张继明已经做出了“请”的手势，女人咚的一声就跪了下来，“我承认，是他们叫我来给你下套的。他们让我把你勾上床，然后再推一个人出来装我丈夫，说你侮辱了我，逼你拿钱私了。” “可我真的是没办法啊，我欠他们钱，不这么做，他们真的会逼我去当小姐的！” 现在她已经开始陪客人喝酒了，那些人不只是说着玩玩。 听女人说完，张继明半晌没有吭声。就在他思考完毕，准备开口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细微的骚动。 这么快就来了，不应该啊！ 女人惊愕。 指了指门外，张继明道：“你们的人？”第141节 可是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理由了。 犹豫了一会儿，女人点头。 敢算计他，这些人是活腻了！ 掰了掰手指，张继明决定让这些人见识一下什么叫正宗的内家功夫。如假包换，一拳头下去墙都能砸穿。 豁然打开房门，不耐烦的男声传来，“开门，我是警……” 下一秒，穿着制服的男人就挨了一下。捂着哗哗流血的鼻子，他扯着嗓子喊，“同志们快过来，有人袭警啦！” 小县城里，还有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拒捕的人？ 一时间，其余搜查各屋的警察闻讯，纷纷跑了出来。有的拿着警棍，有的拿着手铐，有的拿着电击棒。 两分钟后，张继明被层层包围了起来。 额头上滑落了一滴豆大的汗珠，他干巴巴道：“误会，都是误会。” 不是说好仙人跳，怎么警察都来了？ 真巧，这时听到动静的冯褚打开房门，“你——” 这才多长时间，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你们认识？”年逾四旬、头发隐约有些花白的警察皱着眉问。 冯褚想起人类的监狱就发怵，听说那里面特别恐怖，对于跟监狱密不可分的警察她当然也很忌惮。 乖巧的点头，冯褚道：“认识。” 下一秒，小警察从张继明房间里出来，他手里还抓着一个女人，“报告队长，这也是个嫖客！” 张继明，嫖客？ 冯褚先是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接着鄙夷的看向不远处灰头土脸站着的青年。 他这辈子的脸都在这五分钟里丢光了。 回望过去，张继明哭丧着脸道：“你听我解释。” 冯褚知道等于张仲知道，他回青云观非得被打死不可。 “不听。”冯褚果断摇头，然后她抱着手臂开始在一旁看戏。 见这条路行不通，张继明又望向警察口中的队长，“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我根本就没碰她！” 这种理由他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队长掏了掏耳朵，不为所动，“这个未遂也算犯罪。” “我真没有！”见对方想要给自己戴手铐，张继明急了。 “放心，我们做警察的不会冤枉一个任何一个无辜群众。” 他们一般让对方认罪认的心服口服。 队长冲那个小警察使了个眼色，小警察会意，接着带着女人走了。从头至尾，女人都没有说话，因为她脑子也是蒙的。 张继明和女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安排好的剧情，会突然撞上警察扫黄。 “好了，把你们分开之后，我们会问你们几个相同的问题，如果你们的答案相同，那我就放了你们。”处理这种事情，队长可以说是相当的老练。 提前认识，哪怕不是小情侣，开房也不是违法行为，毕竟现在的社会还是挺开放的。 然而就是这一句话，让张继明差点没呕出血来。 他跟那个女人认识了不到半个小时，能有这种默契才奇怪了。 忍了忍，张继明只得撒谎，“其实我们是同学。”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刚刚的女人也说自己是大学生。 “今天偶然遇到，闲聊了两句。” 这么死不悔改、拒捕、不配合警察工作的成年男性，拘留十五天恐怕是不行了，得往重了判。 点燃一支烟，队长大手一挥，“那你说说，你们学校名字。”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大学教出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张继明欲哭无泪，都忘了，这个也是要统一口径的。 见他终于消停了，队长十分满意，“去吧，蹲那里去，跟他们蹲一起。” 七八双眼睛望过来，老少都有，张继明直哆嗦，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恼的。 这个时候，冯褚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件事，“你被抓了，谁给我开车啊！” 她没有驾照，也没来得及学，之前出门都是裴琛或者裴琛的司机接送的。 “自己开。”张继明木着脸道。 开车这个不要紧，还能缓缓，最重要的是寻找裴钦的位置。那束头发被用过之后同她的牵绊就小了不少，用来找人的话恐怕得到猴年马月。 “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罗盘怎么用？”冯褚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下一秒，一道男声插进来，还是刚刚的警察队长。 “罗盘？你们在宣扬封建迷信？” 看来，今天说不定还能逮到两条大鱼啊。 第132章 旧时 听到这句话, 张继明忽然就来了精神，“我有道士证！” 所以那些东西完全可以解释。 “道士证？”警察队长愣了一下, 就在张继明燃起希望的时候, 他弹了弹烟灰，道：“你们道士现在不是让结婚了吗, 怎么还出来耍这个？” 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继明浑身僵硬, 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 “……我没有。” 这罪名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洗不清了。 “是那个女的她……”张继明这边刚张开嘴，那边就被打断了。 “是她先勾引你，闯进你房间的是吧？” “是, 不过……” 警察闻言不耐烦的挥手，“是就对了, 别再解释，你这种死不悔改的我见多了。” “重申一次, 我们抓人都是有根据的。” 特殊场合、特殊职业，里面的人基本都在警察局有过案底，一查就能查的出来。而那些没有案底的, 查身份证也能看出端倪。 张继明彻底无言了。 就在他们交谈期间, 宾馆里其余的房间都被搜查了一遍，又揪出了三四个来，警察队长满意的点头。 这趟也算是没白出警。 拍了拍手, 警察队长吆喝道：“收队了, 收队了！” “把人装上警车, 回去挨个问。” 很快，其余警察押解着这些男女，宛若潮水一般退却，真是来的快走的也快。 冯褚见事态已经无法挽回，她赶忙上前，“那个、能不能带我一起？” 她确实需要张继明那块罗盘。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警察队长叹了一口气，面色和缓了许多，“为了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一时间，冯褚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下一秒，他的话让冯褚有瞬间的凌乱。 “既然你们是男女朋友，请你把他的道士证拿出来给我们看一下。”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冯褚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话要是让裴琛听到，那还得了？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将视线转移到张继明，冯褚用眼神询问他。 张继明会意，他指了指楼下，“副驾驶的包里。” “好。”冯褚点头。 很快，她跑下楼梯。 看着小姑娘行色匆匆的背影，警察队长再看向张继明的时候，神色越发不满，“有这么好的女朋友，你还干那些不该干的事儿。” 张继明张了张嘴，实在是无力再解释什么了。 “我说我是被人仙人跳了，您信么？” 警察队长摇头，“不信。” 张继明：“……” 既然这样，他还能说什么。 十分钟后，冯褚背着一个大旅行包上来。 这些都是张继明这次带的东西，除了罗盘以外，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没找到，你自己找一下吧。” 因为从来没有人查过道士证，所以张继明也没有多注意过它。 将背包全部倒过来，任由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张继明开始在里面扒拉。 队长并旁边两个小警察见状，突然来了兴趣。 “这是什么？”他举着一个铜钱穿成剑，问。 “辟邪驱鬼的。” “这个呢？看起来用料是铜。” “五雷号令，沟通鬼神的桥梁。”第142节 这当然不是他弄的，他道行不够，这是他爷爷张仲留给他护身用的。 “这个……”把玩着一个通体透光的印章，见过点世面的警察队长顿时就惊讶了，“玉的吧？” “嗯，那是道经师宝印，用以招役鬼神。” 顿了一下，警察队长冷不丁得开口：“这玩意儿，值多少钱？” “不值钱，最多也就两三百万。”张继明想也不想就道。 别看道经宝师印用料最名贵，它里面蕴含的法力却不是最多的，在他们玄门中人眼中算不得什么。 两三百万？不值钱？ 这话差点没把月薪只有三千多块钱的警察队长给噎死，更别提他旁边的几个刚参加工作的小警察了。 不过要是真这么有钱，还真不一定会看得上小县城里、那种地方出来的姑娘。刚刚那个清纯是清纯，但长相确实只能说是一般。 “你带的东西怎么都跟鬼神有关？” 还不是因为这只铁牛精找他的时候说什么魂魄、厉鬼，他还以为要干一票大的……想到这里，张继明看向冯褚的眼神越发幽怨。 除了这些，他还带了“震动法铃，神鬼咸钦”的三清铃、“木鱼清磐，振醒尘寰”的鱼子、木如意等物，足足装了一大包，他才勉强安心，然后兴致勃勃的就来了。 被这么看着，冯褚也觉得冤枉：“我跟你说了，就来找个人。” “可我以为……”他以为铁牛精口中的找人是别的意思，比如从极其强大的厉鬼手中抢，或者深入万千厉鬼的老巢。 “算了。”摸到一个蓝色的小本本，张继明瞬间转移了注意力。接着，他将蓝色的小本本交给了警察队长。 印章、照片、身份证明……全部都能对的上号，是真道士证无疑了。 将小蓝本本还给张继明，警察队长沉吟了一下，问：“你刚刚说的仙人跳是真的？” “真，比真金还真。”张继明疯狂点头。 听这意思，这是要松口啊！ 说不定还真冤枉他了，不过——“你还是先跟我回局里配合调查吧。” 事情要弄清楚才好下定论。 张继明闻言，瞬间就蔫了。 小县城没多大的地方，两辆警车回去又回来，统共也就二十几分钟的功夫。 张继明是拖的最晚的一个，所以带着他下楼的时候，警车已经空了。 看着亦步亦趋跟在他们后面的小姑娘，警察队长无奈道：“你也来吧。” 刚刚她不是说想跟着么？ 冯褚闻言，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语气惊讶，“我？” “是的。” 顿了一下，警察队长道：“只要我们调查情况属实，他很快就能被放出来了。” 当然，前提是这个小年轻没有说谎。 话音落下，冯褚飞快的抗起了硕大的背包，紧接着她坐到了张继明旁边的空位上。 这个时候，陪在自己人身边的，居然是这只铁牛精。无论之前怎么样，张继明现在还是非常感动的。 “把罗盘拿来，我现在帮你看看。” 如果顺利的话，她今天晚上可以把要找的人找到，自己呢，则刚好在明天脱罪，这样事情也算是结束了。 张继明这边幻想的十分起劲儿，接过罗盘之后，他改端坐为盘腿。 心不静，所求就不准，为今之计还是要静心。 警察队长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接着就看到了这个阵仗，“哟，这是要做法？” 冯褚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嘘。” 这两个小年轻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警察队长差点没被气笑，不过他倒也没说什么，只这么静静的看着张继明动作。 话说，戴着手铐会不会有影响……冯褚的思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很快，罗盘上的指针开始疯狂的动作。 察觉到了异常，张继明双目紧闭，口中大喝：“定！” 罗盘指针依旧如故。 渐渐的，事态开始失控。 豆大的汗珠从张继明头上滚落，由脸颊到脖颈，很快浸湿了他的衣领。 “他这是……犯病了？”警察队长大惊失色。 开车的警察也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不是。”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冯褚接着打开窗户，然后不由分说将罗盘抛了出去。 警察队长下意识的从副驾驶那里探出头。 罗盘箭矢一样冲到三十多米的高空，就在它失力，即将降落的时候，一道猛烈的光火弹射而出，悄无声息的将它吞噬殆尽。 飘落的黑灰呛的警察队长赶紧把脑袋收回来，顺便关上了窗户。 “怎么回事？”冯褚赶忙从口袋里翻出一个瓷瓶，然后倒出一枚丹丸给他。 “没想到你那里还有这个。”吞了一颗进去，张继明调息片刻才把气喘匀。 要不是冯褚当机立断把罗盘给扔出去，他现在恐怕要受内伤。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周围的磁场太乱，我找不到裴钦的位置了。” “乱？”冯褚眨眼。 “什么意思？” “鬼门被谁给打开了。”张继明缓缓道。 “万鬼出，气象绝。” “不会吧？”冯褚闻言，顿时张大了嘴巴。 她往外面看去，发现街道空空荡荡，半点厉鬼的踪迹都没有，哪儿有鬼门汇聚万鬼的场景。 “不会出错？”她问。 或许知道她在想设么，张继明摇头，神色担忧：“越是这样，就越是严重。” 刚刚还没有察觉，现在注意力集中之后，周围的怪异就越来越多。 裴钦现在恐怕是混杂其间，身不由己了。 冯褚皱眉，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生魂被带到鬼门里会怎么样？” “有去无回。”裴钦摇头。 地府秩序，不是谁都能破的。 气氛安静了一瞬，一直作壁上观的警察队长不得不开口，“你们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鬼怪他信，鬼门又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冯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警车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 没办法，先下车再说吧。 两分钟后，几人到达警察局门口。 就在警察队长准备进去的时候，一个小警察跑过来，“王队，上面来人了，特殊部门的。” 特殊部门？ 刚听到这句话，冯褚接着就看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人。 这不是x省那时候，跟她同一个姓的，那个叫冯远博的吗？ 第133章 鬼门 看到冯褚和张继明两人, 冯远博脚步瞬间一顿。 当初除蛟杀龙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冯褚留给他的印象别提有多深刻了。 “这不是当初那位大师吗……”旁边特殊小组的成员小声嘀咕了一句。 显然，他也有点难以置信。 至于旁边的那个，虽然当初混杂在人堆里不够显眼, 但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 那青年应该跟青云观观主张仲有点关系吧, 怎么现在坐着警车出现在了这里？ “二位……也是听到消息赶来的？”冯远博面带迟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用怕了。毕竟这次身边只跟了一个阴阳先生，他实在是心里没底。 然而冯褚这边还没有说话，那边就有一个穿着长褂, 一身复古装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该男子头发虽然花白，但无论是面容光彩也好，还是精气神也好，竟然不输张继明半分，想来是道行高深的缘故。 “啧, 这不是鼎鼎大名的青云观观主的嫡孙么，怎么头顶黑云缠绕, 我看着有牢狱之相啊。”对方刚一站定, 讽刺的话就向这边喷洒过来。 手上明晃晃两个银白色铁圈, 张继明就算是想掩饰也掩饰不住, 于是他只能木着脸，假装没有听见。 青云观势大, 观内高人众多, 但也不能保证所有修这一道的人都信服他们。 外头天高云多, 自持身份的大师多了去了，他们之中有些人也未必就比张仲差多少，只是闲云野鹤惯了，不在乎这些虚名而已。当然，面前这个中年男子是不在此列中的。 从脑海里搜索半晌，张继明恍惚间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陆满丰，当年自持本事，想要加入青云观，结果被他爷爷拒绝，后来就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不过因为实力摆在那里，对方倒也没闹出什么事端。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么一个机会，能挤兑几句当然是要挤兑几句的。 事到如今，张继明也只能听着。然而他忘了，冯褚现在也算是青云观的一员。 作为特聘过来的护山神兽，有外人挑衅，她也总不好就这么坐视不理。第143节 冯褚顿了一下，然后沉声问：“你是谁？” “你又是谁？”陆满丰挑眉，一脸不屑。 玄门虽然不论资排辈，但年纪大的实力强一些，这是普遍规律，所以他并没有把冯褚放在心上。 斟酌了一下，冯褚如是道：“青云观的工作人员。” “看来那里可真是堕落了不少，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里进。”或许是想到了旧怨，陆满丰脸色越发的差。 看着这两个人就来气，他甩了甩袖子就走了。 冯褚见状，不由得摸摸鼻子，“我还以为我们得打一架。” 毕竟这人的语气实在是冲的不行。 “他有心没胆。”张继明撇嘴。 不然这么多年早翻天了，自己对他不可能连印象都不怎么深。 不过自己被警察抓进局子这件事应该足够陆满丰笑很久了……想到这里，张继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很快，张继明被小警察带到审讯室里问话。 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等他背影消失后，冯远博低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褚指了指旁边的警察队长，“问他。” 她只看到了张继明被抓之后的情况，具体是怎么个章程，她也是一知半解。 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警察队长干巴巴道：“……他嫖娼。” 不过看样子中间有点误会。这小年轻说过的仙人跳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不少。 “嫖娼”这两个字一出口，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了淡淡的尴尬。 一丝凉风吹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大师的私生活他可管不了……低咳一声冯远博拍了拍警察队长的肩膀，“走吧，我们去开个会。” 现在是凌晨两点，所有人出警之后已经疲惫不堪了，一听说开会，他们不由得露出一丝苦色。 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以前没有听说过这个特殊部门，但对方的手续也好，证明也好，都证实了其身份。 无奈之下，警察队长只好带着几个小警察跟在了冯远博身后。 冯褚作为张继明的同行者，当然是要等他的，更何况…… 她这边刚抬脚走上台阶，那边冯远博一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一边喊：“冯大师，一起？” 跟这小姑娘在一起，别提多有安全感了。 冯褚弯了弯眉眼，笑着道：“不了，我就在这边。” “那好吧。”眼中闪过遗憾，接着冯远博带人往对面的房子走了。 背着硕大的背包，冯褚抬脚走进正门大厅。 如果刚刚那一闪而逝的古怪感不是错觉的话，那还真是了不得了。 按照门牌找过去，冯褚越发深入其中。 今天晚上逮了那么多人，所有的警察都忙碌了起来，所以一时间倒也没有人来阻拦。 另外小队，不管这件事的值班女警察看到局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她眉头一竖，赶忙喝止：“你干什么的，里面不让闲杂人等走动你不知道吗？”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愣了一下，冯褚不好意思的说：“那个……我来等人。” “等人得去大厅。”女警察表情依旧严肃。 “噢噢噢。”冯褚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她依言背着旅行包离开，那模样要多乖觉有多乖觉。 瘦瘦小小的小女生，那包大的都能埋住她了。不知道为什么，女警察突然有些心软，“你找谁，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帮你问问。” “他被带去问话了……”冯褚小声道。 顿了一下，女警察开口：“刚刚进来的？” “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女警察忽然就变了一张脸，原本尖锐的棱角渐渐消失，她语气尽量委婉的说：“刚刚进来的你就别等了。” 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家无室无女朋友的男人去那种地方还勉强说的过去，有老婆有孩子有女朋友的男人还去就是犯贱！ “算了，外面冷，你先来我办公室坐一会儿吧。”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小可怜的冯褚听到这话，赶忙道了一声谢谢，然后颠颠儿的跟了上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走廊里的气息变得越发浑浊，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 谁能想到，鬼门开启的位置会在警察局这里？带冯远博来的那个阴阳先生，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冯褚看着渐渐聚集起来的厉鬼们，她仔细的感觉着裴钦的气息。 没有啊……不知道是气息太多混淆视听，还是人压根就没到场。不过鬼门对魂魄有致命的召唤力，到时候总能找到他。 因为愣神的缘故，冯褚的面色看起来有些呆滞，女警察只把她这种表情当做被男友背叛，受打击太大才会这样。 见两人进来，办公室里其余几个值班警察原本是想询问的，但都被女警察制止了。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从饮水机那里倒了杯水给冯褚，“喏。” “谢谢。” “不客气。”语罢，女警察坐到椅子上写记录去了，态度并不很热切。 这种事见多了，人难免会变得麻木。两分钟后，办公室里重新变得安静。 第一只厉鬼进来，两秒钟后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一直到第十三只为止，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里变得挤挤扛扛。 鬼门开启，这是恶鬼唯一一次进入地府投胎的机会，哪怕冯褚溢出的气势令人畏惧，它们还是争先恐后的涌进来。 这个房间都这样了，更别说别地方。 “我总觉得有点冷，是不是暖气停了？”八字最弱的男警察最先受不了，开始不停地往手上哈气。 离暖气管道最近的则伸手摸了摸，“没有啊，还热乎着呢？” “老张老李，你们别那么多事儿好不好？”女警察头也不抬。 “你看看人家下姑娘都没说什么呢？”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自己脸上，冯褚放在下面的右手一弹，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击中了趴在男警察身后的厉鬼。 “咦，好像暖和了一点。”对方后知后觉道。 就在冯褚眉目紧锁，准备隐晦提醒三人几句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喧闹声。 原本以为只是例外，谁知道这种喧闹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没有犹豫，冯褚赶忙起身推开了房门，下一秒，她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这么多女人啊…… 放下手中的笔，女警察淡淡道：“这都是那些男人的家属。” 有五十多岁的、四十多岁的、三十多岁的……甚至还有拖家带口，扬言要打对方个半身不遂的。 生人急剧增多，盘旋在此处的厉鬼就越发兴奋。它们身上的黑雾仿佛被什么东西抽取出去了一样，渐渐溢散到墙外。 下一秒，凄厉的叫嚷声传递到冯褚的耳膜。 “小姑奶奶，救命啊！” 这里面，身怀道行的张继明自然就成了香饽饽。 随手将背包里的法器扔到桌子上一件，冯褚飞快道：“拿好它，这东西会保佑你们的！” 几个警察有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寻着声音摸索过去，冯褚的头脑格外冷静。 按照这个情形，不超过半个小时鬼门就要开了。而这里的所有人，还都一无所觉。 第134章 突发 另一边。 年约二十出头的警察“咣当”一下把手中的记录本给拍在了桌子上, “嚎什么嚎！老实交代问题！” “还小姑奶奶，现在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张继明别提有多憋屈了，除了憋屈, 他还有油然而生的恐慌感。 没有法器傍身、自身法术又如此低微, 张继明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只希望冯褚能早点出现。 “快！”小警察催促。 他不是玄门中人, 更没有天生一对阴阳眼, 所以看不到整个审讯室里, 上上下下已然塞满了恶鬼, 正张牙舞爪的往生人身上扑，源源不断的黑雾升腾着。 眼见小警察身上的生气开始溢散, 张继明不由得急了。 他站起身一个猛扑，因为手上现在还戴着手铐, 掐诀速度很慢, 复杂的动作也做不来，所以足足过了十几秒钟，趴在小警察背上的厉鬼才堪堪被击散。 然而这一动作, 更刺激了屋子里的其他东西。 尖啸声响起，其中有男有女, 有老有少, 刺激的张继明头昏脑涨。 “你做什么？！”以为他这是要袭警, 小警察又惊又怒。 刚刚就听说这人胆子大, 在宾馆被抓的时候就已经打了一个同事了, 没想到他到了这里竟然越发猖狂！ 顾不得那么许多，张继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咬牙道：“……别说话！” 不然今天这些人都得死在这里。 就在小警察气急，准备给面前这个青年一点教训的时候，门外传来明显的骚动。 “小姑娘，里面这边是审讯室，你不能进去！” “那我在这里等一下行不行？”第144节 说是骚动，其实也不过是短短两句话而已。听到这个动静，张继明原本还惶惶不安的心突然一定。 无论怎么说，有冯褚在，事情不会变得太糟。 一道白光闪过，审讯室的厉鬼一扫而光。仿佛不知道疲倦与恐惧一样，新的厉鬼进来，一只、两只、三只…… 不过距离再次充盈，还有几分钟的时间。鬼门还没打开，这些东西还没疯彻底。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张继明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为今之计，他能做的就是等了。 片刻后，在小警察的步步紧逼之下，张继明只得把自己刚刚的证词给重复了一遍。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把女人什么时候来的，还有你看到的那四个人长什么样都一一描述一下。” “晚上大概十点多钟的时候，女人敲响了我的门，她告诉我让我救她……” 青年的声音由焦躁变得木然，显然是心不在焉的结果。 …… 另一边。 警察不耐烦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你赶紧离开这里，再纠缠小心别怪我以干扰办案的罪名把你也给押里面。” “别别别，我马上走。”冯褚忙不迭道。 见她如此配合，警察满意的点头。 趁着对方不注意，冯褚在离开的时候，每当路过有人声传来的房间那里，就将背包里的小玩意儿丢出去一件。 她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保险起见，这些法器说不定会在关键时候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如果张继明在这里，看到冯褚把他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的东西当石头丢，估计得当场心脏病发作。 不过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法器再珍贵也没有人命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东西起了作用，原本还一面倒的局势逐渐趋于平衡。 情况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坐在门口处的长椅上，冯褚手中提着的包已经明显瘪了下去。 现在就等鬼门大开了。 对面楼栋，会议室——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还请你赶快让所有的警察、犯人、犯人家属都抓紧撤离。”冯远博开口。 他旁边的阴阳先生正死死的皱着眉，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他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青云观就是财大气粗，那么多法器的气息，让人看了就眼红。那个养尊处优的张家小子，大概是大手大脚惯了，所以压根不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说用就用，眼睛都不眨。 一时间，阴阳先生的心情一半是嫉妒一半是轻松。 不过这样也好，这次起码不会死那么多人，也算是青云观积德了。 “抓紧时间吧。”对此，阴阳先生只开口提醒了这么一句。 毕竟法器也不是万能的。 面对着这种指令，警察队长斟酌了好半晌，然后问了几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我拿什么理由要他们走？我们人手不够，有人趁机逃跑了怎么办？就算是要转移，我们能转移到哪里去？” 总不能全部就地给放了吧？ 除了今天晚上嫖娼的十几个男人，还有最近一段时间抓住的抢劫犯、纵火犯、小偷……这些人可还没录完口供，还没有来得及移交到看守所那里呢。 “就算是这些都能解决，警察局旁边就是看守所，里面关押的都是些判决还没下来的犯人，他们中不乏罪大恶极者。哪怕有一个逃窜，对老百姓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短时间内他们可没办法走。” 所以他们不能冒这个险，哪怕这些人是上级也一样。 看着突然强硬起来的警察队长，冯远博也觉得棘手。 就在几人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阴阳先生瞳孔骤然一缩，“不好！” 鬼门突然开了，比预期估计还要早很多。 肉眼可见的，半空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说是“门”，实际上只是个像人眼一样的东西。 此刻，无论有没有道行，是玄门中人还是普通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或许是为了掩饰一般，天空闷雷炸响。 下一秒，头顶的灯光闪烁了两下。半分钟后，灯光彻底熄灭。 整个公安局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咕咚”、“咕咚”……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们看那是什么！”有眼尖的警察伸出了手指。 所有人的视线下意识的跟着移动。 娇小的身影出现在空地上，接着陡然窜出，直冲冲的奔着那道鬼门就去了。 “裴钦，抓住！”看着夹杂在黑雾中唯一的一抹白色，冯褚大喊。 “二婶！”精神一震，裴钦像抓救命稻草一样伸手。 下一秒，鬼门关闭。 第135章 血霉 宛若人眼一般的裂缝在瞬息之间快速合拢, 眼见裴钦已经有半截身体被吸入其中, 冯褚当机立断, 用双手撑住即将关闭的鬼门。 “啊！” 呼痛声让听到的人不由得精神一震。 “二婶，你的手……”裴钦喃喃。 硬撑起鬼门，就算是她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上古孕育出的一界, 哪怕她修行两千年, 外加一身强横无比的功德之气，也没有跟此间叫板的资格。 感觉到自双手蔓延上来刺骨的寒冷，像要是将法力、神魂、躯体一应冻结, 冯褚咬牙，“快点！” 裴钦闻言，丝毫不敢耽搁, 赶忙手脚并用从厉鬼堆里拼命的往外爬。 然而拼命往里面涌入的厉鬼不知凡几，就算是他已经用尽全力，半分钟的功夫也只挪动了不到三十厘米。 拥挤之下，裴钦觉得如果他要是有内脏, 现在恐怕都要被挤压出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有人从中作梗，鬼门关闭的趋势越发急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整个鬼门迅速涨大了一圈，原本两米的高度, 现在足足增加了一倍。 在四米多的大门映衬之下，冯褚人类的身躯显得如此娇小。 她快坚持不住了…… 更糟糕的是, 一个浑身溢满恶气的厉鬼刚冲到裴钦眼前, 以一种疯狂的姿态想要挤入其中。 躲闪不及, 裴钦瞬间被撞的倒退回去，这下子他是连胸部以下都被埋在了鬼门之中。 阴冷、森寒、浑浊……哪怕看不到身后的景象，他也能感受的到自己下半身身处的环境是有多糟糕。 沉默了一瞬，裴钦抬头，目中透露出深深的悲切：“别坚持了，放弃我吧。” 她不过只是自己二叔的女朋友而已，两个人连结婚都没有，她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更何况，拿冯褚跟自己比较，自己二叔肯定会选择冯褚。 毕竟，他妈和他，同裴琛的关系都谈不上好。有血缘又能怎么样，里面终究没有多少感情。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裴琛死了，他也不见得会伤心，同理，裴琛对他也一样。 叔侄，这种关系在某些时候显得十分空泛。 “你以为……”刚说了三个字，冯褚就感觉到门上传来的压力越发的大了，赶忙稳住身体，接着她咬牙开口：“你以为这是拍电视剧吗？！” 还抛弃？要是人真没救回来，她的脸也不用要了。 靠裴钦自己一个人爬出来是不行了，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哪怕变成魂魄也是一样。 所以，还是要她来。 用尽全力推了鬼门一把，宛若人眼的大洞竟然跟着撑开了些许。趁着这个机会，冯褚目光如炬，死死的盯住那一抹即将被淹没的白色。 就是现在！ 好似一道闪电，冯褚几乎是用足以媲美瞬间移动的速度出现在了裴钦面前，然后精准的拽住了他的胳膊。电光火石之间，她朝鬼门外猛的一扑。 就这样，裴钦被拽了出来。眨眼功夫，鬼门彻底关闭。 周围恢复了安静，好似刚刚的场景从未出现过。至于头顶上聚集的乌云，很快也就消散了。 “咣当”，不知道是谁不注意，把腿狠狠的磕在了凳子角上，把一屋子的人，无论特殊部门的成员也好，还是县城的警察也好，都是一副见鬼的样子。 虽然他们刚刚看到的，确实是鬼。 “以一己之力阻止鬼门关闭？”阴阳先生久久不能平复，看得出来，他内心受到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 青云观的实力，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了，这样道行的人，居然只是一个工作人员。 那多年未见的青云观观主张仲，是不是要马上坐地飞升了？ “那、那个小姑娘，这也太厉害了吧……”哪怕在x省斩杀蛟龙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一次，冯远博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几日里，自从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旁边的阴阳先生就跟他讲过鬼门是个什么东西。 那可是号称“有死无生”、“有去无回”的外地府大门！ 地府，单单是提起这两个字，就足够让人心生敬畏了。 县城里的警察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他们感慨的是，那一看就不好惹的“眼睛”，居然被人给掰开了。 其中警察队长的心情最复杂，没想到自己顺手抓来的青年，对方的“家属”本事这么大，恐怕他本身的也不容小觑吧。 另一边，丝毫不知因为冯褚，自己的地位正在飞速拔高，连身份也变得神秘起来，张继明在鬼门爆发的一瞬间，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一个没有控制好，他挣断了手上戴着的手铐，直接把审讯他的小警察的眼珠子都给惊爆了。 幸好，随之而来的戾气汹涌，让警察局里的所有活人都昏迷过去，这是他们的身体在自动保护他们。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去想什么不违法的问题，推开门之后，张继明赶忙跑了出去。 整个走廊都被淡淡的光晕所笼罩着，没有半分骚乱，平和的出奇。第145节 目光接触到地上的法器，张继明差点没背过气儿去。 不过怕随后还会有突发事件，还需要这些东西救命，他只得捏着鼻子认下来。 人命重要，人命重要，人命重要…… 口中默默念叨着这几个字，张继明眼不见心不烦，飞快的出了大厅，接着，他看到了冯褚，以及……她旁边哭哭啼啼的生魂。 看样子要找的人是找到了，不过…… 目光触及到生魂的腿上，张继明接着开始作壁上观。 冯褚现在头很疼，特别疼。相信如果有人见人高马大的青年朝自己哭泣的时候，他们也会是这个反应。 “我的脚没了，怎么办啊？”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遇到的事，裴钦不由得悲从中来。 他现在甚至觉得，他妈拿他的东西去给他舅舅好像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了。不过裴钦暗下决定，等恢复了之后，他一定要去把那枚木头珠子给要回来。 在裴钦眼中，自己就是骤然失去了护身符，才会接连倒血霉。 “这可不能怪我，我能把你及时拉出来已经不错了。”冯褚小声嘟囔。 至于他被鬼门挤掉、跌入地府的双脚，她也没办法。 吸了吸鼻子，裴钦语气沉痛道：“没了双脚，我再附身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会变成残疾人么？” “你太乐观了。”冯褚一脸怜悯的摇头。 “你的脚去了地府投胎，三魂七魄不全，你会变成白痴。” 如果下次不能跟他的双脚同时入轮回的话，灵魂自动补全之前，也就是三世之内，他投胎的时候身体都不会太健全。 目光呆滞片刻，裴钦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136章 堵截 听了足足五分钟, 冯褚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于是百无聊赖的盘膝坐下。 至于张继明，他正抬头看着天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两个人竟然连一句安慰都没有。 裴钦见状, 哭的更厉害了。 很快, 冯远博一行人匆匆忙忙的从楼上下来。 若有若无的目光直直的投落在裴钦身上，其中一部分是稀奇, 另外一部分则是躲避、畏惧。 如此清晰的鬼魂出现在眼前，对一向笃信科学的人来说，冲击力简直难以言喻。 很快, 有胆大的人吞了吞口水, 终究没有抵过心头的好奇，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下一秒，裴钦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胸口被洞穿。沉默了一瞬, 接着他恶狠狠的转头, 然后朝那人扑了过去。 裴钦现在很生气, 特别的生气。 一丝杀意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让他的理智几近溃散。 冯褚皱了皱眉, 然后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服, “回来。” 清凌凌的女声宛若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来。 裴钦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刚刚, 真的有杀人的冲动。 怎么会这样……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心中的震惊, 阴阳先生想也不想就开口, “他这是被鬼门里溢出的戾气所影响了。” “有什么办法吗？”不由分说把人拖当麻袋一样拖到自己身边，冯褚问。 思考片刻，阴阳先生中肯的说：“先找个东西给他附身吧。” 不然这种环境里，鬼门再开，他还是会受到召唤。 愣了一下，冯褚问：“随便什么都行么？” “是的。” 不知道为什么，裴钦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喏，我的手机，进去吧。” 果然，他这种预感成真了。 然而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纵然裴钦想要有所反抗，冯褚还是硬将他塞了进去。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裴钦的声音闷闷的。 想起自己会变成一个白痴，他就觉得煎熬。 眼神摇曳了一下，冯褚的回答模棱两可，“不知道，再说吧。” 这个她得想想。 “哎，对了。”冯褚转头，突然问起了别的，“我总觉得这鬼门跟我见过的不一样。” 仔细想想，威力似乎小了许多，不然她也不能这么轻易就把它给掰开。 “自然。”阴阳先生轻轻吐露出了这两个字。 “这鬼门，应该是被某只厉鬼从里面打开的。” 那冲天的怨气，简直骇人听闻。 “那对方……”为什么会把开门的地点设立在警察局这里，县城那么大的地方，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巧合？ 就在冯褚困惑不解的时候，一个小警察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报告队长，今天、今天抓到的女人里，有一个死了！” 怎么可能，她明明都放了法器了！ 冯褚想不明白这一点。 警察队长头痛欲裂，雪上加霜就是说的这个。审讯期间人死了，他难辞其咎，说不定这身警服都得被扒下来。 别人可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么离奇的事。 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她偏偏死了呢？ 冯褚、阴阳先生、张继明三个身怀特殊能力的人察觉到不对劲，然后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女人所在的房间。 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的口供，还有上面的出生年月日，阴阳先生本能的在心中推演出她的生辰八字，然后掐指一算。 很快，阴阳先生脸上闪过怪异，“不对，她不该这个时候死啊。” 命中有变数，自然也有定数，寿命算是其中的定数，轻易更改不得。 “咦。”冯褚想起了什么，然后眨眨眼睛，“这不是今天晚上你房间里的那个吗？” “……是。”张继明张了张嘴。 这是不是太巧了一点？ 冯远博闻言，接着将目光放到张继明身上。阴阳先生此时冷不丁的开口了，“不会是你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吧？” 似乎也只有玄门中人才能在不留外伤的情况下取人性命。 “天地良心，我冤枉。”张继明憋屈死了。 从来到这里，他就诸事不顺，等回青云观之后，他一定多去拜拜祖师爷，驱驱身上的晦气。 “鬼门打开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警察队长下意识的随口询问。 他这是职业病犯了。 “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环视一周，见除了那只铁牛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张继明磨了磨牙，一字一顿道：“不信是吧，好，现在我把魂魄召回来给你们看看！” 幸好他这次带了五雷号令，能够沟通鬼神。女人死去没多久，灵魂肯定在周围盘旋。 习惯了审讯取证的警察队长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想到了亲人死后家里人不知道银行卡密码，然后让道士招魂的那个故事。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能看到现场版。 将五雷号令放在手上，透过窗户朝天空遥遥一拜，张继明微微瞌上眼，“敕令，张怡之魂速归。” 一缕微风吹过，房间里还是风平浪静。 “张怡之魂速归。” “我命尔，速归！” 一连三道法音吐出，周围却连半点异样都没有。 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 良久后，阴阳先生挑眉，然后出言嘲讽：“你这东西，该不会是假的吧？” 不然就算是投入了鬼门，魂魄也能被招出来。 “你！”张继明不淡定了。 “这么雄厚的法器气息，你是瞎了吗？” 在场诸人数冯褚道行最深，五感也最敏锐。 感觉到不远处熟悉的波动，她抬头，缓缓道：“不是五雷号令没用，是她的魂魄被人给拘押走了。” 所以就算是女人的魂魄想回来，她也做不到。 刚刚的动荡，就是那道消失的鬼门的气息。 “看来，两者是有点关系了。”阴阳先生若有所思。 下一秒，冯远博见面前的小姑娘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抬脚欲走，他连忙开口：“你干嘛去？” 冯褚耸肩，老实道：“回宾馆。” “这种需要动脑子的活动不太适合我。” 线索有了，下面就是思考、推断，可她压根就不擅长这个。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办的好。 “那……”冯远博欲言又止。 知道他担心什么，冯褚弯了弯眉眼，“当然，你如果有需要的话，尽管打电话给我。”第146节 心绪放松，冯远博一脸感激的说：“那就谢谢你了。” 护身符有了，下面就该大胆的干了。 询问过张继明，知道他也不回去之后，冯褚就独自一个人离开了警察局。 或许是刚刚打雷下雨的缘故，路上还是湿漉漉的。路灯昏黄，满是凄蒙。 半个小时后，冯褚距离宾馆也就剩下一二百的距离。猝不及防间，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颤了一下。 “有人跟踪你。”裴钦语气复杂。 不知道是谁吃了雄心豹子了，真是勇气可嘉。 他们应该是没见过冯褚动手，当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没什么战斗力，竟然连掩饰都不屑。 想想，也是可怜。 不由得，裴钦心里平衡了许多。 另一边。 四个男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堵在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上，防止面前的肥羊逃跑。 警察来的太快，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不过现在嘛，老天爷又把机会给送了回来。至于那个女人，关也就关了，谅她也不敢把他们四个供出来。 如果没错的话，审讯好歹需要一晚上的时间，所以那个青年应该是没有在的，只有这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 “看到她后背背的包了么，等会儿抢过来，看看里面有没有钱。” “万一她要不给呢？” 听到这句话，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开口了，“那就由不得她了。” “到时候她识相的话还好，不然……” 他手里已经有过一条人命了，不在乎再多添一个。 “这么清纯的小姑娘我还是头一次见，她五官看样子还是纯天然的，不如兄弟们一起玩玩儿？” 人的邪念往往在一瞬间产生，然后如星火燎原，蔓延成灾难。 第137章 一遭 路过宾馆前面的小巷子时, 有一双手突然捂住了冯褚的嘴, 然后飞快的将她拖了进去。 裴钦这个时候已经没眼看了。 “这里没有摄像头，识相点，把你身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吊梢眼男人最先开口。 小幅度的踢了踢腿, 冯褚忍耐着想要直接将这几个人打一顿的念头,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好像不认识你们吧？” “别废话！”眼白多于眼黑的男人有些不耐烦, 他只想马上见到钱，“让你交你就交！” 环视了一周，冯褚接着将自己的钱包从口袋里翻了出来，那模样要多配合有多配合, “喏，给你们。”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飞快的接过去, 发现里面只有一两千块钱的现金, 几人对视了一眼，嗤笑道：“走？你在做梦吗？” “把你银行卡密码告诉我们，如果能顺利取出来钱, 我们就放了你。” 一千五百块，打发要饭的都不够。他们一共四个人，盯了一晚上，难道就是为了这三百多块钱？ 人类可真是贪得无厌。 “654789。”冯褚显得很有耐心。 一直沉默, 但眼神最为凶厉的男人拍了拍面前小姑娘的脸, 眼中淫邪之色一闪而过, “你最好不要耍花招。” 宾馆对面就有两台自动取款机, 来去也就几分钟的工夫，不过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的动作很慢，足足过了十五分钟还没有动静。 就在其余几个人按捺不住，想要去查看的时候，对方才出来。 “我以为你要卷款跑路呢。”吊梢眼男人意味不明的打趣。 “怎么会。” 拿着厚厚的百元大钞回来，去取钱的男人兴奋的额头都在冒汗，“一天最多取两万，等会儿我们把钱分一下。” 这人可真大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兄弟呢，不过…… 看了他一眼，冯褚缓缓道：“我卡里有三千多万，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三千万！ 听到这个数字，其余三个男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没想到冯褚会主动暴露，去取钱的凶恶男人表情僵了一下，“我这不是正要说呢。” 怪不得他去了这么久，想来应该是被那八位数给镇住了，翻来覆去的数了好几遍。 这四个都不是什么好人，谁能不明白谁的小心思。如果有可能，没有会真的愿意同别人瓜分。 再看向这张卡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神里面弥漫着不加掩饰的贪婪。 帝都来的人，可真有钱啊！ “一天两万两万的取，三千多万也得取上个一千七百多天。”五年时间，谁能等得了。 巨大的数字让人情绪失控，行为也渐渐没有了理智。到这个时候，四人已经开始做千万富翁的美梦了。 “要说有钱人家的小妞我们没玩儿过，不知道其中是个什么滋味，要不今天晚上兄弟们就一起来开开荤？”吊梢眼男子笑，浓重的口气让人不由得皱眉。 三千万的卡是有了，到里面的钱却是不好弄出来。这种事情，一个不小心就得进监狱。 如果被抓之前好好耍耍，哪怕是被枪毙，想想也不是太吃亏。死前还能上个平时高攀不起的有钱人家的小公主，这笔买卖值了。 默默听到这里，冯褚顿了一下，“你们不是说要放我走？” “现在怎么能反悔？” 话音落下，四人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有两个眼泪花子都笑出来了，“不愧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小‘公主’。” 最后两个字他们咬的很重，冯褚怀疑他们真正想说的是“傻子”。 “放心，我们等会儿会让你好好舒服舒服的。” 这句话一出口，冯褚算是达成了目标。 “录音、视频都好了吗？” 好了的话，她可就要动手了。 四周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原本突然把心提起来的四人瞬间就恼了，其中一个男人挥舞着巴掌，正对准冯褚的脸。 “我叫你虚张声势！” 下一秒，极度阴冷的气息溢散。裴钦从手机里钻了出来，双手抱胸，他表情森然道：“好了。” 这些人，当真是活腻了！ 巴掌停在半空中，准备打人的男人目露惊恐。 这人居然是透明的，而且……他没有脚！ 不止是打人的男人，其余三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的瞳孔齐齐收缩了一下，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连挪动都不行。 这是，鬼啊！ “刑法第20条规定：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 所以她甚至可以把这几个给弄死咯。 冯褚闻言，瞬间就眯起了眼睛。 “口气不小！”到底是身体里的凶性占据了上风，他们不约而同的狞笑。 一个死人，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怕的？！ 像对方捂自己一样把手放到第一个人的嘴巴上，冯褚眼睛也不眨的就踢了下去。 “呜呜——！”剧烈的痛苦让男人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看着男人的双腿软绵绵耷拉在那里，冯褚拍了拍手，“第一个。” 还有三个。 这些人终于知道什么叫绝望了，原来他们逼迫别人的时候，对方就是这样的感觉。 想喊喊不出来，连性命都不由自己掌控，那种无力和窒息宛若一场噩梦降临。 四人眼睁睁的看着面前娇娇小小的小姑娘像敲鸡蛋一样，把他们手脚上长着的骨头挨个打断，轻描淡写的样子，令人不寒而栗。 理了理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冯褚先是将早已散落一地的钞票挨个捡起来，接着让裴钦看着这些人，自己则回到宾馆里，拿了床单和被罩出来。 手脚都被打断了，他们就是想跑也不行，所以压根不用担心。 两人一组，冯褚将床单被罩撕成布条，然后连接起来，仔仔细细的把他们捆成两串。 “你要干嘛？”怒气平息之后，裴钦神情疑惑的问。 一手拖着一个，冯褚弯了弯眉眼，“把他们送到警察局，我要报案。” 这里离警察局可足足两里多地呢，如果真是一步一步把他们拖过去，恐怕其中的滋味不会比凌迟好到哪里去。 不过想了想，裴钦并没有说话。 这些人是活该，能如此轻易就动了邪念，想来之前也干过类似的事，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深受其害。 说干就干，冯褚轻轻一拽，四人就跟着滑动起来。 柏油马路还算平整，不过皮肤接触到上面，时间长了也会被磨的血肉模糊。 凌晨四点，来往的车辆十分稀少。 其中有一个准备去拉货的面包车司机注意到了这里，原本司机还想着小姑娘手里拽的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挺沉的，如果能帮一把，他就打算帮一把。 然而把车子开过去之后，司机差点没把魂儿都吓掉。第147节 那四个，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他们嘴巴上贴着胶带，四肢呈怪异的姿势扭曲着，口中哼哼唧唧，显然是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儿少了……司机见状，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正巧这个时候冯褚也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没有犹豫，她歪了歪头，语气轻松道：“请问你有事吗？” 灯光昏黄，映照之下，小姑娘的脸色显得格外怪异，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司机觉得这一幕特别像电影里杀人狂杀完人之后拖尸的场景。 “没、没事……”飞快的说完这句话，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连人带车，差不多两秒钟后就不见了踪影。 这还真不怪对方胆小……搓了搓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裴钦默默的后退了好几步。 他二叔勇气可嘉，值得敬佩。 又十分钟，冯褚抵达公安局门口，此刻已经有一辆车停在了外面，想来是准备出警的缘故。 “真是倒霉，这边的事还没处理完，那边就有了新的案子。” “听说是个面包车司机发现的，有人在大马路上公然杀人拖尸，行为极其恶劣！” “现在的犯罪分子都这么猖狂了吗？！” …… 几个小警察的抱怨落到冯褚的耳朵里，她挠了挠头，自觉对方说的应该是自己了。 冯褚身后四人的视线虽然因为疼痛而变得模糊，但因为警笛色彩太过炫目，他们还是及时分辨出了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看到警察，四人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一副终于解脱了的模样。 很快，警察队长闻讯出来，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了面前的小姑娘身上，因为之前她徒手掰开鬼门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警察队长迅速开始组织语言，“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先是抢劫我，然后还试图强迫我。”冯褚举了举自己的手机，然后认真道：“我有证据。” 这些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就在警察队长准备去接手机的时候，天空骤然豁开了一个大口子。 这次足足有十几米高，其中汹涌的鬼气让人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窒息。 下一秒，口子扩大、张开。 再看地上的四人，其中有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原本还异常强壮的身躯瞬息之间就瘪了下去，仿佛被吸干了血肉一样。 万万没想到鬼门会突然再次开启，冯褚有些措手不及。 这男的居然是开启鬼门的关键！ 如果猜测属实，厉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恐怕不会再折腾。外面的人进不去，至于裴钦的双脚，就真的要去投胎了。 “算了，我带你走一遭吧。” 轻轻的叹了口气，冯褚接着一个纵身，然后进入了鬼门之中。 两个呼吸，鬼门关闭。 鸡鸣声响起，第一缕太阳投落在大地上。 天亮了。 第138章 身份 阴冷、沉寂、虚妄……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滋味。 冯褚踏出第一步的时候, 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 是刚刚那个男人的魂魄，至于他旁边的那股强至百倍的, 应该就是此次打开鬼门的罪魁祸首了。 没有犹豫，冯褚迅速抬手。霎时间, 冰寒滑腻的触感蔓延到神魂，指尖宛若突然接触到了凄凉的丝绸一样, 甚至带着一丝类似肌肤的绵软。 魂魄已经修成了实质, 按理说没个两三百年的道行, 怎么也不该是这个样子。难道是那个男的上辈子同她有过节, 然而仔细想想, 似乎又不大可能。 敲了敲脑袋, 冯褚满心困惑。不去多思多想, 很快她就迈出了第二步。 下一秒, 冯褚的鞋底结下了淡淡的冰霜, 仿佛是为了阻拦她一个活生生的生灵继续前进一般。 “我隐约知道, 地府威严神圣不可侵犯。”抬起另外一只脚，冯褚开始走第三步，“不过, 今时不同往日。” “天下神灵凋落，这里限制大不如前。我只来去一趟, 绝不造次, 还请各位通融。” “咔嚓”, 轻微的冰裂声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这句话, 随后冯褚走路就再也没有滞涩感了。 朝远方遥遥一拜，冯褚诚恳道：“多谢。” 得到首肯之后，随之而来的行动就顺利了许多。 没过多久，冯褚就看到了九根神柱，神柱上面雕刻着青面獠牙的鬼物，其形态无比狰狞，仿若在下一瞬就要逃脱而出，似要将所有出现的生物都挨个蚕食殆尽。 这东西，以前应该确实是活物，不过现在是死了。感觉到上面传来一阵威胁的意味，冯褚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按体型来说，这些鬼兽没有一个比她本身还小的。比斗起来结果不敢确定，反正她也讨不了什么好就对了。 “咔嗒”，清晰的脚步声在无边空旷之处回响，令人毛骨悚然。低头看去，冯褚望见了自己的影子清晰的映射在脚下的地砖上。 死人待的地方，真是可怕。不过从这里空无一鬼可以看出来，人身故后往生，大概不是走这条路。 四周的绿火纹丝不动，连火苗都不曾有丝毫的摇曳。渐渐的，迷雾开始由远及近，蔓延不止。 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裴钦本能的从手机里钻了出来。环视了一周，他被吓的够呛，“这是什么地方啊？” 看起来阴森森的，哪怕他都已经是这种状态了，还能感觉到一阵接着一阵的冰冷，跟从骨子里透出来似的。 吞了吞口水，裴钦飞快的抬起头。沉默一瞬，他口中怪叫：“卧槽，这么高！” 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屋顶，只见柱子一直绵延上去。 “这到底是哪儿……”对比第一次开口，这次的询问明显气弱了很多，他心中的恐慌感也越发强烈。 裴钦不是裴琛，冯褚不打算把他的承受能力列入参考范围，只据实以告，“地府。” “没见过吧，是不是很奇妙？” 这两个字一出口，裴钦跟凭空被雷给劈了一般，两只眼睛都直了。 地府的传说他从小听到大，但裴钦只以为那仅仅是传说而已，这种事情，怎么能变成真的？！ “你……你不是开玩笑？” “舌头捋直了再说话。”握着手机，不去理会眼前的迷雾，冯褚疾驰向前。 这里原本就不是为了人类所设计，那么高那么粗的柱子，一根就足足有十人合抱那么粗，想来这片地方的面积也不会小，要是真一步一步走过去，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 猝不及防被拖走，裴钦只来得及抓住冯褚的胳膊。 动作快若闪电，不知疲倦的奔跑了将近三个小时后，两人才看到入口的尽头。 迈下石阶，裴钦看到了无边无际的湖泊。 “怎么周围连个木船都没有，不是说地府有个摆渡人的职业吗？” 专门运送死去的人去轮回投胎，现在他怎么就没看到？ 这个时候，裴钦心中对自己所处的位置已经有了答案。虽然荒谬，虽然不可思议，但他确实来到了地府。 “这不是正常的往生路，你当然看不到了。”冯褚耸肩。 犹豫了一下，她把手伸进了面前的湖泊之中。 下一瞬，寒霜由指尖一直蔓延到手背，接着是胳膊、肩膀，最后是整个身体。 裴钦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现在最大的靠山在几个呼吸之间变成了一个精美的冰雕。 张了张嘴，他语气惶惑，“你别吓我。” 他是不是真的要完了，还顺便连累了冯褚？ 想到这里，裴钦不由得死死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抖了抖身体，覆盖住冯褚的冰晶应声而碎。 “看样子我们得飞过去。”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她都不行，凭什么那个吸干男人、带走女人生魂的厉鬼可以？ 裴钦闻言，想也不想就道：“那你赶紧飞一个吧。” 看了恢复轻松的青年一眼，冯褚幽幽道：“你当我是神吗，还飞？” 她要是有这本事，就不用花钱坐飞机了。短时间停留在空中可以，不过看这湖泊的大小，恐怕飞不了一半，她就会因为力竭而坠落。 自己倒是没什么关系，裴钦掉下去就是真死了。 “那怎么办？”裴钦傻眼。 沉吟了一下，冯褚道：“把你手腕上系的头发给我。” “啊？”听到这话，裴钦表情十分挣扎。 这些天，他能活着全靠这头发，现在冷不丁的让他摘下来，裴钦心里那个不舍就别提了。 不过冯褚是头发的主人，她说什么当然就是什么。 很快，裴钦把东西解下来交给冯褚。 将头发扬起，接着轻轻一点，一头紫色的牛影瞬间窜出。几乎是瞬间，头发化成了灰烬，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 这办法只能偶尔用一次，不然她会变成一个秃子。 “坐上来。”冯褚率先跳上牛影，然后她冲裴钦招手。 裴钦依言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脚终于踏上了实处。 不知多高，不晓多宽的门出现在两人面前，遮天蔽月，一眼望不到边。 “怎么办？”裴钦皱眉。 这么大的门，除非神仙驾临，不然谁能推的动。 撸了撸袖子，又朝手心哈了口气，冯褚跃跃欲试，“我来。”第148节 将双掌搁置上去，膝盖弯曲，她开始用力。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冯褚双脚将漆黑的地板踏碎，然后深深的陷入其中。一直到大门出现了一条足够让人通过的缝隙，她才收手。 再走进去，则又是一番天地。 “好了，现在用心感觉一下你两只脚在哪里，争取尽快找回来。” 看着表情随意的女生，裴钦张了张嘴，终于问出了在心底藏匿已久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第139章 跌落 踏入地府, 无惧其中规则，裴钦实在是不敢把面前的女生当做普通人。 外面那个阴阳先生, 青云观观主张仲的嫡亲孙子都没有这个本事，如果说她是因为天赋异禀, 这也太牵强了一些。 他二叔，到底是怎么蛊惑住这样有本事的人的？ 看了裴钦一眼, 冯褚笑眯眯的开口：“这你别管, 反正不会害你, 更不会害裴家就对了。” 她会对裴琛坦诚以待, 是因为她相信他。张仲那些人识破冯褚的身份之后, 她没有理会, 是因为对方是玄门中人, 自小接触的东西充满了玄妙, 自己算个例外, 但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裴钦不同, 裴家诸人更不一样，他们只是普通人，恐怕接受不了她真正的身份。与其日后让他们心中存疑或者猜忌自己,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告诉裴钦他们。 至于未来她不会变老的问题，相信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看着女生的眼睛, 良久之后, 裴钦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好吧。” 其实, 他有些怀疑她同那牛影的关系, 不过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他的推论也就到此为止了。 人想太多似乎也没什么好处。 “对了……如果有一天我识破了你的身份，你会不会杀我灭口。”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裴钦试探性的问。 “不会。”冯褚弯了弯眉眼，在面前的青年露出一丝庆幸的时候，她冷不丁道：“但我会把你变成白痴。” 表情僵硬在脸上，裴钦一时摸不着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裴钦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丝丝缕缕的吸引感随之而来。 半晌后，他飞快道：“好像已经在里面了。” 听罢，冯褚微微皱起了眉，“那就走吧。” 这里既然是地府，最里面自然是六道轮回之地。 “记得不要多说话，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地府对活着的生灵的排斥由此可见一斑。 裴钦犹豫了一下，接着重新进入到了手机里面。 脚下的大地不复之前的平滑与安宁，时不时从中伸出的手让人举步维艰。 这路，竟然是用恶鬼铺就的。 不知道地府善恶评判规则，竟然用魂魄来铺地，让他们经受千人踩，万人踏的煎熬。目之所及，全部都是这样的场景。 停停走走，渐渐的，冯褚听到了“丁零当啷”的铁链声。 迷雾散开，她眼前出现一条小路，从那里走过来的一行人双目皆无神采，他们脚踝处戴着的东西更是十分显眼。 感觉到手机震颤了一下，冯褚开口解释：“过了无妄海，他们的神智早已经被抽离了出来。” 现在只等见判官，将一生功过评判之后，这些鬼魂就能去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然后重新投胎，或再生为人，或沦为牲畜。 沉吟了一下，冯褚跟在了他们身后。 裴钦见状，差点没把冷汗都吓出来，“这、这些人是不是要经过阎罗殿？” 因为刚刚冯褚的警告，他的声音要多小有多小，像苍蝇哼哼一样。 “当然。”冯褚想也不想就道。 “我们会不会见到传说中的……神灵？”裴钦现在一半是紧张，一半是好奇。 这经历，可比坐过山车刺激多了。 反正他敢保证，如果自己真能成功苏醒，在这里的所见所闻，他能吹嘘一辈子。作为一个活着的时候见到地府的人，裴钦心中莫名有种骄傲的感觉。 这待遇，谁享受过？ “你是说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转轮王他们？”冯褚挑眉。 话音落下，手机震颤的厉害，仿佛是在点头一样。 这些可都是活在传说中的地府掌控者啊！ 摇了摇头，冯褚叹息道：“恐怕难了。” “记得刚刚我推开的那扇门么，我想那里以前应该是东方鬼帝——蔡郁垒、神荼治下掌管的鬼门关。” “不过你也看到了，那里现在并没有人把守，说明两者已经消失了。” 如此，十殿阎罗还活着的机会并不大。 “你知道那里有人掌管，居然还推门！？”裴钦死死压制住自己的嗓音。 听他二婶这么一说，他只感觉到一阵强过一阵的后怕，灵魂都震颤了起来。 耸了耸肩，冯褚随意道：“来都来了，总不能到门口就停下吧。” 裴钦闻言，默默的咽下了一口血。 可能是他只是个普通人的缘故，所以听到这种话时，个中的滋味就别提了。 有本事的人，真是到哪儿都不心慌，他们裴家，到底是何德何能啊。 有了这个插曲，裴钦对不断闪过的场景，还有数以十万计的鬼魂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跟着这队人来到一个类似广场的地方，那里站了密密麻麻的鬼魂，打眼一看，简直令人神晕目眩。 这种场景，看到的时候莫名的觉得震撼。 目之所及，视线中的殿宇气势恢宏，伫立在那里宛若匍匐的巨兽，近在咫尺，又似乎远隔天涯。一股苍郁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的呼吸都变得局促。 这就是天地初开就已经孕育而生的地府界！ 感觉到了异常，一股绝对的意志自殿宇上方的天空降下，冯褚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后她想也不想就抬手抵挡。 霎时间，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暗紫色的微光同白光相撞，“啵”的一声轻响过后，连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裴钦死死盯着这一幕，魂儿都快吓没了。 他二婶这是在跟地府叫板吗？！ 咬了咬下唇，顾不得裴琛会不会担忧，冯褚右手一翻，一枚散发着荧光的白玉珠子出现在眼前。 “去！”轻呵过后，白玉珠子宛若流星一般击中暗芒。 暗芒破碎，那股意志如潮水般褪去。 “走，我带你进去参观参观。”冯褚道。 果然，地府现在的实力实在是不高。 如果放在神明尚未陨落的时代，她这种小虾米，别说是进来了，那九根神柱就能把她绞杀干净。 现在的地府与其说是六道轮回的地方，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熔炉。像人类的机械厂那里，只按部就班的工作。 冯褚这边刚走上石阶，那边裴钦忸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们就这样进去，不好吧？” 主要是他还没有准备好。 “噗嗤”一下，冯褚笑了起来，“怎么，你还打算换一身正装，然后沐浴熏香三日，斋戒七七四十九天再进？” “那倒也不是……”裴钦喃喃。 懒得去理会青年纠结的心情，冯褚像逛商场一样就推门而入。 沧桑、沉寂、荒芜……这是两人对殿宇里面各场景以及摆设的第一印象。 “能、能拍个照片么？” 听到青年这句话，冯褚顿了一下，然后道：“有本事你就拍。” 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半分钟后，手机传来“咔嚓”的拍照声。 死命的翻看了好几遍，裴钦激动的直发抖，“回去之后，你能不能把这张照片传到我手机上？” “可以，只要你不怕倒霉。”他当地府是能随意亵渎的吗？ 听到这里，裴钦瞬间就蔫了，“那还是算了。” 他还想多活几年，亲眼看到地府这么可怕，他一定要争取活到一百岁，毕竟下次可就没冯褚陪着了。 大殿内并非空无一人，里面有拿着毛笔的判官，还有高高坐在上首的，一身王服的身影。 原本裴钦还有些紧张，但等冯褚用白光将两者击退之后，他一颗心可算是放了下来。 有她在，这天下恐怕都大可去得。 越往上走，桌案上的书卷就越显眼。 “我猜这应该是生死簿。”小声嘀咕了一句，冯褚试探性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下一秒，还没等她摸上那书卷，裴钦目中的神采瞬间消失，那模样跟大殿外所有等候裁决的鬼魂一般无二。 他的脚这么快就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都不用排队的吗？！ 外面十万之众，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来的话，得等上好几年呢！ 奇怪反常即为妖，这一切恐怕有人在其中搞鬼。这地府之中，她唯一有过交集的，就是那个打开鬼门的厉鬼了。 来不及多想，冯褚化为本体，朝六道轮回那里狂奔而去。 忘川河、彼岸花、三生石……这些景象自她余光中一闪而过。 过了一座小石桥之后，冯褚看到了六个光幕，想来这就是轮回之地了。 对比其他鬼魂，七八岁幼童高的生魂是如此的醒目。第149节 幼童模样与裴钦长相一般无二，如今正要迈入标有“畜生”二字的光幕之中。 想也没想，冯褚瞬间拉住他的手。就在冯褚准备使力把他往外扯的时候，幼童嘴角突然一咧，陡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好！ 脑海里接收到这样的信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眨眼间，冯褚感觉到自己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 白雾闪过，她硬生生的跌入了畜生道中。 幼童站定，几秒钟后，一个十三四岁、黑雾缠身的女生缓缓出现。 “呿，还以为多有本事呢，原来也只是个草包。” 拿起一根玉制的毛笔，女生在手中的单薄的纸叶上写上了什么东西。 “好了。” “现在，该你们了。” 将笔纸收起来，女生语调奇异而阴森，她身后，是惊恐万分的男人和女人的生魂。 就在女生手刚落在两人脖子上时，畜生道的光幕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年轻人，你胆子不小啊。” 第140章 生死 冯褚艰难的迈出第一步, 光幕摇晃的更加厉害了。 外面的几个鬼魂看不到畜生道里的场景，也就无从得知她现在的状态。 一男一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脸上满是希冀，两人迫切的盼望着冯褚能够将他们给救出去。至于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她面容陡然变得狰狞起来，再不复刚刚的平静。 “怎么可能！？” 已经堕入了轮回之中，天地法则运转, 这女生怎么还能有挣扎的力气？ 畜生道内，冯褚双腿宛若陷入了胶水里, 无数无形的手死命的把她往下面拖拽, 眼前满是迷雾，挤压感从四面八方而来，仿佛是在把她镇压在当场。 “咔嚓”, 手机碎裂的轻响让冯褚精神一震。 手指一弹, 白玉珠子顿时笼罩在她的头顶, 如此，覆盖在身上的压力顿时就消散了许多。 冯褚微微瞌上眼, 转瞬间, 她化成了本体。牛身刚硬, 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在这一片白雾中横冲直撞。 “啵”的一声细响过后，冯褚眼睛一亮, 接着一鼓作气冲了上去。 很快, 嘹亮的牛叫使这一方小天地都震颤了起来, “哞——” 原来, 自己二婶不是跟牛影有关系，而是她本身就是牛…… 已经被挤压的不成样子的裴钦狼狈的跌坐在地上，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世界上真有精怪，还是活的！ 不待裴钦多想，下一秒，他怀里被塞入了一个孩子。 “你的脚，管好他！”重新幻化成人，冯褚微微眯起了眼睛。 或许是感觉到了面前的铁牛精周身汹涌的怒意，七八岁的孩童缩了缩脖子，那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好像刚刚推人进畜生道的不是他一样。 看着这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裴钦浑身都不得劲，他隐隐约约有种突然当爹的感觉。 天知道，自己才23岁，是绝对不可能生出这么大一个儿子的。而且这个也不叫“生”，应该是分裂或者无性繁殖？ 几秒钟时间过去，原本胡乱想着什么的裴钦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给拽住了，低头望去，小男孩怯生生的看着他。 “爸爸……对不起……” 爸、爸爸？ “轰隆”一声，裴钦的脑子里跟放了烟花一样，突然就炸开了，“你可别胡说！” 然而面上虽然十分抗拒，但裴钦心里还是甜滋滋的，他头一次知道，原来男性也会父爱泛滥。这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真是奇妙而又温馨。 看着这张小脸，多么的惹人疼爱，裴钦忽然有种马上结婚生子的念头。 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冯褚嘴角抽动了一下，“麻烦你在自我陶醉的时候，看一下自己的胳膊好吗？” 话音落下，惨叫声瞬间传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怎么又变透明了？！”裴钦惊慌失措。 继两只脚之后，他的右手也没快了。至于面前的小男孩……不，他现在已经不能称为小男孩了，短短半分钟的功夫，他长至了十一二岁的少年模样。 就算是裴钦再傻，也突然明白了点什么。 “这孩子是你灵魂的一部分，有人点化了他，所以他现在拥有独立的思想。”冯褚抿唇。 “他可以吞噬你，变成一个完整的灵魂，如果你再不反抗的话，这世界上就没有裴钦这个人了。” 至于裴钦对他为什么会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下意识的就放松了警惕，那就更好解释了。 同一个灵魂自然是会感觉到亲切，加上小男孩能读懂裴钦心中所想，他一时间难以抵挡很正常，更别说心生警惕了。 这么多天的折腾，再加上这一出，裴钦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压根顾不得什么害怕，他用现在最强健的左手，一把把小男孩夹到腋下，另一边透明到几乎消失的右手则高高扬起。 下一秒，巴掌狠狠地落了下去。 “你凭什么打我！”少年哇哇大叫。 眼中闪过凛冽，裴钦冷笑，“就凭我是你老子！” “你刚刚说过的话，可不能不承认。” 没过多久“啪啪啪”的巴掌声不绝于耳，裴钦气势越足，被压制的少年力气就越小。 到了后来，每次一接触到少年，裴钦的右手就凝实一分，然后是身体，最后是脚。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的魂魄透明的几乎看不见。裴钦原本就比他强了不少，真动起手来他当然无力反抗。 最后，已经退化成婴儿的少年目露绝望，再没有了刚刚的气势。 就在裴钦的手准备落下的一刹那，他伸出自己的小胖手再次抓住了裴钦的衣襟。 “饶我一命好不好？” 见裴钦不为所动，婴儿语气越发急切，“你现在这样回去不会有什么妨碍了，也不会出现什么后遗症。” 现在所残留的，只剩下他自己新生的灵魂和意志了而已。 “等我在地府修行几年，真投胎当你儿子！” “呵。”裴钦翻了个白眼，表情依旧不动如山，“你做梦吧！” “投生成我儿子，你一出生就是荣华富贵，这么会占便宜，你还要不要脸？！” 语罢，不顾婴儿死命挣扎，裴钦一巴掌又落到了他的屁股上。 “爸，爸……爹，亲爹，我保证投生成你儿子以后绝对不败家，伺候你，给你养老送终，肯定不气你……”婴儿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惊慌。 再打两下，他就真的要没了。 “不行，这么心狠手辣的儿子我肯定不能要。”裴钦现在心硬似铁，压根就没有丝毫的动摇。 见这条路行不通，婴儿又把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冯褚身上，“叔祖母，救命啊……” 看着抽抽噎噎的小婴儿，冯褚眨了眨眼，“他不要你，要不你来当我儿子？” ……那他不就要多个弟弟吗？ 裴钦闻言倏而瞪大了眼，扬起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原本裴钦以为小婴儿听到这话肯定会非常高兴，既能保住性命，又有个大靠山当妈，这种好事普通人求都求不来。 然而话音刚落下，他怀里的婴儿瞬间就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动静比刚刚大多了，其中满满都是求生欲。 “不、不了……” 她一身强横的功德，寻常魂魄哪儿能投胎进去？再说了，投胎之后自己最多活个百十来年，她可是精怪，这不是意味着这辈子都要被她欺负死吗？！ 小婴儿想起刚刚自己把她推到畜生道里，不禁悲从中来，“你这是报复我吧？” 顿了一下，冯褚点头，“当然。” 她又不是圣人，能容忍常人所不能容忍的事。 仰面平躺，看着头顶一望无际的暗色，小婴儿喃喃道：“你杀了我吧。” 看到他这个样子，裴钦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行，我准备收你当我儿子了。” “你好好将养，记住，我这人没什么耐心，等不了你太久。” 想想他要叫自己一辈子的爸爸，刚刚还不觉得什么，现在裴钦倒是有些痛快了。 一番折腾下来，小婴儿已经彻底没了气力，“……好。” 就在处理完这件事之后，裴钦再转头，却发现那只厉鬼和一男一女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们该怎么办？” “急什么。”冯褚一把把小婴儿提在手中，“对方点化了他，两人肯定有所联系，只要问问不就行了。” “你说呢？” 感觉到面前这只铁牛精语气中的威胁，小婴儿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道：“她对我有恩，我不能出卖她。” “哦，那就等着吧。”冯褚干脆利落的放弃。 怔忪片刻，小婴儿犹犹豫豫的问，“……你不追了？” “追什么？”看了他一眼，冯褚弯了弯眉眼，“那两个人不是罪有应得？” 听到这句话，小婴儿狠狠地拍了拍脑袋，“我们以为你是来找他们两个的，所以才……” 隐约察觉到女生真正的想法之后，小婴儿肠子都快悔青了。 “所以才想把我推到畜生道里。”冯褚接口。 “虽然没有彻底成功，但你们的‘恩情’，我记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小婴儿背后瞬间一凉，顾不得再追问，他小心翼翼的开始求情：“你这不是没事么，就网开一面吧……”第150节 “呵，谁说我没事？”冯褚语气幽幽。 下一秒，一条尾巴出现在两个鬼魂的视线里。 牛尾巴？！ 这么巧，要是成功的话，她刚好投身到一只小牛犊身上？！ 裴钦和小婴儿瞠目结舌。 摸了摸尾巴尖尖上的绒毛，冯褚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虽然我很高兴自己身体里长出来了一条真尾巴，但……” 这并不代表她喜欢被人所攻击。 “你告诉她，这么玩儿不够尽兴，还会损害到她再世为人。让我把人带回去，让他们在监狱里住个十几二十年，万一被判枪毙了，那就更好了。” 一想到死后还是会落到小女孩手中，两人肯定惶惶不可终日，如此度过几十年，这种折磨比凌迟还痛。 悬在脖颈上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心里承受能力差的，在日积月累的绝望中崩溃也不奇怪。 良久后，空中漾起了一串又一串的波纹。 “你保证不会救他们。”远远的，女孩的声音空灵而又森然。 她果然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更能听清楚对话。 愣了一下，冯褚认真道：“我保证。” 很快，小女孩现身，“我剪了他们的舌头，断了他们的手脚，哪怕是出去之后，他们也没办法把这里的事说出去。” “我打不过你，所以我投降。” 在天地间飘荡这么久，小女孩已经深谙实力至上的法则。 “这个也给你，请你务必让他们的得到应有的惩罚。” 面前的女生能从轮回道里走出来，小女孩实在是不敢报有侥幸心理。 “这是什么？”冯褚下意识的接过。 “生死簿其中一页，我就是偷了这个之后，才能打开鬼门的。” “还有，这是御笔，只有用它蘸取黄泉水书写，上面的内容才会作数。” “我……”冯褚刚想说自己不需要这个东西，下一瞬，她余光中瞥见了一段话。 “裴琛，帝都人士，甲子年八月十五生人，乙亥年八月初一卒，寿终三十又五。” 第141章 鬼夫 看到冯褚脸色骤然产生了变化, 裴钦表情困惑，“怎么了？” “没什么。”冯褚道。 看了小女孩一眼, 她轻声开口：“这两样东西我收下了，你设计推我入畜生道的事就此作罢。” “谢谢你。”小女孩明显松了一口气。 看了纸跟笔一眼，冯褚接着将它们妥帖的放到口袋里。顿了一下，她突然将手中的白玉珠子抛出去。 “去找一个曾经行为不端、道行低微的判官，夺了他手中判官笔, 等你成了地府的鬼差，就不用担心会消失了。” “不过你要记住, 一旦选择就没有后悔的机会, 如果身死，你无法再跟平常鬼魂一样去投胎，非但如此, 因为现在不容许出太厉害的生灵, 所以时间久了, 你的神智会被改变，说不定过个几百年, 你也会像其余的判官一样, 变得日渐麻木, 只懂得去判改别人的生死，跟机器没什么不同。” 小女孩之前既然接触过生死簿还没有消散, 显然有成为鬼差的资质, 自己也不过是为她想了另一条出路而已。 小女孩闻言, 瞬间苦笑一声：“我不行……” 判官最末也是活了五六百年的老鬼, 她哪儿能从他们手中抢得到东西？ “放心吧，可以的。” 看着面前女生面上的笃定，小女孩迟疑着伸手，“那好吧……” 去试试也好。 多存在几百年，想想她自己还是赚了。那些厉鬼千方百计想进入鬼门，求的不过也只是活着而已。 至于投胎？人间那么污浊，她才不要再去那里走一遭。所以当个鬼差好像也不错，至于神智会不会被抹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就在小女孩即将触摸到白玉珠子的时候，冯褚想也不想就抄起旁边的石块，不轻不重的将她砸退好远。 “别动……” 她一身功德，是所有邪恶之物的克星，如果小女孩碰到这枚白玉珠子，保准下一秒就会魂飞魄散。 就在冯褚准备认真解释，这珠子只会围守在她周围，不能碰触的时候，她余光中看到了小女孩穿着的袍子里面的场景。 黑漆漆的迷雾被生生剥开，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一目了然。小女孩的灵魂像是碎掉的瓷器，又被人硬生生的拼凑到了一起一样。 “卧槽！”裴钦惊叫。 “谁特么这么贱？！” 他还记得，人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变成鬼的时候就是什么样。她看起来最多也就十三四岁，花儿一样的年纪，朝她下手的人，绝对是个畜生，不，畜生都不如！ 想罢，裴钦咬牙切齿的看向地上躺着的，宛若死狗一样的男人。 飞快的用袍子裹紧自己，小女孩小声嘟囔：“别看了别看了，我好不容易才缝起来的。” “这是你自己缝起来的？”冯褚深吸了一口气。 “当然，碎成一块儿一块的，真是丑死了。”说起这个的时候，小女孩脸上的娇俏陡然变成了憎恶，身上的黑雾也快速升腾。 “幸好他没有敲碎我的头，不然肯定更难看。” 微微闭了闭眼，冯褚抿唇，“你等我一会儿。” 语罢，她变身成铁牛，几个呼吸就不见了踪影。 留在原地的裴钦气不过，他冷笑一声，然后走到男人身边，狠狠地踩了下去。 原本男人还完好的胳膊瞬间瘪了下去，“啊啊啊！” 无视男人的惨叫，裴钦蹲下身来将他的手臂再次揉搓回原型。 “看着，一次性打一顿多不解气，多来几次。” 话音落下，裴钦又是一脚。 目睹了这一切的小婴儿手脚并用往远处爬，试图离他远一些。 有这么个爸爸，他未来真是堪忧。 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小女孩走上前，犹豫了一下，她将男人的手脚接了回去。 下一秒，又同时将它们再次折断。 “唔，好像真的挺有意思的。” 都成了鬼，当然不会有昏迷这一说，所以男人只能硬生生的承受着这种折磨。 “嘻嘻嘻嘻嘻。” 等冯褚回来，紧接着就听到了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随手将御笔和一个瓷瓶丢给裴钦，冯褚开口：“别玩儿了，干活。” “瓶子里是黄泉水，用御笔蘸取涂抹在她身上，那些裂缝就会自动粘合起来。” 所谓修补，大概也就是这样。 “我？”裴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后退两步，小女孩脸上充斥着杀意，“我不要男人！”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冯褚闻言摊了摊手，“我碰你你会死，要么让他补，要么你就一直这样。” “我自己来！”小女孩一把夺过裴钦手里的东西。 裴钦站在一旁，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前面还能自己动手，后背够不着的地方你要怎么办？” “不用你管！” 掀开黑袍，小女孩一边往自己的腿上涂抹，一边扭头跟冯褚说话：“你居然真能拿到这个东西，我当初偷御笔的时候，上面刚好蘸取的有。” 所以她才能成功使用那一页生死簿，不过面前这个女生能从轮回道里跳出来，取个黄泉水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于她的困惑，冯褚语气十分随意：“黄泉水也是水。” 她是镇河铁牛，能成功取出个一碗两碗的，也不奇怪。 将用来缝补魂魄的花茎编织成的线抽出来，按着那片碎块，小女孩的手有点不稳，画上去的线条也歪七扭八。 看着她粗鲁的动作，裴钦这个旁观者都觉得疼。不由分说夺过她手中的笔，裴钦眉头拧的死紧，“我来。” 下一秒，他脸上出现了五道黑漆漆的痕迹，“嘶——” 冯褚见状，沉默了一瞬，然后静静地吐出了两个字，“活该。” 想也知道小女孩生前承受了什么，所以才会对男性这种生物如此抗拒，裴钦这样不是找打么。 然而令冯褚意外的是，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没有松手。 小女孩的动作越发凶厉，表情也逐渐狰狞，半分钟后，裴钦的胳膊被她捏断。 细微的轻响过后，小女孩突然冷静了下来，“哼！” 面不改色把自己的胳膊装上，裴钦继续手中的动作。 小腿、大腿、小腹、肚脐……到后来裴钦催眠自己，反正都已经变成鬼魂了，还能有什么所谓。 心中松懈，他手上的动作越发迅速。 又半个小时过去，看着光滑一片的身体，小女孩眨了下眼睛，可能是太过开心，她言语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我突然不讨厌你了。” “你死了之后，来当我的鬼夫吧？” 握着御笔的手一顿，裴钦面红耳赤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第151节 第142章 其罪 “呿, 不行算了。”小女孩并不是很执着这件事，反正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 看着她面上毫不在意的模样, 裴钦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旁的冯褚看了两人一眼，清了清嗓子以后缓缓开口：“该走了。” “啊……”话音落下，裴钦瞬间意味不明的叹息了一声。 下一秒看到冯褚古怪的目光，他这才发现自己在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裴钦紧接着就错开了她的视线。 懒得多去探究, 冯褚接过御笔，重新蘸取黄泉水, 她轻轻往空中一划，一道宛若人眼的裂缝陡然出现。 临走的时候, 裴钦垂下眼眸, 微不可闻道：“如果……嗯, 我是说如果，等我死了, 而你又太孤独的话, 我可以陪你几年。” 这小女孩这么惨, 他就当做好事了。 想到刚刚在她身上看到的裂缝，裴钦神情不禁柔和了下来，眼中也划过一丝怜惜。 “咦？”小女孩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人, 因为那么点怜悯就愿意耽误自己投胎？ 然而不等她仔细分辨, 面前的青年扛着地上的男人还有女人, 紧接着就不见了踪影。 鬼门关闭之前，清凌凌的女声传了过来。 “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将珠子收回来。” 不去多想青年的事，小女孩闻言面上闪过感激，然后脆生生道：“放心吧！” 如果三天没有办好，那就是自己的命，怪不得旁人。 很快，轮回道这里变得异常安静，地府重新回归了沉寂、苍茫。 怅然若失的看着远方，小女孩有些不习惯这种感觉。在他们来之前，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跟人说过话了，这里的鬼魂、判官，哪怕是所谓的阎王，除了整日送鬼魂去投胎，他们也不曾谈论过别的事。 而自己，未来大概要一直忍受这些了。 幸好，她用御笔点化了一个新魂。 见小女孩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小婴儿歪了歪头，试探性的喊：“……妈？” 提着他的后脖颈把面前的小婴儿提起来，小女孩撇嘴，“别乱叫。” “我才多大。” 虽然活着的时候没少看那些古代言情小说，里面的女主角很多也都是十几岁就生了孩子，但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又还是个孩子，才不愿意平白无故就多了个假儿子。 面前这个，可是未来的判官，虽然权利不大，但绝对能算是强而有力的靠山。 眼珠子微微一转，小婴儿咧了咧小嘴，然后他厚着脸皮，顺着小女孩的胳膊爬到她身上：“妈，咱们都是一家人，等我投胎去找我爸了，肯定看着他不让他在外面乱来。” 御笔点化的新魂，非天地自然孕生，生有宿慧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所以该懂的不该懂的他都懂。 重新把他揪出来，小女孩凉凉道：“我要是真跟他谈恋爱了，那还能有你吗？” “一人一鬼是生不出人类孩子的，所以你打算一直在地府混上个几百年？” 小婴儿闻言，脸上瞬间僵硬了起来。 怎么忘了，还有这一茬…… 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小婴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唉……” 另一边。 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震动，还有无数厉鬼涌动的气息，所有人都严阵以待，死死的盯住了不远处的空地。 漆黑的夜幕遮掩了一切，闷雷阵阵昭示着此地不祥。 “这次怎么这么大动静？！”阴阳先生眉头拧的死紧。 除了在场所有人员的人身安全，张继明还担心另外一件事，“冯褚不知道怎么样了……” 都一个白天过去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因为开鬼门非地府生物而不可为，所以他并没有把这次的动静联想到冯褚身上。 听到这句话，阴阳先生扯了扯嘴角，“可能死了吧。” 擅闯地府，她以为那里是什么好去处，还是说对自己的本事有了那么大的自信，觉得哪怕是地府，她也能进出如无人之境？ “自不量力！”对此，他很快下了结论。 白了出口就是诅咒的阴阳先生一眼，张继明哼笑，“她肯定能安全出来。” 这人是没见过冯褚的本事。 “那我就看着。”说了这么一句话以后，阴阳先生就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天空之上。 很快，一道闷青的雷霆狠狠劈落而下，一时间周围亮如白昼，那些厉鬼最先感受到其中氛围的不同，于是愈发疯狂，不要命的往一个方向挤。 “刺啦”，宛若被蛮横的撕裂了一个口子，天空那里传来响动。 一米、两米、三米……一直绵延到将近二百米的高度，裂口才逐渐有了平息的意思。仿佛人眼睁开，中间的漩涡缓缓的转动着，好像能把人的灵魂尽数吸入进去一样。 第一次是四五米高，第二次满打满算也就十米出头，现在二百米长，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打开的鬼门，难不成阎罗王现身了？！ 一时间，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又惊又怕，随着时间的流逝，其中传来的吸力对活人也有了效用。 张继明和阴阳先生不敢大意，抬手就是两道纸符。 棕黄色的光罩升起，很快就摇曳了起来，隐约有破碎之相，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再来！”死死咬着牙，阴阳先生大喝一声。 面色涨紫，顾不得法器珍贵不珍贵了，张继明直接抛出去了三四件，光盾这才重新稳定住。 令人震惊的是，没过多久他们竟然听到高空之上传来了隐隐的人声。 “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她可怜……” “别解释了，我肯定会告诉你二叔的，说你连十三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 瞥了青年一眼，冯褚淡淡道：“裴钦，你太无耻了。” 裴钦闻言既有心虚又有尴尬，他赶忙摆了摆手，“二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我保证，绝对不再去招惹她。” “始乱终弃，呵，禽兽。”冯褚一脸鄙夷。 裴钦：“……” 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不期然，他脑海里又闪过小女孩咬着下唇，一脸倔强的模样。 “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刚想说人鬼殊途，接着冯褚的话就被人给打断了。 看着对危险一无所觉的两人，站在地面上的张继明急的直跳脚，“小心！” 或许是被这句话引爆，又或许那些厉鬼本来就有了打算，它们的身躯凝聚成了一团直径超过一公里的黑色圆球，直冲冲的就往鬼门撞了过去，停在正中心的冯褚和裴钦就成了活靶子。 见识过了十万鬼魂聚集的场景，裴钦十分淡定的往自己二婶身后一躲。 对比两人的平静，地面上的人简直炸开了锅。 “快跑啊！” “傻愣着做什么！” 看着百米高空中的一男一女，阴阳先生咬牙切齿道：“你们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对此，冯褚只幽幽的说了几个字，“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抬起手腕，御笔高悬，她飞快的往面前划了一道。黑雾当即透穿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圆洞，中心瞬间空旷了起来。 厉鬼尖啸，重新凝聚在一起。 又一笔，黑雾再次被洞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短短几秒钟，逾越一公里的黑色圆球消失了一半还多。 地面上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把下巴给惊掉。至于阴阳先生，现在表情也有些呆滞。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些不能投胎的厉鬼都曾作恶多端，冯褚下手没有丝毫的客气。半分钟后，所有黑雾全部消失殆尽。她身后的鬼门也缓缓闭合。 “张继明，接我们下来！”冯褚扬了扬手臂。 “啊……哦……”飞快回神，张继明打出了一道纸符。 像羽毛一样飘飘悠悠的落到地面上，顾不得别的，冯褚赶忙开口，“那一对男女呢，没火化吧？” “没有。” 听到肯定的回答，她飞快的松了口气，“那就好。” “赶紧把这两个生魂送进去，晚了就活不了了。” 看着裴钦控制住的一男一女，张继明愣了一下，然后道：“行。” 环视四周，冯褚并没有看到趁手可用的物件，于是她转头问一旁的警察队长，“有铁锹吗，我想挖点东西。” 这两天对三观的冲击实在是太过巨大，始作俑者大多都是面前的小姑娘，警察队长并不敢怠慢，“马上帮你找。” 匆匆忙忙半个小时，不去管别人，冯褚扛着铁锹就开始围着警察局一周转圈。 “你做什么？”警察队长全程陪同。 东摸摸，西看看，冯褚终于确定了位置，“找东西。”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鬼门偏偏挑在警察局这里开么？” “为什么？” 看着困惑不解的警察队长，冯褚一铁锹下去，“因为……” “有人把尸体埋在警察局这里了啊。”第152节 小女孩眼睁睁的看着警察每日进出经过，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更没有人为她申冤。其中的痛苦，非寻常可比。 没过多久，冯褚翻出了几个黑色的塑料袋。 强奸、杀人、分尸，那男人真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至于女人，把毫无防备的小女孩骗出来，她也罪有应得。 第143章 最后 面对着这几个黑色的塑料袋，警察队长没有犹豫, 让属下打着手电筒, 亲自拆开来看。 很快, 腥臭的味道传入在场所有人的鼻腔之中。看着被切割成小块的白骨，警察队长的手都是抖的。 居然有人在警察局外面墙根处埋尸，这简直是目无法律！ “凶手就是那个男人, 至于女人的话是帮凶，现在已经不会开口说话，也不会写字, 两人还能判刑吗？”冯褚皱眉。 警察队长闻言, 咬牙切齿道：“能，当然能！” 像这种穷凶极恶的人渣，非得重判不可, 疾病从来都不是罪犯的庇护伞。 “那就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以后, 冯褚甩甩袖子就走了。 这里没她什么事，她还是去宾馆待着好。 再转头, 冯褚看到裴钦盯着那几个黑色塑料袋久久不能回神，她无奈的开口, “放心吧，这两个人无论活着还是死去，都不会好过。” 右手死死的攥成拳头, 裴钦冷冷的说：“人渣！” 确实, 无论男女都是人渣。 很快, 裴钦进入手机里面, 冯褚带着他回到宾馆。路过前台的时候，原本冯褚并没有在意。她往前走了两步，打算抬脚上楼。 等等，正在跟前台小姐说话的男人好像有点眼熟。 眨了下眼睛，冯褚倒退了两步，然后趁着对方不注意，飞快的捂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温软的女声在耳边回响，裴琛的心瞬间放下了大半。顿了一下之后，他勾了勾唇角，“猜不到。” 小姑娘既然想玩儿，那他就只好奉陪，虽然这样显得很幼稚。 原本裴钦是想逗她开心的，谁知道这句话出口之后，他接着就挨了一拳。 “不知道是谁你还让我摸你。”冯褚撇嘴。 “男人真是一点都不矜持。” 眼前重新出现光明，并不同她争论，裴琛低笑了一声，然后一把握住了小姑娘的手：“走，上楼吧。” “你不问问你大侄子？”冯褚歪头。 愣了一下，裴琛脚步微顿：“他也在？” 没见人啊。 把手机拿出来，冯褚敲了敲屏幕，“你二叔找你。” 因为同头发有异曲同工之妙，手机也是她贴身的东西，所以裴钦现在可以开口说话，并且能够被人所听到。 躲在里面的裴钦听到这声招呼，眼见是避不开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喊一句，“……二叔。” 裴琛：“……” 手机什么时候能藏人了，还被小姑娘时时刻刻握在手中。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半分钟后，罗靖进来打破了这种僵硬，“老板。” “老板夫人也在啊。” 冯褚弯了弯眉眼，“嗯嗯，我来找人。” “我刚打听过了，是不是什么跟鬼门有关的事，好像还挺危险的，怪不得老板着急忙慌就赶过来了……”想到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言，罗靖就不由得咂舌。 感受到小姑娘的视线，裴琛把唇抿成了一道白线，“你放在我那里的东西不见了，所以……” 所以他担心的不行，直接推掉了好几个应酬，花了足足一天的功夫才到这里。 自动脑补男人没说出口的话，冯褚接着在他面前原地转了一圈，“你看，我没事。” 裴琛见状，眉目不可遏制的舒缓，“没事就好。” 看到这一幕，罗靖自动禁声，他站到一旁开始充当背景墙。下一秒，一个黑影朝他这里袭来，罗靖没有犹豫，本能的伸手接住。 咦，居然是老板夫人的手机。 “再开一个房间，把它放房间里就行。”裴琛淡淡道。 躲在手机里的裴钦听到这句话，当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可真怕自己当了电灯泡，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清算。 原来的时候只他二叔一个人，最多也就是冷淡了一点。现在有这只铁牛精在，他就更不敢造次了。 给手机单独开一个房间，这事听着都新鲜。 不过既然是老板的吩咐，罗靖并没有追根究底就招办了。 宾馆方面只要你给钱，管你开几个房间，就这样，等冯褚和裴琛上楼之后，罗靖掏了钱很快拿到了两张房卡。 捧着手机上楼，打开其中一间，他将手机摆在大床正中间的位置。 “好了。”拍了拍手，罗靖转身出去。 听到门响的声音，裴钦从手机里面钻出来。安静的氛围，不可遏制的催生了纷扰的思绪。 地方警察有时候处理事件的效率并不高，或许等他回家以后要让人专门再跑一趟。 那对男女不受到惩罚，他实在是寝食难安。 这边裴钦胡乱想着什么，那边罗靖转头去开自己的房门。 习惯性的检查一下周围的布置，等翻到浴室的时候，他发现里面的浴巾并非是整齐摆放的，一看就是清扫的人员没有仔细检查的缘故。 前一个住宿者遗留下来、没有经过消毒的东西，罗靖无论如何也不敢用。懒得去折腾，他想到了隔壁房间，那里浴巾是全新的。 拿起两张房卡，罗靖折返回到了隔壁。 半分钟后，四目相对。 “鬼？”看着面前透明的身影，罗靖目光瞬间变化。 等接触到裴钦的面容时，他又不由得放松下来，“原来是裴大少啊。” 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个反应，嘴角抽动了一下，裴钦无语：“你就不害怕？” 他本来还以为罗靖好歹会慌乱一阵呢！ 最近稀奇古怪的事情见太多，整个人都麻木了，还能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回复了这一个字，罗靖紧接着指了指浴室，用征求意见的口吻道：“那个，反正现在你也不用洗澡，浴巾能不能借我用用？” 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沉默片刻，裴钦语气飘忽，“……你拿走吧。” 依言动作，罗靖抱着浴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原本打算离开的动作逐渐放慢，“你会不会觉得无聊，要不要我把房卡留下，然后再把电视机给你打开？” 真不愧是能在他二叔身边混的，这也不是一般人。 裴钦摆了摆手，“不用了。” “不过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个忙？” “什么？”罗靖不解。 沉吟片刻，裴钦将小女孩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我想让你找人催一催，争取让判决早点下来，你看行不行？”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加上这件事老板夫人也知道，所以没什么好顾及的。想罢，罗靖认真点了点头，“没问题。” 恶人就该早点受到惩罚。 见事情已经解决，裴钦笑了起来：“多谢。” 这一笑不打紧，其中隐藏的情绪不可避免的暴露出些许。 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罗靖随口道：“裴少好像对这件事特别上心。” 两秒钟后，等看到面前青年恼怒的神情时，罗靖似乎知道了点什么。 “咳，我就先走了。” 很快，房间门被不轻不重的关上。至于被留在原地的裴钦，他磨了磨牙，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刻反驳。 十几岁的小姑娘，他又不是禽兽！ 另一边。 冯褚神神秘秘的凑到自己男人耳边，“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裴琛一颗心落到了实处，“怎么？” “之前你有没有发现大侄子有恋童癖？”把男人的手从后脑那里拉出来，冯褚挨个去捏他的手指。 裴琛闻言哭笑不得，“不会的。” “虽然感情不是特别深厚，但我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裴钦这孩子人很正直，虽然身上有点小毛病，不过相比较而言已经不错了。” “正直？”听到这两个字，冯褚看裴琛的时候，眼神格外古怪。 “我觉得你可能会被打脸。” 裴琛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道：“别想那么多。” “算了，不提这个。”说到底也只是裴钦自己的私事，无视脸颊上传来宛若蚊蝇贴着一般的力道，冯褚咬了咬下唇，“我的身份被他发现了。” 愣了一下，裴琛皱眉，“他知道你是精怪？” 重重的点了点头，冯褚叹气，“嗯。” “在地府的时候，那种情况就是想不暴露都不行。”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思考了大概五六分钟，裴琛摇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大哥为人比较古板，他教导出来的儿子不会忘恩负义。” 好歹小姑娘也算是救了裴钦两命，其中的恩情，他一辈子也偿还不了。第153节 “再说他自己头上都长犄角了，算算你们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法说谁。” “也对。”冯褚觉得裴琛的话很有道理。 她忘了告诉裴钦，现如今他的身体状况，明天再说吧。 把其他人统统抛到脑后，冯褚只专注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把口袋里的御笔和纸张扔到不远处的桌子上，她冷不丁的捧起面前男人的脸，认真的问：“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你明天就要死了，你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太突然，就算是裴琛也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么残忍吗？” 冯褚亲了亲他的脸颊，“就是这么残忍。” 世事如此，命运安排。 “那就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再多爱你一点。” 垂下眸子，敛去其中万千情丝，裴琛深深的吻上了小姑娘的双唇。 “我知道你会活得很久，所以每一天我都会当成最后一天来过。” 早点习惯一下，以后或许就不会太难挨了。 第144章 更改 “那如果你能一直活着呢？”冯褚微不可闻道。 因为她的声音太小, 所以裴琛并没有听清, “什么？” “没什么。”冯褚摇头。 这种事，对人类来说确实是太过残忍了一些。五年、十年还可以, 三五十年也行, 但如果三百年、五百年呢？ 人人祈求长生, 但真等有了长生，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不过, 这种事还是要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替裴琛做决定。 就这样,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冯褚又改变了主意。 “不许亲了。”一把把男人的脸掰到离自己大约二十几公分的距离, 她烦躁道：“收回刚才的话, 我得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面对她的时候, 裴琛总是格外有耐心, 大有冯褚说什么就是什么劲头。 看得出来，她这次是真的很纠结。 “如果, 我是说如果，有个机会摆在面前, 你愿意跟我一起永生么？” 清浅的女声在屋内回荡，半晌没有应答之声。 如果他要一口答应下来，冯褚才不敢相信。见裴琛这样，她反而松了口气。冯褚不想等他做了决定之后后悔, 到那个时候就晚了。 大概五六分钟后, 看着小姑娘的眼睛, 裴琛点头，面上既无挣扎又无激动，全然一派坦诚，“我愿意。” 在一起以后，他总觉得时间不够多，希望岁月的脚步能够慢一些，再慢一些。 裴琛一向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也不是连自己心都看不清的人。他想要冯褚，再没有那么想要了。 一百年不够，裴琛想求个一千年，一万年，直到海枯石烂。 “可你的父母、兄弟、朋友，他们……”他们会一个一个变老、死去，即使这样也在所不惜吗？ 冯褚真怕到了那么一天，面前的男人会崩溃掉。 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子，裴琛神色自若，开始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前三十年，我局限于自己的命格，我父母是很疼爱我，但那种疼爱夹杂的愧疚居多，他们甚至认为不该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 “你也应该知道，当人的愧疚大过怜爱的时候，人就会有逃避心理。所以在我小时候，我的衣食住行都用的是最好的，哪怕裴钦这个小孙子出生了，我也是家里最受疼爱的那一个。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裴琛明显的迟疑了一下，不过随即他又舒口气，仿佛自己说的事也不过是稀松平常。 “他们那时候从来未曾问过我需要什么。” 对比他大哥裴肃锋，自己不像是一个儿子，倒更像是只国宝，只需要金银堆砌就好。米妍初初嫁进来时，他妈会关心他大哥家庭是否和睦，米妍又是否足够贴心。 这种在普通人家都十分正常的关怀，他成年之前从未体验过。 “后来我大学选了国外，再后来我毕业之后脱离裴家，独自在帝都打拼。可能是我性格使然，他们猜不透我到底在想什么，哪怕我言明自己对裴氏毫无争夺之心，他们还是做主将裴氏的股份分给了我许多，也就是分家。” 可世界上，哪儿有父母健在，兄弟俩又无争端时分家的呢？ 他爸妈那个时候，是真的怕他不甘心如此，下手同裴肃锋争夺裴氏，面对这种情形，裴琛也只能假做不知。 后来他搬出裴宅，只偶尔回去一趟，只关心自己公司的事，他爸他妈才渐渐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对比其他父母，颜歆和裴震青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一如既往疼爱倒霉鬼三十多年，没几个人能坚持下去，所以裴琛心中并无怨恨。 只是对他们的生老病死，他却不会太看不开。 “至于我的朋友们，你应该能听到乔严叫黄敬松‘敬松哥’，对我的话，一律都是裴二哥。” 可想而知，他们对他的感官也十分复杂，有敬有畏，感情上倒也能说的过去，只是没那么亲近而已。 裴琛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冯褚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说这些。 话音落下之后，她变得十分安静，抱着裴琛的手也收了回去。 裴琛见状，微不可闻的皱眉，“你……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 “有！”飞快的点头，冯褚双目之中渐渐溢出浓厚的疼惜来，“你好可怜……” 锦衣玉食、家世煊赫，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感觉到那么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 好像从来没有人在乎过他高不高兴，快不快乐。 “你在同情我，你居然敢同情我。”裴琛差点没被气笑了。 他说这么多，可不是勾她怜惜的！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也得问你一个。”裴琛把小姑娘搂到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嗯哼？”冯褚心思开始偏移。 他也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如果……我要是死了，你会爱上别人么？” 最在意的问题，往往被人用最随意的态度问出来。 裴琛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冯褚嚅嗫道。 裴琛磨牙，“真话！” 不过他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 “一二十年没问题，三五十年也没问题，一两百年、三四百年的话……”那谁能知道呢。 她可以爱上一个裴琛，当然也能爱上别人。 裴琛这回终于没忍住，死死扣住小姑娘的下巴，“你就不能骗骗我吗？！” 这只铁牛精真是诚实到令人恼恨。 舔了舔唇角，冯褚小声嘀咕，“我说假话你又不信。” 男人呐，真是个奇怪的生物。明明自己心里什么都清楚，却偏偏不愿意去面对真相。 “那要是我喜欢上别人呢，你会怎么办？”裴琛自觉自己不能这么认输。 “如果是我们分手以后的话，那很正常啊。”冯褚从来都不是个双重标准的人，男欢女爱实属正常，“不过你要是敢出轨，我就把你们统统活埋。” 压根没注意到小姑娘后面说的那一句话，裴琛目光只集中到了“分手”这两个字上。 深吸一口气，他不由分说把冯褚压到床上，紧紧扣着她的双手，裴琛咬牙切齿道：“我跟你说，这辈子你都别想有这个念头，我不允许！” “你要是敢跟我分手，我就去拜到青云观门下，努力修炼，然后把你这只妖怪给收了！” 不敢反抗正在气头上的男人，冯褚本能的张了张嘴，下一秒，她迅速禁声。 “想说什么，马上说！”裴琛眯起眼睛。 冯褚表情讪讪，“那个……张仲今年都七十多岁了，他看到我都得绕道走。除非你是千年不遇的奇才，像张道陵、李淳风、袁天罡、吕洞宾这样的，你才有那么丁点机会……” “你！”活了三十多年，裴琛就没有这么生气过。 面前这个小姑娘，他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简直无从下手。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我死了，过个千八百年，你会不会忘了我长什么样？”裴琛盯着她，眼睛也不眨。 感觉到了男人语气中的威胁，冯褚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这个你放心，绝对不会。” “毕竟我记忆力特别好。” 两千年前的打造她的工匠，长什么样她都记的一清二楚。 前半句罗到耳朵里的时候，裴琛还有那么点熨帖，到后面，他觉得双肺都不是自己的了。 气到爆炸大概也就这样了。 “你赶紧说怎么让我长生，我现在就要弄！” 什么珍惜同小姑娘在一起的每一天，统统都是放屁，他要是真死了才不会觉得安心，自己就得每时每刻把她拴在身边，省得有朝一日她真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想到那个画面，裴琛全身都在发抖。冯褚别想那么干，她这辈子都别想！ 活了两千多年，老实憨厚的铁牛精，终于把堂堂恒安总裁给逼疯了。什么理智，什么克制，什么放她自由，在这一刻都被抛诸脑后。 裴琛终于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变态到把心爱的女人用铁链囚禁起来，因为他现在就已经想这么干了。 冯褚闻言眨了眨眼，十分诚恳的劝解道：“你再考虑考虑吧。” 在生死簿上动手脚，他连被人杀死都不能，因为六道轮回不会再接纳他的灵魂。 “我们现在在热恋期，你离不开我也很正常，等冷静下来之后再做决定比较保险。” “呵。”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裴琛一把将她的衣服给扯掉。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气人。” 对于这样表面乖巧，实则无情的女朋友，裴大总裁决定给她点惩罚。下一秒，一根柔软的东西缠绕在他腰上。 头脑稍稍冷却，裴琛皱眉：“这是什么？”第154节 “尾巴，我自己长的尾巴。”冯褚捏了捏上面的尖尖。 这东西好像很比她本人还诚实，看到裴琛的动作，直接就迎上去了。 裴琛不傻，他很快就明白了点什么。低笑一声，男声一半是凉薄，一半是温柔，“怎么，想要？” “嗯嗯嗯。”铁牛精可怜兮兮的点头。 面对她楚楚动人的小脸，裴琛以一个字作为回应。 “好。” 半个小时后，冯褚两手抓着床单，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再、再快点。” 还差一点就…… 狠狠的喘了两口粗气，裴琛突然撤离，把被子一裹，整个人背对着她蜷缩在床角。 “不给你，忍着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人看到他的嘴唇都在哆嗦，不止如此，裴琛额头上也布满了热涔涔汗，一副忍耐力即将崩溃的模样。 咦？咦咦咦？ 后知后觉的回神，冯褚也恼了，她赤着脚下床。踩在光洁地板上，发出了“噔噔噔”的轻响。 把生死薄那一页纸张摊开，用御笔蘸取黄泉水，她狠狠将上面对于裴琛的批命划掉，然后在倒数第二行空白处写下了一句话。 “裴琛，帝都人士，甲子年八月十五生人，甲戌年八月初一卒，享年七十岁整。” 看裴琛变成个老头子，肯定会特别丑。 想罢，冯褚突然就出了这口恶气。 生死薄，还剩下最后一行空白。到时候如果他没有反悔，那就再改吧。 —— 次日清晨，一行人上路。傍晚，冯褚带裴钦来到医院病房门外。 “进去吧，躺下去就行了。” 听到自己二婶的交待，裴钦依言动作。半个小时后，他成功苏醒。 除却身上的疼痛，裴钦感觉到自己头部有种紧绷感，伸手一摸，他吓得差点没从病床上掉下去。 虽然皮肤还没有破开，但里面的东西已经非常清晰了，都能用手摸出来大致的轮廓。 “卧槽，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才几天，他就变异了？！ 第145章 再见 “6号监护室的病人醒了！” 随着前来护理的护士一声呼喊之后, 没过多久, 医院院长亲自过来前来查看。 各项指标都正常，手术刀口还有身上的伤痕都恢复得不错, 三四天功夫, 比的上别人十几二十天的治疗了。 “这是几, 能看清吗？”院长在被包成粽子的青年面前比划。 原来电视上病人刚刚苏醒，真的会被问这个问题。 嘴角抽动了一下，裴钦十分配合：“二。” 又被问了几个常识性的问题, 比如自己是谁，今年多大, 家庭成员都有哪些, 他都一一对答如流，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迹象。 自己的经历不足以与外人道, 现在表现的越正常越好。 真不知道，他二婶当初的怀揣着怎样心情踏入人类社会的。想想当初自己还伙同好友去威逼利诱, 请她去悦然酒店当厨师，裴钦就觉得能活这么久，可能是上辈子烧了高香的缘故。 “不错，看来意识已经恢复了。” 看了一旁测量的仪器一眼, 院长拍板道：“再观察一晚上, 如果明天早上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就把病人推到普通病房去吧。” 本来以为裴家大少这次会变成植物人, 没想到他会恢复的这么好, 这么快。 想起手术时候发生的事, 院长觉得还是把疑问烂在肚子里比较妥当，万一触动了什么忌讳，他上有老下有小的，可别引火烧身。 见院长和护士转身欲走，裴钦赶忙开口，“稍等。” “我想知道我二叔和二婶还在吗？” 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光是想到“冯褚”这两个字，他就觉得心里无比的踏实。 听完这句话，护士愣了一下，然后她想也不想就摇头，“真是不巧，他们半个小时之前就离开了。” 果然呐…… 活了二十多年，裴钦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依赖与恋恋不舍。把冯褚的脸同自己亲妈米妍做对比，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同样都是长辈，差距……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自己好歹还是从她肚子爬出来的呢。 实际上，这次裴钦彻底心凉不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木头珠子，毕竟这玩意儿他当时确实不怎么需要，真正原因是日积月累之下的失望，终于一举达到了临界点。 如果米妍好商好量的同裴钦说，碍于母子亲情，裴钦未必会拒绝。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就这么作践自己的儿子，把他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可以不用过问就随意取用他的东西。 米妍一心一意扶持自己的弟弟，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愿不愿意。 人好像真的可以一夜之间就把曾经的恩与怨给忘掉，哪怕再纠结，冷掉的心也捂不热了。 缓缓闭上眼睛，裴钦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好好养病才是正经事。 一晃，将近一个月时间过去。 蛟龙血的力量太过霸道，除却用来修复受损的躯体，裴钦头顶上的两根角突破薄薄的皮肉，彻底长了出来。 不长，大概也就五厘米左右，晶莹剔透的，如果是以欣赏艺术的角度来看，这东西十分漂亮。 不过如果要是长在头顶上，相信是个人都不会太高兴。 叹了口气，裴钦认命的戴上了帽子。 拄着拐杖走出房间，他右脚现在是坡的，因为裴肃锋公务繁忙，再加上颜歆强硬的态度，所以裴钦现在是住裴家老宅这里修养。 可能是隔辈亲的的缘故，虽然面上不显，但裴震青挺疼爱这个大孙子。看到裴钦出来，他立马就放下了手里的遥控器，“你的腿好点了么？” 现在裴钦全身上下伤口都愈合的差不多了，只这断腿，估计还要将养几天。 三十多天的功夫，那么严重的车祸创伤都好利索了，看到的医生无不啧啧称奇。本来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也被硬生生的缩短了一半，说起来，这里面都是自己小儿媳妇的功劳。 稍微用力踢了踢，裴钦估摸了一下，然后道：“今天又好一些了。” “那就行。”点了点头，裴震青重新将视线转移到电视上。 “家里的阿姨煲了点骨头汤，你去喝一碗。” 虽然没有蛟龙肉或者精血好用，但也聊胜于无。 “好，等会儿我再去。”飞快的答应下来，裴钦接着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大约两三分钟后，一条短信被发了出去。“二婶，你什么时候到？” “马上马上。” 看着自己孙子刚坐下就开始摆弄手机，裴震青神情疑惑，“跟谁聊天呢？” 笑了一下，裴钦道：“我二婶。” “小褚要来？”裴震青突然来了兴趣。 “快了。”把手机屏幕关掉，裴钦眼中闪过微不可见的亮光。 “我们出去有事要办。” 另一边。 将短信发出去之后，冯褚就开始在椅子上扭动，活像条毛毛虫。 连头都没有抬，裴琛淡淡道：“有事？” 听到这句话，冯褚顿时来了精神，“我想出去一趟！” “这次又想折腾到哪里去，地府一日游？”想起之前从她口中套出来的话，裴琛就不由得觉得头疼。 想也不想就竖起三根手指，冯褚信誓旦旦：“这次不是，我保证。” 看了她一眼，裴琛抿唇。半晌后，他妥协，“下楼吧，我让司机在门口等你。” “你真是太好了！”凑近狠狠地亲了男人的脸一口，冯褚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看着小姑娘欢快的背影，裴琛愣了一下。 每天让她陪自己，于她来说，是不是太过无聊了一点？ “罗靖，问问公司有没有对帝都这块特别熟悉的员工，手头工作不忙的话，给他们带薪休假，让他们带着老板娘去旅旅游。” 罗靖抱着文件进来，当即就听到了这句话。没有犹豫，他认真道：“老板，我最近就挺闲的。” 前段时间忙碌过去之后，他手头的事宜差不多都处理完了，日程也已经安排妥当。 嗤笑一声，裴琛重新把目光转移到面前的文件上，“加个条件，要长相一般的去。” 太好看的他不放心。 “咳，那还是算了。”罗靖瞬间放弃。 很快，他将手头的文件放到裴琛面前。 随手翻了翻，裴琛目光顿住，“西边那块地还没到手？” “没呢。”提起这个，罗靖就忍不住叹气：“过几天政府招标。” “这次恐怕有些困难，魏氏、裴氏都参与其中了。” 裴琛闻言，眉头微皱：“看来消息没错，那块地确实要划为行业用地了。” 数目巨大，一旦得到就能赚个满盆钵，怪不得他大哥裴肃锋也会参与其中。 “魏家啊……”魏薄光现在差不多快被打压到地底下了吧？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突然想起了什么，罗靖忙不迭开口，“我们公司的一个员工好像出事了，旷工三天没到，也没有请假，他的主管打电话过去总是无人接听，所以昨天晚上报警了。”第155节 “警察了解了情况之后，确定他是被人给强制性带走的，现在正在查。” 裴琛作为恒安总裁，尽管对方是一个普通员工，他还是要关心一二，“是谁？知道他同谁有过过节么？” “我记得是叫郭涛的吧，至于过节……他得罪过的人可不少。” 想到对方用私密照片威胁女同事的事，罗靖就觉得一阵恶心。 “嗯，知道了。”淡淡的点了点头，裴琛就没多关注对方了。 —— 裴宅。 上午十点刚过，门外就传开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小褚到了？”颜歆不由得眼前一亮。 不得不承认自己二婶现在比自己受欢迎，裴钦点头，“来了。” 很快，颜歆把手头的东西放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玄关那里开门。 裴震青也没心思去看报纸了，虽然没有动弹，他同样把注意力放到了门口那里。 “爷爷，你不是说长辈对晚辈太热情，不像话吗？”裴钦无语。 瞥了他一眼，裴震青淡淡道：“你管的倒是挺宽，都管我头上了。” 啧。 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裴钦接着就听到了清凌凌的声音。 “大侄子，快点。” 裴震青闻言，表情瞬间一黑，“你们不在家里吃饭？” 拿起旁边的拐杖，裴钦笑嘻嘻的说：“都说我二婶来找我有事。” 吃饭哪儿有办事重要？ 看着自己孙子的背影，裴震青真想把手里的报纸扔过去。 同颜歆说了好一会儿，冯褚再三保证晚上会回家吃饭，颜歆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人。 坐到车里，她深深的舒了口气。 “怎么样，长辈的热情很难招架吧？”裴钦挑眉。 “提醒你一句，我的年龄比你们全家加起来都大。”冯褚幽幽道。 话音落下，裴钦瞬间闭嘴。 随即，他换了个话题，“我头上那两根角怎么办？” “到时候会自动脱落的，你放心。” 对比冯褚的轻松随意，裴钦显得忧心忡忡。 怎么听着跟秋天结果子似的？ “你要是害怕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把它掰下来。”比划了一下，冯褚认真道。 裴钦：“……” 那还是算了，她徒手拧钢筋，哪怕拧铁轨都没问题，自己的头盖骨万一被她一不留神给掀开就麻烦了。 感觉到他无声的拒绝，冯褚眼中闪过深深的遗憾。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达米家。 原本冯褚是听说米克狄病好了，准备再把他打到住院的，但面前的场景却让冯褚大吃一惊。 第146章 折磨 话说, 自从上次裴肃锋同提出米妍离婚之后，米妍就一直失魂落魄的。加上得知自己的儿子裴钦昏迷不醒, 她就更是如此。 茶饭不思之下, 整个人迅速消瘦了起来。 她也曾派人探听裴钦所在的医院地址，到底当了二十几年裴家大夫人，不少人怕裴肃锋到时候会后悔复婚，于是前后态度倒也没有怎么转变。 很快，米妍就收到了消息。 然而等她满怀欣喜的开车抵达之后, 迎接她的就只有浓浓的失望。 裴肃锋事先知道她会来, 在医院门口早就布置好了人。这些人一见到是米妍，不由分说就将她挡在医院大门口。 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如天涯。看到这一幕，米妍的心中别提有多煎熬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 自己曾经的丈夫会如此的心狠。 可偏偏,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离婚协议再次被送达，这次上面的条款全部被减了一半。送协议的律师丝毫不讲情面, 告诉她如果她再闹或者再拒绝一次的话, 她得到的补偿会变的更少，一直到一半的一半的一半…… 可能七八次之后，自己就只能领到几百万现金, 房产和股票一毛钱都得不到。 几百万现金能做什么？买两件首饰就没了。 一想到这里, 米妍就被刺激到心神不稳。 以前那些被她瞧不起贵妇人, 会反过来瞧不起她。女人要报复起来, 再没有那么心狠了。 米妍深知这一点，更恐惧这一点。曾经米家落败的时候她尝试过这种滋味，以至于她后来发誓，绝对不再尝试第二次。 这一刻，米妍忽然不敢赌裴肃锋那颗心了。丈夫在处理公司的事情上有多固执，又有多果断，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强忍着眼泪，米妍在那份离婚协议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当时的她并没有看到面前律师眼中的遗憾和叹惋，只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之中。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裴钦甚至都被米妍忘了个彻底。 只去了三四趟，她就再没了动静。怕家里人知道了担忧，米妍忍了几忍，终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口。 相比较而言，得到了木头珠子的米克狄则像得到了什么补药一般，整个躯体在短时间内就充盈了起来。这种充盈并非是指发胖，而是胸口多了一股流窜不休的真气，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的手脚渐渐变得有力。 差不多两三天的功夫，米克狄就能正常饮食了。 丝毫没有再忌口，他让人买了好多鲍鱼龙虾之类的好东西，痛痛快快的吃了起来。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无论之后他再怎么进补，体重都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到了九十几斤时，就再也没有上涨过。 米克狄看着自己不复当初健壮的身体，还有醒目到让人难以忽视的两侧肋骨，厌恶、排斥、唾弃……种种情绪在他心头翻滚。 同时米克狄对于裴琛和冯褚两者的恨意，很快就双双达到了顶峰。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出院以后的某一天，在家修养的米克狄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把一直明里暗里勾搭他的小保姆给拉进房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居然连男人最基本的本领都失去了！ 看着对着自己身下不停摆弄的女人，米克狄面色抽搐了一瞬，然后克制不住的大喊：“滚！滚出去！” 小保姆被吓了一跳，又深知粗暴的性格，忙不迭的依言动作，连头都不敢回。 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米克狄又试了很久，他脑海里蔓延出了不祥的预感。 由于这样还是不能让自己死心，米克狄把之前自己的那些情人，全部都叫到了家里。告诉她们，只要能把他的欲望挑逗起来，两百万直接就打到她们的账户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原本米克狄找的情人们都不是些好东西，贪财又下作，听到这话当然使尽了浑身解数。 终于，在药物的帮助下，米克狄的小兄弟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但那种程度，却压根就不能用。 疯狂、压抑、窒息……这些情绪让米克狄喘不上来气。 偏巧，米妍这个时候回家了。进到弟弟的房间里，看到如此荒唐的一幕，她气的浑身发抖。 加上离婚后的失意，米妍头一次给了米克狄一巴掌。 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让米克狄当场就愣住了，他心情也不好，而且从小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一时间接受不了自己被人打了的事实，米克狄所有的情绪被瞬间引爆。 “你居然打我！” 原本清脆的巴掌声过后，米妍是有些后悔的。毕竟弟弟生病这么久，要找人疏解也很正常，自己实在是太过斤斤计较了。 但等触及到他宛若恶狼一般的眼神之后，米妍控制不住，小小的后退了一步。 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米克狄同样一巴掌打到了自己姐姐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米妍死死捂住自己的脸颊，看着面前已经三十几岁的男人，她不可置信道：“米克狄，你疯了吧？！” 女人尖利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一个老妇人，尽管头发烫染得宜，但老妇人面上皱纹却格外清晰。 如果说六十多岁的颜歆看起来像四十多岁，那么面前这个老妇人，是实打实的七十多。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老妇人想也不想就出声抱怨，“你说说你，一个女人居然敢打男人，这是什么道理？” “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弟弟是你的靠山，把他打坏了，以后谁还会是你的依靠。嫁进裴家那种人家，娘家的助力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 咬紧牙关，米妍伸手指着米克狄，“我说过了，是他行为放荡，我看不过眼才动手的！” “就算这样，那也是你的不对。”老妇人眼皮一耷拉，接着她缓缓道：“当初你那个死鬼父亲在外面花天酒地，如果不是你弟弟出生，我们娘俩早就给那些贱人腾位置出来了。” “我们能锦衣玉食活到现在，还不是你弟弟的功劳？” 如果是之前，米妍听到这话早就认错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她再听到这种言论，心头忽然涌现出了深深的抗拒。 脑海里热气上涌，米妍不管不顾就撕开了自己的伤疤，“可我离婚，也是拜他所赐啊！” 对，就是这样。如果不是米克狄犯贱去招惹裴琛，他就不会出事，自己也就不会偷摸拿走裴钦的护身符给他。 如果裴钦不出车祸的话，自己也就不会被裴肃锋扫地出门了。 都是米克狄，都是他！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消息，老妇人差点没当场晕厥，“什么，你跟肃锋离婚了？！” “为什么？” 米妍闻言，把视线对准了突然有些畏缩的米克狄，“还不是因为他！” 老妇人咬牙，她抄起手头的拐杖，一边朝自己的女儿挥舞，一边谩骂，“一定是你没本事笼络住男人的心，居然还怪到你弟弟头上。” “我叫你狡辩，我叫你离婚，你知不知道，你一离婚，我们米家就彻底完了啊。你父亲的心血顷刻间毁于一旦，你就是我们米家的罪人，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第156节 老妇人的体力终究有限，说到后面，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米妍躲闪不及，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但身上的痛，终究没有心里的痛更令人难挨。 本来以为说出来自己的亲人会安慰自己，没想到到头来她只得到了责骂。 心头一冷，不知道是难过还是疼，米妍本能的颤抖着跑了出去。 之后的米家，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米克狄听到姐姐离婚的消息时，原本确实有些愧疚，他甚至开始自省是不是自己确实太过放肆。 一直到今天，他从裴肃锋的秘书那里探听到了一个消息。 如果不是米妍把那块蛟龙肉丢掉，自己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心中的愧疚顿时被消弭无无形，米克狄心中顿时填满了怨恨。 …… “贱女人！快点把钱交出来！” “米妍，你离婚之后就帮不了你弟弟了，是不是该拿点补偿给他，我看那些股份就不错。” 极度的沉默过后，传来了女人宛若野兽一般的咆哮。 “你们做梦吧！” 听着别墅里传来的吵闹声，再看一片狼藉的庭院，还有里面传来“叮铃咣啷”的砸东西的声音，冯褚吞了吞口水，“我们还进去吗？” 这情形，好像不用她去凑热闹了。 “进。”裴钦抿唇，脸色铁青。 既然米克狄现在不是他舅舅了，那老妇人也不再是自己的外婆，那他还顾忌什么。这些年被欺压的仇，自己干嘛还忍着？ 看着裴钦一瘸一拐的背影，冯褚拍了拍额头。 去当场闹剧看也好。 很快，她抬脚跟在裴钦身后走了进去。 “是你！”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容，米克狄恨不能一口咬死她。 伸手轻松的接过朝自己面门砸过来的烟灰缸，冯褚笑眯眯的说：“是我。怎么，不欢迎？” “好歹我也是堂堂恒安总裁未来的夫人，比你一个落魄家族的大少爷可强不知道哪儿去了。” 第147章 晚矣 听到这话, 米克狄一口老血堵在了嗓子眼。 见他死死的盯着自己，里面汹涌的满是恶意，冯褚顿了一下, 然后随手将手中的烟灰缸掷出去。 “啪”的一声巨响, 琉璃质地的烟灰缸碎裂开来，在地板上飞溅起无数的碎屑。 因为是在家，米克狄穿着拖鞋, 脚上也没有穿袜子。就这样，猝不及防之下，他的脚踝被划出一道道血痕。 两秒钟后, 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出。老妇人见状，当即尖叫起来, “克狄你没事吧？” 看到一旁傻站着不动的保姆，她急吼吼的喊：“都愣着做什么，没看到少爷脚受伤了吗, 一个一个跟木头似的，还不赶紧把医药箱拿过来！” 如果是以前, 米妍一定也跟自己的亲妈一样，心疼坏了。不过现在……她双手环胸，唇角噙着一抹冷笑, 就这么站在那里, 看两人的时候宛若仇敌。 也对, 亲妈亲弟弟都开始下手抢自己的财产了, 还能有什么情面好讲？ 眉毛不自觉的蠕动了一下, 冯褚默默的退回到裴钦旁边，“少爷？” 这是什么称呼，以为还在封建社会吗？ “你以前在的时候就这样？” 听出了自己二婶语气中的玩味，裴钦心中异常羞耻，他不自在的开口，语气飘忽：“差不多吧……” 只是自己那个时候只感觉到略微的排斥，并没有这么厌恶。 人的观念一旦转变，就很难再拐过弯来了。 看着一旁头发凌乱的女人，裴钦心中异常平静，他竟然只是想要叹气而已。什么愤怒什么恼恨，在这一刻全部都化成了一汪死水。 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视线，米妍张了张嘴，原本想说什么，然而下一秒她就被打断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随便打人？”老妇人指着冯褚，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是你儿子先拿东西扔我的。” 见冯褚依旧不以为意，老妇人气急败坏，“克狄是故意的吗，小姑娘家家的，心胸怎么能这么狭隘，你家人没教你吗？” 耸了耸肩，冯褚诚恳道：“这事儿你得问裴琛。” “我现在归他管。” 只要他们敢。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老妇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很快，等反应过来之后，她胸口翻涌着各种谩骂的词汇。 接过保姆递过来的绷带，随意在脚踝那里缠了两圈，米克狄自知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了，于是他拉了拉自己的母亲，微不可见的摇头，“别说了。” 看样子今天是要不到钱了，不过这两个人不可能总待在这里，只要他们一离开，米妍落单之后，还不是自己说什么是什么。 毕竟，她已经没有靠山了啊。 没想到米克狄经过这次教训，倒是长进了不少，起码没那么冲动了。冯褚心中略感惊奇。 就在老妇人扶着一瘸一拐的米克狄离开的时候，大门那里突然有人走进来。 “啧，我这才刚到，你怎么就要走了？”魏子扬挑了挑眉，语气疑惑。 看到自己好友及好友身边的保镖，米克狄突然就来了底气，“你可终于来了。” 不去理会他，仿佛刚刚看到冯褚和裴钦一样，魏子扬拍了拍额头，招呼出声：“两位怎么也在？” 不是说只有米妍一个人么？ 同样是帝都两大家族的继承人，裴钦的身份比他不知道贵重了多少，毕竟他爸那群私生子还在虎视眈眈呢，而裴家，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 没得选择就意味着铁板钉钉，对于未来的裴氏集团掌舵者，魏子扬再怎么蠢，也会敬其一二。 望见好友脸上的笑容，米克狄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的发展，很快印证了他的猜想。 “是子扬啊。”裴钦同对方是同辈，家族地位又差不多，称呼名字十分平常。把玩了一下手中的拐杖，裴钦随口问：“你来这里是……” 做什么。 不等他说完，魏子扬笑眯眯的打断，“克狄叫我来的，他这不是说要请我喝酒嘛，刚好我酒瘾上来，就来这里报到了。” 喝酒是喝酒，可是喝的是米妍的财产买的酒。魏子扬给自己开脱的本事，相当的厉害。 “你……”米克狄闻言，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明明是魏子扬说要帮自己出头的！ 扫视一眼四周，看着不远处的狼藉，魏子扬并不理会他，继续不紧不慢道：“不过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克狄，你赶紧让家里的阿姨收拾收拾，我下次再来吧。” “告辞了。” 冲保镖使了个眼色，魏子扬抬脚准备离开。从他出现到走，总共不超过三分钟。 就在对方准备出门的一瞬间，裴钦拿着拐杖不轻不重的在地上敲了一下，“都是成年人了，我也不绕弯子。” “虽然我父母离婚了，但亲妈终究是亲妈，我劝你不要把手伸太长。” 没想到他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魏子扬的脚步登时一顿，“……当然。” 话音落下，米克狄脸色大变，“魏子扬，你不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别赖我头上。你要是敢在裴少面前污蔑我，别怪我不顾这么多年兄弟感情。” 留下这句话，魏子扬头也不回的走了。 围观了这一幕，冯褚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犹豫了一下，她小声道：“他这次来是干嘛？” 如此阴一句阳一句，处处透露着微妙。 “你不知道，我二叔没跟你说？”裴钦语调惊奇。 “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裴钦如实道：“就是裴氏、魏氏、恒安和若干个公司共同竞争城西那块地的事。” 如果他没有猜错，魏子扬是打算从他妈身上挖出来点什么，用以破解现在这个局面，届时他二叔或多或少也会受到那么点影响，毕竟无论他二叔有多坚定，在外人眼中，他们到底是同气连枝。 魏子扬地位不稳，总要学着另辟蹊径。不只是他，他老子魏建华也一样。 魏家，已经到了斗争白热化的地步，或许明天，或许下个小时，魏家的掌舵者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这次是个机会，也是个陷阱，但看是谁能笑到最后。 对商业不感兴趣，冯褚清清淡淡的点头，“哦。” “噗——”被她的反应逗笑，裴钦一脸无奈，“你知道其中有多少利润么？” 如果真的竞争下来了，他二叔的恒安很大可能就会拿这个当跳板，一跃成为能同裴氏、魏氏平起平坐的超级大集团。 救命之恩虽然重，但裴氏现在是他爸在管，裴钦做不来借花献佛的事，也就没有透露后面一句。 “不管多少利润，反正到最后都得是裴琛的。”无论有没有把握，在外面冯褚还是要把自己男人的面子给撑足了。 这次竞争非比寻常，他二婶可真乐观。 撇了撇嘴，裴钦明显不信。 “你别跟我说这么多，我没兴趣。”冯褚转头，看到愣神的米克狄时，她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齿。 “看到了么，不跟裴家挂钩，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终于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真是痛快的不行。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冯褚一脸轻松。 这幅表情落在米克狄眼中，完完全全都是恶意。 “那你呢，空有一身本事，不还是依附在裴琛那里的一朵菟丝花？”攥紧拳头，米克狄冷笑。第157节 他这话一出口，冯褚还不觉得什么，裴钦那边瞬间就落下了一滴冷汗。 这尊大佛，别说是他二叔了，就是再往里面加上个裴家，也绝对降不住。 米克狄真是不知者无畏。 “我看你这是脑子出问题了，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裴钦想也不想就站了出来。 “看到了么。”拍了拍大侄子的肩膀，冯褚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能生生把人给气死，“我们是不一样的。” “魏子扬可不稀罕你，可能以前就是把你当宠物而已，不然也不会说扔就把你扔了。” 他二婶嘴越来越毒了……裴钦觉得自己可能是在瞎操心，倒是魏子扬，焉知他会不会因为今日得罪了一个小人而后悔。 果不其然，再看米克狄，他脸上一片涨红。刚刚魏子扬的举动，跟直接一巴掌打过来没什么区别。 如今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就算是米克狄也在这里待不下去。 见他有想走的意思，一把把裴钦挤开，清了清嗓子，冯褚一字一顿道：“把木头珠子交出来，不然把你的爪子剁了。” 小姑娘个头不大，又一脸稚嫩，她身后的保镖差点笑场。不过既然是主家，他们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的她的命令。 看着黑压压站在那里的人，米克狄心中异常屈辱，至于那个老妇人，现在也不敢随便说话了。 “给你。” 看到被像丢垃圾一样丢过来的木头珠子，裴钦如获至宝，飞快的把它捞回来，不到半秒钟的功夫，他将木头珠子往自己手腕一栓，然后忙不迭的系了个死扣。 除非把他手砍了，否则没人能拿到。 很快，米克狄灰头土脸的离开。 看着失魂落魄坐在那里的米妍，裴钦面色平静，“以后不要跟他们再来往了。” “拿着那些钱，稍微节俭一些，够你用一辈子。” 该走的都走了，两人的目的也达到了，再留也没什么意思。 五分钟后，裴钦和冯褚相携离去。 看着宛若台风过境一般的客厅，周围硬生生的，连个人气儿都没有。 米妍闭上眼睛，下一秒，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 “啊！” 她曾经得到的一切，如今也都失去了。 —— 夜晚。 魏薄光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面前的青年，他恶狠狠道：“快说，东西到底在哪儿！” 看着周围全是拿着刀子的人，又想起之前他们解决公司商业间谍时干脆利落的手段，郭涛胯下里瞬间一片濡湿，“我说，我说。” “东西在总裁夫人手里。” 冯褚？ 第148章 证书 “你这不是故意骗我的吧？”一把将郭涛踢翻, 魏薄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明明知道，我跟裴总现在是合作关系，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让我们撕破脸, 给自己逃跑醒的时间？” “还是说, 你早就受人指使，等的就是这一天？” 现在的魏薄光已经有些神经质了, 公司宛若破洞的窗户, 稍不留神就有心怀不轨的人将目光探入，都在盯着这块大肥肉。整个光耀现在是千疮百孔, 至于他本人, 如今也是草木皆兵。 只听到郭涛这句话, 没有证据，他是不会相信的。 那是裴琛, 不是普通人, 从他手里抢人, 他又不是不要命了。而且冯褚, 那个小姑娘她…… 因为太过紧张, 郭涛并未注意到他眼中一晃而过的深思。 听到这一连串的反问，郭涛顿时吓得够呛。生怕魏薄光认定自己在撒谎, 然后让人把自己解决了，他忙不迭的大喊冤枉, “那块u盘, 我确实是无意间弄丢的。” 想到这个, 郭涛就一口血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 如果不是这样，今天自己就不是被绑来了，而是正大光明的坐在面前的人对手，寸步不让的同他谈判。成功以后，他就能拿着足够享用一生的钱财，到国外潇洒快活去。 然而这一切的计划，都被冯褚无意间破坏殆尽。 “因为东西太过重要，是我费了将近两年的心血才得到的，所以我都是带在身上。发现u盘丢失的第一时间，我就去把一整天的场景再次演绎了一遍，最后才得出的结论。” 见魏薄光面沉如水，郭涛心中越发忐忑，面上也是一片惶急，“我真没骗你，不信你派人去问恒安前台的女员工，冯褚当时还问过她们。” 魏薄光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坐在那里，然后一丝不苟的盯着面前的青年。 半晌后，他骤然起身，“如果你说的是对的，我会给你一定的报偿，然后再送你回家。” “不过，如果是错的……到时候我就让人把你扔水里喂鱼，我这人一向说到做到！” 望着他的背影，郭涛如丧考妣，他万万没想到，那u盘不是发财路，现在反而成了催命符。 他唯一能祈祷的就是，东西还在冯褚手中。 原本郭涛还不相信报应这种玩意儿，以为都是唬人玩儿的，现在他信了。 当初自己利用手中的笔杆子曝光冯褚，散播她坑害学生的消息，现在刚好犯到她手中，如此巧合，如此令人难以捉摸。 另一边。 冯褚一边把手中的背包交给张继明，一边叮嘱道：“东西差不多都好了，你记得卖出去的时候给我结报酬。” “没问题。”张继明拍着胸脯保证。 就是拖欠谁的，也不能拖欠她的啊，青云观上下又不是活腻了。 “哦对了，下一批你什么时间要？” 下一批？还来？ 听到这句话，冯褚忙不迭的摆手，“等明年吧，今年不行了。” 为了让它们快速孕成，冯褚非得无时无刻带着不行。这些法器雏形，原本又是木头雕刻的，相当脆弱，她是压也不敢压，扔也不敢扔，生怕弄坏了哪个，所以这一个月来，冯褚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种钱，她少赚点也不会死，到底是自由更重要。 “啊……”感受着背包那里传来的汹涌澎湃的玄法气息，再结合她的婉拒，张继明很有些失望。 不去听青年唉声叹气，冯褚把目光对准了一旁的冯远博，“你不是特殊小组的么，来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是她的行为太惹眼了，国家终于要把她关进监狱了吗？ 看到了小姑娘眼中的防备，冯远博赶忙上前，生怕慢一步就会被她误会，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我来是想说，因为除蛟龙和调查出鬼门真相这两件事，上面觉得我办案有功，所以破格提拔我到帝都这里当大队长。” 跟警职分布不同，特殊小组里大队长就是区域内最大的官了，如果是直辖市的话，还要比其他省份大队长自动高一级。 能够在三十多岁坐到这个位子，冯远博也算是前途无量了。 听不懂大队长是什么意思，冯褚只知道升官是个好消息，于是异常诚恳道：“恭喜。” 所以他人可以走了吧？ 感觉到了冯褚驱逐的意味，冯远博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自己就这么讨人嫌么？ 为了避免她一个烦躁就把自己扔出去，到时候自己的脸没地方摆，冯远博赶忙把来意说明白，“我这里来，主要是想聘请你当特殊小组的顾问。” “这件事上面已经批准了。” 冯褚闻言，当即沉默了起来，半晌后，她一脸纳罕的反问：“让一一只铁牛精当顾问？” 他脑子没被踢坏吧？ “人类不是讲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我跟其他妖怪也没什么不同。” “不，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你的真实身份我并没有往外透露。”冯远博摇头。 他能接受，特殊小组的其他成员也能接受，可是体制内的那些都只是普通人，总有一些心里犯嘀咕的，所以还是保密的好。 听到这里，张继明见对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瞬间就不满了，“喂喂喂，事情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冯褚是我们青云观的人，你这么挖墙脚也太不地道了。” 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冯远博摊手，“放心吧，只是挂个名字，不会跟你们起冲突。” “说到底她还是太惹眼了，在帝都这边后续被发现的话不太好处理。特殊小组顾问这个身份能够让她正大光明的走到人们的视线中，不用怕被威胁。” 听起来还不错……不过张继明说的对，自己毕竟已经加入了青云观，总不好无视他们的意见。 想罢，冯褚干脆利索的指了指张继明，“问他，我都可以。” 见两双眼睛都对准了自己这里，张继明肩膀上的压力骤然增大。 两分钟后，见两人嘀嘀咕咕开始商量起来，冯褚耸了耸肩，她并不是很关心这个。 推开小会议室门出去，同罗靖打了个招呼之后，冯褚下楼买奶茶。要说这东西可能针对精怪会释放什么魔法，她现在一天不喝就觉得浑身难受。 路过总裁办公室的时候，冯褚随意的往里面瞥了一眼。 魏薄光，他怎么来了？ 好奇心一闪而过，冯褚并没有在意，搭乘电梯就下楼了。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掐准时间，她把七八个空杯子扔到垃圾桶里，然后一手提着一杯奶茶，哼着歌回到恒安顶层。 这么久了，两人应该出结果了。 果不其然，冯褚这边一推开门，那边就有一个小本本朝她丢了过来。牛尾巴微微探头，然后飞快一卷，小本本上的字蓦然落在了她眼中。 “特殊小组”四个烫金的字体是如此醒目。 “都一个月了，你尾巴还没消失呐。”张继明见状，嘴角不自觉抽动一下。 把奶茶放在桌子上，冯褚摆手，“没呢。” 轮回之力哪儿能说消就消。 不去理会张继明，她随手翻开这个小本本，只见几面的信息已经填写完整了，比如姓名、性别、年龄、籍贯之类的。上面的墨水味儿很浓，想来刚刚才写上，至于照片那一栏，现在还是一片空白。第158节 “你抽空把照片贴上去就可以了。”冯远博道。 把小本本一收，冯褚点头，“好的，没问题。” 见冯远博交代完，依旧迟迟不肯动弹，她疑惑的问：“还有事？” “嗯。”顾问嘛，严格来说也是特殊小组的人了，总不能白做工。清了清嗓子，冯远博认真道：“上面对我们这块工作相当重视，所以每年都会下拨很多款项。” “顾问的话，因为都是有能力的人才能应聘到这个职位，所以薪水方面还是挺不错的。” “多少？”这样自己还能捞一把？ “一年二百三十万。” 二百多万凭空砸到脑门上，跟馅饼似的，冯褚不由得乐了。 二百万比一千万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默默不出声的张继明顿时放下了心。 又闲聊两句以后，张继明赶着把法器送回观内，冯远博则要回去把冯褚的信息再完善一下，两人很快离开这里。 就算是坐着，自己也能挣钱了……想到这里，冯褚举着小本本，美滋滋的去找裴琛。 “裴琛，你看……咦？”刚一推门进去，冯褚就察觉到了里面剑拔弩张的意味。 果然，穿着西装好整以暇坐在那里谈判的男人，比孔武有力的黑社会更吓人。 “咳，你们继续，我先出去转转。” 见小姑娘想也不想就转身欲跑，裴琛淡淡道：“回来。” “哦。”话音落下，冯褚当即老老实实站定。 “那个……有事？” 对比之前，她现在的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如果冯远博在这里，保不齐得气成什么样。 说铁牛精憨厚单纯的都是瞎子，没见她双重标准耍的多顺溜。 “有。”轻轻的点了点头，裴琛把目光转移到了魏薄光身上，“有人想拿你的神奇来威胁我。” 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凛冽，魏薄光呼吸一滞。半晌后，他咬牙道：“怎么样，就说你同不同意吧。” 自己现在大概是个靶子，也是魏薄光压价的筹码。 瞬间明白了点什么，冯褚接着把手中的小本本丢给他，“我有证，你威胁不了裴琛，建议你重新换个条件。” 冯远博今天来的可真及时啊。 第149章 一对 手忙脚乱的接过小本本, 魏薄光逐字逐句的看了过去。 无论是姓名也好, 还是籍贯也好, 都能够一一对照上。也就是说, 这小本本确实是冯褚的。 “等我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魏薄光接着死死抿住双唇。 知道他还是不太相信, 准备去找别人印证，冯褚弯了弯眉眼, 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行。” 除非冯远博吃了熊心豹子胆, 否则他不敢骗自己。 很快，魏薄光坐在沙发上开始打电话。 犹豫了一下，凑到裴琛面前, 冯褚小声问：“你到底问他要了什么？” 能让魏薄光急成这个样子, 肯定不是小数目，说不定比光耀5%的股份还要多。 “商场如战场, 谁想从其中得到什么, 就必须得先付出。”裴琛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然后伸手把旁边的椅子拉过来, 示意她坐下。 风险与机遇并存, 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更不是慈善家, 这么好的机会放到我面前, 我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说他无情也好, 利益至上也好，就算今天是裴肃锋和黄敬松等人坐在这里，那也得按商场的规矩来。 情面是一回事，谈判又是另外一回事。 “别说没用的。”摆摆手，表明自己对裴琛的心理活动没兴趣，冯褚坐在椅子上，一边托腮一边认真的问：“我想知道的是你都要了什么。” 看着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裴琛微微一愣，“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冯褚疑惑的接口。 两秒钟后，裴琛失笑，“没什么。” 只不过是以为她会觉得幻想破灭，自己没能像童话故事里一样，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王子，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公司老板，也会为了一点利益去追逐。 不过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可怜的裴大总裁忘了，他每天赖床、吃醋、撒娇、偷偷摸摸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美容，在铁牛精眼里哪儿还有半点形象可言。 哦，有的时候还要抱抱。 如果冯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恐怕会乐的直打滚。 谁都希望自己在所爱的人面前无所不能，是完美的，可圣人还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更别说一个普通男人了。 望着小姑娘好奇的眼神，裴琛低声道：“我要光耀5%的股份，还有魏氏5%的股份。” 原来如此……咂舌以后，冯褚嘀咕：“魏薄光现在是不是快呕死了，我们两个就跟和5这个数字杠上了一样。” 这5%，那5%，怪不得魏薄光会气急败坏，甚至不惜用她的事来威胁裴琛。 “咦。”听小姑娘这么一说，裴琛也反应过来了。 “好像是这样。” 不过这件事他完完全全没有恶意，再拿5%的股份，一共10%，他会变成光耀除了魏薄光以外最大的股东，相当于有了决策权，这样获利是最大的。 至于魏氏5%，同裴氏一样，这么多是在不影响公司运营的情况下，魏薄光给出的最多的股份。 薅羊毛当然连尾巴尖上的也不能放过。 想了这么多，裴琛独独没把魏薄光的心情考虑在内，“咳，我的失误。” 撇了撇嘴，冯褚慢吞吞的说：“你态度可真不诚恳。” 换而言之，魏薄光真可怜。 “话说，你手里到底抓住了什么，魏薄光才会这么委曲求全？” “不是我。”摇了摇头，裴琛不只是语气古怪，连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了，“是你啊。” “我？”冯褚张大了嘴巴。 “不会吧，天地良心，我什么也没干！” 看着就差没有赌咒发誓说自己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铁牛精，裴琛嘴角抽动了一下，“一个多月前，你是不是捡了个u盘。” “对啊，我让前台帮我挂失，结果也没人站出来。后来出了裴钦的事，我就把它给忘了。最近想起来去问，那人的同事说他失踪了。”提到这个，冯褚就觉得憋屈。 一连好几次，东西握在手里都没还回去，这简直就是耍她玩儿。 听小姑娘这么说，裴琛顿时哭笑不得，“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 对比自己之前连续三十多年走霉运的日子，她这简直就是被老天爷宠着的。 有时候人比人，是真能气死人。 “u盘呢，还在么，这东西值不少钱。” 听到裴琛的叮嘱，冯褚挠了挠头，“在你办公桌下面吧，我记得是掉在那里了。” “我怕把你桌子上的文件碰掉了，就一直没抬起来捡。” 如果魏薄光知道他找了几个月、迫切想得到的东西被小姑娘垫桌子角了，不知道会不会当场呕出血来。 虽然，他现在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魏薄光面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一片漆黑，裴琛不厚道的笑了一下。 有这么个女朋友，绝对能让全世界的人羡慕死。 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冯褚及时打断他的幻想，叹气道：“别傻乐了，赶紧把文件收一下，我要抬桌子了。” “哦哦。”迅速收敛表情，裴琛忙不迭的点头。 大概两分钟后，冯褚对着自己手心哈了一口气，然后两根手指并拢，轻轻掀起桌子的边角。 几乎是瞬间，桌子就被抬高了半米，下面黑漆漆的u盘显得如此醒目。 裴琛抱着可怜兮兮的几个文件，抿着唇蹲下来去捡。 又五分钟，魏薄光挂断了电话，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模样。 国家确实有这么个特殊部门，这证确实也是真的，只是昨天才审批下来。如果自己早几天过来，能多省下几十个亿，魏薄光就觉得眼前发黑。 他这辈子就没有亏的这么惨过，连被他大伯打压时都没有。 把小本本放在桌子上，魏薄光一字一顿道：“你的条件，我同意了。” “不过到时候你得助我一臂之力。” 总不能让他一点力气都不费，平白就得了这么多好处。以前裴琛玩空手套白狼，好歹也就三五个亿，自从冯褚出现以后，居然连翻十几倍。 这敛财速度，比坐火箭可快多了。 勾了勾唇角，裴琛神色淡淡：“可以，事成之后股权转让协议给冯褚。” “为什么给我？”冯褚用眼神询问。 “因为东西是你的。”裴琛点了点面前的桌子。 看着已经开始分赃的两人，魏薄光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临走的时候，他咬牙切齿道：“真是一对儿奸商。” 这两个人结合，简直就是折磨别人。 等魏薄光的身影彻底不见，冯褚看了看男人的侧脸，然后疑惑道：“我总觉得你还有什么没说。” 对她，裴琛从来都不会隐瞒，“当然。他给的报酬只够买这个u盘，想让我帮忙，自然得再加钱。” 魏薄光真可怜…… “对了。”拍拍脑袋，冯褚想起了一件事，“这u盘不是我的啊！”第159节 是那个青年的所有物，他们现在这么干也太不厚道了。 裴琛闻言，当即冷笑，“把我的公司当成避难所，他总得给点利息。那个叫郭涛可不安分，在我这里，他居然也窃取了不少秘密。” 幸好对方没触摸到核心，不然魏氏的今日就是他的明天。行业里，最忌讳的就是商业间谍，更别提除此之外，对方还私下侮辱女员工，拿一些不雅照来威胁她们了。 “你再看看这个。” 语罢，裴琛将手机递给面前的小姑娘。 低头看过去，半晌后，冯褚大怒，“原来就是这个混蛋污蔑我！” 那篇新闻居然是他写的，还还u盘，做梦吧！ 可能是有了理由，冯褚再看过去的时候，突然就没了心虚感，要多理直气壮就有多理直气壮。 这年头可没有以德报怨的道理，如果早知道是他，这u盘早到冯褚手里了，不过不是用捡的，而是用抢的。 见她生气，裴琛赶忙换了个话题，“你今天喝了多少杯奶茶了，怎么还放到茶几上两杯？” “……没多少啊，就三四杯。”硬生生把数量缩小一半，冯褚一脸无辜。 “那两杯是给张继明和冯远博他们买的，我问了，他们不爱吃甜。我寻思着不能浪费，就带过来了。” “呵。”裴琛冷笑。 “编，接着编。” 既然被拆穿了，冯褚也没了隐瞒的心思，“反正又不会影响我的健康，也不会发胖。” 说起发胖……“裴琛，你是不是重了点，我看着都有双下巴了。” “什么？！”听到胖这个字，裴琛瞬间大惊失色。 豁然站起来，拐个弯走到角落里，仔细打量了落地镜半天，裴琛缓缓的舒了口气，“哪儿有……” 下一秒，他转头，却发现小姑娘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摇摇晃晃的办公室大门。 “冯！褚！” 听到隐隐约约的爆喝，铁牛精狠狠的打了个冷战。 自从知道自己能活到70岁以后，裴琛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了，生怕出现任何一条皱纹。他力求当世界上最帅的老头，准备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就算他老了也会特别迷人。 吹了吹口哨，冯褚背着手悠哉悠哉的离开。 还是当妖怪好，从来不用操心这个。 —— 五天后，招标会开始。 第150章 幸运 早晨起来, 冯褚刚睁开眼睛, 看了看时间, 她赶忙去推搡旁边的男人。 “起床了，起床了。” 他不会是把今天的招标会给忘了吧？ 感受到按在自己胸膛那里绵软的手掌，裴琛紧闭着眼睛，用力拉拽。 下一秒, 冯褚被他搂进怀里。 “再等会儿，还早。”裴琛低声道。 八点了，还早？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 招标会九点就开始了吧？ 在心中暗暗呼和了一声, 冯褚接着就摸上了裴琛的两只耳朵，尾巴也悄无声息的缠绕在了他腰上。 “你……”要干嘛？ 察觉到不对的裴琛睁开眼睛，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和腰际就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一边是刺痛，一边是痒意, 两个地方迥乎不同的滋味惹得裴琛眉头一阵蠕动。 最后当然是以他投降而告终。 “喏, 衣服。”等裴琛洗漱出来, 冯褚随手将一套西服丢给他。 看都没有看，裴琛就这么套在了身上。 宽背窄腰, 肌肉匀称，四肢颀长, 这男人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见小姑娘看自己看呆了, 裴琛心下满意。敲了敲她的脑袋, 语气低沉道：“走了。” “好。”冯褚忙不迭的跟上。 坐在加长版的车里, 两人开始享用早饭。 见小姑娘没心没肺的样子，裴琛顿了一下，伸手将她嘴边的酱汁拂去。 或许是想知道她那盘子鸡胸肉是什么味道，裴琛顺手就将沾有酱汁的手指放入了口中。 嗯，有点甜。 一大早就看老板和老板夫人秀恩爱的秘书表示非常的肝痛，因为他坐在一旁好像跟空气没什么区别。 低咳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罗靖开始汇报今天参与竞争的公司名单，还有对方的优势以及有无背景。 半晌后，罗靖放下手机。 挑了挑眉，裴琛神色淡淡：“今天我们去就是走个过场。” “不参与竞拍？”罗靖惊讶。 这样的话，公司预算不就要落空了吗？光准备这个竞标会，公司上下足足准备了一两个月呢！ 三套方案，都是下面员工呕心沥血，斟酌再斟酌才定下来的。 “放心吧，那笔资金用的上。” 只听到这么一句话，车子就停了下来。罗靖还想再问点东西，接着他就感觉到有人扯了扯他的衣服。 见罗靖望过来，冯褚认真道：“别管，他准备坑人了。” 什么叫坑人，这只是很正常的商业手段而已，已经推门下车的裴琛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就你话多。” 本来就是……在心中腹诽一句，冯褚小跑跟在他后面。 漆黑的地砖，低调而华丽的大厅，入目一片暗色调。表明身份以后，有侍者带他们往里走。 一直到27楼主会场那里，随着电梯的上升，透明的玻璃外的景致随之变化。 这还是冯褚第一次来到这么高调的会场，走进门，放眼望去很多都是只有财经杂志上才出现过的人。 坐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并不陌生，除却裴肃锋以外，裴钦也来了，两人正在同旁边的男人攀谈，魏建华、魏子扬父子含笑应承。 大场面啊，冯褚见状不由得咂舌。 伸出自己的臂弯，裴琛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白了他一眼，冯褚将手轻轻的递了过去。刚伸到半路，接着就被男人给紧紧拽住了。 “亲密点。”裴琛抿唇。 这是招标会，不是宴会！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然而周围都是帝都名流，冯褚犹豫了几犹豫，终究没有把这句话给说出口。 半分钟后，三人来到第一排座椅那里。 看着不远处“恒安”两个字，裴琛面色寡淡的走了过去。 “小裴总来的挺晚啊，看样子是胜券在握了？”魏建华笑着打趣。 “没有，恒安不比魏氏和裴氏资金雄厚，我今天就是来陪跑的。”客套了这么一句话以后，裴琛就坐了下去。 “小裴总别谦虚嘛。”魏建华乐呵呵道。 在两人交谈期间，裴钦冲冯褚眨了眨眼，“二婶。” 他倒是殷勤，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裴肃锋眼中闪过古怪之色。 自从他车祸苏醒之后，就绝口不提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手上那枚木头珠子，刚开始还只是爱惜，现在快跟他眼珠子一样宝贝了。 眨了下眼睛，冯褚问：“你腿好了？” 不顾形象的在空中踢了踢，裴钦一脸兴奋，“好了，前天就好了。” “那你的头……”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冯褚语气委婉。 话音落下，裴钦瞬间变得沮丧，“还在。” “哦。”点了点头，冯褚表示知道，思考一下，她嘱咐道：“脱落的话，你可以捡起来泡水喝，很补的。” 虽然血脉稀薄了一些，但好歹也跟蛟龙有点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裴钦忽然有种二婶要让他拿自己的骨头煲汤的错觉。 摸了摸头顶的帽子，怎么说也是自己身上长出来的，吃起来肯定别扭，还是收藏起来的好。 飞快的摆手，裴钦一脸认真，“……不用了。”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耸了耸肩，冯褚就没再提。 很快，招标会开始。 见侍者走近，裴琛、裴肃锋和魏建华三人的秘书纷纷把手中的投标文件递过去。 因为之前得到了裴琛的叮嘱，所以罗靖给的是最保守的那一个方案，竞争力并不高。 半个小时后，屏幕上开始公布各公司的投标文件，下面由政府人员开始评标。 不出意外，裴琛落选。很快，场上只剩下魏氏和裴氏在竞争。 但愿魏建华暗箱操作的事情是真的…… 手指捻动了一下，裴琛面色依旧平淡。 两家集团资本差不多，给出的条件差不多，选哪个都不会出错，但看天秤倾斜到谁身上了。 下一秒，屏幕上出现了几个字。 已经定标了么？第160节 “看到裴、魏两大集团老总出现，我就知道不好。” “每次他们来，我们都得陪跑。” “唉，还是实力不够啊。不过这次真奇怪，恒安给出的条件似乎有点太过平庸了。” 经过这两年的发展，恒安虽然实力还是稍逊两大巨头，但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他们还以为会爆出什么冷门呢，结果还是这样。 “可能是裴二爷压根就没报什么希望，这个投标计划也是随便做的吧。” ……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魏建华并不在意。冲裴肃锋、裴琛拱手，他乐呵呵道：“对不住了二位，这次是我略胜一筹。” 裴肃锋眉头微皱，语气却并无异样：“哪里，我还得恭喜魏总呢。” 等魏建华带着儿子走了之后，裴肃锋转头，“你怎么看？” “大哥不都已经知道了么？”裴琛挑眉。 “一点点而已。”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裴肃锋同样选择离场。 跟这些人打交道真是累啊…… 冯褚站在一旁，不由自主的挠了挠头发。 她竟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另一边。 看着早已在楼下等候的记者和媒体，魏子扬总觉得哪里不对，“爸……” “怕什么，竞标失败了而已，那两个还不至于因为这个记恨上我。”魏建华摆手。 压根不是这个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魏子扬总觉得一阵心慌，好像有一只猛兽在角落里虎视眈眈的看着，下一秒就要将他们撕碎一般。 不会的不会的，魏氏树大根深，谁有这个本事去撼动它？ 想罢，魏子扬微微闭上眼，勉强将心境平复下来。 这个时候，两人压根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风光了。 转眼，一个月时间过去。 —— “魏氏集团现任董事长魏建华涉嫌贪污受贿和非法运营，经查实，现已被公安机关依法逮捕，其子魏子扬下落不明，疑似逃离出境。” “1月28日，法院下达判决书，魏建华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其子在港城被抓获，据悉，他曾经涉嫌强奸、肇事逃逸、聚众赌博等违法行为……” 大厦一倒，所有被掩盖的事实都被狠狠地挖了出来，这对于两人来说，不亚于雪上加霜。 “他们废了。”轻轻的吐了口气，魏薄光将电视关上。 对比魏薄光的淡定，他的秘书就显得激动多了，“恭喜老板！” “有什么恭喜的。”对比自己累死累活在这里操作，那边只拿了一块u盘就套了魏氏5%的裴琛，才是坐收渔利的那个。 “对了，那块地也落谁手里了，裴肃锋？” 秘书闻言，表情僵硬了一瞬，“不是，现在在裴二爷手上。” “他多少钱弄到手的？”魏薄光倏而眯起了眼睛。 “……不到十亿。” 听到这里，魏薄光差点没吐血，“当初政府竞标的时候，那块地可是值二十三亿！” 没办法，谁叫人家眼疾手快，懂得把握时机呢。 魏薄光这里为了避嫌，当然不敢轻易动手，为了一个地皮丢了魏氏不值当，不过裴肃锋是为什么？顾念兄弟情分，别开玩笑了！ 另一边。 裴钦敲了敲办公室门。 “进。”听到沉稳的男声，他这才继续动作。 推开门，裴钦斟酌了一下，然后问：“爸，那块地皮……” 怎么就放手了呢？ 知道他想问什么，裴肃锋把眼镜摘下，然后揉了揉额头，“我刚得到消息，那块地不太平。” “现在死了差不多六个工人了，再出问题政府肯定要勒令停工。” 这时候接手不是金疙瘩，而是烫手山芋。 邪地？鬼怪？这事儿他二婶擅长啊！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裴钦缓缓道：“真是时也，命也。” 裴肃锋目中闪过复杂的意味，半晌后，裴钦离开，他才喃喃出声：“谁说不是呢。” 恐怕用不了多久，恒安就要压在裴氏头上了。 第151章 咆哮 又半个月。 冯褚这边刚想下楼去买东西吃, 接着就被裴琛叫住了，“过来, 把文件签了。” 或许知道反抗无用, 魏薄光这次倒是挺干脆。刚接手魏家没两天, 就把承诺过的东西给送过来了。 “什么？”好奇一闪而过，接着冯褚随手翻了翻那几页纸张。 “这么多钱？！” 听到小姑娘的惊呼，裴琛把笔递过去, “当然。” 魏家不比别人。 犹豫了一下，冯褚果断接过笔, 在两份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u盘是她得到的, 她当然不会不好意思拿。 转瞬间变成亿万富翁, 冯褚砸吧砸吧嘴, 也没感觉到有哪里不同。 “以后我养你啊。”她歪头道。 愣了一下，裴琛失笑，“好啊。” “哦, 对了，快过年工地是不是已经停工了，明天我抽空去看一下吧。”她记得裴琛前几天说那块地不太好办, 于是就记下了。 为自己男人分忧，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看着一副“我要养家糊口绝不会让你饿死”表情的小姑娘, 裴琛瞬间就被茶水呛了一下。 自己……原来在她眼中就这么弱小, 这么需要她操心吗？ 一时间, 裴琛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行不行嘛？”见他半晌不吭声, 冯褚等的有些不耐烦。 跟想象的强硬不同, 他错开小姑娘的视线，低声道：“……行。” “我明天让司机送你过去。” 伸手捏了捏男人的耳朵，冯褚眨眼，“我们这种关系，你不要不好意思。” “我哪里有不好意思？”裴琛想也不想就反驳。 看起来挺有气势的，不过……“你眼神告诉我，你在闹别扭。” “说真的，你又不是超人，干嘛非得这么为难自己？” 裴琛闻言，顿时不吭声了。 冯褚坐在他对面，把他的头摆正对着自己。 “你不会……觉得我很没用么？”裴琛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除却钱多以外，他从来没有真正帮得到她什么，甚至连寿命都需要她来操心。 可偏偏，小姑娘又不是很在意钱，这东西对她来说有没有都一样。 越往里想，裴琛越觉得挫败。 嘴角抽动了一下，冯褚幽幽道：“算起来，确实到时间了。” “什么？” “就是每个月。”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冯褚神情暧昧，“固定那几天啊，你懂的。” 他懂什么？ 饶是裴琛聪明绝顶，也没想明白。一直到冯褚摇头晃脑的离开，下楼去买零食吃。 见两人终于分开了，害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场景的罗靖赶忙推门进来送文件。 “咳，问你个问题。”裴琛心里像猫挠一样。 “每个月固定那几天是什么意思？” 以为老板会问什么深奥的商业知识，比如怎么提高公司信誉，挽救下跌的股票，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 罗靖一边把文件放上去，一边随口道：“就是生理期啊。” “女生都会有的。” 难不成是老板夫人那什么来了？不过老板之前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他不知道这个也很正常。 作为一个完美的秘书，他应该学会举一反三。 想罢，罗靖诚恳道：“每当这几天，女生就会特别的烦躁，冲动易怒、敏感多疑，这很正常，多哄哄就好了。” “卫生棉的话，我推荐高洁丝和苏菲……” 说到后面，罗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因为他发现老板的表情比发怒的老虎还可怕。 “东西放这里，我先走了。”第161节 两秒钟后，看着摇曳的办公室门，裴琛磨了磨牙，“好，好的很！” 如果让冯褚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大呼冤枉。 她说的是男生的生理期，谁知道罗靖会错了意，连带裴琛也误会了。 当天晚上冯褚很惨，特别惨。 —— 次日清晨。 冯褚小心翼翼的把衣服捡起来，生怕吵醒旁边的男人。 看着他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甚至连大腿根都留有一枚周目的牙印，冯褚不由得老脸一红。 “都说不让你弄不让你弄了。”微不可闻的嘀咕一声，冯褚赶忙推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这个时间，司机还没来。想了想，她从楼下买了早饭提上来，放到餐桌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冯褚才心安理得的离开。 一觉醒来，摸了摸旁边的床铺，果然已经没人了。 冷着一张脸起身去衣帽间，裴琛看着自己印在自己人鱼线那里的红色指痕，还有脖子那里深色的吻痕，他面上既有恼怒又有羞赧。 深吸了一口气，在西服的基础上，裴琛又选了一个纯色带暗纹的围巾。 把脖子围的严丝合缝，他这才去公司上班。 另一边。 一路被送到帝都西郊，司机才缓缓停下，“这里正在拆迁，不施工的时候大门锁了，没法开车进去。” 所以只能步行。 看着倒塌的墙瓦还有砖石一直连绵到视野的极限，冯褚摆手，“你去休息一下吧，我自己进去就行。” 老板夫人一个人可以么？ 司机皱眉，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只能开车离开。 深蓝色的铁皮，将整个地皮都围了起来，走了很久，冯褚终于看到了一个移动板房。 上前敲了敲门，半晌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走了出来，“做什么的？这里正拆迁呢，没事不要晃悠。” 语罢，老头转身欲走。 冯褚见状赶忙拦住他，“老伯，能不能让我进去。” “我提前给你打过招呼的。” 招呼倒是打过，不过……怎么是个女娃娃？ 见他似是不信，冯褚又道：“不行你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好。”点了点头，老头去里面拿手机去了。 五分钟后，大门打开。 冯褚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你能不能带我去事情发生的地方，我想去看看。” 趁着还没到中午，如果是鬼物的话，应该不至于什么都感觉不到，届时发现对方的话，会很好解决。 有钱人的审美还真是古怪，没想到大老板的女朋友，居然是个小姑娘……老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不过他态度上还是蛮热情的，“跟我来吧。” 亦步亦趋的走在老头后面，冯褚问：“除了无缘无故会死人以外，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其他也没什么，就是晚上动静很大，像野狼叫。” 可是这里周围都是城市，哪儿会有狼。 原来是这样，那么说真的是鬼物作祟咯。想到这里，冯褚心中突然有了底。 气氛表达轻松，她想了想，然后问：“老伯，你为什么不怕啊？” 正常人类不都挺害怕鬼的么？ 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脑门，老头乐呵呵的说：“我以前在墓园工作，一守守十多年，啥场面都见过了。” 所以还怕什么。 “我跟你说，现在白天才好，晚上的话你千万别来，女人身上的阳气本来就没有男人重，最容易被鬼物附身了。” 知道他是好意，于是冯褚安安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应上几声，并没有反驳。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事发地点。 以为冯褚是来视察的，所以老头并没有怀疑什么。 等绕过一片废墟以后，他们看到了另外一波人。 “你们是谁！”老头大喝一声。 “从哪儿进来的？” 七八个人闻言，纷纷抬头，他们看到面前不过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外加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之后，并没有在意。 “老伯，我们从西门老王那里进来的，到这里办点事儿。” 偌大一块地皮，足足有八个门之多，所以他不知道也很正常。 老头十分敬业，尽管已经相信了，但他还是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下。 看着同样在这里探查什么，从而不愿意离开的两人，为首的男人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队长，这可怎么办，我们等会儿把东西引出来，让这两个普通人看到，非得把他们吓出个好歹不可。” 谁说不是呢，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来。 “快到正午了，是它实力最弱的时候，等会儿你想办法把这一老一少给引到别的地方去。”为首的男人冷静吩咐。 “是。”青年点头。 这一行不是别人，正是隶属帝都特殊小组编制里的。 对话清楚的落到冯褚的耳中，看样子他们很有把握，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费事了？ 半个小时后，小小的爆破音响起。那青年闻讯，果然来找他们了。 老头并没有察觉到异常，聊着聊着就跟着青年走了。知道他们顾及什么，而自己又没有带证件来，解释得费很大的功夫。 冯褚没怎么犹豫也跟了上去。 停停走走，老头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待的太久了，突然有一个人同自己说话，一时间根本刹不住闸。 津津有味的听着帝都趣事还有谣传，冯褚的心情非常的放松。 “对了，老伯，这是你孙女啊？”青年也是个话痨，原本还是刻意攀谈，现在态度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摇了摇头，老头道：“哪儿能啊，我这长相，也生不出这么水灵的孙女。” “人家是大老板的女朋友，今天来视察来了。” 这块地皮现在是恒安…… 思绪飘忽一瞬，下一秒，三人不约而同的感觉到脚下一阵晃动。 “咦，你们感觉到了么，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土里钻出来了。”老头皱眉。 青年顿了一下，然后飞快道：“咳，没有啊。” 冯褚：“……” 睁着眼睛说瞎话，她都听到咆哮的声音了。 第152章 轻松 或许地面上出现异物的时候, 总会伴随不同的场景。 上次开鬼门是雷电，这次是飞沙走石，卷起了龙卷风一样的四根柱子。 那个青年就是想瞒，这下子也瞒不住了。 “这么大阵仗啊……”老头喃喃, 一张脸上满是褶子。 他知道地下有东西，但还是被这个场景吓了一跳。看模样, 不像是鬼物, 倒跟异兽差不多。 似马非马, 似羊非羊, 一双眼睛一片赤红, 宛若两个血洞。 仔细嗅闻了好半天，冯褚小声嘀咕道：“这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吧？” 一身腥气那么重。 “谁知道呢。”反正跟他见过的不一样。 老头摇头叹息, 然后飞快道：“不管是哪来的，我们还是躲远点的好。” 这东西这么大, 打起来免得误伤, 实在是不行，到时候他们留下的距离也得够脱身。 “行吧。”没见那边特殊小组的几人小组有危险, 冯褚并没有反驳。 听着面前这两个普通人, 三两句话过后就淡定的离开了, 那个想要劝说的青年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跟他想象中，他们会被吓到屁滚尿流的场景大相径庭。 这个世界真是疯狂。 看着两人的背影, 青年浑身不得劲。他一边往外走, 一边犹犹豫豫的问：“你们不害怕啊？” “青天白日的, 它还能翻了天不成？”老头一脸不信。 “再厉害的鬼, 被正午的太阳一照，那都得死。” 到现在为止，他还以为这就是普通的鬼物，就是大了点，模样奇怪了点，可能是野兽死后变的吧。 “对了，看你来历也不平凡，你见过阴兵借道么？”说这话的时候，老铁一脸神秘。 青年顿了顿，然后想也不想就摇头。 “没见过吧，老头子十多年前可是亲眼看到了一次，那场面，啧啧。” 当时可能是不知者无畏，也可能是当时年轻，意志够坚定，所以花了两年走出阴影之后，这件事就成了老头吹嘘的资本。第162节 是个狠人。 青年闻言，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老头是因为年纪大了，见识多了，才不害怕的，那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天生一个虎胆？ 见对方疑惑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冯褚眨了眨眼，语气深沉道：“我见过的世面比他还多，所以也不怕。” “嘿，你可真不谦虚。”老头子乐了。 听他语气，知道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自己是随口玩笑了这么一句，冯褚也没有反驳。 很快，三人来到移动房屋那里。手脚麻利的骑上电动三轮车，老头示意两个人也赶紧坐下，“等会儿万一这东西发狂，我们马上就走。” “那我的队友怎么办？”青年皱眉，并不同意。 “你一个人顶个屁用，万一真出事，当然是回去搬救兵啊。”老头白了他一眼。 这倒也是……摸了摸鼻子，青年不说话了。 随着四根龙卷风柱子越发扩大，不远处的战况也越发激烈。 青白二光相互交织，隐隐有金戈之声响起。 另一边。 将手中带来的法器抛出，勉强遏制住了面前这头怪物进攻的步伐，几人头上不约而同的渗出了汗渍。 “队长，不行啊，这东西太厉害了。” 厉害到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我马上打电话请求支援，你们坚持住！”为首的男人强作镇定。 因为手机和蓝牙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上面紧紧贴着着黄纸符，所以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也能很顺利的同外界进行通话。 法器产生的光盾逐渐稀薄，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成片一样，所有人的心头都弥漫上了不好的预感。 “嘟”的一声轻响，光盾彻底破碎，怪物此刻也趁势挣脱而出。 “吼！” 心神一震，几人瞬间软倒。 完了，他们心头不由得产生了这么一个念头。 看到这个场景，冯褚飞快的跳下了电动三轮车，然后想也不想就要往废墟中心跑。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青年死死抓住她的胳膊。 冯褚蹙眉，“你不放开我，他们才是真的没命了。” “你能怎么办，你不过是……” 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来不及了。 没法再耽搁，不等他说完，冯褚接着一翻手，一枚白玉珠子凭空出现。 青年震惊，她是怎么做到的，变魔术吗？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下一瞬的场景让他差点没把舌头给咬掉。 白玉珠子的光华在怪物面前，看起来也就米粒大小而已，然而它刚一接触到怪物的身体，怪物就宛若冰雪一般，飞快的消融起来，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原本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一分钟，它就要被彻底消灭。下一秒，形势陡转。 “谁敢动我地府之物？”一声清喝平白出现，很快，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圆轮。 圆轮原本只是一条细线，渐渐的，细线宛若人眼睁开，几个呼吸之间变得浑圆。 黑袍、长帽、玉笔……这不是地府判官吗？！ 倒在地上的诸人原本以为自己得救了，现在看来，今日是必死无疑。 判官隶属地府阎罗殿，非常人不可得见，就算是当世最厉害的大师，也不能够直视其真容，所以他们的形象只存在于口口相传，或者是画像上面。 今天猛的一见真判官，几个特殊小组的人都有种命将亡矣的感觉。 刹那间，同样的轻斥打破了这片沉静。 “几天不见，你脾气大了不少。”冯褚召回自己的珠子，倏而眯起眼睛。 这判官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那个小女孩。 平常判官居于地府深处，没有理智，只懂得将外来生人击杀，留给人类的当然是神秘的印象。 但面前这个，却是个例外。 “这孽畜杀了六个人，你还要包庇它？”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小姑娘也没有必要留着了。自身悲惨，把痛苦反送给施暴者也就罢了，若是牵连无辜的性命，那就是作孽。 话音落下，小女孩飞快的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苍白可怜的小脸。一看到熟悉的人，她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是你。” 这尊大佛怎么来了？ 说起来，她当初确实救了自己一命，还助自己当上判官。但那枚白玉珠子的力量，却让小女孩又敬又怕。 “嗯。”点了点头，冯褚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回忆起刚刚的场景，小女孩不由的瞪大了眼睛，自己的话，确实有些歧义，听起来像是在包庇这头怪兽一样。 “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是来收它的，你也知道，这是地府的东西，无论它犯了什么错，都得归我们地府所管，人类不能越俎代庖……”硬着头皮解释，小女孩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 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扯了扯身上的黑袍，她陪着小心道：“不过你要是想要，我给你也行。” “你说的都是真的？”冯褚面色微微和缓下来。 不敢隐瞒，小女孩飞快的把手中的卷轴扔过去，“喏，这是我写的。” 卷轴不是生死簿，不过跟生死簿有些关联，两者互通有无，相当于上下级关系。一旦落笔，就再也无法更改。 “石像作恶，判铁链绞刑。” 看着上面鲜红的几个大字，冯褚心下满意，然后将卷轴又递了回去。 沉吟片刻，她衷心建议道：“不忙的时候记得多练练字。” 写的跟狗爬似的，拿出去丢地府的脸。 “那是那是，你放心。”小女孩满脸羞臊，忙不迭的答应。 见这头铁牛精没有要再插手的意思，她手中的毛笔一划，怪物瞬间腾空而起。 带着她，小女孩微微欠身，然后携其离开。 浑圆的大洞消失，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次的事，比蛟龙还有鬼门好解决多了，不过是个小喽啰而已，私自从地府石柱上逃脱而出，现在也该认罪伏法了。 再转头，冯褚看到倒在地上几个人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顿了一下，然后道：“如果我说这只是个意外，你们相信么？” 她本意只是想解决掉那头怪物，并没有跟判官认亲的设想。 几人闻言，齐齐摇头，“不信。” “你到底是谁？” 他们怎么不知道帝都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 清了清嗓子，冯褚道：“特殊小组顾问，冯褚。” “卧槽，这么年轻！”不知道是谁这么不淡定，直接爆了粗口。 看着女生稚嫩的脸庞，几人神色各异，倒也没谁说不信。 “大佬，那个，能让刚刚那个判官给我签个名么？”95后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一脸渴望。 冯褚：“……” 他以为这是明星开演唱会么？ 眼珠一转，她笑眯眯的问：“签名也弄不来，不过我这里有一张地府的照片，你们想看吗？” 地府照片？！ 听到这话，不只是几个年轻人，就连最沉稳的队长也有些意动。 既然他们好奇，那就满足他们好了。 让他们向自己保证不会外传之后，冯褚拿出手机，挨个让他们看了一眼。 “我的天，真大啊，比古代那些些建筑群都大。” 单单是一个广场就能容纳百十万群鬼，大殿当然更宏伟。神灵搭建，非人力可及。 让他们过足眼瘾之后，冯褚收回手机，然后腼腆的开口：“那什么，我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 “啥？” 看着自己队员瞠目结舌的样子，为首的男人扶额。 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第153章 过年 “帮什么忙？” 感觉到众人的小心翼翼, 冯褚非常随意的摆手, “你们也知道, 因为历史悠久的缘故，我们脚下踩过的每一分土地，都死过人。” “死人就会有阴气，会对八字弱的人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 所以你们能不能帮忙探查一下，如果有的话，还请将那些邪祟驱除。 虽然冯褚话没有说完, 但几人已经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了。 “不会让你们白干活的，我会送你们一人一个珠子，短时间内保平安很好用。” 刚开始的时候，几人心下还有些犯嘀咕。毕竟他们是国家公职人员, 不是不给钱还会反过来提供服务的劳动者。 但听到后面“保平安”这几个字, 几人忽然来了兴趣。干他们这一行的, 整日面对的都是光怪陆离的场面，说不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就冒出来一个厉鬼、邪灵之类的玩意儿，一爪子下去就把他们弄死了, 比潜藏在暗处的杀人犯都危险，毕竟这个不带装备看不见摸不着, 其中要冒的风险某种程度上比地面上的警察还大。第163节 犯罪分子可能不是人，他们面对的则肯定不是人。平平安安对这些人来说, 再没有那么重要了。 跟地府的判官都有关系, 从她手里流传出来的, 肯定不是凡品。面子哪儿有性命珍贵啊，再说了，人家是顾问，就算什么也不给，一通电话打到部门里，他们还得干。 想罢，为首的男人低咳一声，然后干脆利落的说：“行！” “你看这东西……”什么时候给？ 听出他是什么意思了，冯褚眨了眨眼，“一手交工，一手交物。” “没问题。” 这很公平。 约定过后，一群人就呼呼啦啦的去周围游逛了。 这里的树，基本上都被砍掉了。 环视一圈，趁着没人发现，冯褚偷偷摸摸的去掰了一个树枝回来。 问刚刚那个老头借了一个小刀，她开始在这里雕木头。 驱除邪祟的话，冯褚自己也可以，不过这么大的地方，她一个人找起来效率太低，不如群策群力，人多力量大嘛。 等这里拆完盖好了，自己来这里住上三五个月，保准能把它变成风水宝地。 胡乱的想着什么，冯褚手上动作不停。 大约半个小时后，十二枚木珠就这么静静地躺到了她的手中。 给了不远处的老头四个，叮嘱他不要乱丢，顺便帮忙把剩下的给其余三位看大门的大爷，其余八枚，冯褚则一股脑的丢给了一旁的青年。 就这么简单？ 瞪着眼睛看着手中坑坑洼洼的木头珠子，青年忍了几忍，终究没有忍住，开口问道：“……不用再加工加工？” 这东西十几分钟前，还只是普普通通的树枝，就这么用刀子削了削，能有什么用。 “放心吧，没用的话你们尽管来找我。”冯褚拍着胸脯保证。 这玩意儿都快成她这里的硬通货了，比现金都好使。有空没空送出去几个，幸好它是消耗品，不然过不了多久她认识的都要人手一枚了。 这倒也是，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青年仔细琢磨了一下，然后稍稍松懈。 胡乱晃悠了两圈，见这里实在是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是冯褚甩甩袖子，哼着歌离开了。 大佬就是大佬，连走路的姿势都是那么的潇洒。 盯着冯褚的背影看了半天，一直到她彻底消失，青年才把目光收回来。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到了午饭时间，特殊小组的一行人满头大汗的返回到这里。 地皮太大，一上午的功夫，他们也才走了三分之一而已。 很快，青年把木头珠子分发给自己的队友。至于它们的来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说的好。 说好的一手交工，一手交物，现在东西居然已经提前到手里了。 因为心中有种被信任的感觉，所以这些人一致忽略了木头珠子粗糙的质感，只以为厉害物件都这样，没见那些黄纸符破破烂烂的，其中蕴藏的法力却浑厚异常么。 这叫返璞归真。 吃过饭，下午一点多，没来得及休息。为首的男人带着自己的队员就又去下场探查了。 用脚丈量过每一寸土地，联手把看着有威胁的邪祟都赶了出去，整个地皮这里一片安宁。 帝都个人企业、民居民房，恐怕很少有比这里还要“干净”的地方了。 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响起，为首的中年男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收队！” “是！” 不久之后，他们再一道深入那些龙潭虎穴时，他们才发现，自己今天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八枚木头珠子，八条人命，这是他们这辈子换的最值的东西。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另一边。 冯褚坐上车，一路回到恒安集团楼下。刚一进门，她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人。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抬起头，冯褚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青年。 是郭涛。 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见他抱着一个大纸箱子，冯褚眨眼，“你辞职了？” 辞职？呵！ 看到青年扭曲的表情，冯褚恍然，“不是辞职，是开除啊！” 原本是不打算开口的，比较这些人的本事他也见识过了，让他一个没有根基的小人物消失，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 但因为那块u盘，郭涛到底气愤难平，“现在，你满意了！？” 见说到“满意”两个字的时候，青年恨不得把牙根咬碎，冯褚掏了掏耳朵，“还行吧。” “谁叫你活该呢。” 人做了坏事，就该付出代价。 深深的看了面前的女生一眼，郭涛垂下晦暗不明的眼睛，然后步伐沉重的离开了这里。 得罪了魏家现如今的掌舵者魏薄光，又得罪了裴琛，他怕是在帝都这里混不下去了，得抓紧时间另谋出路才好。 冯褚双手环胸，就这么静静地站定。 出了恒安大门，半分钟后，郭涛还没来得及下台阶，接着就被七八个女员工围了起来，有几个还带着老公来了。 有好戏看。 眼中闪过兴味，冯褚恨不得现在手中有一把瓜子，能让她边嗑边看。 郭涛除了拍过已婚女人出轨的证据，他还拍过未婚女生的不雅照，比如上下楼走光的照片。 一阵激烈争吵过后，双方开始打了起来。 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这几个女员工抄起高跟鞋，对着郭涛就是一阵猛砸。 “老娘叫你偷看，叫你拍照！” “意淫有意思吗？我进总监办公室十分钟，你说我跟人家有一腿，你有脑子吗？” “呸，垃圾！” …… 冯褚这边正看的兴起，那边一双手就捂住了她的眼睛。 “一个人渣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感觉到自己耳朵那里传来一阵温热，冯褚一激灵，她的尾巴瞬间就露了一个尖尖出来。 裴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飞快脱下外套给她罩住，“走，上楼。” 赶忙抓住男人的胳膊，冯褚兴致勃勃道：“再等会儿，让我看完。” 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裴琛抿了抿唇，无奈跟着一起看。 没想到boss也有这么八卦的时候！ 余光中看到往来员工眼中的惊悚，裴琛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这边刚被打了一顿，完事儿出过气。人群才逐渐散开。郭涛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还没走两步，接着就听到了警笛声。 “抱歉郭先生，你涉嫌盗取商业机密，请配合我们调查。” 这是真惨啊。 没什么同情心的感叹一句，接着冯褚转头，“我们走吧。” “嗯。” “我跟你说，今天我去哪块地那里，看到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怪兽，长得比我原型还丑……” 听小姑娘孜孜不倦的对自己说着什么，裴琛眼底略过一丝笑意，然后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上了她的头发，“嗯，还有呢？” “还有你以后不用担心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都帮你解决了！”冯褚咧嘴。 俯身亲了亲小姑娘的额头，裴琛突然问：“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像星星？” 如此漂亮，如此夺目。 挺起胸膛，冯褚顾不得再说自己遇到妖怪的事，她一脸骄傲的开口：“那当然，我看了好多美人的画像，才最终拍板这张脸的。” 裴琛：“……” 他忽然没法接话了。 失笑摇头，裴琛一把堵住了小姑娘的嘴。 愣了一下，把自己挂到男人身上，冯褚不甘示弱的反吻过去。 电梯门打开，罗靖猝不及防就看到了这一幕。 呵，什么高冷，还不是装［哔——］！ —— 时间匆匆流逝，又半个月过去，春节到了，要过年了。 因为自己是自然成精，没爹没妈，所以冯褚毫无心理负担的跟着裴琛又回到了裴家老宅这里。 裴肃锋和裴钦也会在这里住几天，一家人一年到头在就团聚这么一次。 见爷爷奶奶正跟他爸和他二叔在说话，裴钦隐晦的冲冯褚使了个眼色。 “干嘛？”冯褚同样用眼神询问。 “帮个忙。” 见青年目中满是恳求，冯褚想了想，然后微不可闻的点头。 悄无声息的退出，然后指指二楼，裴钦一溜烟就没影了。第164节 “我等你啊。” 虽然裴琛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同三人闲聊，但因为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小姑娘这里，他还是捕捉到了自己侄子的口型。 他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完全不知道裴琛已经察觉了两人的互动，冯褚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上楼一趟。” “嗯。” 半分钟后，小姑娘就不见了踪影。 见裴琛瞬间收起脸上的温柔，裴肃锋笑着打趣，“怎么，就这会儿功夫都舍不得？” 他这二弟，真是个大痴情种子。 “你刚刚说到哪儿了，魏家是吧？”裴琛面色不变，又把话题拉到了工作上面。 坚持了足足半个小时，见小姑娘还没下来，趁着三人喝水润喉的空当，裴琛看了看手表，然后不悦道：“我去看看，小褚是不是又乱翻我的书了。” 翻书？就是把他书房拆了，他会舍得说一句吗？ 离不开就说离不开，干嘛这么拐弯抹角的。 颜歆、裴震青、裴肃锋三人嘴角齐齐抽动了一下，然后无语看着自己儿子/弟弟的背影。 “不管他，说说今年年夜饭吃什么吧。”裴震青果断拍板。 另一边。 找过书房，没人。他的卧室，没人。小姑娘曾经睡过的客房，也没人。 只有裴钦的房门是半掩着的。 裴琛刚一走进，接着面皮就绷了起来。 “二婶，二婶，你轻点，疼死我了。” “你别乱动啊，我都对不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54章 惊悚 “你们在做什么？” 丝滑黏腻的声音响起, 宛若毒蛇在吞吐着信子。 裴钦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二、二叔？” “二二叔？”眯着眼睛重复了一声, 从推门到走进去，这几秒钟的功夫, 足够裴琛看清楚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了。 两人衣衫整齐, 没有半点凌乱。 心情放松之后，他语气也变得玩味，“我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回过神来, 感觉到二婶的手还停留在自己脸上，裴钦小心小心再小心, 一点一点缩回了头, “那什么，你们聊,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完全忘了，这是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裴钦总有种自己脖子凉嗖嗖的错觉, 好像在被人用眼刀切割一样。 再待下去, 他非得英年早逝不可。 看着裴钦落荒而逃的背影，冯褚下意识的站起来, “哎哎哎, 你的角不弄了？” “不了, 让它继续在头上待着吧。”裴钦头也不回。 总比碍了他二叔的眼好。 听到这话, 冯褚努了努嘴, 很有些不满，“我工具都准备好了。” 原来是拔角啊…… 摸了摸鼻子，裴琛脸上划过微微的不自然。为了掩饰，他抬脚走了两步过去，“什么工具？” “喏，你看。这是钳子，这是小刀，这是绷带，这是锉刀。”一样一样展示给自己的男朋友看，冯褚的眼睛亮晶晶的。 裴琛觉得，自己刚刚打断这两个人可能还是件好事，起码对裴钦来说是这样。 拿起锉刀，想象一下小姑娘“滋遛滋遛”磨裴钦脑袋的场景，裴琛嘴角抽动了，“你也不怕把他折腾出个好歹。” “放心吧，死不了的。”冯褚一脸笃定。 说完，她翻出来了两片薄如蝉翼的龙角。 “我带了这个，就算他血流干了，我也能保证吊着他一条命。” 裴琛：“……” 他破天荒的有点同情自己的侄子了。 看着面前的男人，冯褚后知后觉的问，“对了，你上来干嘛？” “咳，家里的阿姨做了点小点心，我来叫你下去吃。”裴琛面色不变，好像刚刚来抓奸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真的？”冯褚闻言，顿时来了精神。 随手把工具往身后一扔，她踩着拖鞋“吧嗒”、“吧嗒”的就下了楼。 裴琛紧随其后，轻轻把门带上。 裴钦这个时候已经在客厅里了，颜歆三人改聊的都已经聊完，注意力自然而然的放到了他的身上。 “你头上的伤还没好？”不应该啊，断腿都好了，头部又不是破了个窟窿，怎么这么难痊愈？ 听着颜歆的疑问，裴钦心中的弦绷了一下。 “好了，早好了，这不是留疤了么，我寻思戴上帽子遮一遮。”他含混道。 已经预料到会被盘问了，裴钦才想着赶紧把它们解决掉。之前怕被发现，他腿伤好了之后就搬到自己名下的公寓去住了。 一个多月前他戴着遮阳帽，一个多月后他还带着遮阳帽，不引起怀疑才怪。 “男孩怕留什么疤，把帽子给我摘了。”裴肃锋皱眉。 自己儿子的皮肤本来就偏白，再加上长相，跟电视上的那些小鲜肉没什么两样。 偏偏，裴肃锋是个非常传统的人，他认为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过多的在乎自己的外貌不是什么好现象。 听到自己亲爹的催促，裴钦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头，“不摘！” 要让他们看到，那怎么得了。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裴震青抬了抬眼。 下一秒，裴钦感觉到头上传来一股力道，他是护住了前面，但后面还是能掀开的…… “都是一家人，谁还能嫌弃你不成。”裴震青笑骂。 本来他真的做是想降低裴钦的心里负担，等看到他裴钦额头的时候，他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你这是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哪儿有大男人往自己头上戴恶魔角装饰的，这也太娘了。 “我看看。”颜歆忽然来了兴趣。 “还挺好看的，你们男的懂什么，一点审美都没有。” 现在年轻人就流行戴些小玩意，管他男女，喜欢不就好了。 “快跟我说，你在哪儿买的，我给你二婶也买一个。” 小姑娘戴这个肯定很可爱。 看着自己年过六十的奶奶一脸兴奋，裴钦扯了扯嘴角。这还是不用了，他二婶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她那条尾巴估计也还在呢。 既然已经被拆穿了，裴钦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不是买的。” “是我自己长出来的。” 绝对纯天然无公害。 “你头上长角，变异了吗？”裴肃锋摇头失笑，并不相信。 听他这么说，裴钦忽然就来劲了，“不信你摸。” “摸就摸。”裴肃锋纡尊降贵抬起了自己的手。 下一秒，他愣住，“你这胶粘的够结实啊。” 居然晃不动。 “爸爸爸爸爸，快撒手。”裴钦龇牙咧嘴。 他倒是一点没客气。 幸好刚好没真让二婶动，不然他现在估计已经疼昏过去了。 见裴钦的表情不似伪作，颜歆三人不约而同怔忪起来，“你没撒谎？” “当然没有。”裴钦大感冤枉。 “不信你们问我二婶。” 刚从楼上下来，正暗搓搓看戏的冯褚猝不及防就对上了三双眼睛。 无奈之下，她只好硬着头皮点头，“他说的没错。” 将这个消息消化好一会儿，颜歆犹豫了几犹豫，将自己的手放在自己孙子的头顶，“你是要被夺舍了么？” “噗——”裴钦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奶奶，你挺……呃，前卫的啊。” 连夺舍都知道。 舒了口气，冯褚坐在沙发上，“不会有事，就是蛟龙精血喝多了。” “咦。”不由自主的发出没有意义的声音，接着颜歆摸了摸自己孙子的角，“那能泡水喝吗？” “像龙角一样。”第165节 沉吟了一下，冯褚肯定的回答，“可以，脱落以后做手链、脚链、车珠子、泡水、泡酒、辟邪……这些都行。” 裴钦忽然明白，孕妇看着家人吃自己的胎盘是个什么心情了。 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头，他疯狂摇头，“这是从我头上长出来的，你们不能吃。” “傻孩子，谁说我们要吃了。”颜歆一脸慈祥。 “打个孔穿着戴脖子上应该也挺好看。” 透明的琥珀色，小巧而圆润，比起珠宝店卖的首饰也差不到哪儿去了。光泽度不好，以后找个专业人士抛光一下就行了。 吞了吞口水，裴钦目露惊悚。 “你别吓他了。”裴震青无奈道。 在这么下去，他非得跑了不可。 收敛起面上的笑意，颜歆拿出了手机，“来，我们一起拍个照。” 这场面可不多见，说不定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了。 “奶、奶奶，你们不害怕？”这反应，太不正常了。 颜歆笑了一下，“我跟你爷爷都多大岁数了，还能怕这个？” 人还是那个人，不过也就是多了两个小玩意儿，无伤大雅。 裴钦听到这话，感动的眼泪差点没下来。 开了美颜拍了好几张，颜歆满意，大手一挥，“滚吧。” “帽子你也不用戴了，家里的阿姨都回家过年了，这里没有外人。” 阿姨回家过年了？那她的点心呢？ 对比裴钦的欢天喜地，冯褚倏而把目光转移到裴琛脸上。 如果她记忆力没有出错的话，刚刚把自己从楼上叫下来的时候，他是说阿姨做了点心吧？ “裴、琛？” 感觉到小姑娘语气之中的威胁，裴琛抿唇，“我去蒸点糖糕。” 既然阿姨没在，那他就只好自力更生了。 还真有点心。 冯褚心气儿顺了，然后乐颠颠的跟在他身后，“我也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裴肃锋失笑：“这两人……” 可真令人羡慕啊。 知道小姑娘也过来了，裴琛看了桌子上已经晾了好半天的半成品，犹豫了一下，他又打开了冰箱。 这点东西，还不够她塞牙缝。 又取出来一些带着冰碴的糖糕，裴琛开始烧水，“上锅蒸一下，过会儿就好。” 眨了下眼睛，冯褚终于没忍住，把手伸向了冻的邦硬的糖糕。 “别吃，太凉……”这边话还没说完，裴琛就看到用菜刀都砍不出个痕迹的糖糕胚缺了一块。 那一块不用说，肯定是进了冯褚的肚子。 “咔嚓”、“咔嚓”又咬了两口，冯褚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一边问：“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裴琛有气无力。 “你就没发现，这是生面团吗？” 怪不得味道不怎么样，冯褚咂嘴。 就这样，裴琛一边蒸，冯褚一边吃，一连七八屉都被她吃了个干净。 途中颜歆偷摸瞄了一眼，看着搬着两个小马扎坐在那里的两人，她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 裴琛长手长脚窝在那里，怎么看怎么喜感，不过他甘之如饴也就是了。 吃过晚饭，几人坐在那里看春节联欢晚会。 “比起现场，还是在家里舒服。”裴震青感慨。 那是当然，现场肯定没这么自由。 冯褚眼睛也不抬，只张了张嘴，那边一粒剥了皮的花生米就落到了她的口中。 真是辣眼睛。 裴钦悄无声息的挪了挪屁股，试图离自己二叔和二婶远一些。 一个忙着吃，一个忙着投喂，这种高级狗粮噎的他难受。 一直坚持到节目结束，几人才散去。 看着相携离开的两人，颜歆用极小的声音的询问：“你们现在，睡一个房间啊？” 第155章 孩子 “当然啦, 我们早就……”冯褚这边想也不想就开口，下一秒她的嘴就被裴琛给捂住了。 “呜呜……” 感觉到小姑娘的不解，裴琛面上闪过些许的不自然, 他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然后拖着她走了。 这进展可真够快的。 转个弯上楼, 颜歆的目光终于消失, 裴琛手上松懈，被冯褚挣脱开来。 “觉得丢脸了？”她笑嘻嘻的问。 裴琛看了她一眼, “还不都是你。” 估计在他妈眼中，自己就是一个把二十岁出头小姑娘吃干抹净的禽兽，天知道，每次累死累活的都是他。 见自己的男人不满了，冯褚赶忙陪着小心, 又是捏肩又是捶腿。 就这样, 两人勾勾缠缠来到二楼这里，裴琛非但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准备继续往上走。 “你要干嘛？”冯褚跟在他屁股后面, 忙不迭的问。 “我买了烟花，我们去天台放。”因为是背对着她的缘故，所以在这一刻冯褚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咦,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没想到裴琛还真就记住了。 不过, 帝都这里因为要治理空气污染, 所以不让燃放烟花爆竹吧？ 很快, 到了三楼天台那里, 冯褚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小小的烟花棒，点燃的时候还没有打火机的火苗亮。 “你可真敷衍。”冯褚撇嘴。 敲了敲小姑娘的脑袋，裴琛无奈，“你在想什么呢，这大过年的，万一我们心中违规燃放烟花进局子了，得多丢人。” 估计能承包全国人民这一年的笑点。 微光闪星的烟花照亮了冯褚的脸，犹豫了一下，她把手盖了上去。 两秒钟后再摊开，上面漆黑一片。 “热的。”冯褚眨眼。 烟花当然是热的，不然还能是凉的？ 裴琛差点没被她气笑，正常人这么玩儿，手上早就被烫得起燎泡了，也就她不走寻常路，什么都想摸，什么都想吃。 裴琛现在早已经习惯了，他轻车熟路的拿出口袋里放的湿巾，撕开一包，一点一点将冯褚的手擦干净。 “等会儿，再递给我一根，要灭了。”看到烟花即将燃尽，冯褚小声嚷嚷。 顿了一下，裴琛又抽出一根给她。 刚刚嫌幼稚的人不知道是谁。 一包烟花二十根，但后来冯褚一伸手，裴琛就给她拿一根。 你来我往，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直到后来，有白色的花片出现在冯褚的视野里。愣了愣，把烟花棒往地上一扔，她开始死命的揉眼睛，“完了完了，裴琛，我盯着这东西的时间太长，可能要瞎了！” 烟花居然能对精怪起作用？！ 看着小姑娘着急的直跺脚，裴琛大脑里的神经抽搐了一瞬，“你想多了。” “这是下雪。” 新年的第一场雪啊。 “咦？”冯褚停下动作，然后迅速抬头。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漆黑的夜幕里飘摇而下。先是稀稀落落的几点，没过多久就漫天飞舞。 冯褚后知后觉的看向裴琛，果然，他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紫了。 人类可真是脆弱的生物。 呼出了一口热气，冯褚接着窝到了裴琛怀中，“暖和不？” 小姑娘像个小暖炉，因为她的衣服很单薄，所以裴琛能感觉到她绵软的皮肤。 伸出手来环住冯褚的腰，裴琛把头搁在她颈窝那里，“暖和。” 只要她在，自己一直都是暖和的。 最后一根烟花，最后一束光点熄灭，周围的环境重新变暗。 又看了一会儿雪景，冯褚轻声道：“我们该下楼睡觉了。” 她可以通宵，裴琛不行。第166节 “嗯。”低低的回应了一声，裴琛牵着她的手下楼。 这里是裴宅，所以冯褚想了想，到底没有跟裴琛一起打响新年第一炮。 她要矜持，要矜持。 见小姑娘一直跟自己盖着被子纯聊天，裴琛尽管浑身热气上涌，但还是没有做多余的动作。 如此，两人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裴琛刚醒来，就感觉到身边空空如也。抱着被子，他深深的嗅闻着小姑娘身上残留的味道。 等冯褚洗漱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我说裴大总裁，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怎么越看越像痴汉？ 听到这个声音，裴琛的表情瞬间变化，由傻笑变成了一本正经，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看着笔直坐在床沿的男人，冯褚清了清嗓子，然后从带过来的背包里摸出了一个红包，“给你的。” “压岁钱。” 虽然最后三个字她说的很轻，但裴琛还是听到了。 “你是我女朋友，凭什么给我发这个？”裴琛神情郁郁。 “凭我比你大两千多岁。”冯褚耸肩。 从小到大只收过长辈压岁钱的裴琛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 一直等小姑娘出去，他盯着红包看了半晌，犹豫了很久，才像做贼似的摸了过去。 自己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做好心里建设以后，裴琛打开红包。除了一叠崭新的钞票以外，里面还夹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纸条。 “执指之手，与子偕老。” 抚摸过上面浓重的墨痕，还有粗犷的字体，裴琛眼中的闪过微光。 下一秒，仿佛被烫到一般，他目露嫌弃的将纸条夹在了自己的钱包里，“精怪就是精怪，真俗气。” 这句话，都被人用烂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如果能忽略他翘起的嘴角的话，那这句话还是有那么点可信度的。 出了房门，冯褚下楼去吃饭。 期间遇到了裴钦，她没有犹豫就将手中的东西塞过去。 若是裴琛在场，他一定能够认得出这是什么。因为这跟刚刚冯褚给的红包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更鼓一些。 “大侄子，压岁钱。” 看着外表充其量不超过十八岁的二婶，裴钦接的时候，手都在抖。 她有种族优势，自己比不了。 两人站在那里，怎么看都是裴钦要老一些。 抖了抖手中的报纸，裴震青掏出了两张银行卡，给这冯褚和裴钦两个一人一张。 一旁的裴肃锋舔着脸要，被裴震青毫不客气的驳回了。 “一脸褶子，好意思要压岁钱么？” 噎了一下，裴肃锋悻悻的坐了回去。 正巧，裴琛此时从楼上下来。 这个三十多了，老了，也不用给。 瞥了自己二儿子一眼，裴震青顿时失去了兴趣，又重新看起报纸来。 今天是大年初一，来拜年的人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上午十点，乔老爷子同乔严登门拜访。原本裴震青以为和往年一样，说说闲话，吃吃午饭也就过去了。谁知道老友这次来带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嗯，严格来说，对方还只是一个小婴儿而已。 “裴老头，这次我可是领先了你一步，来来来，你看看我大孙女长得俊不俊？” “连路都不会走呢，你现在夸还太早。”虽然语气是满不在乎，但裴震青目光就没离开过那个流着口水的小女孩。 不就是孩子嘛，他们老裴家也会有的。 不由得，裴震青看了自己二儿子和二儿媳一眼又一眼。 第156章 小名 “咕咚……”狠狠的吞了口口水, 冯褚不由得往裴琛身后躲。 老爷子的目光实在是太有压迫性了。 裴琛见状，赶忙回望了过去。 唉，二儿媳妇还小, 才二十出头，过几年再说吧。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裴震青把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小女婴身上, “孩子多大了？” 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 乔老爷子乐呵呵道：“九个月零七天。” 这么大了，之前也没听到过什么风声啊！ 裴震青人老成精，当然不会问这个问题，只伸手去抱小孩了。 裴琛这边没那么多顾忌，他同乔严怎么说也是朋友, 又是同辈, 聊起来这个也不会太过难堪，“怎么回事？” 听到裴二哥压低了声音，乔严就知道对方给他留着面子呢。摇了摇头, 他苦笑道：“翻车了。” 浪了这么多年，百密一疏，还是被一个女人钻了空子。 乔严的原则就是, 只找喜欢钱的, 从来不祸害良家妇女。双方你情我愿, 他也不算是个人渣。 不过这次, 这个女人心大了, 想做乔家少奶奶，在危险期偷偷把套子戳了几个窟窿，并且一举得孕。 对方本来以为这是个男孩，才欢天喜地的留下。怕乔严逼她去打胎，于是在两人分手的时候硬是忍着没吭声。 直到瓜熟蒂落，女人傻眼了。说好的儿子突然变成了女儿，这让她怎么能受得了？ 心愿落空，她对这个孩子当然不会好。等乔家派人找上门的时候，孩子已经饿了两天了，女人呢，则跟新欢在外面花天酒地。 乔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被气的不轻，连忙让人用高价把小女婴“买”了回来。 在女人眼中，这就是个赔钱货，临了临了还能值个五六百万，她当然不会不同意，转手就把孩子送走了。 冯褚听完，微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好可怜。” 可怜个屁！一时间没忍住，乔严差点爆粗口，等接触到裴琛淡淡的目光时，他迅速收敛起来。 “老爷子的意思是，我反正是不成器了，这个小女娃倒是可以培养培养。”想到二十年后，自己要在女儿手里讨生活，乔严就一把辛酸泪。 听他这么说，这小女婴也算是苦尽甘来？ 冯褚眨了眨眼，“那你可要多跟她沟通，对她好一点。” 她这是幸灾乐祸吧，绝对是！ 乔严这边刚哭丧着一张脸，下一秒怀里就被塞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 “抱着，我跟你裴伯伯有话要说。”语罢，乔老爷子看也不看这里，背着手就走了。 看着一脸懵懂的小女婴，冯褚嘴巴张成了o型，“你爸也不怕你把她扔了？” 看起来乔严并不是很适应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 把孩子的裤子往下拽了拽，免得冻腿，乔严磨牙，“开什么玩笑，从她来开始，都是我抱着的好吗？” 他爸年纪大了，最多也就是在串门的时候抱那么几分钟，炫耀够了就让他接手。 “你们不知道，我都一个多月没有摸过麻将了，红中、白板、幺鸡我都快不认识了。” 看着乔严蓄满泪水的双眼，冯褚愣了一下，然后认真的说：“你把孩子放我这里，我帮你看一个月。” “那不行。”乔严想也不想就反驳。 等对上两双带着鄙夷的眼睛时，他表情讪讪，语气也变得没有底气，“她晚上老哭，我怕她吵着你们。这小女娃可挑了，喝奶粉的时候稍微热一点就哭，稍微凉一点就拉肚子，说真的，我就没有见过这么难伺候的小孩……” 原本对话还好好的，后面就都成了抱怨。不过看的出来，小女婴的饮食住行，都是乔严一手包办的。 顿了顿，冯褚笑眯眯道：“小孩子也有记忆力，你说的话她听得懂。” “啊？”下意识的转头，乔严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犹豫两秒，他闭嘴了。 等乔严抱着小女婴去院子里之后，冯褚转头戳了戳裴琛的手心，“那什么，你想要孩子么？” 这句问话，无疑是在裴琛心中投入了一个炸弹。 “不想。”他的回答斩钉截铁。 话说，这么长时间了，两人默认了物种不同不会怀孕，所以就没有戴过那什么，不会中奖吧？ “为什么不要？”冯褚皱眉。 裴琛反问：“你打算生？” 他跟小姑娘才好多久，孩子于他来说，更多的是阻碍，他只想冯褚的目光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 “不用生。”冯褚拨浪鼓似的摇头，她拍了拍男人的口袋，里面装着那枚白玉珠子，“你朝它许愿就可以了。” “到时候它会结出一个果子，短则三五个月，多则五六年，孩子就能出来了。” 不过前提是得要她一半法力和裴琛全身一半的血液。日日浇灌，静心呵护，不比十月怀胎省心多少。 “你要是想要，再过半年，青云观观主张仲托我的事情办完了，我给你结一个。” 面对着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裴琛觉得她话里的信息量太大，自己得缓缓。 良久之后，他艰难道：“不、不用了，再等等吧。” 他不急，一点都不着急。 “哦。”冯褚收回自己的手。第167节 “对了，你刚刚说张仲托你办事，他托你办什么事了？”裴琛皱眉。 凭他的力量都解决不了，看样子这事不会小。 “他说有一个小岛，里面是绝地，要么封印着什么大东西，要么有飞升的法门，消息扩散太快，全世界有点本事的都要来，他怕只凭一个青云观压不住，让我去掠阵。”冯褚耸肩。 “很危险？”裴琛眯起眼睛，脸色不是太好。 冯褚也不太确定，“应该不会吧。” “飞升是肯定不能飞升的，就算是他们把天捅个窟窿都不行。” 这是法则，不可能会有例外。至于大东西，这个倒是说不准。 “你……”原本裴琛是想阻拦的，但话到嘴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之收了回去，“小心点。” “放心，放心。”冯褚忙不迭的点头。 比起这个，她还有差不多半个月就要回温良和殷杰那里了，做回自己的大厨。 正月十六开业那天，冯褚正式去报到。 “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家可要好好的，记得按时吃饭，不要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听着小姑娘絮絮叨叨的交代，裴琛显然也想到了她的日程安排，心情顿时变得不那么美妙，“不能不走么？” 看了男人一眼，冯褚小声道：“你要成熟一点，不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接着感觉到了一双大手摸上了她的脑袋。 “你说什么，嗯？” 飞快的闭上嘴巴，冯褚果断摇头，“没什么。” 看着小姑娘微颤的睫毛，裴钦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还有十五天，要珍惜。 等乔严满头大汗的抱着小婴儿回来，就听到了“饭店”、“开业”、“上班”之类的字眼。 “嫂子要上班了？”还是在饭店？ 要说这两个人可真有情趣，放着那么大的公司不经营，去开什么饭店。乔严心中唏嘘。 因为不知道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所以他压根没想到，冯褚只是在里面有一点股份而已。 “对。”冯褚点头。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乔严忽然来了兴趣，“怎么样，地方大不大？” “不太大，也就五六个包间，外加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大厅而已。”冯褚并没有隐瞒真实情况。 温良和殷杰两人手头也就百八十万的流动资金，开不了多大的饭店。 摸了摸下巴，又看了看怀里的小人，乔严果断道：“你看看能不能让我包一天。” “价格好商量，主要是给这丫头办个周岁礼。” 地方在哪里无所谓，关键是这饭店是谁开的。 裴琛是条金大腿，冯褚这腿就更大了，小娃娃还不会说话，自己得帮她抱牢了。 乔严压根没发现，自己现在全然一片慈父心，嘴上再不承认也没用。 “你们俩要是有意向，让她认你们当干爸干妈怎么样？” 眉头挑动，裴琛似笑非笑的问：“这话你是不是也对黄敬松他们说了？” 乔严卡壳。 要说裴二哥就是裴二哥，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裴琛见状，心里有数了，“你也不怕累着你女儿。” 再认下去，以后逢年过节什么都不用干了，光去各家送礼都忙不过来。 “我这不是怕她长大被人欺负么。”乔严嘀咕。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骨子里就安定不下来，除了吃喝玩乐也没什么大本事，以后就是想帮也帮不了她。 他能为她打算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见小女婴一直盯着自己瞧，冯褚愣了两秒钟，然后果断伸手，“来，让我抱抱。” 仿佛是听懂了她的话，小女婴变得格外兴奋，小嘴里不停地发出“噢噢噢”的声音。 看着恨不得能飞扑过去的女儿，乔严忽然一阵心酸。 然而现实终究是残酷的，冯褚压根就不会抱孩子。 感觉到小女婴不停的蠕动，冯褚一个慌神，下意识的拽住小女婴后颈那里的衣服，把她提了起来。 小女婴顿时像只乌龟一样在空中划拉，就是找不到着力点。 乔严见状，心疼的够呛，“你别这么抱，她很难受……” 话还没说完，小女婴“咯咯咯”的笑声瞬间打了他的脸。如果自己没有瞎，女儿面上的表情，应该是叫讨好吧？ 表情变得木然，乔严捂着自己的小心肝站到了一边。 小姑娘抱着小姑娘。 看到不远处的这一幕，颜歆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 跟自己奶奶不同，裴钦脑海里警铃大作。 二婶要是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婴，他儿子怎么办？ 此时此刻，裴钦完全忘了，要想有儿子，他得先有个女人，处男压根没资格说话。 看着小姑娘兴致勃勃的样子，裴琛眼中一片柔和，转头看了乔严一眼，他淡淡道：“你刚刚的提议，我同意了。” 什么？ 一时间，乔严没有反应过来。半晌后，品味过来他什么意思了，乔严激动到难以自持。 有这么个干爸干妈，女儿以后绝对能在帝都这里横着走。乔严拍板决定，她小名就叫螃蟹了。 第157章 考虑 吃过午饭, 乔老爷子带着乔严和小螃蟹赶下家去了。 乔家不比裴家，只需要坐在这里，上门的人就络绎不绝, 他们还是需要人情往来的。 冯褚窝在沙发上，一边看春晚重播, 一边磕坚果吃。 这几年春晚质量越来越差, 差不多都只剩下了一点排面和几个老演员撑着，真不知道他二婶怎么能看的下去。 在心中嘀咕了几句, 裴钦满脸笑容的凑上前，那样子要多狗腿有多狗腿，“二婶，你还记得我儿子么？” 可千万别忘。 “我觉得我的基因比那个乔严好，生出来的儿子肯定也比他女儿好看。” 这倒是, 裴家一家人的颜值都属于顶尖, 不过…… “你儿子出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着什么急。”冯褚撇嘴。 “不着急，不着急。”不着急才怪。 心中所想和表达出来的完全不同, 裴钦继续，“那什么，你要是不嫌麻烦, 把我儿子也认了呗。” 叔祖母再亲, 终究还是隔了两辈, 时间久了难免会生疏。 “你也想让我认他当干儿子？”冯褚眨眼。 “你还真不怕死。” 要是让颜歆、裴震青和裴肃锋知道他敢这么乱辈分, 非得把他的狗腿给打断不可。 “不是不是。”仿佛听到了什么惊悚的消息一样, 裴钦忙不迭的摆手。 “我就想让他以后能跟在你身边，端个茶倒个水。” 童子？徒弟？这辈分还是挺乱，冯褚不由得砸咂嘴。 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裴钦开口解释，“两种叫法，不按家里的辈分来，绝对不让我爸跟我爷爷奶奶知道。” 地府有关系，他儿子不用喝孟婆汤，生出来就比一般婴儿聪明，不必多交代，知道这层关系之后，他儿子一定感激涕零。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只让乔严的闺女把便宜占了。 看了青年一眼，冯褚嘴角抽动了一下。将骂对方异想天开的话咽回去，她敷衍道：“等你儿子生出来以后再说吧。” “那不行……”这得猴年马月了。 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后来的肯定吃亏。 裴钦这边刚准备再说话，那边颜歆端着洗干净的水果就过来了，“儿子，什么儿子？” “你不会也在外面乱来了吧？” 乔严荒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大家都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裴钦不同，他平常不声不响的，万一真搞出了什么动静，颜歆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跟你说了多少遍，裴家不做不厚道的事。那女孩是谁？多大了？你有没有对不起人家？” 听着颜歆连珠似的言语，裴钦语塞，“我……” 还真有情况啊。 颜歆见状，顿时张大了嘴巴。 摇了摇头，冯褚觉得自己还是替他解释的好，头上长角他们都能接受，再多一个消息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事情是这样的……” 在冯褚开口的时候，裴钦就觉得要糟，只是他又不敢出声打断，只能默默地抱起了一个枕头挡在前面。 “他离魂的那几天，跟人约定好，将来对方会投胎当他儿子。” 颜歆一听这话，顿时顾不得维持一贯优雅的形象，“当真！？”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有谱。而且，居然连性别都确定了。 “那我重孙子什么时候来？”第168节 冯褚弯了弯眉眼，给了青年最后一击重击，“随时可以安排上，那边没问题，重点在裴钦自己。” 只要他去那什么，保准一击即中，无论做不做保护措施，结果都是一样的。 听到这里，裴钦已经一脸生无可恋了。 等颜歆站起来去书房把这个消息告诉裴震青和裴肃锋两人时，一旁的裴琛低低的笑了一声。 小姑娘现在是越来越坏了，这下子，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侄子身上，短时间是不会注意到她了。 “二叔，管管你老婆好不好。”裴钦有气无力的喊。 眼皮子都没有抬，裴琛表现的极其淡定，“想要什么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对，你想占我便宜，还不想出力，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冯褚果断附和自己的男人。 “你们！”胳膊拧不过大腿，狠命的磨了磨牙，裴钦随即放弃一般的倒在沙发上。 他有预感，自己未来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等裴震青三人出来的时候，冯褚已经找好了最佳看戏的位置，至于裴琛，他则干起了老本行，给小姑娘剥坚果。 裴琛发现，她笨手笨脚的，根本干不了从果皮缝隙里挖坚果肉这种精细的活计，稍微急一点，她能连果肉带果皮直接囫囵着嚼吧嚼吧给咽了。 所以这种事还是他来吧。 “裴钦，老实交代，你二婶说的是不是真的。”隔了老远都能听到裴震青中气十足的声音。 看得出来，他今天确实是被乔老爷子刺激的不轻。加上裴家二十多年都没有添过新丁了，他实在是有些坐不住。 没奈何，裴钦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对，是真的。” “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么？”裴肃锋表现的还算比较沉稳，不过比平时更加大步的动作却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没有。”裴钦摇头。 这可就麻烦了，头一次遇到孩子已经准备好，就是没有妈的情况，三人一时间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如果随便找个人结婚，对裴钦不公平，对那个女孩子更不公平。 可是他们是真的很想要重孙/孙子。 低咳一声，裴肃锋语气低沉，“要不……你找个专业机构，做个代孕？” 不用身体力行，只依靠医学手段就可以做到。 这到是个好办法，但是……“我再想想吧。”裴钦有些犹豫。 他实在是没有做好准备，十个月后就担任父亲的角色。 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裴肃锋极其郑重，“你好考虑，三天后给我们答案。” 裴钦：“……” 这也太快了吧？ 反抗两句，一个人实在是势单力薄，最终裴钦只把这个时间延续到了一个月之内。 “现在该怎么办啊……” 看着面露苦相的青年，冯褚笑了一下，“放心吧，我把黄泉笔给你，子时到寅时这段时间，你可以自由进出地府，我会让那个小女孩来接应你，到时候你可以好好跟你儿子商量商量。” “行。”知道她口中的小女孩是谁，裴钦脑子突然发热，然后果断做了决定。 第158章 节制 很快, 小半个月过去，时间到了十五元宵节这一天。 今天终于不用应付来拜年的人了。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冯褚美滋滋的平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下一秒, 她的腰被人搂住。 小小的咬了咬小姑娘的耳朵一口，裴琛声音嘶哑, “我们今天晚上回家好不好？” 他已经憋十五天了, 从来裴宅，他就没能做过那种事。 “你也不怕自己的肾坏掉。”冯褚舒服的哼哼。 在家的那种频率, 按理说他早该不行了啊，怎么现在放他这么多天假，他怎么还不愿意？ “你是不是偷偷拿龙角泡水喝了？” 刚开始不明白小姑娘是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之后，裴琛咬牙切齿的握住她的手, 将之放到自己下腹部那里。 滚烫、灼热、张牙舞爪。 “你自己看, 它特别顶事，不用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补品！” 男人口中吞吐的热气扑洒在耳际，惹得冯褚想要躲远一些。然而到最后, 她也没能动作。 犹豫了一下，冯褚伸手捏了捏。猝不及防蔓延出一阵快感，使得裴琛唇齿溢出了一声闷哼。 看样子, 他是真的憋坏了。 表情讪讪的收回, 冯褚点头, “那好吧, 今晚就回。” 实际上, 裴肃锋初五早上就回公司工作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裴钦这个三无人员。 手臂收紧，裴琛恨不得把小姑娘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半个小时后，推了推男人的脑袋，冯褚小声询问：“你好了没有啊？” “你说呢？”裴琛的声音越发喑哑。 懒得同他猜来猜去，冯褚直接伸手摸了一把。 小裴琛同志现在很安静的躺在那里，再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软绵绵的，竟然有点可爱。 裴琛眼前一黑，如果不是知道小姑娘直来直往的性子，他肯定以为她是故意的。 见最难缠的已经偃旗息鼓了，冯褚再没那么多顾忌，一把把纠缠不休的男人踢到一边，“七点半，该起床了。” “好好好。”没奈何，裴琛只有依言动作。 见男人在那里穿衣服，冯褚身后的尾巴不由得摇了摇，“把背包扔给我。” 扣纽扣的动作顿住，裴琛语带疑惑，“你要它干嘛？” 小姑娘不涂脂抹粉，也不擦护肤品，里面好像也就些换洗的衣服吧？ “分赃。”认真的点了点头，冯褚没忍住弯了弯眉眼，“这几天我收了好多红包呢。” 忍了十五天，她要一次性拆个够。 看着小姑娘兴致勃勃的模样，活了三十多年都没有对压岁钱感过兴趣的裴琛，低咳了一声之后，提着背包就走到了床边。 或许是要有点仪式感，冯褚改坐姿为盘腿，身后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打着床铺，看得出来她现在很兴奋。 怪不得今天早上她着急让自己起床呢。 将背包倒扣过来，“哗啦啦”掉下来的全是红包。 “你说他们不送卡，送钱多好。”冯褚舔了舔嘴角。 这样的话她晚上就可以枕着钱睡觉了。 拍了拍小姑娘的头，裴琛笑骂，“想什么呢。” 她不嫌俗气，那些来拜年的人可不行，虽然好像两者也没什么区别，但好歹委婉那么一些。 随意抽了一个红包出来，冯褚眨眼，“你猜这里面是多少，猜对了这个就归你。” “刘常州”三个字如此的醒目，裴琛本能的开口：“他往常每年是送十万给裴钦，不过听说前段时间他儿子跟裴氏有合作，估计要加一加，再加上你是头一年来，礼肯定要更重一些……” 原本裴琛说的十分顺畅，但渐渐的，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小姑娘的脸色仿佛不是那么好看，尾巴也耷拉了下来。 “……我猜是五十万吧。”裴琛抿唇。 看了男人一眼，冯褚沉默着打开了红包。 啧，一点错处都没有。 冯褚眼不见心不烦，随手将红包带卡都丢给了裴琛，“拿走拿走。” 死缠烂打问出他猜测的依据是什么，后来冯褚学聪明了，把红包捂得严丝合缝才让他猜。 二十几个红包，两人埋头玩儿了一个小时，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二婶……” 这小子二婶二婶叫的倒是亲。 微微眯了眯眼睛，裴琛淡淡道：“进来。” 他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吧……吞了吞口水，裴钦到底还是推开了房间门。 下一秒，他表情略显扭曲。 这两人是得有多幼稚，才会在这里玩儿分红包的游戏？ 将属于自己的银行卡收拢到一起，冯褚抬头，“你来干嘛？” “该……该吃饭了。”摸了摸鼻子，裴钦弱声弱气的说。 咦？咦咦咦咦咦？ 飞快的看了一眼时间，果然已经八点了，冯褚忙不迭的去洗漱。 到了门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脚步顿住，“不许拿我的红包。” 裴琛扶额，“你快去吧。” 这点钱他还没放在眼里，不过……数红包忘了时间，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童心了？ 一个两千多岁，一个三十五岁，他们可能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淡定的将银行卡放入自己的口袋，裴琛帮忙把冯褚的也收拾好，这才同样去洗漱。 看着两人的动作，裴钦有一瞬间想不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第169节 早饭还没吃，单吃狗粮就吃饱了。 十分钟后，冯褚和裴琛相携下楼。 看了两人一眼，裴震青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一顿。斟酌半晌，他极其隐晦的说：“休息身体。” 年轻人胡天胡地很正常，但也得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尤其是自己二儿子刚开荤，没节制再伤到人就不好了。 在裴震青眼神里理解到了了不得的东西，裴琛脊背变得僵硬，“……嗯。” 天知道，每次折腾完都是他身上青紫遍布。再看小姑娘，跟没事人一样，只要她想，随便一抹，身上的痕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下面那个呢！ 时间匆匆流逝，很快天色就擦黑了。 裴琛开车带着冯褚回去。 坐在副驾驶座椅上，冯褚一边打嗝一边摸脖子上的吊坠。 上次是帝王绿翡翠手镯，这次是帝王绿翡翠吊坠，颜歆大概是想把她浑身上下都搭配上饰品。 这可不是胡乱猜，颜歆今天真的隐晦的问过她为什么没有打耳孔。 “嗝儿……” 听到这个声音，裴琛手握成拳放在鼻下，忍笑道：“让你不要吃那么多汤圆。” 现在好了，都打了二十多分钟的嗝了。 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冯褚不满：“我怎么知道你们人类不爱吃这个，还非要做那么多。” 倒掉太浪费，没办法，她只能帮着解决。 见男人的笑容依旧没有收敛的意思，冯褚沉默了片刻，然后认真道：“今天晚上你还想不想跟我睡觉了？” 想。 裴琛脑海里本能的蹦出了这个答案，没有犹豫，他面皮绷紧，又恢复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 这下子，冯褚满意了。 她掰了掰手指，然后道：“卧室、衣帽间、浴缸……这些都去过了，还剩下客厅、书房、餐厅、厨房，这四个地方你选一个吧。” 天台太冷，雪还没开化，这个要到夏天再说。 愣愣的听着小姑娘轻声细语的描绘，裴琛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勉强压制住升腾的欲念，他缓缓开口，“回家再说。” 他快受不了了。 冯褚眨了下眼睛，明知故问，“你声音怎么哑成这个样子？” 知道余光中看到她促狭的双眼，裴琛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一瞬间的收紧。 “其实，我觉得车里也不错，我们也没试过。” 宛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裴琛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别后悔。” 她才不会后悔。对比男人威胁语气，冯褚显得有底气多了。 一脚刹车踩下去，裴琛调转车头。这里是别墅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后面有一条未经开发，但风景不错的河。 那里没有监控，路灯都很少。现在都在家里过元宵节，谁也不会想到去那里乱逛。 二十分钟后，将车停靠在漆黑的角落里，裴琛望向仿佛无所觉的小姑娘。 拍了拍自己的腿，冯褚一脸诚恳，“过来，这里。” 呵。 伸手将脖子那里的领带解开，随手丢弃到一边，裴琛抿着唇，打开车门，然后绕到副驾驶的位置。 短短三秒钟的功夫，他再进来时，已经带了一身寒霜。 因为离的近，冯褚很容易就分辨出了裴琛现在的状态。咂咂嘴，她小心翼翼的问：“你不是……被我三言两语就说硬了吧……” 那么大的隆起，她就是想骗自己都不行。 脸上闪过红晕，裴琛恼羞成怒。调整好座位，接着他俯下身，成功的堵住了她这张恼人的嘴。 自己就没这么丢人过。 “咚”的一声，车门被狠狠关上。 环住了男人的腰，冯褚不停的在他脊背剐挠，感觉到他的肌肉不可遏制的收紧又放松，冯褚“咯咯咯”的笑了。 两个小时后，裴琛一手撑在冯褚左耳那里，一手死死按住她的腰，然后急促的喘息着。 “唉对了，我明天就要上班了。” “上个屁！”没忍住，裴琛破天荒的爆了句粗口。 “怎么，你想在这里待一天一夜？” “对，做死为止！” 裴琛觉得，自己干脆死她身上算了。见鬼的理智，见鬼的克制！ 第159章 保养 说是这么说，但到了最后, 裴琛也只把放出去的话兑现了一半。 天亮了。 冯褚实在是没忍住, 高举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你放过我吧……” 她实在是不行了，再耽误下去, 非得迟到不可。 如此荒唐了一夜, 裴琛全身上下遍布青紫，后背还有好几道抓痕。然而他并没有如冯褚所愿, 就这么放手。 狠狠的顶了一下，感觉到小姑娘不可遏制的轻颤, 裴琛望进她的双眼，“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玩儿了？” “不敢了不敢了。”冯褚的尾巴有气无力的耷拉在那里。 她是真想不到, 一向老成持重的男人也有这么疯狂的一天。 瞧瞧他们一晚上都干了什么，如果三五天来这么一次, 冯褚严重怀疑生死簿上的记录到底还做不做数。 精尽人亡这种死法, 是真的不够体面。 终于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裴琛低低轻笑, 然后开始收拾自己。 皮带上金属搭扣相互撞击产生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散，其中携带的韵律, 宛若最烈的迷情剂。 在一旁的乖巧坐着的冯褚在这一刻甚至有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看。 不看吧，这是自己的男人, 按理说不应该有这么多顾及。看吧, 她是生怕裴琛再误会点什么。 下一秒, 裴琛帮她做了决定：“想看就正大光明的看。” 思考片刻，冯褚闻言果断点头，“好。” 那她就不客气了。 要说裴琛的身材是真没得说，腹部纹理沟壑起伏，紧实而又整齐。 这么个男人单身到三十多岁，自己这算是捡了大便宜了吧？ 看着小姑娘“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玉润的肩膀小幅度的抖动，再往下宛若羊脂的胸、平坦的小腹…… 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裴琛一把将旁边散落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再这么没有节制的闹下去，他是真的要死了。 只露出一双眼睛，冯褚安静极了，默默地看着男人穿衣服。 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的将扣子扣上，一直到最上面，掩盖住了所有的风景。 “你脖子那里的红印怎么办……”冯褚小心翼翼的问。 还能怎么办，就这样呗。 看了小姑娘一眼，裴琛开始帮她穿衣服，“不会有人敢说什么的。” 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 “哦。”含混的回应一声之后，冯褚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动作。 先是牛仔裤，再是毛衣，最后是袜子和鞋子，冯褚由赤条条变成了全副武装，再也看不出一丝欢爱过后的模样。 “好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从自己身上撤离，冯褚没忍住眨巴了一下眼睛，“技术不错，值得表扬。” “这句话如果你说的再早一点，我会很高兴。”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又把座位调整过来，裴琛坐到驾驶座上，启动汽车之后，紧接着踩下了油门。 身体是真好啊。 看着男人稳健如旧，不见一丝抖动的双腿，冯褚眼中闪过唏嘘。 不用扭头，单单是从余光里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裴琛抿唇，缓缓道：“你怕我肾虚？” 可不是么，按照他这个年龄，这种战斗力明显不太科学。 跟心里想的迥乎不同，冯褚嘴上飞快的否认：“哪儿能啊，你多厉害我最清楚了。” “呵，言不由衷。”冷冷淡淡的拆穿她之后，裴琛就不再开口了。 一个半小时后，早晨七点，冯褚被送到了一个崭新门脸的饭馆门口。 她都不知道具体地址，裴琛居然门清，可见他对自己是有多么的上心。 心里热乎乎的，冯褚也不在乎男人的冷脸，抱着他的头，朝着嘴唇“吧唧”就是一口。 “我先走了，晚上你要是加班的话就不用来接我了。” 她可以坐地铁回家。 “嗯。”裴琛深色淡淡的点头。 一直到熟悉的身影消失，他这才忍不住笑骂出声，“没良心的小东西。” 都说牛是一种憨厚淳朴的动物，到了她这里，好像变异了。第170节 感受着副驾驶座位那里最后一丝热度散去，裴琛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冯褚，他这才缓缓离开。 四十分钟后，裴琛到达公司。 一路搭乘电梯上了顶层，罗靖已经开始工作了。 看到是他，罗靖的眼睛微微睁大。 看样子昨晚的战况很是激烈啊，没见老板脖子一周都是青青紫紫的么。 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内，斟酌半晌，罗靖不由得开口提醒，“老板，那个……专家说脖子那里有颈动脉窦，受力过大会有危险。” 简而言之就是亲多了可能要死，希望老板夫人能够节制一些。 罗靖是真没想到，boss是下面的那一个。这一米九的身高，真是白瞎了。 拿笔的手顿了一下，半秒钟后，裴琛继续动作，“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七十岁。” 所以现在操心后事还太早。 听懂了他的意思，罗靖迅速闭嘴。 将该汇报的工作汇报完，按照往常的惯例，罗靖准备去泡咖啡。然而这次，裴琛却叫住了他，“我今天不喝那个，你不用管，去工作就行了。” 虽然不解，罗靖还是依言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变得安静起来。 盯着地板某一点看了好半天，裴琛豁然站起身，抬手把悬挂在那里龙角取下来，然后切了一小片。 趁着没人，他把门口饮水机上的大桶水放下来，把龙角片泡进去。大约五六分钟后，水桶里开始蔓延出丝丝缕缕的乳白色。 确定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之后，裴琛冷着脸用水杯接了一杯放到办公桌上。 还有三十六年寿命，在此之前，他一定要保养好自己。 起码，不能给那只铁牛精红杏出墙的机会。 另一边。 走进饭店内部，刚看了两眼，冯褚就知道温良夫妻是用了心的。 周围的装潢无一不精，怪不得要足足半年的时间才完工。 “您好，现在店内还不予以开放，请您九点钟之后再来。”很快，服务员在柜台里面语带歉意的开口。 这场景，好像跟当初去帝都大学餐厅应聘没什么不同。 “我是来做饭的，不是吃饭的。”冯褚乐呵呵道。 “啊？” 第160章 压制 现在厨房里请的厨师, 不说五大三粗了, 那也是一身的腱子肉。颠勺是个力气活, 这也是中餐行业里很少有女厨师的原因。 度服务员倒是得了老板的交代，说今天店里的主厨会来报到，本来以为对方好歹也是三十岁出头，经验丰富的大厨, 没想到这人不止是个女的, 还是个未成年。 隐晦的打量了一下面前女生稚嫩的脸庞，服务员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这样的饭店，待了能有前途吗？ 还有郑化兴, 郑副主厨, 人家可是系出名门，其师父邱立新在粤菜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现在屈居人下, 他看着都觉得不舒服。 这女生, 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因为这段时间冯褚连露面都没有露过面, 所以服务员的心偏向郑化兴很正常。 看出来对方的心思，冯褚也没有戳破，谁叫她一翘班就是半年呢。 “稍等，我打个电话问问。”说这话的时候, 服务员还算礼貌。 大约七八秒钟后, 电话被接通。 “喂, 小李啊, 店里有什么事儿么？”虽然现在是不在帝都餐厅干了, 没有了学校的监管, 但温良夫妇还是习惯性自己去采购，这样可以保证买回来的菜是最新鲜的。 他们才刚开始营业，市场这块一定要考察好了，以后可以轻松一些，每天等着别人送货上门。 服务员闻言，也不敢多耽误功夫，“是这样的老板，店里来了个女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过的主厨……” 这边他话还没说完，那边温良粗犷的声音就打断了他，“是小褚吧？” “别让她干等着，赶紧带她去厨房熟悉熟悉环境，今天就要上工了。” 开业第一天，温良显得很兴奋。 “好的。”忙不迭的点头，又谨慎的询问了两句，服务员这才挂断电话。 “跟我来。” 听到这句话，冯褚弯了弯眉眼，“那谢谢你了。” 这女生笑起来倒是挺好看的，性格也不错。服务员摸了摸衣襟，对她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 现在是早上七点，厨房是九点钟开始工作，所以冯褚进去了时候，里面连灯都没有开。 随手摸了门框一把，厨房顿时变得亮堂起来。 服务员带着她转了一圈，然后道：“就是这样了，那边是你的工作台，跟郑副主厨挨着的。” 点了点头了，冯褚随手摸了摸属于自己的刀具。 一水儿新货，旁的厨师基本都是自带的家伙，跟随自己多年，才会有手感。从冯褚两手空空来看，服务员实在是不太看好她。 放冯褚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服务员原本是想离开的，下一秒，他看到了从走廊尽头走过来的人。 郑化兴。 完了完了，行业如战场，这两个人是敌对关系，现在店里面又没有几个人，不会再打起来吧？ 凭良心说，要是自己被一个小这么多的女生压制，他肯定也会觉得不高兴，如此就别说已经开始在行业里崭露头角的郑副主厨了。 然而令服务员意外的是，在看到这女生之后，郑化兴居然笑了，他笑了！ 不是那种虚情假意的笑，是发自内心的，除此之外，他眼神中还夹杂了丝丝的愧疚。 拭拭自己额头上的温度，正好，没发烧啊。 所以这一幕是真的。 并不知道一旁的服务员所想，郑化兴把帽子摘下来放到手中，挑眉道：“你这假请的可有点长啊。” 从十月底到现在，有三四个月了吧。 冯褚闻言，不由得笑着开口：“新店没开张，学校的时候又用不了那么多人，我当然得趁着这个功夫多玩一玩。” 她要是真一直在那里待着，才不算好事。 冯褚是入股，无论温良他们一天赚多少，只要她在，就得按比例分红。有郑化兴，实际上需要她的地方就很少了。 不干活还能白拿工资，她实在是没那么厚的脸皮，时间长了也不是回事，还不如当个闲散人员，自由自在的多好。 看着小姑娘真诚的双眼，郑化兴自嘲，“我这鸠占鹊巢，时间可不短了。” “放心吧，以后还得占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冯褚似是而非的说。 心中闪过些许的疑惑，郑化兴皱眉：“什么意思？” “你不是还要请假吧？” “预感而已。”冯褚耸肩。 见她是真不知道，郑化兴也就没将她这句话放在心上。 厨房是崭新的，用不着收拾，于是两人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大约一个小时后，门外传来喧闹声。 应该是殷杰和温良两人回来了。 “啪”的一下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冯褚站起来，快步朝厨房大门那边移动，“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搭把手帮个忙。”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店前。温良和殷杰正吭哧吭哧往里面搬米面粮油、瓜果蔬菜这些东西。 冯褚见状，呼出了一口热气，然后轻轻松松提起了一筐土豆和一筐白菜。 刚刚的服务员见状，差个没把半框玉米砸脚上。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生，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看到是她，殷杰顿时露出了一个不怎么温柔的笑容，她语气中似有感慨，“你可算是来了。” “今天开业，我当然得到场。”冯褚道。 来了就好啊。 一路将东西放到厨房里，殷杰转头抱住了许久未见了的小姑娘，“欢迎回来。” 女人羽绒服上的绒毛凑到了脸蛋还有鼻翼，冯褚忍了忍，到底也没忍住，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噗。”殷杰失笑。 这么个插曲过后，这三四个月的隔阂霎时间消弭无形。 “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是这样。”依旧是纯纯朴朴，像长不大的孩子。 “对了，快说说这段时间你都做什么去了。” 感觉到殷杰的好奇，冯褚思考了一下，然后道：“找了个男朋友。”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殷杰傻眼，“这就没了？” “没了。”冯褚笑嘻嘻的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男孩子可难骗了，当然得多费点心思。” “这事儿我早就听说了，你那假还是人家请的，就没有新鲜点的？”殷杰不满。 剩下的除蛟啊，进地府啊，好像都不能说。 顿了一下，冯褚摇头，“没有。”第171节 殷杰无奈，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你呀你。” 很快，两人笑闹成一团，再然后八卦自己道听途说来的各种小消息，什么明星出轨，学校里的哪个老师又被查处了，或者帝都大学哪个系又闹出了丑闻。 温良还是老样子，光头大金链子，一副社会老大的派头。见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他挠了挠头皮，到底没敢吭声。 开业嘛，当然不能这么冷清，九点钟一到，外面的舞狮队和锣鼓队就开始动作。 一时间，饭店门口变得格外热闹。 另一边。 饭店旁边的餐厅老板闻讯从屋内走了出来。 看着这个场景，他冷笑一声，然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点燃，“你怎么看？” 旁边白色厨师服的厨师听到这话，想也不想就道：“这年头，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 他们在这里扎根四五年才有如今稳定的客源，没道理会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饭点给压一头。 对比厨师的自信，老板倒是没那么乐观，“你听没听说，他们那个主厨是邱立新的弟子？” 因为之前一直都没有见过冯褚，所以他们两个自然而然认为主厨是郑化兴。 “行业里多的是这样的人，大部分都是挂羊头卖狗肉，虚的很。”厨师摇头。 “就算是真的，徒弟跟师父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客人买师父的账，不一定看得上徒弟。” 这个行业就是这样，谁技术高，谁资历老，慕名而来的人就多。 他记得那个主厨名头并不响亮，想来无论是人脉还是面子都很一般。 “这样吧，中午的时候，我换身衣服，去那里看看。” 虽然他们两家是不同的菜系，一个粤菜一个川菜，八竿子打不着，但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行，你去吧，一切费用找我来报销。”听到这话，老板眉头骤然一松。 就这样，中午十一点，殷杰和温良迎来了开业以来的第一位客人。 好兆头啊。 心里真的想着，服务员的态度越发热情，“您里边请。” 低咳一声，伪装成食客的厨师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去之后，连菜单都没有看，直接了当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每样来一份吧。” 看不出来，这还是个大客户……愣了一下，服务员记录了一遍，然后拿着菜单去传菜。 终于到了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活动了一下筋骨，冯褚马上开火。 一旁的郑化兴看到这一幕，突然有种看自己师父做菜的感觉。这一个步骤跟着一个步骤，竟然都没有半点革新和变化。 真是服了她了。 失笑摇头，他开始做自己拿手的点心。 半个小时后开始上菜。 原本来刺探情况的厨师还有些漫不经心，但等他尝了一口菜品之后，整张脸都变了颜色。 “我能见一下你们的厨师么？” 这特么不是邱立新亲临吧，这小饭店有这么大的面子？ 很快，厨师见到了冯褚。 居然是个小姑娘？！ 这下子，他非但没有如愿放心，反而更加摸不着底。 这脸不熟悉，也没听说过业内有这么年轻的女厨师。 看样子这家店没什么后台，不知道老板能不能想想办法，在他们没崛起之前，想办法给压一压。 第161章 风水 厨师来的快走的也快, 或许是心里藏着事儿, 所以他每样菜都尝了一遍以后，就打算离开了。 “您好，一共是五千八百一十二块钱。”殷杰见状, 笑着走了过来。 价格不便宜，在这方面他们餐厅还算是有优势。不过里面掺杂着好几道鲍鱼海参龙虾什么的, 这些菜品光食材成本就占了大头。其余的家常菜, 普通家庭倒也不是消费不起。 这样就有点麻烦了。 拿出手机扫了一下二维码, 又要了发票，厨师打包了其中比较突出的几道，然后匆匆离开。 转了个弯, 从厨房后门进到自家餐厅。果然，老板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怎么样？” 伪装成食客的厨师闻言, 把打包盒放在他面前, “你尝尝吧, 还热乎着呢。” 等厨师重新换上衣服出来，就见老板的表情跟自己刚刚如出一辙, 连反应都是一模一样, “邱大师来了？” 如果要真是这样, 那就不用说什么，直接认怂算了。 “没有, 是个小姑娘。”厨师语出惊人。 “是熟脸么？” “不是。” 还好还好, 这人似乎没什么背景。 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老板脸上多了丝笑意。 “你有办法了？”厨师皱眉。 “当然。”笃定的点了点头, 老板道：“这手艺是个威胁，客流量就这么多，时间长了肯定会影响到我们。” 眼中闪过微微了亮光，他似笑非笑道：“一会儿等工商局上班了，你打个电话匿名举报一下。” 饭店那点事儿他门清，总会有一两处违规的地方。被清查的话，到时候肯定会影响口碑，这对新开的饭店绝对是不小的打击。 想分一杯羹，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享用。 厨师闻言，当即竖起了大拇指，“高，真高。” 怪不得人家是老板呢。 另一边。 看着剩了大半的食物，冯褚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他到底来干嘛的？” 这模样，不像是普通食客。 对比冯褚的纠结，殷杰倒是看的很开，“管他呢。” 无论是谁，只要是进来消费，他们都欢迎。 现在是法制社会，又是帝都这种大城市，不比十几二十几年前的混乱。新店开业，周围同行老板看不过眼，找几个地痞流氓闹事砸场子，闹得不可开交，如果新店老板没点背景，三五个月之内就得关门大吉。 如今大家都是文化人，素质也提高了，压根不用担心这种阴招。无论是不是别的餐厅或者饭馆派来试水的，都无所谓了，只要他们合理合法，那就不用怕。 听殷杰这么说，冯褚瞬间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开业第一天，人流量小根正常。对此，殷杰和温良两人都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从上午九点开张到晚上八点，饭店一共只接待了四位客人。流水的话，也就七千多块钱，其中将近六千块钱都是那个古古怪怪的食客贡献的。 假如对方真的是隔壁店的人，这相当于殷杰一天也就赚一千多块钱，刨除食材成本，净利润差不多只有几百。其中还不包括每个月四万块钱的房租，给普通员工的薪水，郑化兴的工资和冯褚的分红等。 照这么发展下去，店里一直处于亏损状态的话，要想盘活还是有些难度的。 虽然心情不怎么美妙，但为了不给手底下的员工增加压力，温良和殷杰都没有表现出什么，还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 临下班的时候，殷杰叫住了冯褚，“你等一下。” 冯褚扭头，这边她刚一站定，接着就感觉到手中被塞进去了点东西。 “这你拿着，还是跟以前一样，按每天的营业额给你分。”殷杰笑呵呵道。 愣了一下，冯褚垂下眸子，然后将这些钱放到自己口袋里。接着她抬头，一脸认真的问：“对了，我上次说的事，你们准备了没有？” “周岁宴是吧？”说了这么一句，见面前的小姑娘点头，殷杰才继续，“放心好了，阿良早就联系了人，保准当天运过来都是鲜货。” “价格方面也不用担心，反正是你动手，到时候我给你打九折。” 她好像误会了点什么…… 从殷杰的言语中察觉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冯褚眨了眨眼睛，然后赶忙摆手：“所有的食材都用最好的，你不用给他省钱。” 乔严不缺这仨瓜俩枣，本来找一家小饭店办就已经够跌面儿了，加上他请的那些朋友都是讲究人，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压根不在乎这个。 “这是个大客户，让他满意了，以后饭店的生意都不用愁。” 这话一点不作假，乔严别的本事没有，人脉关系几乎可以说是遍布整个帝都。 其中不乏一掷千金的超级富二代，一顿饭花个几万都不眨眼。随便挑出来一两个，都能养活整个饭店。 虽然冯褚说的郑重，但殷杰并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以为小姑娘这是费心巴力找来的客户，她心中一片温暖。 殷杰压根没想过，这人是上赶着巴结冯褚，才舔着脸要来这里给女儿办周岁宴的。 想了想，殷杰笑着开口：“那我就放心大胆的买了。” “嗯嗯。”这样才对嘛。 很快，冯褚离开。 如果她没有错，外面那辆低调的大众已经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为了接自己，裴琛还专门换了辆车。想到这里，冯褚心里不由得暖烘烘的。 晚上九点，所有员工都下班了。 关上店门，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殷杰终于露出了丝丝缕缕的疲态。虽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期待落空的感觉并不好受。 谁都想一夜暴富，尽管知道不太可能，然而这种美梦还是会不由自主的产生。 见妻子这样，温良摸了摸自己锃光瓦亮的脑门，出言安抚道：“这才第一天，别太放在心上。” 看了他一眼，殷杰很有些沮丧，“不是因为这个。”第172节 “我刚刚去看了一眼，厨房里还剩好多没用的菜，我们两个人肯定吃不完。” 还是在帝都大学好啊，学生正是需要补充能量的年纪，在那里采购的禽蛋蔬菜只有不够吃，从来没有用不完。 听到这句话，温良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不轻不重的掐了丈夫一把，很快，殷杰的眉头也渐渐放松下来。 “就你整天瞎乐。” 莫名想到小姑娘说的话，接着她失笑摇头。 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 另一边。 冯褚这边刚一上车，那边裴琛就开口了：“今天生意怎么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哀怨的看了男人一眼，冯褚叹气，“一共就来了四个人，你说呢。” 那就是不好。 裴琛最见不得小姑娘露出失望的神情，听到这话，他飞快的抿起了唇：“等乔严给他闺女办过周岁宴了，我再请几个人过去。” “不用这么隆重吧……”冯褚愣神。 裴琛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不算是什么重要人物，就几个客户。” 正好他手头有个项目要谈。 “那就拜托你啦。”冯褚闻言，瞬间就高兴了起来。 “你放心，花多少钱到时候我给你报销。” 除了吃，她几乎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可吃又能吃多少钱？ 现在冯褚跟貔貅差不多，只进不出，她手里的几千万都快长毛了。 小姑娘手里的钱就跟石头差不多，高兴了丢一个，不高兴了也丢一个，裴琛作为总裁，每时每刻都感觉自己像是被包养了一样。 上到人身安全，下到衣食住行，除却房子是他的，剩下的东西都被冯褚包圆了。 年少的时候裴琛也曾幻想过自己以后的女朋友、妻子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无论他怎么模拟建设，最大的可能是也就是相敬如宾而已。 自己是个什么性格，他清楚。 没有遇到冯褚的之前，裴琛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过了，遇到她之后，他忽然不甘心就只是这个样子。 裴琛想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小姑娘面前，但现实告诉他，想象没用。 因为最好的东西，小姑娘都已经放到了自己面前。 “你为什么不能晚成精两千多年？”裴琛眼中带着明显的失落。 如果刚成精的话，她肯定懵懵懂懂的，然后自己自然而然会成为她所依赖的对象。 没见雏鸟情节都这样嘛。 冯褚：“？？？？？” 话题为什么会扯到这上面？ 沉默了片刻，冯褚毫不留情的打破了男人的美梦，“你清醒点，我要是现在才成精，压根化不了形。到时候你就只能跟黑黢黢的铁牛谈恋爱，还是一两吨重的那种。” 压都能把他压死。 见裴琛还想再说话，冯褚飞快道：“算了，你赶快闭嘴吧。” 她电话响了。 偷摸瞄了一眼来电显示，见是自己亲妈，裴琛这才收回视线。 “喂，小褚啊，工作第一天感觉怎么样，累不累？”颜歆一开口就是问句。 冯褚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被撒了一把盐。顿了一下，她如实回答：“一般。” “啊？”颜歆语气瞬间变化。 又询问两句之后，她主动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冯褚突然有些不放心，“你说我要不要请张仲做个风水局？” “听说做生意和当官的都信这个。” 她之前给张继明那一背包法器，青云观现在还没打钱过来呢。 作为债主，冯褚底气特别足。 裴琛扶额，“想弄就弄。” 这才场面才叫隆重，自己请人吃饭都不算什么了。 他有预感，那个小饭店以后一定会特别热闹。 裴宅。 推了推一旁看电视的裴震青，颜歆眉头紧皱，“儿媳妇说她上班那个店生意不好，你快给想想办法。” “赶紧！” 想了想，颜歆最后又加了两个字。裴琛也真是的，脑子一点也不灵活，第一天开业都不知道找几个人去捧捧场。 放下遥控器，裴震青沉吟片刻，然后干脆道：“我明天去给我那些老朋友打个电话，问他们有没有空，我们聚聚。” 地点嘛，当然就是那个小饭店。 “裴钦欠他二婶人情，现在让他出点利息，你顺便也通知他一声。”裴震青提议。 老头老太太去一次没用，消费力还是掌握在年轻人手里。他就不信，自己孙子混的有这么差，连几个朋友都没有。 “行。”答应了一声之后，颜歆紧接着就拿起了手机。 第162章 车展 时间匆匆流逝, 转眼就过去了将近一周。这几天里，温良和殷杰过的可谓是苦不堪言。 得知自己的饭店被人匿名举报了, 无论真假, 工商局都要来调查询问。 幸好他们开店之前，所有的手续都办齐全了，卫生各方面也合格，不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面对着两天一小、三天一大的检查，殷杰颇有些心力交瘁。 原本就稀少的客流量被这么一折腾，几乎可以说是没了。店内流水不超过一千块，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周。 明天就是乔严举办周岁宴的日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想到自己打电话过去，让他酌情考虑一下换个酒店，对方严词拒绝的场景，冯褚不由得敲了敲脑壳。 开玩笑，周岁宴被打断没什么不吉利的，要是让这条金大腿跑了, 那才是损失。 没见裴二哥那么倒霉都能被治好, 现在生意一路扶摇直上, 恒安不断坐大, 隐隐有与裴、魏两大集团并肩的趋势，这其中虽然有他能力出众的缘故, 但真正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冯褚。 毕竟之前裴家二爷也厉害, 怎么就没见恒安有这种乘风破浪的势头。 不过想归想, 这些话乔严还没有傻到要说出来。 见对方咬死了, 一定要在这里举办周岁宴，冯褚只好同意。 没有事情可做，她搬着小马扎坐在门口的行道树旁，背靠着大树开始闭目养神。 镇宅的话，自己确实好用，但论吸食气运，冯褚确实不是这块材料。一直到中午，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她也没能迎来一个客人。 不知道雕刻百八十个木头珠子挂门帘上，会不会好用一点。冯褚暗忖。 旁边餐厅的老板看到她这个样子，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手艺再好有什么用，没有口碑，一切都是空谈。 压下想要大笑的欲望，老板哼着歌转头进了自己餐厅里面。 还是努力挣扎一下吧。 咬了咬下唇，冯褚去店里拿了一把小刀出来。寻摸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根掉落的树枝，她开始“刷刷刷”的动作。 珠帘挂上一个小时，晚上八点，还真让冯褚等到了这六天当中第一个进门的人。 效果不错。 亲自下厨炒了三盘菜，冯褚带着高兴回家了。 次日清晨。 指针堪堪滑过“5”这个数字，冯褚一激灵，睁开眼睛麻利的从床上翻身跳下去。 看着小姑娘匆匆忙忙的身影，裴琛神情郁郁。 乔严。 微不可闻的默念了这个名字一声，他接着也从床上坐起来。没有小姑娘在旁边，自己就这么躺着也没意思。 早上六点，冯褚准时出现在饭馆门口。进门之后她发现，郑化兴、殷杰、温良和一众服务员已经热火朝天的忙碌开了。 说真的，今天才算是正式开张。头一次接这么大的订单，开堂彩一定要弄好，不能出差错。 冯褚作为主厨，当然没理由袖手旁观。 清洗、处理食材、将之加工成半成品备用，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亲自动手做的。 招待用的茶叶原本是选定的碧螺春，不过自己作为孩子的干妈，怎么着也得意思一下。 想罢，冯褚将早已准备好的龙角片放到了装满开水的大保温桶里。 上午十一点，乔严邀请的人陆续到场。 除却黄敬松、丁政轩等朋友，还有好多他的麻友，这都是实打实的纨绔子弟。 让司机停下，看着面前饭店这么小的门脸，这些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你是在逗我”的表情。 下车之后见到乔严，他们纷纷上前出言调侃。 在寒暄的时候，乔严听的最多的就只有一句：“你们乔家是不是要破产了？”第173节 尽管店面看起来像是刚装修过的，但这配置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跟他们平时出入的大酒店简直是天壤之别。 面对这些声音，乔严统统以白眼回应，“一群没见识的。” 见他这样，众人反而不起哄了。他们倒要看看，让能挑剔成性的乔严推崇成这个样子的饭店，做出来的食物到底是怎样的人间美味。 不知道众人心中误会，乔严整了整衣衫，这才抬脚进入。 里面与外面是截然不同的天地，寒冬的萧瑟感不再，周围温暖如春。没有刺鼻的香味，反而有种淡淡的微熏。 “什么香料，这么好闻？”其中一个喜欢附庸风雅的青年当即怪叫。 “沉香？檀木？奇楠？” 好像都不是。 等青年毫无顾忌，随意走上前打开不远处的香盒后，他目露惊奇，“这是什么玩意儿？” 居然不是从枝干上刮擦出来的木屑所燃，而是一整片放入其中。 没想到龙角还有这种用途。 嘴角抽动了一下，就算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乔严，此刻也感觉到一阵肉痛，“多闻几口，有好处的。” 奢侈，奢侈到令人嫉妒。 同样识货的黄敬松瞄了一眼过去之后，瞬间不是滋味的咂嘴。 他手里那五公分龙角打算当传家宝，裴二的女朋友倒好，人家拿来当熏香用。 见这些人都不以为然，黄敬松低咳一声，然后不动声色的伸手，“刚出来冲到风了，现在有点头疼，这玩意儿好像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就放我包厢里吧。” 他是真不要脸啊。 乔严目瞪口呆，不过想到两人同在第一包厢，他瞬间闭上了嘴巴。 身处在这个地位，这些人都是人精。什么好什么坏，光从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迅速收手，青年笑嘻嘻道：“我们大厅的人多，还是别动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黄敬松到底端着身份，没有多纠缠。 看着对方磨磨蹭蹭就是不肯进属于自己的包厢，余下众人心里就有数了。 等裴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人围着一个香盒使劲嗅闻的场景。那陶醉的模样，堪比大型吸毒现场。 与此同时，魏薄光也从车里下来了。 另一边。 餐厅老板和厨师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或许是因为太过震惊，老板手上的香烟掉到了地上都不自知。 法拉利、玛莎拉蒂、兰博基尼、宾利、劳斯莱斯……对面那家小饭馆今天是要开车展吗？！ 第163章 笑话 在帝都这片土地, 有钱人不知道存在多少，马路上更是遍地可见的豪车。 但这么密集的出现，还是会让人精神一震, 然后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老板和厨师当然也不例外。 看着自己那辆一百五十万的凯迪拉克，老板突然觉得有点寒掺。停靠在路边这些车辆, 哪一个价格不在一百五十万的两三倍往上？ 捂了捂自己的腮帮子, 老板分不清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今天那边还会派人来查吗？” 这要是再来, 肯定是捅了马蜂窝。 “算了，不管那么多，你赶紧把电话卡给扔了。” 看这情形, 新开张的小饭馆搞不好后面有大背景, 再不抽手就来不及了。 厨师闻言, 顿时哭丧着脸说：“扔了也没用啊。” 现在办手机卡都需要实名认证, 身份证信息都在通讯公司明晃晃的摆着呢，一查就能查出来。 虽然他们号称对外保密，但厨师完全不敢去赌这些有钱人的能力。 “别叽叽歪歪，让你扔就扔！”大不了到时候死不承认。 完全不晓得旁边餐厅老板的忐忑, 殷杰和温良随意往门外瞄了一眼，接着他们两个差点没把心脏病给吓出来。 乖乖，小褚到底在哪里请了这么多富二代？ 实际上，殷杰更好奇的是她这几个月来都经历了什么。 勉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 两人忙不迭的招呼这群人到包厢里就坐。让服务员退下, 殷杰作为老板, 亲自上阵给他们倒茶以示尊重。 上好的碧螺春叶片在杯子中旋转、升腾，氤氲出了一室沁香。 “怎么还有一个壶，这里面是什么？”黄敬松随手摸了摸，然后挑眉。 嘶，真烫。 “小褚准备的，可能也是茶叶之类的吧。”想到小姑娘特意交代每个桌上必须要有一壶，殷杰据实以告。 小、褚！ 果然这位大神跟小饭馆关系匪浅啊。 见识过冯褚手段的人，听到这么亲密的称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看出几人变化的神色，倒好水之后，殷杰打算离开。大厅里的那些人，包厢里坐着的能不放在心上，她可不行。 今天来的，都是摇钱树。 包厢门被关上，四周变得安静起来。或隐晦或直白，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黄敬松手里提着的壶上。 一时间，黄敬松有些坐如针毡。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是好东西，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是想独吞也没办法。 “咳，那什么……来来来，杯子给我，我给你们倒上。” “你们在分什么好东西呢？”远远的，魏薄光就听到了这个动静。 “让我也尝尝。” 天，他怎么也来了？ 这段时间，要说帝都风头最劲的是谁，当然非魏薄光莫属了。他身上的话题多的，连裴二爷都要退居一射之地。 两大新兴巨头在同一个地方碰面，天上是要下红雨了么？ 说实话，乔严确实邀请了魏薄光，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他压根没想到魏薄光会来。 自己作为主家，居然要坐到第三个位置，想想也是心酸。不过裴琛和魏薄光，这两个哪个坐首位？ 不动声色的瞄了裴琛一眼，乔严觉得这个问题特别棘手。 如果要争执起来，他谁也得罪不起。 就在气氛变得微妙的关头，魏薄光半点犹豫也没有，他径直走到了首位左侧，顺便对站着的裴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都到这个地位了，所作所为代表了一个家族或者集团的颜面，谁会去谦让谁。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表现的这么客气？ 魏薄光才不会告诉这些人，自己是怕了。裴琛和冯褚这一男一女结合起来，简直不要太邪门。 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有公司着想，他还是收敛一些的好，免得以后再犯到他们手里。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压制，他仅存的那点尊严早已经岌岌可危。 眉头微动，裴琛把目光落到乔严身上。 按理说他今天是主家，谁也越不过他去。然而下一秒，裴琛看到乔严死命的摆手，面上带着一副“你就别为难我了”的表情。 既然这样，裴琛也不客气，他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跟着他们的动作，余下众人依次落座。 看着他们客套都觉得累得慌……虽然心中这么想，但黄敬松到底没表现出来。 倒水之前，他是庆幸妻子没来的。倒水之后，黄敬松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他怎么就没叫妻子一块儿来？！ 龙角熏香，龙角泡水，合着冯褚这个干妈，居然不是个场面称呼？ 乔严真是好本事啊，这年头果然是脸皮厚的人吃香。 丁政轩见过这个颜色，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泡出来的。他之前在黄敬松家的时候软磨硬泡，有幸喝过一杯。 只一杯下肚，连着一个月，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比去专业机构保养不知道强哪儿去了。 张了张嘴，丁政轩不禁下意识的出声：“这不是龙……唔……” 话刚说了一半，他的嘴就被捂住了。 “好东西要独吞你知不知道？”乔严用眼神恶狠狠的提醒。 家里老爷子那块龙角，他看都没看过几眼，更别说尝尝什么味儿了。 同丁政轩达成共识之后，乔严忙不迭的让一旁的保姆把闺女抱过来，对准她的小脸蛋就是一口，“好宝贝，爸爸真是爱死你了！” “忒不要脸。”说这话的时候，黄敬松牙都快咬碎了。即使是这样，还是未能阻止他心中几欲倾泻的嫉妒。 不行，他要冷静。自己刚结婚，孩子马上也会有的。 迅速扭头，黄敬松压低声音，“裴琛，你可得跟冯大师好好吹吹枕头风，让她不要厚此薄彼。” 无论如何，干儿子干女儿的空位，一定也要给他们家的孩子留一个。 嘴角抽动了一下，裴琛冷笑，“厚此薄彼，你好意思说这个词么？” 那两条蛟角手链是喂狗肚子里了？ 所以数来数去，还是他最可怜是吧？ 丁政轩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完整，这些人有龙角的有龙角，有孩子的认了冯褚当干妈，也算是成功的挂在了她的大腿上，就自己现在还是两手空空。 不动声色的灌了五六杯龙角水到自己肚子里，丁政轩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 “我说你能不能矜持点？”正在举杯的黄敬松看不过去了。 “矜持？”手上动作不停，丁政轩瞥了他一眼，“你看看在座的哪个会写这两个字？”第174节 魏薄光也是见过龙角真身的，他都顾不得什么身份和面子，甩开膀子喝了，自己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我可提醒你，再不抓紧点，魏薄光和乔严要喝第八杯了。” 卧槽这两个人！ 黄敬松转身，先是装模作样的吹去茶杯里压根不存在的浮沫，接着猛的一仰头，将整杯水一饮而尽，“来来来，满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天太干燥，今天特别渴。” 真是越厉害的人越会装，殷杰进门第五次给茶壶添水，愣是没发现这些人的异常。 不行，机会没来，他自己得会创造。 “各位慢聊，我去趟洗手间。”丁政轩满脸的讪笑。 其中有一个人见状，不由得打趣道：“啧，你是不是肾不行啊，这才几杯，就忍不住了？” “那是那是。”不欲多跟他们纠缠，丁政轩假装内急，实则刻意的跟上了殷杰的步伐。 一转头看到人高马大一男人跟在自己身后，殷杰登时被吓了一跳。 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表情，她疑惑的问：“有什么事吗？” 环视一周，丁政轩见没人注意到这里，忙不迭的问：“你们这里，有没有跟冯……冯褚有关的东西？” 可能是做贼心虚，说这个名字的时候，丁政轩格外没有底气。 “什么意思？”殷杰不解。 “就是她亲手做的，吃过的包子馒头都行。”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黄敬松手中那两条蛟角手链，就是出自冯褚之手。 所以沾染了她气息的物件，应该也有点用吧？ 小褚是厨师又不是工匠，能做什么？ 思来想去，殷杰道：“你们今天中午所有看到的菜品，都是她亲手做的。” 那谁敢下筷子啊…… 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丁政轩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裴二爷的女朋友、神秘莫测的大佬亲自下厨做的东西，哪怕她不在意，他们这些人吃的时候，估计是会消化不良。 “还有没有别的？”丁政轩语气艰涩。 别的…… 思考片刻，殷杰开口：“门口的帘子是她闲来无事，亲自雕刻穿起来的。” “好的，谢谢。”压制住自己心头的激荡，丁政轩面上一片平静。 等她离开以后，丁政轩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门口那里。 一共八十八颗木头珠子，稀稀落落的被毛线绳吊住。 他拿一个，一个应该没有关系吧？ 就在丁政轩做贼似的把一颗木头珠子扣出来，放到口袋里之后，他突然听到了一个清亮的女声。 “我看到了。” 后背汗毛瞬间竖起来，丁政轩僵硬着回头。如果仔细听，甚至能听到他骨头摩擦产生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你喜欢它们？”冯褚歪头。 丁政轩气弱，“嗯嗯……” “你经常来这里吃饭，这些就全都归你了。”为了吸引顾客，冯褚可谓是不遗余力。 “真的？！”丁政轩惊喜。 “我保证，以后开会，员工餐我都请他们来这里吃。” “成交。” 得到首肯之后，丁政轩忙不迭把门帘拆了下来，然后把一堆木头珠子抱在胸前，就这样回到了包厢里面。 “噗——”正在喝龙角水的魏薄光见状，光荣的喷口了。 黄敬松、乔严石化在原地。 结合起来不觉得，一枚一枚单看的话，这玩意儿有点眼熟。 另一边。 工商局的车停下来，看着周围豪车，司机同来调查的人不由得都愣了一下。 “门口蹲着的那个人……”不是副局长公子吗？ 除却这个，其余几人好像也有点熟悉。所以说，政商两届的二代们今天在这里聚餐？ 第164章 背景 有人举报, 他们就要查, 这是规定。 呼和了一声之后, 一行几个穿制服的人强作镇定, 抬脚往那个现在在他们眼中就是龙潭虎穴的小饭馆迈步。 那个副局长的公子没注意到, 他旁边的人倒是眼尖, “喂, 快看。” 这身衣服，好熟悉啊。 抬头看了几眼, 副局长公子皱眉，“你们来有事？” “咳。”虽然对方不是自己上司，但人家老子是啊。 清了清嗓子，为首的男人面上挂上了一丝笑容，“您也在啊。” “外面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进去坐坐？” 原本这只是寻常的疑问, 谁知道下一秒，面前的青年仿佛被戳到了痛处一般，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铁青。 抽出一支烟点燃，他尽量平静道：“里面没位置了。” “就算没有位置, 您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 其中一个小年轻忍不住开口。 这种头脑不灵活的人是怎么进工商局大门的？为首的男子心中纳罕。 小年轻也不算是无药可救, 接收到组长的眼神, 他莫名的打了个突，然后默默的缩回了脑袋。 “我去查点东西, 就不打扰了。” 看着这个阵仗, 副局长公子心下了然。往上数数也算是穿一条裤子的, 沉吟片刻，他似是无意一般的开口，“你们的规定我是知道的。” “但查处的时候也不能扰民是吧？” 说了这么两句之后，见为首的男子十分上道的往这边走了两步，副局长公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恒安那位，魏氏那位，可都在里面呢。” “明白。”为首的男子先是震惊，接着忙不迭的点头。 “我觉得这店面虽然小，但各方面还是挺正规的，不晓得是不是同行恶意竞争啊。”吐了一口烟圈，副局长公子耸肩。 这是最大的可能了。 为首的男人心中有数，他摆了摆手，示意其余的人动作轻点，千万不能跟前几天似的那么粗暴。 副局长公子心下满意，然后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如果不是这玩意儿，他也不会在座位都没有的情况下，死皮赖脸的待在这里。 没见第一个包厢里，老板娘都添了好几趟水了么，所以他得到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来来来，干杯干杯。” 嚷嚷一声，副局长公子作为表率，将水杯里水一饮而尽。很快，他想起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让你们买的东西买了么？” “买了。”环视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其中一个平头发型的青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怎么才五百毫升？”这么大的保温杯，能装多少？ “别急。” 其余几人见状，纷纷拍了拍自己的胳膊。一时间，“砰砰砰”的金属撞击产生的闷响在这一方小天地回荡。 八个保温杯，够了。 这种好东西，可得带回去给他们老子尝尝。 另一边。 进到小饭馆里面，随意扫了一眼，为首的男人突然有种窒息感。其中随便挑一个出来，想要问责的话，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怪不得副局长公子在这里连进大厅坐的资格都没有。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为首的男人带人目不斜视的走到了收银台那里。 不等他说什么，温良就把营业执照等一系列证件拿了出来。 随后，温良又带着这些人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碗筷这些东西，我们每天都会消毒，不存在不干净的情况。” “嗯嗯嗯。”随口附和，到厨房的时候，为首的男人已经想着离开的事了。 这么大的背景，就算是真有事，他这种小虾米也查不动啊。更何况，他们都来了几天了，要有事早被翻出来了。 原本为首的男人抬脚欲走，下一瞬，他看到了掌勺的大厨，“你们这里还雇佣童工？” 这姑娘，成年了么？ 很快，一个男声解开了他的困惑，“她身份证上是二十一岁。” 裴琛刚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他自然不可能坐的住。 装盘、勾芡、淋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半分钟后，冯褚亲自端起面前的盘子，“他说的没错，我真的成年了。” 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看着迎面走来西装革履的男人，前来调查的众人全部陷入的沉思。 很快，有人最先反应过来，“是裴琛，这人是裴琛！”第175节 恒安老总还真在这里。 倒抽了一口凉气，为首的男人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是真神，跺跺脚地面都抖三抖的那种。 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为首的男人吞了吞口水，“他们……他们是什么关系？” “情侣啊。”温良想也不想就道。 原来根儿在这儿呢。 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乱举报，真以为匿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要不要查查？”或许知道上司心头的恼怒，其中有一个人迟疑着问。 攥紧了手中的证件，为首的男人冷笑，“查什么查，有什么好查的。” 既然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何必再大费周章。干脆把周围的餐厅全走一遍，就当突击了。 有事儿的不怕查，怕查的都有事。 旁边餐厅的老板万万没想到，这一计不成，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欲哭无泪的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的一群人，他只有像请大爷似的将他们请进门。 —— 包厢这边。 冯褚把盘子递给裴琛，然后自己去换衣服。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她发现里面的气氛有些微妙。 满满一大桌子菜，除了裴琛，谁也没动筷子，包括魏薄光也是一样。 坐到裴琛手边的空位上，冯褚疑惑，“你们怎么不吃？” “是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没有。”生怕她误会，乔严忙不迭的摆手。 “那个，水喝多了。” 他们眼里只有龙角水，哪儿还有什么美味佳肴。现在好了，彻底悲剧了。 这里面也就裴琛财大气粗，有个逆天的女朋友，龙角随便吃，才能看得这么淡。 人家不屑跟他们争，喝的茶居然是碧螺春。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揍。 当然水喝撑了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那就是冯褚亲手做的菜，他们有点不敢下口。 想想她的本事，这菜摆在面前，他们光看着就特别没底气。感觉像是观音菩萨倾倒玉净瓶中的甘露，一般小妖也不敢接啊。 后面稍微消化了一会儿，所有人统一变得相当矜持，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恨不得一根青菜吃上半个小时。 “这菜的味道有这么差么？”冯褚见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裴琛叹了一口气，然后道：“你不用管。” 他们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也不想想，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她当厨师，完全是自觉自愿。没有认为自己有不同寻常的身份，又何谈辱没二字。 尽管这样，因为有龙角的缘故，这顿饭也是吃的宾主尽欢。 下午一点，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 朝丁政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风，黄敬松偷摸来到已经挤不出半滴水的大保温桶旁边。 费了老大的劲打开盖子，黄敬松低头一看，顿时爆了粗口，“艹！” 居然有人手这么快？ “你是在找这个么？”仿佛对他们的动作了若指掌，冯褚可谓是神出鬼没。 这抓贼的一幕，可真熟悉。 回忆起自己刚刚偷门帘的场景，丁政轩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看着被装到盒子里，重新变得干燥的龙角，黄敬松悻悻的收回了手。 不远处，乔严抱着女儿，语气凉凉道：“亏你还是大总裁呢，可真没出息。” “你好意思说我？”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一样，黄敬松掏了掏耳朵。 “有种你解释一下你袖子那块儿为什么是湿的。” 他大概也来这里捞过了，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听到这句话，乔严脸色瞬间涨红。 因为注意力都在黄敬松和乔严身上，没有人看到魏薄光不动声色的将手背到了后面。 他的袖子也浸湿了一小片。 等两人日常扯皮几句，随即逐渐安静下来之后。冯褚眼珠子一转，接着笑眯眯的开口，“照你们这么个喝法，一片龙角泡水也能喝上一个月。” “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懂，当然懂，先到先得嘛，后面来的什么也没有。 “这招数，你教的？”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裴琛摊手，“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姑娘现在可不得了了，这种小事压根用不着他插手。所以说，智商方面自己也没什么优势了。 这招可比办会员卡狠多了，也吸引人多了。再加上那八十八枚木头珠子做成的门帘，这种诱惑，在场没人能抵抗的住。 多来几次，万一他们运气好，碰上冯褚处理旧货呢。这么一想，这小饭馆可真是个好地方。 等所有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之后，冯褚冲裴琛眨了下眼睛，“怎么样？” “厉害。”裴琛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听到这话，冯褚心里乐滋滋的。 忙碌完，和殷杰打了个招呼，冯褚同裴琛一道回家。 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殷杰失笑，“不一样了。” 虽然不清楚小姑娘这几个月都经历了什么，但看得出来，她现在过的很好。 “是啊。”温良闻言，眼中也露出些许的感慨。 不过不论她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只要初心未变，这也就够了。 原本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后面几天温良和殷杰才明白，原来今天只是个开始而已。 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居然还能见到这么多大人物。 不只是他们，周围十几公里内，凡是开手下经营的项目，沾到了“饭”这个字的老板们统一做了个决定，那就是日后绝对不要触新来的小饭店的霉头。 这背景，硬的吓人。 第一天是满屋子的富二代，第二天是富二代的爷爷奶奶、亲爸亲妈，第三天是带警察开道的跨国企业老总，第四天稍微差一点，但也是上流社会的精英，未来的国内的中流砥柱，第五天更过分，干脆来了一群道士，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道士是青云观来的，观主张仲还亲自下场摆了吸金纳福的风水局……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对比其他人的羡慕嫉妒恨，旁边餐厅那边，连老板带厨师，连续半个月都没能睡着觉。 这种精神折磨，让他们差点没哭出来，想想也算是报应了。 第165章 失业 这种日子一共持续了有一个月, 同其他厨师忙的脚不沾地的情况不同, 冯褚闲到站在那里招蚊子。 仿佛约定好了一般, 除却刚开始那几天不了解行情, 后面所有进来吃饭的食客统一口径, 他们要的菜, 只要不是冯褚动手, 任何厨师都能做。 当然，其中被点名最多的还是郑化兴。 面对这种情况, 冯褚沮丧的不行，就差没当着客人的面自我推荐了。 转眼，又是一天过去。 傍晚六点，看着蔫了吧唧坐在角落里的小姑娘，殷杰面上闪过不忍。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冲冯褚招了招手, “过来，我把钱给你分了，然后……” “你下班吧。” “下班”这两个字落在冯褚耳中，简直可以用残忍来形容。 早上起来十点半来上班, 下午六点回去, 工资比白领多不知道哪儿去了, 她简直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捏着厚厚一沓崭新的百元钞票，不用数, 肯定过万了, 冯褚将它装进自己的口袋,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人，“为什么他们都不点我？” 每天什么也不干，单单是坐在那里就有这么丰厚的薪水，所以自己现在的定位是吉祥物还是招财猫？ 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小姑娘，是她背景太硬了，没人敢让她亲自掌勺。如果是裴琛那里的关系还好，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作为长辈，点名吃上几次也无可厚非，可偏偏她还跟青云观沾亲带故。 那群道士都忍让的人，肯定来历不凡。来这里是面子关系，不点她的菜是人身安全问题。 老头老太太年纪大了，就想多活几年，万一哪点不恭敬，折损了寿命可怎么办。 与其小心翼翼，不如一劳永逸。 望进冯褚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殷杰侧过头，到底没硬下心肠把实话告诉她。 沉吟片刻，她轻声道：“可能……过几天就好了吧？” 怎么可能会好。 冯褚撇嘴，“你别把我当小孩子。”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只不过不死心而已。摇了摇头，冯褚耷拉着肩膀离开了小饭馆。 门外，早就摸清了她上下班规律的男人，已经开着车在路旁等着了。 见小姑娘一上车就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裴琛简直慌的不行，他手忙脚乱的把安全带一解，接着就附下身子，将头凑到她耳边，“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话还没说完，裴琛就感觉到怀里传来一股暖意。第176节 不明就里不知道如何安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上额头渗出了点点的汗珠。 这一刻，裴琛恨不得把小姑娘今天的日程调查个底朝天，然后让公司安保的员工将欺负过她的人统统套麻袋打一顿。 但终究，裴琛也只是僵硬着四肢，像安抚小孩子一样，一下一下轻拍着冯褚的背，“没事儿，没事儿的啊。” 半晌后，他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裴琛，我好像要失业了。” 想到自己这一个月以来的生活，冯褚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不会是哭了吧？ 尽管心急如焚，眉毛都快烧着了，裴琛到底没有敢做多余的动作，他甚至都不能分辨自己在胡乱说些什么，“没关系，失业就失业，大不了换个岗位。” “有那种难度高一点的活儿么？”再留在小饭馆里，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殷杰和温良，以及店里所有的员工，还要时时刻刻顾及自己的感受。 这种被人围绕呵护的滋味，实际体验的时候并不好受。 对于自己一片迷茫的前途，冯褚可谓是失落到了极点。 难度高一点的啊…… 裴琛摸了摸小姑娘的后脑勺，试探性的问：“要不，你来当我的秘书，我带你学习怎么处理公司里的事？” 罗靖要是听到这话，估计会哭死。当初他可是天天被骂的狗血淋头，才逐渐熟悉公司业务的。 那时候老板有管过吗，当然没有！ 突然感觉有这么个总裁，恒安也随时会破产倒闭的样子。本来心中就有些丧气，三想两不想，冯褚更觉得悲从中来，“我们以后会不会去大街上要饭啊……” “你长这么帅，他们肯定不会给你钱。” 话音落下，裴琛忽然有些跟不上小姑娘的思路，“……什么？” “算了算了。”像毛毛虫一样蠕动了一下，冯褚思考片刻，接着道：“我还是去努力学习吧。” 知识永远不会落伍，也永远不会被时代给淘汰。 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当厨师、学文化，这两样东西是她一开始就定好的目标。 不过对裴琛来说，只要小姑娘高兴，那就无所谓，“学。” “我每天抽空教你。不过你可想好了，以后都不打算来小饭馆上班了？” 窝在男人怀里，冯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低声说：“你去打电话给殷姐说我要请假，看她这回是什么反应。” 挑了挑眉，裴琛依言拿起了手机。略微闲聊两句，两分钟后，电话挂断。 低头看向小姑娘的发顶，裴琛扯了扯嘴角，“殷杰说……让你以后挂个名就行，不用每天去店里报到。” 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回分成还每天定点给。也就是说，冯褚现在坐在家里就能拿钱。 对于这个结果，裴琛实际上并不感觉到意外。小姑娘现在身处的这种情况，他也有所预料。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随着地位的提高，就算是自己不变，旁人的态度也会与之前不同，这是人情必然。 “我就知道。”小声咕哝了一句以后，冯褚将男人推开。 在经历了一个月的厨师生涯之后，她又恢复了自由身。 “我现在心情不好，想吃东西。” 见这事有挽回的余地，裴琛想也没想，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 因为小姑娘的食量实在是太大，怕她吃的时候不自在，多去几家的话，又太浪费时间。于是，所有的零食、饭菜、甜品……裴琛都是提前点好，让各餐厅送回家的。 看着堆了满屋子的食物，冯褚瞬间满血复活。打开电视机席地而坐，她随手拿了一个饭盒打开。 霎时间，屋子里扑面而来一阵肉香。 那点伤心瞬间被驱逐出去，冯褚乐滋滋的拿起了筷子，“来来来别客气，一起吃，我这次分你一点。” “行。”笑着点了点头，裴琛连西装都没有换，直接像她一样盘坐在地毯上。 下一秒，一个热乎乎的圆子落入口中。 小姑娘这次是真的很努力了，可也正是这种努力，阴差阳错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她好像，从来不认为自己很厉害，也从来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更不知道自己请来的人会将这件事弄巧成拙。 不过说起来也好笑，他这边和他爸妈那边同时关心则乱，这次的事他们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想到这里，裴琛朝冯褚做了个深刻的检讨。 “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我默认的。”冯褚摆手。 “算了，我们还是吃东西吧。”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 光阴的齿轮马不停蹄的转动，转眼三个月时间一晃而逝。 夏天又快到了。 “今年好像没有水灾啊，春汛都过了。”冯褚转了转手中的笔杆，百无聊赖的撑着头。 看着小姑娘无所事事的模样，裴琛忍不住敲敲她的手背，“抓紧写题。” “数学还有一张卷子呢。” 冯褚闻言，顿时苦了一张脸。 她以为自己的脑子灵活起来了，但等碰到数学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人类为什么要发明数学？为难自己的同胞也就算了，现在她这只编外的铁牛精也要跟着沦陷。 如此又过了两天，冯褚终于从自己亲手挖的坑里跳了出来。 青云观那里来信了。 “5月15日前往绝地，行程约十日即可，还望你早做准备。” 五月十五……算算日子，也就是后天了。 狠狠亲了一口自己的手机，冯褚忙不迭的把这则短信给裴琛看。 “还有两天时间，乖，我们把数学题做了。”裴琛低咳一声后，脸上挂上了诱哄的笑容。 脱力一般的把手机丢到一旁，接着冯褚飞快捂住自己的小心肝，“你变了。” “你不爱我了。” “我给你报了今年的高考，算算时间，应该来得及。”裴琛挑眉，缓缓的说出了实情。 本来怕她太紧张，所以想晚点再提，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真的？！”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冯褚这种表现，哪儿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 那她还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吧。 看着重新奋笔疾书的小姑娘，裴琛在她看不到的角落，微微抿起了唇。 一丝忧虑从他眼中闪过。 大约是这样的时光太过美好，让自己的胆子也变小了。 察觉到了男人的沉默，冯褚仿佛头顶长了眼睛一样，飞快的安抚道：“你放心吧，到时候我肯定准时回来，然后考个状元给你瞧瞧。” “别开玩笑了，就你那个数学水平？”目光中透露出这样的情绪，忍了忍，裴琛到底没有吭声。 良久后，他才语调轻松道：“好。” “我等你。” 第166章 前往 五月十五日清晨, 一辆商务车悄无声息的停在小区门口。 张仲坐在里面, 见周围没有熟悉的人, 他转头道：“打电话吧。”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一身道袍的张继明颔首, “好的, 观主。” 从今日起，只有玄门称谓，再无爷孙关系，这种情况可能会一直持续到此行结束。 毕竟，事事还是要以青云观为重。 另一边。 冯褚手忙脚乱的把零食一股脑的往行李箱里塞，为了能在有限的空间里放最多的东西，她忍痛放弃了薯片之类的膨化食品。 自从小姑娘来了之后, 自己的房子都快变成超市了。两间客房原本空空荡荡的, 现在哪怕是衣柜, 里面放的都是零食。 不过, 对于这种情况, 裴琛乐在其中也就是了。 “豆干不要，不好吃。”见男人手里捧着东西就要往行李箱里放，冯褚赶忙阻拦。 “你昨天不是吃了很多么？”裴琛眉头微微拧起。 猛然凑近他，冯褚认真道：“就是因为吃太多了, 我才发现它并不好吃。” “辣条给我装几包。” 小姑娘变得可真够快的……无奈的摇了摇头，裴琛只得依言把豆干放到一边，然后添了几样她喜欢的零食。 “青梅、牛肉干、果冻……”挨个数了数, 冯褚的表情变得格外轻松。 “差不多了。” 听到这话, 裴琛十分配合的将行李箱合上。 很快, 冯褚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离开了这里。 “咚”的一声轻响，大门被关上。第177节 大约两秒钟后，偌大的房子变得极其安静，连回声也彻底消失了。 裴琛站在那里，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冷寂。顿了顿，他垂下眼睫，然后挨个将散落在地板上的小零食捡起来。 小姑娘记性好，这么多东西，她每样都记得。少了几个的话，她回来又该闹了。 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裴琛理了理领带，然后同样出了门。疲懒之下，他今天连车子都没有开，就这样步行来到了公司。 一路直达顶层，罗靖看到老板的表情，心里突然一个咯噔。 完了。 看这情形，不妙啊。 半天时间过去，罗靖的预感得到了证实。老板娘不是又去上班了，这次是旅行，然后还没带老板。 看着被骂到狗血淋头的几位高层，罗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之前的时光实在是太过美好，让他们都忘了，老板娘来以前，boss有多么的凶残。 恒安顶层又变成了人人畏惧的龙潭虎穴。 如果没有见识过光明，他们也不会觉得黑暗有这么难以忍受。 老板娘不在的第五个小时，想她。 另一边。 提着五六十斤的行李箱，冯褚健步如飞的来到了商务车前。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她打开车门坐到了仅剩的座位上。 “你终于来了。”看到熟悉的身影，张仲心头一松。 有了这么个强而有力的队友，他觉得这趟行程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见车内七八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冯褚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目露警惕，“我先说好，我是不会为你们拼命的。” 职业道德是职业道德，她又不是傻子。 “我最多在我能力所及的范畴里，保证你们活着。缺胳膊少腿，我不负责。” 怎么说她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替裴琛考虑考虑。 “你放心，这趟不用你出手，只需要帮我们防着其他人就行。”张仲闻言，笑着道。 见他一脸诚恳，冯褚皱眉，“就这么简单？” 总觉得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当然。”点了点头，接着张仲将自己所得到的消息统统交代了出来，“这次不止是国内诸位同门，还有国外的降头师、通灵师、占卜师……到场的人无论正邪，不分好坏，全部都会进入其中。” 做法最忌旁人暗算，再说了，青云观树大招风，难免惹人觊觎。 单单是国外那些人还好，最怕的就是内外勾结，到时候防不胜防，自身安全也会岌岌可危。 知晓像冯褚这种天地所钟的精怪不屑于插手人类中事，所以张仲并不打算多加强迫，免得伤了和气。 “到时候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就这样就值一千万年薪，他们是不是太吃亏了一点？ 见张仲如此放低姿态，冯褚反而犯了嘀咕。犹豫了一下，她道：“我知道了，你们放心。” 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复，但面前的铁牛精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张仲等人已经十分满足了。 大约四十分钟后，一行人抵达机场。 要说青云观这群道士是真有钱，他们出门居然坐的是包机，而且还有国家特殊小组的人全程陪同。 虽然真出事了，谁护谁还不一定，但这种态度实在是让冯褚吃惊。 怪不得自己请了张仲去给小饭馆做了风水局之后就失业了呢，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将青云观抬的很高了，没想到还是不够。 他们背后的能量，比冯褚想象的深多了，也比显露在人前的雄厚。 见她不停的眨巴眼睛，张仲赶忙摆手，“你可千万别误会。” “这次这么大动静，主要是面对国际友人，咱们不能太丢脸不是。” 看了一身道袍的老人一眼，冯褚撇嘴，“别解释了，我不信。” 见她这么固执，张仲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是去做不能公开暴露在百姓眼前的勾当，但理由还是要名正言顺。 看着飞机外面“国际非科学性质交流会”这几个醒目的大字，冯褚嘴角抽动了一下。 或许是跟机场方面提前打好了招呼，这次安检非常的轻松，哪怕是八九寸长、已经开刃的法器短刀，居然也没被没收。 冯褚那一箱子零食自然也不在话下。 等上了飞机，她才发现，座位上已经有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人在了。与张仲的鹤发童颜不同，对方面容十分苍老，有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老人精神头尚可，一看到冯褚就笑着打趣，“哟，你们青云观又收女弟子啦？” “真是财大气粗，法器都论箱子带。来来来，小姑娘打开让我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冯褚：“……” 怎么办，她有点慌了。 第167章 海岛 她是女的没错, 不严格来说也是青云观的女弟子, 所以前半句话冯褚不打算反驳。 后半句……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箱子打开的。 绝对！ 并不知晓冯褚心中所想, 实际上张仲几人也十分好奇。 既然都已经成精, 修成人形了, 这副躯体纯洁无垢是必然的，所以箱子里肯定不是换洗的衣服。 难不成，真是法器？ 张继明之前同冯褚打过好几次交道，知道只要不触碰到她的底线，她是不会生气的。想到这里，他大着胆子开口：“要不，打开看看？” “就一眼, 我们保证不动手。” 这只铁牛精有多厉害所有人都清楚, 她手中出来的东西, 必然不是凡品。 面对周围或好奇或探究的眼睛, 冯褚沉默了一瞬, 然后死死抱住了自己的箱子，“不行！” 因为同青云观关系亲近，垂垂老矣的老人——陈志星，并没有多少顾及, 笑着打趣道：“你这新收的小徒弟倒是有意思。” 小徒弟？她？ 冯褚指了指鼻子，然后本能的想要反问。下一瞬，张仲用眼神制止了她。 这次行动不比往常, 如果仅仅都是自己人还好, 其他国家的人来了这么多, 冯褚的身份一旦暴露就是大麻烦。 世界上可还没发现活着，并且能化成人形的精怪呢。 为了以防万一，哪怕陈志星同自己私交再好，人多口杂，终究不够保险。 与其亡羊补牢，出了事之后再想着弥补，还不如把威胁扼杀在摇篮里。冯褚的身份，如果他有兴趣，回来再告知也不迟。 电光火石之间考虑了这么多，张仲笑着道：“小女娃害羞，你就别开她玩笑了。” 啧，还真是新收的徒弟。 原本陈志星就是稍微试探一下，没想到还真中了。 这样看来，两波人的思绪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当初张仲能看出冯褚头顶宛若华盖一般的紫云，与他本事不相上下的陈志星当然也不难察觉。 然，玄门收徒要求忒高，像张仲这种身份的更是眼高于顶，非百年、千年难遇的奇才不收，加上冯褚又是个女孩子，所以陈志星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因为她命格好，才惹得张仲破例。 毕竟是好友的徒弟，他一个做长辈的总不好一上来就把她从头到尾探查个遍，故而陈志星并未发现端倪。 冯褚作为“小徒弟”，作为青云观的新人，她非常识趣的坐到了最角落的位置。 大约十分钟后，飞机起飞。 路途无聊，到了他们这样的年纪，对道法研究已经看的很淡了。除非心血来潮，否则聚在一起也不会论道。 就这样，冯褚眼睁睁的看着一群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开始天南地北的聊闲天。 人老成精，他们所说的话，每一句都至情至性，至真至理。 当然，这只是张继明和那些特殊小组里、堪堪过二十岁的小年轻的感觉。 一旁活了两千多年的冯褚就是觉得他们在八卦。 “你们说，那些消息是真的么？”陈志星摸了一把胡子，眉头微皱。 青云观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几秒钟过后，其中一个干瘦老者道：“飞升之事不可信，莫要因此生出业障。” 这人她有印象，上次除蛟的时候对方也在场。再多看几眼，冯褚发现在坐的全是熟脸。 看样子青云观这次是倾巢而出了。 看了干瘦老者一眼，陈志星半点顾忌也无，笑骂道：“明知是假你还来？” “看不破就直说，别摆出这幅道貌岸然的面孔。” 这种消息，吸引力实在是太大，哪怕心中清楚，感情却不受控制。 谁也不想去赌那个万一。 被噼里啪啦数落了一顿，干瘦老者面色有些挂不住，没有犹豫，他飞快反击道：“那你呢，不也来凑热闹了么？” “老头子年轻时候太过横行无忌，如今七十岁就心神耗尽，再不去搏一把，不出两年就得埋土里。”或许是想到了往事，陈志星眉宇闪过懊悔与怅然。 正在嚼苹果干的冯褚卡了一下，说真的，她刚刚以为老人得有个八九十岁了，没想到才七十。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世人皆说我们这群人超脱，每天只要接受供奉就够了，可实际上……唉。” 可不是么，有多大的本事，必然会承担相应的责任。 老天爷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蛮公平的。第178节 “咔嚓”、“咔嚓”往嘴里塞东西，冯褚不自觉的开始走神，一直到对方把话题转移到了法器上面。 “对了，你们镇观的七件法器不都被蛟龙吞了么，这次带的什么出来？够用么？”陈志星对青云观的状况门清。 “我这里有个七星宝塔，跟我气场不和，可以借你们一用。” 虽然青云观渊源深长，树大根深，但这些年来，恐怕也吃了不少老本。有些东西本就不可再生，没了就找不回来。 陈志星尽管出身偏门，但他差不多是独行中最富裕的那个，手上好东西也不少。 谈起这个话题，张仲等人面上不约而同闪过不自在。但终究，他们选择据实以告，“我们这次拿的法器，有高人加持过，应该够用了。” 能让张仲称一声“高”，那得是什么境界？ 陈志星忽然来了兴趣，“让我看看。” 很快，冯褚看到了几个木雕。 这玩意儿可真眼熟啊，当初她日夜携带、浸染过自身气运的物件，基本上全在这里了。怪不得没人给她结账呢，原来是被他们私自扣下了。 感觉到铁牛精倏而眯起了眼睛，张继明顿时呛咳起来。 忙不迭的顺气，接着他凑近小声解释：“那什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确实是打算卖的，可是……可是到头来实在是舍不得啊。” 一水儿腾起的紫雾，木雕数量多，用来布阵更是威力非凡。挑了半天，他们也没舍得往外卖一个。 瞪了青年一眼，冯褚冷笑，“我不管，回去得加钱。” “行，没问题。”见她不生气了，张继明赶忙拍着胸脯保证。 不远处，随意一扭头就看到了这一幕，陈志星眼中闪过了然，“我说，你这算盘也打的太精了。” “什么？”张仲不解。 “别告诉我，你没想给他们俩凑成一对。”指了指冯褚，又指了指她旁边的张继明，陈志星啧啧有声。 张仲见状，手指忍不住抽了一下，“你可别乱说。” “真不是？”见老友说的笃定，陈志星愣了一下。 “不是，我这小徒弟有男朋友了。” 话音落下，陈志星不由得皱起了眉，“那可真是可惜了。” 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就流到了外人的田地里？ 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整，冯褚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张继明道：“能不能请你，离我远一点？” 这都第几次被误会了？ 只要她跟张继明或者裴钦这种小年轻在一起，所有人就会自动把他们当情侣。同裴琛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最过分的是，黄敬松曾经以为他们两人是父女。 自己这不是觉得她这边安全么……摸了摸鼻子，张继明赶紧挪到后面去做。 “小姑娘脾气还不小。”陈志星失笑。 可能是自己没有的就是最好的，他一直觉得鲜活小孩子起来看着才顺眼，哪怕娇蛮一点，任性一点，只要本性不坏，这些都不是问题。 想起自己那几个跟冰疙瘩似的徒弟，陈志星再看冯褚的时候，眼中莫名多了几分喜爱。 “喏，这个给你，就当是见面礼了。” 下意识的接过丢来的珠串，再对上老人的眼睛，冯褚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自己身上只对获得长辈欢心有作用的特殊加成，现在又出现了？ 可是她这次没有表现的很乖巧很听话啊！ 绝地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这小姑娘看起来半点玄法都不通，希望这手珠在关键时刻能保她一命，也算是她合自己眼缘的回报了。 想罢，陈志星就不再理会冯褚。 又两个小时，飞机降落。 嗅闻着空气中浓郁的水汽，冯褚有些意外。 居然是在海边。 很快，现实告诉她，不只是飞机，要想到达目的地，还需要搭乘轮船过去。 所以，绝地不是在深山，而是在海岛？ 第168章 登岛 与想象的不同, 轮船相当的豪华。 衣香鬓影、灯影阑珊, 有那么一瞬间, 冯褚以为自己是来参加上流社会游玩派对的。 不止是她, 看到这种场景, 张仲他们同样愣了一下。 “你们活的可真潇洒。”冯褚语气古怪。 她以为这些人都像苦行僧一样呢，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见她再次误会，张仲苦笑着摆手。 从包机到豪华轮船，他可算是解释不清了。 因为张仲这张脸，以及青云纹样的道袍相当出名，所以他们一行人刚上船，接着就迎接了一波目光的洗礼。 张仲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冯褚也没打算暴露。 一切小心为上。 这么一想, 她毫无心里负担的跟在张仲身后, 同小跟班没什么区别。 肩膀上压力骤增, 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 张仲才逐渐适应。 “师父，喝饮料么？”冯褚拦住侍者，从托盘中拿了一杯橙汁，眨巴着眼睛问面前的老者。 张仲很上道, 不用费力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不动如山，他道：“不了。” 就这样，这杯橙汁顺理成章的留在了冯褚的手中。 一旁的陈志星看到这一幕, 眼中忽然出现艳羡。 他那些徒弟好是好, 一身正直, 刚正不阿，从来没有发生过师兄弟门阋墙的事情，别提有多省心了。 可也就是这样，太过刻板守礼，一点灵活劲儿都没有，叫他这个师父没有享受过半天被奉承的滋味。 现在见张仲这么就拒绝了他的小徒弟，陈志星怕小姑娘面子上过不去，于是主动解围，“他不喝我喝，拿过来吧。” 给了老友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眼神，陈志星伸手。 她的饮料…… 在心中小声呜咽了一下，冯褚只得将手中的杯子递过去。 “咳。”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上压制即将出口的笑声，张仲顿了一下，然后道：“陈老头，我知道你对这种场合没兴趣。这样吧，我把我这小徒弟托付给你，你带她四处逛逛。” “你徒弟干嘛找我带？”陈志星皱眉。 虽然语气像是拒绝，但他动作可不是那么回事。 “小姑娘，你师父没空搭理你了，跟老头子我来吧。” 刚好，他也瞄到了自己大弟子的身影。 看到已经有人围聚上来了，冯褚忙不迭的换了个人跟随。 很快，陈志星带着她离开。 大约半分钟后，第一个前来搭话的人出现。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在人群中也是比较年轻的了。 葛天正，茅山一脉，如今在门内最为出色。 看着对方身后浮起的几个透明虚影，再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袖中藏着几个纸人。 正一派最拿手的，恐怕就是这些古古怪怪的符箓了。 扬了扬眉毛，张仲声音不高不低，“你怎么也来了？” “这不是听说这边有古怪嘛，我这人闲不住，就过来凑个热闹。”葛天正倒是诚恳。 闲聊了两句，他委婉的开口询问：“刚刚那个……是你什么人？” “小姑娘一身功德，看起来了不得哟。” 果然，在这种地方，就算是不能看穿冯褚的真实身份，直观感受到她气息不同的也大有人在。 这个时候，遮遮掩掩反而惹人怀疑。 “我新收的小徒弟，五世善人投胎，怎么样？”张仲仿若炫耀一般的开口。 怪不得。 葛天正心中疑影顿消失，他拱了拱手，态度诚恳，“恭喜啊。” 晚年又收了一个好苗子，虽然是个女娃娃，但现在玄门规矩没有那么森严了，如果到时候青云观招赘，这一脉也能顺利传承下去。 幸好把人给支开了……应付了五六波人之后，张仲如是庆幸。 另一边。 看着被团团包围的几人，陈志星撇嘴，“你们青云观就是这样，从那里出来的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以后你也得学着适应。” 树大招风，幸好老友门内小辈还算争气，没有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不然等他同他那些师兄弟百年之后，青云观恐怕很快就会被鲸吞蚕食干净。 家大业大有家大业大的好处，独门独户有独门独户的好处。好比他，压根就不用操心那么多，可以满世界随便晃悠。 陈志星端着果汁杯子，一脸轻松的来到一个中年男人身后。 冲冯褚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冷不丁的，他以手作掌，狠狠的拍了过去。 有危险！ 尽管没有转身，中年男人还是瞬间感应到了什么。心中警铃大作，他毫不犹豫就跳出了两丈远。感觉到这个距离安全之后，下一秒，男人转身朝这边扑了过来，他一边扑一边大喊，“是哪个王八蛋偷袭你爷爷？！” 等看清面前是谁之后，他两只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师、师父。” “你是谁爷爷？”似笑非笑的说了这么一句，陈志星攻势不停，反而越发凌厉了几分。第179节 看着对方手中松松端起的饮料杯子，其中的橙汁没有半分摇晃，冯褚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种举重若轻的姿态，她估计这辈子是学不会了。 师父教训弟子天经地义，中年男人半点不敢反抗，连后退都不敢，硬是站在那里用身体抗了好几下。 “噼里啪啦”的响动过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冯褚看着男人的手背还有脸颊，这种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就这么肿了起来。 见他这样，陈志星非但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气的跳脚，“蠢！” “你倒是还手啊！” 中年男人站定，他挠了挠头，一脸傻笑，死活就是不接话。 抿了一口果汁，勉强压下心口的暴躁，陈志星道：“你就当跟我切磋一下，行不行？” 中年男人听到这话，果断摇头，“不行。” 师父这辈子都是师父，不容有半分不敬。 “你！”陈志星咬牙。 冯褚看到这个场景，忽然觉得想笑。但要是真笑出来了，又显得不礼貌。没有犹豫，她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中年男人愣神，“这位是……” “你师妹。”陈志星没好气道。 下一瞬，中年男人的话差点让他一口气没喘上来。 “师父你在外面真有私生女？” 这下子，陈志星彻底绷不住了，“谁跟你说，我有私生女了？！” 他单身了一辈子，一点也不想晚节不保。 “你不是说，除非是你亲生女儿，否则这辈子不会收女弟子么……”感觉到了陈志星的扭曲，中年男人气弱。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没有四十年也有三十八年。当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开放，他当然不想让自身衣钵外流。 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当时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干嘛记这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信息？ 深吸一口气，陈志星一字一顿的说：“这是你张师伯的徒弟，按辈分排算是你师妹。” “不是真正的亲师妹，你听懂了吗？” 电视上也是这么说的，因为身份问题，先让朋友认下，亲爹就可以以照顾小辈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对自己亲生女儿好了，还不会落人口实。 原本这只是中年男人一瞬间的念头，但等看到不远处小姑娘手腕上带着的玉石手串时，他莫名觉得这就是实情。 中年男人完全不知道，那只是陈志星见冯褚身无玄法，一时兴起所送的。 师父还没对谁这么好过，他对自己的弟子都不假以辞色，更别提别人的徒弟了……脑回路仿佛被打通一般，中年男人抱拳，“师妹好。” “我叫陈诚。” 居然也姓陈，那就应该是孤儿被收养才走上这条路的吧？ 怪不得对方都四十多岁了，还同陈志星关系这么好。 冯褚弯了弯眉眼，笑着道：“我叫冯褚，你叫我小褚就好。” 小师妹脾气真好。 转了转眼珠，陈诚语气委婉的开口：“敢问令尊与令堂是否愿意你接触这个？” 玄门中人，多犯五弊三缺，稍微了解过的人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去处。 冯褚闻言，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我无父无母。” 天地所养，自然成精，谁也称不上这两个字。 果然…… 猜测再次得到印证，陈诚心中越发笃定。 到底是养了四十多年的弟子，陈志星可谓是对他了若指掌。可也正是因为这样，陈志星才有种血压升高的感觉，“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 “师父心里没鬼，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陈诚反问。 陈志星：“……” 跟傻子摆事实讲道理果然是行不通的，他就算没有耗尽心血，也早晚被这些兔崽子们气死。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别理他。”陈志星现在特别后悔，自己没事儿为什么要来找他。 怕陈诚这个二愣子真的说出来什么话，陈志星拉着冯褚的衣袖，忙不迭的转移话题，“你看到那边的那些人了么？” 整个游轮上仿佛被无形的墙分成了几部分，各国来人所坐的位置泾渭分明。 “看那个皮肤稍黑，表情阴鸷的男人，那是黑衣降头，你能不跟他照面就不跟他照面，省得他看你不顺眼，偷摸找个地方把你害了。” 张仲本事虽然大，但他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那个，世界著名的通灵师，不过她通的是阴灵、恶灵，也不好惹。这死老太婆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看不得青春靓丽的小姑娘，她那一身皮肉，估计是就是靠阴损手段养着的，你可一定要当心。” 或许是察觉到了两人的视线，原本还侧坐的女人缓缓的转过身来。 对上她的眼睛，冯褚只觉得里面充斥着哀嚎与咆哮。如果精神状态稍微差一些的人，这一眼下去，恐怕就得做上好几天噩梦。 看清了冯褚的脸，女人面色越发不善。 陈志星丝毫不怯，他面皮抖动，把冯褚往身后一拉，然后怒目圆睁回望过去。 “呿。”见有人回护，女人稍稍收敛，不再往这边瞧了。 “还有那个、那个、那个……”之后，一连指了十几个人，陈志星郑重交代，“这些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要是看到他们有异动，马上就跑。大声叫人也行，就是千万别傻站着。” 话音落下，冯褚忙不迭的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不过……“为什么那边那个人老是看这边，他修炼的也是邪术么？” 小姑娘真敏锐，是个好苗子。 在心头赞一声，陈志星面上不显，“跟你没关系，那是我的仇敌。” “什么意思？”冯褚歪头。 见她是真好奇，而这事儿也不是不能说。犹豫了一下，陈志星开口：“那人叫赵谦力，听说是家族传承出身。” “他看中了我的法器——七星宝塔。赵谦力非说这是他们家原来遗落的东西，让我归还，我不同意，于是就同他结下了梁子。” 且不说东西到他手里就是他的了，就说这世界上压根就没有不付出代价，就能收获这一理。 想到当初这人的态度，陈志星还是很生气。 “不用担心，他不是我的对手。” 赵谦力甚至连他的弟子陈诚都打不过，无名小卒，不足为惧。 随意瞥了一眼，余光中，冯褚看到了对方阴晴不定的脸色。 总觉得在这个时候，哪怕再小的细节，都需要引起重视。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把对方的长相单独拎出来记到小本本上。 大约半个小时后，陈志星把能介绍的东西都给面前的小姑娘介绍完了。 事无巨细，简直比专业的导游还尽职尽责。 冯褚见陈志星露出疲态，赶忙找了个座位让他坐下，顺便又从会场中间的餐饮席上拿了好多吃的和喝的过来。 看着面前摆满的点心小食，全部都是好克化的东西，陈志星不由得感慨，还是女娃娃好啊，贴心。 感觉到自己师父看过来的视线带着沉痛，陈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这样，冯褚三人开始悠哉悠哉的在这边闲聊。 到了下午两点钟，见张仲那里还没寒暄完，陈志星懒得再等，直接问侍者要房间号，然后带着冯褚和陈诚就离开了大厅。 临近分开，再次叮嘱面前的小姑娘，叫她不要单独进食，免得里面混杂有其它要命的小玩意儿。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陈志星这才打了个呵欠，去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陈志星对她是真的没的说，刚见两面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不可思议。 躺在床铺上，冯褚盯着天花板猛瞧。 跟陈志星说的几乎没有差别，之后的三个小时里，她遇到了好几波探查。 要么是小鬼，要么是灵体，要么是一闪而逝的塔罗牌，反正是应有尽有，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他人眼中的肥羊。 百无聊赖之下，张开嘴巴，冯褚把门口那张塔罗牌抽出来，洗干净吃了下去。 啧，还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呢，谁知道就是纸味儿。 还有，原来海就长这个样子。湛蓝深邃，波涛无限。 趴在窗户上看了半天，冯褚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她一个翻身，重新滚到床上。 两分钟后，冯褚陷入梦乡。 因为磁场特殊，卫星探查不到小岛的具体位置，所以只能靠这群身怀神异的人自行摸索。 一直到次日清晨，游轮才停靠下来。 伸了个懒腰，冯褚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就出了房门。 绝地绝地，里面除了正常的动植物，肯定是没有人在的。 没有人就没有酒店，没有酒店就没有食物，冯褚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自己的零食，果然是带值了。 看到小姑娘提着行李，同样刚出门的陈诚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我帮你拿吧。” “不用不用。”冯褚摆手。 “你别跟我客气，都是自己人。”陈诚乐呵呵道。 总觉得他好像误会了点什么，看着自己的目光里都带着诡异。冯褚后知后觉的暗忖。 很快，她就没工夫理会这个了。 周围的人自从下了轮船，议论声愈演愈烈，吵闹的像是在集市一样。 “怎么回事？”冯褚皱眉。第180节 听到这个问话，陈志星掏了掏耳朵，惊讶的开口：“你就没看出来哪点儿不对？” 依言环视过去，两秒钟后，冯褚摇头，“没有。” 不去理会她，陈志星转身问张仲：“你徒弟连常识都没有，你到底是怎么教的，也太不负责了吧？” “她难道没看到，自己脚下的沙砾是黑色的么？” 对比白云覆盖的天空，这景象仿佛阴阳颠倒了一般，诡异异常。 愣了一下，冯褚皱眉，“沙滩……不能是黑的？” 嘴角抽动了一下，张仲扶额，“当然不能。” 她在想什么？ 都是能够沟通天地的人物，耳聪目明是基本要求。因此，很多人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到底是多么愚蠢的人，才能问出这种问题来。 如果他们的记忆力没有出错的话，这女生好像是张仲的小徒弟吧？ 来这种地方还带个累赘，真不知道是过于自信还是别的什么。 除却有几个听不懂国语的外国人，其余的无论是降头师也好，通灵师也好，在看向冯褚的时候，目光中都带上了轻视。 真不知道自己那张牌是怎么会被发现的，塔罗牌大师奥尔加嗤笑。 有高贵的出身，高贵的师门，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那还真是场灾难，不是么？ 第169章 骚动 完全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想, 冯褚老老实实的跟在张仲身后。 刚刚还不觉得, 停留的时间越久, 她感觉到的微妙的气息越深刻。 那是一种宛若镶嵌在灵魂上的敌意。 再看看吧。 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冯褚表情不变, 目中倒是多了几分凝重。 因为她态度变化太快，其他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知道怕就好。”远远的，有人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既然一同上岛了，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在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之前，能少一个麻烦就少一个麻烦。 再怎么说，冯褚也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辈, 很快就没人注意这里了。 张仲见那群人的视线转移, 于是赶忙低头问：“怎么了？” “有哪里不对？” “我也说不上来。”冯褚摇头, 顿了一下, 她若有所思的问：“你们是从哪里知道这岛上有东西的？” 这么隐秘, 早没人知晓，晚没人知晓，怎么偏偏就是现在？ “会不会是谁故意引你们来到这个地方，然后意图用什么手段, 把你们统统献祭了？” 书里不都这么写的么。 张仲闻言，瞬间哭笑不得，“不会。” 他们又不是傻子, 心里没有几分把握, 不会有人来这里。再说了, 世界上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把他们这些人给全部留下？ 万一逃脱了一个，那绝对是巨大的隐患。他们这些人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除非是国家机器伸手，才有这么大的能量，但…… “现在我们还在国家领土范围内，如果是上面看我们青云观不顺眼了，只引我们来这个地方也就算了，压根不会出现这么多外国人。” 要说是国外势力的话，他们的手也伸不到这个地方来，海事边防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这次发现这个地方，完全是机缘巧合。 “哦哦。”听这么一通解释，冯褚心下了然。 电视剧和小说果然是骗人的，这群人精，谁能算计得了他们。 自己果然还需要修炼。 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整，陈志星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这小徒弟真有意思。” 往常男人多了，对待事情的态度都是大开大合。现在偶尔有一个会胡思乱想的小姑娘，倒是有些新奇。 转头看向自己的徒弟，陈志星嫌弃道：“你也学学人家，考虑事情得带上脑子。” 无所畏惧固然好，但心中也得有一杆秤，免得到时候被卖了也不知道。 用脑子？她？ 冯褚无言以对，这句话要是被裴琛听到了，估计他能把大牙笑掉。 她一贯是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好吧。 又闲聊了一会儿，所有人用各种手段探查了一遍，发现这地方只有土质诡异之外，其余也没有别的什么，于是一行人就上路了。 无法从卫星那里获得图片，没有人知道这座岛屿有多么的大。 因为怕周围的磁场会干扰到直升机，使得直升机得不到准确的信息，有坠落的风险，所以这种俯瞰全貌的手段也宣布作废。 所有登岛的人只能用脚来丈量这片土地，来探查它到底是怎么个模样。 对比其他人轻装上阵，冯褚这个提着行李箱的，别提有多醒目了。 不过她没有拖延行程，也就没人去理会她。 陈志星有好几次提出让冯褚打开看两眼，全部都被她义正言辞的给拒绝了。 “嘿，你这徒弟真不上道。”越是这样，陈志星就越是好奇。 看了老友一眼，张仲道：“别看我，我也不清。” “你这个当师父的，连这点权利也没有？” 这种激将法对张仲来说可谓是不疼不痒，他才不愿意拿这种小事来讨冯褚的嫌。 见他不搭话，陈志星又把目光对准了其余几个老头子。 按辈分，他们是小姑娘的师叔，怎么说也有点权威在的吧？ 然而令陈志星失望的是，但凡自己提起冯褚的箱子，这些人就一直打哈哈，无论如何就是不接茬。 那种避之不及的态度，也真算是稀奇了。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啊……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陈志星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个样子，落在陈诚眼中，那就是有情况。 于是，这一路上，三个人各有各的想法，就数他们最热闹。 大约半个小时后，走在最前面的白衣降头突然停下脚步，“小心！” 有情况？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瞬间警铃大作。 冯褚默默攥紧了拳头，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响动。 飞鸟走兽，嘶鸣如旧，感觉到一束窥探似的目光一闪而过，一丝阴霾从冯褚眼中掠过。 这片土地，果然有点东西。 两分钟后，一切风平浪静，半点异常也无，余下众人不由得放松。 “别太紧张，像什么样子。”另一个同他不对付的黑衣降头怪笑两声，然后出声讥讽。 因为用的不是国语，所以冯褚压根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压低声音，她对张仲道：“有东西。” “真的？” 听到这声反问，冯褚惊讶了，“你没感觉到？” 按理说不应该啊，那束目光那么明显，张仲什么修为，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见他摇头，冯褚不死心又问了一圈，连陈志星和陈诚都没有放过，到最后她也只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会不会是你太过敏感了？”陈志星失笑。 老友不知道，自己可是知道面前这只铁牛精是个什么境界，她搞错？这不太可能。 相互使了个眼色，青云观众人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很快，那个白衣降头惊疑不定的声音传来，“可能真是我看错了。” 见没人反驳她这句话，冯褚飞快的皱起了眉头。 只有他同自己有所察觉么。 思考片刻，冯褚问，“那人是什么来头？” “他就是普通的白衣降头。”张仲语气笃定。 这就奇怪了。 想破头，冯褚也想不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重新停停走走，周围的景色开始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茂密的丛林上空，白云越发浓密，半点蓝色也看不到了。 一直到微凉的事物落在她脸上，冯褚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下雪了。” 五月中旬下雪，这个世界是疯了吗？！ 与她感受相同，一时间四周一片死寂，四十多个人全部愣在了那里。 倏而，熟悉的感觉再次掠上冯褚心头。 那东西，又在暗处看了她一眼。 “戒备。”张仲不愧是经过风浪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依旧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但他还是当即就做出了决定。第181节 各自祭出手头的法器，青云观众人警惕的看着周围。 飞舞的雪花，越发的大了。没一会儿功夫，整个地面白茫茫一片。 太阳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明明是上午十点钟，却只剩下雪片在反射光芒。 盯着地面的时间长了，很多人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头晕眼花的症状。 “赶快离开这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下意识的依言动作。 然而事与愿违，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无论他们如何动作，最终还是会回到原点。 茫茫白色，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鬼打墙。”这是张仲的第一反应。 冯褚蹲下身子，她抿着唇，摸了摸脚下的雪地。 居然是温的。 脑海里闪过不知名的东西，等她再想探究的时候，却被人给打断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中间少了几个人？”男人的语气格外艰涩。 一阵寒风吹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战。 仔细数数，原本一行四十七个人，现在只剩下四十三个，另外四个，则不知道何时不见了踪影。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的好。 想罢，以张仲为首，国内的一些大师纷纷将手中的法器抛出。见他们如此动作，降头师、通灵师、占卜师等也不甘示弱。 霎时间，此处光芒大盛，一道裂缝也从悄无声息的出现。 “啵”的一声轻响过后，绿色的草地出现。 “快走！” 要说事情也奇怪，宛如找到了窍门一般，之后再遇到什么诡异的情形，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一起动作，一切难题就会迎刃而解。 而丢失的那四个人，也在接近腹地的时候被找到了。 没有被夺魂控制的痕迹，身上也没有半点伤痕，按照他们的说法，四人只是因为当时太过混乱，被迷惑之后找错了方向而已。 不对，太不对了。 冯褚站在一块光秃秃的巨石上，神情纠结。 这也太顺利了，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 比如那个白衣降头为什么会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比如为什么地面是温的，再比如，为什么走了一下午，到傍晚时分了，那四个人才露面，难道真的就只是巧合吗？ 冯褚压根就不是用脑子这块材料，于是将这些问题统统抛给了张仲他们。 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半钟了，最多再走一个小时，天色会完全黑透。商议半晌，张仲等人决定不再前进，在这里停留一晚，等明天天亮再做打算。 虽然见他听了一个小姑娘的话之后就变得畏首畏尾起来，但青云观的厉害是众所周知的，今天又来了这么多长老级别的人物，所以尽管有人心中不满，到底也没谁敢说出半个不字。 晚上停下来吃干粮的时候，所有人彻底炸开了锅。 “带那么多零食来，你以为是郊游吗？” 还以为行李箱里是什么了不得宝贝，没想到就是这些玩意儿。 很快，凡是看到这个场景的人，都逐渐骚动了起来。 第170章 逃离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李箱, 冯褚疑惑，自己带什么东西，又不让他们背，同他们有关系吗？ 这么大的反应,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 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好些人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跟个小姑娘计较没意思, 就这样, 几人的矛头对准了张仲, “张观主，能否解释一下？” “我们听你的话一两次也没关系, 但得给我们个理由吧？” “还有几步就到最中心了, 总不能因为你这小徒弟的胡闹就放弃。夜长梦多，谁知道这一夜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在他们看来，尽快找到想要的东西才是最要紧的。 冯褚的身份是万万不能说的，思考片刻，张仲给出了一个解释，“我这徒弟别的本事没有，对周围的感知却极其灵敏，我可以拿青云观的名誉担保。” 听到“名誉”二字，有所了解的人, 比如茅山几人都不由得震了震, 然后随机就不再追问。 有人信, 自然也有人不信。 周围沉默了两秒钟后，更大的质疑声出现。 “我们对贵观是全心全意的相信, 但对你这个徒弟嘛……”虽然对方的话没有说完，但从语气中，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是塔罗牌大师，奥尔加。 尽管为了高考，冯褚确实背了好多英文单词，但要听懂这么长的句子，实在是难为她了。 看着冯褚一脸迟钝的样子，众人心中对于张仲的信任再减，更有甚者，心头已经隐隐开始怀疑青云观是不是已经知道目的地到底放了什么东西了，故意在这里拖延时间。 原本陈志星心头也有些不满，但见他们开始咄咄逼人起来，他想也不想就开口，“都多大年龄了，为难一个小姑娘，也不嫌害臊。” 转头，陈志星问，“你大声说，你到底有没有撒谎？” “没有。”冯褚坐在那里，语气笃定。 “看到了么，人家都说没有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没想到这老人的脾气这么暴躁，一时间所有人面面相觑。 很快，这片土地安静了下来。 天色渐渐暗沉，对比盘腿在那里静心打坐的老者们，冯褚这个一刻不停在吃东西的就变得格外醒目。 听着“咔嚓”、“咔嚓”的进食声，陈志星无奈睁开了眼睛。 见他如此动作，冯褚愣了一下，然后迟疑的递过去一包牛肉干，“吃么？” 吃，怎么不吃！ 嘴角抽动了一下，陈志星厚着脸皮伸手。 辛辣咸香的味道传入口腔，想到刚刚自己吃的那些没滋没味的干粮和丹丸，他怀疑以后外出是不是也应该带上这些东西。 不说能不能填饱肚子，起码味道好啊。 见师父动作，一旁的陈诚也忍不住了。放弃打坐，他干脆舔着脸蹭了过来。 冯褚当然不会吝啬，立即塞了一把青梅并小饼干给他。 大约半分钟后，三人就这么吃上了。 对这边的情况了若指掌，张仲眉头拧起又平复，看得出来，他似乎是想说什么。 陈志星玩味一笑，接着开始曲解老友的意思，“你师父也想吃，给他点。” “你别胡说八道。”听到这话，张仲没忍住，豁然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他手中被放进去了好几个果冻。另外几个老者，很快也收到了各种各样的小零食。 鱿鱼丝、乳酪干、奶片……应有尽有。 这坐是打不下去了，反正已经加入了这么多人，也不差他们这一个两个的。 有一个放弃抵抗，其余的自然而然的开始跟风。 “我说，现在社会这东西做的就是好吃。”干瘦老者啧啧称奇。 平日里他们拉不下脸，现在在小岛上，也没小辈能看到这个场面，偶尔开开洋荤不打紧。 一旁的张继明看到这个场景，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直觉告诉他，现在最好不要出声。 十几分钟后，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道身影一闪而过。 冯褚手上动作一顿，接着若无其事的拿了一个青梅放入口中。 张仲侧目，微不可闻道：“我以为你会阻止呢。” 看那几个人的方向，应该是往最中心走去了。 “神仙难救该死鬼，我连神仙都不算。”冯褚耸肩。 所以她管那么多做什么。 放下手中的零食，张仲目露担忧，“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压抑。”冯褚淡淡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越往里面走，这种感觉就越明显。奇怪的是，那中被偷窥的感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太执着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飞升秘辛再好，也没有小命重要。 心中一提，张仲态度倒不含糊，“我知道了。” 就这样，一夜过去，一切风平浪静。那几个人像昨天一样，离奇的失踪了，没有再回来。余下众人心思各异，收拾行装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拿到东西了？” “谁知道呢。” 昨天的虚惊一场，让他们失去了应有的警惕性。 无视投射过来的目光，冯褚把垃圾收拾好，像之前一样拖着行李箱跟在张仲身后。 约莫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抵达了岛上的中心点。 一个风化的茅草屋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赶快去看看。” “这边有脚印，那些人果然已经来过了。”第182节 …… 脱离队伍，冯褚开始往周围巡查。到了这里，她周身力量运转已经变的极其艰难了。 第171章 压阵 “镇封石, 镇异兽, 封其脉，绝后患。”冯褚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这块石头对他们这种精怪来说，就是最致命的东西。那块白色石头, 应该是刚好压在那异兽第一节 脊骨上。 “我现在只希望, 被镇压的生物不要是上古遗种。” 不然，此地危矣。 见到冯褚如此担忧, 陈志星试图打破这种沉重的氛围, “应该……不会吧。” 那些东西, 不应该都死绝了么？ “你不知道, 被镇压而不是诛杀, 对我们精怪来说意味着一种荣耀。”冯褚摇头, 紧锁的眉头半点没有松开。 古时人才齐出, 厉害的不知凡几。其中不乏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大能。 如果是在那个时代，只是被镇压，这说明了这头精怪的实力绝对够强横。奈何不了，只能用佛道两家的人命去填。 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 就更是证明了这个事实。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陈志星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精怪, 什么意思？” “张仲，咱们相交多年, 你可不能骗我啊！” 听到这话, 张仲哭笑不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自己琢磨去。” “咣当”一声，陈志星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老友说谎与不说谎，这么多年下来，他自然是了若指掌。这么说，这个……不对，这只小姑娘，真的是精怪化形的？ “你在这种时代都能化形，还怕这些？” 天予之力，上天都首肯了，那功德气运得有多强横，谁敢掠其锋芒？ “怕。”冯褚第一次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她虽然自信，但还没有到盲目的地步。 上古遗种冯褚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对她这种野路子出身的精怪来说，它们是绝对的权威。 如果再往上数，追溯到洪荒年代，像她这种，估计也就是个小卒子，连名字都不会有。 她不过是得到了天道的那一点点垂青而已，比起应运而生的神兽们，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见她如此，陈志星面上的笑容也有些维持不住，“唉……” 但愿这次她的运气一如既往的好。 躺在小船上，冯褚仰面看着天空，心中思绪翻涌。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感觉到有哪里不对。镇封石还在，那双眼睛，又是谁的呢？ 小船无桨自动，大约四五个小时后，一行人终于出了这片海域。 拿出手机，张仲搜索到信号的第一时间就拨通了特殊小组组长的电话。 他们还在轮船上，找到他们就找到了轮船。 又一个小时，轮船的身影出现在海平面上。 赶忙将梯子放下去，特殊小组组长满脸的汗水，“实在是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一早醒来就飘到了别的地方。” 在组长眼中，小岛是死的，可船是灵活能动的，所以他下意识的将之归结为船的问题。 轻轻松松顺着绳梯爬到上面的甲板上，张仲朗笑，“跟你没关系，是岛它自己跑了。” 岛怎么会跑，长腿了么？ 困惑的情绪在组长眼中一闪而过，下一秒，他就顾不得想这个问题了。 “对了，从昨天到现在，有人登船么？” “没有。”组长笃定的摇头。 看来那几个人，当真是凶多吉少了。 冯褚垂下眼睫。 伤人性命的异兽，不是大凶就是大恶，唯一能祈祷的就是它出身不高了。 万一来一条真龙，那绝对完蛋。 身上有血统的真空，不是那头不伦不类的恶蛟魂魄能比的。 “咦，怎么只有诸位道长回来了？”组长后知后觉的问。 还有那些船是怎么回事，岛上有活人？ 等所有人上岸之后，他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那三艘小舟，突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不是沉没，不是漂流到别的地方，是实打实的人间蒸发。 真是见鬼了！ “别管那么多，赶紧开船，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冯褚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这时的她，面容虽然依旧稚嫩，但透露出来的气息却并非如此。 到底是活了两千多年的精怪，她可以淳朴可以心中无垢，但绝对不能天真。 按速度判断，他们离那所谓的小岛最多五十多海里。五十多海里，以轮船的速度来说，大概是三、四个小时的路程，但对那头异兽，估摸着二三十分钟它就能到达。 现在冯褚唯一希望的是，那块石头不会被人拿掉。 不过怎么可能呢，那岛上可还有一头异兽在。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小岛”连夜移动，它自己不能动作，肯定是需要推助的。又不能有太大的动静，否则会被游艇上的人察觉。所以，另外一只应该是水中的生物，能力就是控水，是它在推动“小岛”前进。 如此，她刚开始的那种敌意也变得正常起来。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大费周章，而不是让游轮覆灭在那个地方，能够如常活动的异兽怕的，应该是她。 现在她已经离开了小岛，镇封石大约很快就会被挪开。这东西精怪不能碰触，只有人可以。 如果说“小岛”是上古遗种，它势必会某种秘法，比如控制人心。 不能动不能说，并不代表它什么也不能做。 白衣降头应该是其中的关键，那本古籍应该也是被他撕掉的。如果，发现这个小岛的就是他的话，所有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就算是冯褚当时就想通了这个关窍，从而留在岛上守住那块石头也没用。 因为一旦起了冲突，四处飞溅的力量也会使得异兽提前破封。岛上每个关卡需要所有人齐心协力，耗尽力气才能通过，这就是证据。 这个冲突点不是她，也会是那本残破的古籍。到时候两头异兽加起来，怎么着也能将她击杀当场。 故而，此事无解。 思绪如此发散，冯褚越想越心凉。 同样都是精怪，怎么智商差距那么大！？ 没空抱怨苍天不公，冯褚见组长还没有动作，她马上就急了，“你怎么不去通知船长？” 再等下去，所有人都得死。 这小姑娘是谁，怎么这么蛮横？ 见自己指使不动他，冯褚咬牙，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本。 “特殊部门顾问”这几个字是如此的醒目，原本组长还没当回事，看到这里，他的目光瞬间一凝。 很快，轮船启动。 “让船长有多快开多快！”冯褚呼喝。 “是！” 然而事情终究不会按照心意发展，二十分钟后，冯褚等人明显感觉到了海面一阵震颤。 虽然已经看不到“小岛”了，但冯褚就是莫名确定是对方搞出来的动静。 “怎么回事？” 无视特殊小组成员的骚动，冯褚飞快的跑向轮船尾部，然后死死盯着远方。 “吼！” 凶厉的呼喊宛若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冯褚不由得感觉到一阵窒闷。 “准备！”张仲一颗心一沉再沉。 哪怕隔了这么远，他所感受到的压力，也远非当初面对那头恶蛟时所能比拟的。 下一秒，天空裂开了人眼一般的口子，一个小女孩从中跳出。 刚刚就知道冯褚在这里，她想也不想就朝这边飞来，“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什么东西出世了，竟然能引起地府动荡？” 完了，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冯褚微微闭上眼睛，下一秒她跳入裂缝之中。 仅凭她一人之力，恐怕难以为继。为今之计，还是要想想别的办法。 “哎——”小女孩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看着这一幕，张仲并不认为对方是逃跑了。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冯褚这么一头猛虎，对方不会放过她的。同理，既然对方是被道士所镇压的，它同样不会放过他们。 这世界上，还有比青云观更出名的道观吗？ “都做好拼命的打算！”语罢，张仲盘膝坐在了甲板上。 “船员、船长还有……”看了特殊小组的人一眼，他语气低沉，“还有你们，赶紧放救生艇下水，然后你们开轮船离开这里。”第183节 普通人留在这里，不过也是送死而已。 “我奉上头命令保护你们，就不会临阵逃脱！”组长如今也明白了点什么，尽管心中紧张，但他还是如实说道。 “别闹了，你不要命，你看看你手下的队员，他们也不要命吗？” “才过二十岁的小伙子，死了多可惜。” 听到这两道苍老的声音，组长倏而攥紧了拳头。 任由他思考，张仲转头看向自己的好友，“你……” “别看我，我反正不是二十岁。”活了七十岁，想想也够本了。 陈志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道：“刚我看那小姑娘跟判官挺熟的，我下去之后，日子应该不会难过。” 陈诚刚想说什么，下一秒，他脖颈一痛，整个人留这么倒了下去。 “谁让你不防备我，现在好了吧。”拍了拍自己的手，陈志星嘟囔。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仿佛为了印证众人的念头一样，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水中缓缓升起。 游轮还未走远，上面的人自然能看到这一幕。 其状如虎、人面、猪口牙……梼杌，上古四凶之一，北方天帝颛顼的儿子。 与此同时，人眼一般的裂缝再现。接着，九根柱子被投掷而出。 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柱子仿佛活了一般，瞬间变成了无数咆哮的凶兽。 选择一头骑上去，冯褚将手中御笔交给旁边的小女孩。 “控制好了，为我压阵！” 裴琛还在等她，她一定要活着！ 第172章 一波 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 小女孩有一瞬间的慌乱。但现在压根不是能多考虑的时候，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从人类小孩，到死亡，再变成厉鬼, 也就三五年的功夫。 这三五年，彻底让她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好。”深吸一口气, 小女孩郑重点头, “你放心。” 地府如今也动荡不安, 难保这次让这异兽逃了之后，它不会去那里兴风作浪。人间更不必提, 一个不好, 势必是一场灾难。 说起来，他们谁都没有后退的权力。 得到肯定的回答，冯褚连点头都来不及，她见梼杌异动，赶忙大喊，“下面诸位快助我上天！” 本体目标太大，这次和上次对抗龙的情况不一样。梼杌灵智与常人无异，且又身处暴怒之中，硬碰硬不出三个回合, 她势必阵亡。到那个时候, 青云观一众也无生还的可能。 她唯一有优势的地方, 就是能化做人形。不能变化，身上的气机越淡越好, 现在只能靠张仲他们助阵。 在这种紧要关头，青云观诸位道长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打算。不敢藏私，他们大喝一声：“接住！” 语罢，数十张纸符激射，宛若流星一般投向冯褚。 双手一揽，纸符尽数归于掌中。感觉到身体有下坠的趋势，冯褚赶忙将往腿上贴两张御风符。 下一秒，敛息符没入胸口。 这一瞬，冯褚虽然还在空中，但所有人几乎都已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目视远方，冯褚控制着平衡，悄无声息的往前方移动。 小女孩见状，咬了咬牙，然后手中御笔一划，身边原本就动荡的凶兽仿佛得了什么命令一样，悍不畏死的扑向那头梼杌。 地府所生，自然为地府鞠躬尽瘁。 很快，双方撞到了一起。 一边是数以万计的凶兽，一边是宛若山峦一般巨大的梼杌，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下个呼吸，梼杌动作了。它微微抬起自己的手臂，轻轻一挥，凶兽连反抗都没有，接着就消失了三分之一。 梼杌面前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蝼蚁。” 这个声音宛若洪钟，听的人遍体生寒。梼杌是人面，又是上古四凶之一，口吐人言似乎也不是很稀奇。 就是现在！ 冯褚绕到他身后，正准备动作，下一秒，一道赤色光斑狠狠的击中了她。 敛息符化成灰，洋洋洒洒落了下来。 好像撞上了山崖，冯褚只感觉到一阵巨力流窜到她的体内，开始大肆破坏其中的筋脉。“呼啦啦”，浓厚的气血掉落到海面上。 只一个照面，她竟然就被打成了重伤！ “后辈可笑。”冰冷的竖瞳眯起，梼杌讥讽出声。 上古诸兽，都是刀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非普通山野精怪可比。 仔细感受一番，这天地间半分神灵气息都没有，能够对自己产生威胁的，更是不存在，面前这只铁牛精竟然还是最强的。 如此，她就更留不得了。天赋异禀，趁着她还没成长起来，还是扼杀在摇篮里的好。至于人类，他要留着慢慢玩儿。想到这数千年的封印，梼杌周身蔓延出浓厚的戾气，晕染的周围的海水都在沸腾。 “堕落啊。”嗤笑一声，梼杌随意一挥手。 冯褚这次连光斑都没有看到，就这么被击退十几海里远。“咔嚓”一声，她的躯体蔓延出来像蜘蛛网一样的裂痕。 如此无力的情况，冯褚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根本就近不了梼杌的身，再受两次攻击，她必定消亡。 得出这个结论，冯褚不由得微微闭上了眼睛。偷袭不成，如此就只有硬拼了。 深谙多拖多错的道理，像它们这些上古凶兽，一贯秉承狠辣二字，绝对不给对手喘息的空间，哪怕是明知对方并非自己的对手也一样。 死掉的敌人，才不足为虑。 尽管封印多年，梼杌的战斗本能却并未消退，他狞笑一声，森冷道：“受死吧！” 感觉到呼啸而来的劲风，以及滔天的怒浪。轻喝过后，冯褚眼中一片猩红，“啊啊啊！” 杀！杀！杀！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燃烧血脉，你有血脉可以燃烧么？”梼杌一脸嘲讽。 不过是低贱的杂修，连出身都没有，遑论血统？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这是冯褚面对它时，所说出的第一句话。 蝼蚁尚可翻天，世事皆有可能。 语罢，一头通体漆黑，目如古井的牛身出现。 与此同时，梼杌的攻击已然抵达面前。运起全身的力气，避无可避之下，冯褚硬生生挨了这么一记。 只剩一下，她就要撑不住了…… 、 脑子有片刻的混沌，感觉到身上剧烈的疼痛，冯褚理智全无。 小女孩不敢耽搁，赶忙调动众凶兽将她牢牢护在中间。 另一边，海面上。 梼杌动作所带来的汹涌的波涛，使得救生艇早已翻倒，现在张仲等人只能勉强漂浮在海面上。 目睹了一面倒的战斗过程，他们不由得心生绝望。 完了。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张继明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快看！” 先是第一头冒着紫光的牛影，接着是第二头，第二头……到后来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霎时间，天空一片亮光。 “她在燃烧功德！”张仲震惊。 两千年下来，所有的积攒，在此刻，在这一分钟疯狂的消耗着，就像蜡烛一样。 燃尽，灯亡。 梼杌是凶兽，功德正是克制它的东西。看到这一幕，它的竖瞳瞬间收缩了一下，脸色不由得也产生了变化。 冯褚奔跑在最前端，她身后或大或小，或强或弱，所有的牛影都像是飞蛾一般，向面前的庞然大物扑过去。 一只泯灭再来两只，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不敢再大意，梼杌以强横的肉身迎了上去。 张仲见状，声嘶力竭的喊：“结印！” 他们青云观，也不是吃素的！ 飞快的找到八卦位，九个老者双目赤红，仿佛在抵抗巨大的压力，他们头上青筋爆凸。陈志星狠狠往掌心一划，将手中法器全部浸染血液，然后不管不顾的抛了出去。 眨眼之间，一道纯白道师并宝塔虚影飞速升至上空，牢牢挡在冯褚面前。 下一秒，两者相撞。 产生的气浪将所有人掀飞数十丈，鲜血从青云观众人和陈志星口中溢出，他们死死盯着爆炸中心，半点不敢分心。 最先出现的是冯褚。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不由的都升起了星星点点的希冀。很快，他们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化作人形的小姑娘，连站立都不能，只能单膝跪倒在半空中。 “想杀我，做梦吧！”梼杌的爆喝，如雷声阵阵，只是其中多了几分疯狂。 被一个小辈打伤，这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耻辱。第184节 感觉到身体里的生机不断的流失，还有梼杌极速移动过来的身躯，冯褚开始下坠，已然是难以为继，连在空中飞行都不能。 她身边所剩无几的紫色牛影则迎了上去。 梼杌挥手将之斩杀，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办！” “是么……” 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使得梼杌心中升起了浓厚危机感。 除却功德，还有镇封石。 哪怕是手部筋脉全部断裂，冯褚依旧没有吭声。 在梼杌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她轻轻的将手中的石头往前一掷。“咚”的一声轻响，这颗石头落在了它的背上。 这是它离自己最近的时候，也是最好的时机。看着面前这张狰狞的脸，冯褚笑了。 尽管梼杌再不甘心，他照样无力反抗。 看着重新跌入海底，变成小岛的异兽，冯褚眼中满满的全是愉悦。 张仲等人的欢呼还未出口，画面就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感觉到海中跃出了一个黑影，早就有所防备的冯褚抬起了手，她准备召唤自己留在裴琛那里的白玉珠子。 异兽是两个，她记得。 然而事与愿违，在感觉到剧痛之后，冯褚神色一阵恍惚。 又是上古遗种，虽然战斗力远不及梼杌，名气也相去甚远，不过这速度可真快啊…… 蠃。 邽山，蒙护水焉，南流注于洋水，曲中多黄贝。蠃鱼，鱼身而鸟翼，声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 就这样，张仲等人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的身影宛若一个瓷瓶，“哗啦”一下，碎裂成了无数光点，没入了海中。 —— 深夜，帝都。 裴琛在天台上吹风，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总觉得一阵心神不宁。看着漆黑无比的天幕，他拿出了小姑娘留给自己的那枚白玉珠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裴琛喃喃。 同一个死物说话，自己还真是疯了，现在离十日之期，可还有五天呢。 想想，竟然才过了五天…… 摇头失笑，裴琛叹了口气，然后准备将它重新放回口袋里。 下一秒，白玉珠子亮了一下。 “咦，你居然能回应我……”裴琛惊讶。 很快，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白玉珠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最中心开始，悄无声息的蔓延出了几十道细小的裂纹。 第173章 结局 裴琛再赶到海边的时候, 天还没亮，张仲他们也刚上岸。 三个小时的飞机，裴琛一颗心反复提起又落下。在看到风起云涌的海面时，他就更觉得煎熬。 看到裴琛的身影, 张仲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冯褚不在这里。 环视四周, 裴琛得到了这个结论。 莫大的恐慌攫取了他的感官, 富丽堂皇的酒店房间里面显得有些冰冷, 所有事物的线条开始模糊。 按了按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裴琛低声道：“既然人不在这里, 那我去别的地方找找。” 看着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 张仲沉默了一瞬，然后轻声说：“冯褚她……” “她是不是去哪里吃东西了？”裴琛飞快的接口。 原本携带着零食的行李箱现在破破烂烂的，应该是遭受剧烈撞击的结果。里面空空如也，小姑娘最忍受不了这个，她肯定是出去吃东西了。 “你们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出名的餐厅么，或者超市……”也行。 张仲抬头，面上褶皱深刻了几分，“她大概是……死了。” 倏而，裴琛余下两个字卡在了喉咙中。他僵硬着身体, 并未回头, 而是语气飘忽道：“你说什么？” 自己绝对是听错了, 小姑娘那么厉害，怎么会跟这个字扯上关系。 “我看天气, 马上要下雨了。你们的事情应该办完了，我就先带她走了……” “冯褚死了。”同样的声音，这次音量稍微大了一些。 “不可能！”他的小姑娘才不会死！ 再转过身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对上了一双赤红色的眼睛，其中翻涌的情绪让人心生涩意。 “就算你是青云观的观主，也不意味着你可以胡说八道！”裴琛咬牙，一字一顿道。 尽管心中不忍，但张仲还是无情的戳破了他的自欺欺人，“你这么着急赶过来，不就是察觉到什么了么？” 若非如此，他也不能这样。不过五天而已，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半。 看着男人骤然苍白起来的脸，张仲继续道：“这里马上就要被淹了，特殊小组的人在组织人员撤离，你也跟着回去吧。” 再晚就来不及了。 虽然梼杌被封，但外面还有一只蠃鱼。蠃鱼出现的地方，势必有水灾，看窗外海浪汹汹就知道情势不容乐观。 “她在哪儿？”裴琛对面前老者的劝诫充耳不闻。 “碎了，落大海里了。” 所以是连尸体都没有么？ 听到这句话，裴琛的眼神瞬间一空，双手也不可遏制的颤了一下。 本来以为自己这么说，他就会死心，张仲万万没想到，面前的男人确实是离开了，但他的目标却不是机场，而是不远处辽阔的大海。 对头顶浓厚的乌云视而不见，裴琛走在沙滩上。粗砺的砂石进入他的鞋中，没多大一会儿就将他的脚底磨出了细碎的伤口。 裴琛现在很狼狈，可以说他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这么狼狈过。细小的雨滴落在脸上，他的头发贴在耳际，再没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是的，那充满裂痕的白玉珠子早已将答案放到了他的面前。 “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裴琛感觉到胸口那里火烧火燎的疼，然而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你来了，最后又走了？” 给予了他希望之后，又无情的将那些希望收走。 “你们精怪都是没有心的么？”裴琛喃喃。 他看着面前波涛汹涌的海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两分钟后，微不可闻的声音从裴琛唇边溢出，“冯褚……” “你这个骗子。” 你说过，十天后会回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面前的浪头越发大了，也越来越高。映衬之下，裴琛整个人渺小如天幕中的一颗星子。 原来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种感觉。 缓缓张开双手，裴琛闭上眼睛，完全没有逃跑的欲望。小姑娘死了，也带走了他身上最后的力气。 下一秒，裴琛被人给拉开。 看着张仲敬怒交加的脸，他沉默着，一个字都懒得吐露。 “不是让你走了吗？！” “走？”裴琛扯了扯嘴角，终究连个笑容都做不出来，“她在那里拿链子拴着我，我上哪儿走？” 他这辈子，最幸运的是遇到冯褚，最不幸的也是遇到冯褚。这姑娘披着纯良的外皮，终究把他骗的血本无归。 堂堂恒安总裁，正值大好年华，但他一直挺直的脊梁却弯了下去，宛若垂垂老者，再也无力面对这世上种种高兴或不高兴的事。 或许，他就不该让冯褚来，管这些人死不死，这些对裴琛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你！”见自己劝不动，张仲先是气愤，接着就是颓然。 归根结底，这事因他们青云观而起。 一旁的老者见气氛陷入了僵持，赶忙提醒，“师兄！” 蠃鱼要来了，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 陡然被这个声音惊醒，张仲迅速扭头，然后摆出了防御的姿势。他们身后还有一百多万的百姓，半点不能大意。 很快，裴琛面前上演了一场大战。海浪越掀越高，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一百米、一百一十米……二百米……一直到近三百米才停下来。 隐隐地，他听到了不远处人们的尖叫声。 惊慌、绝望、恐惧，种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弥漫着不详之意。 此刻的裴琛什么都听不到，他死死盯着不远处淡紫色的虚影，双手攥出血渍也不自知。 一只小牛犊朝海浪最上头的蠃鱼扑过去。 “冯褚……”裴琛心中涌出无限的希望。 他就知道，只要是水灾，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然而没过多久，裴琛的希冀破灭。 原本就虚弱的小牛犊只一下，就被蠃鱼的尾巴撞的越发透明起来。 再也管不了那么多，裴琛一边朝那边狂奔，一边声嘶力竭的喊，“回来！” 你回来啊！ 下一秒，裴琛依稀看到小牛犊看了自己一眼，接着又抬头，再次一往无前的冲了上去。第185节 终于，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从裴琛眼眶里落下，“你回来……好不好……” 尽管加入了这么一个意外的因素，一个小时后，巨大的海浪还是突破阻碍，无情的往前压进。头顶惊雷阵阵，雨幕凄迷，一时间宛若天之将倾。 眼见形势不可逆转，张仲等人不由得心生绝望。 就在海浪如同咆哮的猛兽一样，扑杀下来的时候，裴琛感觉到口袋一热，接着那枚充斥着裂痕的白玉珠子摇摇晃晃的窜了出来，直达浪头最上方。 很快，一个肉眼可见的光幕缓缓升起，蔓延到正片海滩。无论蠃鱼再愤怒，再发力，三百米高的海浪，终究没有再寸进半步！ 一直到一天一夜过后，一百万人全部撤离到安全区域，那枚白玉珠子才似力竭一般，陡然坠入海中。 生，镇此间诸邪。死，守这万里山河。 冯褚对得起天下人，独独对不起他裴琛。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