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你及时而来》 作者：初可 文案： 一个饭圈大大走上人生巅峰与偶像在一起的故事。 七分甜，偶尔酸甜。 现实中，应枫是个深受同学喜爱的小学一年级老师，甚至有学生喜欢他到想叫他“爸爸”。 网络里，应枫是个痴迷大明星金澍多年的资深脑残粉。 忽然有一天，应枫发现，这个想叫他“爸爸”的学生，有个真爸爸叫作——金澍。 次元壁就这么破了。 而他们的渊源却不仅仅于此。 年下两岁。 孩子是攻亲生的，攻没有前妻也没有前女友，个人觉得孩子的来历没有雷点，由于涉及剧透，先不说明。 澍（音同“树”）：及时雨。 爱情就是一场及时雨。 一切的刚刚好，只因你的及时而来。 一起来追枫树cp的爱情故事吧！ 另，本文的南安市是虚构的，不是现实中的南安市哦。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娱乐圈 主角：应枫（应枫枫）、金澍 ┃ 配角： ┃ 其它：娱乐圈、he、年下 第1章 时间是下午三点一刻。 某个名为“我为哥哥扛炮撞大墙”一看便知是粉丝聚集地的聊天群里正聊得热火朝天，疯了似的正刷屏发金澍的照片。 金澍是国内这几年十分、十分、以及十分红的一位男演员。 如今这个时代，想红实在容易，网红都能轻松拥有千万微博粉丝，“红”这个字的含金量似乎都已变低。 但金澍，是真的红。 用“脑残粉”的话来说：他们家哥哥仅靠一张脸就能横扫全宇宙。 话虽夸张，也的确如此。金澍是个混血，据闻有俄罗斯血统，也有瑞士血统。时间久了，连金澍有十二国血统的玩笑话都传了出来。但不论到底拥有几国血统，金澍的脸的确没得说。 他的睫毛卷、翘、长，一个眼镜广告里，他的睫毛甚至戳到了镜片。 他的眼睛甚至泛有蓝色，据说是特别难混出的一个颜色。再用“脑残粉”的话来讲：她们愿意长眠于哥哥的蓝色瞳孔内。 所以说，金澍其实仅靠一双眼睛加一对儿睫毛，都能俘获万千少女的心。 再加上他的五官、身材、身高、演技、声音、举止、气质等等，如何不红？ 自然，金澍也有很多硬得不能更硬的缺点。 只是少女们早已自动忽略，缺点？没有！哥哥身上全部都是优点！ 这天是金澍新电影的首映礼，近两年，金澍愈发红。他也正在转型，工作异常忙碌的同时，开始有了筛选性。除了年底的颁奖典礼与自己的代言、宣传，以及一些格外重要、不得不出席的宴会，甚少参加公开活动，也很少现于人前。因而这样的首映礼，小雨点——金澍的粉丝们，过得比过年还要热闹。 这天同样也是一年一度的教师节。 南安市第一小学内，某位金澍的脑残粉头头刚刚结束了学校里举办的教师节特殊活动，他作为一年级组教师代表，上去朗诵了一首诗歌。朗诵完，掌声隆隆中，他就赶紧冲到后台，拿上手机便转去了洗手间。 他将隔间的门关上，立即点进聊天群。 他看到了疯狂刷屏的那些照片。 金澍今年一直在闭关拍戏，实在是难得一见。今日的首映礼，他们这个核心粉丝群里，能去的，几乎都去了。人手一个大炮，对着哥哥“咔咔咔”，来不及修图，也来不及配文案发到微博，首先便发到内部群里欣赏，供不能去的小可怜们先舔一舔。 某小可怜粉丝头头看到那些照片，只觉得心灵再度被撼动。 尤其是一张仰拍近景，金澍回身看向台下，眼睛半眯，恰好露出一半的瞳孔。原本仅是泛蓝的瞳孔，被强光一打，彻底变成一汪蓝色海洋。 他深呼吸，抖着手打开口令红包界面，打了个两百的金额。 在口令一栏里，输入：让我溺死在哥哥的蓝色海洋里！！！！！ 刷刷，群里跟着立即刷上十九条的“让我溺死在哥哥的蓝色海洋里！！！！！” 又连刷了十九条的：谢谢老大的红包！ 他们这个群是核心群，统共就二十个人，都是当之无愧的铁粉。所谓铁粉，顾名思义，舍得花钱，活跃度还十分高。每个人在其他大群里皆是管理，现场活动中，负责组织以及冲在前面的也几乎都是她们。 抢完红包，姑娘们感谢完，也恰好快到现场电影播放的时候，金澍走下舞台，坐到了首排座位里。现场的姑娘们没法再拍照，收起大炮，趁着间隙，就开始在群里疯狂说话—— 招财喵：老大你终于来啦哥哥今天帅哭我qaq不枉我今天装病逃课来看哥哥 塔罗女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wtf：自诩最冷静的你能不能收敛一些 塔罗女王：收敛个p啊！我好久没见过活的他了！他就坐我前面的前面啊！好想冲上去抢回家！ 金澍的眼镜：小雨来了啊，微博上的人又挑事，电影才首映她们就咒我树票房不过亿，说我树演技烂！她们看了吗？！她们懂什么啊？！气死我了！ 眼镜娘说完，又往群里贴了几张黑黑们骂金澍的话。 饭圈内的黑话，难听起来的确骇人，配上黑黑们刻意p的金澍丑图，看起来也的确十分气人。 招财喵：好气！不能忍！怼她们！只是今天是哥哥的电影首映礼，是不是要积积路人好感度？上回咱家理智粉还骂咱们了qaq。 wtf：忍个p 塔罗女王：忍个p！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群里几乎都是暴脾气，自己人面前也没什么好装的，也就才读高中一年级的招财喵是个软软的小萝莉。 而终于从蓝色海洋中飘上来的粉丝头头，一看那些骂他家金澍的话，他更不能忍。 金澍家的粉丝一向以超能战斗而闻名，之所以这么能战斗，也多亏了这个群里带头的各位暴脾气。而之所以能聚集出这么一个暴脾气的群，更多亏了某位最为暴脾气的粉丝头头。 他话不多说，点开输入栏，打字道：上！ 金小雨：上！ 招财喵：小雨姐姐说上，就上！ wtf：上上上 塔罗女王：我先去查个ip。 金小雨：别人肉，人肉不好，败老公的人品，我们这次 “应老师，应老师？应老师你在哪儿啊——” 被称为“小雨姐姐”，也被称为“老大”的脑残粉头头，应枫，应老师听到有人叫他。他赶紧放下手机，再度深呼吸，迅速转换模式，平静出声道：“我在这儿呢。” 孙老师走到他那隔间门外，急道：“你可快点吧！” 应枫听到孙老师这样着急的声音，一愣：“怎么了？” “你们班的小朋友们打起来了！” 应枫在粉丝界的名字叫作金小雨，他的“艺名”红遍粉丝界。除了因为他的正主十分红之外，他能打能扛还能骂，他会策划会剪视频还会写文案，是当之无愧的金澍粉圈头头。甚至有些时候，金澍粉圈内部的人都有些不喜欢他，常嘲讽他太爱出风头。 他其实并不是故意扮女生，只是别人自然而然就将他当作是女生。 最初，他常说自己是男的，谁信？哪个男生追星追成这样？ 当时金澍还没有爆红，粉丝也较少，只有他一路坚持下来。坚持到现在，最初的粉丝早走了，再没人记得他曾说过自己是男生的话，只知道叫他“小雨姐姐”。他也懒得再解释，更何况，追金澍追久了，他也渐渐由少年变成青年。当他离开网络，离开追星的世界时，也觉得作为一个男青年，这样追星，的确略微诡异…… 他便继续做大家战斗力爆炸的领袖“小雨姐姐”好了。 反正出了网络，谁也不认识他。 出了网络，应枫是个小学语文老师。他本名叫应枫枫，身份证上就是这个名字，自小别提因这个名字受过多少笑。尤其他长得实在好看，念中学的时候，经验不丰富，老老实实写真名，谁看到这个名字不当他是女生？即便看到他本人，还怀疑他是个作男生打扮的女生。 读大学后，来到外地，他虽改不了身份证上的名字，终于聪明了，在一切能写名字的地方都写“应枫”，这才躲过一劫。 应枫本科与研究生读的都是南安师范大学，研究生毕业后便来了南安一小当老师，目前是他工作的第三年，今年他教小学一年级。 既然是教师节，学校里总要有些相应的活动。 本来，他朗诵完，也就没事儿了，也没指望能拿奖，是以他才能放松心情，赶紧来刷他家金澍的照片。却没料到遇到这种事儿，这真是大事，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们才离开幼儿园没两个月，才读了一礼拜的一年级，就打架？ 追星要紧，工作也要紧。 应枫立即关掉手机屏幕，调成静音，将手机塞到口袋里，一脸认真地从洗手间内走出来。 群内众人诧异。 招财喵：小雨姐姐呢？话怎么说一半儿啊？ wtf：她忙，走走走我们战斗去！！连上那一份！ …… 应枫再顾不上，他走到他带的班级，一（3）班门口。 里头桌椅有些乱，正有好几位小朋友在哭，教英语的林老师正蹲着，一手抱着一个在劝，怕就是打架的两个。应枫暗暗叹气，他是真的喜欢孩子，否则以他的学习成绩与他的能力，去做高中老师也好，继续读博公派出国再回来留校当讲师也好，都是绰绰有余的。因为喜欢孩子，他才来做小学老师。 可也是做了小学老师才知道有多难，孩子太难教。 但无论如何难，他还是喜欢孩子。他上两年没当班主任，带的是五年级的语文。五年级的孩子都是大孩子了，说话还能听，算是好带。 今年他带一年级，还做班主任，才知道什么叫作噩梦。 一年级的小朋友们，有些家里十分娇惯的，上厕所连裤子都脱不好，他与女老师林老师常要陪着去上厕所。上课时注意力也难集中，个别小朋友甚至上到一半儿就扔了笔往外跑，等等。 这些，应枫都能接受，因为孩子们是真单纯，你与他讲了道理，他就能慢慢懂。 这也是作为老师，真正需要做的事。 来到学校，孩子们除了学习知识，便是要学会长大。 他的成就感，也来自于此。 他抬脚走进教室，林老师抬头看他，松了口气：“应老师你来了啊。” 应枫蹲下，先伸手揽过其余几个在哭的小朋友，轻声道：“怎么了啊？为什么哭呢？” 田甜，一个剪了齐刘海的漂亮小女孩扭头，一把抱住应枫的脖子，哭道：“老师，金贝贝跟梁雪奇他们是坏孩子，他们打架，桌子都推倒了，我们好害怕！”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应枫赶紧拍她的后背，又对其余几个小朋友道，“不哭啊，老师在呢，不怕啊。” 应枫声音温柔，长得也柔和，小朋友们都喜欢他，这般一哄，小朋友们抽抽噎噎着直点头。 应枫哄了一阵，松开手，起身走到林老师跟前，再蹲下看面前的两个孩子。 一个是梁雪奇，一个就是金贝贝。 如今生活条件好，小朋友们都吃得好，养得白白嫩嫩，穿得也漂亮，几乎没有长得丑的孩子。眼前两个小男生自然也是，都长得很可爱。但是梁雪奇小朋友是正常水平线的可爱，另外一个，就是连应枫都不得不感慨，这孩子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而且还是个小混血。众所周知，混血小孩小时候长得更是异常好看。 梁雪奇扯着嗓子在哭，过分漂亮的金贝贝小朋友倒是一直没哭，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应枫想到，开学时，人家都是爸爸妈妈一同送来，不停感谢他，甚至私下要给他塞购物卡，他都一一拒绝。只有金贝贝，他是自己来的，身后倒是跟了不少人，却没有他的父母。 他也看了孩子的入学登记表，上头父母一栏都是空的，只有联系人那栏写了名字，倒是都写满了。他一问，就是眼前的保姆等人，一看这架势便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再想细问一番孩子的父母情况，保姆阿姨客气又疏离地说父母状况不便透露，他也不好深问。 尤其后来校长还亲自过来了一趟，跟保姆直说感谢，他才知道，原来金贝贝的父母还给学校重新购置了一批最新一体机。校长都不问，他自然更不好说话。 金贝贝长得可爱漂亮，顶着一头小卷毛，没几天，学校里的老师就有很多都认识他了，还爱逗逗他。只是这个小朋友实在有些冷漠，虽说用“冷漠”一词来形容小朋友很夸张，但他就是冷漠，很少说话，也很少离开教室。 应枫记得他父母的情况，有些心疼这个小朋友，而且他是班里年纪最小的。怕他不会上厕所，还悄悄陪他去。可是金贝贝自己会脱裤子，也会嘘嘘，嘘嘘完了还知道踮着脚去拧水龙头洗手，比其他孩子熟练多了。可见有时候越有钱的人家啊，孩子越容易早熟。 虽说才开学十天，应枫对他印象就十分深刻，倒不是因为他有钱，学生有钱跟他有什么关系。也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应枫自己虽然是个颜狗，痴迷金澍多年，但他从不以外貌论人。 他只是想到了自己。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也没有爸爸妈妈。 第2章 应枫的身世说来话长，他自出生到现在，辗转过两个家庭。 一年级的时候，第一个收养他的老人正好过世，他正处于没有任何一人关心的时候。当时，他也常独自坐在教室里，不笑，被欺负了也不哭。倒也不绝望，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叫作绝望，只是觉得教室中虽坐满了人，却还是空荡荡，尤其正是冬日。 所以他特别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虽然他压根不能跟金贝贝小朋友比，他是没有爸妈，也没有那个条件。金贝贝是都有，却还不如没有。 应枫暗叹口气，柔声问道：“告诉老师，为什么打架啊？” 梁雪奇小朋友一听，又扯着嗓子开始哭，应枫赶紧哄：“别哭别哭，老师只是问问。”却怎么也哄不来，应枫头疼地看向林老师，林老师无奈道：“我问过了，问不出来。” 应枫再问金贝贝：“贝贝，你告诉老师好不好啊？” 金贝贝小手紧握，头低得更低，更不说话。 应枫恨不得仰天长叹，幸好一旁未继续哭的田甜及时出声道：“老师，梁雪奇说金贝贝没有爸爸妈妈，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 话音一落，梁雪奇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哭得更大声。应枫其实早猜到如此，却还是觉得有些难受。他将金贝贝揽得更紧，金贝贝小小的人，身上却僵硬得很。多能忍，又是多令人心疼的孩子。 有了突破口，应枫将事情都问明白。梁雪奇先说金贝贝没爸爸妈妈，金贝贝挥着拳头就上去，就这样打了起来。 教育一年级的孩子，即便有错，也不能严厉训斥。 应枫知道了事情缘由，先是委婉地批评了梁雪奇，再要他同金贝贝道歉。梁雪奇倒也乖，哭归哭，知道自己错了，乖乖站到金贝贝面前，说了“对不起”，还请金贝贝原谅他。金贝贝攥着小拳头，虽说还是不说话，到底是微微抬头，接受了这个道歉。 应枫欣慰地摸摸金贝贝的小脑袋，也对他道：“知错能改都是好孩子。梁雪奇说错话，给你道歉是应当的。但是金贝贝，你是不是也做错了呢？” 金贝贝抿嘴，再度低头。 应枫温声道：“梁雪奇说错话，你可以将他的错误告诉他，也可以告诉老师，但是，不该打架。你说，是不是？” 说了这话，本已止住哭的梁雪奇再度哭出声，他直点头：“老师，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我也不打架。”应枫更为欣慰，也将梁雪奇揽到怀中，对两人道：“所以你们一起再给其他同学道个歉，好不好？” 梁雪奇“嗯”了声，边抹眼泪，边对着面前的一群孩子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也再不会打架了，不会再吓到你们。” 班里的同学纷纷道“没关系”、“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我们都要做好孩子”……应枫听在耳中，别提多窝心了。林老师也笑着站起来，去给几个哭了的小姑娘用湿纸巾擦脸。应枫再看金贝贝，金贝贝的小拳头还在攥着，他的嘴抿了抿，到底开口：“对不起。” “没关系！”田甜及时冲过来，她去拉金贝贝的手，“你们以后不打架，我们还是好朋友！” “是！”更有很多同学应声，纷纷上来围住金贝贝与梁雪奇，叽叽喳喳地说话。 应枫笑着起身，往后退了退，他与林老师相视而笑。 应枫拍了拍手，小朋友们都回头看他，他笑道：“这是你们离开幼儿园，正式成为小学生的第十天。往后的六年，你们将会在这里学习知识，学会与人相处，学会长大。你们是一个集体，六年里，你们会是除爸爸妈妈外最亲近的同学与朋友。将来，你们长大后，你们更是彼此最初的伙伴。老师希望你们能快乐地学习，快乐地长大，也更希望你们能在这里学会珍惜与爱护。我们一起加油、努力，做最好的一（3）班，二（3）班、三（3）班……乃至最棒的三班，好不好？” “好！！”孩子们扯着嗓子高声应下，包括哭得眼睛通红的梁雪奇，甚至就连金贝贝也很认真地看他。 应枫油然而生一股幸福感。 这就是他热爱小学老师这份职业的原因。 应枫后又安排班里的同学将自己打翻的桌椅收拾好，这才转身离开教室。 学校的最后一节课是自由活动课，可以写作业，也可以做些手工，看些课外书。或许对于五六年级的学生有些限制，但是一年级的自由活动课，各科老师是从不干预的。这天的自由活动课是林老师负责督促，上完这节课，也就放学了。 应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也是大舒一口气。他也是第一回当班主任，还是挑大梁直接当一年级学生的班主任，好在今天也平安度过，也好在这个班的学生都是懂得道理的。 等放学，应枫将学生交到每个家长的手中，他这一天的工作才算完成。 余下等待放学的时间里，应枫没再上网刷金澍。他工作起来很认真，与私人生活分得很清楚。先前也是因刚朗诵完，受舞台与掌声影响，他一时有些兴奋，趁着能休息一会儿才跑去刷金澍的照片。 他的桌上有许多花束，今天是教师节，很多家长来送了花，他此时被花束包围，正欲备课。 外头又跑进一个老师找他：“应老师，你怎么这会儿还有兴头备课？” “啊？”应枫抬头纳闷。 “都在找你呢，你不待在礼堂，竟然跑办公室来！” “怎么了……” “你的朗诵得了一等奖，快去啊，孙校长给你颁奖呢！”钱老师说着就拉起他，“找了半天没见你，奖都不要呀你！” 应枫被她拉着往外走，云里雾里道：“怎么就得一等奖了，我就是去凑个数啊。”这样的活动，一般没人爱去凑热闹，好说歹说都得准备一番，表演不好是丢一年级主任的脸，表演得好也就得几句表扬。应枫是一年级老师里最年轻的，也是资历最浅的，这才被派了出去。 “哇，你是全校最帅的男老师了吧，往那儿一站就够一等奖了好吧！”钱老师说着，回头看应枫一脸惊吓，再笑道，“开玩笑的，你今天的确朗诵得很好，我眼睛都红了呢，你那首诗歌是哪来的？” “是我念书时去西藏支教，那边的一个学生写的。” “难怪，感情的确很真挚。” 钱老师与他聊着，很快到了礼堂。 礼堂很大，全校近两百名老师并不能把礼堂坐满，甚至有一些还在上课，在场的老师不超过一百，大多坐在前排。应枫的身影一在礼堂门口闪现，里头夸张地响起掌声，将应枫吓得顿住脚步。台上，音乐老师陈老师笑道：“我们的一等奖来啦！” 掌声更为热烈。 应枫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当年硕士毕业典礼作为学生代表上去发言时，人比这个还多，院士、校长就站在一边，甚至还有媒体到场，他照样发言了。可这次不同，这掌声迸发得太过热烈，而且念书时，他自认表现优秀，当得起满礼堂的欢呼声。 可他做老师至今，三年还未有，自问还未达到自己的初步要求，被这样欢呼，他有些气短。应枫为人有些过于实在，也的确是很谦逊。但不论如何，他终究被推上台，从孙校长手中接过一等奖证书。 孙校长是女校长，也是市内唯一的一位小学女校长，很和气，笑眯眯地将证书递给应枫，回头又对台下道：“暑假时，我们就开会商量，往后学校将会针对教师群体开展更多的活动，力图使大家的工作热情更高，氛围也能更好。经商议后决定，即从今天开始，本次的教师节活动，校方将会给予获奖老师现金奖励！” 台下众人都没想到，惊呼几声，纷纷又鼓掌。 应枫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这一回竟有钱拿。岂止是有钱拿，他是唯一一个一等奖，拿了三千元。应枫从孙校长手中接过信封，忽然想到，三千元，够他给金澍的新电影再包个小厅了，票房又多了一百。 这么一想，他心中蓦然无比激动，甚至笑了起来，孙校长正好看到，笑着对台下摄影师道：“替我和应老师照张相。” 摄影师比了个ok，孙校长与应枫并肩站，幽默道：“可得找好角度，同我校最帅男老师一起拍照，我有压力。” 台上台下众人齐笑，孙校长也笑。应枫听到孙校长这话，反倒不好意思地收起笑，对孙校长道：“没有没有……” “哈哈。”孙校长拍拍他的肩膀，指向镜头，“来，照相。” 应枫拿到钱，能给金澍加点票房，心中正澎湃，与孙校长一同面向镜头，露出笑容，“咔嚓”，留下一张照片。拍完照，孙校长又依次与其他几位老师合影，应枫也与获奖的几位老师分别握手，最后大家一起合了张相。 充作主持人的音乐老师陈老师又道：“今天还是应老师的生日呢。” 孙校长讶异道：“真的？” 应枫点头，他是教师节这天出生，常有人开玩笑他天生就是要当老师的。 孙校长也道：“果然天生就要干这一行啊！正想今晚大家一起聚个餐，正好，就当给应老师过生日了！订个蛋糕去！” 应枫其实早和闺蜜约好晚上一同过生日，但孙校长这样热忱，他根本不好拒绝，只好笑着点头应下。 众人这便依序离开礼堂，应枫也正要跳下舞台，钱老师忽然大声喊他：“应老师！” 应枫回头看一眼，钱老师在台下，举着手机对准他，见他看过来了，笑着挥手：“笑一个啊！”钱老师旁边就是大灯，直直照着应枫。 莫名地，应枫想起下午首映礼上的金澍。很碰巧，金澍也是这样一个侧身的角度看向舞台下方，强灯照向他，照醒他眼中的蓝色海洋。 他这是跟偶像同款了吗？应枫心中一乐，自然而然地就是露齿一笑。 “好啦！超帅！”钱老师满意，“回头把照片发给你！” 应枫笑着点头，跳下舞台，与她一同离开。 而他在礼堂这么久，学生们早已放学，是林老师帮他把学生们送出学校，他确认没事发生，梁雪奇与金贝贝都被家长接走，才放心去聚餐。如今管得严，他们也不好出去吃饭，学校有食堂，又大，近两百个老师坐了十来张圆桌，也不喝酒，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结束前，大家给应枫唱了生日歌，应枫有些受宠若惊。 南安一小是市内名校，他这才工作第三年，研究生的学历在这儿其实并不够看，学校内优秀的老师太多。或许因他的确长得还可以且资历浅的缘故，也常被推出去参加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动。在学校里不至于默默无闻，但也从未被这样多的人关注过。尤其中高层领导，他刚工作那年常被教导主任训，他还是挺怕的。 这会儿大家给他过生日，一向严厉的领导面上都有笑意。况且这也是二十多年来，头一回有这样多的人给他过生日。应枫除了工作外就是追星，还因某些原因，不敢去追现场。他本质是个挺宅的人，朋友并不多。 因缘巧合下，过了个热闹的生日，他本以为自己会排斥，实际心中十分感动，感觉自己似乎真正的融入了学校。聚餐结束后，他没喝酒，也跟喝了酒似的有些微醺。 老师们各回各家，应枫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与电脑和新拿的证书一同装进电脑包中。应枫是外地人，大学才来南安，毕业后与自己的师姐兼闺蜜合租，房子离学校挺近，地铁也就三站。他平素上班都是骑电瓶车，今天因学校里有活动，他穿了身西装，不好骑车。 他怕弄皱西装，包也未背，只是拎在手上。出校门时，好几个开车的老师要送他回家，都被他婉言谢绝。他不愿麻烦别人，再者家也近，学校大门不远处就是地铁站。 他往地铁站走了些许距离，忽然听到有人叫他：“老师……” 应枫一怔，回身看向身边，路旁停着的车窗里钻出一个小脑袋。 第3章 声音刚落，车内的灯便亮了起来。 金贝贝的脸搁在半开的车窗玻璃上，正乖乖看着他，小卷毛往上翘着，顶着车框。 应枫惊讶，赶紧走到车边，弯腰轻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呀？” 他们吃完饭已是七点多，他收拾收拾出来，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况且林老师是亲手将金贝贝送到了他家阿姨手上，不该还在此处才是。 金贝贝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睛还眨呀眨，微微泛蓝。眼睫毛特长，还卷，别提有多可爱与乖巧，应枫的心已被萌化。还是金贝贝身后的保姆阿姨出声道：“老师你好，我家贝贝不愿回家，要等你。只是听说老师在聚餐，我们便在这儿等着了。” 应枫听闻他们居然一直在等他，先问：“这么晚了，吃饭了吗？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肚子。” 保姆立即道：“车上有吃的。”说罢，保姆又笑，“贝贝非说今天要和你一起吃晚饭，固执着呢，劝不住，老师见谅。” 保姆说完，金贝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嘴抿了抿，又抬起眼眸乖乖看了眼应枫。 应枫的心又被一击，他其实能猜到原因，应当是下午同梁雪奇打架后，他出面要梁雪奇道歉的缘故。可他是老师，是班主任，哪怕今天被人说没有爸爸妈妈的不是金贝贝，他也同样会那样做。对学生，他是绝对一视同仁的。 他也没料到这么一件小事，这样小的孩子就能记在心里，还一定要等他下班，是在感谢他吧。 可见金贝贝小朋友的心思有多敏感，其他小朋友哭过也就忘了，照样笑，他却还惦记着在这里等自己。应枫心中还有些酸，听了这话，便笑着问他：“那你想吃什么呀？老师带你去吃。” 金贝贝又眨了眨眼睛，小声道：“蛋糕……” 蛋糕？ 保姆又道：“老师，今天是我们贝贝的生日。” 应枫暗暗一惊，这也太有缘了，同一天生日。可是金贝贝过生日，竟然还要等一个老师一起吃蛋糕？可见父母压根不关心他，这样的父母未免太不负责。应枫心中更难受，也有些生气，正难受，他的手机响。他拿起看，是师姐冯蕾蕾，微信来催他回家吃蛋糕。 应枫想了几秒，索性对保姆阿姨道：“这么晚也不好买蛋糕，我家里正好有个朋友也是今天过生日，恰好有蛋糕，不如去我家吃吧？一起给贝贝过生日，还热闹。” 保姆却没回答他，而是先问金贝贝的意思。 金贝贝点头，看着应枫小声道：“去老师家吃蛋糕。” 保姆紧接着就请应枫上车，应枫也欲上车，金贝贝却先朝应枫伸手，应枫一愣，看他双臂伸出车窗，朝自己展开。这是要自己抱？应枫不是没抱过孩子，他支教与工作的途中抱过很多孩子，他只是纳闷于金贝贝并不似那种很爱被抱的孩子，金贝贝的性格看起来实际是有些孤僻的。 但金贝贝竟然朝他伸手，他立即也不顾身上西装皱不皱，将颇重的电脑包斜背到身上。司机又摇下一些车窗，他将金贝贝直接从半开的车窗玻璃里抱出来。金贝贝被他抱在怀里，抬头朝他一笑。 太漂亮太可爱。 应枫彻底拜服于这个孩子的可爱之下。 保姆也问：“贝贝不坐车了？” 金贝贝不说话，只是依着应枫。 “要不我带贝贝去坐地铁吧？我家很近，就三站，阿姨你要是不放心，和我们一起坐地铁。”他话音刚落，金贝贝就道：“我和老师两个人。” 应枫笑，没想到看起来冷冰冰，还挺黏人一小孩啊。他笑着对阿姨道：“我带贝贝吧，阿姨放心。” 保姆皱了皱眉，还想说话，金贝贝却转身不看她了。 她只好苦笑着问了应枫家的地址，约好在三站外相见。 应枫带金贝贝去坐地铁，到地铁口，金贝贝主动要求下来走路。应枫拉着他的小手，问他：“贝贝，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老师送给你。” 金贝贝回身仰头看他，小嘴微张，很吃惊的样子。应枫拉着他走上电梯，他似乎在思考，应枫也在等他的答案。等他们下了电梯，金贝贝抬头道：“老师带我坐地铁。” “嗯？”应枫没明白。 金贝贝露出一点羞涩笑容：“老师带我坐地铁，生日礼物。” 应枫先是哭笑不得，坐一回地铁就是生日礼物了？有钱人的孩子真是令人服气。话语间，他们已经走进地铁站，是个大站，八点多人还很多。应枫长得好看，金贝贝也可爱，这样一个组合，回头率还挺高。金贝贝也不害怕，好奇地看着来往路人，脸上竟然真的是一副挺高兴的模样。 应枫又觉得有些心酸了。这家大人一定忙得都没空带孩子出去玩，坐个地铁都能这么高兴。现在太赶了，是不好准备生日礼物，但应枫暗暗决定要好好给金贝贝挑个礼物。 正要刷卡进站时，金贝贝瞄到一旁便利店外的冰淇淋标志。 应枫捕捉到他的视线，问他：“要吃吗？” “要……” 应枫原本不想给他买，太晚了，怕他吃了拉肚子，可再看金贝贝向往的眼神，他心一软，带金贝贝去买了个芒果味的甜筒。店员将甜筒递过来，应枫特地将金贝贝抱起来，金贝贝自己去接甜筒。 他立即舔了一口最上面的尖尖，回头又对应枫笑：“老师，甜。” 哎哟，应枫的心又是一抖，这孩子真是太可人疼。 等他们从地铁站出来，金贝贝家的保姆阿姨早就在外等着。一起到楼下，应枫还想邀请保姆与司机他们一同上楼，金贝贝低头不说话，保姆笑着说他们在车里等。 应枫不放心，又问了句：“贝贝的爸爸妈妈知道他和我在一起吗？” 保姆笑道：“知道的，老师放心。” 应枫这就彻底放心了，楼道里有点暗，他抱金贝贝上楼。却发现金贝贝的情绪似乎忽然之间就低落了，应枫有些不解，但也没问。到家门口时，金贝贝小声道：“老师，我不喜欢我的爸爸。” 应枫是做老师的，不是第一次从学生口中听到这话。听金贝贝这样说，他停住脚步，虽能猜到原因，却还是和声问道：“为什么呢？” “我不喜欢我爸爸。”金贝贝又说一遍。 应枫摸摸他的头，放缓声音道：“爸爸妈妈都是最喜欢自己的孩子的，可能他们的工作会有些忙，但也是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他们不能陪着孩子，也很难过。每个孩子，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我不是我爸爸的宝贝。”金贝贝低落道。 应枫心疼得厉害，还要再跟他讲道理，眼前的门先一步打开。冯蕾蕾“啊”了一声，往后大退一步：“你在干什么呀！吓我——哇！哪家小朋友！” 金贝贝被她吓得脸色大变，应枫无语叹气，对冯蕾蕾道：“师姐，你小点声呀。” 冯蕾蕾立即打开玄关的灯，笑道：“正要下去倒垃圾，快进来，小朋友是谁啊，你班里的学生？” 应枫抱着金贝贝进屋，指着冯蕾蕾道：“贝贝，这位是冯老师。” 冯蕾蕾在南安一中做英语老师。 小孩大抵都有些怕老师，又对老师有些向往，金贝贝虽还有些怕，却乖乖叫了声“冯老师好。” “你好呀，小朋友。”冯蕾蕾要抱他，他害羞地回头，埋在应枫怀里。 更是惹得冯蕾蕾大呼“好可爱”。 应枫换了鞋，放下包，先带金贝贝去洗手。他将洗手液挤到金贝贝的手上，细心帮他揉搓，再用温水冲干净。应枫用干毛巾帮他擦手时，蹲下身，与他平视，对他道：“贝贝，你叫金贝贝。如果你不是你爸爸的宝贝，谁还是呢？” 金贝贝不解地想了很久，再问他：“真的吗。” “是呀，你一定是你爸爸的宝贝。”应枫起身将毛巾挂好，拉他的手，“来，跟老师去吃蛋糕。” 蛋糕是冯蕾蕾亲手做的，工作之外，冯蕾蕾热爱烘焙，做出来的蛋糕卖相很好，还好吃。金贝贝吃了整整一块，冯蕾蕾还特地给他唱了生日歌，祝他生日快乐。金贝贝小小的人，原本还绷着，听完生日歌，人立刻松了下来。 冯蕾蕾其实对他很好奇，但孩子在场，她也不好问。 吃完蛋糕，应枫原打算将金贝贝送到楼下，让保姆带他回家。金贝贝却低头不肯动，一副不想走的模样。应枫只好下去找保姆上来，保姆哄劝了一阵，金贝贝还是低头不说话，明摆着拒绝离开。 保姆无奈到厨房对应枫小声道：“老师，不瞒你，今天是贝贝生日，早说好是贝贝他爸爸陪着过。但是，唉，贝贝爸爸工作忙，临时有事，这实在是……我们都不愿这样，贝贝他生他爸爸的气了，所以才不愿回家。” 应枫听到这话，的确心疼金贝贝，家里也不少一个孩子睡觉的地方。但是留学生住在家里也实在不好，万一出了安全问题，这该如何是好。 保姆又道：“也不敢麻烦老师，这样，我们就在楼下。贝贝睡着后，我们就上来抱他回家，老师觉得怎么样？” 这样可行，应枫应下。 保姆再三道谢，记下应枫的手机号码，又把金贝贝的书包递给他，这才下楼继续等。 金贝贝不知他们商量的结果，只以为自己真的不要回家了，再度变得高兴起来。他拿过自己的小书包，主动要求写作业。 冯蕾蕾目瞪口呆，这才小学一年级，不用催就主动写作业，觉悟也太高。 应枫将他送进自己的卧室，打开灯，让他写其实没多少的作业。冯蕾蕾特地热了一杯牛奶进来给他，终于换得他熟络许多的一声“谢谢冯老师”，又把冯蕾蕾兴奋得手舞足蹈，非要陪着他写作业。 最后是应枫将冯蕾蕾强行拉出了房间。 冯蕾蕾与应枫一同在客厅沙发坐下，说道：“怎么好端端地要聚餐，你们学校往年没这传统啊。我今天特地请假回来给你做饭，好好的一桌菜哎。” “凯哥呢？怎么没来？”应枫先问。凯哥叫韩未凯，是冯蕾蕾的男朋友，也是应枫的学长，与冯蕾蕾同在一中教书，是数学老师。 “我今晚本该有晚自习，这不请假回来，你凯哥帮我代班去了。” “辛苦辛苦，明天请凯哥吃饭。” 冯蕾蕾直笑，又问了金贝贝的情况，她直说金贝贝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孩子。应枫将事情一通说，冯蕾蕾感慨道：“所以说啊，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挺不容易，你没见电视上最爱放什么豪门争斗，争得你死我活，也不知豪门是不是真这样？可是话又说回来，没钱家的孩子也不容易。” “例如我。” “你少来。”冯蕾蕾说着就从身后拿出来一个红包，“左思右想啊，想不到任何生日礼物，就直接给我们宝贝包个大红包吧！祝我的宝贝早日脱单，有个好男人照顾你、关心你。” “谢谢师姐~”应枫立即甜笑着要去拿。 冯蕾蕾的手往后一缩：“先说好，这钱你得存起来，不许拿去追星！” 应枫将嘴一撇。 冯蕾蕾恨铁不成钢：“你说你，连上各样奖金，年薪好歹也上二十万了，工作三年一分钱都没攒下来。就知道拿出去养外面的野男人，你这样，还怎么脱单呀？” 应枫可怜看她：“无心恋爱，只想追星。你祝我脱单，不如祝国家今年改改教师政策，多给我发点工资。” “你呀你呀。”冯蕾蕾拿红包点点他的头，“今天生日，师姐本不该说你。可是你说，一年辛苦到头，偶尔还出去兼职，赚那么点钱，都供给一个虚拟人物——” 应枫打断她的话：“不是虚拟人物，是真人呀。” “所有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都是虚拟的？人家出个场，一个小时出场费可能都要好几百万了吧？你这点算什么？” “我这点不算什么，可假如每个人都这么想，还怎么保证他的票房，保证他代言商品的销量？票房不高，代言的东西没人买，就没有导演找他拍戏，没有品牌找他代言，没有作品，没有代言，就没有价值，粉丝也会流失，流失后就会被人嘲笑……我怎么能看着他真正的价值被埋没？看他被人奚落，还不如让我去死。” 冯蕾蕾头疼，无奈道：“行行行，说不过你，每次一谈外面的野男人，你的智商就是负数。红包给你，你随便怎么花吧！” 应枫伸手抱了抱冯蕾蕾：“最爱师姐。” “哼，不敢跟你外面的野男人比。” 应枫笑：“那可不是外面的野男人，那是我老公。”“见都没见过，你啊……”冯蕾蕾推开他起身，“你凯哥估计已经下班，我进去跟他视频，过会儿再跟你说。” “嗯哪。”应枫乖巧起身，“明天周末，记得同凯哥说，我要请他吃饭！地方随他挑！吃完一起去看我老公的新电影！” 冯蕾蕾回头翻他一个白眼：“穷鬼，还是省省吧，明天我们仨在家吃今晚的剩菜！” 应枫坐在原地笑。 第4章 应枫独自在沙发上坐了片刻，进房间看金贝贝。 金贝贝还在灯下认认真真地写字，应枫走到他身后，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学校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他又往前一步，打算看得更仔细些，金贝贝已看到了墙上的影子，他回头：“老师。” 应枫再摸摸他的头：“贝贝，这个字帖，是你自己练的吗？” 金贝贝点头：“爷爷说小朋友要每天练字帖，将来写字才会漂亮。爷爷还说写字漂亮，做人也才会漂亮。” 金贝贝说得一板一眼，但应枫敢保证，小人还真不一定懂这话中的道理。不过应枫佩服他家的教育方式，更佩服金贝贝小小的人能静下心来练字。他坐在一旁，帮着检查了金贝贝的家庭作业。 语文作业就是写几个字，很小就练字帖的他自然写得漂漂亮亮。 数学作业是一些图画题，例如一窝小鸟，填写小鸟的数量，金贝贝全都对。 至于英语作业，也是图文合一，写些pencil、book等简单单词，金贝贝更是一点错也没有。 家庭作业没什么好修改的，应枫坐在一边陪他练字。到十点，金贝贝放下手中笔，揉揉眼睛，再回头：“老师，我困了。” “困了就睡吧，好吗？” 金贝贝点头，再起身：“洗澡，睡觉。” 应枫暗笑，真是个爱干净的宝宝。但是他这儿也没有衣服给金贝贝换，更何况睡熟后，金贝贝就要被抱走。他轻声道：“今天太晚了，老师这里没有贝贝的衣服，洗个脸和手，先睡，好吗？” 金贝贝皱着小鼻子，似乎很纠结。他纠结很久，才有些不情愿地随应枫去洗手洗脸。 应枫将金贝贝抱到自己的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他起身要去将台灯调暗，金贝贝以为他是要走，拉住他的手，叫他：“老师……” “嗯？”应枫坐回来，坐到床边。 “老师，梁雪奇说他每天睡觉前，他的爸爸会给他讲故事。”金贝贝边说，边满眼期待地看着应枫。 应枫想到自己这样大的时候，也很期望能有个人在睡前给自己讲个故事，可是这个愿望从未实现过。当年，他的眼神是否也如同眼前的孩子这般？他没来由地再度心酸，接着便往金贝贝又靠了靠，轻声问他：“贝贝想听什么故事呢？” “随便什么故事。” 应枫就给他讲了个三只小飞熊的故事，金贝贝开始还听得认真，讲到一半时，小小的人便承受不住困意，进入梦乡。应枫将声音放低，把故事讲完，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谁料金贝贝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喃喃地叫道：“爸爸……” “唉。”应枫暗自叹气，没再将手拉回。他的手任金贝贝握着，打算过一刻钟，孩子彻底睡熟了，他便给金贝贝家保姆打电话。 金贝贝睡得香甜，可见是很信任他这个老师。应枫打量着金贝贝可爱的脸，对他又多了几分不仅仅因他是自己学生才生的喜爱。 他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给刚刚存下号码的保姆阿姨发短信，告诉她金贝贝已经睡着了，过一刻钟再联系。 发完短信，应枫又打开微信。 应枫性格好，念书时的同学老师都喜欢他，祝他生日快乐的人很多。 以往生日时，并无多少同事知道。今日也是碰巧，很多老师回家后，还又给他单独发了生日快乐。家长群里的家长们不知道他过生日，但也都祝他教师节快乐，还有问孩子情况的，有很多消息，他一个又一个地回复。回复完后，想了想，他再发了条朋友圈，感谢大家。点赞与评论也是迅速赶到，他再轮着回复一圈。 都回复好，他才点开养父养母与妹妹的微信，都是空白一片。他打了好些字，不停修改，到底还是全部删除。 他关了微信。 关掉微信后，他打开自己专门用来追星的企鹅号。 一打开，消息如洪水般地涌来，比微信多上百倍。他是当之无愧的金澍饭圈饭头，加过不知多少个群，还几乎都是管理。今日金澍新电影上映，群里全都爆炸了，有舔金澍的照片与视频的，也有讨论新电影的，更有商量着策略，好出去与黑黑大战的。管理群里分工分明，有统计钱，好继续包场的，还有写文案与修图的，人人忙碌。 而他却消失了近十个小时，私聊他的消息同样也快爆了。 应枫来不及一一看，先看了置顶的那个核心群，结果一打开，又是一张金澍的照片刷过。 应枫点开照片，正是下午看过的那张。很显然这张已是今日最佳，哪怕到了这会儿，大家还在不停刷。 照片上的金澍与下午看到时笑得一样令人迷醉，应枫背对台灯而坐，有些痴地看着金澍的照片。金澍的蓝色眼眸似乎也在看他，但他知道，金澍只是在看台下那些拿着大炮拼命吼叫他的名字，只求他一个回眸的粉丝们。 他虽是饭头，其实严格算起来还不如这些大炮女孩。所谓饭头，不过是网友跟着瞎起哄或真或假或嘲讽给予的称呼。他不敢追线下，谁也没见过他。而这些女孩们，金澍还真的认识其中几个，虽从未言语交流过，但的确是眼熟的。 群里有女孩就曾表示，金澍有次在机场见到她，对她笑了。 她为此兴奋了整整一个月，大约有一周睡不着。 其实师姐说的很对，他们虽然同在一个国度，甚至就在同一座城市，却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有时，偶尔，他也不知自己这样疯狂地为一个的确近似于虚拟的人花钱、花精力、花时间，到底为了什么。可是每当他再看到金澍的眼睛时，他的大脑就会再度变得不清醒。 他曾那样近距离地看过那双眼眸。 他不希望那双眼眸中的光芒消失，哪怕他只能尽小小的一份力，他也一定要坚持下去。 应枫关了手机屏幕，看着床角发呆，再想到师姐的生日祝福。 他扯唇笑，暗道：“不如祝他早日过气破产，被全世界的人抛弃，只有我收留他吧？”笑完，他又暗自“呸呸呸”，“我乱说呢，我树大红大紫一百年好吧！” 楼下，保姆阿姨正要下车去接金贝贝，远处又开来一辆车。 保姆眯眼一看，确定对方的车牌后，她赶紧下车，先上了对方的车。车内后座坐有人，车外较暗，车内也没开灯，看不清楚他的面部与身体轮廓，只能隐隐看到他眼中微光。 “先生，您来啦。贝贝在老师家呢，不愿意回家。这会儿他睡了，我正准备上楼抱他回家。” “回头记得给他的老师备礼物。” “您放心，我记得呢，我先给老师打个电话。”保姆说罢，就低头打电话，电话接通，保姆笑着说话。手机屏幕亮起微弱的光，手机内响起一个清雅和睦的男声，车内十分安静，几乎能清晰听到他说的话。光中，原本安静坐着的人，看向保姆手中的手机，手机光照亮他的双眼，清幽蓝色在车内一闪而过。 保姆挂了电话，再对他笑：“睡熟了，我上去接贝贝。这个老师人真不错，年轻又文气，长得还好，性格更是好。”保姆夸赞的时候，手机屏幕还没关，屏幕上显示着“应老师”三个字，以及他的十一位数手机号码。 保姆说罢，欲下车。 车内的人忽然道：“我去吧。” “啊？”保姆纳闷看他。 “我上去接金贝贝。” “这，碍事不，万一被记者拍到。”保姆边说，边担心地往车外看。 “早甩了。”他说罢，越过保姆阿姨打开车门，长腿一迈，走下车。 应枫挂了保姆的电话，小心抽出自己的手，金贝贝睡得很熟，没有再醒。他轻手轻脚地帮金贝贝收拾好书本，都装进小书包里，又从柜中取出来一条小毛毯。他怕外面冷，孩子睡得正熟，抱下楼时裹着，以防感冒。 刚刚都准备好，家门响，被敲了三声。 应枫赶紧冲出房门，冯蕾蕾还在同凯哥视频，也听到敲门声，她探头到自己房门边，看到应枫出来，放心地又缩了回去继续视频。 应枫大步走到门边，伸手就去开门。 门一开，眼前一片黑，黑色衣服。身高不对啊，保姆阿姨比自己矮一个头呢。他纳闷，抬头一看，对上一双蓝色眼睛。 他瞪大眼睛，“嘭”地立刻甩上门。 他还是保持原姿势，魂不守舍、直愣愣地盯着原本的方向看，脑中却是雪白一片。 门再被敲响，同样是三声。 他毫无反应。 冯蕾蕾再探出脑袋：“宝贝，谁啊？你开门呀。” 冯蕾蕾的声音给了应枫勇气，应枫终于眨了一下眼睛，他轻声念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幻觉，幻觉，是幻觉……”他勇敢地再打开门，门外与他对视的，却还是那双眼睛。应枫的手抖，他一甩胳膊，又要再甩门。 门外的人伸手撑住门。 “……”应枫僵硬地保持抬头姿势，不得不看他。 他是金澍。 “我是金贝贝的家长。”他看着应枫的脸，一字一字如是说道，声音是熟悉到应枫早已记在心底最深处的。有很多脑残粉发花痴时，说哥哥的声音听一次能立马恋爱，听两次热恋，听三次仿佛结婚，第四次就…… 当时应枫是怎么说来着？ 金小雨太太在微博直接转发反驳：哥哥的声音我听一次就直接……好嘛。 下面评论与转发全部都是“哈哈哈哈哈”、“太太你好过分”、“姐姐你站住！省略号到底是什么意思！”，应枫当时自己也跟着乱笑。 现在他笑不出来了。 他僵硬地说不出话，做不出表情，甚至没有任何思考能力。 “我来接他。”直到金澍再开口。 应枫已经木了一般，木然点头，让开半个身子：“请进。” “谢谢。”金澍走进房门，看了眼地板，“抱歉，不太方便换鞋。” 应枫机械摇头：“没关系。” “他睡在哪里？” 应枫指着自己的房间：“那里。” 金澍点头，往应枫的卧室走去。快走到卧室门口时，冯蕾蕾在自己房中又出声问道：“宝贝，是谁啊？贝贝家的阿姨吗？” 冯蕾蕾的声音很清脆，很能醒神，这么一喊，应枫才回神。他定睛一看，男神竟然在他卧室门口！应枫赶紧急走几步，走到门口再往里一看，男神已经弯腰去抱金贝贝。金澍下午出席首映礼时，穿的是一身黑，黑色衬衫、黑色西装三件套，就连手表与袖扣也是黑色。只有领带是带暗纹的宝蓝色，以及手上戴了枚镶蓝宝石的戒指。 眼前的金澍，还是这一身。甚至他的小台灯下，金澍的戒指还亮着温润蓝光。 首映礼完了一般还有庆功宴，应枫追金澍追了太多年，太了解金澍与他工作室的工作安排，更了解他造型团队的风格。金澍定然也是刚结束了庆功宴，按照以往惯例，工作室此时已经发了微博，会发一两张金澍今天的精修照，再配一些精致的文字。 而他，应枫，网名金小雨，也会在自己管理的“金澍宇宙应援会”这个拥有百万粉丝的个站微博上发出群里整理的照片，以及精心写的文案，还一定要转一下工作室的微博。做完这些，再存好他老公的新照片，舔一会儿，就要换号，换“金小雨”这个私人号，作为领袖，开始带领轮博与掐架大军奋战，直至凌晨。 可是现在，他没有…… 现在，他在面对金澍真人。 金澍穿着下午在照片上见过的衣服，就离他一米远，弯腰在抱他的学生，并告诉他，是他学生的家长。 应枫靠在门框上，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他迷茫地看着一个像金澍的人将金贝贝小心抱到怀中，看他抱着金贝贝往自己走来。再看金澍抱着孩子，就站在面前，用仅看照片都能看痴的那双蓝色眼睛看他。 应枫完全懵了。 他傻愣愣地抬头看就在面前的金澍。直到—— “宝贝——”隔壁的冯蕾蕾又叫了声，“贝贝走了吗？” 应枫慢慢回神，他“啊”了一声，想说些话，却又不知说什么。他还不敢再抬头，只能茫然四顾。 还是面前的人低声对他说：“谢谢，打扰了。” 真的，真的是金澍的声音。 应枫快要哭了。 他保持扭头的姿势，一动不动，只看房内自己的床。 而面前的人，说完那句话后，便转身而去。 追逐多年的人，忽然再次出现在面前，这样的场景，应枫想过，却也从来没敢深入想过。 毕竟没人认为这会发生。 可也确确切切地发生了。 他的眼圈倒是真的已红。 无关悲伤或者兴奋，更不知是生理还是心理泪水。应枫不是爱哭的人，也很少哭。眼圈红后，鼻子略有酸意，他咬牙抽了抽鼻子，并不想哭。 房门处已传来开门声，应枫脑中却还是空白。他依然盯着床，眼眶中到底泛出一点点的液体，视线变得更为清晰，他看到床上金贝贝的书包。 忘记拿了！ 应枫来不及做其他反应，早已上去拿起金贝贝的小书包，回身就往外跑。 跑到门边的时候，金澍反手正要带上门，听到背后动静，他顿住。 应枫赶紧先将手递过去：“书包忘了！” “谢谢。”金澍没有回头，伸手接过书包，他抬脚又要走。 应枫看着眼前的背影，是熟悉的，这是他日日夜夜追逐了八年的人。却也是陌生的，因为那以后的八年内，除开今天，他再也没有真正见过这个人。即便他的确穿着这样的一身衣服，甚至与自己说话，对自己说“谢谢”。 昏暗的门边，应枫再次迷茫，这真的是金澍吗？ 迷茫中，他不由问出口：“你是金澍吗。” 问出口后，他有些后悔，这样的问题未免太傻。 谁料，金澍竟然回头看他。 应枫来不及收去满面的后悔，只看眼前男人低头望他，眼中的蓝色海洋被夜间月光洒满，海面泛起温柔、寂静而又悠远的光，这片海洋的拥有者对他道：“是。” 说完，金澍反手关上门，走了。 应枫却真的溺在“哥哥”的蓝色海洋里，再也浮不上来。 他回身，飘忽地往自己的卧室走。 冯蕾蕾总算视频完，恰好走出自己的房间，瞧见这样的应枫，吓道：“枫枫你这是怎么了？” 应枫充耳不闻。 “应枫枫？”冯蕾蕾叫他平常最讨厌的真名，应枫依然毫无反应，冯蕾蕾有些急了，“怎么了啊？贝贝走了？刚刚是谁来了？” 谁来了？ “外面的野男人……”应枫轻飘飘说完，飘进卧室，反手也关上自己的卧室门。 “what？”冯蕾蕾站在门外，双手摊开，不解、纳闷到极点。 第5章 应枫飘进卧室，用力将自己甩进床内，他趴在床上，浑身无力。 金贝贝姓金，也是混血，甚至看起来混得比金澍还多，他的妈妈，应当也是外国人吧？他第一次见金贝贝时，就觉得这个孩子有点眼熟，当时没多想。现在仔细一想，是像金澍的。他早该想到的。可是早该想到，又能如何？ 应枫趴着，渐渐过了最初见到金澍本人的茫然与呆滞，此时他的头脑逐渐清醒。 金贝贝比班里的学生都小，准确说来才五周岁，虚岁六岁多。金澍今年二十四，可见金澍是过了十八周岁后有的孩子。 他对金澍本人的热爱是盲目的，金澍隐婚也好，隐孩子也罢，这件事并不能消除他对金澍的热爱。 诚然，当年初见少年，他也尚未离自己这样远时，应枫的确有过幻想，甚至为此付出很多代价。但当少年长大，进入另一个世界，离自己越来越远时，应枫再没有那样的幻想，因为他知道，再也不可能。 金澍是属于大家的。 他可以将自己所有的钱与热爱都给金澍，但是永远会有比他更有钱与更有热情的粉丝。而即便是这些粉丝，金澍也不会真与她怎么样。 这就是偶像与粉丝的关系。 看似紧密与幸福，实际一直保持着冷静而又克制的距离。 应枫追星疯狂，却是头脑逻辑皆清醒的成年人。或许有些年纪小的粉丝会幻想金澍某一天真的成为自己的男朋友，甚至没少写同人文，应枫却是真的再也从未有过。 道理他都知道，可是在直面金澍已有孩子与妻子的真相前，应枫还是很难过。 并非因为金澍欺骗粉丝，娱乐圈里隐婚的人从来不少，大家已渐渐习以为常，应枫能理解。尤其金澍这几年已在转型，演员的确只是一个职业。 他只是难过于，原本大家都是公平的，都是一样的粉丝，谁也得不到金澍。 现在才发现，金澍早就独属于某一个人。 应枫不知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 他追逐八年，只希望金澍越来越好，站得越来越高。他不求金澍认识他，更不求金澍能回头看他一眼，只求金澍好。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认同金澍的每一样选择。 此时却发现自己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感觉，也许是嫉妒？ 应枫埋在自己的臂弯里自我嘲笑，读书多年，工作三年，二十六岁的他，竟然会为这样的事而去嫉妒。他再度想到师姐的话，他这些年的确追得有些过了。今天是他二十六岁的生日，似乎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让他亲眼面对这件事。 八年了。 金澍这两年转型很成功，越来越多的人夸他演技好，粉丝中不再仅有年纪小的小女孩，更多白领，甚至妈妈级别的人加入进来。甚至在一些直男遍地的论坛上，都常有人说他演技不错。 很多影评人与媒体都说金澍今年必拿奖。 金澍将来的路必将越走越好吧？ 似乎他已没有存在的必要？ 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他应枫，没有金小雨，饭圈照样会有其他人。前天饭圈还有人组织起来刷屏骂他，叫他滚出饭圈，说他是饭圈毒瘤。 他原本就不是重要的人。 金澍从前不认得他，如今不认得他，将来同样也不会认得他。 哪怕他是金贝贝的老师，他们的身份天壤地别，他们今晚见了一面不假，可也就只有这一面罢了。 应枫深吸一口气，摸到手边的手机，这才发现手机屏幕一直没关。 他有时会嫌弃手机屏幕自动变黑太麻烦，调成永不关闭。 眼前，手机上还是金澍那张照片。应枫已懒得去在意金澍是否看到，今晚对他冲击很大。八年都从未冷却过的狂热追星的心，终于开始有了变凉的迹象。他打开微博，上的是金小雨的号。置顶微博还是他自己p的金澍的照片，微博来源甚至是“老公送小雨的手机”。这八年来，他仅这个私人号，发的微博甚至已经超过了十万条，全部都只与金澍有关，其中也包括与人吵架的无数微博，他骂完绝不删博。 也是因这点，饭圈里常有人佩服他够“刚”，丝毫不怕被打脸。 应枫再笑，他只是懒。再者网上没人认得他，他将二次元与三次元分得很开，从不暴露一丝自己的现实生活，他也想记下他为金澍努力、战斗过的点点滴滴。他的手在屏幕上划着，今天最后一条微博是中午十二点，甚至还是跟人吵架。他点进那条微博，下面果然还是粉黑大战。 他又点进私信页面。 金小雨这个号有五十多万的粉丝，每天他能收到无数的私信，几乎都是骂他的。他从不关私信，因为他也从来不看。这会儿他却点进去看那些私信，脏得不堪入目，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他看到有人截图告诉他，饭圈里谁谁谁又在背地里骂他，还说要搞他，把他搞退饭圈。 骂他的人，昨天还跟他姐妹好般地么么哒。 这一刻，应枫是真的觉得有些累了。 他已不能再为金澍多做什么。 那他还有什么留下的必要？ 他凝视微博片刻，点进发表页面，突然打下两个字：脱粉。 他再点发送，微博发送成功。 几乎是瞬间，无数赞与评论亮起。 他将手机屏幕关掉，反过来放到一旁，再度埋进自己臂弯中。 “枫枫。”冯蕾蕾在外敲门，“吃西瓜吗？” 应枫没出声。 “枫枫……”冯蕾蕾再敲，“我进来了哦……” 应枫未阻止，他现在没什么劲。冯蕾蕾推开门，走到床边坐下，轻声问道：“怎么了嘛，可以告诉师姐吗？” 应枫的脑袋埋在臂弯里，摇头。 冯蕾蕾叹了口气：“我看到你新发的微博了，怎么了嘛这是，是因为师姐那些话吗？师姐就是开玩笑，你喜欢他，你就继续追啊。明天我们一早就去看他的新电影！让你凯哥请客，好不好？我们看一场，再买一场，给他加票房！看完，我们再去吃你喜欢的那家火锅店，点三盘螃蟹给你，好不好？” 冯蕾蕾是应枫身边唯一知道他这些追星行迹，以及知道他网名的人。 “宝贝，你微博下面一群小姑娘在哭呢，你不要吓她们，也不要吓师姐好不好？有不开心的事，你就告诉我。”冯蕾蕾伸手去摸他的头，应枫瓮声道：“师姐，我也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粉丝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胡说，我们枫枫可不是普通粉丝。你看你开个玩笑，那么多小姑娘哭，她们可就靠你呢。” 应枫再摇头，却是再也不说话。 都是假的，在金澍眼中，他们都是一样的。 冯蕾蕾束手无策，差点就要向凯哥求助。冯蕾蕾焦急的同时，也在一遍遍地刷新微博，因应枫的缘故，她也关注了不少金澍饭圈内的著名微博。应枫发了“脱粉”两个字后，都议论开了。 金澍的粉纷纷不解地问为什么，还有一些本就对应枫不满的在阴阳怪气。倒是对家的黑在狂欢，到处说着“金家大粉脱粉，正主要糊”的话。过了十来分钟，冯蕾蕾再一看，乖乖，“金小雨脱粉”已上热搜。 冯蕾蕾哭笑不得。 冯蕾蕾无奈道：“今天可是你生日呀，这还没过完呢，你还拿了一等奖，不能不开心哦……”边说，她继续刷微博，一刷，她刷出了金澍的微博！ 金澍自然是有微博的。但是大家，包括冯蕾蕾听应枫念叨多了，都知道，金澍的微博一直是工作人员在管理。微博上无非就是一些广告与宣传，金澍本人几乎没有发过微博。 但是新刷出的微博，是一张照片！ 冯蕾蕾来不及细看，就赶紧摇了摇应枫：“你老公发微博了！” 应枫兀自低落，无动于衷。 “我的宝贝啊，你快看哪！是真的微博！是他自己发的！” “你怎么知道……他从来不发微博的。”应枫闷声。 “他发了照片！” 应枫依然无动于衷。 “师姐求求你看，好不好！他真的发照片了！而且是生活照，配的字是‘生日快乐’！” 应枫一怔，立即从臂弯里抬头，冯蕾蕾将手机递到他面前：“你看！” 应枫正睛一看，真的是照片！ 而且微博来源是隐藏的，如果是助理发微博，来源都是他代言的手机品牌。 微博可能真的是金澍本人发的！ 这张照片上，金澍在开车，穿的甚至还是那一身，显然就是刚拍的！车内很暗，唯有些许街灯洒入。他的手扶着方向盘，侧身看向镜头，露出淡淡笑容，嘴角微挑，似乎在跟谁说话。 加上“生日快乐”四个字，应枫能猜到，照片应该是醒来后的金贝贝小朋友拍的，兴许就是从他这里回去的路上拍的。 因为照片拍得实在是太糊、太暗，也没有一点构图的技巧，全靠金澍的盛世美颜在撑。 那句话，一定也是对金贝贝说的。 但是应枫瞬间就要上天了。 他可不可以就当这句话也是对他说的啊！这就是地狱和天堂了吧，本以为是老天爷的警告，却又给他惊喜。 金澍怎么这样好看，他不爱笑，一旦笑起来就好好看。 这么好看的人，他为什么要脱粉啊？ 为了守护这么好看的人，他怎么能脱粉？ 应枫回身就爬起来，跪着抱住冯蕾蕾：“师姐，我好喜欢他哦。” 冯蕾蕾抱住他拍：“好好好，你喜欢他。”她笑，“你啊，真是的。” “我真的太喜欢他了。” “是。” “我最喜欢他，全世界我最喜欢他！” “是是是！” 冯蕾蕾见他好了，叮嘱几句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应枫盘腿坐在床上，握着手机先把那张照片保存下来，接着就开始对着那条微博傻笑。他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与偶像的儿子同一天生日，他已经很满足。往后每年，都能蹭到一句“生日快乐”了！ 他看了好久，才又给金澍发私信：老公！你今天又帅哭啦！首映礼上帅哭！新发的照片也帅哭！以后可不可以多发点照片？ 发完一条，他又继续：今天是我的生日，又陪着你度过一年啦。今年的生日愿望也是可以一直陪着你走下去_。你新发的微博，生日快乐四个字，我就当做是对我说的啦！ 发完私信，应枫心满意足地回到首页。 他这些年没少给金澍发私信，无数的人给金澍发，倒也被“已读”过，大家都知道那是工作人员读的。应枫心情好的时候给金澍发私信，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要发，心情一般更要发，总之每天都要发，他并未在意。因为哪怕是工作人员代读，也从未回复过谁。 他转发了金澍新发的微博：妹妹们，我又回来了。[可怜]，老公太帅，脱粉三分钟以自制[嘘]。不接受殴打！ 他一刷新，下面都是“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还有“姐姐吓人”、“我还zqsg地哭了！”，更有“就要打你！”，以及黑黑们的辱骂。应枫面不改色地回骂过去，心情好得飞起来。他看到有人说他上热搜了，回道：谁让我老公实红，带我飞升[得意]。 回完，他预备去看看自己的热搜是什么情况，主要是看又有哪些人在骂他。 谁料他误点到私信页面，他眼前一花，置顶的那个聊天框右侧的红色1，是什么意思？！ 应枫还真的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那样！ 与老公（金澍）的聊天框右侧的确有个1！ 应枫手抖地点了进去。 一水儿地蓝色聊天气泡中，左侧终于出现一个白色的聊天气泡。 气泡里有四个十分可爱的字：生日快乐。 应枫真实地哭了。 第6章 应枫拥有了二十多年来最幸福的一个生日。 他原想昭告天下，要将截图发到群里以及微博上时，他住手。 不知为何，他不想同任何一个人分享。 据他所知，这是金澍出道多年以来，头一回与粉丝有这样的交流。哪怕是工作人员随手回的，他也认了！ 应枫到底没在网上分享，告诉冯蕾蕾后，他独自乐了一晚上。 隔天是周末，他同冯蕾蕾和凯哥一起出去看电影。 韩未凯开车来接他们，一见到应枫就问：“枫枫的黑眼圈怎么这样明显？” 冯蕾蕾“哼”道：“有些人哦，追星追傻了，昨晚一夜没睡。” 韩未凯边开车，边问是怎么一回事。冯蕾蕾把昨晚，应枫是如何哭着冲进她的卧室，将她抱起来转圈的事一一说来，说得一贯稳重的韩未凯都大笑起来。不等冯蕾蕾提醒，韩未凯买了十张电影票。 到电影院取票后，韩未凯把另外七张电影票递给他：“补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师姐夫。”应枫一把抢到手里，笑容甜甜。 冯蕾蕾佯装受不了：“应老师真是势利哦……” 三人说说笑笑地买了爆米花和水，进去看电影。 金澍的新电影叫《潮退》，是文艺片，他演一个杀手，剧情以亲情与友情为主，整体偏压抑，反复背叛与被背叛，男主最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这样的片子，很显然是拿不到高票房的。金澍拍这样的电影，也很明显就是冲着拿奖去的。过去几年，他拍过不少高票房的电影，题材或是爱情，或是奇幻，节奏大多轻松。票房虽高，但因为定位问题，演技一直得不到业内认可。 去年起，金澍逐渐开始减少曝光度，大多时候都在闭关拍戏或者研究剧本。 《潮退》就是去年拍的作品。先前电影节放映，近期点映时，评价都很不错。昨天首映后，除开粉丝和黑，网上也是好评偏多。粉丝们很多都是昨天就去看了，个个夸好。但粉丝的爱是盲目的，甚至有些小姑娘没看懂，只是看到金澍哭了，她们就跟着哭。 应枫虽也盲目，但有基本的判断能力。在他看来，金澍的演技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是这不影响他在别人骂金澍演技烂的时候，疯狂怼上去，再疯狂吹金澍的好，这就是粉丝的双标吧？ 应枫对这部电影很期待，中间十张座位的票都是他们买的，他们三人坐得很宽敞，途中也没有人走来走去地打扰。应枫看得很认真，全程都被带了进去。看到最后，金澍终于完成任务，以为能够回家见母亲。他难得露出笑容，右腿已受伤，却还是踉跄着，甚至是快乐地在沙滩上往死者跑去，去从死者身上取回信物。 他到死者面前，拿下腰间的东西。随后也不看一眼死者面庞，一脚就将趴在沙滩上的尸体踢进海中。但他受伤，力量到底有限，只堪堪将尸体踢远几米。恰好海水上涨，盖过那具尸体，他静待海水退去。却在海水退去，带走死者面上蒙着的布块的瞬间，他看到了那人的脸。 那是他母亲的脸。 他怔在原地，海水再次上涨，比方才还多，海浪往他打来。他却疯了一样，拖着伤腿，往他母亲移去。海水一阵阵将他往岸上推，再一次次将尸体往海中带。他的腿不停流血，染红身边一小片水域，海水中，他伸手想要离母亲的尸体再近一点，却越来越远。 看到这里，应枫已泪流满面。 结尾时，潮退之后，金澍仰躺在沙滩上，眯眼迷茫地望着空中烈日。 两行眼泪缓缓从他眼角垂落。 应枫哭得不能自已。 观影出来，许多人眼圈都是红的，冯蕾蕾也是，韩未凯揽着她的肩给她擦眼泪。 冯蕾蕾对应枫道：“真的演得很好。” 应枫抽着点头，韩未凯也给他面纸：“是演得很好，不错的片子，周一我要去推荐给其他老师。” 应枫接过他的面纸，擦眼睛，擤鼻涕，还不忘傲娇道：“当然好，也不看看是谁，那可是我老公。” 韩未凯大笑，冯蕾蕾破涕而笑，就连身边其余人都一同笑了起来。 韩未凯请客，三人一同去吃火锅。 韩未凯忙着往锅中扔东西，再分别搛给冯蕾蕾与应枫。冯蕾蕾跟她的发小微信聊天，应枫则是低头在网上战斗。金澍的电影昨日上映，今天票房还没上亿，目前仅有八千多万。说实话，上映不足24个小时，又是文艺片，还是这么个题材，这个票房实属不错。 但谁让男主角是金澍，还是从前票房上过20亿的金澍。 黑子们嘲讽起来才不管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只管往死里嘲，应枫当然很生气。应枫是理智的，知道不能跟这些人讲道理。但他又实在忍受不了，万一就有人信这些黑子的话，真有人因为他们说烂，就不去看金澍的电影，那该怎么办？ 他要带领金澍的粉丝去控评。 除此之外，许多人都在分析昨晚金澍的“生日快乐”到底是对谁说，个个抓着蛛丝马迹在找。 应枫正忙得热火朝天，手机有电话进来，反倒把他吓了一跳。 打来电话的是金贝贝家的保姆，坦白说，自昨晚后，应枫现在看到与金澍现实中有关的一切都有些慌。但学生家中有电话来，总不能不接。他一接，反而变急了。 原来从昨天夜里，金贝贝就开始拉肚子。 应枫一听，心就揪了起来，是不是跟他买的那个冰淇淋有关？ 阿姨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贝贝拉得都虚脱了，吃了药，但是现在还是难受。” 应枫想了想，还是先老实交代了昨天给贝贝吃冰淇淋的事，阿姨连说没事，又问他：“老师，你能来看看我家贝贝吗？” “啊？” 阿姨都快哭了：“贝贝他爸爸工作忙，不在家，贝贝特别难受，还有些发烧，一直在哭。” 金澍去其他城市做电影宣传了，早晨十点就已有新闻图出来，昨天夜里就坐飞机去了，熟练掌握偶像行程的应枫知道得一清二楚。 若是不知道金澍就是金贝贝的爸爸，应枫二话不说就立刻去了。可是—— 应枫很犹豫，保姆阿姨可能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抱歉道：“老师，对不住，是我看孩子哭太着急。我再去哄哄，不好意思。” 阿姨挂了电话，应枫闷闷不乐地也放下手机。 “怎么了？”冯蕾蕾问。 应枫把事情一说，冯蕾蕾也担心：“啊，不会是蛋糕的原因吧？可我用的食材都是最好的。” “医生说是受凉的缘故。” “那你去啊，孩子很可怜，这家的家长也真是，一点也不管。”冯蕾蕾劝他，“你去吧，你问清楚地址，凯哥送你去。”凯哥听到这话，起身就要送他。 “别别别！”应枫还在犹豫，犹豫间，阿姨又打来电话，带着十足歉意地说：“应老师，我……” 应枫暗暗叹气，认命：“阿姨，我现在过去，你别急。” “谢谢！老师太谢谢你了！司机已经到你家楼下了！” “……我在外面吃饭呢，阿姨把地址给我吧——”说到一半，应枫才想起，金澍的家，怎会轻易让人知道？ 虽然他其实是知道的。 应枫到楼下等车来接他。 直到上了车，他还很懵。金澍住在哪里，他们都是知道的。金澍已经尽量低调，但抵不住实在红，无数的人跟他。他最常住的是郊区一栋别墅，当时爆出地址时，还有很多人冷嘲热讽这豪宅都是吸的粉丝的钱。 应枫当时也是冲在第一线去回骂了，粉丝就爱给金澍花钱，关他们什么事？ 别说一栋豪宅，金澍这八年的努力与艰辛，他都看在眼里。就是十栋，一百栋，金澍也完完全全值得。 偶像赚钱，偶像过得好，偶像风风光光，是粉丝最开心的事。应枫变身金小雨时，就有点人来疯，别人越骂他，他越要气死对方才成。再者金澍一直都红，这是他们做粉丝最大的底气。那阵子，他微博的置顶微博，甚至就是那豪宅的俯视图，配字：你买得起吗？我老公买得起！ 不用多说，下面的评论自然又是粉丝与黑黑们的狂欢。 应枫想到这些，不由想要捂脸。 做梦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走进这栋别墅。 幸好，金澍不在家，应枫松了口气。否则，他真的没法云淡风轻地面对追了八年的人。 可是这气刚松，他又提了起来。 金澍不在家，金澍他的妻子呢？ 但也来不及多想，司机没多久就停下了车。 他往外一看，这就到了？ 他们不仅没出城区，司机甚至将车停在了最中心地带的一栋老式的居住楼下。这楼有些年代了，位置特别好，就在一家很出名的地标商场背后。政府也一直没拆，实在是补偿不起这个拆迁费。 司机回头朝他笑：“老师，到了。” “哦。”应枫尚有些懵，下车。 司机在他身后道：“老师，我就不上去了。在五楼，独户的。” “好的，谢谢你。” 司机摇摇头，笑着将车开走。应枫在楼下踟蹰片刻，保姆阿姨打电话来询问他到了没。他才不得不上楼，他特别怕敲门之后，金澍的妻子过来给他开门。忐忑地爬楼上五楼，门却早就开了，阿姨在门口等他，见他过来，一脸惊喜：“老师！你来了！” 不是金澍的妻子。 应枫莫名再松一口气，他朝阿姨一笑，走进去换了阿姨递给他的鞋。他也不好意思仔细打量，只大致看了看。这栋楼很旧了，外表看上去更是很有年代感，房子内却是另一种感觉。房子也不大，估计也就一百平出头，特别温馨。 一看就是真正的家，到处都是生活的痕迹。金贝贝的玩具随处可见，桌上甚至还有金贝贝的课本。有一面墙上挂了许多照片，他看过去，几乎都是金贝贝的独照，刚出生时，一两岁的，都有，中间一张是合照。 应枫的心猛地一跳。 阿姨去给他倒水，他不由往前走到墙前。合照上，金贝贝坐在金澍的脖子上，一大一小都戴着墨镜。金贝贝的手臂上还系着气球，他抱着金澍的头朝镜头笑得特别灿烂。金澍倒是一贯冷冷地看镜头，一只手插在牛仔外套的口袋中，另一只手往上扶住金贝贝的腿。 这是生活中的金澍啊。 不是电影中，颁奖典礼上，与粉丝们辛苦跟来的机场照中，或多或少都会戴上面具的金澍。 这是即便还是冷漠，却也要小心伸手扶住儿子的最真实的金澍。 他终于有了一些些，他的学生，真的是金澍儿子的实感。 应枫再度痴迷看着照片。 “老师。”阿姨在他背后叫他，他回神，立即回头。 阿姨把水杯递给他，笑道：“老师，你喝水。” “贝贝呢？”应枫想起正经事，赶紧问。 “之前哭闹了一阵，要爸爸，也要应老师。刚刚才睡着，睡不了多久，过会儿估计还要醒的。”阿姨解释，又指向沙发，“老师请坐。” 应枫不好意思再看照片，点着头就到沙发前坐下。 阿姨又是一阵抱歉，再道：“老师，真的不好意思。好好的周末，又打扰你。贝贝，他是真的喜欢你。夜里拉肚子醒来，发现不在你家，就已经哭过一次了。” “没关系，我也很喜欢他。” “老师，你见过贝贝他爸爸了，应当也知道——” 应枫点头。 “他爸爸很忙，贝贝从小到大几乎都是我在带。先生很爱他，但是这样的职业——”阿姨苦笑，“没办法，贝贝小，经常见不到爸爸，难免伤心。他爸爸也很急，可人在外地，又能怎么办？我也实在是没了办法。” 应枫丝毫不敢暴露他是金澍脑残粉的事，只能不停点头。 “先生将贝贝保护得很好，没人知道他们父子的关系。你们学校也就孙校长知道，如今还有老师你——” 应枫赶紧道：“阿姨，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阿姨笑：“我哪里担心这个，我看到老师第一眼，就知道你特别好。” 应枫干笑几声，不知要怎么回。正当此时，卧室里又响起了金贝贝的哭声，这是又醒了。应枫记得自己来的目的，起身跟着阿姨走进去。 金贝贝在发烧，脸色有些红，本还在哭，看到应枫往他走来。他立刻抽了一声，泪盈于睫，盯着应枫，软软叫他：“老师……” 知道他就是金澍的儿子后，这张脸简直是怎么看，怎么像。 应枫无法平静，尤其金贝贝又这样可怜这样乖地叫他，他满腔慈父情怀。 他坐到床边轻声跟金贝贝说话，与金贝贝一问一答，金贝贝伸出手，也拉住他的手，问他：“老师，三只小飞熊的故事，下面是什么样子的啊？” 应枫握着他发烫的手，坐在床边，特别温柔地再给他讲了一遍三只小飞熊。 与台下粉丝拍完大合照，金澍在众人的掌声下离开舞台。 身影方在舞台消失，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一抬头，他的助理小施已将手机递给他：“已经拨过去了。” 金澍将手机放到耳边，面上全是焦急。 电话接通后，他立即问：“怎么样了？”阿姨在对面说话，他疾步往外走，小施与另外几位工作人员以及保镖护着他。有不少粉丝跟到了后台出口处等他，金澍微微低头，小施用手臂护着他的脸。 可是金澍太高了，小施踮着脚也根本护不住。 儿子在家发烧，下了台，金澍实在笑不出来，他面色很不好看。值得庆幸的是，他原本也不是爱笑的人。粉丝们见他出来，不管不顾，兴奋得立即开始尖叫。 尖叫声太大，金澍听不清阿姨的话，他心中有些烦闷。 他走得更快，快要走出大门时，他听到阿姨说：“后来应老师来了，贝贝好多了，不哭了。现在应老师给贝贝讲故事呢，贝贝睡着了。” 金澍停下脚步。 恰好，身后一个女孩子尖叫：“金澍！我喜欢你！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金澍忽然想到，有个人的微博置顶就是那句——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第7章 “应老师。”阿姨在门外轻声叫他。 金贝贝握着他的手，再度睡着。应枫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手，走到门边：“怎么了？” 阿姨把手机递给他，应枫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阿姨将手机硬塞到他手中，随后便走进卧室中陪金贝贝。应枫忽然紧张，他看了看手机，看到屏幕上“先生”两个字。 不行了，他又开始抖了。 应枫磕磕绊绊地将手机移到耳边。 “你好。”金澍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 应枫觉得自己又要溺死了。他喘不过气，也不敢喘气，生怕自己的异样被对方发现。 “麻烦你了，应老师。”金澍又道。 应枫真的要死了。 金澍在叫他“应老师”！说麻烦他了！ 不麻烦啊！真的不麻烦！ 应枫甚至伸手扶住墙壁，再不扶真要瘫了，他又听金澍继续道：“我在外地，现在回南安，大约两个小时后到家。” 不仅要死，还想哭。 他的男神在跟他说这样具有生活气息与真实气息的话，他还在人间吗？ 应枫始终不说话，金澍倒是一直在说，他又道：“晚上一起在家吃饭。” 应枫更懵，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金澍道：“回见。” 说罢，金澍挂了电话。 应枫靠在墙上，又开始发蒙。 阿姨知道他要留下吃晚饭，兴致勃勃地在厨房准备。 应枫这才知道，是真的要留他吃饭！还是在这个家里吃饭！难道，金澍的那个被拍到的别墅只是幌子？他其实一直都住在这里？ 应枫不敢留下吃饭，要他跟金澍吃饭？ 他哪来的胆子！他怎么可能吃得下！他坐着都要往下瘫吧！ 可是金澍都说“回见”了，他又不敢再打电话过去拒绝。他只能傻站在厨房里看阿姨忙碌，阿姨在剥石榴，将晶莹剔透的石榴粒用银勺都拨到漂亮的玻璃碗里，笑着告诉他：“贝贝和他爸爸都喜欢吃石榴，这是今天新摘的，晚上我们榨石榴汁喝。应老师，你喜欢吗？” 应枫听说金澍喜欢吃石榴，耳朵早就竖了起来。 如今市面上，说他是金澍的第一个粉丝也不为过，他追了太多年，但他真的不知道金澍喜欢吃什么。也不能说不知道，只是那些都是来源于媒体的采访，小姑娘们都信，他却不大信。他觉得明星们，在镜头前都是有保留的。 果然如此！ 谁都不知道金澍喜欢吃石榴！ 应枫一面紧张，一面更不敢跟金澍再见面。 他能熟练按照时间顺序以及倒序背出八年来金澍的每一个代言，每一个扮演的角色，拍的每一本杂志的封面，甚至是合作的每一位演员。 但正如他也是才知道金澍喜欢吃石榴一样，他熟悉的始终是遥不可及的那个金澍，那是金澍扮演出来的金澍。他不渴望碰触真实的金澍吗？ 当然想啊！ 可是碰触了又能如何？他依然只是一个默默不闻的小粉丝罢了。 所以不如从未近距离接触过。 而且他今天一点没打扮！一夜没睡，早晨匆匆睡了几个小时，被冯蕾蕾从床上拉起来出门，脸上本就是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反正跟师姐、师姐夫一起吃饭，他随便套了件白t恤与牛仔裤，蹬了双染上颜料的白球鞋就出来了。 t恤的背后甚至有硕大的“全村の希望”这么五个狂草大字。 他也不是什么太在意打扮的人，但好歹是见男神，怎么能这样？ 就这样带着全村人的希望出来见男神？ 丢死人了好吗。 昨晚好歹还穿了身西装呢。 不能见，一定不能见。 应枫回到卧室继续调教着的金贝贝，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 他给冯蕾蕾发微信，叫她给自己打电话，谎称有急事找他。可冯蕾蕾半点反应也没有，他急得又偷偷溜到客厅，分别给冯蕾蕾与凯哥打电话，没人接。 难道天要亡他？ 应枫急死了，更是好几次跑到厨房想要跟阿姨道别。阿姨温柔看他，问他“饿不饿”，还问他喜欢吃什么，他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眼看就要到两个小时，应枫豁出去了，再次冲到厨房。 “老师？”阿姨抬头。 应枫要张嘴，手机终于响了！一看，果然是冯蕾蕾，应枫赶紧接起来，不顾对面师姐怎么说，他大惊失色：“什么？真的？我这就来！你等我！” 说完，他无奈地对阿姨道：“阿姨，我室友忘带钥匙了，被关在门外。” “哎哟，要不老师，请司机帮你把钥匙送回去？”阿姨记得冯蕾蕾，但是金澍身份特殊，她不敢做主也请冯蕾蕾来家里吃饭。 “不用了，阿姨，我还是先回去吧。” “啊？” “阿姨，我先回家了啊，她一个女孩子挺害怕的，我们那层其他几户都不住人，我先走了。”应枫说着，回头就走。 阿姨本来用手和肉馅，见状着急洗手，再擦手。她跟到门外，应枫抱歉道：“贝贝醒了，告诉他，我们周一再见。不好意思！”不等阿姨再说话，应枫拉开门就跑。 阿姨无奈目送他离去。 金澍的车刚开到楼下，他就透过车窗看到楼道里慌慌张张跑出来一个人。 他虽急，也没当回事，准备等人走了再下车。楼道外恰好有盏路灯，一下就将那人的脸照清楚了。金澍摇下车窗，只听那人在打电话，着急而又亲昵地说：“凯哥快来接我！凯哥来接我！快！” 那人走得特别快，跟身后有野兽追似的，“全村の希望”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金澍到底还是摇起车窗，小施跳下车给他开门：“老大，你下车吧。” 金澍下车，回头又看了眼，早没了那人身影。 应枫临时逃脱，其实是有些忐忑的。 金澍亲口邀请他一起吃饭，还亲口跟他说“回见”。 他却溜了。 男神会不会有些生他的气？ 他甚至为此焦虑了一整天，直到他又见了一组新图。金澍休息了一天，周日晚又继续飞往其他城市做宣传。深夜的机场中，金澍的心情好似还不错，难得没戴口罩，也没戴墨镜。更是难得停下地给粉丝签名，他们群里的一个土豪姐姐去了，回来后一边给他们看照片，一边说自己已死。 应枫太懂这种感觉。 不过他却放下了心，金澍的心情既然不错，金贝贝的身体应该也好了？ 是他想太多，他算什么呀，金澍怎么会在意他？ 他放下心，再度化身金小雨，上网开始厮杀。 他暗想，果然这样才是合适的。 他这种追星过度疯魔的人，真的不适合见偶像本人。现实与虚幻分不清，还不如一直虚幻着。 但他还是隐隐会想到那晚见到金澍本人的事，毕竟这辈子应当也就这一次。 他想控制自己不想，却还是忍不住去想金澍的妻子。坦白说，金澍的家中，真的是一点女人的痕迹也没有。他那天临走时，倒是在鞋柜中看到了男式球鞋，可是一双女人的鞋也没有。 保姆阿姨也从未提起过贝贝的妈妈，金贝贝本人更是从未说过“妈妈”。 难道，夫妻关系不好？ 金贝贝的妈妈会是谁呢？将金贝贝生得这么漂亮，金贝贝混得比金澍还多，应当也是外国人。难道是国外的演员？超模？名媛大小姐？金澍还未转型前常去时装周，经常有漂亮超模与他合照。他在国外开过演唱会，出过英文单曲，国外粉丝也很多。 或者说，金贝贝的妈妈，就是金澍曾说过的初恋吗。 毕竟金贝贝应该是在他十八九岁的时候有的，那时候金澍还未这样红，而且他在国外长大，十六岁才回国。 想着想着，应枫心中又有些酸。可是酸又能怎么样？ 他再度拿出手机，上网刷金澍。 还是继续沉迷追星吧。 追星使他快乐。 先前给他拍过照的钱老师也终于将照片发给了他，他一看倒是乐了，拍出来的效果真的和金澍那张特别像。他自己欣赏了会儿，将自己那张与金澍的照片拼贴起来，还特地调成照片的尺寸。 冯蕾蕾有专门打印照片的机器，他自己打了一张出来，塞进钱包里。 冯蕾蕾又活活笑了他一晚上。 应枫送给金贝贝一个moleskine小王子主题的笔记本。 于应枫而言，一个笔记本卖288是很贵的，他都舍不得给自己买，唯一的一个还是师姐夫曾送他的生日礼物。这辈子，他也就买过两次，这是第二次。给金贝贝买时，他眼睛同样也没眨一下。放学后，办公室里，应枫把本子递给他，弯腰笑着跟他说：“老师送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能用这个本子记录你觉得快乐的每个瞬间。” 金贝贝特别惊喜地张着小嘴巴，爱不释手地摸着手中本子，许久才抬头小声道：“谢谢老师。” 应枫将东西收拾好，正要跟他一起走出办公室，金贝贝又小声道：“老师，你可以在本子上签个名吗。” 应枫笑，真不愧是大明星的儿子。他点头，打开本子，用钢笔在第一页写下：祝贝贝快乐地长大。 再署上自己的名字。 金贝贝很宝贝地将本子抱进怀里，笑得露出小白牙。 应枫笑出声，摸摸他的一头小卷毛，将他送到学校门口，送到保姆阿姨手上。 应枫喜欢这样的生活。 早前因见到金澍本人带来的迷茫、不知所措甚至是嫉妒，随着属于他自己生活节奏的慢慢铺开，还是没了。 那只是美好而又仓皇的一个小插曲。 插曲过后，现实生活中的他，作为应枫的他，照样要生活。 第8章 《潮退》的票房慢慢爬到了三亿，至此距离正式上映已有十天。 三亿是个坎，包括应枫在内，所有的粉丝都松了口气。文艺片拿到这个票房实属不易，金澍本人对这个电影更是很上心。几乎每场宣传，他都亲自到场，金澍很忙。 这十天来，每天都有新的宣传照与新闻、采访通稿，应枫也忙得不亦乐乎。 “金澍宇宙后援会”这个微博一直是应枫独自在管理，这个号也是金澍的第一个应援微博。当初刚注册时，粉丝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金小雨。 八年来，渐渐有人加入，一同修图、想文案，账号密码却一直只有应枫知道，倒不是所谓的怕人“揽权”，网络上的东西，说白了，谁在意？其他站子还卖卖周边与照片赚点钱，他这个从未赚过一分钱。只是，这是他为金澍建立的，账号与密码全部同金澍有关，他想从开始到最后，这个账号都只有他与金澍。 这样的小心思，其实挺可笑。 应枫从前也不招新，都是单干，当时还不流行追偶像的线下，也没那么多的前线照片。后来名气渐大，追星方式也一一升级，开始有粉丝主动要求参与进来。 每位参与进来的粉丝，应枫都会事先说清楚，能接受的就加入。也好在，加入进来的一波波女孩子们，来了又走，却几乎都只沉迷于追线下，也实在没时间发微博。女孩子们负责提供照片，偶尔参与修图。 应枫专门修图与写文案，以及发微博。 但是这学期开始，他开始当班主任，还是一年级班主任。 自他朗诵诗歌发挥出色后，孙校长竟然真的记住了他，有回在学校看到他，还特地拍拍他的肩膀，说要听他上公开课。 吓得他赶紧回家好好准备。 他现实中越来越忙。这种情况从前也有过，但是从前在现实中，金澍是真的不认识他。 现在金澍的儿子是他的学生。 网络中的金小雨想做好。 现实中的应枫也想做好。 偶像让他们做粉丝的都很骄傲，他也想让偶像为他骄傲。 应枫开始犹豫，是否真要将密码等共享给几个信任的网友？ 可他八年来的小心思始终在作祟。 票房上三亿后，一轮宣传也已过去，粉丝内部商量着再来一轮包场。包场需要钱，管理们能出钱的都出了，粉丝们能出的也都出了，可还是不够。 因为当班主任，应枫已经辞去了晚上的兼职。 见状，他又打算继续做兼职。 冯蕾蕾知道后，问他：“何苦呀你？你做兼职，一个月也不过多几千块钱，值当什么呢？” “如果每个人都多几千呢。” “哎。”冯蕾蕾揽住他，“我很担心你，宝贝。” “师姐……”应枫也靠在她身上，“可是我们都希望票房能再高一点。” “宝贝，你真的绷得太紧了。这不好，你要明白，那些终究不是现实。你已经追了他八年，你也已经二十六了，你不能一点存款也没有。” 应枫叹气：“我要是中奖中个五千万就好了，全部拿去包场！” 冯蕾蕾为了逗他高兴，给他讲了个趣事。他们学校里，两个女孩子为一个男生打架，在艺术节晚会的后台里疯狂扯头花。听到“扯头花”三个字，应枫还真的喷笑出声。 众所周知，饭圈里最爱用“扯头花”三个字调侃，尤其很多女团都有在后台互扯头花的传闻。 他没想到还真有人扯头花。 冯蕾蕾也笑：“是真的扯头花，哎哟，吓得我。刚跳完舞，古风舞蹈，可仙可美了，头上簪的鲜花。到后台忽然开始互扯，头发全乱了，花瓣散了一地。” “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学长呗。” “学长很帅吧？” “巨帅。”冯蕾蕾点头，“真的巨帅，关键这个男孩子成绩还特别好，常考全市第一，气质也简直了，校服穿在他身上都不一样了。偏偏家里穷得叮当响，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学校里好多女孩子喜欢他。他的生活费、学费全是自己赚的，特别酷吧。打工的咖啡店，天天爆满，老板求他不要走。念高三，应当是没钱出国的，明年就看着那几个学校来抢他吧。校长还在下面呢，特别生气，说学生压力太大，要再招个专门做心理辅导的老师来。” 应枫叹口气，靠在沙发上：“我也需要心理老师辅导了。” “你只要少看看你的老公就好了。”冯蕾蕾也叹气，“美人都是祸害啊。” 应枫赞同：“没错，金美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冯蕾蕾瞟他一眼：“应美人自己不知你也是个祸害？” 应枫悲伤：“可是应美人祸害不到他想祸害的。” 当晚，应枫失眠了。 他上了金小雨的号，点进与金澍的聊天框发呆。其实今天的私信已经发过了，无非就是说说今天天气如何，今天有哪些高兴的事。毕竟偶像给他们带来快乐，他也绝不能把不开心的事展示给偶像。 没有高兴的事，他也能编出来高兴的事。 虽然偶像不知道，偶像也不在意。 应枫此时心情不太好，他落寞地打字：老公，我失眠了tat。 在网上做金小雨多年，应枫总是很放飞自我，现实生活中他绝不会说这样的话，也不会用这样的表情符号。 他再打：最近好忙好忙好忙……你现在在做什么呀？你好久没发微博了。 应枫发完便开始后悔，他还是不该把不开心的事告诉偶像知道，更不该这样要求偶像。他立刻撤回这两条消息，忙中他也没察觉，几乎是撤回的瞬间，那两条被已读了。 应枫撤回后，扔了手机，拉起被子盖住脸，努力睡觉。 结果就是，隔天早晨，冯蕾蕾还在睡梦中便被应枫一把抱了起来。 冯蕾蕾睡眼惺忪，什么都不知道，被应枫抱着念道：“师姐，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他们俩认识这么些年，这话，冯蕾蕾听了上万遍都有了。她“嗯”了声，迷蒙道：“你最喜欢他。” “我真的特别喜欢他！”应枫再念一遍，放开冯蕾蕾，又旋风般地飘了出去。 冯蕾蕾卧倒继续睡。坐地铁去学校上班时，冯蕾蕾才有空打着哈欠去看金澍的微博。毕竟能让应枫发疯的事，只能也是必须只能与金澍有关。 原来是半夜里金澍又发微博了。 这次倒也没配字，只是又破天荒地发了照片。 显然是在酒店套房，金澍靠窗而坐，手拿书，回头看镜头。没开什么大灯，也就手边一盏台灯。金澍穿了件衬衫，没领带，回身时，恰好能看到一点点锁骨。这么点灯光，也就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与锁骨。 他的眼睛又是蓝色海洋。 他没笑，眼中却难得有一丝真挚，当真是足够吸引人。 冯蕾蕾“啧”了声，念道：“是帅哭，只是这人看起来不对劲啊，频繁发照片可是恋爱的征兆呀？发给谁看呢？那天还说‘生日快乐’？”她想，金澍不会是谈恋爱了吧？这可千万不能透露给应枫知道。 她再去看金小雨的微博，一早上光转发那条微博就转发了三十多遍，直说自己“深陷热恋”，她笑着摇头。 冯蕾蕾是过来人，她觉得金澍绝对是有情况。 可她也是普通人，不可能把金澍绑到应枫面前。 她不愿看到应枫伤心难过。 她暗自想，是该给应枫找个男朋友了。 应枫的高兴却也没能维持太久。 中午他午休，顺便上网时，发现网上变天了。 “我为哥哥扛炮撞大墙”群里，招财喵都快哭了：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吧？哥哥怎么可能会喜欢男孩子qaq！ wtf：喜欢男的没什么，可怎么能喜欢那个货？！我靠，老娘昨天才骂过他啊！还跟他的几个粉丝吵了一个小时！ 招财喵：可是真的是同一家酒店，同一个窗户qaq，我好怕啊 金小雨：怎么了？？？ 招财喵：姐姐你来了qaq 塔罗女王：[图片]，大王夜里发的照片，安歌夜里发的照片，你看看。 应枫一看，血立即往头上涌。 安歌是这几年同样很红的一个男明星，他与金澍其实是撞了一些属性的，安歌也是混血，甚至安歌的眼珠子有时候也是蓝的，只是蓝得不如金澍清透。安歌刚出道时，金澍正准备转型，很多人说安歌是要接班。 路人起哄，金澍的粉丝与安歌的粉丝却是相互讨厌。偏偏安歌这两年发展得真的很不错，尽管久了大家才发现，这两人无论是长相，性格还是发展路线完全不同，还是不妨碍两家吵架。 安歌比金澍小几岁，也就是近期金澍的确转型成功，再也没有重合的地方，两家才渐渐停止争吵。 眼前的照片，是昨晚金澍与安歌照片的对比。 两人的房间真的很像，就连角度与发照片的时间都特别像。 两人都是混血，但金澍是纯粹而又完美的英俊，安歌是纯粹且标志的漂亮。金澍个子高，身材一级棒，很英俊，很冷，甚至很飒。安歌身高适中，身材纤细，曾有人说他是画中走出来的古堡美少年。 应枫还真没怎么跟安歌的粉丝吵过，他早看出来了，他们两家绝对不可能成为对家，除了都是混血，真是再没有一样相同的。 可是现在看到两人的照片，他好绝望。 两人好配。 真实相配。 招财喵还在哭：好多人说这照片是他们俩互相拍的，你们看，昨晚安歌的确也是在那座城市。他家粉都说他这个月在休息，没工作，为什么要去那个城市？还要住一个酒店，拍这样的照qaq？ wtf：别说了我靠 塔罗女王：你们冷静……我树是标准直男好吧，照片是我树先发的，是安歌倒贴。他不是最喜欢倒贴，当初要不是宁休带他进圈，他哪里能红？他是抱大腿出身，宁休不玩了，桑言的抱不上，就来抱我树的咯，嫌弃死了。 招财喵：真的吗qaq 塔罗女王：安心啦 wtf：不管了先去微博上撕一通！居然都有了cp饭！还有超话！我要去投诉！ 应枫遇到这样的刺激，脑袋有些混乱，再看塔罗女王的话，他瞬间清醒。 金澍绝对是直男啊！ 他有妻子！他还有儿子！ 金小雨：等等我，一起去撕。老公，绝对，绝对，绝对是直男。相信他，好吗？ 招财喵：姐姐这么说我就信了qaq 塔罗女王：哈哈哈小雨说得对，请相信我树好吗！我们喜欢他这么多年，如果连这样低级的抱大腿行为都分辨不清楚，还配待在这个群？安歌最近没什么代言跟消息，纯粹是要拉着大王炒作。 招财喵：嗯qaq 可是金澍跟安歌的外貌实在太相配，一群吃瓜路人兴奋不已地凑热闹。两家的粉丝则是在互相嫌弃，互相骂，简直是闹得不可开交。偏偏两位当事人与当事人的工作室，都毫无动静。 过了午休时间，应枫只好放下手机，继续去上课。 放学后，将学生们都送到家长手中。他回头背上自己的包，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就赶紧往家赶。回家他要打开电脑，与那些人好好理论理论！ 已是九月末，天有些凉，尤其他开车迎着风。 他只穿了件牛仔衬衫，忘了带外套，其实是有些冷的。但他头上戴着耳机，放的是金澍早年的歌，声音似乎温暖了他。路上他的手机不停响，他实在憋不住，将车停在路边。他两脚踩地，翻看手机消息，正吵到关键时候，有人骂金澍，他一肚子的火，小电驴也不开了，停在路边就开始理论。 应枫的追星准则很简单，只要不上升到金澍本人，一切好说。 但是一旦敢骂金澍？ 看他怎么怼这些人！ 应枫的小电驴是粉色的。倒不是他多么喜欢粉色，实在是当时买电瓶车时，这个色最便宜，钱都拿来追星超穷的他，当然顾不上它的颜色，立刻付钱骑回家。 此时，清爽好看的应老师，骑着粉色小电驴，停在路边，手指在手机上乱飞，还当真是道挺别致的风景线。来往的路人，都要看他几眼。 可他戴着耳机，低着头，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 粉丝吵架，吵到最后常常是顾不上讲道理的，只是车轱辘地来回骂。 应枫敲键盘的手越来越重，敲得特别用力。他沉醉其中，突然听到有人叫他：“老师……”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老师~”又叫了一声。 他茫然抬头，回首一看，就在他的身边！仅仅几厘米的地方，停着车，金贝贝的小脑袋又从里面钻了出来，欢快叫他。 他的耳机里，金澍的歌放完了。 眼前，金贝贝的小脑袋动了动，现出身后另一张脸。 金澍的歌放完了，可是金澍本人出现了…… 这真的是人间吗？ 第9章 “老师！” 应枫回头看他，金贝贝高兴地又叫一声。应枫“啊”了一声，眼睛不知道应该往哪儿放。幸好金贝贝动来动去，很快又遮住了身后人的脸。 “老师，我们今晚一起吃饭吧！”金贝贝期待地看他，照样是趴在车窗上，对他眨着那双会发光的眼睛。 “呃……”应枫还没找回语言功能，光会盯着金贝贝看了。 他的手机上，各样消息还在不停跳，他顾不上。 “老师，好吗？”金贝贝再问。进了九月，天就越发黑得早。他在路边停了怕是已有半个小时，天色越来越暗，路灯已渐渐亮起。随后又是几阵夜间的秋风经过，只穿了薄薄衬衫的应老师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觉得有些尴尬，但终于回过神。 夜色掩饰了他微红的脸色，应枫不好意思道：“老师今晚有事，不能陪你一起吃饭，对不起啊。” “……哦。”金贝贝失望地抿嘴。 应枫强装镇定，抱歉对他一笑：“老师先回家了，我们明天见。” 说完，他也不敢再看金贝贝恋恋不舍的眼神，将手机往电脑包里一塞，骑上他的小电驴就要赶紧溜。 “应老师。”又有人叫他。 应枫的双脚已经踩上电瓶车的踏板，车已发动，他又活生生地停了下来，他不敢回头看。 “应老师，一起吃饭吧。” 应枫望着面前道路，这路，他来回走了两年多，早已熟悉。可只因那人简单的几句话，一切立刻就变得有些迷糊起来，他甚至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应老师。”他又叫他。 应枫回头看向车内，金贝贝已被他揽在怀里。他平静而又真挚地看他，并道：“谢谢你这样照顾金贝贝，我想表达对老师的感谢，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 “可以吗？”他说完，对应枫浅浅一笑。 应枫又要死了。 别说是吃饭了，命都能给他。 此处离家不远，应枫把自己的电瓶车送回家，锁好，来不及送包上楼，他上了金澍的车。 车后座很宽敞，金贝贝坐在他们俩中间。应枫全程都恍若还在梦中，更似飘在天上，不敢动，更不敢往右侧看。金贝贝却高兴极了，最喜欢的爸爸和老师都在身边，他往应枫凑了凑，问他：“老师，你最喜欢吃什么呀？” “……贝贝最喜欢吃什么？”应枫本不敢说话，但孩子问，总不能不说。 金贝贝笑：“我喜欢吃的东西有好多哦。” 刚开学那阵子，金贝贝真是个一看就很孤僻的小朋友。反而是后来跟梁雪奇打了一架，经由老师们观察，金贝贝变得开朗些了，开始跟同学们说话。此时，可能因为他爸爸在，金贝贝更是笑得特别亲近与可爱。 笑容很能感染人，应枫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金贝贝看似真的很喜欢应枫，他再往应枫靠了靠，抬头看他。应枫伸手把他抱到自己腿上，金贝贝再度笑出声。应枫的笑容弧度也变大，有那么一瞬间，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将金贝贝抱紧，不经意回头，看到身边，金澍在看他。 梦回人间，他一惊，立即正襟危坐。 到金家后，熟悉的环境，金贝贝更为兴奋，他还特地拿来一双拖鞋：“老师，这是你的拖鞋哦。” 他是兴奋了，应枫反而更拘束，因为金澍就站在身后！ 应枫作为资深的金澍脑残粉，将金澍的行程熟记于心，明明这个时候金澍还在外地做宣传才是！怎么又回来了！而且回来得静悄悄，谁也不知道，一张机场返图也没有，没人去接机。但凡有一个人知道，他也不至于这么慌张呀…… 应枫僵硬着换了鞋，他手上提着电脑包，换鞋时，左手拎包，右脚悬空。结果包过重，他的身子一歪。他痛苦闭眼，已做好在偶像跟前出丑的心理准备，结果有人揽住他的腰。 他脸上涨得通红，稳住身形。 金澍松开他腰间的手，拿走他手中的包，应枫动也不敢动，包就这么被人拿走。 金贝贝回头一看：“老师，你是不是热呀？” 应枫的脸更红…… 阿姨很欢迎应枫，以为他是真的热，还给他端来一杯插好吸管冰镇过的石榴汁，笑道：“老师，你喝啊。” 应枫硬着头皮喝，阿姨又问：“老师喜欢吗？” 应枫直点头，阿姨道：“贝贝和他爸爸也喜欢。老师你坐，我去做饭。”阿姨说完，冲应枫一笑，再朝金澍点点头，转身就去了厨房。 金贝贝背着书包拉应枫到沙发上：“老师你坐！” 应枫坐下，手上还拿着那杯石榴汁。他的眼睛没处放，只看金澍将他的包放到桌上，也坐到沙发上。应枫更紧张，低头继续喝石榴汁。 “老师，我去做作业！”好好学生金贝贝举手，“写完作业就吃饭啦！好孩子都是一放学就做作业的哦！” 这么热衷于做作业的孩子已经不多了，应枫是真佩服。虽说他很希望金贝贝留下，但也不能阻止孩子写作业啊。他点头，再摸摸金贝贝的小卷毛。金贝贝笑得小白牙更闪，高高兴兴地回身进房间做作业。 客厅中只剩他跟金澍两人。 应枫埋头咬住吸管疯狂吸石榴汁。 “不凉吗。”金澍问。 应枫差点呛到：“还好……” “天色转凉，应老师下班时还是穿件外套的好。” 打喷嚏果然被男神看到了！应枫心中悔恨，但他也不敢有什么举动，只是点头，囫囵说着“谢谢”。 刚说完，桌上电脑包中，应枫的手机就开始响。 应枫尴尬抬头，金澍特别绅士地已经起身将包拿来。应枫脸上的热度就没退下过，“谢谢”，他又说了声，摸出手机来。是冯蕾蕾给他打电话，只是他刚拿出手机，铃声就停了。他也没有往回拨，低头继续吸石榴汁，吸得太快，腮帮子都跟松鼠似的。 “应老师，慢点喝，还有很多。”金澍又同他说话。 应枫这次是真的呛到了，他并不是贪吃啊！他只是紧张才喝得那么快！石榴汁到底什么味，他都没尝出来。他呛得直咳嗽，捂着嘴巴回头，金澍满脸关切看他。他咳嗽得更厉害，谁家偶像谁熟悉，金澍还真的很少有这样的表情。他咳得昏天暗地，金澍犹豫片刻，伸手至他后背，拍了几下。 应枫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他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咳嗽减缓后，金澍还起身帮他倒了杯水，递给他。应枫放下石榴汁，又拿起一杯水，也不知自己到底是痛苦，还是幸福。 手机再响，是微信，他本不想看。可他手上沾了水，不小心就点了进去，结果是冯蕾蕾发来的语音消息，直接公放：宝贝，你人呢？小pink在楼下，你怎么不在家呀。 应枫脸上的热度是彻底别想退了。他立即关掉手机屏幕，那句话还是清晰地回荡在了客厅里。 他突然不敢说话。 片刻后，金澍的声音响起：“是应老师的女朋友吧。” 应枫赶紧点头。 工作两年多来，不少人要给应枫介绍女朋友，都是些学校里有资历的老师或者领导，根本不好直接拒绝，每次都是师姐出来做挡箭牌。况且，他今天在金澍面前完全不正常，他不希望金澍知道他是脑残粉。二十六岁的成年男人，成天追着一个男明星，还天天喊着“老公”，男明星知道的话要膈应死吧？ 他心中疯狂哭泣。 他今天的表现真的很糟糕，他不想那么紧张，可是要怎么才能不紧张？ 快要摔倒，于情于理扶一下。咳嗽咳成那个鬼样子，于情于理拍几下。这些都太正常了，偏他表现得跟见鬼一样。 金澍不会以为他是变态吧？ 还好金澍面上很平静，金澍往他又坐得近一点：“应老师，这次真的很感谢你。” 应枫不敢再动，手上拿着手机，低头听金澍说话。 “我工作很忙，金贝贝生日那天，早就答应他给他过生日，我却没能按时回来。”金澍缓缓道来，“阿姨同我说了，多亏你。生病时，也是你来陪他。金贝贝能有你这样的老师，是福气。” 这话说得应枫的手开始颤抖。 偶像在夸他哎。 “之所以想邀请老师吃饭，是想表达感激。因我工作的特殊性，也只能在家中宴请。并非是想勉强老师，也并非不重视，还望你能谅解。”金澍说话太有礼貌了，不愧是他爱了八年的人，真的特别绅士。关键是他拥有那样好听的声音，离应枫又那样近，说着这样的话，身上的冷淡香水味还直往应枫鼻尖飘，应枫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些话，他不是没听过。相反他听说过太多了，太多家长对他表达过感谢，可是那些家长同他一样，都是普通人。 如今金澍竟然也对他说这些话！ 现实与虚幻，到底什么才是现实？虚幻又是什么？ 应枫再度变得茫然，然而金澍依然慢条斯理地说：“早就该拜访应老师，希望没有太晚。” “没，没有……”应枫下意识摇头，摇头间，手机再响。 他一看，是推送的冯蕾蕾发来的文字消息—— 你老公跟安歌上热搜了哎，你看到了吗宝贝？ 应枫吓得赶紧用手挡住屏幕，慌张抬头，金澍不慌不忙收回视线，也不知到底看到没有。 应枫吓得要哭了，他盯着金澍看，金澍也看他。 “那，那个——”应枫想问他看到没有，慌乱中还记得自我阻止，如果问这个不就彻底坐实自己是变态了吗？！应枫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我，我进去看贝贝做作业……” 金澍不说话，突然有点严肃。 “好吗……”应枫的声音已经有点可怜了。 金澍点头。 应枫抓起手机就冲进金贝贝的房间。 金澍往后一靠，手臂展开，随后再倾身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 他打开从前一年也难得打开几次的微博，其实还有些不太熟练，但他还是找到了热搜。 毕竟他的评论点赞与艾特太多。 昨夜发完照片后，一直在通宵工作，早晨又直接去电影宣传现场。结束后，他马不停蹄地去机场，飞机落地后，司机送他去接金贝贝，随后就是他们父子在校外等应枫经过。全程他没看过手机，他这样的工作性质与强度，实在是不需要也没空看手机，凡事有助理。 他已两晚没睡，助理也不敢烦他，他还真不知与安歌的这点事。 安歌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两人也仅有过几面之交，互相点点头的交情罢了。 他进了热搜，看到照片，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安歌其人如何，他并不管，他不爱说人是非。但是一个圈里的，身边总有人提起过。据他所知，安歌并不是那种所谓“抱大腿”的人。甚至有人说过，安歌很傲。早先有人想包养安歌，结果被他反揍一顿。 安歌竟然也没被报复，常有传言说安歌是有背景的。 无论是什么背景，总归是与金澍无关。 这次应当真的是碰巧，拍出这样相似的照片。他那天工作的城市，本就是旅游城市，安歌过去实属正常。 金澍也足够相信自己的团队，按理说事情发生到现在，要上热搜早上了，肯定是团队出面摆平的。事情发生快一天后才上热搜，一定是被哪家恶意买上了热搜。 金澍面无表情地看着热搜里的评论，几乎都是水军在带节奏，说他与安歌恶心。 他出道至今，不论是初时靠他根本不愿靠却不得不被所有人推着去靠的父亲，还是近几年真正靠自己，的确已很久没人敢这样明面上的惹他。不知是谁，趁他新电影上映时搞这样一出。金澍从不在意网上这些，看得也少，一切都交给团队处理。但是他在这个圈子八年，其中是是非非，一眼看穿。 这用饭圈的话说就是，一黑黑俩。 金澍起身去阳台，没开灯，拉好帘子，打电话，小施一接电话就道：“老大，你知道了？” “怎么回事。” “原本没当回事！都没跟你说！是安歌得罪人，被人阴了！顺带上了你，我们知道是谁了，你放心，这热搜立马就撤！那边儿就等着完蛋吧！敢惹我们！”小施说得恨恨，金澍本人不仅是粉丝们的底气，发展得好，也是工作室这些人的底气。说起话来，大家都很有自信心。 “辛苦。” “哪里辛苦，都怨我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无妄之灾。”金澍转型之路走得正好，正是容不得一点负面新闻的时候，小施又道，“老大，这事儿你别管了，我们已经商量好对策，你放心，你安心在家陪贝贝，明天咱们又要飞了，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我不打扰你了，干活去了。”金澍又交代他们注意休息，挂了电话。 他背靠阳台，没有立即进屋，又在热搜里看了一阵。 也果然看到了他想看的。 金小雨照样在靠一己之力大杀四方，他点进评论详细看，一刷新，就又刷出一条金小雨的即时评论：我老公是直男谢谢[微笑]，不要跨宇宙碰瓷谢谢[微笑]。 看来吓得还是不够厉害啊，一墙之隔而已，还惦记着吵架。 以及，唔，直男嘛。 金澍的手指在“金小雨”三个字上停顿许久。 第10章 应枫当然不可能忘记自己的战场。 况且这事都闹上热搜了，太影响金澍的形象了好吗！国内主流对“同性”这两个字还是很敏感的，难得金澍这次的电影表现力与评价都这么好，千万不能被毁了。 已经有粉丝组团去工作室微博下骂了，应枫一边要阻止自家粉丝，使她们冷静，别忙着骂自家工作室，一边又要带人到热搜话题里控场，忙得不可开交。 群里，招财喵急道：qaq什么时候热搜才能撤啊，我们能不能直接找微博官方啊，要花多少钱才能撤qaq，我问我爸爸妈妈要钱。看到哥哥被误会，我特别伤心qaq。 招财喵家很有钱，是个特别单纯的小白富美，爸爸妈妈很宠她，也支持她追星。 这话看得应枫都心疼了，再有钱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要下热搜，得花好几十万吧？可能还不止。 偏偏招财猫这话真的激起了群里其他人的注意，她们真的商量着要凑钱去找官方。 应枫是群里年纪最大的，社会经验也最丰富，也是关键时刻最理智的，清楚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 他苦笑，盯着热搜榜看，心想，求求你快撤了吧。 再不撤，他都想要去骂工作室。 应枫低头继续在小小的手机上忙碌，金贝贝写好作业，回头叫他：“老师！” 将他一吓，应枫抬头：“写好了？” “老师，我做好作业了。”金贝贝献宝地把本子递给他看，看到金贝贝漂亮而又可爱的笑容，应枫心中宽慰不少。应枫笑着接过他的作业本，帮他检查作业，都做得很好，应枫夸他。 金贝贝得意地笑，笑了会儿似乎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得意，反倒不知该怎么笑了。 应枫被他逗笑，喜欢地抱抱他。 正抱着，门外传来金澍的声音：“吃饭了。” 男神喊他吃饭！ 应枫激动。激动完了后背一僵，又想起了网上的那些破事，以及金澍到底有没有看到啊！ 他忐忑地出去吃饭，幸好席间一切正常。金贝贝还特地搛菜给他，乖乖道：“老师，你吃，你当做是自己的家哦，这个是贝贝最喜欢吃的！” 应枫的心啊。 这位小朋友真是太会说话了，不愧是万人迷大明星的儿子。 应枫吃了金贝贝搛给他的菜，他也给金贝贝搛菜，金贝贝笑着都吃下去，两人互相搛菜，金贝贝很少有人陪着一起吃饭，他觉得好玩极了。他还对金澍道：“爸爸，我要喝汤。” 金澍还真放下筷子，给他盛汤，金贝贝欢呼一声，埋头喝汤。喝了一口，他又道：“爸爸，老师也要喝汤。” 应枫赶紧看金澍摆手：“不，不，我不——” 他男神怎么能干盛汤这样的活！给亲儿子盛也就算了！他算什么！ 金澍本就在盛汤，金贝贝说时，他已盛了半碗。他盛好，将汤碗放到应枫面前，应枫：“……” 应枫埋头喝了半碗，才想起还没道谢。 他抬头，小声道：“谢谢……” “应老师客气。金贝贝说得对，当作自己的家。” “……”应枫一气将剩下的半碗也喝完。 不过他想，这样最起码说明金澍应该没看到那些话吧？毕竟如果看到的话，还能这样对他吗？ 早就嫌他恶心了。 应枫松了口气。 吃完饭，应枫想帮着洗碗，阿姨不让。 应枫要回家，金澍没再阻止，倒是金贝贝竟然哭了，他抱着应枫说：“老师，我好想你。” 被小朋友这么喜欢，应枫当然很高兴，他不舍地摸摸金贝贝的头：“我们明天就又见面啦。” “老师，我们如果能住在一起，天天见面就好了。”金贝贝委屈地流着小眼泪说。 应枫尴尬地笑，还是金澍将金贝贝从他怀中抱走。应枫换好鞋，背好自己的包，转身要告别，却见金澍将金贝贝放到地上，他则是从玄关桌上拿起一把车钥匙。 应枫心中莫名不安。 金澍也穿上鞋，看他，平静道：“应老师，我送你。” 应枫当然不能当面拒绝自己的男神。 他做不到，他也不敢。 金澍送他回家，应枫坐在副驾，倒是来不及担心会不会被人拍到这些事，金澍很注重隐私，先前被曝光郊区别墅时，他还气得骂那些记者了。现在才知道，曝光那处，是为了掩盖自己真正的居住地方吧，谁能想到金澍就住在这么热闹的城市最中心呢？ 这些轮不到他来担心，他只是低头看自己的手发呆，他的手紧紧抓着安全带。车子穿梭在城市的高楼间，应枫原本真的很紧张，渐渐地却不了。他也抬头看前方的道路，今晚真的像一个梦。 出于感激，金澍请他吃了一顿饭。 两人也才有了这样一次真正意义上没有任何遮掩的见面。 他们甚至坐在沙发上聊天，坐在餐桌前一起吃饭，金澍还给他倒水喝，也给他盛汤喝。 往后也真的不会再有了吧。 唉。应枫暗自叹气，说不上是坦然，还是难过。 他当然害怕靠近金澍，毕竟男神太耀眼，不敢靠近。可他又真的特别想靠近，因为是他追逐了八年的人啊。 八年哪。 人有几个八年？ 应枫胡思乱想间，车子平稳地开着，金澍也一直没有说话。他们两家的距离不算远，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应枫家楼下。 车子停止的瞬间，应枫的悲伤到达最顶端。 他想，一定得留下些纪念。 他打算豁出去了，怎么也要跟金澍讨个签名吧！也许这辈子就这么一次了，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毕竟金澍那样忙，忙完这个月的宣传，金澍又要闭关拍戏。即便不闭关，金澍又哪里会记得他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学老师？ 应枫鼓起勇气，手甚至已经伸到包中，摸到了自己的笔记本。 他正要把本子抽出来。 金澍却先动了，金澍解开安全带，探身从后座拿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金澍将盒子递给应枫，应枫一愣，看看盒子，再看金澍，看了金澍，再看盒子。金澍是给他送礼吗？他突然更难过，原来，在金澍眼中，他真的只是个老师啊。他们真的只是家长和老师的关系啊。 可是他又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已经是最幸福的金澍粉丝了。 最起码他同金澍一起吃了饭，他们还说了话，他们真的有另外一种关系。 再者，他跟金澍之间，还想有什么其他关系？ 应枫屏了屏呼吸，努力露出微笑：“这个，谢谢，我不收礼的……” 金澍听罢倒是没有在意，而是道：“这是，送给应老师的生日礼物。” ！！！ 应枫大惊，金澍为什么会知道他前些日子过生日？ 金澍缓声道：“谢谢应老师陪金贝贝过生日，也谢谢应老师给他的生日礼物。那么，应老师的生日礼物，我来给。有些迟了，抱歉。” 应枫呆滞了。 那么应老师的生日礼物我来给、那么应老师的生日礼物我来给、那么应老师的生日礼物我来给——应枫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金澍将盒子塞到应枫手中，并又浅淡一笑：“应老师不拆开看看吗。” 应枫手抖，他将手从包里抽出来，没有自主思考能力，被金澍笑得，真的去拆了盒子。盒子包装得很别致、很正式，有蝴蝶结，也有包装纸。他手抖，倒还记得别把包装纸撕坏。也难为他，手那样抖，还真的将包装纸完完整整地剥了下来。 盒子就在手中，他不敢打开了。 他害怕，他不由又抬头看金澍。 金澍似乎在朝他鼓励地笑。 他眼前一花，不管不顾地打开盒子，墨绿色的丝绒上，躺着一片玫瑰金色枫叶。 真的是枫叶啊…… 应枫嘴巴微张，特别漂亮的枫叶，诱惑得他伸手去摸。枫叶表面的脉络都做得格外逼真，摸上去，真的有纹路。小小一片，放到手心，叶子的五个角仿佛对应五根手指，手指通往他的心。 他的心里瞬间变得特别满。 “喜欢吗。”金澍问他。 应枫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看得陶醉地把叶子还放到手里了！他赶紧又把叶子放回去，把盖子盖上，递还给金澍：“对不起，对不起，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喜欢吗。”金澍还问。 “我——” “应老师喜欢吗。”金澍依然问。 应枫咬住下唇，很没出息地承认：“就，真的很漂亮……但是太贵重了，真的不能收！”应枫索性把盒子放到金澍怀里。 金澍捏起那只盒子，再次打开，让枫叶现于月光下。 金澍道：“应老师喜欢，就是它的价值所在。至于贵重，应老师珍贵的人品，对学生那样关心爱护，难道还不值得这样一片小小的枫叶？” “这，这不是普通的枫叶！这是很贵的枫叶！”金澍淡笑出声，应枫脸又红了，好吧，又丢人了。 “应老师放心收下，我的职业，你也知道，常能接触到这些，常有品牌商送，这是新送的。知道应老师的名字后，看到这枚胸针，我就想到应老师。并未花钱，请应老师不要太有心理负担。” “真的太贵了……而且我用不到的，我，我就穿得很普通的，用不到。” 金澍笑了笑，忽然伸手拉过应枫的手，应枫吓得浑身僵硬，金澍将盒子放到他手中：“应老师，收下吧。”说罢，他很自然、坦然地又收回手。 应枫的手指跟冻着了似的，捏着盒子，彻底回不了神。 “不早了，应老师，晚安。” “晚，晚安……” 金澍探身，应枫吓得往后缩，金澍只是替他从里边打开门。应枫干笑着，拉起自己的包，顾不上再还什么盒子，落荒而逃。冲进楼道后，应枫才想起，还没要签名呢！ 到底要不要啊？ 已经没脸要了。 可是再不要，这辈子怕是就没机会了！连生日礼物都补送了，往后他跟金澍在现实中真的没什么可以见面的机会了！ 还没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应枫咬牙，又抱着电脑包冲回去。 “应老师？”金澍摇下车窗。 应枫深吸一口气，勇敢打开车门，又坐了进去。他在包中翻了一气，先翻出手机，终于拿出笔记本。他手抖地打开本子，找到空白页，随后递过去，小声道：“能，能要个签名吗……”说完，他又多此一句，“我，我女朋友超喜欢你，喜欢你很多年了，我想帮她要个签名……” 金澍看他，应枫紧张，是不给签吗？也是，除非心情特别好，金澍很少给人签名的。二手网站上，他的签名就是天价挂着不卖让人羡慕嫉妒恨的。 应枫有些失落，正要把手收回来，摆在包面上的手机再次亮。 很忧伤，又是冯蕾蕾发来的微信推送：你老公的热搜撤啦。 应枫看完就立刻抬头，金澍也是刚好从手机处收回视线。 应枫欲哭无泪。应该没看到吧？金澍那边看过来，手机是倒着的。 “抱歉，打扰了。”应枫抱起满怀的东西，回身要跑。 “笔呢？”金澍在他身后问。 “啊？” “签名，我没有带笔。” “哦！”应枫一听可以签名，又不管不顾，他从包中翻出自己的笔。他想，果然没看到！ 金澍接过笔，问道：“应老师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好不容易要到的签名，上面不能写自己的名字，太不甘心了。可是不说师姐的名字，这一关过不去啊。应枫从未发现自己原来竟是这样蠢。 金澍嘴角微挑，低头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应枫：“可以吗？” “可以可以！”有这两个字就够了，应枫喜不自胜地把本子捧在眼前看，看了会儿，特高兴地对金澍笑，“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金澍微笑，“希望‘他’会喜欢。” “他”的发音略重，应枫却未发觉，而是傻笑着点头：“喜欢喜欢，特喜欢！全世界最喜欢！” 被一个签名喜得乐淘淘的应枫再抱着包下车，抬脚准备回家。 “应老师。”金澍又叫他。 “嗯？”应枫回头。 “再见。” “再——见。” 应枫进门关门换鞋一气呵成，换好鞋他就抱着包背门而站。 再见？ 再也不会见了吧。 不过有这一见，他这辈子都够了！ 应枫笑眯眯地往里走，冯蕾蕾听到动静出来：“你总算回来了！干什么去了！” 应枫笑。 “你瞧你笑得这个样子，说，背着我做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家。” “嗯，跟外面的野男人约会去了。” “what？” “师姐，我觉得自己超幸福。” 冯蕾蕾不解：“到底什么意思？” “爱你！”应枫抱了抱她，笑着跑自己卧室去了。 冯蕾蕾摊手。 竟然连他老公的事都不在意了？ 约会？跟谁？ 第11章 应枫后来才想起，他忘记问金澍为什么会知道他生日的事。 不过一想，他也了然。那天家里吃蛋糕，应枫虽没明说是自己的生日，但冯蕾蕾给他红包，两人在外说生日的事，没准金贝贝小朋友就听到了呗。 不算个事，他也没当回事。 那天回家后，他第一件事反而是上网买手机贴膜，就是那种贴上，别人看不到手机屏幕的防偷窥贴膜。超穷的应老师，忍痛买了两张，防止一张贴坏，还有备用的。买完后，他才发现，其实他没必要买的。 毕竟他不会再有机会同金澍见面。 除了金澍，他又在意谁看他的手机？ 他点进去退款，客服很可怜地跟他说，已经打包好，明早就能发货。客服也不容易，应枫也就没再继续退款。 他随后又上网搜那枚枫叶胸针，他有些慌，还是想知道那片叶子到底有多贵。 值得骄傲的是，金澍常穿、常打交道、代言、合作的品牌，他全部都知道，不管是礼服还是私服，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是因为他穷，否则他一定要把金澍同款全部买回来。可他找遍了每个牌子，翻遍了这两年的款，都没找到那片枫叶。 分明就不是什么品牌方新送的！ 也压根就不是新款！ 甚至万能的某购物网站上都没找到一样的，连个仿制品都没有。 他又往前搜，都搜到大大前年了，还是什么都没有。他认输，没再继续搜，兴许是他的品牌网罗度还不够？他谦虚表示，还要继续学习。 但他又忍不住再次打开盒子看那片枫叶。 是真的漂亮，除了颜色，当真就跟树上枫叶一样。他也在灯下仔细看了，枫叶与盒子上，一个logo都没有。可能是金澍的私人收藏吧，觉得比较适合他才送给他，又怕他不肯收礼物，才说了那么一番话。 应枫叹气，他们金澍真的太好了，太善良了，太绅士了，这么会为人着想。 真不愧是他喜欢了八年多的人啊。 他将包装纸小心压在自己最喜欢的书里，把包装的蝴蝶结也小心收好，再把装有枫叶的盒子与它们一同放到柜子的最深处。 这些就是他的传家宝了。 安歌那件事，热搜到底撤得还算及时，虽说还有负面影响，但基本都是冲着安歌去的了。很多论坛只要再针对这件事发金澍的黑帖，几乎是瞬间便被删除，定是工作室出手的缘故。金澍的粉丝们拍手叫好，金澍的黑们自然不愿意，可了劲地想方设法地继续嘲讽。 想要帖子不被搜到也容易，无非就是用缩写，例如金澍就是js，小雨点就是xyd，但久了，谁都知道“js”就是金澍，发这个也容易被删。深情的黑们自然就要想新的黑称，目前市面上比较流行的有两个，一个叫“十二国国王”，后来简称“十二王”。主要是当年金澍一些比较单纯年纪小的粉丝们认为哥哥样样好，也的确吹过了火，说哥哥有十二国血统。黑黑们用以嘲讽。 另一个叫“酸雨”，金澍的名字是“及时雨”的意思，而且他的粉丝叫“小雨点”。金澍个人发展得好，工作室很强硬，倒也算低调，但粉丝很高调，不服眼红的人自然很多。金澍的粉丝高高在上惯了，有次一个代言合约到期后，被另一个小辈继承了下去。金澍的粉丝们表示很不屑，其他人说他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大战一场之后，金澍得此名。 其余的黑称当然也有很多，例如“老枯树”，因金澍的澍与“树”同音，粉丝们喜欢“我树”这样叫。还有阵子，不知道谁说金澍是满族人，爱新觉罗氏镶黄旗后裔，汉名姓金，有些可爱的粉丝们又当真了，跟着起哄。于是又得嘲讽，“赐名”：爱新觉罗·雨。 等等。 说实话，很多时候，只要不是造谣金澍，也不是人身攻击，更不骂脏话，应枫跟黑黑大战时，自己都在笑。 因为实在太有趣。 例如有人说：十二国国王爱新觉罗·酸雨老枯树同志，惹不起惹不起[微笑]。 应枫当时看到这话，笑得肚子都疼了。 他是清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也知道有时候他们不对，更知道金澍本人完全不会受这些车轱辘黑话的影响。普通人都能被人背后说坏话，更何况金澍这样的人呢。但是不能输面子，人家骂你，你不回骂，骂不赢，丢的是金澍的人呀。 网络追星，说白了，就这么回事。 快要放国庆假，又得了传家宝，应枫的心情一直很不错。 网上的事既然与他们无关，他也就能更专心于工作，国庆放完假，他要上公开课，他正准备。休息时，没架吵，他就上网看看金澍的新照片，再与群里小伙伴一起吹一吹金澍。 而新电影已上映二十天，票房已过五亿。投资方与拍摄方都很满意，宣传工作几乎已到尾声，日后就看后劲了。 正是这个时候，金澍官宣了一个新代言，是国外某奢侈珠宝品牌全线，给的title还是全球代言人，这还是代言人队伍中第一位中国人。广告是要铺全球的，粉丝们又沸腾了，应枫自然也沸腾，又能吹半年。为了庆祝新代言，一系列抽奖活动不提。 应枫带着管理们开会，大家一致认为，为了更配得上哥哥，《潮退》的票房还要更高才行。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商量完毕，大家照样分工合作。应枫身上就剩几百块钱吃饭，目前在等下个月的工资，实在是再出不了钱。他打算趁国庆假期，多去电影院刷几次电影，好好给《潮退》写几篇长评。七天假，也还够他做些兼职，这个假期，简直完美！ 冯蕾蕾与韩未凯谈恋爱七年，早就已经谈婚论嫁，双方父母都熟悉。若不是韩未凯一直带高三，一直太忙，两人早已结婚。趁这难得的假期，他们两家打算一同出去旅游。韩未凯是本地人，冯蕾蕾是外地人，她的父母提前一天来到南安，暂且住在他与冯蕾蕾合租的房子里。 冯蕾蕾的父母也很熟悉应枫，甚至凯哥的父母也挺喜欢他，除了抛弃他的生母，应枫似乎天生讨人喜欢。他们都邀请应枫一起出去玩儿，应枫回绝。 冯蕾蕾还不大高兴。应枫知道他们是好心，看他一个人被留下很可怜，师姐知道他没什么钱吃饭了。他也知道师姐全家对他有多好，他都记在心底，但他不能每时每刻都坦然接受别人的好。 他跟冯蕾蕾道歉，冯蕾蕾叹气，气得掐他的脸：“你就是天生让人操心的命！” 应枫笑：“也就师姐操心我。” 冯蕾蕾有些不舍地看他，应枫真的是个很乐观的人，但是他们俩认识太多年，冯蕾蕾知道，应枫那是不得不乐观。他这样的身世，自己再不乐观，还有谁能救他呢？ “枫枫啊，你找个男朋友吧。”冯蕾蕾忽然说。 “啊？”应枫纳闷，好端端提这个做什么。 “你凯哥跟主任说了，明年他不带高三，明年我们俩结婚。我爸妈跟他爸妈昨天商量好了，下个月我们俩的新房就要装修，等我搬出去，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应枫脸上的笑渐渐没了。八年多前，他还没正式入学的时候就认识冯蕾蕾了。当时冯蕾蕾大二，他知道高考成绩后，就提前来南安打工赚学费，借住在高中学长的宿舍里。认识那天，应枫躲在寝室楼与操场铁丝网之间的逼仄小道里哭，碰巧冯蕾蕾的衣服被风刮跑，她下来找衣服，看到哭成泪人的应枫，两人都吓了一跳。 冯蕾蕾问他：“同学，你哭什么啊？” 应枫抬头，哭道：“同学，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我是同性恋。” 当时冯蕾蕾也还不到二十岁，愣了愣说：“喜欢就喜欢呗，有什么大不了啊，喜欢就追啊。”却换来对方更惨烈的哭声，冯蕾蕾身上正好有面纸，给他递了张。应枫想要起身道谢，却是一个踉跄，冯蕾蕾扶住他，他扑在她怀里又是一通哭。 之后多年，应枫几乎再没有真正哭过，但总有挫折与绝望的时候，最后温暖他的除了遥不可及的金澍带来的精神力量外，就是师姐的怀抱。 应枫的眼圈又红了。 冯蕾蕾心里也有些难过，但她还是道：“师姐说过陪你一辈子，就是一辈子，但是总有我顾及不到的时候。我也总要结婚，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她去拉应枫的手，“枫枫，师姐给你介绍男朋友，你去看看，怎么样？” “我——” “别再说沉迷追星无心恋爱的事，那些都是虚的，我不管。我只希望你过得好，也只希望有人能关心你。” “我想想……” 冯蕾蕾也没勉强：“你好好想，回来告诉我。我先告诉你，我已经有了人选，那个人很不错。等你决定好了，我再跟你详说。这几天放假你好好吃饭，不许吃泡面，听到没？” 应枫无精打采地点头。 冯蕾蕾与凯哥两家当晚就坐飞机走了，应枫在客厅看到冯蕾蕾在饭桌上留下的一千块钱，还写了纸条，叫他好好吃饭。 应枫叹了口气，把钱送到冯蕾蕾的卧室。 他则是转身开电脑做图，做的不是金澍的图，是他的兼职。他是在职有编制的公立学校老师，不能去任何培训机构兼职，更不能私自开家教，搬砖端盘子不现实。幸好他追星多年，熟练使用ps等软件，还特别学过，审美也在线，做些平面设计还是行的。 他的心情有些低落，什么也不想看，一晚都没上微博，也没打开追星专用的企鹅号，只是埋头做图。 做到大半夜，实在是很困了才关电脑。临睡前上了微博才知道，金澍今天跟安歌同台了。金澍的新代言开发布会，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为了配合品牌这一季蓝宝石的主题，发布会特别办在一个海边城市，很多媒体都去了。 开发布会，除了宣布代言人外，也会有一些其余的明星到场站台，安歌就是其中之一。品牌方倒不是刻意的，这些工作两三个月前就已经敲定，安歌也的确很适合这个牌子。既然到了现场，免不了合照。金澍倒没有同安歌单独合照，偏偏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把他们两单独剪了出来。 上次的事后，两人还真的有了cp粉，见状自然狂欢。 两家的粉丝强烈拒绝，总之又是腥风血雨的一夜。 应枫躺靠在枕头上，闷闷不乐地看着处理过的图片。其实正如cp粉所说，即便不特别把两人剪出来，两人也是超配。 他是知道金澍有妻子有儿子的，金澍绝对是直男。他当然不会嫉妒安歌，更不会去骂安歌。 他只是在想师姐的那些话。 安歌同金澍站在一起，是这样。他呢？安歌同金澍都属于那个华丽的世界，他天生只能远远仰望。虽然明知他们之间的距离，更未想过要去跨越。可是每次更深刻地明白一次，也会更深刻地悲伤，甚至彷徨。 他点进与金澍的私信聊天框，一溜都是已读。 但他知道，都是工作人员读的。 有时实在特别忙时，他会忘记发私信。今天他其实是记得的，他是故意没去发，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他其实能一直坚持下去，追逐金澍早已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可是现实会允许他一直这样下去吗？ 世界总在变，人也在变。 他们念书，考试，毕业，工作。金澍出道，不温不火，爆红，再转型。 师姐要结婚了，金澍转型成功了。 而他，现实中的应枫，又还能追逐金澍多久呢？ 时光总是这样可怕，有几个人能敌得过？ 他赢了八年多，痴迷金澍也痴迷了八年多。 未来呢？ 应枫在框框中打字，打了又删，删了再打，最后只得两个字：晚安。 再次瞬间已读，他却已扔了手机关了灯，拉起被子蒙住头，睡觉。 第12章 放假不用早起，睡前，应枫并未调闹钟。 他把追星相关账号的推送都关了，以为自己能一觉到下午，因太疲累，倒也睡得很香甜。 万万没想到，六点多的时候，他就被吵醒了。 吵醒他的是微信，他朋友不多，微信里只有同学、老师和同事，加的群也只有同学群、师门群、家长群与学校里的工作群。按理说，好好的假期，不该这么早就有人找他才是。 响第一声时，他往被子里埋了埋，只当没听到。第二声，第三声，依然如此。可是微信声偏偏越来越多，吵得应枫头疼，他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他猛地将被子掀开，窗帘外面的天才是半亮，昏暗的卧室内，他盯着头顶的吊灯看了会儿，摸到枕头旁的手机。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手机依然连绵不断地响。 响得仿佛有无数个小人拿锤子在敲应枫的脑袋，他皱眉忍着头疼举高手机看。 还未解锁，就见屏幕上一溜的推送，基本都是来自于他的家长群，显示的都是[图片]。他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班里学生出事了吧？！头再疼，他也赶紧撑着床坐起来，立即点进去看。 结果他一看，傻眼了。 家长群里在刷屏，刷的是他的照片！是他的照片也就算了，还是那张钱老师给他拍的照片！是这张照片也就算了，不知是谁，也把他的这张照片同金澍当天那个近似于同角度的照片拼贴在一起，就像他自己曾做过的那样。 应枫立刻醒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他的照片会和金澍的照片拼在一起，还会出现在家长群里？而且他的那张照片竟然也被调过色，加了滤镜。处理过后，与金澍那张照片拼在一起，只有更像的。 应枫慌张地往上翻，果然看到很多人在问是不是应老师。是田甜妈妈先发现的，她是第一个把这照片贴进家长群的，并很兴奋地问：应老师，这是不是你啊！ 她这么扔了颗炸弹，家长群里醒得早的家长全都来了，问她照片哪来的。 田甜妈妈道：我在微博看到的！金澍的超话里，这条转发和评论好多啊。我一看，这不是我们应老师嘛！ xx妈妈：金澍这张照片我知道！前阵子我还看过呢，跟应老师这张真的好像。 xxx妈妈：这是学校礼堂吧？我在学校官网上看到教师节那天的合照了，就是这儿。 田甜妈妈：应老师这张照片照得真帅气，也有人觉得好看，所以传上网了吧[哈哈]。我看金澍的超话里都在晒偶像同款呢。 有很多家长不追星，问她“超话”、“偶像同款”是什么，田甜妈妈一一解释。向来严谨的家长群，难得活跃起来。 梁雪奇妈妈还赞道：应老师好帅啊，不输明星呢。 应枫苦着一张脸。 他扔了手机，平常把金澍超话当做自己家，甚至他自己就是金澍超话的创建人，现在却不敢进去看一眼。他用双手捂住整张脸，不知该怎么办。 深吸一口气，他再拿起手机，给钱老师打电话。 钱老师显然也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应老师？” “钱老师，先前你给我照的那张照片，你还记得吗。”应枫的声音很平静。 钱老师一愣，似乎清醒了不少：“我记得，怎么了啊，应老师？” “钱老师，你有把这张照片发给过别人吗？” 钱老师再一愣，有点吓到地说：“我，我传给了你，还有就是在朋友圈发了一下。我没有给其他人看啊，更没有发过原图给别人。” 应枫边将手机调成免提，边打开钱老师的朋友圈，果然就是发给他的那天，钱老师发了朋友圈。只是他错过了，有他们的共同同事还点赞了。钱老师发这条朋友圈，也不是仅有他一个人的照片。 应枫苦笑，可能是钱老师的朋友擅自拿了这张照片去用吧。 他无力道：“没事了，对不起啊，钱老师，你继续睡。” 说罢，应枫就挂了电话。 他也来不及去回复家长群。他在天人交战，看还是不看。交战了好一会儿，他勇敢地拿起手机，打开微博，看金澍超话。 果然一进去，被人工顶在最上面的，就是自己那张和金澍拼在一起的照片。 应枫好想大声嚎哭。 这要是金澍看到了，会怎么想他？！会不会以为他是个变态，故意拼这种照片，还放到网上？ 应枫要崩溃了，他丧着一张脸，点进去看评论，准备接受辱骂。 结果奇异地发现，骂他的竟然不多？？ 热评竟然是：“一分钟内我要这个小哥哥的联系方式[狗头]不给我就哭”、“这么帅的小哥哥也是我树的粉丝吗，好开心”等等。 当然再往下拉，骂他的也很多，只是骂安歌的更多。 应枫迷茫极了，不是早没安歌的事了？为什么又在骂安歌？ 甚至他自己这张莫名其妙被发出来的照片下，还要cue一句：“隔壁跨宇宙攀关系的过来看看，达到人家这个小哥哥的美貌度，再来碰瓷你十二爷好吗！十二爷的大腿，你抱不起！”。 应枫再捂脸，天地良心，人家安歌真的比他应枫帅了好几个银河系。他跟人家安歌比，才是跨宇宙吧。而且安歌比金澍还小，还在念大学呢。他对安歌挺有好感，一点也不希望自己被拿来攻击安歌。 偏偏还有人附和：就是！素人小哥哥都吊打你鸽，中世纪贵族美少年安格格丢不丢人啊哈哈哈。 看来问题还在安歌身上？ 应枫顾不上再看骂战，赶紧去了解大战缘由。只看了会儿，他就明白到底所为何事。 原来安歌早上突然又在微博发了一张照片，就是模仿金澍那张舞台照片拍出来的一张，并配字：就爱跟我偶像get同款，要你管[不高兴]。 安歌脾气不好，傲气是出了名的，你越激他，他越要不按牌理出牌。很显然，这阵子他被人黑得生气了，故意发这样的照片来气人。也是因为他脾气不好，他的黑称就是“安格格”。安歌本人倒是不避讳，有次采访时，还说：“我觉得‘安格格’挺可爱的啊，我喜欢，谢谢帮我取这个名字。” 把安歌的黑们气得啊，心都疼。 就是那次，应枫无意中看了他的采访，才觉得安歌挺有趣的。安歌年纪不大，心理却很强大，应枫蛮佩服的。这样的人不红，谁红啊？ 他应枫，只不过这么点小事，就吓得魂不守舍了。 应枫对安歌没有恶感，也能理智分析，况且他们都听闻安歌家里据说很有钱的，他一出道就是演男一，一路顺风顺水。安歌完全没必要“碰瓷”金澍，应当真的是被这阵子的事烦透了。 应枫能这样想，其他人却不能。 安歌的粉丝在下面“哈哈哈”地笑着说可爱的时候，金澍的粉丝们气得要疯了，国庆节的第一天，大清早，战役就这样打响。 金澍的粉丝们不想与安歌搭上关系，更不愿金澍被人误会，拼命地也在自己p图做些偶像同款，试图转移注意力。应枫的照片就是这么被人发出来的，很显然，这个时候金澍的粉丝特别需要这样一张照片，同为男性，普通人，长得还好看。 当然，应枫个人觉得自己只不过能看的普通长相罢了，不懂粉丝的心思。 所以，应枫的照片应时而生，与金澍的拼图还立刻被顶上了热门。 目前，金澍、安歌、偶像同款三个关键词已经纷纷上热搜，不论点进去哪个，都能立刻看到应枫的照片。 应枫惆怅极了，这该怎么办。正惆怅着，钱老师给他打电话。 应枫接起来，钱老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应老师！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那天发朋友圈其实是分组的，能看到的都是学校同事和我几个熟悉的朋友。我去一个一个地问了，知道是谁了，她知道错了，她请我代她向你道歉！她已经把照片删了！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应老师！” 钱老师似乎也哭了，应当是被吓的。 应枫叹气，删了有什么用啊，早已在网上扩开。 应枫无奈道：“已经发生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请你的朋友不要跟任何一个人说我的真实身份。” “好！一定不会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应老师！她说是因为你太好看了，才偷偷把那张照片存起来，她又是金澍的粉丝，早上她有些昏头了，真的对不起！她会当面向你道歉的！” “不用了。” 应枫挂了电话，不想再看超话。也不想看微信，更多的人在网上看到了那张照片，随着天亮，来问他的人越来越多。他只是继续用双手捂脸，身子前倾，手肘撑着床，烦透了。 他没办法将网上所有的照片都删除，他只求这件事快点过去，大众的记忆是短暂的。他希望这件事过去后，不要有人记得他。 当然，他最希望的是，金澍不要看到。 不过金澍那样忙，这几天在那座城市，有新店剪彩活动，还有宣传照与广告要拍。金澍原本就不爱看微博，应当不会看到吧？ 应枫正自我安慰，突然手机提醒他：金澍上线了。 他一怔，赶紧放下手。 紧接着又是一条推送：金澍点赞了微博。 他的手再抖，抖了好一会儿，他点进去看。 苍天啊。 为什么金澍点赞的是他跟金澍那张照片的微博啊！ 第13章 海边小白楼内，金澍坐在窗边的软椅里，脸有一半在阴影中，有些疲倦，很显然也是半路被叫醒。 小施坐在他对面，愧疚而又小心道：“真没想到安歌这套骚操作……” 金澍手肘撑着扶手，手掌撑着额头，他闭眼直揉太阳穴。他一身随意的黑色睡袍，发型没做，脸上也没妆，更是没有各式耀眼灯光打在他身上。仅仅是这样，背对身后海洋与初升太阳而坐，即便是几乎天天面对他的小施，都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太好看。 小施很忐忑。 金澍其人，刚出道时被黑得特别厉害。因为他很傲，现在都说安歌傲，往前倒数八年，跟金澍比起来，安歌这点算什么啊。 当时金澍才十六岁，对谁都是一张面瘫脸，任谁站到他面前，他都是一身“天上地下老子最牛逼”的气场。他也的确长得好，十六岁时就已一米九的身高，微卷的棕色头发，蓝色眼眸，任谁看了都要沉溺进去。 也是他长得太好，他的前东家，拼死拼活也要把他拉进这个圈子。 刚出道时，金澍是歌手，他自己有乐队，他是主唱，会写歌，也玩键盘与贝斯。公司也是下了心思捧他，可金澍有些太过随心所欲，他似乎无所谓红不红。八年前，国内的环境也不似如今，明星的营销并不厉害。当时金澍过得很自在，有歌就唱，有演出就去，发了两张优质唱片，自然而然就红了，但也没有爆红。 可红了之后，开第一场演唱会时，有女歌迷在现场因太过激动而晕倒。其余歌迷也激动，不小心踩到她，保安发现后，着急过来推搡，混乱中竟然打了起来。金澍在台上看到，拿起话筒支架就从台子上跳下来，几下挥倒打得最厉害的保安与几个男歌迷。 结果可想而知。 金澍在刚要爆红的十七岁被黑了整整一年。 原本人们以为他已淡出观众视野，他也的确很久没有唱过歌，就连公司都闭口不谈他。谁料一年后，十八岁的他，又再现人前。 他将头发剪得极短，染成纯黑色，耳朵上戴着一排黑曜石耳钉回来了。第一份工作就是给当时很流行的一个潮牌代言，令众人大吃一惊。那年，国内潮牌很少，那是第一个正经进驻国内的品牌，且当年的娱乐圈没有一个像金澍这般形象的明星。 广告铺满全国，几乎是第一时间，他的黑色短发与蓝色锐利眼眸就印进了每个人的脑中。 再回来的金澍再不似从前，他十八岁了，真正意义上的已成年。他开始赚钱，接很多工作，他拍电视剧，他上综艺，他拍电影，他拍很多很多广告，接很多很多代言，几乎每天都在工作。 他再也没有唱过歌。 他当然还是傲的，但他会对人笑了，也会在适当的场合说恰当的话。 终于，他出演的第一部电影播出后，尽管只是个男二，他却真正的爆红了。那年他二十岁，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拿了人生的第一个奖，是新人奖。 说感言时，他特别提到一句，他说他感谢他的初恋。 当时也是很轰动的，毕竟这样年纪的偶像男明星，谁又会主动提起自己的初恋呢？这不是伤小女孩的心吗？ 但他说了。 可能是他真的命好吧，他的粉丝的确伤心，却是伤心于他的这份心思。 时隔多年拿了奖，还记得初恋，多感人哪？ 谁不想要这样的初恋男友？ 那阵子，网络流行句都是“假如给我一个金澍这样的初恋男友——” 正是那一年，小施来到金澍身边为他工作。 金澍的从前，他是从网上搜到的，结合圈内其他人偶尔说的话，小施慢慢拼凑出了从前的金澍。小施初时不相信那样进退自如又充满绝对魅力的金澍，从前竟然是那样。 直到他那天发表感言后，小施才明白，金澍真的还是那个金澍。 他依然有些随心所欲，只不过比小时候学会隐藏而已。 这四年来，金澍发展得如何，不用多说。 金澍变得真正的沉稳，依然还是那副“天上地下老子最牛逼”的气场，只是如今的他再配上这样的气场，再不会令人有“小女孩穿妈妈高跟鞋”的违和感，只是纯粹的相得益彰。甚至相得益彰得很绅士，很如沐春风。 当然金澍本人可不会令人如沐春风。 例如此时，小施就被他吓得如在冰窖。 金澍其实不难相处，心情好了还会开开玩笑，对他们工作人员态度也很好，金澍本质上是个真正的绅士。正是因为绅士，当年看到女歌迷被误踩，他不顾被封杀，也要跳下舞台。 但有些时候，小施莫名就是有些怵他，更何况这次的确是他们没做好。 他们这个圈子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其中肮脏交易多得很。常有人为了前程，不得不付出自己。 金澍倒是一直很正派，是当真没人招惹他。圈中常有传闻金澍身份不简单，可是传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有什么真料爆出来。金澍是在国外念的书，十六岁才回国，很快又被拉进娱乐圈，他在国内没有任何同学，媒体得不到任何爆料。甚至他的海外念书经历，都没人能查到，没人知道他曾就读于哪所学校。 小施也不知金澍的父母究竟是谁，从未见过，更未听金澍提起过哪怕一次，但这些传闻，他是信的。就例如金澍十八岁复出的时候，如果没有背景，人家一个那么出名的品牌，凭什么找你金澍代言呢？ 但这些年来，金澍的努力与付出，配得上他得到的这一切。 即便金澍真的有背景，这几年的成就，都是金澍自己拼出来的。 这样的秘密，为金澍镀上一层神秘。 这样的努力，更是为金澍蒙上许多威严。 金澍始终不说话，小施此时是真的越来越紧张了。 他忐忑地看着金澍，良久后，金澍抬眼看他：“你们怎么处理的？” “已经在全网删除不利言论，他们那边在联系安歌。现在有两个方案，如果彻底与安歌交恶，我们将会将舆论直接对准安歌，我们脱身。如果还与安歌有往来，不如我们协作？是他主动说你是他的偶像，总归还是利于我们，只是粉丝要好好调解与引导。” 金澍叹气。 小施他们都误会了，这件事令他沉默至现在的深层原因根本不是安歌那点事。 不过，小施他们又从何了解？ 正在此时，外头他的宣传玲姐进来：“老大，安歌要跟你通电话。” 金澍摇头：“我不接，你跟他说，没有下次。” 玲姐与小施对视一眼，应下先出去。小施回头看金澍：“这是，要跟安歌合作？” “宁休挺喜欢安歌，宁休是我尊敬的前辈，看在宁休的面子上，我也不会针对他。不过也就这么一次。安歌还小，小孩子么，呵——” 小施暗自擦汗，心想，您也才二十四啊。放到现实中也不过刚大学毕业没多久。 “其他事我不管，不要伤害粉丝，另外，最要紧的是立即删掉网上所有那张男孩的照片。” 小施懵住：“啊？” “删照片，立即，往后网上也不许再出现这个人的照片，出现一次删一次，两次就删两次。有多少次，删多少次。”金澍站起身，面向小施，“记住了吗。” 小施点头：“记住了。” “去吧。” 小施转身出去干活，走到一半才想起拿出手机找那张男孩的照片，说起来，他还没好好看过呢。 一看，他一愣，怎么金澍点赞了？点赞的这条微博到底删不删？这又要怎么处理？ 不过，长得还真挺好看啊，这可是真正的纯素人。 金澍轻声走进卧室，金贝贝还在睡觉，他不想吵醒儿子。 可他刚走到门边，就见床上有光一闪而过，床上的小身子微微动了动。 金澍走到床边，手臂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金贝贝憋不住，只好又动了动。 “金贝贝，你干什么呢。” “……”金贝贝往被子里缩了缩。 “第一天就不听话，送你回家算了。” “……哼！”金贝贝气得蹬开被子。 “拿着手机干什么呢，说。” 金贝贝将手机压到自己肚子下，翻身趴着，不理他爸。 金澍弯腰就去拿手机，伸手掰他的身子，金贝贝气得直喊：“我讨厌我爸爸！我讨厌我爸爸！” 再讨厌，他也敌不过他讨厌的爸爸。金澍从他肚子下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赫然是自己的微博页面。再一看，金贝贝点赞了应枫那张照片。 房内气压瞬间压低。 金贝贝感知到来自爸爸的压力，他趴在床上，开始还蹬着被子，渐渐也不敢再动。 “金贝贝。”金澍叫他。 金贝贝不动。 “为什么要这么做。”金澍的声音很严肃，金贝贝还是怕他的，身子一抖，要往前爬，想把头塞到枕头下。金澍更严肃地说，“说话。” “哇——”金贝贝立即哭出声，开始掉金豆豆。“哭也没用，说，为什么这么做。” 金贝贝哭着爬起来，又气又伤心：“我喜欢应老师！应老师好看！其他人和你在一起的照片好难看！我讨厌他们！讨厌你和他们拍戏，也讨厌你见你的粉丝，你不回家见我！我喜欢应老师！应老师好看！应老师对我好！应老师给我讲故事，应老师陪我做作业。我喜欢应老师，我要应老师做我爸爸，我讨厌我爸爸，哇——” 金澍也是又气又担心。 亲儿子哭成这样，他能不难过吗？ 可金澍向来是个严父，他犹豫几秒，坐在床边，去拍金贝贝的背：“男子汉，哭成这样，像什么话？” “哇——”金贝贝哭得更厉害。 哭得金澍头疼，金澍无奈道：“你既喜欢应老师，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在害应老师？” “啊？”金贝贝哭着，睁眼看他，满脸不解。 “网上人心复杂，你用我的微博号点赞他的照片，是希望更多人看到他，再去人肉他？人肉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懂？” 金贝贝被他说得吓到了，他抽抽着，盯着金澍，懵懂点头：“小施叔叔告诉过我，很可怕……” “那你知道你错了吗？” “我错了……”金贝贝哭得更惨。 金澍再叹气，他低头看手机，这个时候取消点赞反而更糟。 他立即给小施打电话，叫他想尽一切办法把这条微博先给删了，还叫他们看着，不许有任何人肉的信息曝光出来，特别注意“应枫”这个名字。除此之外，上他的微博再点赞一些其他粉丝的微博，最后再由工作室发声明引导这件事，早点划上句号。 后面那些，小施早就做得驾轻就熟。就是前半边那段儿，他听得云里雾里，但也赶紧去依样做了。 金澍挂了电话，低头看那张照片。 是真的很像。 应枫那张照片被人调过色，色调都是一样的。可应枫回眸往台下看时，眼角的飞扬甚至甚过他的。他的都是演出来的，应枫的却全是真的。 金贝贝还抽抽着说：“我就是觉得应老师比他们好看！你上次演戏时候的女朋友超级难看的！她还和你结婚了！你们还生了个宝宝！呜……我不喜欢我爸爸，我要应老师做我爸爸……” 金澍不觉就长按屏幕，保存了这张图片。 金贝贝见状，抽搭着不高兴地问：“你为什么要保存应老师的照片，我已经保存过了。” 金澍抬头看他：“我也觉得他比他们好看，再保存一次，不行吗。” 金贝贝生气噘嘴，差点又哭了。 第14章 金澍点赞那条微博后，其他地方到底如何，应枫也不敢看。 反正金澍饭圈是疯狂了。 这个举动很暧昧，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有人就认为金澍这个举动是在打安歌的脸，嘲笑安歌。也有人认为这个举动是保护粉丝，示意他金澍很喜欢这种偶像同款的活动。还有人认为，金澍出柜了。 应枫捂脸。 金澍真的是直男好吗，人家儿子都六岁了。 但应枫已自身难保，金小雨也始终没上线。 他现在特别怕。 金澍确定是看到那张照片了，他也不敢深究金澍点赞那条微博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如转圈的猫，一面害怕金澍恶心他，一面又害怕有人人肉他。已经越来越多的人关注他，也有越来越多的人骂他。 骂不骂，他真的无所谓，金小雨被骂多了。 他只求粉丝或者黑别人肉他。 照片传播得这样快，网络世界这么大，总有人认出他，他不能保证每个人都不说出他的真实身份。他在网上很活泼，现实中，远离工作与学习时，他真的是个比较——好听的话说是低调，真实一点，就是很懒，还有点怂的人。 他懒，他怕麻烦，所以现实中他从不爱凑热闹，自我保护意识也极强，人多的地方必回避，总是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人人都说他乐观，那是因为他不得不乐观。但他是真心热爱自己的工作，对待工作时，他是真正的乐观与积极。 他特怕这件事会影响到他的工作。 他忐忑着，到底是打开追星专用企鹅号，果然群里的大家都已醒，也在讨论这件事。 招财喵：我觉得这个小哥哥超级帅啦！哥哥点赞他的微博，也是鼓励我们吧qaq！ 招财喵小萝莉照样很善良。 wtf：反正比安格格顺眼，我真是太恶心安格格了，非要拖大王下水！我靠！我树就算是弯的，也看不上安格格好吧！ 塔罗女王：乱说什么呢，大王怎么可能是弯的。 wtf：这个小哥哥的照片，最开始是谁发出来的？ 招财喵：那个姐姐已经删博了，很多相关微博都删了，是哥哥的团队在发力了吧，真好qaq 塔罗女王：最开始发照片的人，微博资料显示，是南安市的。可她已经把微博都删光了，我私信她了，没回我。 wtf：跟你们同城啊 招财喵：他真的也是哥哥的粉丝吗？ wtf：谁知道，说不定也是个倒霉蛋。他怀里抱着个东西，打马赛克了，不知道是什么，身后的横幅也打了马赛克，是不是什么学校的礼堂？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是大学生吗？ 应枫要跪了，只求群里的姑娘们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可他现在心虚发慌，甚至忘了说几句打岔的话。 他的手心发热，正在此时，又有电话打进来。事情发生至此，也已有不少人打电话来询问他，都是关系还可以的。 这是个陌生号码，应枫不敢接。电话响了一次，又响，他揉揉脸，还是接起了电话。 他“喂”了一声，那头响起金贝贝的声音：“老师……” “贝贝？” 金贝贝哭着道：“老师，你知道了吧，我跟你道歉。” “啊？”应枫纳闷。 “都是我不对，我拿爸爸的手机点赞老师的照片，是我错了，老师对不起……” 原来是金贝贝点赞的，应枫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升起一股奇异的失望，这股失望来得莫名。但他也没详究，他最受不了小孩儿哭了，立即哄道：“没事没事，老师没怪你啊，真的没事。” “老师，爸爸说这样，你会被人肉，都怪我……”金贝贝抽搭。 “真的没事，没关系的，贝贝。” 金贝贝哭得说不出话来，应枫叫他：“贝贝？别哭啦，贝贝——” “应老师。”金澍接过金贝贝的话。 “……”应枫的牙齿直打颤。 “应老师，对不起。” “啊，没有，没有。”应枫发慌。 “你放心，不会被人肉，绝对不会。” “……” 应枫觉得自己完了，这样的时候，金澍对他说“绝对不会”后，他竟然满脑子都是：金澍好帅金澍好man。而且金澍这样说了之后，他竟然，真的就突然安定了……一点也不担心了…… “应老师，照片是谁传播出去的，知道了吗？” 应枫顺着他的话，老实道：“照片是教师节那天，学校同事给我拍的。她发在朋友圈，她的一个朋友是你的粉丝，然后正好也保存了我的照片……”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应枫不解其意。 “应老师方便把你同事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啊？” 金澍解释：“这次的事都源于我，我来解决。” “不，不用……没事了，真的。我同事的朋友不是故意的，她们向我道歉了，她们不是故意的。真的没事的。”应枫坐直了，边说，还边摆手。可他们明明隔着遥远距离，可见应枫到底有紧张。 金澍顿了几秒，再道：“应老师，你别怕，也绝不会影响你的工作。我这边已经在处理。” “……”被一个男人安慰应该很丢人才是，可是……有一点幸福哎。 “以后要多保护自己。” “哦……”应枫点头。 金澍又道：“希望网上这件事没有影响到你的心情，希望你往后还和从前一样。” “哦……”应枫继续点头。 金澍笑：“不过应老师长得这样好，很多事也实在是难以预料与阻拦。” “……”应枫满面通红，男神夸他长得好？真的假的？ “应老师性格好，一直这样，也没关系，我会帮你看着。” “……谢谢。”应枫顿了半天，憋出这么两个字。 金贝贝在那头，似乎在抢手机，抢着说：“爸爸接老师来一起玩吧！” 应枫听到了，金澍顺势就问：“应老师假期怎么安排？” “……我在家，加班。” “我在海市工作，金贝贝同我在一起。没住酒店，住的是我自己的房子，很安全，有私人沙滩。应老师愿意过来吗？这里天气很好，想必很适合加班。” “不用了！”应枫赶紧拒绝，开玩笑，他才不要。也不是，他很想要，可是还不如不要。金澍不计前嫌，没讨厌他，还安慰他，这么好。人家就是说客气话，他怎么能真的往上凑啊！ 金澍倒也没勉强，又道：“等我回去，当面向应老师致歉。” “……不用。”应枫不想再见金澍了，不敢见。 “那我不打扰应老师，还早，应老师再睡一觉。网上的事，交给我。” “哦……” “那，再见。” “再见……”应枫紧张地双手抓着手机。金澍又笑：“对了，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应老师，可以存一下。” “……” “再见。”金澍挂了电话。 应枫仰倒在床。 又要死了。 金澍自己的账号后来又点赞了很多其他粉丝的照片，工作室也很快就出面发了声明，感谢粉丝的支持与参与，说了一些金澍会更努力工作，以回馈粉丝们的支持之类的话，声明中并未提及他人，但是侧面说了些请大家只专注于金澍本人与作品的话。 这显然就是想结束这场混战，做出了引导。 粉丝们都很感动，有些当真不吵了。 但事情的热度当然不会立刻过去，网友又不是只有金澍与安歌的粉丝，其他看热闹的人还一大堆呢，尤其又是国庆假期人人时间多的时候。 但正如金澍保证的那般，应枫的真实信息半点没有泄露出去。又或者是有的吧，但在还没完全暴露开来前就被人删了。 其他事，应枫没什么怕的，就怕被人肉。 假期几天，他也顾不上粉丝混战，他不时到处搜自己的名字，一遍遍地确定自己的确没有被人肉。 这个假期过得特别累。 到第五天时，他才稍微冷静一点，开始给《潮退》写长评。 快要写完时，他的手机响，他拿起一看，又差点给扔出去。 是金澍！ 那天他并没有保存金澍的号码。在网上，他叫“老公”叫得起劲，可一到现实中，他真的连个手机号码都不敢保存。 但他早背上了那十一个数字。 他想接，又不想接。但他不想令男神生气，到底还是接了，结果只是金贝贝给他打电话，说想老师了。应枫陪他聊了近一个小时，说来也好笑，一大一小，竟然真的能有模有样地聊下去。 金贝贝告诉他，爸爸一直在工作，他自己在家里玩，阿姨陪他。 金贝贝还告诉他，在沙滩上捡到小螃蟹和贝壳，回来送给老师。 第二天，金贝贝又给他打电话，他放心接起来。 结果这次响起的是金澍的声音。 金澍先是谢谢他假期里陪金贝贝聊天，又问他喜欢吃什么，说回南安叫阿姨给他做，接他来家里吃饭。 应枫傻乎乎又紧张兮兮地说：“我吃什么都可以啊……” 金澍笑。 应枫一听到金澍的笑声就成了个呆子。他想，自己应该真的很好笑吧。金澍那么不爱笑的人，每次跟他说话，总是笑，一定是因为他太好笑……可是他没法不紧张啊，说话没法不磕碜啊，实际上他真的不蠢。生活中，领导、同事都说他很有灵气……他的成绩和工作能力也很强的，就是追星时的管理能力也很强的…… 金澍又问他：“应老师喜欢椰子吗。” “吃火锅的时候喝椰汁蛮好的哦，豆奶也可以，要冰的。”应枫迷糊道，说完就后悔了，这什么驴头不对马嘴的话！ 果然，金澍还是笑了，他笑道：“明天金贝贝回家，阿姨给你送椰子。” “不用了啊……太客气了。” “应老师，我还要下周五才回南安，到家再联系你。” “……”应枫也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地他们就又要见面了？上次要签名时，不就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不早了，应老师早些睡吧。” “哦……” “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应枫“嘭”地直接倒在床上。 金贝贝回南安后，阿姨果然带人来他家送东西。 除了一箱椰子外，还有两箱海鲜，另有两箱其他的水果。应枫都惊呆了，不肯要，阿姨笑道：“老师没事的，这些在南安贵，在那里可便宜了，真花不了几个钱。” “这真的太多了……” “老师留着吃啊！冰箱不够放也没事儿，箱子中很多冰袋，还够放几天。”阿姨还道，“贝贝的爸爸下周五回来，到时候老师来家吃饭。上次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没好好招待，听说老师喜欢火锅，下周咱们就吃火锅，怎么样？” “……” “老师喜欢什么口味的？我什么锅底都会做，老师告诉我。贝贝爸爸说你喜欢椰汁，正好有新鲜椰子，不然咱们就吃椰子鸡？” 将阿姨送走后，应枫蹲在地上看着那五个纸箱子发呆。 他觉得现在，很危险。 金澍是将他当作老师在感谢，他能理解。 班里很多家长比金澍还要热情呢。 金贝贝喜欢他，金澍这样对待他，是理所应当。 可是金澍不知道的是，他应枫，是他的脑残粉啊。 什么叫作脑残粉？ 脑残粉再理智，那也是脑残的。 他真不敢再与金澍见面了。金澍不会如何，他会首先变成真正的脑残的。 他不能再脑残了。 你追逐了八年高高在上遥远在天边碰都碰不到的人，给你打电话，甚至叫你保存他的电话号码，你们还要一起吃饭，他问你喜欢吃什么，他给你送吃的，他总因你的话而笑……他是绅士风度，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他是有儿有妻的直男偶像。 但是你只是一个喜欢男人的可怜脑残粉，你会乱想的。 可是你的乱想从来都无济于事。 真的特别危险。 应枫的自我保护机制瞬间开启到最大值。 晚上，冯蕾蕾回来，给应枫带了许多礼物不提。 她到厨房看到一堆东西，自是大惊，走进应枫的卧室，问道：“枫枫，厨房里哪来那么多吃的啊？” “学生家长去海市旅游，捎带的。” “哦，真是有心了，运回来可不容易，明天我给你做蒜蓉蒸龙虾吃。”冯蕾蕾说完，准备回身去继续收拾东西。 “师姐。”应枫叫住她。 “嗯？” “你说给我介绍男朋友，我去见见他吧。” 第15章 节后第一天上班，应枫早早起床，骑着粉色小电驴去学校。 早上天凉，他在圆领长袖衬衫外套了件宝蓝色连帽卫衣，下身穿的是米白色长裤和几乎与上衣同色的三叶草球鞋。他腿长手长，这一身虽说普通，穿起来倒也很是俊朗。他身上还背了个电脑包，骑着小粉驴，很引人注目。 孙校长来得也早，在门口与值班的老师聊天，一起等早到的学生。看到远远骑车过来的应枫，孙校长往前走了几步。应枫也看到了她，先下车，同她打招呼：“孙校，早上好啊！” “早早早。”孙校长笑着直点头。 应枫本打算直接进去，可他总觉得孙校长似乎有话要同他说，他扶着车，看孙校长。 “来，我们边走边说。”孙校长也果然有话同他说，应枫有点忐忑地扶着自己的小粉，跟她一起往学校里走。他生怕是国庆节那件事被孙校长知道了，更怕孙校长要批评他。而孙校长同他说的也的确是这件事，孙校长的确知道了，只是孙校长竟然在安慰他，“别怕，没关系，学校官网已经把那张照片撤了，网友不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 “谢谢孙校长！”应枫真心道谢。 “没事。”孙校长笑，“我原先还真不知道，是我女儿告诉我，我女儿追星呢。” 应枫也跟着笑，孙校长的女儿据说在读大学。 “去年学校六一儿童节文艺汇演的时候，我女儿也来看了，她记得你。她一看到网上的照片，就告诉我，说‘妈妈，你们学校那个特别帅的应老师要红了’。”孙校长边说，边无奈笑着摇头。 应枫尴尬地笑，他从没觉得自己有多好看，也就是长得还能看吧。 “当时我就想到学校网站上的照片，正要找人撤，金澍本人竟然就给我打电话。” “……”应枫惊讶地看孙校长。 “你知道了吧，他是金贝贝同学的爸爸。他给我打电话，请我把官网照片撤了，还请我不要将你的信息泄露进去，万一有人过来打探，也什么都别说。” “谢谢孙校长……” “谢我做什么呀，你也该谢谢金澍，这小伙子是真不错。金贝贝同学入学前，他联系我时，我还纳闷呢。我也不追星，但常听我女儿提起他，是真没想到他有个这么大的儿子。我以为大明星架子都很大，但他真的很不错，为人特别有礼貌、诚恳。这次出这样的事，他还能首先记得老师，真的很好。” “……”应枫本人心中更是五味陈杂。除了冯蕾蕾外，也就金澍这样关照过他。可是冯蕾蕾是他的好友，是他师姐，相识多年。金澍，不过是他单方面痴迷了八年的人，身份天差地别。唯一的关系还是上个月才建立的，学生家长与老师罢了。 孙校长又与他感慨一番，交代他也要好好替金澍守住秘密，还叫他好好工作后就先去了办公室。应枫扶着自己的小粉，将车送到车棚，埋头去办公室时，被初秋的晨风一吹，他又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鼻尖都揉红了。 他顿住脚步，低头看自己的指尖，可能是乍然天凉，天又干燥，他这个假期都没休息好，上火了，鼻子里竟然有血丝。他经过操场时，在水池边将手洗干净。 他想，真得去相亲了。 冯蕾蕾给应枫介绍的人，自然是正派人士。 应枫喜静，也不是什么有心机的人，冯蕾蕾给他介绍的，是自己学生的小叔叔。这个小叔叔大学时学的是会计，也是埋头只知学习的人，大学毕业后考上公务员，在国税局工作。后来他突然就跟家里出柜了，家里哭天喊地，但他性子很闷，家人怕他出事，又是小儿子，慢慢还是接受了。 他说了，坚决不骗婚，可是在体制内，这样的身份实在是有些敏感。他自己辞职，父母资助，开了家书店，如今是家书店的小老板。 冯蕾蕾觉得这样的人，和应枫很合适。这个小叔叔常替他哥来给侄子开家长会，也是因为这样，冯蕾蕾才与他认识。人长得很不错，个子高，温厚帅气的长相，人很善良。他开书店，应枫喜欢看书。他自己做些生意，也不怕没精力照顾应枫。再者，已经出柜，没有任何压力，他的家人，冯蕾蕾都接触过，也很和气，正好合适。 冯蕾蕾已经帮他们俩定下了时间，原本就要今天见面的。 从昨晚定下时间到早上出门前，应枫都很忐忑，甚至有些后悔。但听了孙校长那番话后，应枫莫名多出了些许的勇气。他再不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真的就要彻底困住了，变成彻头彻尾的脑残。 下班前，应枫深吸一口气，准备去赴约。 谁料金贝贝小朋友找上了门，应枫将桌上东西收好，回身要出门，一眼就看到金贝贝探进来的半个小身子。 “贝贝。”应枫一看到他就笑，“怎么还没回家？”“老师。”金贝贝走进来，走到他面前，抬头看他。 应枫索性放下包，蹲下身与他平视：“是找老师有事吗？” “老师，我放假的时候，写日记了。”金贝贝有些小骄傲地说。 “哇，很了不起呢，贝贝才一年级就会写日记啦！” “爸爸教我的。” 应枫的脸微微一僵，但很快调整过来，他道：“那贝贝以后加油，写更多哦。” 金贝贝有些不好意思，又更加骄傲地说：“老师，你看看我写的日记吧。” “好啊！” 金贝贝接着就拿下背上的小书包，拉开拉链，拿出来一个本子，眼巴巴地递给应枫。应枫笑，难怪要献宝呢，原来是用他送的那个本子写的啊。应枫从善如流地接过小王子主题的笔记本，翻开看日记。 其实一年级的小朋友写的日记哪能正经写出什么，金贝贝可能到底是有大人指导，还真的多写了几句话，但也大抵是今天天气晴，我抓了一只小螃蟹这样的话。很可爱的是，金贝贝在本子上还画了小螃蟹与小贝壳，也贴了些可爱的贴纸，像做手账一样。 应枫翻了七页，全都认真看完，才又抬头夸道：“贝贝真的很厉害呢，写得特别好，画得也漂亮。” 金贝贝高兴地咧嘴笑，笑到一半可能觉得自己有些太得意了？又赶紧咬住嘴唇。 简直太可爱了，小小年纪就知道不能得意。应枫忍不住又抱了抱他，帮他把本子放到书包里，再帮他背好书包。应枫自己也背好包，送他出门。 到学校门口时，金贝贝又回身眼巴巴地看他：“老师，我要把小螃蟹和小贝壳送给你。” “是贝贝自己捡到的，要自己留着观察哦，老师等你的观察日记呢。” 金贝贝摇头：“我要送给老师！” 应枫笑：“那贝贝明天带给老师？”他决定买几条小金鱼送给金贝贝，哪能白要学生的东西啊。 金贝贝再摇头，想了几秒，才又认真地看着应枫说：“老师，你去我家拿吧，好不好呀？” 应枫看到他的小眼神，简直哭笑不得。这家父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就那样喜欢要他去他们家。应枫早就下定决心，绝对，绝对再也不会去金澍家。就是过几天的那个邀约，他也会发短信婉拒金澍的。 应枫放缓声音：“老师今晚有事呢，不能去啦。” 金贝贝的脸上迅速被失望染上，他“哦”了声。 应枫拉着他往前走，阿姨已经见到他们，正往他们走来。 应枫把金贝贝送到阿姨手中，阿姨跟应枫道别，拉着金贝贝的手上车。金贝贝不死心，回头又可怜地问了句：“老师，真的不去吗，阿姨做了椰子奶冻，很好吃的哦，滑滑的，香香的哦。” 应枫抱歉地朝他摇头。 金贝贝垂头丧气地上了车，目送车子离开，应枫长舒一口气。 金贝贝一上车，就给金澍打电话。 金澍正忙，忙中还是接了他的电话，刚接起来，就听金贝贝生气道：“我讨厌我爸爸！！” 不等金澍说话，金贝贝立刻又把手机挂了。 金贝贝挂了电话，回头埋到阿姨怀里，伤心道：“都怪坏爸爸，他不让我带小螃蟹到学校送给老师，都怪坏爸爸。他让我邀请老师去家里，可是老师不愿意去，我不能把小螃蟹送给老师了。我不喜欢我爸爸！”他又问，“阿姨，老师不去我家拿小螃蟹，是不是因为贝贝的日记写得不好？老师不喜欢我了？” 阿姨赶紧哄他：“应老师最喜欢贝贝啦。” “可是老师不去贝贝家里吃椰子奶冻。”金贝贝都要哭了，“如果天天都能和老师在一起就好了，我最喜欢老师。我想把小螃蟹和小贝壳送给老师。” 应枫骑着小粉驴到约好的商场门口，他将车停在专门停电瓶车的地方。 应枫是个懂礼貌的人，好歹是师姐介绍的人，他不想丢师姐的面子，早晨出门的时候还真打算穿得正式点。可他除了那套买来活动专用的西装，当真没什么正式的衣服。西装太过正式，他最后就穿了平常穿的衣服。 二十六年，相亲也是头一遭。 应枫硬着头皮往里走，找到六楼的火锅店。师姐告诉那人，他喜欢吃火锅，就约了火锅店。 他们约的是六点，现在也正好是六点，也不知对方来了没。 应枫站在门口，正打算给对方发个短信问问情况，里头适时走出一个男人。个子很高，长得也挺帅，穿了件深蓝色的长袖衬衫。他到门口，看到应枫，立刻就低头了。 应枫没当回事，给师姐留给他的手机号码发短信。 刚发完，身边男人的手机响，他们俩一起抬头。 那个男人看着应枫，脸都红了。 应枫虽然挺宅，但他并非不会社交，他只是不喜欢。除了在金澍面前，他一直是个很落落大方的人，学校里他的人缘也很不错。对方脸都红了，应枫只好问道：“你好，是吴先生吗。” “是……” “那我们进去吧？” “好……” 应枫听师姐说过，这个吴先生很老实，但这也太老实了吧……至于这么脸红吗。不过应枫一想自己见到金澍的样子，甚至哪怕是接电话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说人家吴先生。 应枫直接走进去，吴先生特地定了个包厢，他们俩面对面坐下。 吴先生始终不抬头，应枫只好道：“吴先生你好，我姓应，叫应枫。” “我叫吴泽……” “……吴先生，我是很吓人吗。” “不，不是！”吴泽终于抬头，结果一看到应枫的脸，他又立刻低头，小声道，“应老师长太好看，我不敢看……” “……” 晚上回家，冯蕾蕾立刻冲来开门，着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我看到你发朋友圈了！貌似挺开心的哦？” “唉！”应枫叹气，换了鞋，放下包，边去洗手，边道，“师姐，你说他老实，他真的也太老实了吧！他不敢看我也就算了，我问他以前谈没谈过恋爱，他老老实实地连跟前男友什么时候kiss的都告诉我！” 冯蕾蕾大笑：“他就是很老实啊！那你觉得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那家火锅倒是挺好吃的。可他不敢看我，我连他具体长什么样都没记得。开始他都不敢说话的，我只好自己吃火锅，没事做才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后来才渐渐说话，不过人是真的很不错，也很有意思，他还告诉我，他没有忘记前男友。” “这个人！”冯蕾蕾生气，“我问他的时候，他没说啊！” “这也没什么吧，你毕竟是他侄子的老师。而且他的前男友是他初恋嘛，初恋都很难忘。” “那就是没成？” 应枫走回客厅，往后一仰，坐到沙发上，接过冯蕾蕾特地给他劈开的椰子吸，“才见一次，能成什么呀？不过我觉得他蛮可怜的，他是被他初恋掰弯的，为他初恋出柜，结果他初恋把他给甩了。” “你们俩真是要气死我，安排你们相亲，你们聊前男友？还聊得有滋有味？” “哈哈哈！”应枫大声笑。 “你还笑！你气死我哦！” “别气嘛，他真的很有意思。我们加了微信，一次两次哪能知道什么？但我觉得他人很不错，哪怕是做朋友也很好啊。”应枫放下椰子，伸手揽过冯蕾蕾的肩膀，靠在冯蕾蕾的肩窝里，“谢谢我最爱的师姐，让我有出去看世界的机会！” “气死我！”冯蕾蕾伸手指戳他的脑门。 “师姐~”应枫拖长声音。 “怎么啦？” “真的特别谢谢你，其实这阵子我的心情很差。今天跟吴泽吃了顿饭，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冯蕾蕾回身看他：“你知道就好。你这阵子哦，真是吓死我，我就怕网上那些破事影响到你。你想通就好了，一张照片而已么，谁知道你是谁？再说了，你老公好歹也曾见过你照片，也算是认识你了，你该开心。” 应枫也没有与冯蕾蕾说实话，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说了冯蕾蕾反而会更担心他，他长手一挥：“我现在想通了！该杜绝的坚决杜绝！该坚持的也要继续坚持！” “比如呢？” “比如我要继续好好赚钱养我老公！” “你真是要气死我！快忘记你的线上老公吧！我最讨厌他。人家一个小时赚你十年，你还养他！” 应枫又是一阵大笑：“线上老公？哈哈哈！” 这个形容当真十分贴切了。 应枫的好心情一直在持续，晚上刷了一通微博、水了一串企鹅群才放心睡觉。临睡前，他又给“线上老公”发私信：老公！我今天去相亲啦！对方很帅，人也很好！然后我发现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糟糕，我爱这个世界！ 因为前些日子现实中的一些牵扯，以及网上的事情，应枫很久没叫过“老公”。 今天的他总算恢复从前的乐观，师姐说得对，金澍就是，也仅是他的“线上老公”。 他会为了做更配得上金澍的粉丝而努力。但也仅此而已，他只是粉丝，他会看清身份。 他也相信，他能克制自己。 他扔了手机正要睡觉，冯蕾蕾又敲门进来。 “师姐？” “忘了问你，前阵子，有晚你出去跟人约会，那人是谁？” 应枫抱着被子笑：“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第16章 沉寂多日的金小雨强势归来，微博一晚上就刷了三四十条，有转发，有大战。 下头评论都是“姐姐终于回来了”、“军心终于稳了”之类的话。 片场休息间，金澍在休息室里，独自坐在圆形椅子内，这样的椅子便于他能摊开身体让肌肉放松。现在拍的这部戏，他演一位大侠，打斗戏份很多，拍前他就上过几个月的武术课。他在国外长大，小时候几乎没怎么回过国，但他父亲为了让他不忘本，原本就叫师傅带他练功。 他的身体素质很不错，但经不住他对自己要求高，常常一条导演都说行了，他还要求重来。他自己倒没觉着如何，小施等人生怕累着他。 现下他靠躺在椅子里，腰上摆着一台笔记本，他的手缓慢地在触摸屏上移动。 看的页面还正是金小雨的微博。自从九月十日那天起，他每天只要有空余的时间，都在看金小雨的微博。尽管金小雨的微博除了重复转发就是与人吵架，金澍还是每天都在看。 可看到现在，他依然没能将微博都看完。 金小雨的微博太多了，近八年来，十几万条。 他的空余时间太少，若是用手机看微博，每次都要从头开始翻。他都是用电脑在看，收藏夹里都是金小雨微博的不同页面。他从第一页开始看，看到现在，才刚好看到七年前。 正看着，忽然又显示有私信。 托应枫的福，金澍现在已经完全知道微博是怎么一回事。他熟练点进私信页面，看到了金小雨刚发来的私信。 他盯着那几句话，尤其是“相亲”二字看了很久。 不知多久后，他又打开收藏夹中的一个链接。是金小雨八年前发的第一条微博——陪你长大，陪你成为全世界最瑰丽的海洋。十六岁的金澍，生日快乐，加油哦！ 金澍于十六岁生日那天正式出道。 配图是金澍出道的第一张新闻图、金澍宇宙应援会这个微博刚建成的截图、金澍超话新建成提示的截图。 时至今日，这条微博已经成为无数金粉必要朝圣、考古的地方。转发、评论与点赞早就上了十万，还是实打实的数据。 点进去，评论都是“姐姐你做到了啊！哥哥真的成为了最瑰丽的海洋！”、“我们的征途就是星辰大海，是全宇宙”、“看这条微博，以及评论。看一次哭一次，正是因为有博主这样的粉丝，我们金先生才能一步步达到今天的成就吧，金澍粉丝是全世界最好的粉丝，没有异议吧？”、“好羡慕太太，在他刚起步的时候就能陪伴他，能陪他度过低谷，陪他走上巅峰，陪他笑看这整片海洋”、“七周年回来打卡，小雨姐姐还在，我也还在！生日快乐，金先生！”、“姐姐微博太多，请原谅我看不完，特地找到这条，果然，泪流满面的我”、“占座等今年的八周年”…… 金澍深吸一口气，往后靠躺在椅子上，眼睛并无焦距地看着前方，久久不语。 应枫早晨起晚了，难得睡个好觉，冯蕾蕾已经出门上班。他急急忙忙地刷牙洗脸，穿了衣服，背起包就冲下楼出门。路上有个很长的红灯，他等红灯时，拿出手机来看。 微信有人加他好友，他正要细看清楚，绿灯亮了。 他直接点了接受，反正不是同事就是学生家长。点好后，他收好手机，赶紧骑着小电驴过马路。 这天上公开课，他特地穿长袖衬衫，打了领带。孙校长和几个副孙校长，以及学校主任都在后头听他上课。他也不是没上过公开课，多了去了，可是这次是头一回领导们对他那么关注，他是有些紧张的。 从早上一直紧张到上完课，下课铃响后，孙校长笑着起身主动带头鼓掌。 他长松一口气。 中午去食堂吃饭时，他才真正放松下来。公开课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完课，他又跟领导们交流了一会儿，还回办公室自己写了总结与心得，晚了就忘了。这会儿，教师食堂里就剩他一个人在吃饭，来晚了菜也不多。他也不嫌弃，他喜欢吃茄子，正好食堂就剩茄子烧肉，食堂师傅把剩下的都盛给了他。 他手拿勺子就着茄子吃米饭的时候，正好看手机。 他先上网看金澍的新闻，网上很平静，金澍还在拍戏，也没有路透出来。他再巡逻一遍，见也没什么人骂金澍，才放心吃。 吃到一半时，他想起早上那个加他好友的人。 他又拿起手机看，他看到对方叫“树”，不禁有点慌。他吃完嘴里的饭，牙齿咬着铁勺，双手都放在手机上，点进对方的资料仔细看。 一看到对方的手机号码，他的脑袋又是一白。 这就是金澍啊！ 金澍加他微信好友干什么啊！ 难道金澍还要进他们家长群不成！ 说好了冷静克制是一回事，可是真碰上，又怎会立即冷静下来！ 但是作为脑残粉，应枫焦急的同时，竟然还记得先去看金澍朋友圈，指望多看到些男神的照片。谁料金澍的朋友圈空空白白、干干净净，他有些失望。失望完，他又火速点回自己的朋友圈，一看，又要哭了。 他朋友圈里什么都有，还半点没隐藏，就是最正常的二十六岁小学男老师该发的朋友圈。生病时会说难受，放假时会说高兴，学生表现好时会表扬，偶尔出去玩时还会发游客照。 碰到好吃的还一定要拍照留念。 例如昨晚的火锅好吃，他还特地拿起火锅店印有logo的杯子遮住自己的一只眼睛，合照，并曰：好吃！这家超好吃！大家都来吃！ 跟大半辈子没吃过火锅似的。 他怎么总是这么傻啊。 就算没什么脑残想法，谁也不希望在男神印象里是这么个形象啊！ 只求男神别看他的朋友圈。 连平常最喜欢的茄子烧肉，应枫都吃不下去了。食之无味地吃完午饭，应枫闷闷不乐地走回办公室。 半路上，他又打开微信，犹豫要不要主动跟金澍说话。毕竟人家金澍加他好友，他不说话，是不是不太礼貌？可是说话，又能说什么？他停在原地，看着聊天框发呆。发着呆，他在研究金澍的头像，是个沙滩上的小贝壳。 这是指金贝贝吧？ 金贝贝总说他爸爸不喜欢他，可是只看头像，就足见金澍到底有多爱他了。 应枫露出微笑，家长爱孩子，他自然高兴。 他再看看自己的头像，是他自己手拿枫叶。 他的微信名叫：枫。金澍的叫：树。他的头像是枫叶，金澍的头像是贝壳。 好像有点配哎。 枫树cp。 应枫傻笑。 直到迎面走来一个学生，叫他“老师好！” 他才立刻回神。 简直欲哭无泪，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脑残也要有限度好吗！ 下班前，吴泽约他吃饭，他立刻就答应了。 他需要多出去看看，不能独处，否则又要想些乱七八糟的。 吴泽开车来接他，他将小电驴送到学校室内的停车场，出门等吴泽。正是放学最热闹的时候，身边全是人，他面前停下一辆车。他往后站了站，车窗先摇开，金贝贝的小脑袋钻出来：“老师，你不在办公室……” 因为约好了吃饭，今天是其他老师值班送学生放学，他早早就出来等人。应枫抱歉道：“老师今天有些事，就先出来啦。” “老师，今天也不能去我家里嘛。” “老师有事哦。” “可是我的小螃蟹……”金贝贝都要哭了，“我给它一个特别漂亮的玻璃新家，太大了，没办法带到学校，只能老师去家里拿。”这倒是真的，阿姨昨晚帮他新换了个特别漂亮的玻璃盆，还在里头安置了几座假山，水草等等都有。 “小螃蟹更喜欢贝贝啊，贝贝自己留着。” “老师还没见过小螃蟹呢，他喜欢老师的，最喜欢老师的。爸爸今天回家了，老师说要来家里一起吃火锅的……”金贝贝特别委屈。 应枫一怔。 金澍回来了？不是说周五才回来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老师……”金贝贝又叫他。 正在这时，另一边也有人叫他：“应老师。” 应枫看过去，是吴泽。今天再见面，吴泽好多了，总算敢看他了，就是笑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应枫抱歉道：“贝贝，对不起啊，老师事先不知道，已经和朋友约好了。” “……”金贝贝看看他，又看了眼往他们走来，走到应枫身边的陌生叔叔。他有些难过地缩了回去，小声道，“老师再见。” 应枫也不好受，可是也实在是没办法。他的确先跟吴泽约好了，如果没约好，他看不下去金贝贝这般可怜的样子，应该真的就上了金贝贝的车。 眼下，他只能狠心转身，跟吴泽走了。 “爸爸……老师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和其他叔叔一起吃饭，他不想看我送给他的小螃蟹。”金贝贝爬到金澍腿上问。 学校门口人太多，金澍没露脸，应枫并不知道，他一直都在车里。 金澍没说话，只是看着就在他们车前，有另一辆车。陌生男人给应枫打开车门，并帮应枫拿了手中电脑包，放进车后座。应枫笑着回头，似乎在说“谢谢”，随后应枫上了那辆车的副驾。 那应该就是相亲对象。 车子缓缓开走，金澍盯着那辆车的车牌号看。 第17章 再见面，吴泽总算敢跟应枫对视。 吴泽坦诚，同应枫聊天很轻松，他是个比较闷的人，朋友很少，没有什么人愿意听他说话。更别提谈论他的前男友，他的父母与哥嫂都在体制内，他的性向根本不能说出去。他自从被前男友甩了后，应枫还是唯一一个听他说了那么多的。 应枫了然，应枫很少将自己的心事说出去，但是身边的同学或者同事都挺爱跟他说心事。冯蕾蕾评价过，说应枫自带治愈效果。冯蕾蕾没事会看星盘，神神叨叨地说应枫的月亮星座是巨蟹，还落在十二宫，凯龙星也落在巨蟹，是天生的治愈系。 应枫不懂这些，不过就记住了冯蕾蕾的这话。 眼下也果然如此，吃过一次饭的相亲对象都要特地约他出来谈论前男友。 他们俩还去吃了那家火锅，吴泽笑道：“回家看到应老师的朋友圈，才知道应老师喜欢这家。应老师很喜欢吃火锅吗？” “是啊。什么火锅都喜欢！” 吴泽老实笑道：“呵呵，那以后我经常同应老师出来吃吧。” 他的“呵呵”真的就是傻笑的“呵呵”，跟冷笑没半点儿关系。 应枫被他逗笑，又主动问起他前男友的事，果然，吴泽一提到自己的前男友简直停不下来。吃完饭，吴泽还在怀念他。 “他甩了你，你不恨他吗。”应枫纳闷。 “恨过，但还是舍不得。” 应枫回头看吴泽，长得端正帅气，老实善良，真是一个大好人，怎么就被那些没良心的给甩了呢？可见越老实的人，越容易被人欺负。 不过，初恋的确令人难以忘怀。 他们俩吃了饭，在商场里随便转转，顺便继续听吴泽怀念初恋。 应枫也不觉无聊，他听别人诉说听惯了。 吴泽诉说完毕，说想看看手表。应枫陪他去，他们进了浪琴，这个牌子金澍也曾代言过。那时候应枫本科快毕业，特别想支持金澍的代言事业，可买不起啊。没想到过了几年，他还是买不起。 应枫叹气。 吴泽回身看他，指了一款，问他如何。应枫随意看了眼，点头。 吴泽紧接着就说要买了送他，把应枫吓了一跳。他连连拒绝，吴泽不好意思地道：“我很久没跟人说过这样多的话，谢谢应老师你听我说这么多，我觉得我挺烦的，谢谢你把我当朋友，这个是作为朋友的见面礼……” 可能有钱人跟他穷人的思维不同，一万多块的手表都说送就送。 应枫连说带拽的，好不容易打消吴泽要送他手表的念头。 吴泽却非要送个见面礼，应枫无奈道：“你要实在想送，你送我个社会人标配，小猪佩奇手表吧！” “好啊！”吴泽还什么都不知道。 商场里正好有玩具城，吴泽看着那两个小猪佩奇手表都惊呆了。 应枫“哈哈”笑着把自己的戴上，也催吴泽戴，他拿着手机对准两人的手臂拍了一张，下意识地立刻就发到朋友圈，配字：今晚我们都是社会人[狗头]。 下面一群同学、同事与家长“哈哈哈”。 吴泽送应枫回家，路上应枫还在跟吴泽说说笑笑。到家爬楼时，他打开微信看朋友圈，看到多出了更多的赞。他瞄一眼就想关了手机屏幕，忽又觉得不对劲，他再仔细一看，点赞大军里，竟然有“树”。 应枫浑身泛起冷汗，他忘了，忘了早上新加了金澍的好友！他果然是猪吗，戴小猪佩奇真是戴对了。 金澍都给他点赞了，他真不能再装死。 男神主动加他微信，还给他点赞，再不主动说话，就一点礼貌都没了。 明明是十月份，应枫一身汗，站在家门口，踟蹰半天，打开微信自带的金澍表情包。他原本准备发[hi]这个，结果点错，发了个[爱心]。 他用力拍自己的手，再捂眼睛，不敢再看。 蠢死算了。 金澍坐在藤编的椅子内，椅旁是高度刚好的落地灯。 灯光温柔，正好照亮他这一方。他的指腹贴在手机屏幕上，上下滑动。金小雨的生活几乎都在微博里，而朋友圈里的这些几乎就是应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两厢结合，等他再把金小雨的微博全部看完，似乎他就能知道这些年应枫生活的全部。 但也仅是“似乎”，毕竟朋友圈的记录还不够八年。 况且，这也仅仅是零碎的记录。 金澍手指往下滑，定格在应枫新发的那条朋友圈上。 现在小孩儿都喜欢看小猪佩奇，金贝贝自然也是，金澍很忙，的确没什么时间陪金贝贝。但凡休息时，他也会尽可能地陪金贝贝。他就曾陪金贝贝看过《小猪佩奇》，金贝贝看得哈哈笑，他当时也挺欣慰。 此时只觉得太碍眼。 正看着，手机有来电，他换了个姿势，接起电话。对方在说话，他手肘撑着椅子在听，听得很仔细。不知听到什么，他问了句：“浪琴？” 他又点头，再听了会儿就把电话给挂了。 回到朋友圈的页面，小猪佩奇的下一条就是昨天的火锅。 可能是灯光的缘故，拿在手里的白色杯子，似乎都没应枫的手白。真有那么喜欢火锅吗，高兴得嘴角上扬到仿佛已能荡秋千。 金澍不由也跟着露出一点笑容。 明明已经保存过一次，金澍下意识地点击，又存了一次。 刚存好，他这唯有一个好友的微信有了动静。 应枫给他发了个表情，他点开，竟然是自己的表情包。这还是三年前拍的，当时的自己比现在要活泼些，虽然也是演出来的。 金澍换了个姿势接着靠在椅上，慢条斯理地打字：应老师是很喜欢这个表情吗。 应枫秒回：是啊！ 金澍正要再打字，应枫又秒撤回，撤回之后，他又道：不好意思，我点错了…… 金澍笑。 应枫紧接着就是不停“正在输入”，“正在输入”了半天，总算发来一句：我女朋友超喜欢的……我看她经常用，我也喜欢的…… 金澍的手肘依然撑着椅子，拇指撑着下巴，见到这话，笑得眼睛微弯。 他用另一只手打字：喜欢就好。 应枫又是长时间的“正在输入”，用了更久的“正在输入”，却只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金澍被他逗笑，又将小猪佩奇那张照片贴进聊天框。 应枫看到那张照片，心又是一抖，这又是要做什么！一看就是两个男人的手臂，金澍不会看出来他是gay了吧！不会觉得他是变态吧！ 他紧张地等着金澍的话。 金澍道：挺可爱的。 应枫松了口气，金澍再道：也想给金贝贝买一个，只是不知去哪里买。 应枫脑袋一热：我知道的！ 金澍回：他哭着现在就要。 应枫又赶紧回：那我明天把我这个先给贝贝吧！ 金澍立即回：谢谢应老师。 应枫面红，迅速打字：没关系！ 金澍回：小孩子吵起来有时实在难以应付，很佩服应老师，学生都喜欢你。金贝贝脾气不好，却也愿意听你的话。 这话说得应枫又要往天上飘，男神又在夸他，还佩服他。 他飘飘然地直接打字道：没有！你才厉害呢！拍戏超辛苦的！就像你最近在拍的那个，拍前就训练了好久，还要为角色减肥，减了五斤呢！饭都没法好好吃，昨天导演还发微博说有场打斗戏，连个替身都没有。拍了十几条，导演都满意了，你还不满意，绳子都把身上勒出红印子来了，超心疼的。 他打完，也没仔细看，直接就发出去。 发出去后，他才发现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鬼东西。导演很低调，微博压根就是私人微博，粉丝才两千多个，是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不是资深粉丝，谁会知道啊？ 应枫吓得又立即撤回。 应枫撤回后，又打字：我又点错了不好意思…… 金澍低头，直接笑出声。 他从手机相册中挑了张昨天在片场特地叫小施拍的照片，很大方地发给应枫。 应枫看到金澍发来的照片，眼睛差点不够用。 金澍是混血长相，到底有限制，出道多年，从未演过正统的古装戏，顶多演一些奇幻类。这次却是正经演了位大侠，虽然设定是西域人。但很多人都质疑金澍的表现，毕竟他长得太帅与华丽，没有大侠的朴素感。 偏偏这部戏一直拍得很低调，他们还特地去沙漠取景，不接受任何探班。 黑子们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应枫他们同样，连个定妆照都没有！拍开机照时，谁也没穿戏服。应枫特想看金澍演大侠的样子，如今终于看到了。 他简直不知该怎么形容好。 设定就是西域人，也无需再戴黑色美瞳。照片上，金澍一身黑红配色的古朴江湖装，满身黄沙，衣角甚至已破烂。他身后背了把宽刀，反手一把长剑往后刺去。他头戴黑色兜帽，回眸望来，漏出一些长卷黑发在耳边。面上蒙了一半黑布，只留一双湛蓝眼睛，眼神似能穿过漫天风沙，直击心底，比剑还利。 应枫又快不行了。 金澍直接拿那把剑刺死他，他都愿意，他整个人又跌进金澍的双眼中。 应枫连“正在输入”都没有了。 金澍适时打字：是不太合适吗。 应枫立即回：合适。太合适了！ 应枫都要被帅哭了。 金澍笑着又打字：只有你看过。 应枫激动得双手发抖，保证道：我一定不给别人看！我自己留着！ 冯蕾蕾再开门倒垃圾，看到外面发抖的应枫，又吓道：“干什么啦！” 应枫抬头看她：“师姐。” “回魂了，回魂了！”冯蕾蕾伸手在他面前挥。 应枫一脸要哭了的表情，直愣愣地走进家门，倒在沙发上。冯蕾蕾下楼倒垃圾，应枫躺在沙发上，继续跟金澍聊微信。 金澍问：应老师去过沙漠吗。 应枫赶紧回：去过！我本科和读研的时候都去西部支教过，特别喜欢沙漠！我还骑过骆驼呢！ 金澍道：近来都在沙漠拍戏，风景的确很不错。 应枫快速打字：只是那里太阳太烈了，要注意身体啊！ 打完，应枫差点又要撤回，可是这句话应该没有逾越吧？老师对学生家长说这些，是合适的吧？ 金澍脸上的笑容就未消下去过，他又打字：应老师喜欢吃火锅，喜欢牛羊肉吗。 应枫回：喜欢！ 金澍道：拍戏的地方，羊肉很好吃。 应枫回：是啊！我以前去那里吃过很多，真的很好吃！很香！和我们这里的不一样。 金澍垂下眼眸，收回另一只手，双手认真打字：我今天回来时，带回许多，应老师可愿意赏光？ 应枫看到这句话，又是一愣。 金澍又请他吃饭了，他该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真的特别想去，可是他不能去啊！他的克制能力根本还没有练出来。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走出去多看看世界，不能半途而废啊。金澍的诱惑力太强了，此时的他当真扛不住。等再见了面，他肯定是撑不住，又要变成脑残的。 金澍偏偏又道：明天深夜我要飞，只有晚上有空，应老师可以吗。 金澍好辛苦啊，刚回来又要走，还惦记着请他吃饭。 应枫真要哭了。 金贝贝今天也邀请他去吃饭，金澍也以为他今天要去的吧，可他没有去。 金澍什么也没做错啊，人家不过把他当作老师，谢谢他照顾金贝贝而已，真心实意地邀请他吃饭。反观他自己，这么怂，只因不能言说的私心，一次两次地拒绝别人的好心。 应枫觉得自己伤了金澍的心，特别难过。 他赶紧打字：可以的。 正要发送出去，冯蕾蕾突然出声：“你为什么一副又要哭又很感动还很复杂很痛苦的样子。” 应枫一怔，赶紧抬头。 “我倒完垃圾回来，开门关门，站你跟前看了好一会儿。你一点反应也没有，完全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和谁聊天呢？” “我……”应枫无话可说，还悄悄用手遮住整个手机屏幕。 冯蕾蕾捕捉到他的这个举动。他们俩一直都特别信任对方，应枫明明就知道她压根不会看他的屏幕，往常也从未这样过。但他竟然吓得立即遮住屏幕，她真的觉得不对劲了，应枫显然是在心虚，她不禁问：“枫枫，你最近真的特别不对劲。我看这两天你跟吴泽一起玩得挺开心的，今晚怎么又这样了？动不动就出神，还消极悲观。怎么了？” “我，我——” “枫枫，你那天到底跟谁出去约会？”冯蕾蕾忽然严肃。 “……”应枫的手还是牢牢盖着手机屏幕。 “难道是跟你当年喜欢的那个人？！”冯蕾蕾拔高声音，“我就说，好端端地，你为什么要答应我去相亲，我提了两年多，也没见你答应过！他一出现，你就犯傻了是不是？你也怕他，也知道要去相亲，为什么还去见他？” “……”承认不是，否定也不是，应枫不知该怎么说。 “你等他等了一天，淋了一天大雨，你为他出柜，被你养父养母打出家，你彻底没了家，你发高烧说胡话，再晚点脑子都要烧坏了。你都忘记了？我求求你了，如果真的是他，请你立刻停止好吗！他还有脸回来找你？！” “不是，不是的，真不是。” “天底下男人那么多，非要只记得他一个人吗？八年了，应枫枫，请你忘记他好吗！”应枫低头，他的手掌渐渐松开，手机屏幕早已变黑，孤独落在沙发上。 是啊，他带着可惜与怜悯去看吴泽与吴泽的初恋。 可他自己呢。 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为什么他还是只记得那一个。 第18章 两人的聊天框里，应枫再也没有回复。 明明邀请过后，应枫是立即“正在输入”的，可是金澍再也没有等到他的话。 金澍有些气闷，火锅与照片诱惑一起上，也不行吗。 “你追星，追得一分钱也没有，师姐有真正跟你生过气吗？”冯蕾蕾站在沙发跟前，问。 应枫摇头。 “你也许会怪师姐多管闲事，但我是真的担心你，我真不愿再看到你回到当初那种状态。” “我知道。”应枫低声道。 “那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吴泽你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当朋友也不错，以后师姐再给你介绍更好的，好不好？”冯蕾蕾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 “嗯。”应枫点头。 “我能理解你，我也有过初恋。但我要是一直惦记着他，我哪里认识这么好的韩未凯？” 应枫再点头。 冯蕾蕾揽住他的肩膀：“谁都有年纪小的时候，谁还没有个初恋了？但是你要知道，初恋是用来忘记与成长的。否则，又何必只是初恋？” “我知道的，师姐。” “乖，以后他再约你，不许去了啊，也不许再和他聊天了，拉黑他。他如果真的喜欢你，当年就不会不来见你。不至于要你等这么多年，更不会又突然回来找你。” “嗯。” “我煮了红豆汤，我去给你下些小汤圆在里面，好不好？”冯蕾蕾又问。 “好。” “乖。”冯蕾蕾起身去厨房。 应枫静坐许久，才又拿起手机，在聊天框里输入：对不起啊，我这几天晚上都要加班的。 金澍回得很快：没有关系。 应枫踟蹰很久，又发了个“对不起”的小猫表情。他见金澍在“正在输入”，不敢再同金澍说下去，他怕金澍又说些需要他去拒绝的话，他没有更多的勇气。 他直接道：那我去加班啦。 金澍苦笑。 他能敏感地察觉，五分钟前与此时的应枫，态度截然不同，可他完全不知这是为什么。 这样的无力感，熟悉又陌生。但无论是陌生还是熟悉，他都再也不想体会。 金澍也并不想为难此时的应枫，他打了“晚安”两个字，正要发送出去。 应枫先一步发啦：我去忙啦，金先生晚安！ 金澍看“金先生”三个字看了许久，才缓缓将自己早就打好的“晚安”发出去。 叫他“金先生”的人太多了，不过是一个普通称呼。 不知应枫又是哪种叫法，也只是一个单纯的称呼？ 应枫扔了手机，伸出双手使劲揉自己的脸。 他实在不知现实中该怎么称呼金澍，其他家长，他直接叫xx爸爸/妈妈就好。叫金澍反而叫不出来，可还能叫什么？ 只好一声“金先生”。 以前倒也叫过他的名字，只是以前…… 他嘲弄地笑了笑自己。 应枫走去厨房，冯蕾蕾正给他盛红豆小汤圆。 “师姐~”应枫伸手接过碗，认真道，“你别气了啊。” “没在气了。” “你放心，犯过的错，我不会再犯的。我都二十六了，没当初那么傻。”应枫用汤勺搅了搅红豆汤，“其实这两天同吴泽聊天，我发现我真的不适合谈恋爱。师姐也别再给我找男朋友啦。” “你都没正经谈过，你怎么知道？小时候的那段，算什么呀。” “谈恋爱太伤神了，就是那么一段连恋爱都算不上的，都要命了。” 冯蕾蕾看他，看了好半晌，叹气：“明年，我结婚了你可怎么办哦。” “到时候我就在你家附近租房子住？不过凯哥会想揍我吧，哈哈。” 冯蕾蕾被他逗笑，伸手点他的额头：“快吃吧你！” 应枫笑着低头乖乖吃汤圆，冯蕾蕾看着他出神。她还是很担心应枫，但也没有再说。的确，应枫是成年人，她不能凡事都替他做决定。她也没再问那个所谓初恋的事，应枫显然就是自己不想说。 冯蕾蕾至今也不知那人到底是谁，应枫从不说，只是默默放在心底。不过冯蕾蕾暗自猜测，应当是应枫的哪位同学吧？可能那个人还会弹吉他，也许唱歌很好听。那阵子，应枫总往邻校跑，五音不全的人还偷偷学吉他。还常常很晚回来。 但也正因他从不说，冯蕾蕾才担心。因为一直放不下，才会牢牢埋在心底深处。若是看开了，早能说出口。 冯蕾蕾那天一连串的逼问，将应枫又问得清醒不少。 心中放不开，认识再多的人，也是没用的，依然无心去看这个世界。 但是他也觉得那人被冯蕾蕾厌烦，有点无辜。因为，其实那人也并没有什么错，一直是他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而已。 他觉得有点对不起金澍。 吴泽再约他时，他也不去了。吴泽对他印象不错，他也怕吴泽万一真对他有想法，就当他又自以为是了吧。但他真的无心去管这些。 工作够他忙碌，追星也够他忙碌。那晚金澍离开南安，无人知道，正如他回来也没人知道一样。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应枫才发现，原来很多时候他们粉丝惊喜不已拿到的行程，也只不过是明星们自愿透露出来的。 瞧，若是金澍不愿意透露，谁又知道他在工作间隙曾回来过两次呢。 而除了这两次，定然也有很多是应枫不知道的。 仅这一点，应枫就知道，哪怕八年后的现在，现实中他再见到金澍，还是没有任何差别。 倒是那晚金澍走后，金贝贝给他打电话了，金贝贝说想老师了。 应枫常接到孩子的电话，他班里的孩子都挺喜欢他，忘记作业时也给他打电话，作业不会时也给他打，他不是令学生害怕的那种老师。他尽量以平常心去对待金贝贝，金贝贝只是他的学生，他要忽视金贝贝同样是金澍儿子这个事实。 金贝贝却很黏他，那晚之后，每晚睡前都要给他打电话。 金贝贝特别可爱，还会不好意思地问：“老师，我是不是打扰你啦？” 应枫的心都被他问软了，还能说什么？只能立即摇头：“没有，老师很喜欢贝贝啊。”他给金贝贝连着讲了好几个晚上的故事，连冯蕾蕾都知道了，还问他：“这个小朋友的爸妈真的成天不着家啊？孩子也是可怜，只能找老师。” 应枫只能点头：“是真的很忙。” “一年级班主任，压力大吧？”冯蕾蕾有些心疼他。 应枫笑：“习惯了就还好。” “真不愧是治愈系。对了，我们学校新来了个心理老师。长得可真好看，但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治愈，有些刚毕业的女老师都不敢跟他打招呼那种，哎？对了，他也姓金，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出现好几个姓金的。” 应枫赶紧道：“不就一个金贝贝嘛。” 冯蕾蕾捏他：“还有你老公啊！” “那不线上老公吗！” “算你脑袋清楚，说起这位金老师，长的那样好看。女学生看到他敢对视吗？男学生看到他，会生气吧？怎么指导呀。我倒觉得，还不如我们治愈系小天使应枫枫去做心理老师呢。” “你这是怂恿我跳槽吗！我表现这么好，孙校长可喜欢我了，还夸我帅，我们孙校长会恨你的！而且我超喜欢我那群小朋友的！” “看你得意的样子！”冯蕾蕾拍他，两人笑着闹成一团。 应枫对于生活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规划，因为童年的经历，他向来是过一天算一天的。如果不是因为要追星，他对钱也是毫无兴趣。这个时候，他却想，如果生活一直是这样平淡快乐就好了。 只可惜，没有如果。 临睡前，应枫自然是上网看金澍的消息。 《潮退》下档，金澍又在闭关拍戏，代言的余温也已过去，饭圈近来很平静，大家每天在超话里聊聊天，还算融洽。金澍虽在闭关，但粉丝们都知道他是在沙漠拍戏，只是实在不知道是在哪片的沙漠，是在新疆？在青海？还是内蒙？ 谁也不知。 不过不妨碍大家在超话里发沙漠的照片，她们还给金澍发，并兴奋地晒自己照片被“已读”的截图。 沙漠的照片，应枫也有很多。 他特别喜欢沙漠，支教时去的青海与内蒙，他本科毕业，以及冯蕾蕾研究生毕业时，他与师姐两口子都一同去过内蒙两次。 应枫翻开自己的相册，找到最喜欢的那张。 沙漠尽头是初升的太阳，朝光破晓，凌驾于浅灰云雾之上。 应枫把照片私信发给金澍，打字道：在沙漠上等太阳升起，只有自己一人，有些孤独。可是太阳升起后，被晨光包围，才知道并不孤独。在沙漠拍戏辛苦了，但是想到有这样好的景色陪伴你，心中又宽慰很多。三年前拍的照片，送给你呀！ 应枫发过去后，等了很久，没等到“已读”。 可能是那边信号不太好，助理也顾不上看吧。应枫困了，打了个哈欠，扔了手机睡了。 睡前他还在想，这阵子金澍不露面，他们无照片可拍，也无现场可追。倒是可以再多做些公益，这是每个金澍的站子与大小粉丝都在做的事，“金澍宇宙应援会”也做了不少，常年以金澍的名义修路、种树。 金澍的名字与“树”同音，粉丝们最喜欢种树。 应枫也喜欢，但应枫这会儿想，或许还有其他能做的。十二月金澍要过生日，既是生日又是出道日，每年他们都当大事在对待。可以说，每年生日刚过完的那刻，他们就已在策划下年的生日应当怎么过。 尽管金澍已转型，该投放的广告一样也不能少，演技派演员再有偶像派的人气，那才是最风光的。地铁、公交以及cbd地标大楼的广告不必多说，这些是基本要求。今年，应枫想策划一些不一样的。 可是也实在是想不出来，这几年，该玩的花样都玩过了。 快要睡着时，应枫想到，海洋公益这块他们还没接触呢。主要是海洋类公益太少，实在不好接触。但是金澍的应援色是蓝色，眼睛就像海洋一样，不往这块靠拢，有点可惜。 金澍是瑰丽海洋，其他海洋也要一样美丽。 想为他做更多。应枫睡前想太多，梦中的自己都浮在海上，湛蓝天空忽然就浮现金澍的双眼。 他是傻笑着从梦中醒来的，差点迟到。 他急急忙忙赶到学校，幸好赶上了早晨二十分钟的早读课。他到教室，陪学生们上了二十分钟。下课铃声响后，他出门回办公室，天桥上，有老师迎面而来，同他说孙校长找他。 应枫胆颤心惊地往孙校长办公室走。 谁都怕领导，应枫也不例外，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他走进孙校长办公室，孙校长一见他倒是笑了，叫他坐，还亲手给应枫倒了杯茶。 应枫受宠若惊地起身接茶杯，孙校长连笑：“坐，坐，别紧张。” 应枫在她对面坐下，孙校长看他喝了口茶，才道：“今天是有件事要找应老师商议。” “孙校您说！”什么商议不商议，直接吩咐就行了。 “应老师念书的时候去过西部支教？” 应枫不明所以，点头：“是啊，趁暑假去的，去过两次，一次青海，一次内蒙。” “那真是找对人了。” “啊？” “是这样的，少年儿童慈善协会打算去内蒙古援助一些当地的小学，上头已开会通过，并且同意拨款，还有民间人士的大额捐款。我昨天去局里开会，局长也确认了这件事，并已定下出发时间，就是三天后。” “……”应枫面上还有些迷惘。 孙校长笑：“既然是援助，只出钱，算什么援助呢？我们也打算派一些我们南安市的优秀教师去一趟，与那边的老师互相学习。市里几个出名的小学都有老师要去，一个学校派一位。我回来就想，学校派谁去好，想来想去，我想到了应老师你……”孙校长说完，含笑看应枫。 应枫听到要派老师去的话，就已经开始激动了。什么“优秀教师”只不过是孙校长特地给他贴金，孙校长怕他不愿意去。女孩子肯定大多不愿去那么远的地方，小学教师里，男教师越来越少，而且本校未婚男教师就剩那么几个。其余几人都才毕业一两年，相比起来肯定是他更合适，更何况他的确去过很多次，算是有经验。再者，那处生活的环境肯定不如家里，其他男老师也不一定愿意去。 孙校长选他无可厚非，孙校长还怕他不愿意去？他可太愿意去了好吗！他特别喜欢内蒙，公费旅游，太好了！ 应枫立即点头：“我去！” 孙校长一愣，笑道：“应老师不怕吃苦？那里开车都颠簸。” “不算什么，我去过很多次。孙校，我去多久啊？” “也没有太久，来回一个星期。” “好的！我明后天把未来一周的工作安排好，孙校你放心吧，一定完成任务！” 孙校长被他逗笑：“我们也要带些书和文具过去，稍后魏主任跟你详细说。三天后，统一在教育局集合。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教育局那边，后头，他们直接跟你联系，你注意邮箱和手机，稍后还有传真发来。” “好的！” 应枫兴奋地走出孙校长办公室，走廊外正是初升的太阳。 他深吸一口气，立即笑开，太开心了。 他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喜悦藏不住，到底拿出手机，上微博给金澍发私信：老公！我也要去沙漠啦！o(≧▽≦)ツ “老大。”小施走进临时搭起的木屋里找金澍。 金澍笑着抬头看他，手中手机还在亮着。小施一愣，除了演戏，什么时候见他这样笑过？ “什么事？”金澍心情看起来好极了，依然带着笑容问他。 “跟那面的领导都联系好了，他们三天后出发，你也真的要去？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你不回去看贝贝啊？多辛苦啊。” “金贝贝以后会谢谢我的。”金澍笑道。 小施不解，人家宠儿子还来不及，金澍却不太宠儿子，难道国外都这么带孩子的？ 第19章 林老师帮忙代班一周的班主任，三个班级的语文课，暂由钱老师代。三天后，应枫背着他的登山大背包，在教育局门口，同其他学校的老师们一起上了大巴车去机场。 他们带过去的东西太多，都用飞机运并不现实。物品已经提前运送到了北市，他们从南安飞到北市，再统一坐火车去内蒙。他们这次要援助的小学共有三所，分别在不同的城市。到省会后，他们便分开，各自往要去的镇上去。 应枫要去的是锡林格勒盟下边一个旗内的镇上，先坐火车去集宁，再转火车去锡林浩特。当地有老师来接他们，与应枫同行的是慈善协会的两人，以及教育局的一位领导。到锡林浩特后，他们仨都决定歇过一晚，明早再去镇上。 应枫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镇上，他们一行出来，别人都是正正经经地拉箱子，就他穿了登山靴，还背了登山包，包里连冲锋衣与面罩都备上了。教育局的领导看到他就直笑，说小伙子很有经验嘛。 恰巧他们带来的东西，这会儿也要往镇上运，应枫跟去看了看，见车上还有空位。 他去申请，想跟着先走。当地老师也说早就准备好了住处，领导打听清楚，也就痛快放行。应枫特别兴奋地爬上车，跟着其中一位老师与司机等人先走了。 内蒙的天黑得晚，晚上九点多才开始黑。他们一路往东北方向去，还是天光大亮，当地的老师给应枫介绍沿途风景，以及学校里的情况，不一会儿两人就聊熟了。 当地老师还道：“过几天有时间，我带应老师去边境看看吧！” “谢谢！真是太麻烦了！” “不麻烦，你们来一趟很不容易，我们都很感激。就是路不好走，有点颠。” “没事没事，我都知道的……”应枫把自己上学时的经历一一说来。两人越说越高兴，天也渐暗，开过一段盘山路，又颠簸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来到镇上。 应枫赶紧探出脑袋，看夜色中两侧连绵不断的山，以及远处的草原，他深吸一口气。 他与当地老师一同，先去了学校，将东西都卸下来，等领导来了再正式赠予，也忙活了好半天。东西都卸下后，当地老师送应枫去休息。当地倒是不缺游客，但大多是自驾或者包车，住也住民宿，所以镇上没什么宾馆。 他们这次也将应枫等人安排在一家民宿内，应枫从不是什么穷讲究的人，这已比他当年支教时住的地方好太多了。当地老师也累了一天，他将老师劝回去，吃了给他准备的饭菜，按理该早些休息才是，明天还有许多事。 可他好不容易来一趟，睡不着，他又翻出一件毛衣穿上，套上冲锋衣就出去。 民宿老板见他要出门，自是关心。听闻他要转转，不仅将自己的车给应枫开，还教他直直往东走，有草原与水。主人家知道，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最想看的无非就是这些。 应枫考过驾照，会开车，也不推辞，开上民宿老板的越野车就往东去。 出院子前，老板又道：“对了，一个小时前也有人往东边去了，没准你们能遇上！遇上的话，一起回来，也好搭个伙！” “好的，多谢！”应枫出发。 一路上没有其他车，就连牛羊也都已休息，路上空荡荡，只有车与自己。 他一点也不怕，只觉满心畅快。开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就渐渐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草地。只还不是最纯粹的，路边依然不时有房子掠过，显然还有人居住。应枫将车停下，探出车窗往前看了看，想要看到真正的草原，还要开上好一会儿。 但他明天还得等领导过来，还有很多事，不能再往前开。 恰好前方也有一辆车停着，怕就是老板说的那些人？应枫将车停在那辆车后，他拉好冲锋衣的拉链，戴上帽子，跳下车，往深处走。路不平，高高低低，还有小坡。应枫却越走越兴奋，也不觉得冷，登山靴好走路极了。他正要越过小坡，忽然听到有乐声，是吉他。 他一怔，脚下一崴，差点就要滚下去。 他赶紧伸手扶住地面，却不敢抬头，声音离他很近，似乎仅有几步远。应枫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吉他声渐失，应枫刚要松口气，歌声却又与吉他声一同响起。 听到那个声音，与那首歌的瞬间，应枫整个人软得直接趴在了斜坡上。 他甚至有些茫然地不知该看向哪处。 有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叔叔，你唱歌真好听。” 响起轻笑声，接着又是一阵滑弦音，应枫微微回神，他双手用力，小心翼翼往上爬了爬，再爬了爬。只要稍微抬头，他就能看到眼前境况。 可他不敢看。 应枫双手攥住地上的草，到底还是抬起头。 视线越过坡顶，看到三步远之外背对他而坐的人，应枫眼前立刻模糊了。 他曾经以为，他再也不会唱歌了。 应枫第一次见到金澍，是他十八岁的时候。 他被养父养母带回家时已经有了记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也好好学习，养父养母对他很不错。哪怕后来他们终于有了亲生的女儿，养父养母对他依然很好，妹妹对应枫也好。应枫很知足，却也有些怕，尤其是自己还没有足够成熟的时候。 初中毕业那年，他特别怕，怕养父养母不要他，把他再送走。 毕竟高中学费比之初中的要昂贵许多，养父养母却并未送走他，照样给他添置衣物，支持他上学，逢年过节都精心给他准备礼物。他反而有了内疚心，不好意思再花养父养母更多的钱，从高一起，他就一直在打工。用打工的钱给养父养母，给妹妹买东西，看到他们都高兴，他也会很高兴。 后来考上大学，学费更贵。应枫已经知道，养父养母绝对会支持他，但他不能总是无辜接受别人的好。知道高考成绩后，确定一定能上南安师大，他就坐车去南安，借住在高中学长的宿舍，打工赚学费与生活费。 应枫的成绩很好，却是个偏科很厉害的人。他高考时，语文考了138分，英语考了149分。可他的数学只有68分，甚至都没及格。他的总分不够他上最好的学校，但他很满意了，他实在是不会数学，做再多的题，他也不认识那些题。 他的语文和英语这样好，在南安这样的大城市找工作，好找极了。很多培训机构需要他这样的人，几乎是去的当天，他将成绩单子一亮，机构就拍板要下他。他紧接着就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涯，培训机构有很多分店，他被分在一家新商场的新店里。 他给小学生辅导语文，做二休一，并不是特别累，而且工资还不低，他很知足。 见到金澍的那天，应枫至今还记得，是个不停打闷雷的天气。 应枫那天有班，可是空中响雷一阵阵，明显就是将要落大雨。培训机构提早放学，家长们也早早来接孩子。将孩子们送到家长手中后，应枫也早早地撤了。 他从电梯出来，绕到商场后门准备坐地铁回学校。可他一出门，空中又是一声巨响，吓得他打了个哆嗦，很显然，行人同他一样。 那一瞬间，世界变得特别安静，天色也突然变暗。 整个世界被响雷震懵，忽然睡着，似乎一时都难以醒来。 万籁俱寂的时候，应枫听到背后响起一阵歌声。那似乎是首童谣，不是中文，应当是蒙古语或藏语。那声音还带有少年极力隐藏的青涩，伴随吉他偶尔的颤音，唱得真诚而又莫名荒凉。须臾之间，夏日层层乌云包裹着的烦热城市似乎都跟着苍凉悲伤起来。 应枫回头，背后商场露天的广场上，搭有一个简陋的台子。 那是新商场为了招徕顾客搭的，常有不知名歌者在那里唱歌，应枫一直都知道。往日，他都是匆匆路过，从未仔细听过台上的人唱歌。 而那一刻，台上有几个陌生而又高高瘦瘦的男孩子，身前或有琴，身上或有吉他。但他们谁也没动，只有正中间那个男孩子低头拨弄琴弦在唱歌。 雷一阵阵地打，路人全部行色匆匆，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这天，这地，与行人，与往日的应枫一样，根本不会去在意台上的他与他们。 只有应枫，他站在来回之间，听那个男孩低头安静唱完了整首歌。 应枫听不懂歌词，却在男孩唱完最后一个音节，右手拨完最后一根弦时，才发现自己早就已潸然泪下。 唱完后，台下连掌声都没有。 唱歌的高个男孩转身下台，看也没看台下一眼，而已有其余歌手欲上台。 直到又是一连串极响的雷，大雨猛然坠地。应枫身边，很多女孩吓得尖叫，拼命往商场内躲。应枫泪眼朦胧，毫无知觉，依然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 他却忽然回眸，看向应枫的这个方向，似也被女孩们的尖叫声吓到。 眼泪令眼模糊，却又使视线更为清晰。 应枫伸手，匆匆抹去脸上的雨水。透过层层雨幕，不顾雷雨与尖叫，趁着他这个短暂的回眸，看清了那人的脸，与他被雨水洗净清透的蓝色双眼。 全世界都醒了。 广场上的所有灯也瞬间一同亮起。 从此，那双蓝色眼眸就沉入应枫心湖的最深处。应枫想到往事，听到当年的歌，趴在草地上，眼泪如同当年天空中漏下的雨，直往下流。 有时他会想，金澍为什么要出道去当歌手，当演员，当明星呢。如果金澍始终是当年的金澍，他是不是再不用与那么多人共同拥有他？ 每每这时，他又会反复自我劝说。金澍本来也不知道他是谁，即便不进娱乐圈，也不会和他这样一个普通人在一起，不是吗。 师姐说得对，当年那场大雨还未把他淋醒吗？ 金澍都有儿子了！金澍从来也没有喜欢过同性！ 更没有喜欢过他。 甚至也不记得他。 况且当明星不也挺好吗，他能用另一种方式去拥有金澍，他还能看到、听到金澍的一切，金澍今年不还祝他生日快乐了吗。 八年前，他等到天亮，等到雨停雨又落，都没等到的一句“生日快乐”啊。 做粉丝真的也挺好。 金澍不知道与应枫有关的这八年，却有可能已经知道有个追了他八年的粉丝叫作金小雨，好歹也是上过热搜的人。 应枫不是什么悲观的人，甚至来内蒙时一直充满期待。可是谁能想到，他竟然能在这里碰到金澍，还这样恰巧，金澍坐在深夜的草原上，给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唱这首八年前的歌？ 他都只听过那么一次。 应枫一边哭，一边拼命地去擦眼泪，就当缅怀自己的初恋了。 可怜的，始终只有单方向的，又可笑的初恋。 应枫静悄悄地往回爬，想赶快回到车上，就当从未来过。 可他爬得太急，还因抽鼻子太用力，不可避免地发出声响。应枫一愣，下意识地回头，金澍也已回身看他。 天。 应枫本来真的已经不哭了，都很早前的事了，毕竟触景伤情嘛。哭过也就算了，生活还要继续么，人还是要积极向上往前看。爱情是个什么鬼东西，他并不需要。 可他这副鬼样子，怎么能被金澍看个正着？ 应枫是真的又想哭了。 偏偏头顶的月光特亮，远处的车灯也亮。金澍虽戴着帽子与眼镜，帽檐极宽，应枫却也能看明他的诧异。 躲都没处躲，不用想，应枫也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狼狈。 “我，我，就是这首歌太好听了，情感太充沛，太感动了，我，听哭了，我是感动哭了……”应老师趴在地上，嘴巴里还含了几根草，小声先挽救一下自己的尊严。 第20章 金澍无奈看着应枫。 他是傍晚到的, 游客来这里，常是冲锋衣加面罩的打扮，他也这样穿，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出他。甚至他跟人说话，也没人能认得出他。 稍作歇息, 他与小施一同出来，想瞧瞧有什么风景还不错的地方。他的时间太有限, 只能在这儿待两天, 他也等不及明天。找到景致不错的地方, 等应枫来之后，好“骗”着他带他去。 途径此处，他下车。当时天色还未全黑, 他站在小坡上, 看到离自己格外近的晚霞, 奇迹般地忽然也想到了当年自己唱的那首歌。 那首歌，他也就唱了那么一次。 当时到底年纪小, 的确对很多突然而至的真相难以理解，自然也就很厌倦这个世界，十六岁本来就是很叛逆的时候。他那个时候也没顾得上去叛逆, 只惦记着憎恨与厌倦世界, 但是那个年纪特有的叛逆也的确更加深了憎恨与厌倦。 自十八岁复出后, 他再也没在大众面前唱过歌。他私下里倒是还会弹弹吉他, 弹弹琴, 偶尔也会唱歌, 也还依然会写歌，只不过就自己听，自己看罢了。车上有吉他，他拿下吉他，坐在坡上，原本也没想真正弹些什么。 只是难得精神放松，拿在手里似乎就能安心些。 小女孩住在附近，是自己跑来的。她不认识金澍，况且金澍还戴着眼镜与帽子。她只是被金澍的吉他声给吸引过来的，不知不觉，金澍就唱了那首歌。 明明还背对着他，他就认出了自己。 所有人都认不出，就他光凭背影与声音都能立刻认出来，还趴在地上哭。除了他，又有谁听过他唱这歌？ 金澍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这样，还要装作什么也没有，不知自己早已露馅吗。 小女孩回身看到应枫，上前去扶他：“叔叔，我拉你起来吧！” 应枫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草里，根本不敢再抬头。 金澍将吉他放到一边，上前叫小女孩先回家。小女孩问他：“叔叔，你明晚还来唱歌儿吗？” “不来了。” “那你要去哪里呀？”小女孩又问。 金澍笑了笑，没说话，小女孩又看他几眼，突然道：“叔叔，你笑起来好好看呀。”金澍又笑，这话，应枫当年也说过。 小女孩跑远了。 金澍低头看还在“啃草”的应枫，也不知是否还要陪应枫演下去。 “应老师。”他叫他。 应枫只庆幸天黑，否则他耳朵都红了，那真是彻底丢脸丢到大草原了。应枫尴尬再抬头，干笑：“好巧啊……” 金澍弯腰给他手，应枫赶紧又低头，自己撑着地面爬起来，就跟没看见金澍的手似的。金澍并不尴尬，而是又将手收回，他依然直视应枫。他这次就是想趁机与应枫摊牌的，虽说他也不知此时的应枫到底是什么想法。 兴许应枫也真的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演员与偶像来对待。 但是一切摊开来说，才有可能。否则永远隔着八年、各式“巧合”与这样的身份，又如何说得清？都已经八年没了。 金澍想罢，正要开口。 应枫已经先“惊喜”道：“真的好巧啊！居然在这里遇到你哎！” 真的装作什么也没有一样。 金澍心中叹气，也就顺着他的话说：“应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教育局和少儿协会来这里做援助，我们学校派我过来的。”应枫站他面前，老老实实道。内蒙的十月底，夜晚很冷了，应枫戴了毛线帽，帽子上沾了草，他的脸上也还有草屑。月光下，金澍看得一清二楚，金澍伸手，欲帮他将脸上的草给拿了。 应枫吓得又往后退后一步。 “脸上有草。”金澍只好道。 “哦！”应枫赶紧伸手把自己的脸抹了抹，抹了两三遍，金澍适时开口：“没了。” “哦，呵呵。”应枫干笑，又莫名往后退一步，脚再一歪，又差点滚下去。金澍心中无奈，指着他刚刚坐着的地方：“应老师，坐会儿吧。” “哦……”应枫小心往前走了几步，慢慢坐到地上，生怕再丢脸。 金澍弯腰将吉他又往一边推了推，坐到应枫身边，两人都穿的冲锋衣，静夜里，衣料摩擦声很明显。 应枫紧张地又开始搅手，不知该说什么。金澍瞄他一眼，抱起吉他，随意的拨了几下弦，问他：“应老师很喜欢刚刚的歌？” “嗯……很好听啊。”想了想，应枫又加一句，“以前从来没有听过。” 金澍再看他，只好问：“还想听吗？”说完，他左手已在按和弦。 应枫赶紧摇头：“不了不了，太辛苦了！”哪里还敢听，金澍是想看他现场表演一个泪洒大草原吗？ 金澍沉默，应枫有些过意不去，人家金澍都开始弹了，他又赶紧问：“你怎么也在这里啊？你是在这里拍戏吗？”当然，必须也要加一句，“我女朋友说你在沙漠拍戏。” 这明显就是要继续装下去，金澍再回头看应枫，应枫脸上忐忑、期待与欣喜都有。他看久了，应枫又缩了回去。金澍越过应枫看夜色中的草地，心中很无奈地又叹气。 那就再陪他演一会儿吧。 金澍道：“近期的确在内蒙拍戏，不过在阿尔山与呼伦贝尔那一带。” 应枫得知他拍戏的地点，心中一乐，脑残粉又上身，脸上立刻又满是惊喜。金澍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就这样，还想装？他再道：“这次以个人名义捐了些款，正好能休息几天，我顺道来看看。” 应枫大惊：“你不会就是那个捐大额的民间人士吧！” 金澍点头。 应枫不解：“可是为什么不以工作室名义捐呢？这样，别人不会知道的！” 金澍心中再次无奈，再次长叹气，不追星，谁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偏偏他要演，自己只能暂时陪下去，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不敢贸然，何况当年又是那般。 “这种事，要别人知道做什么。” 应枫听到金澍的话，一愣。他可能真的是受饭圈文化荼毒太深，他们也的确在努力做公益，但是很多时候，的确只是为了金澍的面子。做慈善，修路，建希望小学，种树，统统以金澍的名义，说出去多风光？ 他们每年做的公益都是最多，还上过很多官媒，得过很多赞扬。 可是扪心自问，参与其中的粉丝，又有多少是真正在意慈善与公益本身的？ 就包括应枫，他也是真心想做好事，可是常常疯魔了，到最后在意的也只有金澍的名声。 应枫怔愣着，金澍又道：“我知道有老师会来，却没想到应老师也会来。”小小的撒了个谎，金先生说得面不改色。 应枫回过神，立即全部道来：“不止我一个，还有很多人，我被分到这里。一起来的还有教育局的领导，他们还在锡林浩特呢。一直在赶路，他们休息一晚上，明天再来。我等不及，赶着晚上先到了。” 金澍心想难怪，原本应枫就该明天才来。 应枫说完，紧接着又道：“我把工作都安排好了才来的，不会影响孩子的！也不会影响贝贝！”这到底也是学生家长啊……况且又是他男神，可不能叫他男神以为他偷懒出来玩，虽然他出来的确很高兴。 他可是好好工作的。 金澍笑。 应枫只要听到金澍的笑声，就会呆滞，就会认为金澍觉得他傻，觉得他好笑，他悄溜溜低头，小声道：“我到了后，吃过饭，没事做，就出来转转……看到有辆车停在路边，我就也停了，然后就……听到有人唱歌，我就过来看看，真的好好听啊。”应枫咬住下嘴唇，到底把疑惑了八年多的问题问出口，“这首歌是蒙古语吗？” “是。” “歌词是什么意思啊。” 金澍倒没想到应枫会问这个问题，他也低头看了会儿吉他，才抬头，笑道：“是唱给妈妈的歌，当地的童谣，歌词很简单。我小时候无意中听到，很喜欢。”他说着，又回头，看应枫，“应老师也很喜欢？” “嗯。” “那我很荣幸。” “你唱歌真的很好听。可是——”应枫问出口又觉得不对劲，不该这么问的。 金澍了然：“应老师是想问，为什么我后来不唱歌了？” 应枫立即点头。 金澍倒没有落寞，而是笑道：“因为唱歌赚不到钱，乐坛没落。” 应枫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原因，他呆住了。他想过很多金澍不唱歌的原因，也许是公司不让唱，又也许是他当初是演唱会时出的事才被封杀，他有阴影不愿再唱。再或者是金澍自己写的歌大多数都是民谣，都很悲伤，不再适合他复出时候的形象。甚至，应枫还想过，也许是因为金澍那个初恋……他想过无数原因，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原因。 金澍依然在笑：“很令应老师失望吗。”应枫还没回神，金澍笑着缓缓道：“可能要令应老师的女朋友失望了，但是的确如此。民谣原本就是不温不火，再红的也不过如此。想要赚钱，只能转型。”金澍再看他，“复出那一年，没多久，金贝贝出生。既然把一个生命带到人世间，必然要给他最好的，为了赚钱，仅此而已。” “……”应枫听完金澍这些话，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他忽然想到，同样是八年多前，他躲在简陋舞台背后的纸墙内侧，他不敢上去跟还不知姓名的男孩子搭话，他只是想离他近一点，他只是想要偷偷看一眼。 他们演出完毕，下来时，他有点紧张，又往里头躲了躲。 接着就看到有人给他们几人一个信封，应当是演出费。几个年轻男孩直接拆开信封就分了，直到现在，应枫都记得，信封里一共就三百块。 五个男孩一共就三百块，他们那天唱了近一个小时。 应枫当时打工，一个月都能有四千多。 有蓝色眼睛的男孩一分钱都没要，让他们四人去分，有人问他：“金澍，你不要钱，你今晚吃什么啊？” “再说吧。”金澍说完，背上吉他先走了。 就是那天，应枫知道了他的名字，当时应枫以为他叫金树。 后来，金澍出道，越来越红。每次金澍被人黑，应枫都会反复想到这一天，他真的再不想见到金澍回到这样一天。 露天广场唱一个小时，满额头的汗，五个男孩只能分三百块钱的这样一天。 他要努力赚钱，他要努力粉金澍，他要看着金澍成为最红、最有钱的人。 他宁愿自己没钱吃饭，也不愿看金澍没钱吃饭。 哪怕他一辈子都只能渺小地仰望金澍，他也愿意，只要金澍红，只要金澍有钱，只要金澍风风光光。 “果然很失望吗。”金澍平静的声音再响起。 应枫猛抬头：“没有！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这样做是对的！” 这八年来，金澍起了又落，落了再起，他永远只能旁观。金澍到底吃了多少苦，才走到如今这一步？应枫简直不敢想。 应枫难过道：“世界很现实的啊，没有钱，的确寸步难行。” 第21章 “应老师当真这样认为？” 应枫点头：“真的！”似是怕金澍不信, 他又道，“而且你的努力，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啊！你拍戏，哪怕是一个很小的角色，都很努力地准备与琢磨！这样努力付出的人, 赚钱，变红是理所应当的。况且, 你还亲自过来做慈善, 也没有以工作室的名义, 没人知道你曾做过这些。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 似是怕金澍不信，应枫又很坚定地说：“真的是真的！” 金澍对应枫笑：“谢谢你。” 应枫顿时格外的激动, 谁料金澍又道：“应老师的女朋友应该关注我挺久了吧？很感谢她。” “……”应枫回头想想自己刚刚说的话, 除了脑残粉, 谁说得出来这些话。他又想躲，可这儿除了天空就是草原, 实在无处可躲，他只好强撑着再道，“我会转告她的……” 金澍看他这样, 又觉得好笑, 还想逗逗他。又不忍心再逗他。 不想逗, 应枫偏要多此一句：“她知道你感谢她, 会很高兴的！” 金澍笑着接道：“那回去后, 一起吃饭吧。” “……”应枫的手在地上拽了几根草, 怎么又是吃饭，是因为他在朋友圈发吃的发太多了吗？他起身道，“挺晚了，回去吧……”说不过，跑总行了吧？ “好。”金澍也起身。 因紧张，应枫先往前走了几步，才想起应该等等金澍。他又回头，正好见金澍弯腰拿地上的吉他，金澍穿了身迷彩的冲锋衣，就像每一个过来游玩的游客穿的那样。应枫不禁又茫然，真的是金澍吗？ 金澍拎起吉他，起身往他看来时，应枫才慢慢回神，真的是他。 那么高，那么帅，草原上的夜里，也能清晰看到他的蓝色双眸。 应枫心里更喜欢，又更失落。 果然还是不能靠金澍太近…… 尤其刚听完那首歌，刚为“初恋”哭过。 应枫闷闷地收回视线，先往路边走。金澍倒也没有追上他，一直在他身后一两步远的地方，应枫低头看地上两人的影子。站在他的身后，金澍的影子都比他长许多。 应枫难免会踩到金澍的影子，踩到，他就往边上移。他移，金澍也往他移，他又会再踩到金澍的影子。 应枫有些气闷，倒真的想狠踩金澍的影子几下。 毕竟，他知道，这几天的心情又不会好了。 或者说，也不是心情不好，毕竟能看到金澍。 应当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吧。 他从来舍不得真正讨厌金澍。 哪怕当年的自己那样狼狈。 也哪怕是如今。 他暗自叹气，差点真要去踩时，前方传来脚步声，他赶紧抬头，有陌生男人大步跑来。他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对金澍说：“有人！你快转身！” 他的话音刚落，陌生男人已经跑到他们跟前，并道：“老大，咱们回去吧？挺晚了，我都在车上睡了一觉了。” “……”应枫想，他果然又蠢了，他低头。 小施却已看到他，暂时没看到他的脸，只是纳闷地看了眼金澍。应枫嫌丢人，赶紧走，却不料手臂被人拉住，金澍将他拉回来，介绍道：“应老师，金贝贝的老师。” “是贝贝的老师啊！幸会幸——”小施热情伸手，应枫从来都很懂礼貌，只好也抬头伸手，谁料小施跟见鬼似的盯着他看。 把应枫都看毛了，两人的手都悬在半路。 “我的助理，你叫他小施就好。”金澍又道。 小施最先回神，立即再热情笑开，双手握住应枫的手：“应老师好！幸会幸会！” “你好，你好。”应枫的手被他拉着甩，他勉强笑着，并回头看金澍。 金澍朝他笑，他原本在强笑，冷不防看到金澍超帅的笑，他立刻跟着真的笑了起来，还越笑越傻。 金澍没再松开他的手臂，拉着他直直往路边走。 小施回头看他们俩的背影，是真的震惊了，这不是那天照片上的人吗？！ 竟然是贝贝的老师？竟然也在这里？小施甚至心想，他们金老大折腾这么一圈，不会就为了这人吧？ 哎哟，这到底是什么戏码哟！ 金澍除了刚出道那一年演过偶像剧，都多少年没演过了好吗，这是要亲身上阵演偶像剧了？还是如今最流行的剧？ 小施跟随他四年，自是知道，什么时候见金澍这样笑过啊？ 这些日子他已经很纳闷，总是见金澍盯着手机笑，还莫名其妙地自己发微博、发照片。 员工背地里还调侃呢：到底是谁让他一见就笑？ 难道他发现了真相？ 应枫被金澍拉着手臂一同走，应枫的脚步都是虚的，这幸好还隔了好几层衣服呢。走到路边，应枫看到自己开来的车，松了口气，正要道别往车上爬。 金澍已经转身先把吉他给了那位小施，并道：“我开应老师的车回。” “好嘞！”小施接过吉他，“我在前面开。” “应老师，上车吧。”金澍低头道。 “我……你拉着我，我上不了车……” “抱歉。”金澍笑，松开手。 应枫虚浮地坐进副驾，金澍坐进驾驶位，小施已调头往回开，金澍也熟练地调头。应枫照例又是双手紧抓安全带，依然还是在梦中，他又一次坐了金澍开的车。 金澍倒车时，瞄了他一眼，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暗道这样下去可不行。 往回开时，金澍主动问道：“应老师说以前来过内蒙？” “啊，对的，我念书的时候来过，毕业旅行的时候也来过。” “都是独自来的吗？” “支教的时候是跟其他同学、老师一起来的，毕业旅行是跟我师姐，还有师姐夫一起来的！” 金澍慢慢套他的话：“师姐，师姐夫，是应老师很要好的朋友吧？” 提到冯蕾蕾，应枫立刻笑：“是啊，我师姐是我闺蜜！”说完，他又呆住了，直男不该说“闺蜜”这个词吧。他立刻又磕碜道，“不是，我是说，我……” 金澍笑着拐弯，拐上一条大路，换个话题：“应老师工作很忙吗，总是加班。” “其实还好……”应枫有些心虚，“加班”只是为了推诿他的邀约罢了。 “应老师被学校派来，可见是很受学校器重的。” 应枫立即谦虚道：“没有，没有，只是因为我们学校男老师太少啦，女孩子不大愿意来这一趟的。然后我又是那几个男老师里唯一一个单身的——”应枫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不是，就是，我是还没有结婚嘛……” 金澍极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出声，再问其他问题：“走这一趟，辛苦吗？” 应枫见金澍没发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赶紧道：“不辛苦！这次来，坐车坐得很舒服。我很久没坐过这种火车啦！”说完，他还问，“你在呼伦贝尔那边拍戏，是不是特辛苦？” “也还好。” 应枫想到自己反正说过导演微博的事，就索性不管了，又道：“其实你真的演得很好了，你要注意休息啊。在这里拍戏原本就累，又要真打，不要太拼了……”他好怕金澍会受伤。他说话的时候，偷看金澍，金澍在开车，他也不怕。 偏偏金澍回头看他了，他立刻紧张地眨眼睛。 金澍朝他笑：“并不辛苦。”笑完，金澍直视前方，“总要对得起片酬与观众，以及粉丝。” 头号脑残粉应枫听到这句话，感动得又想哭了，他真的没有粉错人！ 金澍无时无刻不在记得他们！ 应枫花了几秒平复心情，才尽可能地平静道：“做你的粉丝，真的很幸福。” 金澍听了这话没有反应，应枫正好也还在消化金澍之前的话。 一阵怔愣，车停了。 “到了。”金澍说。 “哦。”应枫抬头，知道自己要下车了。又有点依依不舍，明天接到领导后，他要开始忙碌，金澍又不会暴露自己，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见面呢。 唉，他都有些讨厌自己了。明明真的特别想见金澍本人，甚至想每时每刻都在一起，真见了吧，又在怕。要分别了，却又不舍。 特别矛盾。 他到底还能不能清楚认清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粉丝这个事实啊？ 他不舍地抬头，并不知自己双眼中的可怜与难过。 金澍看得清清楚楚，有些心疼他。 “那我进去啦。”应枫小声说。 “嗯。” 应枫解开安全带，走下车。金澍也下车，将车钥匙递给他。应枫特想问他明后天有什么安排，却又不敢问，踟蹰了半天，转身要走。 “应老师。”金澍叫住他。 “嗯？”应枫回头。 金澍伸手，他往后退一步，金澍却还是往前进一步，拿走了他帽子上的草，然后递给应枫，笑：“帽子上还有。” “……我走了。”应枫手中捏着那根草，掌心都是汗，他立即转身。 “应老师。”金澍再叫他。 应枫背对他，都不敢再回头，金澍在他身后道：“其实，我的粉丝喜欢我，才是我的幸福。” “……” “晚安。”金澍说完，脚步声渐行渐远。 应枫这才敢缓缓回头，望着金澍离去的方向。 他只觉得，能够喜欢金澍真的太好了。 无论到底是以什么身份。 金澍真的太好，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他将钥匙还给民宿老板，回到自己的房间。 金澍拿下的那根草，他很小心地夹在笔记本里，又盯着看了许久。 之后，他才又打开今天忙得还没空看的微博，还算安静。他停留在金澍的页面，想到就在二十分钟前他们俩还在一起说话，又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难言而又诡异的幸福感。这些天，金澍自然是发过微博的，但他们粉丝都知道，都是工作人员发的。 真正由金澍发的微博，就那两张照片。 应枫再看那两张照片，暗暗叹气。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贪婪了，最开始的时候还能在网上看到金澍的消息就好，后来是金澍能“已读”他的私信就好，哪怕只是工作人员……今年人品太好，金澍/工作人员都直接给他说“生日快乐”了，他竟然开始渴求更多。 最致命的是，才分开二十分钟，他真的又想见金澍了。 他再次觉得，在现实中再度认识金澍，其实不好。 一直没见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他早就忘了曾经的事，只安心做自己的小脑残粉就得了，也不会被吓得一惊一乍，还要回忆过去傻不愣登地趴在草地里哭。 更不会才分开就这样想念。 可是，现实中认识金澍，也真的很好。 他被这股矛盾的心理折腾得也很痛苦，他有些委屈地发微博：距离老公上次亲自发微博，已是二十九天十六个小时三十七分零五秒qaq。 下面的评论也都很委屈：“是啊我真是个贪婪的坏女孩，哥哥发过一次两次，就想要三次四次直至更多”、“想每天都看到我大王”、“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没有任何路透啊气死我也”…… 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应枫更惆怅了。 他正要放下手机，手机却提醒他金澍上线并发微博了，他立即去看金澍的微博。 金澍竟然真的发微博了，是张照片。 照片是夕阳下的草原、天空与落日。 正是他们刚刚一同坐过，一同看过的同一片草原与天空，不同的只是，他们一同看过的是圆月，而不是落日。 圆月是圆满，落日是落寞。 可金小雨的追星人生是圆满，而他应枫的现实人生才是落寞啊。 第22章 到底心中有鬼, 应枫尽管兴奋极，更是立即将照片保存好。却没敢转那条微博，也没敢给金澍发私信，只是偷偷去点了个赞。 他一点赞，立即有人找他, 招财喵找他进群说话。 他这几天特别忙，也的确很久没去过群里。他打开企鹅号, 一上线, 群里立刻就是一串的：姐姐你终于来了！ 金小雨：这几天工作太忙啦。 塔罗女王：一直不知道姐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招财喵：是哦 应枫打了个哈哈, 把这件事略过去了，他不想在网上透露太多自己的事。 金小雨：大家都还没睡啊 tf：树树发微博，还睡什么啊！我就说吧, 有种预感, 他今天会发微博！ tf：话说, 姐姐，你是不是有锦鲤体质啊, 怎么你一说大王很久没发微博了，他就发了！ 招财喵：哈哈哈哈好像真的是哎，哥哥的微博跟姐姐的微博就相差三十六秒！我特地去看了！ 塔罗女王：我今天给大王抽了一副牌 应枫看到塔罗女王这么说话, 就觉得有些毛毛的。 冯蕾蕾喜欢看星盘, 到网上, 又遇到个喜欢看塔罗牌的。 塔罗女王：从牌面来看, 我感觉大王要谈恋爱了。 招财喵：我不接受qaq tf：不会吧！！ 塔罗女王：你们没觉得很奇怪吗, 这么多年都没见他发过微博, 这才三十多天，他发了三条了。还说什么“生日快乐”。 招财喵：可是没有女明星是九月十号过生日啊qaq 塔罗女王：没准是圈外人 招财喵：qaq 应枫也有点想哭了。 因为塔罗女王算得的确十分准，她是正经拜师学过的，给陌生人占卜从来都要收费的，收费还不低。当年他找工作的时候，差点就去不了南安一小，他已经准备去签另外一所郊区的学校。特别沮丧的时候，塔罗女王帮他占卜，说他一定能得到想要的这份工作，塔罗女王说得特别肯定，并要他别去签另外一份工作。 当时应枫脑袋应该也是抽了，南安一小明确地把他拒绝了，他竟然真的信了塔罗女王的话，他没签新工作，在等。 等了三天，等到快要绝望的时候，排在他前头那个有关系的人自己放弃了，应枫顶上。 从此应枫特别佩服塔罗女王，当然不仅他一个人，群里几乎每个人都找她占卜，9都是准的。 想想也是，金澍近来真的很反常。 应枫也从未听金贝贝提起过妈妈，没准真的早离婚了，那真的很有可能金澍要谈恋爱了。 没准那些微博，都是发给某个人看的。 这也太悲惨了，追星历程中最痛苦的事终于要来了吗。 招财喵：我想过了qaq。如果哥哥真的恋爱了，只要对方人好，我就祝福qaq，我做他们的cp粉qaq。 tf：我靠，这个根本接受不了！ 塔罗女王：不接受又能怎样，他是金澍，他恋爱了，你就不喜欢他了？外围粉、散粉脱坑回踩，你也要脱粉？黑子们嘲讽金澍，你能忍？我们再走，谁维护他？谁给他花钱？眼睁睁看着他被嘲笑吗？！ tf：我靠，我不能忍！谁敢骂我树，我就骂死他！可我一想我树要跟个女的谈恋爱，我心口疼！ 招财喵：qaq tf：qaq 金澍的眼镜：qaq 金小雨：qaq …… 应枫被感染，也刷了个哭泣的表情。 最后是最冷静的塔罗女王总结：你们总夸我，其实，我觉得我看牌的准确度只有8，也别太信我，希望这次是我看错了吧。大家也不要太丧气。喜欢上一个男偶像，有些事总是难以避免的。 群里大家互相打气，说着永不脱粉的话，努力炒热气氛，气氛看似也的确恢复正常。 可应枫还是很丧。 塔罗女王说得特对，这就是喜欢上一个男偶像的悲哀。 太晚，应枫到底先睡了。 睡前，他想，假如金澍真的将要谈恋爱，他就更不能在现实中跟金澍再见面了。 现实中越来越熟，他将来会更加嫉妒那个女人的。 可是他的嫉妒也只是一个人的嫉妒，没有任何人知道，也没有任何人会在意。 睡眠向来很好的应老师这晚睡得不好，幸好也无需早起。 领导们是中午到的，应枫同当地的老师一起在学校等，他听了几节课，还跟学校的老师聊了挺多。领导们到了后，又是赠予物品，又是捐款，还有摄影拍照，忙了一个下午。 晚上大家又在一起吃饭，从始至终，应枫都没听有人提起过金澍。 也不知领导们到底知道不知道那个人是金澍？ 更不知金澍此时到底在哪里。 吃完晚饭，领导们说了明天的安排，主要就是参观学校，再跟学生交流交流，可能还得拍些照片，也挺轻松。 应枫还想着金澍的事，他也只是个普通老师，一直缀在大部队的最后头，倒也没有人在意他。 一行人要回住处时，教育局的领导突然问：“哎？应老师呢？” 应枫出声：“我在这儿呢。”“来，你来。”领导朝他挥手，他不明所以地走近，随领导走到一旁人少的地方。领导笑道，“应老师啊，明天要麻烦你个事儿。” “您说。” “你也知道，这次有民间人士大额捐款。” 应枫精神一振，立即点头。 “这位先生目前也在这儿呢，只是这位先生身份有些特殊，人家不愿曝光自己。他为国家教育事业做了大贡献，还不要名不要利，我们做教育工作的自是很感动，也很感激，总不能不招待吧？” 应枫眼睛雪亮，继续点头。 “可是咱们人手不够，我跟另外两位体力不如你们小年轻喽，我也不好安排当地老师。这样吧，明天，你陪这位先生四处转转吧，也考察考察，怎么样？” “没问题！”应枫痛快应下。 领导直笑：“应老师脾气真爽快啊。”他还特地拍拍应枫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干啊！” 领导说完，满意走了。 应枫恨不得原地蹦起来。 什么快要谈恋爱了，什么见多了不好，什么初恋不初恋的。 都通通见鬼去吧。谁还想明天。谁还管未来。 他现在，此时，就是特别想见到金澍啊！ 身边也没人，他蹦跶着往自己的房间走，路上，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给金澍发微信：[hi]。 用的还是金澍的表情包。 金澍也回了他一个[hi]。 应枫眼睛亮晶晶，直盯着手机屏幕，打字：领导叫我明天陪民间人士出去转转。 树：嗯？ 枫：那个人就是你吧！ 树：是。 应枫原地一蹦，蹦特高，再往后倒在床上，发过去一个表情：_ 金澍带笑打字：明天见。 枫：好！ 金澍笑着连连摇头，真的是一点也不会装。 来时，谁能想到会碰到金澍啊。为了精简行李，应枫还真的没带多少衣服来。本来在这种地方，一件冲锋衣就够了，里面随便穿。可是明天，是要跟金澍约会哎！ 是！跟！金澍！约会！哎！ 应老师表示：现实是什么？暂时不听不听，单方面把这个就当做“约会”了。 他已经想过，金澍看似真要谈恋爱了，那在这之前，他要好好做一场梦。这应当也是老天爷看他这些年太悲惨，特地送给他的礼物吧。否则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还能偶遇偶像？ 这是老天爷的意思啊！这就是天意！ 做完这场梦，回到南安，他踏踏实实地做粉丝。 有这场梦，他这辈子都够了。 一晚上，应枫都在折腾衣服，可是折腾来折腾去，也就那么几件衣服。应枫气急，拉起冲锋衣盖住自己的脸，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多带几件衣服来。 谁不想收拾齐整了去见男神？ 应枫一夜都没怎么睡，实在是睡不着，想到要和金澍一起待一天，还怎么睡？ 后来天微亮，他想着得起床，却开始困了，脑袋一歪，立刻睡着。是敲门声将他叫醒，敲门声三声一组，大概响了八组，应枫才迷迷糊糊推开被子。 他眯着眼，摸到手机，看到时间，他一愣，早上十点了！ 紧接着，他又听到敲门声，他以为是领导过来找他，赶紧从床上蹦起来，鞋也来不及穿便扑过去开门。 “领导，对不——”应枫边开门边道歉，却在看到门外的人后，又傻眼了。 “早啊。”金澍对他笑。 “早……”应枫往门后缩了缩，他只庆幸睡前身上穿了件长袖t恤，在家他常常裸睡，因为舒服。在外面，他的洁癖作祟，这才穿上衣服。 金澍视线往下，看到应枫光着脚。 应枫的脚也往后缩了缩。 “给你送早饭。”金澍示意他看自己手中的纸袋子。 应枫再缩了缩，只好将门又打开一些，小声道：“请进……” 金澍很大方地走进来，应枫脸贴着门，将门关上，不敢再转身。金澍倒是直接走了进去，还将东西放到桌上，才回身看他，问道：“应老师？” 应老师不敢转身，犯错误似的脸贴着门说：“对不起，我起晚了……” “我也刚醒。” 应枫才不信。 “应老师。” “嗯？” “你转过来。” “……”应枫还是贴着不敢转。 “这儿凉，你光着脚，会感冒。”金澍知道，他不说，应枫是完全不好意思去做的，索性又道，“洗个澡，换身衣服，吃些东西，我们出发。” 果然，很愧疚的应枫立即转身：“好！” 他转身就往卫生间冲，他没拿衣服，也没拿鞋。 金澍没提醒他，当然，是故意的。 第23章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 资深脑残粉还是瞬间便记住了金澍今日的打扮。 太阳出来了，这时的草原并非夜间那样冷，金澍也没穿冲锋衣，而是穿了件宝石蓝色的连帽卫衣，下身是件牛仔裤。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二十四岁大男孩的打扮, 这样的穿着，应枫也不是没见过。 金澍的机场街拍, 除了与品牌特别合作时, 私服也常穿成这样, 舒适为主。他们的应援色是蓝色，金澍本人也的确常穿蓝色衣服，这样的卫衣, 他怕是有很多件。但是街拍与机场照里的金澍, 总是戴着口罩与墨镜, 偶尔不戴口罩，也是满脸冷漠。 可刚刚, 金澍，对，他, 笑, 哎！ 他睡前拉着窗帘, 房间里有些暗, 衬得金澍的眼睛好蓝啊, 好好看啊。应枫边洗澡, 边激动。等他激动完，关了水，他才发现，他没拿毛巾，没拿衣服，也没拿鞋…… 水声停止之后，金澍一直在看手表，刚好三十秒时，他起身。再晚就要着凉了，他走到卫生间门外，询问：“应老师？” “……”应枫有点冷，也实在没了办法，只好道，“我忘记拿衣服和鞋了……” “我帮你拿。” “谢谢谢谢！”应枫又是觉得丢人，又是感动，金澍也太好了吧，给他拿衣服！他的偶像给他拿衣服！ 应枫挑了一夜的衣服，最后直接睡着了，所有衣服都摊在床上。金澍早就替他挑好衣服了，此时也就把衣服和毛巾一同送进卫生间。门一开，应枫才从感动中回神，这到底有什么好感动的？是尴尬吧？ 他缩在磨砂玻璃最里侧，只希望金澍别看他。 金澍好笑，故意平静道：“没有桌椅可放，应老师你开下玻璃门，衣服给你。” “……”应枫心想，不能怂啊，男神都没觉得怎么样，他紧张什么！不能叫男神以为他是变态！他颤抖着推开一点点玻璃门，伸出手接衣服。 金澍将衣服递给他，应枫根本不敢看，衣服快要碰到应枫的手时，金澍演技上身：“要掉了。” “啊？！”应枫赶紧抬头，恰好与金澍对视。 金澍将衣服递到他手中，两人手指接触，金澍微笑：“穿好衣服，我再给你拿鞋。” “……哦，穿，穿衣服……”应枫缩回手，立刻转身，迅速穿衣服。 金澍走出卫生间，笑得眼弯。隔着磨砂玻璃，能看到什么？只能大概看到一身白罢了。 应枫也知道不能看到什么，他也只隐约看到金澍脸上似有若无的笑容，可他慌啊！他慌得也没顾得上看自己身上到底穿的什么衣服，他着急擦干净身子，把衣服和裤子套上。他不敢再要鞋，金澍又回来，这次没逗他，而是弯腰将鞋放在门外：“应老师，鞋和袜子在这儿。” 放完，他就走了。应枫顾不上尴尬，赶紧穿上，本想直接冲出去，又想到还得顾及着点形象。他又回身对着镜子理头发，理到一半，他看自己的袖子，再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金澍私下常穿蓝色连帽卫衣，应枫买不起同款。类似款，他还是买得起的，受金澍影响，他平常也爱买蓝色衣服，这样的蓝色卫衣，一百左右一件，他也有很多。 金澍给他拿的也是这样的一件。 应枫紧张地走出卫生间，金澍坐在椅子上等他，见他出来，金澍起身。 应枫看他身上的衣服，再低头看看自己的。 紧张…… 好像情侣装…… 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牛仔裤颜色也好像，鞋子也都是登山靴…… 金澍不会看出他是个脑残粉吧？ 应枫忐忑地也不敢再走了，停在床边，金澍从纸袋子拿出东西来给他：“应老师，吃些东西。” “哦……”他顺势坐在床边，老老实实地吃。吃到口中才发现是些三明治，这儿不该有，况且三明治也实在是具有某些意义的食物。吃着，他又开始发蒙。 “我在这里拍戏，时间太久，总吃这里的东西，吃不惯。车里备有小冰箱，会备些其他食物，应老师觉得如何？” “好吃的……”其实要应枫天天吃肉，他也受不了。尤其早晨刚起床，他也的确想吃清淡的。他也是真的饿了，不顾其他，埋头吃。 金澍站在他面前，靠在桌边，撕开一盒酸奶递到他手边。 应枫接到手中，老老实实喝酸奶，吃三明治，金澍低头看他，闲闲与他说话：“应老师昨晚几点睡的？” 应枫赶紧道：“对不起啊，我忘记看时间了。” “我没有怪应老师。” “我，我就是……”应枫拿起手机，“忘记看时间了……” “应老师不戴手表吗？”“啊？”应枫纳闷，怎么好端端地扯到手表了。他的嘴边还有一圈酸奶印子呢，自己还不知。 金澍看着他嘴边一圈酸奶，立起身，再坐到应枫身边。 应枫攥紧手中三明治，金澍从自己手腕上拿下一只手表，递给应枫：“应老师还是该备着块手表。” “……啊？”应枫看着近在咫尺的金澍，迷茫。 金澍伸手拉过应枫拿着三明治的那只手，应枫一动不敢动，金澍直接给他把手表戴上：“这样就能时刻方便看时间了。”说罢，金澍对他一笑，笑得特好看。 “……是哦。”应枫再度不会思考，傻愣愣地接口。 “吃吧，吃完，我们出发。” “哦。”应枫低头吃三明治，直到吃完整个三明治，他才察觉不对劲。他赶紧往下拿手表，急道，“我不能收礼的！” 金澍按住他的手：“这不是送礼。” “这就是送礼啊！” “照应老师这么说，你给金贝贝的小猪佩奇，也是送礼了？” “这能一样吗！那才二十块钱！” “一样的，我这个甚至不用钱，品牌方送的。” 应枫再也不信这些话了，他松开酸奶盒子，往下捋手表，却又僵住了。 金澍在摸他的脸！ 也不是，金澍在摸他的嘴角！ 金澍抱歉地收回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不好意思，应老师嘴边有酸奶印子。” 谁还记得什么手表？应枫晕乎乎地说了声“没关系”，接过纸赶紧拼命地擦自己的嘴。金澍又站起来：“应老师，我去外面等你，你喝完酸奶出来。” “哦……” 金澍起身先出门。 应枫喝完整盒酸奶，再擦脸，还特地去卫生间照镜子，确保脸上什么都没了。 这么一看，他又看到手腕上的手表，手表还没还呢！ 他立刻解下来，金澍最近的新代言就是这个月新宣的那个，那个系列的确也有手表，死贵死贵的，比当年的浪琴贵无数倍。他看了看，还真的是那个牌子，这一个不会真的是品牌方送的吧？ 他一方面很骄傲，好几年过去，他们金澍代言的牌子越来越贵了。 可是另一方面他也很急，人家是送给金澍，又不是送给他！ 他检查一遍，该带的都带了，他攥紧手表，立刻跑出去，不敢再让金澍久等。 他满怀雄心壮志，一定要把手表还回去！ 可等他跑出民宿，看到眼前场景，他又傻了。 这家民宿选址很好，而且院子特地是用一排白色小栅栏围着的，栅栏外还有一个很浅的池塘，边上种着花。只是此时秋日没开花，但各式草叶也同样很美，叶子飘在水面上，无风的时候格外美，水面还映照着蓝天与白云。 就在栅栏外，停着几辆车，都是游客的。 其中有辆特别耀眼的红色越野车，金澍就倚在车上，低头看手机。 应枫站在栅栏内，已经看呆。 金澍本就是一幅画，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画。更何况，这儿的秋景本就美如画。 应枫要被美哭了。 应枫发愣的时候，金澍抬头，缓缓摘下墨镜，对他笑：“好了？” 蓝色眼眸比身后的蓝色天空还要清透。 更何况这双眼眸还在看他。 应枫差点就要去摸自己的心脏，生怕它停了。 金澍直起身：“走吧。” 应枫僵直地往前走，金澍绕到另一边，给他开车门。应枫闷头爬上车，金澍将门关上，他松了口气，开始系安全带。系安全带，才又想到自己手中的手表。 金澍正好也坐进了车，他正要还手表，金澍在低头看手机。 他收回视线，不敢打量。他却听到金贝贝的声音：爸爸，你真的跟老师在一起吗？ 应当是在发微信，他看金澍，金澍笑：“他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他很想你。” 应枫也有些想学校里的孩子了，他鼻子微皱：“我很快就回去了。” “应老师，你同他说会儿话吧。” 应枫没拒绝，他也蛮想金贝贝的。他点头，金澍直接打通电话，把自己的手机给他。应枫忐忑接过金澍的手机，听到金贝贝的声音后，他就好多了。 金贝贝跟他说，班里同学都听林老师的话，也都很想他，都在等他快点回来。 金贝贝还说，下下周要去秋游，大家都特别高兴。应枫也高兴，与他一同说起秋游要带什么好吃的，还说回去给他们带礼物。 一大一说笑笑，说了很久。直到那侧阿姨叫他吃午饭，金贝贝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应枫挂了电话，还在电话的高兴状态中，一时都忘了身边是谁。他笑眯眯地下意识地看手机屏幕，看到桌面上的微博图标，他醒过来了。 他将手机递给金澍：“打好了……” “应老师放到这个格子里就行。” “哦。”应枫听话地把手机放好，盯着前面公路看了会儿，到底是问道，“你们做明星这份工作的，会认识自己的粉丝吗……” 金澍回头看他一眼，金澍在开车，外面太阳很大，他戴了墨镜。这样子的金澍，如果不笑的话，就真的是那个大明星金澍了，应枫有些紧张。 金澍察觉到他的紧张，对他一笑：“会。” 应枫听到这个回答，又赶紧问：“你们真的会自己发微博吗？” 他简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亮，金澍点头：“会。” ！！！ 应枫再问：“那你们会回复粉丝的私信吗？” 金澍都快要被应枫可爱到不行了，他是不是应该直接告诉应枫“我还给一个粉丝说过‘生日快乐’”？甚至特地发微博祝他“生日快乐”，他唯三发过的微博，也全部都是发给这个粉丝看的。 他要不要直接告诉应枫？ 可是应枫胆子太小，他又加了句：“我帮我女朋友问的！她经常给你发私信的！” 金澍暗自摇头，说道：“偶尔会回复。” 应枫激动坏了，他满脸激动，还记着努力镇定：“你们当明星好辛苦啊，工作那么忙，还要回复粉丝的私信！” “不辛苦。”金澍道。 应枫还想再说话，后头追上来一辆车，副驾的人在朝他们挥手说话。金澍摇下车窗，对面道：“哥们儿，你这车贼酷啊！怎么着？这会儿没人，咱们赛一把？” 金澍看应枫，应枫眨了眨眼：“我都可以啊。” 金澍便朝对面点头。 “好嘞！走着！”对面话音刚落，他们的车就猛地飚了出去。 金澍依然不慌不忙，应枫纳闷：“他们都快没影了！” “应老师。”金澍叫他。 “啊？” “其实我也只回复过一个人而已。” “……” “所以，不辛苦。”金澍开着车，还在看他，一字一字地说。 “……” “应老师。”金澍再叫他。 “啊？” “准备好了吗。” “嗯？？” 应枫满脑袋的浆糊。 “准备好的话，就——”金澍话到一半，忽然猛踩油门，应枫猛地往后一撞，车子直直蹿出去。 “哇——”应枫大叫出声。 金澍看着前方，问他：“晕吗？” “不晕！再快点！追上他们！我看到他们的车了！快！”应枫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飙车了，真的太爽，尤其是车子忽然加速的那瞬间。 金澍笑着点头，甚至开起了s型炫车技，车子晃晃悠悠，速度又十分快。应枫既高兴又觉刺激，都笑出了声。 s型后，金澍再加速，追上了刚刚的车。 这次他们在左，对方在右。 车子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应枫摇下车窗，他被风刮得头发都在乱飞，他居然还对着对方“略略略略略……” “略略”完，应枫再关上外面的风声，摇上车窗，乐得“哈哈哈”大笑。 金澍跟着笑，他们越开越远。 应枫得意的大笑声中，金澍想，那就都随他来吧。 第24章 对方显然也是老司机, 更是常跑这种公路的，双方赛车，算是有来有回。 最后他们都缓缓降下车速，慢慢并排开着，对方先摇下车窗, 跟他们打招呼：“哥们儿车技不错啊，你这车是自己改装的？” 金澍点头。 “你们这是往哪儿去啊？”应枫知道金澍不方便说话, 万一就被认出呢。他帮着问：“你们去哪里啊？” “我们往阿尔山去, 你们呢？” 应枫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 他回头看金澍，谁料金澍直接开口道：“我们去科尔沁。” “哎哟，不同路, 可惜了！” 应枫也很可惜地说：“有缘再见啦！”他说完, 前面岔道, 他们就此分开，应枫还特地朝他们挥手道别。 对方开走后, 副驾的女孩纳闷道：“我怎么觉得刚刚那个司机有点眼熟，声音也很熟。可惜戴着那么大墨镜，看不出来。” 司机, 也就是她老公, 不在意道：“车牌是南安的, 也是自驾吧, 你还有南安的熟人啊？” “可是真的很熟啊！”但女孩一时间又死活想不起到底是谁。 刚刚飙车实在太有趣, 应枫的紧张不自觉就散去。他们开上另一条路, 他立刻问金澍：“我们去科尔沁？是不是要开很久？” “这一路还算好开，下午能到。” “我们去科尔沁看什么呀？”应枫再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 “哇！还是秘密啊！不过我还没有去过科尔沁哎！”应枫笑，金澍也笑，飙车挺好的，应枫果然恢复正常，终于不再对他紧张。金澍甚至想，他平常跟他那师姐、师姐夫相处时，就是这样吧？ 有些羡慕。 应枫早忘了手表的事，甚至飙车途中，手表差点掉到地上，他嫌拿着麻烦，又给戴到了手腕上。路上车少，很安全，这会儿他就扒着车窗看外面的风景，还感慨：“每次来，都有不一样的感触。” 开了一段，公路中间有羊群经过。 他们停下来，等羊群过去，应枫跳下车去摸羊。他摸小羊羔时，羊妈妈差点来撞他，他倒是胆子大，“哈哈”笑着往后跳。反倒是金澍被吓坏了，他伸手拉住应枫，不让他上前，应枫着急道：“真的特别可爱啊。” 金澍无奈上前，跟人家放羊的打商量，付钱，给摸一摸。 人家估计常碰到他们这样的，也愿意，还特地给他们奶。 应枫兴致冲冲地拿着奶上前去喂小羊羔，一手一个。果然，小羊羔跟着他跑了。他拿奶逗，三四只小羊羔跟着他蹦蹦跳跳。放羊的还特支持，陪着他。 金澍站在路边，始终面带微笑地看应枫在羊群里疯玩。 看着看着，他就拿出相机来给应枫拍照，拍了特别特别多的照片。 疯跑一圈后，应枫跑了回来，还将奶递给金澍，并问：“要喂吗？” 金澍摇头，应枫不舍地蹲下身去摸小羊羔，抬头说：“它们要走了。” “路上还有很多。” “可是不是它们了，我都跟它们熟了。”说着，他还问小羊羔，“是不是呀？”小羊羔当然没有理他，他还是笑。 金澍于是又给他照了一张，应枫发现了，问：“你给我和小羊拍照了？” 金澍点头，应枫兴奋道：“那就再多拍些吧！” 金澍心想，带了那么多相机来拍，什么镜头都有，慢慢拍。 与羊群分别后，他们继续上路。应枫问能不能看看刚刚跟小羊的合照，金澍叫他随便看。应枫虽然玩疯了，还记得不能随便看别人的东西，他只看小羊那几张，最后挑了张自己最喜欢的用手机翻拍出来。 他将照片发到朋友圈，好人缘的应老师立刻得到大量的点赞与评论。 冯蕾蕾的“嫉妒”快溢出屏幕了：恨你！ 应枫乐颠颠地回复她：给你带好吃的，亲爱的别气！ 冯蕾蕾却直接发来微信：你这公费旅游也太舒服了吧，你跟谁一起玩呢？谁的相机？那相机超贵的。 应枫紧张，他的师姐应该去当私人警察！这观察能力简直了。 应枫当然知道，他这次也是运气好，才能得到这一天。他又说了个善意的小谎言，只说是一起来的老师。冯蕾蕾信了，聊了会儿，她跟凯哥约会去，今天本就是周末。 走前，冯蕾蕾故意刺激他：看看，我有男朋友，有老公，我就能约会。你呢？所以快点找男朋友！ 应枫偷瞄金澍一眼，心想：我也在约会啊。 再说了，他也有老公啊，虽然，只是单方面承认的线上老公……但也是老公啊！ 应枫收起手机，问金澍：“你累吗？我换你开车吧？” “没关系。” 应枫也猜到金澍不会让他开。这八年来，也许作为大明星的金澍，很多东西都是表现出来给大众与粉丝看的，但总有些本性的东西无法表演。金澍是个特别能坚持、有韧性的人，这点，应枫也相信，不会有假。 正好应枫心情好，这一路风景如画，应枫自然而然地就问出了口：“这八年来，是不是很辛苦啊？当明星很累。” 这是要跟他谈人生与理想？ 金澍道：“工作肯定有辛苦的时候，但都是自己选的。” 应枫听到这话，就很不舍得了，他还是常能想到初次见面的那个少年。当年金澍唱的那首歌，直接就将他唱哭了，事后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他真的从当年金澍的歌声中听出了满满的悲伤，他又问：“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就是那晚那首歌，歌词是什么啊……”他真的好奇了整整八年。 金澍沉默了会儿，应枫又觉得自己问错时，金澍说道：“吉祥的彩云，是妈妈的祝愿。飘渺的呼唤，缭绕在心间。亲爱的妈妈，在那天边眺望着我。亲爱的妈妈，在那天边眺望着我。” 金澍的声音很平静，其实听到一半时，应枫就有些后悔了。 金澍出道至今，谁也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一直在保密。 不管外头怎么疯传他家中多有钱，还说他是什么贵族，应枫才不信呢，真要是贵族，他至于十六岁的时候就出来唱歌赚钱吗？唱一个小时还只能赚那么点。 知道这首歌的歌词，应枫很敏感地察觉，他真的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也难怪他当年一听金澍的歌就哭了，他也很想自己那连见都没见过就把自己给扔了的妈妈。 听歌的人都能哭成那样，更遑论唱歌的人？ 应枫后悔极了，偏偏连“对不起”也不敢说，他怕刺激到金澍。 也怕自己万一猜错了呢？ 他突然沉默了，金澍倒是不太在意，自从有了金贝贝后，很多事他已学会不在意。 金澍问他：“应老师为什么喜欢草原呢？经常来。” 为什么喜欢草原？应枫不敢说，真的跟金澍有关。当年那首歌，他猜测不是蒙古语就是藏语，后来他去听了这两种语言，发现是蒙古语。最初对草原的向往，就是来自于金澍。 他只是道：“因为草原很美很广阔，不管有什么烦恼，只要看到它，立刻就没了。” 金澍深以为然：“没错。” 应枫大胆地问：“你有，什么烦恼呢？” 金澍笑了笑：“做一份工作做久了总有烦恼，而且演员这份工作，不管是外来的关注，还是内我的审视，都很容易让人迷失，也会让自己变得陌生。久了，更不知自己需要什么，也不知该往哪里继续走。” “你一直做得很好啊！” “那只是给大众看的。” 应枫想了想，又问：“所以去年开始，你才要转型吗？” “找不到突破口，只能换方向。” 应枫又开始心疼他，应枫难过地苦着一张脸。金澍迷茫的时候，该多难受、多痛苦啊？可他还要在粉丝面前装得那样平静。转型的时候，初期也并不顺利，还有那么多人骂他，甚至有很多金澍自己的粉丝说他一辈子只能当偶像明星，卖卖脸跟身材。 想到那些话，应枫就气，他又气又难过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头。 而金澍，一点身家背景都没有，这些年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金澍看他一眼，应枫这是为他难过？ 那他不介意多装装可怜。 其实做什么事、做什么工作，没有困难？他刚出道那一两年，因为一些原因，的确是个很不成熟的人，也常常急躁。但如今的他，早不是那年的自己。 这些困难，他还不至于放在眼中。 毕竟方法总比问题多，当他明白这一点时，就意味着他的成长与成熟。 真正令他觉得困难的，也只有应枫这个人，与应枫这个人有关的事。 但装可怜，没问题。 金澍趁势又说了几件工作中的事，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语文老师应枫没发现，听得眼圈都红了。 金澍这才赶紧打住，劝道：“应老师睡会儿吧。” 应枫回头看他，认真道：“工作是这样的，我工作中也有很多困难。我也有表现得特别不好的时候，被领导训，还被家长骂过。但是过去了，就好了啊！我们孙校长现在很看重我呢！”他故意说得很乐观，试图安慰金澍。 反倒把金澍给说得后悔了。 装可怜，装过了。 “而且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要多跟别人说一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的师姐经常开解我。她跟我聊一聊，我就好很多了！” “好。”金澍立即应下。 “嗯。”应枫不好意思地别过头看窗外，他也怕自己再听哭了。他其实原本想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找我！可他想到金澍兴许有妻子，哪怕已经离婚了，估计也快谈恋爱了。人家有人安慰，哪里轮得到他。 更何况过了今天，他们就又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还是少说几句话吧！ 金澍再劝他：“应老师睡吧。” 他想，那就睡吧，省得又乱说话。他“嗯”了声，闭眼睡觉，昨晚睡得少，还真的睡了过去。 应枫睡着后，金澍将车停在路边，他看应枫的脸看了很久。 应枫真的睡得很沉，他将应枫的脸掰正，应枫也不知道。金澍又从车后拿来毯子给他盖上，盖住应枫那身几乎与他一样的衣服。金澍望着应枫的睡脸，片刻后又展出一点笑容，他理了理应枫被风刮得七倒八歪的头发。 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手，继续往前开。 应枫这么一睡，睡了四个多小时。 金澍把他叫醒，他揉着眼睛醒来，还没能闹明白怎么回事。他边揉眼睛边往车前看，他的手慢慢僵住了，手臂缓缓垂落。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车前景色。 “喜欢吗。”有人问。 他喜欢到连点头都忘了。第25章 早听说过草原上有这么一处地方, 漫山遍野的枫树。 应枫生于初秋，名字是不要他的妈妈取的。据当时捡到他的爷爷说，裹着他的毛毯中留有他的出生年月日与姓名。捡他的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家中只有他一个。爷爷从前也是个小学老师，名声很好, 退休后工资也尚可观。 不要他的妈妈估计打听到了这一点，将他送到这户老人家门外。 老人家也的确对他特别好, 从小给他好好启蒙。 他妈妈给他取的名字也的确叫“应枫”, 老人带他去上户口时, 他长得漂亮，登记的阿姨以为他是女孩儿，顺口道：“叫应枫枫吧, 更可爱。” 老人也觉得如此, 乐呵呵地应下。 等到阿姨知道他原来是男孩子时, 名字已录入。 老人家送走自己的孩子，还能活到八十多, 实在是个很乐观的人，这份乐观也影响了应枫。老人并不避讳应枫的身世，什么都告诉他。应枫对于素未谋面的妈妈没什么记恨的, 他觉得妈妈不要他, 应当是有原因吧, 况且他过得很快乐。哪怕后来因爷爷去世, 他被领养, 养父养母对他也是真的很好。 他对于生活没有怨恨, 对生下他却不要他的父母也没有怨恨，对亲生母亲取的名字就更没怨恨。 他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他也常在秋日里同师姐一同去邻市一处以枫树闻名的地方爬山，也常同师姐、凯哥一起出去拍照。 他更是早就想来草原看这一片枫树。 可他每次来，都是夏天，总也赶不上时候。 他也总想，什么时候能去看一回呢。可他也知道，几乎是不可能了。他要工作，要赚钱，那就不可能在十月份的时候专门出来看枫树，毕竟没有时间。 这次哪怕他终于这个时候来到草原，他还是没想过这一茬。 如果不是恰好碰到金澍，他也没机会来。 可是此时，他眼前就是一片枫树林。 绵延不断的枫树林，从他眼前，一直散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浅红、深红，还有姜黄，全是枫树。他看都看不尽，拼命瞪大眼睛看，也看不到尽头到底在哪里。 金澍摘了墨镜，回头看暂无反应的应枫。 应当是喜欢的吧？ 昨天应枫他们忙着在当地学校工作时，他带着小施开车出去转，一天开了八百多公里，也没找到令他满意的地方。小施以为他是受导演所托出来找新景，出门时兴致冲冲，回来时也快累瘫了。 他当然不可能让金澍一个人开车，大多数都是他在开。途中也不时下车，金澍这里转转，那里拍拍，他都得跟着。 他们也住民宿，只是在另外一家。晚上回去，老板见他们这副模样，听闻开了八百多公里都没找到满意的，就说你们干脆去科尔沁看枫林好了。小施没多大感觉，金澍却是茅塞顿开，立即上网查这处地方，并向老板打听。 金澍也没来过。 来时也有些担心会不够美，更担心应枫不够喜欢，不过观应枫呆到现在的模样，当是喜欢的。 金澍低头笑了声。 这么一笑，应枫回过神，他立即看金澍，结结巴巴道：“都是枫树啊……” “嗯，听说有这么个地方，早就想来看看。应老师，喜欢吗？” “我……”应枫又不会说话了。 金澍再对他笑：“不喜欢啊？” “喜欢！超喜欢的！”应枫赶紧道。 “喜欢，就下去走走？” “……好！”应枫回身解安全带，又对要下车的金澍说，“你等一下！我先下去看看人多不多！”他说着就跳下了车，正四处观察，金澍也关好车门走到他身后，笑道：“前面有很多人，我特地开到这里，这里没人。” “真的没人啊。”应枫观察完毕，松了口气。 金澍抬头看枫树：“前面那片更漂亮，比这里还密集，枫叶也要更红。只是人太多，都怪我，抱歉。” “没有！”应枫吓坏了，“跟你没关系呀！” 金澍见状，似笑非笑：“应老师不必总是这样怕我，我的职业虽然有些特殊，但在你面前，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应枫抬头看看金澍，的确是的，金澍没有戴墨镜，也没有穿礼服，还对他笑。他低头，小声道，“那你也不要总是那么客气地跟我说‘谢谢’呀……” 说完后，应枫还有些忐忑，金澍笑着应道：“好。” 他心中一松，再抬头看金澍，跟着也笑了。 “往前去看看？”金澍问。 “好！”应枫现在是真的没有之前紧张了。 他们俩踩着已变黄的草地往前走。 草原上的枫树分布并不均，时而是五六甚至七八九十棵密集长在一处，时而又是孤零零地两三棵分别立着。此时是下午六点，若是在南安，天早黑了。这儿太阳却还在天边，照得脚下草地金黄，也照得枫叶真正如火。 应枫从地上捡了几片落叶收到手中，他再指着前方坡下的枫树道：“都说这里的枫树和我们那里不一样，你看前面，果然，这里的枫树真的是伞状的。”应枫说着抬头，可惜道，“要是有无人机就好了，能拍俯视照。” 金澍心中有些后悔，他是真把这给忘了。 “不过，正是因为有这份后悔，下次来时才会更惊喜吧？”应枫说着，去看金澍。 金澍笑着点头赞同。 应枫已经很高兴了，金澍又道：“希望下次还是我陪应老师来这里。” “……”应枫的心一抖，立即低头，脸紧跟着就红了。他抓着枫叶，脚步又开始虚浮。 “应老师。”金澍叫他。 “啊？”他茫然抬头。 金澍对着他拍照，拍完笑：“你身后，很漂亮。”他将相机递给应枫，“是不是很美？”他说的是应枫，应枫看的是景色，他傻乎乎点头：“真的好漂亮啊。”他的身后是矮坡，枫树蔓延，枫树间还有牛羊。 既有草原的闲适与豁达，又有常见于南方的精致感。 他盯着相机看了很久，相机都暗了，他又赶紧去点相机屏幕。怎么点，还是黑的，他这才想起，这不是触摸屏。 他僵硬地抬头，金澍已经笑得连眼中的蓝色海洋都快不见了！ 应枫赶紧道：“我当成手机了……” 金澍笑着将相机塞到他手中，他按了键：“你拿着看，我们往你背后走，你来拍。” “谢谢……” 金澍边走，边看他：“刚刚是谁说不要总是说‘谢谢’的？” “……” “说不定还有小羊，你还能再和它们玩，再晚些，他们又要回家了。”金澍提醒他。 “是哦！”应枫一想，赶紧往前大步走，“我们得快点。” 果然，话音刚落，金澍又笑了。应枫站在他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回头看他，说道：“其实……我经常在网上看到你的照片，也看过你的采访。当然，是我女朋友看的！我跟着看看……可是你很少笑，我几乎没见过你笑过，除了广告或者电影，再或者一些活动里。” “嗯？” “我就是想问，是不是我很好笑啊……所以你看到我总是在笑。”应枫心想，终于！把这话问出口了！ 哪料他的话刚完，金澍又笑了。 “……”应枫有些郁闷，“我果然很好笑。”也没什么紧张的了，好笑就好笑吧，好歹还能让男神笑不是？这也是独一份了，他反而放松了，转身就走，“去拍小羊啦！” 他们俩也没再说“好笑”的那个话题，因为前方还真的有羊群，除此之外，牛群也有，全都散在枫树间。应枫顾不上在意其他的，抱着相机就蹦上去拍。 金澍身上还有一个相机，他不远不近地跟着应枫。应枫拍小羊、小牛和枫树的时候，他就在背后拍应枫。 直到太阳西行，越落越低，玩疯了、一点儿也不紧张的应枫跑了回来，问他：“你要不要拍照？我给你照几张！再不拍天就要黑了！” “好。” 应枫往后站了站，拿着相机开始拍金澍。拍得心中连连称赞，这真是怎么拍怎么美。什么表情都不用做，往那儿一站，随便拍啊！他往常特别羡慕给金澍拍照、拍电影的摄影师与导演们，甚至是前线小姑娘，他也羡慕。终于，他也能亲手拍一次金澍了！ 他连连拍了许多，冲到金澍面前：“你看！” “拍得很不错。” “你最喜欢哪张？” 金澍反问：“你最喜欢哪张？” 应枫翻了翻：“我最喜欢这张！” 金澍拿出手机，翻拍那张：“那就这张。” “嗯？你不看看了？”应枫还要再问，却见金澍打开了微博。金澍要发微博？！应枫心中一动，自从金澍红了之后，多少年没抢过沙发了。天赐良机啊，他趁金澍低头在发微博，也赶紧背转过去，拿出自己的手机疯狂刷新。 金澍微博出来的瞬间，他立刻点进去发了个表情。 再一刷新，沙发！ 他心中“哈哈哈哈哈”，恨不得仰天长笑，边点赞边仔细看自己拍的照片。他拍的那张照片，金澍身后是一片密集的红色枫树，金澍正好倚在枫树的枝干上。金澍的手上也拿着个相机，趁金澍低眸的瞬间，应枫抓紧抓拍的。 镜头中几乎只有红色枫树，与蓝色金澍，以及薄薄一层金光。 真的好好看啊。 尤其是通过翻拍后，隔了两层屏幕，照片更具朦胧感，更美了。 应枫看得无比陶醉。 金澍刷新一遍，看到“沙发”上的金小雨，他再转身看浑然不觉的应枫。 他想，这就叫“顶风作案”吧？ 而金小雨显然是金澍饭圈的红人，他不过一个表情的沙发也被赞上最热门，纷纷恭喜他终于沙发了。 金澍再看金小雨回复别人都是“哈哈哈哈哈”。 再过须臾，他又刷出一条新微博。 金澍的微博自然也会关注许多同行，与品牌方。但因为金澍本人几乎不玩微博，这些都是纯粹的工作关系。 他微博中唯一由自己去关注的人也就金小雨，还是传说中的“悄悄关注”。 金澍特地去网上搜了，才知道如何悄悄关注。 金小雨截图留下自己的沙发实证，发微博，配字曰：就问你们厉害不厉害！！ 金澍真想回复他：你最厉害了。第26章 “应老师？” 金澍当然不可能真的去回复, 否则就是害他，不过金澍已在考虑建小号的事。应枫已经背对他偷乐了好一会儿，再乐下去，天都要黑了。 他叫应枫，兴头上的应枫这才回神, 回身一看金澍的脸，有点做贼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 金澍又被应枫这副样子给逗笑了。应枫这人是真的不可笑, 但他一看到应枫是真的就要不自觉地笑。也不知应枫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生出这样可爱的他。 应枫小声道：“我刚刚跟同事聊天来着……” “没事。”金澍抬头看看天, “天快黑了，我们走吧？” “天快黑了啊。”应枫也看天，才察觉真的快黑了。这一天也过得太快了吧？他感觉什么也没干, 怎么就要过去了？他不就拍了些照吗？他的约会这就要结束了？！ 而金澍抬脚真要走了。 应枫脑中一热, 叫道：“等一下！” “嗯？”金澍回头看他。 应枫自我鼓励, 就这一次了啊，他要交女朋友了, 就这一次了！应枫深呼吸，忐忑问道：“能，能不能合张照啊？” 金澍看他一眼, 点头：“当然能。” 应枫笑开, 指着身边的树：“就站这儿拍！” “用我的相机？” “用我的手机！”应枫边说边打开手机, 结果呢, 打开是金小雨的微博页面。他赶紧再看金澍, 金澍一脸无辜、“我什么也没看到”的模样。他松了口气, 庆幸于自己贴了防偷窥的手机膜，原本是不想贴的，可都买回来了，不贴不是浪费吗？ 现在看来，这膜不错啊！果然没看到呢。没白买！ 应枫打开相机，问道：“我们都倚在树上，可以吗？这棵枫树特别漂亮！” “可以。”金澍很配合，站到他身边，两人一起倚在树上。 离得特别近！ 尽管一起玩了一天，但却未靠得这样近过。在车上的时候，两人有安全距离。到这儿后，都是应枫在前面跑，金澍慢慢在后头跟着，也隔着一定距离。 此时这么近，应枫又有些紧张，似乎又闻到金澍身上的香水味。 “好了吗？”金澍问。 “好了！”应枫抬头挺胸，打开前置，对准他们俩。两人的脸现在屏幕中，应枫又是一阵晕，合照哎！他偷偷抬头瞄金澍，金澍察觉，低头笑：“来吧，可以多照几张，不着急。” “好！”应枫有了这句话，开始“咔咔咔”地拍，拍了很多张。只是两人虽然离得很近，却始终各站各的。应枫抬头挺胸，紧张得不敢笑。金澍经验颇多，倒是一直面带微笑，特帅。应枫一面激动，一面紧张，怎么拍，都拍不出满意的。 金澍道：“天真的要黑了。” 应枫着急：“我再拍几张就好了！”他害怕金澍着急。 哪料，金澍直接拿走他手中的手机，在应枫还未反应过来时，金澍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微微弯腰，并道：“来，看镜头。” 应枫是彻彻底底地不敢再动。 “笑。”金澍道。 应枫僵硬地扯出一丝笑。 金澍也笑：“这样可不行。” “啊？那要怎么笑？”应枫回头认真询问。 金澍没教他，只是趁此时低头笑看他，应枫不由也笑，金澍手快地直接按下快门。 金澍先看了眼照片，又把手机递给应枫：“好了。” “哦。”应枫低头还没来得及看，金澍从他脖子间拿起颇重的相机拎在自己手上，先上前：“走吧。” “哦。”应枫边看手机里的照片，边跟着金澍走。 照片里，天地间最后一抹夕阳余晖下的枫树旁，两个几乎穿着同款蓝色衣服的一时几乎都看不出具体年纪的男孩子正对视，一个微微抬头，一个揽着他的肩膀低头。 也是只有蓝色、红色与金色。 他们都在笑。 应枫将手机紧紧握在手里，一个字都再说不出口，只是闷头跟着金澍往前走。 两人快走到车子时，金澍的助理小施远远跑来。 应枫看到小施的时候，他知道，梦醒时分已到。 小施看到两人几乎一样的衣服，自然也是一愣，但他面上一点也不显。他跟应枫打招呼：“又见面了，应老师！你好啊！” “你好。”应枫也同他打招呼。 “都饿了吧？车上有吃的。咱们走吧！” 应枫点头，跟着他们俩往前走。金澍与小施在说话，他低头听着，跟在他们俩身边。由对话得知，小施是来接金澍的。原本金澍明早才走，但剧组那边临时有事，今晚就要再赶往阿尔山。而且听小施说，过几天，金澍还要飞一趟国外拍广告，等等。 应枫没再继续听。他只觉得金澍真的很忙，很心疼，却也很难过。 就要分开了。 走到车旁，他看到又多了两辆车，都是越野车，还多了好几个人，看起来像是金澍的保镖。应枫知道，估计就是其中的一人开车送自己回去了。他甚至都不敢再抬头看金澍，看了会难过。 金澍也在前面与他们说话，又去车里拿了东西。金澍回来，对他道：“上车吧。” “哦。”应枫低头上了来时的车。 金澍看他闷闷不乐的背影，也叹了口气。他连晚上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就是草原上的小木屋，房顶嵌着玻璃，临湖，能看星星，还能看水。 只可惜—— 那就留到下次吧。 还会再来的。 他跟着上了应枫的车，应枫显然大惊，金澍道：“我能送你一会儿，大约两个多小时。” 两个小时也好啊！应枫眼睛又亮了。 金澍好想摸摸他的头，特心疼。 金澍将手中东西给他：“吃点东西。” “嗯。你不吃？”应枫问。 “明早要拍下水的戏，吃多了上镜不好看。”金澍边调头，边解释。 应枫听到这话，脸上一苦。其实他今早就发现了，金澍瘦了好多。这个角色需要他减重，他原本就不胖，拍戏又累，只有更瘦的。这都一天了，除了喝水，他也不吃东西……连夜开回去，也无法休息，明早还要继续拍，应枫难过道：“喝点酸奶也不行吗？” 金澍看他脸上的表情，笑着宽慰道：“不饿，习惯了。” 应枫头一回不希望金澍太红。 可是即使这么忙，金澍也要惦记着来做慈善。应枫真是更喜欢他、心疼他的同时，也更佩服他。 他们的车渐渐开出枫树林，应枫不舍地回头看那一片红色。 金澍道：“还会再来的。” 应枫笑了笑，继续吃东西。 他知道，不会再来了。 过了今天，就没有以后了。 哪怕真会再来，却不是金澍跟应枫一起来的“再来”了。 不过他已知足。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在路边停下。金澍对他说：“这里回学校，大概三个多小时，我的保镖送你回去。你等等去车后座，睡一觉，后面有吃的。” “哦……” “抱歉，带你出来，却没法送你回去。沙漠，也没有去。”金澍说得很苦涩，没有说木屋，说出来，应枫怕是会更难过。 应枫都快哭了，也听不出金澍话中的情感，他只是特别难过，他低头，再点头。 两人沉默。 一会儿，小施来催，时间快赶不上。 “我走了。”金澍道。 “嗯……”应枫再点头，眼圈真的开始红。 金澍叹了口气，解开安全带下车。 听到车门关上，应枫才敢抽了抽鼻子。刚抽完，车窗户响，他抬头看，金澍站在车窗外。他赶紧摇下车窗，金澍趴在车窗上，对他说：“忘了说，你一点也不可笑。我看到你就笑，只是因为你太可爱。” “……”应枫懵了。 金澍的手伸进车窗，摸摸他的头，低声道：“在后面睡觉的时候，记得盖毯子。还有件我的羽绒服，你套上。” “哦……” “拍戏的地方条件太苦，常常连信号也没有，不好联系你。下次去漂亮、条件好的地方拍戏时，带你去玩。” 应枫再度满脑袋浆糊，金澍跟他说话的口气，好像他跟班里学生说话的口气。还有什么叫“下次”，没下次了，这是人家礼貌。人家礼貌，他也不能失礼。 应枫点头：“我没事的，其实你们可以把车开走，这里是景区，有很多人包车，我能自己回去的！不用送我的！” 金澍没接他的话，只是又道：“他们送你回去后，会留在那边几天，你如果遇到困难，找他们。” “好。”应枫再点头。 小施又来叫。 金澍再摸摸他的头：“我走了。” “嗯……” 金澍收回手臂，直起身子，冲他笑了笑，终于，回身走了。 金澍的保镖开车送他回去，他也果然躺到后座上，却睡不着。 其实，乐观归乐观，到底是那样的身世，他特别害怕看别人的背影。 尤其是金澍的背影。曾经那样讨厌看到金澍的背影，后来连人也见不到的时候，一个背影都会去想念。 等到真正又看到他的背影的那天，才发觉，还是那样讨厌。 之后的几天，应枫过得挺充实。 说难过，当然难过。做了一场梦，梦太美，醒来后，八年多的后劲根本散不了。但说实在的，应枫也习惯了，一边难过着，一边也能好好工作。 当地的学生都很可爱，老师也很好相处，教育局的领导对应枫也很不错。 领导后来还偷偷问应枫大明星本人帅不帅，应枫当时正好在吃饭，差点没噎住。他说“超帅”，领导“哈哈”笑，还夸了一番，说这个明星心眼好。 这倒是真的，应枫深以为然。 那天到民宿后，保镖给金澍打电话时，他还跟金澍说了几句话。 除此之外，这些天他们再没有联系过。 连夜赶回去，不休息也得立刻拍戏，可见金澍是很忙。 而且那里信号的确不好，金澍的微博也再没有上过线。 再者，金澍就算不忙，就算信号好好的，人家也没有义务联系他。 开始应枫有点不敢发朋友圈，后来发现，无论怎么再发，金澍都不会再点赞了。 他才放心大胆地继续发朋友圈，发自己这几天的生活。 一周的时间匆匆而过，他们再度回锡林浩特，集合准备回家。 这次回家不用再坐火车，他们一起坐飞机回去。 坐上飞机，关机前，应枫看了看微信，到底是给金澍发过去一条：我回南安啦，这一周多谢关照！拍戏加油！_ 他想，自己要大方点，也要讲礼貌。以后虽然不能再见面，但是要给金澍留个好印象！ 发完，他关机，舱门关闭，飞机冲入云层。 他闭眼睡觉。 其他的，就此别过吧！ 他在草原做了一场生平最美的梦，他也带走了，会好好放在心底。 已足够。 第27章 回到南安后, 学校给应枫放了一天假。 他凌晨到家便睡觉，睡了半天，又将带出去的衣服等物清洗干净，再趁还有阳光将被褥也晒了。忙活到傍晚，他去楼下菜市场买菜, 买了些虾，还买了昂刺鱼, 再买了些蔬菜。冯蕾蕾喜欢喝鱼汤, 还喜欢在鱼汤里放老豆腐, 再下些面条。 应枫不会做饭，但是放点盐水煮虾，用砂锅炖鱼汤这些简单的倒还是会的。 他再将从内蒙带回来的肉干切开, 放到电饭锅中与米饭一起煮。 冯蕾蕾知道他今天回来, 特地调了晚自习回来吃饭, 刚到家，就闻到一阵香。两人多日不见, 冯蕾蕾冲进厨房，应枫手上还拿着锅铲呢，两人就抱在一起, “宝贝”长, “宝贝”短的。应枫总算是活了过来, 还是这样好。 从下飞机后, 金澍再没有联系过他, 微信也没有回复。 其实这是意料中的事。 但是刚从梦中醒来的人, 嘴中说着不在意，也的确是这样觉得的，偏偏控制不了自己的真正想法。 冯蕾蕾吃了饭，洗了碗，去阳台上收衣服。她瞧见一件明显过长的羽绒服，诧异道：“枫枫，这衣服是谁的？” 应枫一怔，那是金澍的衣服。当时下车后，金澍的保镖非叫他穿上。夜间也的确冷，他就穿上了，没处可还，也就这么带了回来。 “是借的同事的？”冯蕾蕾已经替他解答，“那儿可冷了，让你带件羽绒服，你不带，知道冷了吧。” 应枫松了口气。 冯蕾蕾收完衣服就回自己的房间，应枫又拉开抽屉，拿出金澍给的手表观摩。 手表也忘了还，那天真的是太开心，分开的时候又太难过，实在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如今，他也不好意思再联系金澍，将之还回去。他也怕，因这手表再起什么事。还是那句话，不见最好。 他在灯下仔细看手表，终于在表带最内侧的地方看到“js”的标志。 看来，这次还真的是品牌方送的手表，还特地刻了字。这样，无端又叫应枫轻松不少。 既然如此，不还，就不还吧。 而且有“js”的标志，他舍不得还了。不是因为手表多么贵，而是因为这个手表代表了金澍。 隔天，应枫回学校上班。先去孙校长那里汇报一通，孙校长将他好好表扬了一番。教育局的领导的确挺喜欢应枫，先给孙校长说了应枫不少好话，孙校长自然就来夸他了。 被夸当然高兴，应枫从孙校长室出来，就再度满面笑容。 仿佛与从前也的确没什么两样，应当是真的从梦中醒过来，后劲也过了吧？ 这天是周五，下午，学校里有广播体操比赛。 其实这个比赛是特地为一年级小朋友准备的，两年级往上的早就会了。只有刚入学的一年级学生还在慢慢学，学到现在一个多月也差不多做得熟练了，索性六个年级一起比。 应枫早上进教室时，学生已经热烈欢迎过他。 他早上没课，直待到其他老师上课了才回来。出来时，坐在第二排的金贝贝特别兴奋地对他笑。他也回了个笑，回到办公室都还在笑，孩子是真的可爱。 广播体操比赛是在下午两点，一个年级一个年级的比，每个年级内部比个一、二、三名就行。毕竟拿低年级与高年级放在一起比，是吃亏。 轮到他们一（3班时，很多老师特地来看。 因为他们班有个特别可爱漂亮的金贝贝。 大家都穿的秋季校服，现在的校服可不是当年他们的运动服。如今是每季两套，秋季校服，一身运动服，另一身，男孩子是西装与格子裤，女孩子则是西装与格子裙。比赛的时候，大家自然都穿了更好看的西装与裤子、裙子的那身。 金贝贝一头小卷毛，一双蓝眼睛别提多漂亮，穿着深蓝色西服，和田甜一起站在队伍前面领操，实在是引人注目。田甜也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女孩，穿着格子裙，长长的头发散在肩膀上，她妈妈给她编了好几个小辫子，都别了蝴蝶结。 他们班一上来，家长席上就有家长开玩笑道“一对小璧人啊”，大家都笑。 的确如此。 金贝贝和田甜似乎都有些紧张，毕竟是比赛，老师在，好多家长也在。 应枫特地走到队列面前，安慰大家不要紧张，就当平常做操，比完给大家买果汁喝。 安慰过后，他又去摸摸金贝贝的小卷毛，对两个小领队道：“相信自己，别怕！老师给你们加油！” 金贝贝与田甜一同对他点头。 正式比赛的时候，他们班比得很好，得分很高。 知道得分后，一群小朋友都乐坏了，纷纷往应枫与林老师等老师身边围。金贝贝比他们都小，个子比大家都矮些。别看他矮，倒是比谁都快，死死抱着应枫的腿，谁也不许上前。 应枫心中笑死了。 他叫大家安静，他去给大家买果汁，又有很多同学非要跟他一起去买。幸好家长席那边走来很多家长，要跟大家合照。金贝贝没有家长来，应枫索性一把将他抱起来，带他去小卖部买果汁。 金贝贝总算满意了，紧紧搂着应枫的脖子。 往小卖部走的时候，金贝贝委屈道：“老师，我好想你哦……” “老师也想你啊。” 谁料金贝贝紧跟着就道：“我讨厌我爸爸！” 应枫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想念老师这件事和讨厌他爸爸有什么关系…… “坏爸爸！！”金贝贝又道。 应枫这下不好附和了，也不忍心教育金贝贝。金贝贝其实是个很好的小朋友，现在小孩都有些任性，金贝贝对其他同学、老师都很有礼貌。包括从前对他也是，如今算是越来越熟了，金贝贝可能真当他是自己人，才对他撒娇，还对他说这些小孩儿的真心话。 金贝贝说第三遍“我讨厌我爸爸”时，应枫不得不问：“为什么啊？” “爸爸把老师抢走了。”金贝贝委屈坏了。 “……” 应枫无言以对。 买完果汁，小卖部老板娘使人帮他们抬进来。他们往操场走时，半路上，钱老师跑来。 “应老师！” 应枫三步并两步，上前：“怎么啦？” “金贝贝的家长来啦！” 不仅是应枫微愣，金贝贝也回头看钱老师，脸上有些迷糊。 “是不是金贝贝的爸爸啊？超帅啊！难怪金贝贝长这么可爱，有个那么帅的爸爸。” 应枫先是一慌，然后又一定，绝对不可能是金澍来了，否则钱老师不会是这个样子。金澍真要来了，学校早乱了套。那会是谁啊？应枫与金贝贝是共有小秘密的，他们俩对视一眼，抓紧往前走。金贝贝已经从应枫怀中跳了下来，跑得比应枫还快。 操场上都是音乐声，还有家长老师们的鼓掌声，正是特别热闹的时候。 金贝贝跑得特快，应枫是老师，在学校里到底要注意形象，只能快走。远远地，他就瞧见金贝贝快跑到操场边上时，先转过身一位身穿浅驼色长风衣的男人。 该如何形容呢。 应枫也不是没见过这么帅的人，最起码金澍就特别帅，可是非要说金澍比他帅吧，也不见得，因为完全是两个不同类型的人，比不来啊。 可是真的特别好看。 钱老师看到他转身，激动地说：“是金贝贝的爸爸吧？长得好像的。” 别说，还真的长得有点像。 “金贝贝的妈妈应该是外国人吧？”钱老师说着，已经往前走几步，去与对方打招呼。那男人伸手拉住金贝贝的手，与钱老师说话。金贝贝竟然真的乖乖地任他拉着手，他们俩说话的时候，一旁很多人都在看他们俩。或者说，是在看那个男人。 反倒是应枫顿在原地，在想这人到底是谁。 还没想明白，对方牵着金贝贝往他走来。他的衣服熨得笔挺，步调不慌不忙。 这人应当和自己差不多大，也是二十五六的年纪。只不过他是小学老师，穿衣服也很普通，球鞋卫衣之类的，成天和小朋友在一起，看起来偏小得多。也不是说对方偏长，只是他自己太显小。 对方长得特别有气质，皮肤特白，偏瘦，脸上表情淡淡。 金贝贝被他拉着都变得安静了，俩站在一起，要不是应枫实在是知道金澍是金贝贝的爸爸，真要怀疑这俩是父子。金贝贝刚入学时冷漠的小模样，跟这位先生还挺像的。 金澍的冷漠是比较外放的冷漠，迎面而来，直接扑人面上，隔着各式屏幕都能清晰感受到。而他们俩，就都是内敛的那种，精致而克制的冷漠。 他猜，应该是金贝贝的亲戚。对方朝他伸手，露出完美而又标准的笑容：“老师你好，我是贝贝的伯父，金嘉月。” 应枫来不及多想，跟对方握手：“你好，我是贝贝的语文老师、班主任，我叫应枫。” 金嘉月听到他的名字，眼神微动，再看他一眼，但脸色也没变化，继续完美笑道：“听说贝贝他们今天有比赛，我就来了。来得有些晚。” “没事的，我们班跳得很好，分挺高，应该能拿奖，能赶上颁奖。得分最高的几个班级，最后还要一起再表演一次。”应枫笑道，对待家长，他一向如此。也就金澍叫他紧张，其他人，哪怕内敛冷漠如这位，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他说完还道，“贝贝领操呢，表现特别好。” 金嘉月听到这话，低头笑看金贝贝一眼。 金贝贝还是一样乖。 应枫心中又觉得好笑，金贝贝连他爸爸都不怕，现在看来，还是有怕的人的。 “那老师，我带贝贝先过去了？” “好的，你请。” 金嘉月点点头，带着金贝贝走了。金贝贝可怜地回头看了应枫一眼。 应枫先是笑，笑完，眉头就皱了起来。 金嘉月皮肤再白，也是标准的黄种人啊，金澍是混血，两人虽然都姓金，可名字也一点关联也没有。这到底什么情况？难道是堂兄？可按照金嘉月说话的那个语气，似乎也不是，况且金贝贝是真的跟金嘉月长得还挺像的。 按他对金贝贝同学的了解，如果仅是堂伯父，金贝贝也不会这样乖巧。 他又想到金澍那天慢声说出口的歌词，站在操场边，看着金嘉月的背影，有点出神。 第28章 一（3班最后拿了第一名。 六个年级的第一名最后一起表演的时候, 他们班这群小萝卜头特别亮眼，应枫也与有荣焉。 活动结束后，正好放学。 应枫他们班的家长几乎都来了，毕竟是孩子读小学第一次参加学校活动。放学后，家长们将孩子领走。金贝贝也被金嘉月领走, 应枫在学校门口，亲眼看金贝贝上了金嘉月的车, 金贝贝的保姆阿姨对金嘉月的态度很好, 这样一看, 应枫就放心了，的确是亲戚不假。 金嘉月的车看起来很贵，车里还有司机。 可是金澍小时候很穷, 唱歌赚钱买饭吃。他还饿肚子, 应枫还偷偷给他送过吃的。金澍现在有钱, 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的。 应枫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 说白了, 这件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应枫叹口气，收拾东西回家，晚上他们粉丝管理要开会, 商量金澍过生日的事。 冯蕾蕾与韩未凯的新房已开始装修, 他们俩下班后就去看房子, 应枫独自在家吃晚饭。冯蕾蕾做高中老师, 压力比他大。她又瘦, 吃不胖, 为了补气血，常煮红枣银耳汤，冰箱里放有很多。应枫不会做饭，外卖又吃腻了，便将她的银耳汤拿出来热了吃。他常常如此，冯蕾蕾就经常开玩笑，说是她将应枫养得这么水灵。 应枫边吃边看手机，想到冯蕾蕾的这些话，还连连摇头笑。 手机上有不少人找他，他这么一回来，有同学约他周末吃饭或看电影的。应枫的人缘一直不错，即便他不主动约别人，也总有人来约他。微信上有新的好友添加，他点进去看，对方道：应老师你好，我是成老师。 应枫吃了一口汤，想起是谁了。是一同去内蒙的一位女老师，很漂亮文静，是童英小学的老师。回来的时候，两人邻座，成老师有点晕机，他关照了几句。事后留了电话号码，他就把这事给忘了。 他同意添加，再去看家长群，回答家长们的问题。 都看完后，吴泽又来约他吃火锅。应枫犹豫了几秒，拿不准该如何办。吴泽一直在约他，他也一直在拒绝。吴泽肯定是没有其他意思的，而且吴泽真的太老实了，他都拒绝成这样，吴泽真当他是没时间，还常来约他。 他放下勺子，正看着聊天框发呆，考虑该说些什么，金澍的电话就这样打了进来。 他吓得手差点松开，手机也差点掉碗里。 幸好他最后还是用手指捏住了，直到现在，他依然没存过金澍的手机号码，因为还是不知该用什么名字。 但他照样记得清清楚楚。 他又是苦恼，可能也有点高兴地看了看那十一个数字，终于勇敢地接起了电话。 “应老师。”金澍带笑的声音响起，应枫立刻想到金澍趴在车窗上，离他那样近，说一看到他就笑，是因为他可爱的样子…… “终于有了信号。”金澍再道。 应枫的耳朵早已跟着变红，忘了说话，金澍是在跟他解释信号的事吗？ “应老师？”金澍叫他。 “我在呢！晚上好！” 金澍再笑：“在吃晚饭？” “嗯……” “和朋友一起吃？” “没有没有，我自己在家呢。”应枫赶紧摇头。 “没人约应老师出去玩？” 应枫但凡跟金澍说话，智商就会有点负数。这点冯蕾蕾也说过，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扯上追星的事时，就那么笨呢？ 应枫老实道：“有的，我没去。” 金澍便问：“谁啊？” 应枫更加老实道：“就是朋友啊……” “男的，还是女的？” 其实金澍有点管太多，应枫却未意识到，再道：“男的啊，有同学，也有我师姐的家长。” “你师姐的家长？” 应枫解释：“我师姐介绍我们认识，一起吃过两次饭，人很好的。” “上次和应老师一起戴小猪佩奇手表的人？” 应枫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啊？” 太神奇了！ 浑然不觉自己正被套话。 金澍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事，又换话题问应枫在吃什么，他说自己在吃他师姐煮的银耳汤。 金澍沉默了两秒，说：“应老师，以后不如去我家中吃饭，阿姨做饭很不错。” “不用的！太麻烦了！”应枫特怕去他家，为了防止金澍再说，他自己先说起了广播体操比赛的事，描述金贝贝有多可爱，家长老师们都在夸。金澍被他说笑了，但也道：“应老师，金贝贝不能太娇惯，男孩子要自立、自强。” 应枫心想，算了吧，你儿子都不怕你。 说到这儿，应枫又道：“对了！今天贝贝的伯伯来学校！” 金澍的气息立刻不对了，虽然隔着遥远距离，应枫就是觉得，气息变了。 应枫眨了眨眼睛，硬着头皮往下说：“他说他叫金嘉月，长得很好看的，冷冷清清的，但是也笑的，他带着金贝贝走了，你家阿姨也在……”应枫独自说了许多，对面金澍始终不说话，只能听到对面越来越明显的风声，金澍所在的地方似乎在刮大风。应枫越说越忐忑，说到后来，他小声问，“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 金澍还是沉默。 应枫正要再问，金澍的电话挂了！ 应枫不可置信地看手机。 认识以来，金澍一直是个很绅士的人。就是当年，金澍不理别人，却也是理他的。可是金澍挂他的电话了，是真的生气了吧！ 金澍不能生他的气啊！他怎么能让金澍生他的气？！应枫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什么也顾不上，立刻往回拨金澍的手机，可是一直占线！ 应枫再打，还是占线！ 直到深夜，依然占线。 应枫沮丧地打开微信，同金澍说“对不起”，当然没有回应。 夜晚归来的冯蕾蕾，知道他晚饭定然又是随便应付，给他带了夜宵。 “宝贝，出来吃东西啦，给你打包了牛蛙面，你最喜欢的那家，牛蛙双份哦。快来，再晚就不好吃了。”冯蕾蕾边关门，边喊他。听不到他的回应，冯蕾蕾纳闷进他房间。 一进去就见应枫躺在床上，他双手抱着枕头，枕头盖在自己的脸上。 看不到脸，也能看出笼罩着他的那厚厚一层“生无可恋”。 “怎么了？”冯蕾蕾去推他。 应枫没反应，冯蕾蕾再推他。应枫只好拿下枕头，看她，沙哑道：“师姐，我没事，就是惹学生家长不高兴了。” “没事，现在的孩子不好教，家长讲道理的。你跟人家好好说！”冯蕾蕾劝他，又道，“如果难办，我跟你一起去趟孩子家里？” “谢谢师姐。”应枫摇头。 “真没事，实在不行，要是有人投诉你。你凯哥那里在教育局好歹还有点关系，咱们去找找人。没事，啊。”冯蕾蕾心疼地弯腰去整理他的刘海，“真没事的。” 应枫听到冯蕾蕾这些话，心中很愧疚。 可他有更多烦恼，不知该如何说，更不敢对师姐说。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开开心心工作，开开心心追星，虽然想到多年前的事，也会很难过。但很少像如今这样。 他希望自己还能高兴地工作与追星。 可是他也真的不后悔能够再与金澍见面。 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只是，金澍别生他的气。 此时，在他心中，金澍不再是那个大明星金澍，而是就像金澍自己说的那样，不过一个普通人。 正是因为这一点，他觉得自己还是完了。 他知道他对金澍的感情又开始回到八年前，单纯而又过分强烈的粉丝对偶像的崇拜与喜爱已经困不住内心真正的想法。 可是他们没可能。 他该怎么办。 他完了。 他要如何将这样的心情说出口？ 谁也救不了他。 翌日早晨，家门被敲响。 应枫早上才睡着，睡得压根没听到敲门声。冯蕾蕾打着哈欠去开门，是送快递的，应枫的快递。冯蕾蕾替他签了，抱着怀中怪重的盒子，纳闷道：“什么呀？”她再仔细看，同城寄来的。 盒子蛮重，冯蕾蕾敲应枫的卧室门。 响了好几声，应枫睡眼朦胧，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开门，无力道：“师姐。” 冯蕾蕾也困，再打哈欠，将盒子递给他：“你的快递，好重。买什么了？” “啊？我没买什么啊。”应枫将盒子拿到手中看，没有寄件人与地址，他更纳闷，“什么啊。” “拆开看看。” “会不会是什么恶作剧。最近网上经常有这种。” “拆开不就知道了！”冯蕾蕾倚着门，“我在这儿呢，别怕！” “谁怕了啊。”应枫双眼无神，找来剪刀，拆开盒子。里头居然是个包装很精致与正式的大盒子，他又拆包装纸，揭开盒盖。看清里头是什么，他惊了，立刻不困了。 “什么呀？”冯蕾蕾瞧见他的表情，赶紧问。 应枫抱紧盒子：“没什么！”他回身就要溜。 “站住！”冯蕾蕾跳到他前面，抢过他的盒子看。结果冯蕾蕾看到盒子中的东西也傻了，她用手拨了拨，难以置信地抬头，“我的天哪，我的宝贝啊，这里头得是多少张照片啊？！” “……” 冯蕾蕾一张张地拿起来看，有风景照，但很少，几乎每张照片中都有应枫。傻笑着抱着小羊羔抬头笑的照片，蹦跶着拿着奶往前跑被五六只小羊追的照片，跳起来伸手够枫叶的照片，还有弯腰捡枫叶的照片，更有站在坡顶抬头透过手中枫叶看天空的照片…… 全部全部都是应枫的照片。 冯蕾蕾也早就不困了，真正的嘴巴张得能吞鸡蛋，她看到后来也不看了，实在看不过来。她看应枫：“谁拍的啊？” “……”应枫不说话。 冯蕾蕾一想，大惊：“我想起来了！那个老师！你朋友圈里那张照片也是他拍的！” “……” “你外头挂着的那件羽绒服，也是他的吧！”冯蕾蕾伸手狠拍应枫的肩膀，“枫枫，我说得对不对？！” “……”这要怎么说，的确都是某个人的，但是那个人不是老师啊。 那个人是金澍。 “快说！” 应枫知道躲不过，只好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长得帅不帅？那件衣服好长，个子很高吧？” “蛮帅的……也蛮高的……”应枫昏沉沉说完，又道，“不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的枫枫啊！”冯蕾蕾伸手揉他的脸，“你怎么这么笨！” “我又怎么笨了……”也就面对金澍时有些笨。应枫再一想，好吧，这件事也的确跟金澍有关，他承认是有点笨。 “给你拍这么多照片，你看看，真的是眼中只有你了，陪你去看枫树，还怕你冷，给你衣服穿。我的天哪，人也很好！很会照顾人啊！你说这是什么！” “什么啊？”应枫是真不知道。 “他，在，追，你，啊！” 第29章 冯蕾蕾的话一出, 应枫被炸得懵在原地。他盒子还抱在怀里呢，回身就往床上扑。结果自己被膈到了不说，盒子中的照片洒了大半。 冯蕾蕾笑：“你自己是不是也想到什么了！” 应枫双手捂耳朵，求生欲很强地说：“师姐，你别开玩笑了……” “我怎么开玩笑了, 你告诉我，不想追你, 干什么陪你去科尔沁, 我还记得呢, 那个林子就在科尔沁！特别远！不喜欢你，干什么又要把照片都洗出来，再寄给你？” 应枫恨不得再拿被子捂住自己的头。 冯蕾蕾见状, 暂且放过他：“我去继续睡啦, 你自己琢磨吧！” 说完, 冯蕾蕾出去，给他带上门。应枫刚松口气, 冯蕾蕾又回来，揶揄道：“祝你们早日在一起哦。” “……” “哈哈哈！”冯蕾蕾大笑着给他关好卧室门。 应枫松开手，他正面趴在床上, 眼前就是那些照片。 他在床上一滚, 躺到另一处比较空的地方, 伸手抓来一把照片看。 他是真不知道金澍给他拍了这么多照片！当时, 他玩得很疯, 牛羊太有意思, 风景也太美，他真的没去在意金澍到底在做什么。他更没想到金澍竟然还把照片都洗了出来，寄给他。 他也真不觉得金澍有什么其他意思，金澍不就看在他是金贝贝老师的面子上才照顾他一场？遥远的陌生地方，碰到儿子的老师，这么做是理所应当吧？合情又合理。金澍是好人，善良又努力，给老师拍点照片又怎么了？ 原本，应枫真的这么想。 尽管金澍说他“可爱”，他也丝毫没往其他地方想。 况且，金澍有儿子，不管离婚没离婚，但是个直男没得跑了吧。 哪怕今天收到这么多照片，他大惊，也依然不会多想。 偏偏，冯蕾蕾说了那些话！ 坦白说，要是换个人，这事还说不定真像冯蕾蕾说的那样。 可是，这个人是金澍啊！ 再坦白说，若是换个时候，应枫也不会为此事烦恼，更不会被冯蕾蕾的话炸成这样。 偏偏也是这么个，他发现自己要完蛋的时候。 他曾经自诩，不会越过粉丝的界限，更自称理智的成年人。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真有些控制不住。 也是这个时候，金澍挂了他的电话，他更会胡思乱想。 他觉得自己真要成脑残了。 冯蕾蕾倒是很高兴，还特地去菜市场买菜，给应枫买了螃蟹，说要给应枫做大餐。 应枫在厨房给她打下手，她就问：“哪个学校的老师啊？多大啦？” “……”应枫完全不知该如何说。 “你不要跟我不好意思嘛。” “我没有……” 两人正说着，凯哥来了，应枫去给他开门，凯哥换鞋，将手中袋子给他：“楼下便利店给你们俩买了四罐八喜，都是巧克力味的。” “谢谢师姐夫……”应枫转身去将冰淇淋放到冰箱里。 凯哥察觉到他声音中的没精打采，走往厨房，纳闷道：“枫枫怎么了？” 冯蕾蕾笑：“有人正在追他，他不好意思。” 应枫走来，正好听到，急道：“真不是！凯哥你别听师姐的！” “哦，不是？不是，人家辛辛苦苦陪你玩陪你闹啊？” “我！”应枫说不出话，毕竟那人是金澍，他不好拿出来直接说。他真想说，那是金澍，真不是喜欢他，也不是追他！人家就是感激他！他只好道，“真不是！人家看不上我的！” 凯哥笑：“谁还敢看不上我们枫枫？” “就是！”冯蕾蕾附和。 应枫心好累，师姐跟凯哥跟他亲生爸妈似的，觉得他怎么都好。 凯哥接他的班给冯蕾蕾打下手，他回到客厅，躺到沙发上发呆。 他又给金澍发了一条微信，可还是没回应。 他再去看微博，金澍上一次发微博是在科尔沁的时候，这些天工作人员也没发。他只好再点进超话里水了一会儿，有人来他微博骂他，他又回骂几句。 因情绪不佳，他觉得没劲透了，同金黑车轱辘了几句，就懒得再骂。 他只好看看新闻，昨晚欧洲有个叫作椰维尔的小镇地震，56级，椰维尔临海，地震不足以引起海啸之类，但海面也很是不平静。不过当地人不多，游客也少，椰维尔是个不太出名的地方，据新闻报道，目前是没有人员死亡的。 不少官媒也是事发后才往当地赶，这会儿最新消息就出来了，应枫点开图片看。 椰维尔虽不出名，倒是难得精致，高的建筑物也不多，震后造成的损失看起来还好。哪怕是震后，也依然漂亮，地上偶有裂缝。 应枫看着这些照片，他的手机有电话进来。 他看了眼，是金贝贝家的保姆阿姨。他犹豫几秒，接起了电话，谁料电话一响，金贝贝就哭着叫他：“老师……” 应枫立即坐起来：“怎么了啊贝贝？别哭啊。” “老师，我联系不上我爸爸，我好害怕……”金贝贝说到一半，失声大哭。 吓得应枫的手直抖，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昨天电话突然挂了，是因为有其他事？ “贝贝？”他着急。 金贝贝一直哭，电话后被保姆阿姨拿到手中，听完保姆的话，应枫才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但他非但没有变得冷静，他也慌张起来。 昨晚地震的那个椰维尔，金澍就在那儿呢！ 应枫宁愿金澍是讨厌他才挂他的电话，也不希望如此！ 他脑中乱得很，他是知道金澍要出国拍广告的，可要去的是法国啊，根本不是这个名不经传的小镇。 电话中，金贝贝还在哭。 阿姨难过道：“原本没告诉贝贝，不让他看电视和手机，可他还是看到了。先生每次不管去哪里，都要告诉贝贝的。贝贝知道后，就一直在哭，这可怎么办……先生那边我们暂时联系不上，当地还没信号，手机怕是也丢了。工作室的员工目前也联系不上他，唉。” 应枫赶紧道：“新闻上说了，没有人员……伤亡，也说很快就有信号了！你们别担心！”其实新闻说的是“没有人员死亡”，死亡和伤亡可不同，但应枫只能这么说，也不知是安慰对方还是自己。金澍哪怕受一点伤，他也受不了。 金贝贝哭得特别可怜，应枫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他道：“阿姨，我过去吧，我陪陪贝贝。” “好！谢谢老师，真是太谢谢了。” 应枫也不多说，挂了电话，穿上衣服，跟冯蕾蕾们打了声招呼就飞奔去楼下。 他打车，很快就到金家。上楼时，他碰到一个女人，对方很知性，也很漂亮。他满心只有那父子俩，也没多打量，直往楼上冲。可对方走得也很快，他们俩几乎一同站在金家门外。 应枫心中狠狠一个忐忑，这不会是金贝贝的妈妈吧！ 可她是个中国人啊！ 应枫看她，她也看应枫，同样是满脸疑惑。 应枫忐忑地去敲门，阿姨立即来开门，先看到应枫，她松了口气：“老师你来了！”随后她才看到那个女人，她又道，“万小姐！” 应枫走进去，还不等他换鞋，金贝贝就扑了过来，哭得满脸眼泪，抱住应枫的腿，叫“老师”。 应枫的心都碎了，他立即蹲下来，去给金贝贝擦眼泪，哄道：“不哭不哭啊，乖，不哭。” “我想跟我爸爸说话……”金贝贝哭道。 应枫难受极了，平常说讨厌爸爸，其实怎会真讨厌？应枫也不换鞋了，直接把金贝贝抱起来，抱着他进去。他也顾不上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他坐在沙发上，给金贝贝擦眼泪。边擦，他边拿出手机给金贝贝看：“你看，新闻都说啦，没事的。” “可是我联系不上我爸爸……”小孩子此时惦记的只有这件事。 应枫只好再劝，可是他也知道，劝不了啊。他连自己都劝不了，他知道金澍没有生命危险，可他半点也不希望金澍受伤啊！ 可千万不能受伤！ 金贝贝扑在他怀里哭，他拍着金贝贝的肩膀哄，只见阿姨同那位万小姐一直在说话，说完，她们俩一同走来。 阿姨先道：“老师，这是先生工作室的万小姐。” 应枫还是暗松了口气。 万小姐道：“老师你好，我是金澍工作室的宣传，你叫我玲姐就好。” “你好你好。”应枫盯着她看，指望她说些什么。金贝贝也跟着调头往她看。 她哄道：“贝贝不哭哦，没事的。” 金贝贝瘪嘴，玲姐又对应枫道：“阿姨说贝贝知道了，我怕贝贝被吓到，才来这一趟。你们放心，虽然暂时联系不上，因为他在小镇旁的一个小岛上。但我们早就派人过去，已经有直升机去接了。新闻你们也看到了，真没事。”她说完又道，“金澍这次行程是私人的，也是保密的，网上无人知道。所以我们也不好联系更多媒体，都是私下进行的。” 这位玲姐说话很镇定，应枫原本也是真的慌，听她说了这些话，的确安心不少。 他明白，这个时候，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不能闹得全网皆知。 他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又对贝贝道，“贝贝你看，阿姨是爸爸的同事，她什么都知道的，她也说爸爸没有事。” 金贝贝瘪着嘴还在哭，小孩儿遇到这种事肯定难以平静。应枫倒是安心不少，他随后就一直抱着金贝贝在哄。 金贝贝哭着哭着就哭累了，也到他睡午觉的时候，阿姨趁机给他一杯牛奶。 他喝完，渐渐在应枫怀中睡着。 应枫小心起身，把金贝贝送到他的床上，再带上门出来。 他出来后，严肃地又问玲姐：“玲姐，真的没事吧？” 玲姐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为了刻意安慰贝贝。待我们接上他，就能立刻联系上，你放心。” “谢谢。”其实他又有什么身份对金澍的同事说这声“谢谢”呢。 严格论起来，这位万小姐与金澍，比他们之间亲密多了。但他也未意识到。 玲姐意识到了，她再看应枫一眼，说道：“老师，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本人。” “啊？”应枫抬头看她。 玲姐一笑：“比照片上还要好看。” “……” 玲姐说罢，手中手机响，她看了眼，是工作上的事，说了抱歉便去接电话。 应枫又是一身汗。 自从生日过后，一切都有些邪门，现实中再度见到金澍，他的照片还跟着金澍上过热门。如今倒好，一个又一个金澍身边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这些助理也好，宣传也罢，从前都是跟金澍一样，存在于想象中的人。他们做粉丝的，有时因为工作室的一些行为，气狠了甚至怪过这些助理。 而且不管是助理还是宣传，见到他竟然都挺自然熟的样子。 他真不知道将来又会发生什么。 再者，玲姐也只能确定金澍没事，万一真的受伤了呢？毕竟他们也还没见着金澍本人。 应枫还是很紧张，独自坐在沙发上。 不时的，他也在刷新微博，指望看到更多当地的新闻与报道。可毕竟是国外小地方的地震，地震造成的损失也不算大，且也无国人在当地受伤。无论怎么刷，新闻总是那么些。 应枫叹了口气，正欲关了手机，去看睡觉的金贝贝。 可他刚关闭手机屏幕，又立即打开，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混饭圈的，尤其混到金小雨这种地步的，微博上互关很多金澍饭圈内的大手不说，金家的应援博肯定也都互关。除此之外，许多娱乐号、营销号、爆料号等等甚至也与他是互关的。金小雨的微博首页总是很热闹，一分钟刷新一次就能多出许多条微博。 就在刚刚，新刷出的一条微博，是一张图片。 就一张图片，一点配字也没有。 明显是视频截图的图片里，正落大雨，海水也很浑浊，海边许多人在往回跑。其中一位个子很高的男士，搂着一位金发女孩。女孩似乎站得不稳，要被海浪扑倒，他紧紧搂着，女孩也伸手抱住他的腰。 这样的照片如果放到社会新闻里，肯定是要被夸赞的。 忽遇地震，男友拼命保护女友，多么真挚感人的爱情。 但这样的照片出现在爆料号的微博里。 应枫看着那张照片，很久很久。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点进去看评论。 玲姐就在身后的隔墙里接电话，应枫隐隐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她似乎挂了电话，又接了电话，高兴道：“接到了？怎么样……” 应枫忽然起身，也没去跟在厨房忙碌的阿姨打招呼，他独自开门走了。 “他在客厅，电话给他？好……”玲姐转身出来，不见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应枫。她纳闷地找了一圈，也没瞧见应枫，她只好再去问阿姨。 阿姨也不知道。 玲姐只好无奈道：“他不见了。” 第30章 人真的很奇怪。 许多时候, 你明知事情的真相，也知道事情的走向，可你还是会忍不住将自己硬插进这个事情中，做些无用的幻想。 更奇怪的是，你还会为这些幻想而高兴、而难过。 甚至连自己都不敢承认, 你真的有过这些幻想。 众所周知，新闻界, 新闻越短, 越能说明事情的严重与重要性。 而在八卦界、娱乐界, 也同样如此。一旦有猛料要曝出时，许多媒体都抢着首发。为了抢到第一位，就连发张照片都来不及配字。 还要配什么字呢？ 一看便知。 刚刚的照片里, 男的是金澍。 女的是谁？ 女的应该就是他的新女友吧。 又或者说, 就是金贝贝的妈妈。 应枫有时觉得自己挺虚伪。 师姐说那个人在追他时, 他说着不可能，可他心中难道真的没有暗自高兴与幻想过？ 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 他当然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只不过他害怕再次面对真相，才会对自己说是假的。 其实他是多么希望金澍就是真的喜欢他，金澍总是对他笑, 金澍那样忙还抽空给他发微信, 金澍带他出去玩, 给他送手表, 还给他拍照, 给他洗照片, 给他寄照片。金澍还摸他的头，说他“可爱”，怕他冷，给他衣服穿。金澍做这一切，就是因为喜欢他，金澍就是要追他。 他做梦都希望这一切是真的。 可他知道不可能是真的。 他只能一面说这不可能，并给自己洗脑，还要反驳师姐。 可另一面，他又浑浑噩噩的做着这些的确存在的梦。 他矛盾，而又虚伪。 可是他又有什么错，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在那一年遇到他。 如果当年没有认识金澍，他好好念书，毕业，工作，赚钱，现在也能存个几十万，趁房价还没涨的时候，他能付首付买房。他也不会跟养父养母出柜，不会被伤心失望的养父养母赶出家门。他买了房，将养父养母与妹妹接来玩。 甚至他还有可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等等。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八年过去后，再被人狠狠往心中戳那么一下？ 应枫离开金家后，就将手机关机。 他不想看，什么也不想看。他也什么都不想听。 师姐会知道金澍有女朋友的事，会安慰他。金澍的粉丝们会伤心，会难过，会嫉妒，会骂，也会拼命问他应该怎么办。 他谁也不想理。 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用了八年，好不容易适应粉丝的身份，只需两个多月，就全部回到从前。 这次，他又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脱离金澍这个人？ 而不是金澍这个明星。仅仅是金澍这个人，是他喜欢了八年的那个叫作金澍的人。 他从未觉得人生是这样艰难。 应枫在外一直游荡到天黑，没开机，他也从不戴手表，他不知道到底是几点。 他浑浑噩噩地回家，刚进小区门，冯蕾蕾就扑了过来：“枫枫！” 应枫抬头：“师姐。” 冯蕾蕾满脸担心，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她一句也没说，只是拉住他的手，说道：“回去，凯哥给你蒸螃蟹吃。” 应枫想朝她笑，却根本笑不出来，他被冯蕾蕾拉着往前走。冯蕾蕾早就看到金澍的事，金澍早就上了微博热门，还是“爆”。出道八年，女友终于曝光，能不爆吗。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地方地震，竟然能牵扯出这样一件事来。 而且金澍的照片，还不是任何媒体拍到的。 那个小镇真的太小，金澍在当地，没人认识他。金澍与女友的照片来源于一个视频，是刚地震，海浪刚往岸上卷时，还有人没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还在拿手机拍视频。 等恢复信号，那人将视频传到网上，本意是让大家看地震的瞬间，却被人发现里头的金澍。 现在网上，什么话都有，祝福的，谩骂的。毕竟金澍本就是粉多，黑也多。 一看到那张截图，冯蕾蕾就暗道“糟了”。 但是说实话，见到此时的应枫，冯蕾蕾真的很惊讶。她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本来嘛，偶像、明星，都离你那样遥远。你再喜欢他，还能干涉人家谈恋爱不成？毕竟他无论跟谁谈恋爱，也不会跟你谈恋爱啊。 她也一直以为应枫明白这个道理，她还想着要好好安慰应枫，安慰过后，难过几天也就好了。 直到金贝贝家的阿姨着急找上门来，她才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应枫不见了，还关机。 她当时就猜到了原因，她太了解应枫，一定是因为这事儿。但她也不能跟人家阿姨这么说，只说学校有急事找他。阿姨半信半疑，也不好一直在他们家等，坐了一个多小时便走了，临走还交代她找到应枫后要告诉他们。 冯蕾蕾看应枫这样，反倒不知该如何安慰，可又不能不说话。 她想了想，说道：“宝贝，你从贝贝家走了后，他家阿姨可担心了，还来我们家找你。” 应枫“哦”了声，没说话。 冯蕾蕾组织语言：“其实，不用太难过……真的，过几天就好了。” “嗯。” “唉。”冯蕾蕾叹气，劝道，“我早说了啊，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真的不用这样难过。你想想，他真的交了女朋友不也挺好？有人照顾他啊，你应该替他高兴。” 应枫被这话刺激到了。 他不想为这件事高兴。 冯蕾蕾再道：“毕竟，不论如何，那个人也不可能是你啊。” 冯蕾蕾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法，劝得也很合理。可应枫却被连连刺激，刺激得越发难过的同时，也越发清醒。 他一直都知道的，不论如何，那个人都不可能是自己。 凯哥蒸了满满一笼螃蟹，应枫连吃了六只。 冯蕾蕾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又不敢劝，她只好去用桂圆、红枣煮了甜茶给他喝，就怕寒气太重吃得肚子疼。 刚回来的时候，冯蕾蕾就给金贝贝家阿姨打了电话。 打电话的时候，冯蕾蕾听到对面有孩子哭着要老师，阿姨也想跟应枫说话，应枫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冯蕾蕾只好拒绝，说应枫还在外面工作呢，只是他们找到了他而已。 阿姨问应枫具体在哪里，冯蕾蕾再只好说是跟领导临时去乡下工作的，车子开着，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阿姨问不出话，只好挂了电话。 她们打电话的时候，应枫都听到了耳中，也没反驳。 冯蕾蕾知道他没心情。 吃完螃蟹，他又听话地喝完一大碗桂圆红枣茶。 韩未凯回家的时候，冯蕾蕾下去送他，他担心道：“这打击不小啊。” 冯蕾蕾叹气：“真情实感地喜欢了这么多年啊，这个呆子，砸钱都砸了有几十万，工资全交代了。” “枫枫那么聪明，怎么就追星这件事这么……你好好劝劝他。” “他要真心情不好的时候，谁劝也没用，就喜欢自己缩着。” “你之前给他介绍的男朋友？” “没戏啊。”冯蕾蕾再叹气。 “还好这两天周末，好好陪他吧。明天我再来，不出去吃了，就在家做，要不再给他蒸螃蟹？” “别！今天吃了六只，再吃肚子要吃坏了。” “那明天再说。”韩未凯开车回家。 冯蕾蕾上楼回家，果然，应枫缩回了自己的卧室。她也很无奈，这是真的很难劝了。她没喜欢过什么明星，无法感同身受，但是此时在网上搜金澍的大名，不少女孩都是应枫这个样子。甚至有比他更夸张的，有女孩哭着说要自杀，还真的割腕了，拍照片发出来，真是吓死人。 还有烧金澍照片，说什么与过去道别。 冯蕾蕾毕竟二十八了，工作多年，又是做老师的，她其实真的无法理解这种行为。正常追星行为，她表示尊重，但伤害自己就不好了吧？ 她们班也有学生喜欢金澍，她生怕班里孩子想不开，还特地在群里劝大家。 幸好她们班的孩子还算听话，也都理智，没什么过激行为。 她没去敲应枫的门，而是回自己的卧室。 刚打开电脑，她的手机响，她拿起看，一个很陌生的电话号码。她看了片刻，接起电话，“喂”了声。 “你好，请问是冯蕾蕾女士吗。”对面响起一个特别彬彬有礼，而又好听的声音。 好听到冯蕾蕾不由一愣，她点头：“我是啊，你哪位？” “你好，可以麻烦让应枫接电话吗。” “……呃，你稍等。”冯蕾蕾是想拒绝的，可是对方太有礼貌，她真的不知不觉走去隔壁，她敲应枫的门，“枫枫。” 应枫毫无反应。 冯蕾蕾不想勉强应枫，又问：“请问你是谁？找他做什么？” “打不通他的电话，联系不上他，很担心。有些很重要的话，想要对他说。” 对方到底没说自己是谁，可这几句话说得格外真挚，冯蕾蕾莫名又被说动。她再去敲门，应枫总算是来开门：“师姐……”他无力叫她。 “找你的，打到我这里来了。”冯蕾蕾将手机递给他。 应枫以为是他们俩的共同好友，将手机放到耳边，轻声道：“你好，请问是？” “是我。” 应枫立刻挂了电话，不等冯蕾蕾发问，先将这个号码拉黑。 冯蕾蕾都愣住了，半晌才问：“是谁啊……” “师姐，我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我现在真的很乱，特别特别乱，我要好好梳理我的脑袋，我真的要好好梳理。这一刻起，无论是谁打电话找我，都说我不在，好不好。” 应枫说得很痛苦，冯蕾蕾点头：“好。” “师姐，我没事。我只是需要梳理。”应枫说得很无力，也很认真。 应枫其实不是那种很可爱的长相，相反他是很玉树临风的长相。只是因为他们俩太熟，应枫总爱对她撒娇。冯蕾蕾才总将他当孩子，当弟弟来待。实际应枫身高一米八，比她高一头。在外，应枫也一直是个很有担当的形象。当年她还没谈恋爱时，学校隔壁小巷内她被小混混抢钱，应枫愣是埋伏了一周，等到对方，跳起来将对方揍了满头包。 但在她冯蕾蕾面前，应枫已许久没有这样正经过。 冯蕾蕾拍拍他的手臂：“师姐相信你。” 应枫对她扯出一丝笑容，回身再度关门。 冯蕾蕾再看手机，号码早被拉进黑名单。 那人声音太好听，好听到冯蕾蕾甚至觉得有些熟悉。 而人在电话与日常交流中，声音是有些微不同的。 可是电话中这个声音，似乎曾在很久之前的某个时候，她真的听过。 是谁呢，她想。 第31章 金澍被挂了电话。 站他身边的小施瞄他一眼, 只见他立刻再打。小施离得很近，清晰听到“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小施摸了摸鼻子，这是被拉黑了吧？ 金澍看他一眼，他立刻把手机奉上，金澍接过他的手机再打, 却始终没人接。 “再问他们多要几个手机？”小施提议。 金澍摇头，他眼中的浅蓝色似乎都沾染上屋外天空中的乌云, 变成深蓝。 金澍回身看向窗外, 外面在刮大风、下暴雨。 小施也看, 无奈道：“暂时没法走了，还得等会儿，刚地震完, 天气太不稳定。” 金澍问道：“网上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目前我们就是尽量在撤热搜, 但是老大你也知道……这件事太具有爆炸性, 讨论的人太多，一时间真的没法全撤了。”小施说话的时候, 也在偷偷关注金澍。 如今的明星，几乎都会开个人工作室，主要是便于办理收入方面的一些手续。其中有些, 工作室是公司给拨了几个人组建的, 这些明星往往没有太多话语权, 说话反而没有经纪人与助理有用, 工作都要靠他们才能有。 而有些名气特别大的, 已经完全脱离某个娱乐公司, 手握资源与人脉。他组建的工作室或公司，招聘来的人，就是真正为他服务，他有绝对的话语权与控制权。 还有些是介于两者之间的。 金澍属于第二种，而且算是很极端的第二种。 之前怎么样，小施不知道。他来到金澍身边工作的时候，工作室就已经是这样一个模式。当然，金澍也很尊重他们。但是有些时候，金澍想要做的事，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例如金澍很注重个人，哪怕是他也不知道金澍的家庭情况。 又例如，他们原本在法国拍广告，拍好后。在回去前，金澍抽空，一个人没带，自己坐飞机来这样一个小地方，他们也是不敢过问的。 金澍是法国国籍，他有法文名，至今都未公开。甚至因为他背景方面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他其实是法国国籍。他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行程，很容易。 这次出了这样一件事，小施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之所以观察金澍，就是想看金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件事，目前还真不好办。其他的事，即便网上的讨论无法全删掉，但是他们养了无数营销号与水军，可以迅速出击，带领舆论走向他们自己想要的方向。可是这样的一件事……他们工作室的人，没有金澍的话，谁也不敢轻易动。 主要是，小施他们都觉得，那个金发漂亮女孩，真的是金澍的女朋友。金澍之所以去椰维尔，应当也是为了这个女孩。 否则谁大老远地跑来这么个小地方？ 抑或她就是金贝贝的妈妈？只是长得并不像。 而且女孩很年轻。 小施带人赶到时，地震已过去好几个小时，他们俩已在室内，但女孩明显是吓到了，坐在金澍身边。金澍不停安慰她，拍她的肩膀。她则是很依赖的样子，抱着金澍的胳膊，抬头恋恋与他说话。 偏偏他们俩说的都是法语，小施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小施就等金澍一句话了，到底是公开还是不公开。 当然按照小施的想法，金澍还在转型，不要太快公开恋情的好。但如果实在想要公开，他们也会想办法……他试图观察出金澍的想法。 他不时偷看金澍，金澍似乎在想事情，并未发现他的目光。他看得便有些久，金澍还是发现了，金澍回瞄他。 小施赶紧问：“怎么办？” 金澍显然也听懂了，他似笑非笑，直接道：“那是我妹妹。” “…………”小施狠狠惊讶了一把。 金澍起身，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雨停了我们就回。” 小施还有些呆，眼看金澍要走，又赶紧道：“哎！老大！咱们现在不能回啊！不知道多少人在机场等着呢！” “必须回。”金澍丢下这句话就走出房门。 小施苦恼皱眉，转身去开始工作。 金澍走到隔壁的房间，先是敲门，ailsa过来开门。 他们俩用法语对话，金澍问她怎么样了。 ailsa已经新换了一身长裙，显然也已不再慌张，她笑道：“好了很多。” 金澍也笑：“这么多年一直安安静静，真没料到会地震。” ailsa听罢又皱眉，担忧问道：“我看到网上的照片，是不是影响到你的工作？” “工作倒是未曾影响，只是——”金澍苦涩一笑。 “怎么了？”ailsa又问。 “你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说过的人？” ailsa眼睛一亮：“你找到他了？” 金澍点头。 “那你们在一起了？” 金澍再摇头：“有些难。” “为什么？”ailsa追问。 金澍不知该如何说。九月十号那天，见到应枫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倒不是他刻意为之，他只是也在紧张。他至今都无法忘记，他不过随意扫一眼，却看到阿姨手机上那十一个数字时，再听到阿姨称对方为“应老师”，脑中忽然而现的一片空白。 他也无法忘记，他看到来开门的应枫时，那瞬间，心中涌起的狂喜与极致的悲伤，莫名极了。 他找了八年多的人啊，忽然出现。 待他抱着金贝贝离开时，几乎是紧紧搂着金贝贝。 他真的紧张。 尤其当应枫问他是不是他时，他简直僵硬到不敢再动。 愈紧张，表现出来的就是愈发的沉默与冷漠。 也幸好，随后的日子里，他渐渐缓了过来。 应枫和多年前相比，其实没有太大区别，长相没变，性格也没怎么办。依然是个很善良，又有些傻乐天的人，只是又长高了一些。 几乎是重逢的第一时间，他就想摊开一切。 可是当时的紧张拖了后腿。 那天从应枫家离开后，坐上车，他就立即翻出自己的手机，双手几乎是有些颤抖，他从微博的通过手机号查找里再度找到那个账号，那个名叫“金小雨”的人。 金小雨是他的著名粉丝，著名到他的员工都经常提到她，常说她吵架厉害。有时候金小雨与他的黑吵架，他的员工甚至也在围观。 金澍的确也是知道她的。 是的，他以为是“她”。 就如同他当年误以为的一样，他真的以为金小雨只是当年那个女孩。他根本没想到，金小雨竟然就是应枫。 那个手机号码，竟然真的是应枫的。 这八年来，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他想找的人，就一直躺在他的手机里啊，甚至就在离他这样近的地方。 他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可还不等他排解自己这样矛盾的情感时，他就瞧见金小雨发了“脱粉”二字。 当时，他特别慌。 几乎是立刻发照片，发微博，用很笨拙的方式试图挽留。 也是当时，他忽然发现，其实八年后，应枫还是变了吧。 他也变了。 他每天都想摊牌，每天又在犹豫。 应枫似乎真的只把他当作一个明星，一个偶像来对待。 时隔八年，他对应枫还是那般，可是应枫呢？ 八年已过，他更不敢轻举妄动。 他更怕摊牌后，应枫彻底拒绝。 是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样矛盾而纠结的心情，他甚至无法描述出口。 说出来，ailsa都会笑吧，他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他自己都未曾想过，他也有这样的时候。 况且当年的事—— 应枫不怨他吗？他摊牌后，应枫还能好言好语对他？ 他对ailsa苦笑，ailsa心疼地抱他，并道：“亲爱的，别这样笑。既然上帝让你找到他，足以证明你们是天生就要在一起的。勇敢一点。” 问题就在于此，不敢勇敢。 生怕走重一点，脚下那根紧绷的线就断了。 断了，彻底从空中坠落，再也没有第二个八年。 金澍也抱了抱ailsa，两人又聊了片刻，金澍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雨停了，就回国。 等待雨停的时候，金澍看着手机发呆。 途中金贝贝又给他打电话哭了一次，直叫“爸爸”。金澍向来是严父，也难免被金贝贝叫得有些心疼。他似乎对金贝贝太过严厉了？金贝贝又提到“老师”，问他“为什么老师不理贝贝了？”，金贝贝委屈极了。 金澍真不好意思告诉儿子，是因为他。 好不容易将金贝贝哄去睡觉，金澍挂了电话，走到窗前看雨。 手机却又响，他看了眼来电，眉头微皱，到底还是接起了电话。 “你好。”他的声音生硬而又冷漠。 “还在椰维尔呢？”对方是个很严肃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是。” “二十四了，做事还一点数都没有。看看网上都是怎么说的，随意与人搂搂抱抱，败坏家风。” “你还有其他的事吗。”金澍充耳不闻。 “如果你能回到正道，也不错。但不该是同这样的女孩子。” 金澍冷笑：“ailsa和她妈妈陪我长大，她是我妹妹，她们都是我的亲人。我抱她怎么了？不抱她，抱你吗？” “你——” 金澍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挂了。” “我是你的父亲。” “如果你跟我没那么点血缘关系，我早挂了你的电话。” “毛毛躁躁！你这样幼稚、不成熟，贝贝都会被你影响。” 金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是不是金嘉月又缺血，还是说我直接给金嘉月移个肾？移个心脏？你人脉广，找大师来做个法，把我的命给他得了。我没关系。如果都不是，就别来烦我！另外，请你，以及请你转告金嘉月，别再来见金贝贝！” 说罢，金澍立刻挂了电话，他伸手撑住窗户，轻微喘气。 幼稚？不成熟？ 这两个形容词狠狠戳到了他。 他努力工作八年，就是为了成熟，为了冷静。他也的确成为了这样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到底是有了自己的儿子，真正属于自己的儿子。他对他的儿子寄予厚望，他不会伤害他的儿子，更会给他最好的，好好把他抚养长大，他的儿子会快乐长大。 没有人能够有资格来说他。 金澍挂了电话没多久，小施在外头敲门。 他深吸一口气，说：“进来。” “老大，有人联系我，说用私人飞机来接你。” 金澍冷着脸：“拒绝。”“……哦。”小施心中十分好奇，却也不敢多问，回头走了。其实他觉得坐私人飞机挺好的，不会被媒体堵啊。金澍现在赚的钱，其实也买得起，但他这样的职业与名气，买了反而麻烦多。有的坐，为什么不坐呢。小施暗自嘀咕，这是不是就是金澍传说中的家人啊？这是来帮金澍啊，特地来接他，为什么不要呢。 金澍看着在窗户上流淌的雨水。 他不稀罕。 他不需要他们伤害过他后，再用这些所谓的补偿来安慰他。 他一点也不需要。 他有儿子，有事业，有自己的家，也会找回自己的爱人。 三个小时后，雨停了，金澍启程回国。 临去前，他抱了抱ailsa，帮她擦眼泪，再问她：“真不跟我走吗？” ailsa摇头：“我们在这里长大，有很多很多回忆，我舍不得离开。而且，我的中文说得很不好。” 金澍不舍看她。 她再笑：“你快回去吧，这次我拖累了你，你解决好这件事。明年你们过中国年的时候，我去中国见你和贝贝，我特别想念贝贝。” 金澍也笑，再抱了抱她，这才离开。 几次转机后，金澍回到南安，已是周二。 自从金澍这件事发生后，几乎每家媒体的记者都围在南安市的机场里，两个机场，只要是个门，都被堵住了。 哪怕是已经周二，等了好些天，依然没人离开，死活都要等到的架势。 金澍坐的是头等舱，等到最后才上飞机，但在飞机上已经被围观过一轮，很多人欲言又止，一脸八卦。金澍戴着墨镜睡觉，权当没看见。 飞机落地后，他第一个走出飞机。 唰——一群人立即跟着他往外走。 小施原想走vip通道，金澍却直接走普通通道出去。 小施与保镖护着他，他的人刚出现，粉丝和记者几乎同时涌上来。粉丝激动尖叫，还有粉丝哭着问那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媒体们则是拿着相机、手机与话筒往金澍脸上怼，小施与保镖，再加上机场内的工作人员都不够，金澍被堵得几乎寸步难行。 小施满头大汗，他就说嘛，不该回来的！就算回来也不该这么光明正大啊！ 金澍索性停下脚步，回头对离他最近的一位记者说：“我只回应一次。” 那个记者激动坏了，没想到被翻牌，更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金澍竟然自己回应！他立即点头：“你说你说！” “我单身。” 第32章 金澍这些天就没从热搜榜上下来过, 一直排在前三位。 金澍的团队倒是联系微博撤过热搜，可撤了一个“金澍”，就有更多的“js”、“十二国王”等代词出现，无论如何也撤不尽。后来大家一商量，本就不是真女友, 就算撤了，网上的人照样会讨论。索性也就不管了, 金澍虽然已快成功转型, 不再是单纯的偶像派流量, 但谁还嫌流量多呢？ 更何况，金澍本人也不在意，金澍只想着赶紧回国。 小施暗自猜测, 是为了回国哄拉黑他的人。这样猜测的时候, 小施默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并“咳”了声。 临上飞机前，他们已经安排部分营销号与水军去证明那人不是金澍的女朋友。 金澍显然也不想让他妹妹被媒体干扰, 小施他们也不好拿那个女孩做文章，只说是地震突发时救的当地陌生人。而金澍之所以会在椰维尔，是为了保密工作。 而他们落地不过一刻钟, “我单身”三个字一出, 立刻又“爆”了。 说实在的, 在未说这三个字之前。金澍的粉丝们, 有些虽然互相安慰, 说哥哥的女朋友很漂亮, 配得上。更互相打气，不能输给黑子，要继续支持金澍。但有几个是真正希望金澍谈恋爱的？ 这话一出，原本憋着的很多粉丝反而都哭了。 这简直太好了，那人不是金澍的女朋友啊！ 粉丝群也好，微博上也好，粉丝们原本都绷得紧紧的，这下全都松了。金澍超话内，抽奖庆祝的就有无数人，简直是普天同庆。有了金澍本人的话，她们也有底气出去与人吵架。 她们甚至专门做了图片，模仿政府部门特有的图片公告形式，要么是红底黄字，要么是蓝底白字，图片上就是硕大的宋体“我单身”三个字。 她们带着这样的图片到处发。 “我为哥哥扛炮撞大墙”里，也是突然热闹—— tf：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tf：视频都看了吗，我树亲口说“我单身”！太痛快了！ 招财喵：看了qaq 金澍的眼镜：我他妈哭了三天，天天失眠，虽然在外面骂黑子骂得凶，实际心里在流血，太好了，太好了！ 招财喵：我终于能好好准备期中考试qaq tf：最近咱们群也没什么人说话，感觉大家都绷得太紧，这下好了！ 招财喵：小雨姐姐这几天没说话，塔罗姐姐也没出现qaq 塔罗女王：我这不来了 tf：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自诩最冷静的你，这次被吓得不轻吧 塔罗女王：德行，我有什么好吓的 金澍的眼镜：你都好几天不说话了，咱们群里就你跟姐姐这几天一句话没说，你装什么呢哈哈哈哈哈 一堆人“哈哈哈哈哈”。 塔罗女王无奈道：好吧，是有点难受，虽然我早给他排过阵了。不过总有一天吧。 tf：今朝有酒今朝醉吧！经历过这次，我的心脏又强壮了不少，等到真有那一天，我反而会真心祝福吧。他也不会一直二十四岁，总要结婚生子。好在，他还是爱我们的，他那样性格的人，从来懒得做这样的事。这次不顾被那么多人堵，也要亲口给我们回应。他爱我们粉丝，他对粉丝的好，我们一直看在眼中，虽然他很少说出来。不管他怎么样，他做什么选择，都值得我们也去爱他。 招财喵：qaq是，哥哥最好 大家又将金澍一通夸，最后准备一起披小号出去作战。 招财喵：我私聊小雨姐姐，她一直没回复我，希望她也好好的qaq tf：唉，姐姐喜欢树树八年，这真的是……我也私聊她了，同样没回复，这几天她也没发微博。 金澍的眼镜：等她看到大王的回应，绝对立刻回来，然后大发三十条微博，群里发个大红包，再与黑子大骂三百回合。 其他人一想，这还真是金小雨的画风，大家又一同“哈哈哈”大笑起来，都不再担心。 被众粉丝惦记，包括被正主惦记的金小雨本人，应枫，此时倒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他在相亲。 是的，他又相亲了。 这次是和女孩子相亲，说到这件事，应枫就觉得无比郁闷。 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周末两天都过得很颓废，手机不敢开机，打开电脑，微博不敢看，粉丝群也不敢看。幸好周末的时候，也没有人找他。 礼拜一上班时，不得不开机，他先把微博卸载，才敢打开微信。 金澍并没有给他发什么消息，也没有再给他打电话，他又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兴许那天，金澍通过冯蕾蕾找他，真的只是因为他从金家离开，金澍和阿姨有些担心怠慢了他这个老师罢了。 不过颓废到他这个份上，也来不及去有其他感触，反正他早没什么期待。 更何况，金贝贝很早就到学校，背着小书包可怜巴巴地在学校门口等他。他骑车到学校大门边，金贝贝立刻跑来，委屈问他：“老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没有啊……” “老师不理贝贝……”金贝贝说着，真要哭了。 应枫赶紧下车，将车停好，蹲下来哄了他很久。将金贝贝哄好后，金贝贝还非要陪他一同去停车，停好车，他再把金贝贝送到教室。进教室前，金贝贝还小声告诉他：“老师，爸爸回来了，在飞机上呢！” 他听到这话，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如今有个金贝贝，他是别想彻底脱离那人的影响。那人的亲生儿子就在面前，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但不等他想到具体的办法，他又被另外一道雷劈了一遍。 这话又要说到先前去内蒙时，他在飞机上稍微关照过的成老师。 成老师居然喜欢他，而且成老师家里很有钱，也有关系。成老师的爸爸很宠女儿，知道她喜欢应枫这么个人，主动出面请人来说项。 学校里刘老师的丈夫是教育局的领导，她负责来说项。 其实这在学校里是个很常见的事，学校这个工作环境有些特殊，封闭而又具有一定的开放性。的确很多两口子都是老师，也很多都是由领导们介绍，也很多都不是一所学校的。 刘老师来说项，实在太正常不过。 应枫一听，立刻说自己有女朋友。 刘老师不在意道：“我知道的，之前有次活动，你带她来过。但是上次李老师去教育局开会，遇到她，她已经有新男朋友了呀！她和她新男友在一起去开会的，你们分手了。” “……”应枫很无奈，露馅了。 刘老师劝道：“应老师，我知道你什么想法。你们现在年轻人不喜欢被介绍，要是平常人，我也不揽这事。实在是这个小姑娘很不错，你当时来一小，就是我把你招进来的，我肯定对你要负责的。” 这倒是真的，刘老师对应枫很好，多有关照。 应枫道：“刘老师，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我条件不好啊，我没车没房，现在谈恋爱，不是害人家女孩子吗。” “所以我才要给你说项啊。成老师家条件很好，她爸爸就她一个女儿，宠她宠得很。你知道枫溪路上，最出名的那几栋高楼？都是他们家的！全国各地的枫溪广场，也都是他们家的。” 应枫又道：“刘老师，我真的配不上这么好的女孩子。而且她太有钱了，我虽然穷，但是也不想贪图人家这些。” “你这个孩子，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人。正是因为你这样的好人品，我才愿意说这么一回。你什么时候见刘老师我揽过这样的事？还有，刘老师跟你说句心里话，你是我招来的，你家中情况，我知道得最清楚。你自己想想，这样的女朋友与家庭，是不是对你有大帮助？你这么有灵气的一位老师，将来前途无量，找个好助力，不好吗？你们俩长相也相配啊。” 应枫叹气，他又反复拒绝了很久，都拒绝不掉。 而且刘老师真的是对他很好，他再拒绝，就是不给刘老师面子。 他只好去相亲。 他打算当面跟人家女孩子说清楚。 相亲的时间就是周二傍晚，金澍被堵在机场的时候，他刚到相亲的地方。 是家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刘老师特地帮他调课，让他今天早点下班，还叮嘱他穿得正式点。刘老师是前辈，刘老师的丈夫又是领导，刘老师还对他很好。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应枫都是工作第三年的人，人情往来他好歹还是知道的，他当然不能不听刘老师的。 他穿了他那身西装，在门口等成老师。 他的正装就这么一件，可现在十一月份，当真有些冷，他站在寒风里，微微低头。 没等多久，成老师来了，她小声叫他：“应老师……”应枫抬头，看面前穿着修身大衣与长裙、戴了贝雷帽，化着精致妆容的成老师，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坦白说，就冲成老师这家境，哪怕她是钟无艳，都有无数直男抢着追吧。更别提，成老师是真的很漂亮，也很有气质，又很安静。 应枫是真不知道，这么一个正经高阶白富美，为什么要看上他…… “你好啊，成老师。”因为想着等等要拒绝，应枫现在态度很亲和。 成老师应当也是紧张的，听到应枫这话，不好意思一笑，跟他一起进去。 他们俩点下午茶吃。 五星级酒店的餐厅是真心贵啊，应枫看着菜单，心都在滴血，一块小蛋糕就要一两百，冯蕾蕾能给他烤一烤箱出来。但是他想着他要拒绝一个白富美，挺对不起人家的，那吃这一顿，吃就吃吧！ 他很大方地点了很多。 成老师真的太安静了，全程不太说话，只说了自己叫成秋儿。 “成老师是秋天出生的吗？” 成秋儿笑着点头，继续不说话，应枫只好自己在找话题聊。聊多了，成秋儿话多了一些，声音轻柔，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应枫越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尬聊。 成秋儿始终面带微笑地看他，应枫被她看得都有些紧张。 尬聊得正起劲，酒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哄闹声。下意识的，应枫松了口气，这是出了什么事吧？老天爷啊，他们的相亲是不是能结束了？他真是尬聊不下去了。 餐厅位于酒店的一楼，一半在酒店外面，一半在里边，有落地玻璃窗隔着。 他们俩坐在室内这边，正靠窗，光线很好，离外边也近，他们是最先听到哄闹声的。应枫正对窗外，他只见突然很多车子开来，与此同时，酒店里冲出许多工作人员。真的特别多的车子，车子瞬间就将酒店外颇大的空地占满，应枫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成秋儿也诧异地回身看去，此时停下的车很多都已打开车门，无数背着相机和的人跳下车，全部往中间围去。 成秋儿老师轻声道：“可能是什么明星。” 应枫点头表示赞同，这家酒店常有明星入住。 除了这些记者以外，酒店内的很多客人，包括他们这个餐厅里吃饭的人，有好凑热闹的也开始往外走。可能消息已经传出去，除了他们，远处又有更多的人飞奔而来，全是小姑娘。应枫原本看热闹看得好好的，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 他特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真的是金澍的横幅。 他心中一个咯噔，再看被记者包围着的车时，他再也不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几乎同时，他站起身。 “应老师？”成秋儿看他。 应枫勉强笑：“人越来越多，我们还是先走吧。” “也是。”成秋儿说着就要招手结账，应枫先她一步招手，迅速地付了钱。成秋儿朝他一笑：“谢谢你，应老师。” “……”应枫此时根本来不及心疼钱，也没心思在意成秋儿什么意思，更是忘了要拒绝的事。虽然不知道金澍为什么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他只想赶紧跑。 幸好这个餐厅，在室外还有个门，穿过玻璃墙就能走，还碰不到几米外围得紧紧的人群。 他与成秋儿起身离开，走到室外，恰好还有一些夕阳余晖。 应枫低头往外走，忽又听到一声哄闹。 声音极大，成秋儿吓得往那边看去，应枫不由也看了眼。 这么一看，他就看到，被包围着的车，车门打开了，有人正欲下车。 车子较高，车身被堵得那人都下不来。 那人站在车上，戴着墨镜，不知是用什么神情看着这些人？ 应枫顾不上了，不敢再看，收回视线正要走。 也是这个时候，同样是天地间的最后一丝光里，那人往不远处的应枫看来。 应枫顿住脚步，与他对视。 忽然而起的秋风从他身边掠过。 有点冷。 第33章 应枫也不知他是用什么样的神情看着自己。 但应枫知道, 自己不能再自作多情。 应枫收回视线，陡然加快步伐，匆匆离去，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走出大门很远，喧闹声被远远抛在身后, 他才想起还有一个成秋儿。人家还穿着高跟鞋呢！他立刻回头，成秋儿就站在他身后, 见他转身, 成秋儿对他微笑。 应枫不好意思道：“成老师, 对不起。” “没关系。”成秋儿柔声道，“应老师是很不喜欢喧闹吧，我也不喜欢。的确有些吵。” 应枫尴尬地笑了笑。 成秋儿很安静, 也是很知道分寸与礼貌的一个人。两人相亲完毕, 不论将来如何, 最起码今天就暂时到这里了。她指着身后跟着自己的车：“应老师，那是我家的车, 我送你回家吧？” 应枫自是拒绝，成秋儿显然是真的想送他回家，但女孩子的矜持还在, 他不答应, 只能道别离去。 成秋儿走后, 应枫身上一松。此处离酒店有了几百米的距离, 前方路边有个长椅, 他无力地走过去, 坐到椅子上，大大松了口气。 又有风吹来，他原本穿得就不多，大惊之后起了一身汗，被风吹得连连打了三个喷嚏。 穿西装就是不方便，连个面纸都不好带。 他从口袋摸了半天，摸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手帕，他擦了擦鼻子。天已经黑了，风越来越大，刚擦完，他又打了两个喷嚏。 他打开手机，找附近的地铁和公交站台。 来时，为了不迟到，他是打车来的。回家，他不打算浪费钱。 正找着，忽然有人叫他：“请问是应老师嘛？” “啊？”应枫抬头，看到一个顶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站在跟前，手中还拿了衣服。他点头，“我是啊，你是？” 小姑娘笑开：“我是金澍的助理。” “……” 金澍当然不止一个助理，小施是大助理，下面还有许多小的。 小姑娘将手中衣服递给他：“晚上起风啦，别冻着。这是大衣和围巾。” “……”应枫的脑袋有些晕，怀中直接被小姑娘塞来衣服与围巾。 小姑娘又道：“老板被记者堵着，我不太跟他出活动，没人认识我，他就叫我来送衣服啦。应老师，我叫车送你回家。” “啊，不用，不用。” “应老师怎么回家？” “我，啊，我就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应枫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情况。 “行吧。”小姑娘笑，又道，“应老师快把衣服穿上吧，别冻着了，明天要降温，注意保暖哦。” 这到底是哪一出啊？ 他抱着衣服，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关键是小姑娘笑得太喜庆，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他顶着小姑娘殷殷的目光，穿上了于他而言有些过长、过大的大衣。 “还有围巾哪！”小姑娘提醒。 他只好再围上围巾。 “我叫车送你。” “不用了！”应枫立刻起身，他不知道再待下去又会发生什么，“我走了！”他说完，转身就往远处走，差点没同手同脚。 小姑娘目送应枫的身影不见，才回去。 她的脚步很轻盈，直接从酒店侧门进去，玲姐见她回来了，立刻问：“衣服给了？” “给啦！他穿上了。” “叫车送了吗？” “没有哎，他说要自己回。” 玲姐不赞同地看她一眼，又道：“等等老大估计还要问你的。” “嗯。”小姑娘到底年纪小，并不怕金澍，她还又笑着小声道，“玲姐，应老师居然真的比照片上还好看哎，而且气质好干净啊，圈子里工作久了，帅哥是见得多了。可这么干净又帅的，真是太久没见了。” 玲姐忍俊不禁。 她又问：“玲姐，应老师真的要成我们老板娘了吗？” 玲姐瞪她一眼：“这话以后不许再乱说！还没影呢！被老大听到，非得炒了你。你要知道，咱们这儿，可以犯错误，但绝对不能乱说话，更不能把内部的事情说出去。” 小姑娘虚心接受批评：“我知道的，我只跟你说。” 外面的记者和围观人群将金澍围得死死的，金澍也是不得不来酒店。 机场那个状况，他怎么能回家？这么多人跟着，他真怀疑要被报警说扰民。他们只好先来酒店，玲姐先到，本想接应，哪料人还越来越多。 此时，工作室的人真不知是该为金澍太红而高兴，还是觉得无奈。 仅有“我单身”三个字，这些记者们哪里够？他们非要再问出些其他的话来，但金澍说“只回应一次”，就真的只是一次。他再没开口说话，即便被那么多人堵得车都下不来。 经由酒店保安、金澍的保镖与助理的协作，总算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来，金澍艰难走进酒店。酒店为了金澍，也不得不暂时关上酒店大门，将众人关在门外。大门关上的瞬间，小施与酒店的工作人员都背靠门松了口气。 金澍回身看外面的记者与粉丝，对小施道：“一时半会儿，他们是不肯走的。给他们买些喝的、吃的，劝粉丝们先回去，都要上学、上班的。” “好。”这也是令小施佩服的地方，金澍虽然总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对粉丝是真的很好。金澍看起来不好打交道，实际各大媒体对他的印象都很好，就是因为他虽然很骄傲，却从不刻意摆架子与耍大牌，他尊重每个人。 这样的事，小施没少做。他一边联系人去买吃的东西往这儿送，等金澍上楼后，他才带了保镖出去向大家传达金澍的话。 小施也很幽默，劝大家早点回去后，又说了句：“不过大家可以吃完、喝完再回。我们已经去买了。” 粉丝们纷纷大笑。 小施又道：“是直接从金澍账号划钱的哦。” 粉丝们激动，金澍请他们吃东西！ 门外如何吵闹与热闹不提，金澍一进套房，果然立刻将去送衣服的小邓叫来问话。 小邓是真不怕金澍，欢欢喜喜地把当时的情况都说了。金澍听完，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邓见没自己的事，起身走了。金澍走到窗前，先给金贝贝打电话。金贝贝这次被吓得不轻，接到他的电话，难得没说他是坏爸爸，同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金贝贝还告诉他，一早上就去学校等老师，他还难过地问：“我邀请老师来家里吃饭，老师不愿意。爸爸，老师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了？” 金澍想，老师不喜欢的不是金贝贝，是他吧。 金贝贝说了会儿，又道：“我要去做作业了，我认真做作业，我做好孩子，老师就会继续喜欢我了！” 金澍也很支持，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金澍便看着手机内那个存在了八年的号码。 不禁想到，金贝贝只要好好做作业，应枫就会喜欢他。 自己呢？ 金澍到底还是又给应枫打了电话，不是“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没被拉黑。 他暗松口气。 酒店离家倒不是很远，应枫也找到了地铁站。 但他一上地铁就开始发呆，顺利地坐过站。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过了十站。他有些恼怒地起身，走出车，到对面再往回坐。 从地铁站出来时，已经晚上八点多。 的确快要降温了，很冷。风迎面而来，有了一些些冬天的感觉。如果不是身上那件大衣与围在脖子里的围巾，他怕是真得冻感冒。夜风冷冽，吹得他的头脑清醒许多。可是也吹得身上那件衣服与围巾上的冷淡香水味直往他鼻尖飘，于是他又迷糊了。 金澍的助理过来送衣服给他，当时是真的很懵。为金澍忽然叫人来送衣服而懵，也因又认识了一个金澍身边的人而懵，更为刚刚对视过的金澍懵，更别提前几天事情的阴影还在。 懵着就把衣服穿身上了。 他的手露在外面也有些冷，他不由将手伸进口袋中，恰好摸到自己的手机。 要不要再把微博装回来？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发呆。 刚看了不到五秒，手机屏幕亮了。 看到来电的十一位数。 应枫停住脚步，就站在小区里的一棵枫树旁。月光很亮，风很大。应枫看向地面，枫叶被风吹得在地面跳影子舞，仿佛很快乐。 他接起了电话。 金澍沉默了几秒，叫他：“应老师。” “你好。”应枫是真的有些茫然，首先出口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金澍又沉默几秒，问他：“应老师今天去那里是——” 应枫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他竟然打断了自己一见就紧张的金澍的话，慢吞吞说道：“我去相亲的。” “哦。”金澍应了声。 应枫又道：“原来的女朋友，分手了。” 金澍沉默。 “今天相亲的女孩子，她不追星，她也不喜欢你，她甚至都不知道你。我以后可能没法再通过别人知道你的情况了，你帮我签的名，也没法送出去了，她不要了。” “以前她喜欢你，我也经常看你的新闻和微博。现在分手了，我把微博卸载掉了，不喜欢了，以后也不用再看。” 应枫的脸往围巾里埋了埋，又闻到独属于金澍的味道。 他道：“谢谢你叫助理给我送的衣服，很暖和。洗好了，我会给金贝贝的。” 金澍依然不说话。 “那没事的话，我先挂了。”应枫说完就要挂电话。 “应枫。” 金澍忽然叫他的名字。 也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应枫怔住。 “我这两天一直在转机，在飞，下午五点三十六分才落地。机场全是记者，我只能去酒店，我去不了其他地方。没法回家，也没法去学校。”金澍说得也很缓慢，似乎每说一个字都在思考，“那个女孩子，叫作ailsa。那个小镇，椰维尔，是我长大的地方，我出生后一直住在那里，直到我十六岁回国。ailsa，是我保姆阿姨的女儿，我们一起长大，她，只是我的妹妹。当时，地震突发，她吓得跌倒，我扶她，仅此而已。” 应枫的脑袋彻底停止运转。 他原本真是难过得快死了，刚刚那些话说得近似诀别。 他真决定再也不喜欢金澍了，无论是金澍这个人，还是金澍这个明星。 可金澍这番话说得他完全不懂到底是什么情况。 金澍是在给他解释？ 可是金澍为什么要给他解释？ 到底是他自作多情，还是金澍的脑袋也坏了？ 金澍到底为什么要给他一个老师解释这些？ 这个世界不太好。 这到底是不是人间？ 应枫心中不可避免地涌起一股莫名狂喜，同时他的清醒与理智又在提醒他：别做梦，别自作多情！ 金澍说完又道：“这些天让你担忧，很抱歉。” 应枫愈发不明白他的意思。 再喜欢一个人，也有自尊心。这个时候，应枫的自尊心终于开始作祟，金澍都看出来他很担忧了吗！他不想被看出来，他喜欢了八年，什么都没有，就是个废物。这会令他想到多年前的事，很讨厌。 自我保护机制再度开启，他二话不说，立刻挂了电话。 他刚挂电话，大概十秒，微信又响。 金澍发来的：能不能别拉黑我的手机号码，也别拉黑我的微信。 应枫没回。 他现在才是真正的乱。 还很莫名地生气。 他烦躁地用手揉自己的脑袋，头疼！ 他又拉起围巾裹住自己的脑袋，抬脚就往家中跑。 跑到一半，微信再响。 他不想看，却又忍不住。 他停下脚步，再看。 当然还是金澍发来的，金澍道：所以你能把微博再装回去吗。 应枫要疯了，这委屈巴巴的语气，到底什么意思啊！ 第34章 应枫跑进楼道中, 又三层阶梯并作一步地往楼上爬。 他乱得很，可是他又忍不住去想，金澍既然回来了，又是如何对媒体说的？网上如今又是什么个状况？ 但不论如何，与他还有什么关系？ 不是做好决定, 与过去诀别？ 金澍相关的一切，同自己还有什么关系？ 应枫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金澍说话的声音, 发来的微信, 又在耳边飘，还在眼前晃。不知是否错觉，刚刚金澍给他打电话时, 声音的确有些小心翼翼, 包括发来的微信同样如此。 说得直白些, 还有点可怜的意味。 他是看错了吧？ 应枫停下脚步，又打开微信看。 “所以你能把微博再装回去吗”, 干干净净一句话，也没有什么表情符号，偏偏就是有点可怜。应枫头疼, 错觉, 一定是错觉！ 再也不装微博了, 不追星了！存钱！买车！买房！ 再也不追星！ 应枫将手机装进口袋, 继续用力爬楼。 到家门口时, 他伸手进口袋找钥匙, 耳边却又响起金澍叫他的那声“应枫”。 应枫到底没有把手拿出来。 八年前，他将自己的名字告诉金澍，并对金澍说喜欢他。当时，他以为金澍应当也是喜欢自己的。他只要有时间，就天天去听金澍唱歌、练歌，虽然只敢混在人群中。金澍长得帅，很多女孩子与他搭话，男孩子也有，金澍谁也不理。 只有他，很怂地戴着口罩去搭话时，金澍每次都会搭理他。 他给金澍吃的，金澍都会全部吃完，还会谢谢他。 他有次鼓起勇气说：“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可以多笑一笑的。” 他觉得金澍年纪不大，却有点太颓，他本意希望这个男孩子能快乐些。 金澍听了他的话，却真的对他笑了。 就是那个心花怒放的瞬间，应枫以为金澍可能也是喜欢自己的。 当时，他还是以为他叫金树。 从他告诉金澍自己的名字与心情起，有那么一段时间，他都在等金澍一个回应。 他多么希望金澍能叫一回他的名字，并也对他说“喜欢”。 后来，金澍当明星去了。 金澍也的确不喜欢他。 他等了一天一夜，并没有等到金澍。重逢后，金澍一直叫他“应老师”，谁能想到，居然真有叫他“应枫”的一天。 应枫的鼻子又有些酸。 当年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一半了吧。 他又拿出手机，到底是将微博装了回来，登录上去后，无数的消息，他也来不及看，直接去搜金澍的名字。 最上面的就是金澍在机场回应记者的视频。 “我单身”。 应枫面无表情地看完这个很短暂的视频，他没关，视频反复循环播放。 其实这三个字，与金澍之前在电话中同他说的话是一个意思。 只不过“我单身”是给媒体与大众、粉丝的交代。 那金澍给他说的那一大段话，是给他的解释。 到底为什么给他解释？ 他真的会乱想的！ 可是他的乱想没有根据，当年他天天去找金澍不假，但他怕被金澍以为自己是变态。每次都戴口罩，金澍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有等待金澍，自己过生日那天，他很勇敢地终于没戴口罩，金澍却没来。 金澍不知道他的长相，至于声音，八年已过，谁还记得住。八年过去，他的声音也有变化。 如今，金澍不过认识他两个多月而已，凭什么会对他有意思？ 他没这么自大，自大到以为这样一个大明星会爱上他。 应枫慢慢蹲下，蹲在家门口，伸手抱着自己的脑袋。 黑暗中，片刻之后，手机响，他拿出来一看，是冯蕾蕾。他接了电话，冯蕾蕾担心问：“怎么还不回来啊？很晚了。” “我……”应枫发现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枫枫？” “师姐，我好困惑。” “啊？”冯蕾蕾沉默了会儿，突然打开门，蹲在地上的应枫缓缓抬头看他，除了没有哭，都跟当年躲在操场铁丝网与寝室楼间逼仄小道上哭的人一个样儿。 八年了啊，这孩子怎么还是没有长进？ 冯蕾蕾心疼叹气，挂了电话：“正好倒水，经过大门，听到外面似乎有你的声音。蹲这儿多久了？腿不麻啊？”说着，冯蕾蕾伸手将应枫拉起来，应枫的腿还真的麻了，半靠着冯蕾蕾才能移到屋里。 “你啊。”冯蕾蕾将他推到沙发上，把水杯递给他。 应枫喝了几口，又将温度刚好的杯子握在手里。 冯蕾蕾打量了他一身陌生的衣裳，先道：“说吧，什么事儿。” “师姐……”应枫低声叫他。 “嗯，你说，师姐在呢。” “你还记得你上次说，他在追我吗。” “记得啊。”冯蕾蕾眼睛一亮，“他给你表白了？你不知道该怎么做选择？！” 应枫摇头，而是低落道：“师姐，你知道吗，他交过女朋友的。”他不敢说有孩子的事，否则冯蕾蕾那么聪明的人，真的能猜出来。 “有过女朋友？” 应枫点头：“他真的是直男。” 冯蕾蕾沉默思索了会儿，说道：“你这么晚回来，是去见他了？” “差不多。” “身上衣服围巾都是他的？” 应枫点头。 “我是异性恋，的确不能感同身受你们的想法。但是性取向这东西的确也是会变的，不是吗？我不能保证他成为homosexual的确定性有多足，我就从个人角度说一下这件事。毕竟我是谈过几段恋爱的，直到遇到你凯哥才确认真爱，然后一直这么多年。哪些举动代表喜欢，我都知道。”冯蕾蕾看他，“最起码，他绝对是喜欢你的。就冲那一千多张照片，枫枫，你有仔细看过那些照片吗。真的，每一张里面的你全都耀眼极了。” “虽然你自己长得也好，但是为什么他拍出来的每一张都好看？因为他在拍你的时候，他在看你的时候，用的都是心啊。” 冯蕾蕾又道：“当然，我不是替他说话，我只能确定一件事，他一定喜欢你。他的人品如何，还要靠你自己观察。” “可是他是直男。”应枫也抬头，“而且师姐，他真的特别优秀，帅，工作能力强，又特别有钱，很多人喜欢他。人家凭什么会喜欢上我？” “枫枫，你一向是个挺有自信的人，为什么牵扯到喜欢这件事，就这么没自信？”冯蕾蕾认真道，“你真的特好，你知道吗。就说你今天去相亲的那个白富美老师，你也不懂她为什么只见了一面就会喜欢你。她为什么不会喜欢你？你知道你长得到底有多好，你又知道你的性格到底有多好吗？导师和师娘到现在都惦记着你，做了什么好吃的都要送给你，还成天交代我照顾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学习好，你对他们也好，你性格好。” “你跟我去我学校那次，知道有多少女老师找我打听你吗？我朋友圈里但凡有你照片，总是那么多赞。”冯蕾蕾拍拍他的肩膀，“宝贝，你真的比你自以为的，以及表现出来的，还要好很多。这样的你，凭什么不值得别人喜欢你？” “才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怎么啦，不能一见钟情啊？我三天就跟你凯哥确定恋爱关系了呢。” 应枫语塞，他当年对金澍才是真正的一见钟情，不过一首歌的时间。 “他知道你今天去相亲了？”冯蕾蕾又问。 “嗯。” “他说什么了。” “他没有明说什么，但是他怕我把他拉黑。” 冯蕾蕾笑：“所以你先前拉黑过？” “……算是吧。” “枫枫，你不觉得，你令一个直男为你变弯，很了不起吗？再说了，也只是以前交过女朋友。” 应枫心想，就是这件事不好确定。虽说金澍说他单身，但谁知道金贝贝的妈妈如今和金澍是什么样的关系，偏偏他根本不能问。 “师姐，你知道吗，虽然我不混圈。但或多或少都知道，轻易变弯的人，都会轻易直回去的。我还是不太相信。” “这样，你也说了，时间还短，才两个多月，你就再观察一阵好了。我觉得真心喜爱的人，一定是有耐心的，久一些，看他什么表现？而且似乎他也还没有明说？” 应枫摇头。 “那就再等等啦，我们枫枫，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啊。” 应枫苦笑，金澍这样的人真的世间就这么一个。 气氛好了些，冯蕾蕾又开玩笑：“不过你身上这大衣和围巾都不错，看得出来他品味很好哎，而且衣服很长，你已经很高了，穿着都有些长，他是真的很高吧？” 应枫叹气：“超过一米九了，而且是真的很帅。” 他不敢说具体身高，毕竟金澍的基本资料，冯蕾蕾天天听他念叨，也是知道的。 “我想也是，你连你线上老公都不管了。那天给我打电话，被拉黑的，就是他吧？” 应枫再苦笑，线上老公就是他啊。 他也再叹气，并点头：“是他。”其实他也不知道金澍为什么会知道冯蕾蕾的电话号码，金澍至于对他这么关心吗？关心到冯蕾蕾的电话都能查到。 “蛮聪明的嘛。”电话号码这件事，冯蕾蕾倒没有过多纠结。兴许就是什么时候，应枫给自己打电话，那人给瞄到了。也算是有心了，一直记得。她笑道，“不追星，离开网络的感觉，是不是很不错呀？这么说，我真的很感谢这位。” 要是哪天，冯蕾蕾知道这俩就是同一个人，估计会疯狂后悔吧。 “祝这一位早日成功。”冯蕾蕾道。 “谁知道呢。”应枫摘下脖子里的围巾，“过一天是一天吧。”他起身，“师姐，我去洗个澡，还有些工作要做，今天下班太早了。” “去吧。” 应枫又脱下大衣，将它们小心挂起来。 冯蕾蕾暗想，这个样子，应枫应当也是喜欢那人的。只希望那位真的是出于真心，而不是随意玩弄。应枫这么多年，总算是忘记当年那个没良心的，可千万不能再受打击。 应枫拿了睡衣去洗澡，冯蕾蕾再叫他：“对啦，今天相亲怎么样，和人家好好说了吗？” “师姐，今天那个女孩子很好，特别安静，只有我全程尬聊，人家也没说喜欢我，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不过她也不主动，应当也不会再联系我，就这样淡了吧。” “也好。” 同冯蕾蕾聊了一阵后，应枫渐渐缓了过来。 他站着冲澡，热水慢慢包围自己，他闭着眼，脑袋倒是更为清醒。 事已至此，静观其变吧，他也只能这样。 想要彻底跟过去诀别，是做不到了。 但是真要豁出去赌点什么，应枫也没这个胆子。 就像师姐所说，观察着吧。 想好后，他关了水，用大毛巾擦干净自己，换上睡衣。 冯蕾蕾给他热了杯牛奶，就放在他的电脑旁。 他发微信跟冯蕾蕾说“谢谢”。 冯蕾蕾回道：早点谈恋爱，请我吃饭，才是最大的感谢。 应枫终于是露出点笑容。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最起码，无论落到什么境地，他永远还有冯蕾蕾这个朋友。 他边喝牛奶，边开电脑。 电脑一开，企鹅聊天框迅速弹出来的瞬间，他才想起，他忘了。企鹅号是开机自动登录的！ 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无数群聊天和私人聊天信息。 他顿时有些丧，这个时候是真的不太想看，算是逃避吧，总之想远离饭圈。 可是私聊框里，都是很担心他的人。他又不忍心让大家担心，只好都回复了。 大家知道他上线了，群里都在召唤他。 他无奈叹气，只好又一个又一个群地跟大家打招呼。 最后是“我为哥哥扛炮撞大墙”群—— tf：没良心的！你终于来啦！ 招财喵：姐姐来啦？！ 金澍的眼镜：我就说吧，今天必出现哈哈哈塔罗女王：姐姐别难过，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扛嘛 tf：自诩最冷静的神棍，你少来！ 其余人想到塔罗女王吓成那样，还说自己不怕的样子，又开始“哈哈哈”大笑。 也是很莫名其妙，看到群里热热闹闹的样子，应枫奇迹般地，突然就很开心了。 就连一直喜欢“qaq”的招财喵妹妹都难得没打这个表情，大家都在惦记他，担心他。 这瞬间，他觉得自己特别富有。 虽然吃完今天那顿下午茶，他穷得卡里又不满四位数了。 他也终于再鼓起勇气打开微博，看到无数私信与评论。而且最为难得是，这次竟然并非都是在骂他，而是很多人问他怎么了，还有人安慰他，并说等他。 应枫其实真的是个将二次元与三次元分得很清楚的人，他也从未想过将两个世界搞混。 这是第一次，他真正被网上的一群好友感动。 金小雨，原本只是为了金澍而存在。 可是金小雨竟然也不再是只代表了金澍。 应枫有些感动。他的双手放在键盘上，不由自主打出四个字：谢谢大家。 随后，他就点击发送。 这个微博创立至今，他第一次发送与金澍无关的微博。 而很快，许多评论与点赞来袭。大家看到他回来了，都很高兴，也像群里说的那样，说要一起扛。 应枫看到一条：姐姐你终于回来了！看到你还在！就连出去跟人吵架，我都有底气多了！姐姐，你陪了哥哥八年，可千万不要离开啊！有什么事，我们大家一起扛！说好的，我们要看着我们金澍红遍全宇宙！ 很多人附和。 应枫默默打开自己发的第一条微博。 是啊，曾说过陪金澍变成最瑰丽的海洋，也曾说过看他红遍全宇宙。 虽说他发那条微博的时候，其实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没办法，惦记了几个月且消失的人，忽然又出现，还是出现在娱乐头条。 怎能不哭？ 喜欢到想要在一起一辈子甚至为此付出一切的人，突然走向另一个世界，他们再也没有可能了，那个人再也不可能看到自己。 应枫当时特别绝望。 金澍出道那天，仪式很盛大，广场的巨大电子屏上转播出道发布会现场。 很多人驻守回头仰看的时候，应枫蹲在地上，崩溃大哭。 可是没有人在意他哭。 大家只知道，哦，有一个很帅、唱歌很好听的歌手要出道了。 他叫金澍。 而不是应枫一直以为的“金树”。 哭完回到学校宿舍，应枫打开电脑，麻木地建微博，建超话，再发微博。 当时的他其实很不甘，他不想跟任何人共享这个他真心喜欢的人。 但是没有人会去在意他的不甘。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陪着刚出道的那个人，一直陪着他，不至于让那人落入谁都没有的境地。他要那人，再差，也永远会有个人永远陪着他。 别人有的，金澍都要有。别人没有的，金澍也要有。 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拥有一辈子吧。 哪怕是现在，看到这条微博，应枫还能想起当年的心情。 这样一份心情，其实从未变过。 这些年来，低落沮丧的时候，看看金澍的照片与视频，总能渐渐缓过来。 应枫突然更深刻地明白，他这辈子，是不可能真的脱离金澍了。 师姐说，金澍用心在看他，在拍他。 可他是用生命在追逐金澍啊。 应枫将一杯牛奶喝完，回复那条评论：一起加油_。 没有人愿意半途而废自己的生命。 他也是。 第35章 金澍看到应枫发微博了, 也是暗松好大一口气。 他点进去看评论，里面自己的粉丝都在互相安慰，不少人说“姐姐这次回来变得好温柔”。应枫回复了不少人，都是“一起加油”、“坚决不脱粉”这样的话。 金澍看得半天都未动一下。 他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应枫这样的维护。 当年失约的, 是他。 应枫不仅不恨他，竟然还一直在离他最近的地方陪了这么多年。 他当年失约就算了, 还眼盲至如今。 金澍早已改上小号, 他缓慢打字：谢谢。 并将评论发送出去。 应枫现在还在回复评论, 也回复了他这条：不用谢呀！都是为了树树！ps：我喜欢你的名字！ 金澍苦笑，他的小号叫“枫澍”。 不想太暴露，本想叫“枫树”, 早有人叫了, 他就用了自己的名字, 果然没人叫。 而应枫一点也没怀疑，想也是, 越是这样光明正大，越不容易引起怀疑。 金澍一直在刷新微博，看应枫回复别人的每一条评论, 直到再也刷不出来。 他才关了微博, 想给应枫打电话, 也想给应枫发微信。 更想见他, 想挑明这一切。 却怕临到此时挑明, 应枫反而更反感他, 会觉得他在耍弄他，一气拒绝他。 一点也不敢轻举妄动。 金澍打开微信，到底是发了微信，却是道：明早飞内蒙，拍戏。 应枫正敲敲打打地写课件，写得正认真，听到手机响，一时也忘了糟心事，拿起看。 是金澍给他发的微信。 明早飞内蒙？拍戏？ 这是在汇报行程？ 干什么要告诉他…… 应枫想了会儿，回道：哦…… 金澍立刻回复：下周二回来，拍杂志。 应枫又想了片刻，回道：哦…… 金澍依然又是立刻回复：下周二晚上，能一起吃饭吗。 应枫慢吞吞打字：到时再说吧…… 金澍道：我还在酒店，出不去，外面全是人。 应枫想到金贝贝，便问：你给贝贝打电话了吗，他很担心你。 看到应枫的话多了些，金澍立即道：打了。 应枫自嘲地笑了笑，人家是亲生父子，当然第一时间打电话了，关他什么事呀。 他看了看待完成的工作，说道：我在写课件…… 金澍：那你继续。 应枫回：嗯。 金澍不说话了。 应枫再看看自己的话，好像有点冷淡…… 虽说他也不清楚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好歹也是他真心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 应枫犹豫片刻，再道：注意身体啊…… 金澍道：刚刚小施来找我有事。 这算是解释刚刚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好认真的解释，应枫有些不知所措。 金澍却又发来一张照片，应枫一看，差点没跳起来，那是金澍的手臂，手腕上是很明显的一块青紫印子。 金澍道：受伤了。 应枫立刻什么都忘了，赶紧问：怎么会受伤！！是地震的时候伤到的吗！！！ 金澍道：拍戏的时候，甩到一块石头上。 应枫倒吸一口冷气，这得多疼啊！ 他噼里啪啦打字：你要注意身体啊！你已经演得很好了，干什么要这么拼！ 金澍道：好，以后会注意。应枫却是根本不相信，那个导演天天在微博说金澍有多拼。应枫顿时好气，可是再气也没有办法。他再打开看照片，看得心惊胆颤。吊威亚，飞来飞去，还拿着刀啊剑的，虽然都是假的，怎么能不吓人？ 知道得越多，离得越近，就会越担心。以往在线追星，虽也成日担心，但终究没见过这样直接的图。 他一时没说话，金澍又道：真的会注意。 应枫打字：身体是自己的，别再让贝贝担心了！ 当然，还有他，只是他没什么资格把自己给加进去。 金澍却道：我知道，别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 金澍再道：你工作吧。 担心成这样，工作什么啊！应枫放下手机，不想再回。以前小心翼翼时，金澍说话也是保持距离。如今两人好像真的亲近不少，金澍说话也带上了几分烟火气，却没想到是这么气人。 他开始用劲敲键盘，敲了会儿，手机又响。 他瞄了眼，金澍直接打电话来了。 他更用劲地敲键盘，到底还是接了电话，打开免提。 他没说话，继续敲键盘。 金澍问他：“你在生气吗。” 应枫没回他，金澍道：“敲键盘的声音很响。” 应枫这才停止敲键盘，问他：“有事吗。” “你很久没回我。” 应枫看着屏幕里自己的课件，说道：“因为在工作啊……忘记看了。” “哦。”金澍道，“明早五点多的飞机。” 说到这个，应枫忍不住又道：“你们拍戏太吓人了，如果贝贝看到，一定会伤心、会哭的。” “我不会让他看到的。” 应枫又气：“不让他看到就行了吗？拍戏的时候，能不能小心点啊？人家导演都说了，明明很好了，你非要再拍。” “精益求精。” 什么活见鬼的精益求精！ 金澍道：“真的会小心的，以后。” 应枫没理他。 金澍只好问他：“金贝贝说，这周你们要去秋游？” “嗯，去邻市看，看枫树……” “我会让阿姨把你喜欢的那个相机带上，你们能多拍些照片。” 提起照片，应枫又想到那一盒子照片。说起来，金澍从未提过那些照片呢，这个时候，应枫也不好意思问。 一有些不好意思，这股不好意思便越聚越多。 应枫回想一下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 还是赶紧结束对话吧，应枫道：“那我继续写课件了……” “好，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毕竟要很早赶飞机。” 金澍笑了声：“好。” 应枫听到他笑，不由就开始用双手揉自己的脸，然后道：“我挂了。” “好，晚安。” “再见……” 应枫没敢说“晚安”，立刻挂了电话。 挂了之后，应枫又懵了很久。 他虽然也不知道金澍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这样的感觉，似乎不赖？ 应枫再打开微博看，金澍的工作室发微博了。 照片上是今天酒店外的那些粉丝，以及手中的横幅。 工作室配字：谢谢大家对金澍的信任、理解与支持，但要注意安全哦。今天过去了，明天，我们会更好。晚安。 评论里自然都是大呼“好感动的”，以及有去现场的人，说“今天树树请我们吃的东西也太好吃了吧！”…… 应枫也转发了微博，不由就打字道：永远爱老公[爱你]。 发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 他自己都笑了，真是习惯了。 算了算了，先这么着吧。 反正这次，他又缓回来了，以后如何，以后再说。 金澍用小号点赞金小雨太太的微博，似乎装可怜真的有点用……金小雨太太还是爱他的，还当他是老公，等一个金小雨太太的私信。 既然多年前的事没有勇气说出口。 那这次，换他来追应枫。 他会给应枫更好、更多的八年。 金澍等了一晚上，并没有等到金小雨太太的私信。 三点多，他们出发去机场。这个时候，还堵在酒店外的记者们都到了最困的时候，相对都很松懈，他们顺利从酒店后门离开，去机场。 他是法国国籍，平常用护照，因没人知道他护照上的名字，若不是主动告知，是没人会查到他航班信息的。 五点一刻，飞机准时飞，他给应枫发微信：我飞了。 应枫早晨醒来，看到这条微信，深觉心情复杂。 金澍是真的要给他汇报行程了？ 若是年轻个四五岁，他现在应该会狂喜吧，什么都不顾，察觉到一点点苗头就能直接冲上去，比扑火的飞蛾还要蠢，就像十八岁的自己。如今到底是多了很多社会历练，而他对金澍的迷恋日益增加，也反而同样不敢轻举妄动。 他起身，刷牙洗脸，还是静观其变吧。 上午他有课，上完第一节课，他拿着书往办公室走时，顺便拿出手机看。 一看，又看到金澍发来的微信，说他到了。 应枫顿住脚步，身边学生们课间的喧闹声似乎都听不到。 看来真的是要给他汇报行程没得跑了…… 应枫有些晕乎地看着手机发呆。 “老师！”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看，是金贝贝跟梁雪奇几个班里的学生。 他笑：“去厕所吗？” “是的！我们一起去！”梁雪奇还特地拉住金贝贝的手，以示他们现在关系很好，是好朋友。应枫被他们逗笑了，不过金贝贝如今跟梁雪奇还真的是好朋友。金贝贝越来越开朗，应枫为他高兴。 梁雪奇又问：“老师！我们是星期四还是星期五秋游呀！” 学校里的学生是分年级去的，一起去的话，人太多。 “星期五哦。” 几个孩子纷纷高兴地说“好”，应枫摸摸离他最近的梁雪奇的脑袋，笑道：“快去吧，星期四晚上老师会和你们爸爸妈妈说的。” “好！”他们高高兴兴地往厕所跑。 只有金贝贝，他没跟着跑，只是慢走几步，又回头看了应枫一眼。 应枫朝他招招手，他小跑过来，抬头：“老师……” “怎么啦？” “……”金贝贝噘了噘嘴，突然不高兴。可是他就连不高兴都那样可爱，应枫轻声问他：“告诉老师啊？” 金贝贝小声道：“老师，你摸梁雪奇的头。” 应枫一愣，随后差点没笑出声，这是自己没摸他的头，他生气了？ 应枫忍笑，也摸摸他的头，轻声道：“贝贝好像长高点啦。” 金贝贝这下笑了，认真道：“我会长得很高的！比我爸爸还高！” 说到他爸爸，应枫又道：“对啦，你爸爸下飞机了，到内蒙了。” 哪料金贝贝“哼”了声。 “嗯？”应枫纳闷。 “老师，我不喜欢我爸爸。我生他的气了！” 原本想到金澍，是有些烦心的，可是看金贝贝这认真生气的小模样，应枫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继续烦心。他猜想可能是因为金澍这次回来，没回家又走了，小朋友才生气。他哄道：“你爸爸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不是故意的，贝贝不生他的气哦。” 金贝贝皱眉想了想，勉强道：“那好吧，我听老师的话。” 应枫又摸摸他的头：“去吧，快上课了。” 金贝贝抬起头再对应枫一笑，回身跑了。 应枫摇头，真是一大一小都不让人好过。 大的那个就不必说了，折腾了他这么多年。小的这个倒是听话，只是金贝贝同他很熟了，小孩子也没什么心眼，什么话都同他说。童言无忌，童言也太过可爱。 应枫笑着转身朝办公室走。 第36章 秋游前一天, 应枫在班级群里做最后的统计。他们是一年级，有一定的特殊性，学校允许每个小朋友可以由一位家长陪同。但因为是周五，又是去外地，大部分父母都要上班, 其实能去的也在少数。 最终统计下来，也就五个妈妈陪着去。 其余的也有不放心的, 纷纷在问应枫问题, 应枫在一一回答。 群里特别热闹, 应枫正认真回答，有电话打进来。 是没存过的手机号码，一看, 应枫就知道, 是金澍。应枫的手离开手机屏幕。 说来, 这几天，金澍倒没有经常给他发微信。 据金澍说, 那里信号很不好，而且拍戏也很忙。偶尔发来一条，都是说些“拍完了”、“开工了”之类的话。总之, 的确是在汇报他的部分日常…… 应枫心中有担心, 但也并非真的是傻子。 可能这就是一个相互试探的阶段？ 他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不敢太抱有希望, 因为太怕失望。但金澍给他发微信, 他也都认真回复了。这几天, 金澍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这会儿打来了电话…… 应枫还是接了。 “在忙吗？”金澍先问。 这就很微妙，没有叫他“应老师”，也没有叫他的名字，叫老师的话太过生疏，叫名字的话……金澍是也在不好意思吗。 应枫所认识的那个金澍，不论是如今的大明星金澍，还是当年孤独唱歌的冷漠少年，都不是会不好意思的人呀。 微信群里的家长还在问他问题，他顺手打开电脑，登录电脑版微信。边登录，他边道：“在回答家长的问题。”登录上去，又是许多问题，他单手打字，敲键盘的声音传入手机中。 单手打字太麻烦，应枫直接将手机放到桌上，打开免提，双手打字。 回答了好几位家长，应枫才反应过来，金澍再没有说过话…… 他冷落了自己的男神。 他赶紧问：“你还在吗？” “在。”金澍道，“听你打字。” “……不好意思，明天要去秋游，家长们都蛮担心的，有很多问题要问，所以……” “没事。你忙。” “你拍完戏了吗？” “嗯，白天拍戏的地方信号也很差，刚回到住的地方。” “你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金澍笑了声：“好多了。” “……”应枫继续敲字，总之，他听到金澍笑，原本不紧张，也会变得有些紧张。 他打着字，金澍忽然道：“我能加这个家长群吗。” “……阿姨已经加过了！” “我也想进去看看，可以吗？” 应枫还在挣扎：“每个孩子只要一个家长进群就行了！” 金澍沉默一会儿，低声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是怎么同其他家长说话的，也想看看家长们是如何交流的。” 声音又有些可怜，应枫停下双手，看向手机屏幕，那里连金澍的照片都没有。应枫却不禁想，金澍这个人，若是做出可怜的模样，会是什么样…… 金澍又道：“可以吗？” 竟然是小心翼翼的语气。 应枫最受不了这样，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道：“好吧……”说完，他又道，“但是你进来不能说话，只能看！这个群里有家长是你的粉丝，你不能露陷！” “我知道。” “那我挂了。” “为什么？” 应枫纳闷：“我挂了，拉你进家长群啊。” “打电话和进群，并不冲突。” “……好吧，你等下啊。”应枫说着，直接打开手机里的微信，将金澍拉进家长群，他又叮嘱，“你别说话啊！” 可是无端加进来一个人，家长们总要问是谁。 最活跃的的田甜妈妈问道：新进来的是哪家小朋友的家长啊？ 应枫赶紧道：“你别说话！” “我没说话。” “那就好——你为什么要改名字！” 田甜妈妈：原来是金贝贝的爸爸呀！ 应枫捂脸，金澍学习其他家长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金贝贝爸爸”。 xx妈妈：金贝贝就是上次广播操比赛领操的那个小男孩吧？好可爱啊！ 梁雪奇妈妈：没错，金贝贝特别可爱漂亮！学习可认真了！我们家奇奇天天回家都要说到贝贝，贝贝还教他写作业呢。 家长们一通夸。 金贝贝爸爸：谢谢大家夸奖。 应枫生气：“不是说好了不说话的吗！” “他们夸金贝贝，总不能不理，礼尚往来。而且，我没说话，我打字。” 神tm的礼尚往来！神tm的没有说话！ “阿姨会谢谢他们的！” “好吧，我不说话了，对不起，你别气。”金澍认错态度很好。 应枫还算满意，可是群里面的家长不愿放过金贝贝的爸爸，纷纷问他是怎么教的金贝贝。金贝贝长得漂亮，写字也漂亮，还认真做作业，已是出了名的“别人家的孩子”。 “怎么办。”金澍问。 应枫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他作为班主任不能不表态，只好也打字：欢迎金贝贝的爸爸加入我们一（3班的家长群！ 家长们纷纷发鼓掌的表情，说着欢迎。 金贝贝爸爸：大家好，之前工作忙，现在才进群。 大家说着没关系，居然就这么聊了起来。 应枫气闷地重重叹出一口气，金澍忽然笑出声。 “你还笑？！”应枫还是生气，“你不是工作很忙，为什么会有时间在家长群里聊天！” “应枫。”金澍却叫他的名字。 “……”应枫一呆。 “所以我并没有那么可怕，是吧？” “……” “我是不是也比你想象中的有意思那么一些？” “……” “在你面前的我，就真的只是很平凡与普通的我。”金澍慢慢说道，“以后一直这样说话，好吗。” 应枫闷了半天，小声道：“好……” 金澍再笑：“那我挂了，群里说的忙，倒是真的。” 应枫这才意识到，金澍刚刚那番举动是故意的，是为了改变两人之间这种莫名氛围吧，不得不说，的确有用。 “晚上还要拍戏吗？”应枫追问。 “三点多拍。” “那你快去睡！” “好。”金澍又问，“下周二，可以一起吃饭吗。” 金澍已经问过一回了，应枫当时说“到时候再说”，这个时候，他其实还是担心，还是怕的。但想到金澍刚刚说的话，他点头：“吃！” 金澍笑：“火锅？” “好！” “我睡了。” “好！” “明天注意安全。阿姨，还有我留在家里的保镖会开车跟着去的，有问题，找他们。” “好。” “未来几天会一直在外拍戏，信号很不好，估计联系不上。” 应枫催道：“你快去睡吧，很晚了，快十一点了！” 金澍笑着应了声，却要应枫先挂电话。应枫不想耽误他睡觉，咬牙，很不舍地先挂了电话。 刚挂了电话，金澍的微信发来：玩得愉快。下周见。 应枫看了几秒，回道：下周见！ 金澍没再回复。 应枫看着两人聊天框里的空白背景，突然鬼使神差地打开相册开始换聊天背景，他将他和金澍那张靠着枫树拍的合照设置成了聊天背景。 还不待欣赏上几秒，他又很怂地换了回去，还换成白板背景。 他深呼吸，继续回复家长们的提问，可心里总有点堵得慌。 有些情绪想要表达，却无人可言。 但是不说出来，特别难受！！他到底打开微博，打开与金澍的私信页面，一字一字打道：突然发现，特别特别地爱你。 打完，他闭眼发送出去。 说来真是奇怪，以前什么肉麻的话都对金澍说过，反正顶着“金小雨”的名字，谁知道谁是谁啊，叫“老公”叫得飞起。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金澍离自己更近了，真的似乎伸手就能碰到。 他反而不好意思说这些。 但他又特别想说，幸好还有金小雨这个身份！ 这真是，我追星，我骄傲！ 应枫笑着摇头，干劲满满地继续工作。 金澍挂了电话后，去洗漱，回来正欲睡觉，手机一亮。 他拿起来一看，不过十一个字，他看了很久很久。 他打开手机，找到一张这些天拍戏途中拍的照片。是沙漠中一片绿洲，难得的是，那片绿洲从空中看过去，近似于爱心形状。 他将无人机拍的照片发上微博，没有配任何字。 他想，应枫会懂的。 应枫懂，却不敢懂。 他趴在桌子上，看着金澍新发的微博，只觉得脸烫到贴着冰凉的桌子也无解。 他连评论与点赞、转发都不敢。 他甚至都想再建一个小号了。 倒是冯蕾蕾，刷到金澍这条微博，立刻想到应枫。 在冯蕾蕾看来，尽管上次金澍声明过是“单身”，但是应该是假的，顶多骗骗粉丝。金澍这绝对是谈恋爱的状态，她怕应枫受刺激。她过来敲应枫的门，应枫抬眼：“师姐……” “还在工作呢？” “差不多啦。” “早点睡，明天还要出去一天呢。”冯蕾蕾边说，边观察应枫，发现应枫没有一点颓废的感觉，心中一松。相反，应枫倒也有点像将要陷入恋爱的人，冯蕾蕾瞄一眼桌面，看到隐约的微信界面，她笑：“枫枫，你可别忘了，当时我跟你凯哥在一起，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 “我如果那什么了，也会立刻告诉你的……” “所以说，快了？！” 应枫不好意思地朝她无辜眨眼睛。 冯蕾蕾笑，也不再多问，叮嘱几句，回身离开。 应枫能脱离追星的世界，那可真是太好了。 应枫临睡前，打开粉丝群看了会儿。 因上次地震事件，金澍的粉丝的确变镇定与坚强不少。金澍刚发的微博，在微博上又冲上了热门，很多路人都参与讨论，分析金澍在骗人，他根本不是单身，他就是谈恋爱了。 粉丝群里倒一致认为，只听金澍本人的回应。 再因上次金澍疑似恋爱时，被很多人骂，这些留到此时的粉丝反而觉得，如果金澍真的谈恋爱了，没有人有资格去骂他。 所以粉丝群里倒是其乐融融，还p图，把自己往那个爱心上p，玩得不亦乐乎。 应枫有点心虚，没有参与其中，关了手机，也睡了。 梦中，金澍发的那张照片中的爱心绿洲，变成了可以飞的小岛，应枫躺在草地上，天空变成悬挂的海洋，他伸手去摸海面。 好暖，好柔软。 第37章 翌日早晨, 他们在学校门口统一坐大巴车，往邻市驶去。 一车的小朋友都是第一次参与秋游，个个兴奋得叽叽喳喳。应枫无论怎么说，都没法令他们真正安静下来。应枫索性就随他们去，再问有没有人愿意唱歌的, 好几个小朋友主动举手表示要唱歌。 田甜就是南安市少年儿童合唱团的，唱得还真的很好听。 她一唱, 大家反而安静下来, 跟着打拍子, 倒也不错。应枫坐在最前排，林老师与数学老师王老师坐在另一边，金贝贝坐在应枫身边。上车时, 金贝贝一上来就抱着应枫的腿不松。应枫心中又笑死了, 一把将金贝贝抱起来, 先放到最前排。 金贝贝吓得立刻道：“我和老师坐在一起！” 应枫弯腰看他：“老师就坐在这里呀，老师去看看其他小朋友。” “哦！”金贝贝甜甜笑。 把应枫甜得跟直接喝了一大罐蜜似的。 现在的小孩其实根本不缺玩, 甚至很小就跟着父母出国旅游。但这是他们第一次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哪怕是去看邻市一座并不高的山，也将他们乐坏了。 一路欢声笑语, 金贝贝也在认真看窗外。 应枫怕他晕车, 问他：“贝贝难受吗？” “不难受。”金贝贝摇头, 回头把自己的小背包打开, 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罐子, 递给应枫, “老师，阿姨做的椰子奶冻，很好吃哦。” 应枫想到之前，金贝贝邀请他去家里吃椰子奶冻，他拒绝，金贝贝很难过。没想到，到现在，他还记得呢。应枫摸摸他的头，接过他的椰子奶冻，然后小声对他说：“老师藏到包里，带回家吃。不然现在吃，被别人看到，不好的哦。” 金贝贝赶紧点头，同样小声道：“藏起来！只给老师吃！” 应枫笑着将椰子奶冻放到自己包里，再给金贝贝看：“看，藏好了。” “老师快点把拉链拉好！” “好~”应枫拉上拉链，金贝贝又甜甜一笑，随后就不停看着应枫的包。 “贝贝？”应枫诧异，金贝贝得意地小声道：“这是我和老师的小秘密。” 应枫也小声：“老师跟你有好几个小秘密了。” 他又连连点头，跟应枫对视，大眼睛中全是得意。 那个可爱得呀，应枫真想亲他一口。 到邻市的景点后，当地联系好的导游已帮他们把票买好。每个班的老师接过自己班级的票，带着孩子们验票进去。 其他小朋友兴奋地四处张望，只恨不能早点自由活动，只有金贝贝始终牢牢跟着应枫。应枫去哪儿，他跟到哪儿。 因是一年级的学生，为确保安全。除了副校长等领导，与他们所有一年级的老师，当地还请了一些专门带小孩的导游。他们进去后，大家集合，校长说了些话，分开再由每个班级的班主任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每个班的小朋友由导游们带着四处看，应枫是班主任，自然也是跟着。 金贝贝应当是长得比较慢的小孩，目前算是班里最矮的男孩，他年纪也的确小。应枫生怕他走不动，不时低头看跟在自己身边的他。 天气格外好，真正的秋高气爽，正适合来看红枫。 金贝贝穿了白色毛衣与牛仔背带裤，围了条红色围巾，背着的小背包是钢铁侠的，头上还戴了顶有小熊耳朵的毛线帽，帽沿钻出来一些小卷毛，实在是可爱极了。甚至有游客想要跟他合照，他也不怕，抬头看应枫。 应枫将他抱起来，一一拒绝，并赶紧离开。 金贝贝是金澍的儿子，金澍将贝贝保护得那么好，他自然不会让金贝贝出现在别人的照片中。 应枫还对他说：“贝贝，遇到想和你合照的，你要学会拒绝。” “我知道的，爸爸说过。爸爸说，好多坏人，长得像好人的。” 应枫听到这话又是一笑，问他：“贝贝还走得动吗？”他之前看金贝贝蹦蹦跳跳地跟在自己身边，又比别人的个子小，有些心疼。 “我走得动！”金贝贝点头，“可是老师，我想去那边爬山。” “你们太小啦，还不能爬山。” 金贝贝有些失望。 应枫道：“过会儿自由活动的时候，老师可以带你去看看那边的山，好不好？” “好！”金贝贝又笑了起来，并蹬腿要下去自己走路，“老师，其他同学都是自己走路的！” 应枫忍俊不禁，将他放下来，继续一起往前走。 导游常带小孩的，讲故事讲得很有趣，班里的同学都听迷住了，跟着导游，都不再惦记要自己玩。 还是只有金贝贝，紧紧跟着应枫。 前方是个凉亭，导游自然又有故事要说，不管真假，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金贝贝也听了进去，仰着头，认真看导游。 应枫靠着柱子，终于能歇歇。 可他刚歇了没一分钟，忽然一道惊喜的声音叫他：“应老师！” 应老师回头看，竟然是成秋儿。 应枫立刻尴尬起来。 上回相亲后，应枫这边是乱了套，完全忘记了这个人。再者，即便他这边没有金澍这些事，他也不会再去联系成秋儿。 这会儿两人碰上了，应枫才想起，那天之后，两人的确再没联系过。 成秋儿穿了身轻便的藕色运动装，头发扎了马尾辫，依然很漂亮。她上前，微笑道：“应老师，好巧。” 应枫看她身后也有一群孩子，看起来大约三四年级，好带多了，不需老师时刻跟着。 应枫心中特别无奈，这真的是太巧了，他问：“成老师，你们学校也来秋游？” “是啊，这一周，这儿的枫叶最红。” 还能怎么说？ 成秋儿遇到应枫，显然很兴奋，她看了眼听导游讲故事的孩子们，又问：“应老师，你们什么时候自由活动？” “大约一个小时后吧。” 成秋儿含笑不语，似乎等应枫邀请。可是应枫真不想邀请啊……他还准备等自由活动时，带着金贝贝去爬山玩呢。 他正想着怎么拒绝，金贝贝抱住他的腿：“老师。”应枫低头看他，金贝贝却抬头看成秋儿，一脸不高兴。 成秋儿弯腰看金贝贝，赞道：“好漂亮的孩子啊。”她问应枫，“应老师，你班里学生吧？” “是。”应枫要再说，金贝贝又道：“老师说等等带我去看山的！” 成秋儿笑，正好远处她的同事叫她，她回头应了声，对应枫道：“应老师，稍后再联系。”说完，她走了。 应枫松了口气。金贝贝却又“哼”了声。 应枫弯腰，点点他的小鼻子：“又怎么啦？” “老师，我不喜欢她。” 应枫摇头失笑，拉着他往前走：“来，我们一起听，听完去看山。” 导游带着孩子们转了一圈，差不多到中午时候，应枫再带孩子们到草坪上吃饭。 景点的食物不太好吃，学校也担心不卫生，都提前让家长们给孩子准备好吃的。应枫和林老师几人一起将布铺在草坪上，大家坐下来，一起野餐。 小朋友们全都很兴奋，纷纷将背包里的食物拿出来分。 还不时有孩子过来把好吃的往应枫怀中塞，金贝贝还是坐在应枫身边，见状，把自己整个背包都塞到应枫怀里。 林老师逗他：“贝贝，林老师没有吗。” 金贝贝拉开拉链，拿出一罐饼干，递给林老师：“给林老师吃！” “哎哟。”林老师的心也要化了，抱了抱金贝贝，没接他的饼干：“贝贝自己吃呀，老师有。” “老师吃！”金贝贝非塞到她怀中。 林老师笑着说：“那老师就吃啦。” 金贝贝笑着点头，林老师又同他说了几句，才去看其他同学。 她走后，金贝贝立刻神秘地又往应枫靠了靠，小声说：“老师！还有最好吃的，我放在最下面哦！”他从背包最下面又拿出来另一罐饼干，递给应枫，“这个是贝贝最喜欢吃的，饼干中间有裹了松子糖的杏仁，甜甜的！脆脆的！可好吃啦，给老师。” 应枫“哈哈哈”笑，喜欢金贝贝喜欢到简直不知该如何表达。 金贝贝还道：“老师吃我的哦！比他们的都好吃！” 应枫摸摸他的头，拆开那罐饼干，拿出一块先给他：“一起吃。”金贝贝还想等他先吃，他直接喂给金贝贝，金贝贝才高高兴兴地吃下去。 应枫笑看他吃饼干，再抬头看看其他笑笑闹闹的学生们，真是觉得幸福生活不过如此。 大家吃了东西，都坐在原地稍作休息，再玩两个多小时便要回南安。 有些孩子累了，直接躺在布上睡着，应枫提前叮嘱过家长，孩子们的背包里几乎都带了外套和小毛毯。他们几位老师帮着，给睡着的孩子都盖上。 金贝贝却一直没睡，应枫转了一圈回来，见他还睁着大眼睛，不解问：“贝贝不困吗？” “我想和老师拍照片！”金贝贝的阿姨和金澍的保镖等人的确是陪着来的，但为了不打扰他们，一直只是远远跟着。相机，阿姨也给了应枫，此时正在应枫的包里暂时放着。 “贝贝想去哪里拍？” 金贝贝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片枫树林：“那是枫树！和枫树拍！” 应枫心里又是一暖，不怪老师家长们都喜欢金贝贝，真的是特别暖的一个小朋友。他点头，弯腰背起自己的背包，又对金贝贝道：“老师给你穿鞋，我们去拍照！” “好哦！”金贝贝起身，走到地上铺着的布的边缘，应枫蹲下帮他穿鞋。穿了一只，还有一只，金贝贝忽然道，“老师，你好像我爸爸哦。” “……”应枫差点没一头栽到草地上。 金贝贝又道：“我如果有老师这样的爸爸就好了，我就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朋友！” 应枫暗想，可千万别让你亲爸爸听到！ 应枫与金贝贝大手拉小手，走到不远处的枫树林旁拍照。 这座城市的枫树很出名，应枫从前也常来，这周是最漂亮的时候，光是拍婚纱照的新人就有十来对。金贝贝好奇地看着，还道：“老师，他们是拍结婚照！” 应枫笑：“是呀，新娘子漂亮吧？” “没有老师漂亮。” “……贝贝，漂亮是形容姐姐和阿姨的哦。” 金贝贝抬头看一眼应枫，认真道：“可是很多人夸贝贝漂亮，我是男孩子。” “……”好吧，应枫认输，他指导着金贝贝摆造型，他给金贝贝拍照。金贝贝欢乐地穿梭在枫树间，应枫在疯狂抓拍。金贝贝实在可爱，拍婚纱照的新娘子也想抱金贝贝，还想同他合照，他立刻溜回来，冲着跑进应枫怀中，应枫蹲下身，接了个满怀。 金贝贝高兴地直笑，然后问应枫：“老师，是不是每个人都要结婚呀？” “不是呀，结婚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 金贝贝似懂非懂，又道：“老师，梁雪奇和田甜都说，爸爸妈妈结婚了，才有他们。可是我没有妈妈，爸爸也没有和妈妈结婚，我是怎么来的呀？” 金贝贝果然没有妈妈吗？ 金贝贝到底怎么来的？ 应枫他也不知道啊！ 应枫只好道：“等贝贝长大了，你就知道啦。” “老师骗人。” “……” “老师，我爸爸以后会和‘妈妈’结婚吗？”看来，金贝贝对“妈妈”是真的没有概念。 这个问题，应枫同样回答不了啊！ 也好在，金贝贝并未追问，他自己想了想，又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道：“我不希望我爸爸和‘妈妈’结婚。我没有妈妈，也不要妈妈。”应枫正觉得可爱，刚要笑，金贝贝再道，“不过我爸爸可以和老师结婚哦！” “……”应枫笑不出来了。 金澍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啊！ 他赶紧岔开话题：“贝贝，老师和你拍合照吧？” “好！”金贝贝亲昵地抱住他的腿，“贝贝可以和老师一起拍照。不跟陌生人拍！” 应枫弯腰将他抱起来，打开手机的前置，笑道：“一起笑啊！” “好！” “一，二——” 一大一小同时说“三！”，说出口的同时，金贝贝抱住应枫的脖子，一口“吧嗒”亲到应枫的脸上。 应枫看着拍出来的照片，哭笑不得。不过应枫今天恰巧也穿了件白色宽松的高领毛衣，还围了条橘与深蓝格子的围巾，两人的衣服还挺配，跟身后枫树也配。 金贝贝倒是高兴，还道：“老师！发给爸爸！” “啊？”应枫发懵。 “他看不了漂亮的枫树和山哦！我们可以看到！” “……”应枫不是很想发给金澍。 “老师，发给他看看吧……”金贝贝小声说话，还有点恳求的意味。 应枫深刻怀疑这是金贝贝故意的，可是才六岁多的小孩儿，懂这么多吗？这家的一大一小，是不是都成精了…… “老师……”金贝贝又叫他。 应枫被他叫得心软，发就发吧，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反正他跟金澍之间已经说不清了，他将照片发给金澍，并道：“你爸爸在拍戏，那边信号不好，他说不定要好几天才能看到哦。” “嘿嘿。”金贝贝才不管，高兴地笑起来。 窃喜的小模样，笑得应枫不由伸手去整理他头上歪了的小熊帽子，还揪了揪他帽子上的小熊耳朵。 “应老师！” 应枫回头，成秋儿站在他身后，朝他笑。 “成老师。” “应老师在和学生拍照吗。”成秋儿问他。 “呃，是的。”应枫有点紧张，他不想跟成秋儿再有什么关系了啊…… “应老师，那边有个亭子，往下看，风景特别好。”成秋儿指了指身后高处的一个小亭子。这明显就是要约他去看，应枫只想拒绝。他也并非不会拒绝人，只是成秋儿太有礼貌了，也没提任何过分的要求，他贸然拒绝，反而显得自己有多矫情与小气似的。 应枫不想让小孩看到这些，应下成秋儿，先送金贝贝去睡觉。 金贝贝不高兴地抱着他的腿，应枫蹲下身，哄道：“贝贝乖乖睡一觉啊，睡醒了，老师带你去看小山！” “老师……” “要乖乖的哦。” 金贝贝不情愿地应下，应枫亲眼看他躺下来，看他睡着，又亲手给金贝贝盖好小毛毯，再同林老师说了声，大义凛然地回身而去。 应枫与成秋儿走到她所说的那处小亭子里，应枫深吸一口气，做好尬聊的准备。 谁料这次成秋儿的话多了起来，她刚刚全程目睹应枫是如何哄金贝贝睡觉的，诚心道：“应老师真是个很好的老师，对学生那样有耐心。” “没有没有。”应枫赶紧谦虚。 成秋儿笑，接着又与他聊了些工作中如何教导学生的事，这还算有的聊，应枫没觉得太尴尬。直到成秋儿忽然低头道：“上次回去，我以为应老师会联系我。” “……” 成秋儿抬头看他，认真问道：“应老师，我是哪里令你不满意吗……” “……”应枫升起一股愧疚感，他很想说，你真的特美特好也特别富有啊！没什么令我不满的！可我是个八年来只会喜欢一个人特没出息的gay啊！ 他没说话，成秋儿落寞一笑，低声再道：“我真的以为，应老师会联系我的。” “我——”应枫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一旁有几人大声“啊哟！小心啊！”，他立刻回头，只见就在亭子旁，堆满落地的矮坡上，一个白色的小身影滚了下去。他的心一坠，大步走出亭子，低头一看。 刚滚下去的金贝贝，显然也吓到了。 他瞪着大眼睛，躺在落叶堆里，一脸惊慌。 “贝贝！”应枫叫他。 “哇——”金贝贝回神，大声哭了起来。 第38章 听到金贝贝哭声的瞬间, 应枫难受得头皮直发麻。 小坡还是挺高的，大人下去都得小心翼翼，更别提这么小的孩子是直接滚落下去的。 应枫直接顺着矮坡往下走，有游客担心道：“小心点啊！”。成秋儿也叫他：“应老师！你小心些！”应枫都没听到耳中，他走到一半时, 对金贝贝道：“贝贝不哭，老师来了！” “哇, 疼——”金贝贝哭得特别伤心。 离坡底还有一段距离, 应枫直接跳了下去。 “应老师！”成秋儿大声叫他。 他落到地面, 顾不上一个踉跄，他赶紧上前先将金贝贝小心抱起来，并问道：“哪里疼？贝贝, 哪里疼？” “腿, 腿疼, 哇……”金贝贝大声哭，拼命往应枫怀中钻。 应枫不敢去查看, 怕碰到伤口。此时的他特别镇定，他抱着金贝贝直接起身，坡旁就是石板小道, 他走上小道, 一手紧紧抱着金贝贝, 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给阿姨打电话。 不该如此, 有他家的保镖们盯着, 金贝贝不该能独自跑到这里来。 但现在顾不上这些, 应枫联系上阿姨，话不多说，只说要去医院。 阿姨听到这话，已经有些发慌，匆忙往他们跑来。待见到贝贝在应枫怀里哭，她的脸也白了。应枫不待她发问，先道：“立刻去医院。” “好好好！” 应枫抱着金贝贝大步往景点外走，坐上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他就怕金贝贝的腿断了，小孩的骨头太软太脆。到医院后，医生剪开金贝贝的裤子检查，虽然穿着挺厚的牛仔裤，可也因牛仔裤的材质，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金贝贝的腿上开了好大的口子，两条腿上几乎都是血，看起来太过吓人。 金贝贝哭得已经没劲了，缩在应枫怀里，帽子上还沾着草，时不时说一声“疼”，可怜极了。 医生用药水将金贝贝的腿清洗干净，按了按他的腿，又仔细看他的脚踝，说道：“脚踝崴了，不过不碍事。” “骨头呢？” “没断。” 应枫大松一口气，又追问：“要不要拍个片子？” “不用。”医生说罢，就起身开始帮金贝贝处理伤口。 金贝贝的两条腿都绑上了纱布，尤其是膝盖处，医生交代近期都不能洗澡。金贝贝连喊疼的劲都没了，蔫蔫地缩在应枫怀中。 从医院出来后，应枫抱着金贝贝上了他家的车，阿姨坐在一边抹眼泪。 保镖问去哪儿，应枫道：“直接回南安吧。” 回去的路上，应枫给领导打电话汇报这件事。之前在景点，很多游客都看到了，领导早已知道。这种事说不上来到底是谁不对，毕竟是意外，但是做老师的肯定要担最大的责任。 领导狠狠将应枫批评了一顿，应枫老老实实地挨训。 领导又道：“你先陪着学生回去，回头再好好说这件事。遇到家长，先好好解释，家长有任何不满，你都不能反驳。” “是，我知道。”应枫低落说完，挂了电话。 他低头看怀中金贝贝，腿疼得厉害，浑身又没劲，金贝贝哭不出来，只是可怜地躺在他怀中。 每次被领导训的时候，应枫其实都特别难受。 这是唯一的一次，领导骂他，他觉得自己该骂。 阿姨问他：“老师，我给贝贝爸爸打个电话？” 应枫回神，他点头。 阿姨给金澍打电话，他更觉愧疚。昨晚，金澍还说要注意安全，可他办的都是什么事儿？金澍会对他很失望吧，他没把金贝贝照顾好。 可阿姨没打通，她道：“总是占线。” “可能信号不好。” 阿姨点头，放了电话，轻声同金贝贝说话。金贝贝抽了一声，小手将应枫的手臂抱得更紧。 到了这个时候，金贝贝还这样信任他。 应枫更觉自己没用。 当晚，应枫没有回家。 一来他不放心金贝贝，二来金贝贝今天实在是吓到了，只要应枫一离开房间，他就哭。 应枫根本不敢走。 领导和同事都又给他打了电话，领导问家长与孩子的情况，同事都是在安慰他。再多的安慰也没用，应枫宁愿领导再多骂一骂他。就连成秋儿都发来微信跟他说对不起，他懒得回。其实这件事完全不关成老师的事，但他就是不想回。 再晚些，钱老师小心翼翼发微信告诉他，说游客拍了金贝贝滚到地上，以及他跳下去救金贝贝的小视频发到网上。应枫大惊，他倒不是怕自己被人家骂，此时也来不及担忧自己又出现在网上。 他是不想金贝贝被任何人看到。钱老师又安慰他，说领导知道了，已经安排人去解决。 应枫立刻到微博去搜学校名字，视频已删。 但是现在这个时代，网络发达，网友特别在意社会事件。常常一个视频，一张图片，众人还没弄清楚青红皂白，就已经跟着或怒或骂。这次同样也是，视频被删了，已有很多人冷嘲热讽，更说是学校虐待学生，还说他这个老师如何如何歹毒。 应枫心中难受，他收回视线，再看金贝贝。 金贝贝睡着了，往常都是甜甜对他笑的小朋友，现在皱着眉头在睡觉。 应枫差点没哭，太难受了。 他真的宁愿替金贝贝疼。 手机这时响，他低头一看，是金澍。 他顿了顿，起身去外面阳台上接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金澍道：“我都知道了。” 应枫的一句“对不起”就在嘴边，金澍再道：“没事的。” 从事发至今，应枫一直很冷静。他是成年人，是老师，要对学生，对孩子负责。他不冷静，如何安慰孩子与家长？工作两年多来，他也一直如此。不论网上的金小雨如何，工作中的他一向拥有该有的镇定。 可金澍一句简单的“没事的”说出口，应枫的鼻子忽然就酸了。 “对不起，我没有把贝贝照顾好。”应枫难过道，声音略带哽咽，又急急道，“有人拍了小视频传上网，学校已经去处理了，可我怕有人存了视频！” “我知道，孙校长已经告诉我。视频是我这边的人去联系删除的，你放心，都删了。我也跟孙校长说了，学校不会怪你，没事，真的没事。” “……”应枫一噎，“就是怪我，我没有在想这件事，就是我做得不好。领导应该骂我，罚我，扣我工资。” “没事——好。”金澍也在跟别人说话，说完，他对应枫道，“我现在回来，上飞机了。等我。” 应枫的鼻子更酸，他点头：“好。” 挂了电话，应枫继续去床边陪金贝贝。 阿姨轻声叫他出去吃东西，他无力地摇头。冯蕾蕾也很担心地发微信来问他的情况，他大致说了些，冯蕾蕾想来看金贝贝。应枫拒绝了，毕竟金澍身份特殊，冯蕾蕾也没坚持，叫他注意休息。 哪里休息得了？ 也幸好明天原本就是周末，应枫坐在床边椅子上，几个小时之后，姿势几乎也没有变。 直到天渐亮，外面有鸟叫声，应枫才反应过来，天亮了啊。他直起腰，只觉腰背很僵，很疼。他僵硬地动了动，却听到房门响。他回头一看，金澍站在门外。 他赶紧站起来，却因腰疼，又是一歪。 金澍大步走进来，走到他面前，他不知自己脸上的表情也很可怜。他可怜地看着金澍，小声道：“贝贝夜里睡得还好。” 金澍点点头，先弯腰去看金贝贝。应枫就站在身边，亲眼看到金澍脸上的心疼。 金澍其实十分爱金贝贝，只不过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同。 这样一想，应枫更觉自责。好好的一个孩子，都怪他。金贝贝明明就不愿他跟成秋儿去说话，他还是丢下孩子去同成老师说话，就为了自己那点破面子。他就是直接拒绝成秋儿，又怎么了？！ 金澍小心掀开被子，看金贝贝的腿。 应枫也再看一遍贝贝腿上绑着的纱布，同样再回忆一遍金贝贝躺在落叶堆里哭，与缩在他怀里哭着被医生处理伤口的样子。应枫咬牙，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但房中太安静，金澍还是听到了。 金澍放下被子，回身看他。 “对不起——”三个字说完，应枫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他赶紧低头，转身想出去。 金澍拉住他，应枫抽了一声，压低声音：“真的对不起，都是我没照顾好他。” 金澍绕到他面前，伸手给他擦眼泪。 应枫反倒哭得愈凶，他还要咬牙小声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宁愿替贝贝疼，对不起……” 金澍伸手将他揽到怀中，拍着他的背，轻声道：“好了，没事了。” 应枫用手指去揩自己的眼泪，却根本揩不尽。 金澍又松开他，用双手去擦他的眼泪，应枫低着头，不敢看他。 “真的没事。小男孩嘛，受点伤不算什么。中国不是有俗话，小时候磕着点儿，才能长得更好？” 这种安慰人的话，应枫哪里听得进去？ 金澍只好又再将他拢进怀中，再安慰道：“金贝贝其实特别淘气，你看，等他醒了，他立马就不哭了，也忘了昨天的事。他四岁的时候就断过腿，非要玩滑板，断腿后，也是鬼哭狼嚎。后来好了，照样玩。这就是小孩儿，真不怪你。金贝贝也没有那么娇气。” “这是两码事。” “是同样的事。”金澍轻声道，“并不是你的原因，我知道金贝贝有多不听话。你也是唯一能让金贝贝听话的人，他就是装可怜，想让你心疼他，他故意哭得那么凶。” 应枫着急抬头：“他是真疼！腿上那么大的伤口！他脚还崴了！哪有这样说自己孩子的？” 一抬头，看到近在眼前的金澍的双眼，应枫脑中又是“轰”地一声。被金贝贝的事情刺激得，他现在才想起，金澍刚刚抱了他！金澍还给他擦眼泪！金澍这样近地看他！比上次在内蒙还要近了！ 应枫立即往后退了几步，没话可说了。 “缓过来了？”金澍还问他，还笑。 “……”应枫有些不高兴地说，“贝贝哭成那样，你还笑……” “小孩子，真不能太宠。他在我面前，与在你面前，完全是两个样。他比你想象中的‘坏’很多，也淘气多了。” “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孩子……” “去年他从五六层阶梯上滚下去，没人在身边，他自己就爬起来了，腿上也特大的一个口子。这一次，正是因为有人心疼他，他才哭得更大声。” “他这次是真的很疼！你不用为了特地安慰我才这样说……” 金澍再笑：“你真不用自责。因为你，金贝贝才知道什么叫撒娇。他也不会怪你，他喜欢你还怕来不及。” “……”应枫还是觉得金澍就是在安慰他，明明方才看金贝贝时，金澍脸上那样心疼。 但是金澍这样费心思地安慰他，他到底没有再拼命说“对不起”，说空话没有用，他会好好照顾金贝贝，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他想过后，问金澍：“你是同剧组请假了吗。”金澍点头。 “能在家几天啊？” “两天。” 应枫点着头，轻声道：“只有两天啊……哎，贝贝会想你的。” 金澍也低声道：“拖一天，烧的都是经费，剧组那么多人，要对他们负责。” 应枫表示理解，金澍真的是个很有职业精神的人，其实以他如今在娱乐圈的地位，能做到这样的真的是少数。他却还跟刚出道时一样，严格要求自己。 但他还是很替金贝贝难过：“贝贝真的很可怜。” “以前也有这样的事发生。” “你不能陪他，贝贝是不是很难过？其实我能理解你，但是贝贝真的……唉。” “上次金贝贝摔断了腿，我请了半个月的假回来，剧组拖延半个月的费用，我全都付了。” “啊？”应枫没想到会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这次还要这样，贝贝真的很想你的。”在应枫看来，钱都是身外之物，尽管是一大把钱付出去，可是孩子更重要啊，金澍这次为什么不多请几天假回来陪贝贝？ 金澍朝他笑：“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啊？”应枫纳闷，他怎么知道！ 金澍依然对他笑。 应枫纳闷到了极致，忽然脑中灵光一现。 他似乎懂了…… 第39章 虽说近来, 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些道不清说不明的意味，应枫已渐渐适应。即便刚被金澍抱过，被擦过眼泪，他也仅仅是有一点点紧张，很快就好了。 但是当面被说这样的话, 应枫突然又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金澍的意思是说，有他在, 有他照顾金贝贝, 他就能放心在外面拍戏吗？ 是这个意思吗？ 这个话也太暧昧了吧。 应枫正发蒙, 金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抬头：“啊？” “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啊, 不用不用。”应枫赶紧拒绝。 “你看看你的衣服。” 应枫低头一看, 他不巧穿的也是白衣服, 上面也沾染上了很多灰与血，的确很狼狈……可是在人家洗澡, 这也太—— 金澍索性直接拉过他的手腕，将他往外拉：“洗个澡，吃饭。阿姨说你一直没吃饭。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放松。” “我不饿, 要不我回趟家, 过会儿再来？”应枫还在挣扎。 金澍停下脚步, 看他：“就当陪我吃饭。我也没吃。” “……哦。” 金澍再对他一笑, 应枫被笑容瞄准击中, 晕乎乎地去洗澡。阿姨找了一身金澍的新衣服与新毛巾, 递给他，又在浴室里给他放水，他特别不好意思，不停道“谢谢”。 金澍回来了，阿姨的心也定了，脸上也总算有了笑容，她道：“老师，你别同我客气。我在给你炖鸡汤，洗好澡出来喝。” 金澍家这个房子，一百平出头，卧室一般大小，客厅也不大，浴室倒是很大。里面有个很漂亮的浴缸，应枫原本打算冲冲就好了，可阿姨给他在浴缸里放好了水。他只好小心翼翼迈脚进去。 脚底板刚碰到温度适中的水，他就舒服地叹了口气。 等他整个身子都躺进去，被温水包围，他僵硬的身体也才缓慢松下来。 从看到金贝贝滚下去到现在，哪怕是金澍回来了，他也一点没有真正放松。 躺进浴缸的瞬间，他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需要泡个澡，金澍是正确的。他看头顶的灯，也总算有脑子想其他的事。他现在跟金澍到底算什么哦？都是成年人了，应枫也不想自我欺骗，都抱过了，眼泪也擦过了，暧昧的话也说过了，不能再是普通老师与家长的关系了吧？ 可是应枫还有很多困惑与疑问。 只是贝贝如今受伤，顾不上，也没心情。应枫暗暗想，等贝贝身体好了，他要大胆地跟金澍说这件事。他已经在想该如何开口，甚至幻想再给金澍表白，当年那股傻愣愣的冲劲莫名其妙又不知不觉地出来了。只是无论如何想，也想不到合适的措辞与开场白，温水又太舒服，浴缸大小也适宜。 渐渐地，他睡着了。 似乎还做了梦，忽然梦里有人猛敲他的门，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果然有人在敲浴室的门。 “应枫？”是金澍的声音。 “来了来了！”应枫赶紧起身，擦干净身子，再穿上新衣服。金澍比他高十几公分，看似还好，但他是个书生身材，因此金澍的衣服套在身上很大。但他好歹也一米八，也还没大到需要卷袖子与裤腿的程度，他原想照照镜子，镜子上都是水汽。 他也顾不上再看，打开门就出去。 哪料金澍就站在门口，两人又打了个照面，鼻尖差点就贴上。 “呃。”应枫赶紧往后退一步。 金澍却一点也不慌张，站在原地，看他，并冲他又是一笑。 “……”应枫被他看得慌忙道，“衣服有点大啊，呵呵……”他干笑。 “很好看。”金澍却认真道。 应枫脸又红了，庆幸是刚洗完澡，看不出来。 他们俩坐到餐桌旁，阿姨刚好将砂锅端来，揭开盖子，一阵香味。 是用人参炖的鸡汤，其中还有松茸以及红枣与莲子。阿姨想帮他们盛汤，金澍道：“阿姨你去歇着吧。” “行，我去看贝贝。”阿姨也不勉强，放下勺子就走。 应枫还没从“很好看”三个字中回神，只看金澍拿起汤勺在盛汤，他也尚未意识到什么。直到金澍将那碗汤放到他面前，他又蓦然回神：“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金澍又将汤碗往他推了推，他只好再去抢汤勺，“我给你盛汤！” “快吃吧。”金澍摇头。 金澍就连摇头都那么好看！ 应枫闷头喝汤，喝得一干二净。他刚暗自松口气，碗又被人拿走了。他赶紧抬头：“我自己来啊！” 金澍又给他满满盛了碗，刚刚那碗只有汤，这碗里还有鸡腿和松茸、红枣、莲子。 “都吃了，吃完吃饭。”金澍再将碗放到他面前。 “……”应枫不紧张了，他看着堆得满满的一碗的汤，不乐意地小声道，“我不喜欢吃莲子啊，苦。” “莲心都去了。” “可是——” “对身体好。” 应枫长叹一口气，只好埋头吃，可还吃得不情不愿的，用勺子先将莲子给撇到一边。 金澍看得暗笑。 应枫也是真的饿了，鸡汤将饥饿的感觉全都勾了出来。他喝了汤，又吃米饭，吃菜。正是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本该吃早饭，但他们两顿没吃了，阿姨便准备了许多。肉有，蔬菜有，米饭有，粥也有，随他们挑。 吃饭间隙，他抬头看，金澍应当也是饿了，也在吃饭。 他好奇问道：“你不减肥啦？” “最近在演大侠的中年时期，不需要清瘦了。” “哈哈。”应枫笑出声，搛了块排骨到金澍碗中，“多吃点肉，你身上都能摸到骨头啦！吃啥补啥。” “你摸到了？”金澍问。 “你刚刚抱我的时候，我碰到了啊……呃，吃饭，吃饭！”应枫埋头吃饭，金澍笑出声。 应枫有些生气地抬头，至于笑他吗！ 可是金澍笑得好好看啊，而且是这样开怀的笑，更好看了！他立刻很没出息地又不气了，反而也跟着笑。 吃完饭，应枫继续去陪金贝贝。金澍倒也没劝他，金澍在外面跟阿姨说话，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阿姨道：“应老师把贝贝哄睡着了，我在远处亲眼看着的。阿达他们，先生你也知道，长得高高大大的，孩子们怕他们，有个孩子都被吓哭了。我就没敢让他们靠近，也怨我，我看贝贝睡着了，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贝贝不见了，问了老师，老师们谁也没发现，后来听到远处的声音，我追过去，就……都怪我。” 金澍一一听了，这事严格算起来谁也不怪，怪金贝贝又坐不住，乱跑。金贝贝从小就淘气，连他也不怕，的确只有应枫能治。但是阿姨与保镖都是受雇于他，发生这样的事，他肯定是要罚的，扣了一个月的工资，他们也没二话，都觉得应当的。 阿姨同他又详细说了医院里的情况，都说得差不多了，才道：“您也劝劝应老师睡一觉吧，这事还真的怪我，不怪他。他吓得到现在没合过眼，就刚刚吃了一顿。您是不知道，他在医院里，抱着贝贝时，脸色发白，却还是很镇定。回来的时候，车上，他们校长骂他了，他难过成那样，也一句没回，都怪我。唉。” “他怎么会愿意。” “鸡汤能安神，又泡了个澡，老师还是睡一觉的好。”阿姨还在嘀咕。 金澍起身走到金贝贝卧室外，往里一看，应枫到底是趴在床边睡着了。如阿姨所说，鸡汤本就能安神，他泡完澡，身上本就发软，再吃了一顿饱饭。金澍回来，最后的担心也没了，可不就立刻睡着了。 “哪能这样睡哦。”阿姨小声道，“我去叫醒他，得躺床上才成。” 金澍先走进去，小声叫他：“应枫。” 应枫睡得很沉，完全没听到。 金澍弯腰，一只手臂穿过他的腿弯，另一只手臂揽住他的后背，直接将他抱起来。金澍回身，阿姨站在门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也看阿姨。 阿姨立刻让开，到隔壁金澍的卧室给他把床褥铺开。 金澍走进去后，小心将应枫放到床上。应枫在睡梦中，触碰到柔软的被子，自然而然地就往里侧一滚。金澍轻笑出声，弯腰再将被子给他盖得严严实实。 阿姨还在一边看着，金澍又看她。 阿姨赶紧回神，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应枫睡觉时喜欢将整个人都埋进被子中，如今即便是睡梦中，他也不由往被子中钻。但因到底是梦中，钻到最后，还留两只眼睛在外面，却是乖乖闭着。 金澍弯腰将被子往下扯了扯，怕他不好呼吸。 他刚扯下，几分钟后，应枫又钻了进去。 金澍好笑摇头，再检查了遍，双层窗帘的确拉得好好的，没有一丝光透进来，他才走出卧室，轻声关上门。 金澍走回金贝贝的卧室，阿姨问他：“您不歇歇？” 金澍面上也全是疲惫，但他常年高强度地工作，早已习惯，他摇头：“你去歇会儿吧，我看着他。”“我也不困，我再去做些吃的吧，中午应老师醒来也要吃的。” “好。” 阿姨起身出去。 金澍坐在床边看金贝贝。金贝贝受伤，金澍当然心疼。但他安慰应枫的话也的确没有作假，男孩子本就不该娇气。有应枫惯着，金贝贝才这样。就说当初，金贝贝跟班里同学打架。应枫一定很心疼吧，其实金贝贝真的不在意没有妈妈的事。 从他懂事起，金澍就告诉过他，他没有妈妈。 但是他不比任何一个小朋友差。 他的儿子必须要勇敢，要自信。金贝贝也的确如此，只是谁让他长了张欺骗人的天使面孔。要金澍说，当初惹怒金贝贝，使得金贝贝跟同学打架的原因，与其说是那番话，不如说是同学嘲笑他的语气。 人小心大呀，不服气得很，拳头决定一切。 不过金贝贝喜欢应枫，也的确是真心实意。 金澍原以为，世上没人能治得了他呢。 金澍想到金贝贝冲应枫撒娇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不由又挑起嘴角。 他刚笑，手边的手机亮。 他看到来电，面露不耐，直接摁了挂断。 对方也没有再打来。 他脸上的笑却没了。 第40章 大约十点时, 金贝贝醒了。 腿上有伤，肯定是疼的，他脸上的痛苦也做不了假。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睡前就在视线中的老师不见了！ “哇——”他立即扯开嗓子开始哭。 “行了，哭什么, 眼泪都没有。”金澍揭穿他。 金贝贝立即停止哭声，并抽了抽鼻子, 转过脸, 看他亲爸爸：“怎么是你呀。” “你哭得那么可怜, 我能不回来看你吗。” “我要老师！不要坏爸爸！”金贝贝虽这么说，但看到爸爸自然还是很欢喜的，他没有再闹, 而是乖乖看了金澍几眼, 又问, “老师呢？是不是回家啦？”说到这儿，倒是一副要真哭的模样。 “他在隔壁睡觉, 他守了你一夜。” 金贝贝高兴地笑了：“老师最喜欢我。老师也要休息的！老师睡觉，不打扰他！”反正只要应枫不走，他如何都好。 金澍笑了声, 问他：“还疼不疼了？” “疼！” “该。说过多少次, 不要淘, 忘了你小时候摔断腿的事了？还有上次从楼上滚下来的事？” “哼！”金贝贝生气。 “阿姨他们都不知道, 你自己告诉我, 怎么摔的？” 他这么一问, 金贝贝立刻又噘嘴，伤心道：“老师要结婚了……” “……”金澍有些无言以对地看着他。 金贝贝却真的很伤心了，认真道：“一个很漂亮的阿姨，也是老师，我听到老师叫她‘成老师’，他们在一起说话，特别高兴的。我不想老师结婚，我就偷偷去找老师，不小心就掉下去啦……” 金澍想到上次应枫说相亲的事，应该就是这个老师？ “爸爸，你不能同老师结婚吗？”金贝贝虽然人小鬼大，但同其他孩子一样，有些事还是无法了解的，例如结婚这件事，“结婚了，就能住在一起了！我就能天天和老师在一起了！”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金澍表扬。 “哼！”金贝贝还得意上了。 “我的确想和他结婚。” 金贝贝的眼睛一亮。 “这件事需要你我一同努力。” “嗯嗯！”金贝贝立即点头，一副坚决不会拖后腿的模样。 金澍笑着揉揉他的卷毛：“不能同他说这件事。” “为什么？我不能直接问老师吗？老师很喜欢我的呀。”金贝贝继续得意。 “你问了，他就不喜欢你了。”金澍吓唬他。 再聪明的小朋友也经不得吓，金贝贝嘴巴微张，老实道：“那我暂时可以和你拥有这个小秘密。” “你还和谁有多少小秘密？” “哼，不能告诉你。”金贝贝“哼”完，又问道，“爸爸！你看到我和老师拍的照片了吗！” “看到了。” “我最喜欢老师！老师也最喜欢我！” 金澍被他逗笑，不过金贝贝和应枫拍的那张照片的确很可爱。很显然，金贝贝亲他的脸，应枫一点儿没想到，眼睛睁大，一脸惊诧。金贝贝只拍到了半张脸，却能看到弯弯的眼睛，头上还正好戴了个小熊的帽子，当真笑得似偷吃到蜂蜜的小熊。 只是，他还没亲过，就被儿子抢了先？ 再看金贝贝依然得意的小模样，金澍决定再教育他几句，阿姨欲言又止地进来了。 “怎么？”金澍看她。 “先生，那个……贝贝他伯伯来了……” 金澍脸色一冷：“赶出去。” “他带了好些东西来……身后还有帮手。”阿姨说得很有些忐忑。 空气突然压抑，就连一向胆大的金贝贝都不敢说话，金澍沉默片刻，起身往外走去。 “阿姨……”金贝贝小声叫她。 她苦涩一笑：“阿姨陪你啊。” 应枫睡得特好，他醒来时，身上轻飘飘的，舒服得只想伸懒腰，这是睡眠质量特别好时才会出现的状况。刚醒来，也的确还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哪儿。 贴着面颊的被子的触觉是陌生的，可是鼻尖的味道有些熟悉，他回头看了眼，什么也看不到。 他伸手出去摸了摸，没有摸到自己的手机。随后他才慢慢想起来一连串的事，他明明在床边陪着贝贝呀！ 他赶紧坐起来，摸了半天，摸到一个台灯，打开灯。 再一看室内环境，联想到熟悉的味道。 这是金澍的卧室吧！ 这是金澍的床！ 天呀！ 他立刻跳下床，本想跑出去，又怕动静太大。他没找到拖鞋，只好光脚，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往卧室门口移。移到门口，他又小心再小心地打开门。门打开后，他探出看了看，隔墙后的客厅里似乎没人。 他走出卧室，先去隔壁的贝贝的卧室，门紧紧关着。 他正纳闷，忽然，餐厅方向响起一道极力压制却还是传来的熟悉声音：“那又关你什么事？！” 应枫一愣，赶紧贴到墙上，不敢再动了。 “爸爸是真的担心贝贝，你不能总是不让他见贝贝，你也偶尔回家看看。” 金澍冷笑：“他想见金贝贝，自己来见。他自己干了那些破事，没脸见，还嫌我跟金贝贝丢脸，怪谁？” “他从来也不是这个意思。” “哪天，他把金贝贝的名字迁到他的户口本上，他就是把金贝贝带回去养，我也绝不说二话。但他敢吗？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敢认，更遑论孙子？” 另一人沉默。 其实应枫已经听出来另一人是谁，是金嘉月。 金嘉月的声音，辨识度很高，很冷，很淡，听过很难忘记。但是此时他们俩说话，一向很冷静的金澍竟然那样暴躁。而看似冷冷清清的金嘉月，竟然也有些急切。 趁他们安静下来，应枫贴着墙缓慢往他出来的卧室移，他们俩却又开始说话。 “爸爸也想来看贝贝，他听说贝贝摔伤了，一夜没睡。但他拉不下来脸。”金嘉月道。 金澍再冷笑。 金嘉月叹气：“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我身体又不好，也活不了太久，没准明天就死了，爸爸以后还要靠你。”他将“明天就要死了”这话说得就如同吃饭一样平常，听得应枫有点毛毛的。 金澍直接嘲讽：“他就是上天下地也不会让你死，你是他的命根子。” 金嘉月再沉默，许久才道：“陈年往事，说来说去也没有意义，是我们不对。但是，葭月，我毕竟是你的哥哥，我也是贝贝的伯伯，我只希望你和贝贝能过得开心。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不好吗？” “你让他自己来跟我道歉，只要他敢跟我道歉，我就敢原谅他。” “……你们俩，真的是……” “你也知道他做不到，所以免提。” “爸爸是不对，他不该那样对你，更不该那样对贝贝。但自打贝贝出生后，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他不是再也不说了吗？他也不会再让你给贝贝找妈妈。他想弥补的，他——” 金澍更为不耐烦：“还有没有事？没有就走。” “那我总能看一眼贝贝吧？我很担心他。我给他带了很多玩具，还有书。” 金澍似乎默认了，传来脚步声。 应枫正发呆，金嘉月叫金澍“嘉月”？？这是什么意思啊？ 听到脚步声，他猛回神，他赶紧要溜，却已经直面他们俩。 金澍和金嘉月两人站在一起，冲击感是很强的，两人都太好看了。 应枫尴尬笑：“我，我睡醒了，想看贝贝……” 金嘉月看了他几眼，突然回头对金澍说：“你也算是得偿所愿。” ？？？应枫觉得莫名其妙，金澍却不满皱眉。 金嘉月已经往他走来，到了面前，金嘉月开口道：“又见面了，应老师。” “你好……” “我想看看贝贝，可以吗？” 问他干吗？他只是个老师啊！应枫赶紧看看金澍，金澍眉头紧皱。金嘉月又道：“应老师是不是认识冯蕾蕾老师？” 应枫大惊：“那是我师姐！”他一想，“哦！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心理老师！” 金嘉月露出清淡笑容：“冯老师提过我？是，我就是，我——” 金澍似乎不想让他们多说话，打断：“要看就进去，不想看就赶紧走。” 金嘉月“呵呵”笑了声，对应枫道：“不知道吧，其实他的脾气真不好。演员当久了就爱演，千万别怕他。也要多谢你，他还要面子，否则他会要我直接滚的。” “你——”金澍不满。 金嘉月摇摇头，推门进金贝贝的卧室。 应枫依然有些尴尬地看向金澍。 金澍也看他，问他：“你怕我吗？” “……” 金贝贝不怕金澍，也不怕他，倒真的是有点怕金嘉月的。 但很显然，血缘关系骗不了人，金嘉月来看他，他也很高兴。 金嘉月坐在床边跟他轻声说话，应枫不知道他们金家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从他一个只听到只言片语的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金嘉月是真的很喜欢金贝贝。 金嘉月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冷，从里到外的冷。金澍也冷，但起码是绅士的，也可能真的是做明星做久了，自然而然就能露出最适宜的笑容。金嘉月却似乎谁也不顾，他不在意任何人，也不讨好任何人。哪怕笑，也是冷冷的。 但他在跟金贝贝说话的时候，笑容真的是由心而发，眼睛一直弯着。 应枫没进去，站在门边看他们俩说话，金澍就站在他的身边，也看他们俩。 应枫想到金嘉月说什么活不了多久的话，再看金嘉月偏白的脸，暗自猜测金嘉月应当是有什么病？ 他也不敢多问，再偷偷看金澍，金澍依然皱着眉。 应枫有点心疼。 金澍早年的形象是有些叛逆的，也很随性。十八岁复出后，人突然就渐渐成熟起来。如今的明星喜欢给自己建人设，反正明星只是一份工作，大众想看什么，哪个人设容易红，就表演出什么。 而金澍，似乎真的只是自己想表现出什么，便演出什么。 这几年来，金澍一直沉稳、冷静，发展又是稳步向上。 应枫忘了，金澍才二十四岁，比他还小两岁。这个年纪，很多人才刚从电影学院毕业，才刚开始进这个圈子，还很生涩。 金澍已经整整待了八年。 金澍应当是已能熟练玩转这个圈子内的所有规则，游刃有余。 而且金澍的克制能力太强了。 金澍似乎不需要任何人去担心，包括他们粉丝，曾也有其他人家的粉丝羡慕他们，说他们不用替金澍操心任何资源与人脉的事。金澍总是自带资源与人脉似的，从不缺好代言与好剧本，而他们粉丝只要跟着摇旗助威呐喊就好。 金澍一直是这样的形象，这阵子现实生活中接触以来，金澍也一直这样有担当。 金澍还帮他解决过好几件事，也总是很关心他。 应枫真的忘了。 直面金澍与家人吵架，以及这副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的面容后。 应枫忽然又想起当年那个孤单唱歌的少年。 虽孤单，却真实。 如今的金澍站得这样高，是不是其实也并不快乐？ 应枫有点羡慕金嘉月，因为他能跟金澍吵架，他能看到金澍真实的一面。 他也想。 而他站在这样的金澍身边，突然一点也不紧张。 因为此时的金澍和他一样，只是一个会生气、会吵架，会皱眉的普通人。 而不再是后来令他陌生却又心向往之高坐云端之上的人。 第41章 看过金贝贝, 金嘉月走了。 走前，他问：“不送送我？” 金澍无动于衷。 他又点头：“也是，你的身份总要小心些。”他又看应枫，“应老师送送我吧，我们聊聊, 可以交换个手机号码——” 金澍不乐意道：“我送你下去。” 金嘉月对应枫笑：“你看，对他就得用激将法。他不让我跟你说话, 怕什么呀, 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还走不走？！”金澍被他惹怒。 金嘉月笑了笑, 对应枫道：“应老师再见，我先走了。” “再见……”应枫被他们的对话说得很懵，他目送金澍不情不愿地送金嘉月下楼。他其实很佩服金嘉月啊, 三言两语就能将这样一个陌生的金澍给激出来。金嘉月却一直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金澍下楼送金嘉月, 应枫进去看金贝贝。 金贝贝自然受了影响, 他小声问：“老师，我爸爸送我伯伯下楼啦？” “是呀。”应枫坐到他身边, 想问他要吃些什么。 金贝贝却又小声对他说：“老师，伯伯每次出现，爸爸都要生好几天的气哦。” 这样的事, 到底是人家的家事, 应枫其实不该听。但应枫要承认, 他很想听, 倒不是八卦, 而是他很担心金澍。 金贝贝其实是个口风很严的小朋友, 毕竟他爸爸是明星，他从小就被教育要谨言慎行。但他也是真的把应枫当作了自己人，爸爸都说了，他们要结婚了。 金贝贝继续道：“要是见到爷爷的话……爸爸还要偷偷打拳出气！” “那等下，贝贝乖乖的，好不好？” “我一直很乖的哦。”金贝贝认真对应枫道，“爸爸不让我见爷爷奶奶和伯伯，但是他们其实对我很好的。暑假的时候，爷爷还送给我一匹小马！爷爷奶奶家外面有好多叔叔看门哦，奶奶身体也不好，但是奶奶每次都会亲手给我做好吃的。爸爸知道后，立刻从拍戏的地方赶回来，把我带走了，然后爸爸又和爷爷吵了一架，爸爸又打了一夜的拳。” “……” “老师，你能不能劝劝爸爸呀？” “啊？” “我不希望爸爸每次都这样不高兴，虽然他是坏爸爸，但是我还是希望他能高高兴兴的呀。我现在也很听话的，爷爷再给我打电话，我都不接的哦。”金贝贝说得还有些自得。 应枫摸摸他的头，问他：“是不是还很疼？” 金贝贝其实原本是打算撒娇的，但家中气氛目前很紧张，他人虽小，却感受得到，不想惹爸爸不高兴。他乖乖道：“疼的，但是老师不要担心哦，没关系的。” “贝贝，都是老师没有照顾好你，老师给你道歉。” 金贝贝一愣，赶紧道：“不关老师的事呀！是我自己不听话，偷偷跑过去。爸爸已经教训过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他说完还道，“老师，阿姨说因为我，你被学校里的校长批评了，我要和老师说对不起。” 应枫被他这话说得心里又是一软，他暗叹口气，往金贝贝又靠近一些，将金贝贝揽进怀里。 金贝贝埋在他怀里笑：“老师，你身上香香的，和爸爸的味道一样哎！” “……是吗。” “老师，你也做我爸爸吧！” “……”应枫不知该如何回答。 “金贝贝，你又胡说什么呢。”金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金贝贝偷偷看他一眼，似乎还在怕他不高兴。他“哼”了声，到底惦记着“爸爸刚见完伯伯，又吵架了，也很可怜”，他很“宽宏大量”地没反驳坏爸爸，而是又往应枫怀中埋了埋。 应枫看向金澍的脸，想极力从他看似平静的面孔中找出真实情绪。 但金澍很平静，应枫还记着金贝贝的话，认为金澍是不想在他面前展露真实情绪，有些失望。但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资格去失望？ 阿姨正巧也走了进来，手上托着托盘：“贝贝，吃饭啦。” “我要老师喂~”金贝贝撒娇道。 金澍看他一眼，他委屈低头，应枫赶紧道：“我喂，我喂。” 金贝贝“懂事”道：“老师，贝贝自己吃饭，你和爸爸去说话吧，我没事的！” 应枫再看金澍，他确定要跟自己说话吗？ 金澍却也在看他。 应枫到底起身，走到门边，金澍转身往外走去，走到他卧室连着的阳台上。阳台上的帘子自是拉着的，阳台上有两张椅子。 金澍将其中一张往外拉了拉，拉到应枫面前。 应枫也没客气，直接坐下，再看金澍坐在他对面。 金澍低头大约一两秒，抬头看他，有些自嘲地笑：“见笑了。” “没，没有！”应枫说完，怕金澍不信，再道，“真的，反倒是我该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听的，那会儿刚好醒了，我是打算去看贝贝的……” “早在地震前，你就跟我提起过他，因地震将这事忘了。那天我并非刻意挂你的电话，只是因为突然地震，信号断了。” “没事的！”应枫听说金澍那天的确没生他的气，他也松了口气。 “金嘉月是我的哥哥。” “……”应枫没想到，金澍真的跟他说了这些本不该同他一个外人说的事。 “是我亲生哥哥，金澍是我的艺名，我自己取的。我的中文名叫金葭月。他是正月出生，叫嘉月，嘉言懿行的嘉。我是农历十一月出生，是葭月，蒹葭的葭。我很讨厌这个名字。我们俩的关系，如你刚刚所见，并不好。我跟我爸关系也不好。我小时候在椰维尔长大，十六岁前几乎没有回过国。六岁之前，每逢国内夏天，金嘉月都会去椰维尔，小时候我们关系其实很不错。”金澍说到这儿一顿，顿了几秒才又道，“因为一些原因，后来再放暑假时，他也不再过来。” “哦。”应枫顾不上惊诧，只是很认真地听着，金澍的语气平静到令人有些难受。 “你可能也有所耳闻，我的任何求学经历没人能够查到。”“啊，是的。”应枫没想到金澍连这个都要告诉他，他都蒙了。 “因为我从来没去学校上过学。” “啊？！”应枫真的惊了。 “我有很多家庭教师，什么学科都有，也什么都要学。小时候，我以为这样才是正常的。金嘉月比我大两岁。”金澍难得一笑，“他和你一样大，只不过比你大六个多月。” 应枫没想到金澍还记得他的生日呢！还知道他的年纪！ 金澍又道：“我六岁时，他八岁，他读一年级，再去椰维尔看我，提到上学的事，我才知道，原来小孩子是要上学的。我也才知道，有学校这个地方。我和金嘉月打了一架，他被我揍得不轻，都流血了。我爸来接他，也把我揍了一顿，我又跟我爸打了一架，当然，当时打不过他。”说到这儿，金澍还一笑。 应枫却听得心都落了下去，满心的心疼。 “后来他再也没有来过椰维尔，我也慢慢发现很多不对劲的事。椰维尔并不知名，是个很封闭的地方，很少有外人去。我住的地方很大，也很漂亮，是个庄园，什么都有，我甚至可以在家里骑马。但是再大，我也是被关在里面的那个人。很可笑的是，在我小的时候，我甚至不知我是被关着的。” “……”应枫不知还能说什么。金澍的声音依然很平静，他却很想哭。 难以想象，一个孩子，被关在那所谓的很大的家里，过了十六年，怎么过来的？ 金澍的爸爸又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 按金澍这个说法，他们家真的很有钱啊！可是为什么金澍回国，十六岁的时候，还要在外面唱歌赚钱！ 这家父母太不是个东西了！ 应枫特别生气。 不想要孩子，像他妈妈那样，找个好人家，送出去抱养好了。没送给别人，为什么不好好养？ “我和他吵架，对我爸，以及他，言语都有不敬，可能又令你失望了——” 应枫立即打断他的话：“不！没有！” 金澍抬头看他。 “他们活该！” 金澍好笑：“你还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就是活该！” 金澍又觉得好笑，同时心中也微酸。他其实原本并不想同应枫说这些，谁也不希望在心爱的人面前丢脸，他也希望自己是完美的。可也是很奇怪，突然就很想将这些话从未有人听过的话说出口。 说出口的同时，他想过，应枫也许会对他失望。 但他没想到，应枫竟然是这样的回应。 应枫认真道：“每个孩子都是珍宝，既然决定养育，就一定要好好对待。哪怕是亲生父母，如果不能珍惜自己的孩子，那也是恶毒！换言之，即便不是亲生父母，只要珍惜这个孩子，那孩子必也要将他们视若自己的亲生父母去对待。” 金澍仔细看应枫，应枫的眼圈竟然还红了，是为他难过吗？ 金澍依然觉得好笑，不是笑应枫，而是笑自己，笑他爸和金嘉月。他们谁也没想到吧，世上真有人会为他金澍而伤心、难过。 他们不当一回事的人，也是会有人在意的。 才这样，应枫眼圈都红了，若是将自己与金贝贝真正的出生原因说出口，应枫怕是得为他们哭一天吧？真不是夸张，他相信应枫当真能做到。金澍暗自叹气，有时也很奇怪，其实他真不想与应枫说这些，毕竟是丢脸的事。 自己暴躁的一面被他看到，恨不能遮掩。 可是应枫这个人也真的很神奇，他静静看着你，你看着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就将心中话说出口。不过言至此，金澍决定打住，不想看应枫为自己哭。应枫可以被他感动哭，也可以因他高兴而哭，却不能因为这些糟糕的事哭。 金澍暗吸一口气，不由伸手去摸应枫的眼睛，并柔声道：“你的性格这么好，一定有很爱你的爸爸妈妈。” 温柔的父母，才能养出温柔的孩子。 不像他的那个爹，只能养出虽风格截然不同，但同样神经病的金嘉月和自己。养得精心与否，并无差别，反正都是神经病。金嘉月甚至比他还不正常。 应枫听到金澍这番说辞，不敢再说自己的真实家庭情况，他怕戳到金澍。 他的睫毛有些湿，金澍的手指缓缓从他睫毛上抚过，他不由闭上双眼，金澍小心翼翼将他睫毛上的湿意都给抹去。 应枫还闭着眼睛，金澍又道：“你听到了多少？” “我，我从他提到你爸爸想看贝贝开始听的。” “那你听到他说我爸让我给金贝贝找妈妈的事？” 应枫的眼球原本在转动，睫毛也在微微颤动，听到这句话，他的眼球都不动了，眼皮变得特别平静。 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出口了！ 偏偏金澍说完，又不说了。 应枫暗自攥紧手，咬咬牙，终于小声问道：“贝贝摔伤了，他妈妈不来看看他吗……” 金澍还是不说话。 应枫小心睁开眼睛，眼皮刚掀开，他就看到金澍在微微对他笑。 他反而更紧张了。 正是最紧张时，金澍对他道：“金贝贝没有妈妈。” “啊？” “他是代孕的。” “……” “虽然他的出生有些意外。”金澍缓缓道，“但我会好好对他，养他长大，做一个负责任的好父亲，做一个不会让他失望的爸爸。” 应枫却在听到金贝贝是代孕的那句话时，就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金澍再说什么，他通通都再也听不到。 他怎么也没想到金贝贝是代孕出来的，毕竟在国内，这事并不合法，如果去国外代孕，要花很多很多钱。这是件并不常见的事，他根本想不到这一点。 而金贝贝是代孕的？！ 金贝贝没有妈妈？！ 金澍没有什么女朋友？也没有什么前妻？ 金澍可能真的不是直男？ 冯蕾蕾说的，金澍在追他，真的有可能是真的？ 太多疑问、惊喜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瞬间涌入心间，他一时间实在回不了神。 “应枫。”金澍叫他。 他同样没听到。 金澍直接用手指揉他的眉头，应枫艰难回神，抬眼看到金澍笑看他的眼神。 他的心又一漏。 太过惊喜，他简直不知该怎么办了，此时脑袋才是真正的乱。 他忽然起身。 金澍也跟着起身。 “怎么了？” “我——”应枫的心跳都忽然加快，他“我”了会儿，终于道，“我先回家了！” 金澍眼中微光一闪，也未阻止，只说：“那你去跟金贝贝说一声吧？” “好，好。”应枫转身就匆匆去金贝贝的卧室，他要回家好好想一想！他要赶紧走！ 他走到卧室门口，金贝贝看到他，立刻高兴道：“老师！” 见金贝贝这样高兴，应枫又不好意思说了，可是他现在真的特别乱啊！他想了想，到底还是道：“贝贝，老师要回家啦。” “啊？”金贝贝一愣，再看站在应枫身后的金澍。 金澍深深看他一眼，金贝贝秒懂，他本来也的确难过，这下嘴巴一瘪，眼泪立刻冒出来，可怜道：“我不想离开老师。” “……” 金贝贝哭声变大：“老师不要回家好不好，好不好啊……” 金澍严肃道：“老师一天不回家了，金贝贝听话。” 应枫听罢，立即点头：“是啊，贝贝，老师要回家有些事……” “呜……”金贝贝哭道，“那老师回家一下下，再来啊。” “……” 金贝贝哭着就要往床下跳，可他腿上有伤，碰到又是一阵疼。应枫吓得赶紧扑到床边：“贝贝，你小心啊！” “老师，我好可怜的。爸爸又要走了，老师走了，没有人管我了，呜……这几天又不能去学校，老师……”金贝贝埋到他怀里哭，这也是金贝贝的真心话，金贝贝并未骗人。 应枫被他哭得又是心绞痛。贝贝受伤，本就是因为他，他真看不得孩子哭成这样。应枫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他下意识地回头看金澍。 金澍没说话，倒是阿姨道：“老师，不如你在家中住几天吧。唉，贝贝他爸爸后天又要去拍戏了，贝贝一个人在家……老师，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但是，唉……” 应枫本来就心乱，被这小的哭得只有更乱的。阿姨又说这些话，他再看金澍。 金澍反倒说：“没事的，不用惯着他。” 金贝贝哭得更伤心。 应枫愈发难过，直接就道：“那我回家拿些东西……” “老师！”金贝贝立刻抬头，“贝贝好喜欢你！” “老师也喜欢你呀。”应枫爱怜地摸摸他的头。 “那老师拿了东西快快来哦，贝贝等老师吃饭！” 话是自己说的，应枫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他点头。 说罢，应枫就起身准备回家，金澍却要陪他。 应枫赶紧拒绝：“会被人看到的！” “不会。”金澍说得笃定。 应枫特怕他跟冯蕾蕾撞上，他想着说辞，可金澍已经拿上车钥匙先出门了。 应枫糊里糊涂地跟着出门。 直到上了车，他也不明白，怎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呢？他不是和金澍在聊一些很深层次的家庭、伦理问题吗？他们都很感伤啊……然后他不是决定回家好好想一想吗，怎么就变成回家收拾东西了？ 第42章 车上, 应枫拼命给冯蕾蕾发微信，问她在不在家，冯蕾蕾始终不回复，他又不好直接打电话。 此时，事情似乎愈发明朗, 但他反而愈发紧张，更不敢看金澍。 金澍倒跟没事人一样, 等绿灯的时候, 还问他：“和谁说话？” 应枫老老实实汇报：“跟我师姐说话……” “你师姐也在家？” “我不知道呀……” “我车后面有些护肤品和包, 衣服也有，都是女孩子用的，是品牌方送的, 正好给你师姐。” “不, 不用啊！” “没关系。”金澍说完, 绿灯亮了，金澍继续开车。 应枫却琢磨着一段话, 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我自己上去就好了……” 金澍看他一眼。 他再道：“师姐看到你, 不太好……” 正好又是红灯, 金澍再看他, 脸上一副“我很丢脸？”的表情。应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错没有, 可是目前, 他们俩还不是那什么关系啊！ 应枫好气, 气自己，他决定了，等贝贝的伤好了，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同金澍说清楚！ 也正在此时，冯蕾蕾终于回复他了。冯蕾蕾说她跟凯哥在外面吃饭，问他有什么事。 应枫再看金澍，还是那副表情，他很无奈地说：“师姐不在家，你和我一起上去吧……就是你得戴好墨镜和口罩啊。” “好。”金澍似乎满意了一些，但脸上还有些不高兴。 应枫暗暗松口气。 突然发现，这个大的，其实也不好哄？ 但他莫名地，竟然也很开心？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是不是真的快要跟金澍谈恋爱啦？ 他愿意哄金澍的。 他愿意金澍也对他生气，对他展露真实的情绪，他想看所有人都看不到的真正的金澍。 到楼下后，金澍非要将后备箱里的东西给拎上去。应枫怕他被人看见，先将他赶进楼道，他去后备箱中拿东西。 他都看晕了，后备箱里的东西也太多了。他随手拿了个纸袋子，金澍不满意，要出来自己拿。他才又多拿了金澍指定的几个，就这样，金澍还不满意，嫌太少。 应枫无奈道：“师姐会吓到的……” “还有很多，平常都送给员工了。” “……上去吧。” 金澍抢过应枫手中的纸袋子，两人一同上楼，金澍走在他前面，应枫抬头看金澍的背影，真觉得很神奇。 真的就是忽然之间的事。 但是不能慌啊！ 都走到这里了，不能慌！不能怂！不能退缩！ 应枫暗自给自己打气，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 从八年前，他就一直在等这一天，不是吗。 这是最近的一次！ 他坚决不能怂！ 即使是飞蛾扑火，他也认了！ 到家后，应枫在卧室里收拾东西，将这几天穿的衣服收了收，又将笔记本电脑带上，还有一些书本与纸笔。另有充电器等零碎物件，他一样样地收拾。 金澍想帮忙，被他赶了出去。 金澍还算听话，暂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应枫听着客厅中电视机的声音，回头看，看到金澍认真看电视的背影，他手中还抱着衣服，傻愣愣地看金澍的背影看了很久。 然后他才缓缓露出一点笑容，继续干劲满满地收拾东西。 快要收拾好时，他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 他一愣，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是电视机里的声音吧？ 他摇摇头，将东西往背包里塞，却还是觉得自己听到了！ 他转身走出卧室，刚到门口，就看到站在客厅里眼睛发直的冯蕾蕾，以及刚刚起身的金澍。 …… 应枫几步走上前。 冯蕾蕾跟撞鬼似的盯着金澍看。 “师姐……”应枫小声叫她。 冯蕾蕾眨了眨眼，看他。 应枫干笑，指了指金澍：“贝贝的爸爸。” “哦，贝贝的爸爸啊，呵呵。”冯蕾蕾也干笑。 金澍朝他伸手：“师姐，你好。” “……”冯蕾蕾忽然想到不久前的那个电话，这不就是那个声音吗！冯蕾蕾赶紧再看应枫，应枫朝她讨好地笑。冯蕾蕾“呵呵”笑着跟金澍握手，“你好啊……” “师姐，你不是在外面吃饭吗……”应枫小声问。 “呵呵，吃完了啊，就在不远处的那家吃面啊。” “凯哥呢……” “楼下停车啊，马上上来，呵呵……” “呵呵……”应枫也笑。 “呵呵。”冯蕾蕾再笑，边笑边瞪着应枫。 金澍开口道：“师姐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吧。” 应枫朝冯蕾蕾直眨眼睛，冯蕾蕾再“呵呵”道：“不用啦……吃饱啦……” 应枫的眼睛没处放，忽然瞄到沙发上的纸袋子，他赶紧指着说道：“师姐！他给你的！” “谢谢啊。”冯蕾蕾也看那些纸袋子，女孩子大多对牌子敏感，其中一个牌子，她自己也有这个品牌的包，自是一眼就看出那些是什么，她道，“这些太贵重了，就免啦。” 金澍倒好，直接道：“师姐都收着吧，品牌方每个月都要送来许多，往后都给你。” 冯蕾蕾仿佛只会“呵呵”笑了，她又瞪了应枫一眼。 应枫捂住眼睛，金澍叫“师姐”叫得也太顺口了吧。 正待此时，门又响，应枫抢先去开门，他生怕凯哥吓到，想先跟他说一下。 凯哥笑呵呵地进来：“楼下给你们买了八喜，都是你——呃……”凯哥也看到了客厅里的金澍。 冯蕾蕾微笑：“这位，是枫枫的学生家长，呵呵。” 凯哥先看一眼应枫，应枫可怜看他。 凯哥反应倒快，他上前，笑道：“你好啊。” 金澍再朝他伸手：“师姐夫，你好。” 凯哥也想“呵呵”了，这认得真快。但凯哥到底比师姐强一些，他面带笑容，与金澍握手，还道：“第一次见你真人，没想到比电视上还帅啊，上次我们去看你那个电影，你还不是这个发型呀，你那时候——” 冯蕾蕾瞪了他一眼，还说上瘾了！差不多就得了！凯哥闭嘴，笑。 金澍笑道：“谢谢。”他又看凯哥手中的袋子，问道，“是冰淇淋吗？” “是啊，枫枫和蕾蕾都喜欢吃巧克力味道的八喜——” 冯蕾蕾又瞪他一眼，凯哥彻底闭嘴，他乖乖去往冰箱放冰淇淋。 应枫再度对冯蕾蕾“呵呵”。 冯蕾蕾微笑问他：“刚刚在卧室里干什么呢？” “收拾东西……” “去哪里啊？” “贝贝受伤了，我去住几天……” “哦，住几天啊……”冯蕾蕾拖长声音。 金澍解释：“我后天要回片场拍戏，金贝贝离不开老师。” 冯蕾蕾点头。 金澍又很真诚地询问：“晚上一起吃饭吧？” 应枫真想求求他，不要成天请人吃饭了好吗！应枫赶紧道：“不用了！师姐他们忙啊！” 金澍笑：“那下次吧？” 冯蕾蕾微笑，应枫旋风般地冲进卧室，将自己收拾好的背包抱出来，急急对冯蕾蕾道：“师姐，我过几天回来。” “呵呵，好啊，如果回来的话。” ？？？ 应枫纳闷看他。 冯蕾蕾咬牙切齿，这tm还回得来吗！这个呆子！金澍倒似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似的，从应枫手中拿过他的背包，对冯蕾蕾与凯哥礼貌道：“那先走了，下次再拜访。” “好。”他们俩微笑。 金澍转身看应枫，应枫点头，跟着他就走。 走到门口，应枫回头看冯蕾蕾，冯蕾蕾朝他做打他的手势。 应枫瘪嘴，回身出门。 再上车，应枫看冯蕾蕾发来的微信：你给我等着！ 应枫道歉：对不起啊师姐。 冯蕾蕾：所以没有什么老师也没有什么同事给你拍照片给你送衣服令你伤心令你郁闷的人是金澍？！ 应枫：算是吧…… 冯蕾蕾：你这个笨蛋！！！ 应枫还想打字，金澍幽幽开口：“他们叫你‘枫枫’吗？” “啊，是的……”应枫没好意思说自己的真名。 “你的师姐、师姐夫，对你很好。” 这点倒是真的，应枫立即点头：“是啊！” “他们快结婚了吧？” “对啊，明年！凯哥一直教高三，太忙了，明年就能暂时轻松一些，他们就结婚了。他们的新房已经在装修了……”应枫交代得很快，说得特老实。 金澍一一听在耳中，不时点头。 说到一半，应枫又继续跟冯蕾蕾发微信。 冯蕾蕾已抓狂：明天出来见我！ 应枫无奈：师姐，贝贝他一看不见我就哭……不然我也不至于要过来陪他，这次是我对不起孩子，我真的没办法看他哭却无动于衷。 冯蕾蕾更抓狂：你这个笨孩子！你完了！ 应枫也知道自己完了啊。八年前，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完了。 冯蕾蕾又道：后天！中午午休时！我去你们学校找你！ 应枫知道，这一关是逃不掉了。 可是要怎么跟师姐说啊？他自己目前也没搞明白呢。 师姐又会怎么评价这件事？ 不得不说，应枫的确很依赖冯蕾蕾，也很在意冯蕾蕾的看法。 当晚，一切顺利。 金澍一直还算正常，金贝贝黏着应枫，睡觉的时候，他跟金贝贝睡一张床。金贝贝乐得脸上的笑一直没散，他乖乖躺着，听应枫给他讲故事。 兴许是太兴奋了，他一直不困，听到最后还又悄悄问：“老师，你能不能也当我爸爸呀？” “……”应枫沉默。 金贝贝睡着后，他才打开微信，看与冯蕾蕾的对话，想着后天见到她时，该如何说。 正看着，又有人给他发微信。 他点进去看，是一墙之隔的金澍。 金澍问他：睡了吗。 应枫却又愣住了，倒不是因为金澍的话，而是因为金澍的头像！ 金澍将头像换成他跟金贝贝的那张合照了！ 为了用这个头像，金澍连家长群都悄悄退了，只有身为群主的他知道。金澍刚退时，他还纳闷呢，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为了用这个头像！ 忽然兴奋，也忽然更紧张。 应枫立即将手机关了，没回复，假装自己也睡了，立刻躺平。 应枫以为这夜会失眠，但他竟然睡得很好，兴许是这两天他也的确很累的缘故。 而原本周一回片场的金澍，因先前拍的某本杂志的封面出了问题，要重新拍。对方主编亲自打电话给金澍道歉，请他重拍。电话是金澍接的，应枫亲耳听到的。这种事，的确也没办法。 金澍挂了电话，自己都叹了口气。 他看了眼应枫，又看金贝贝。 金贝贝也早已习以为常，但这次，他有应枫陪着，他道：“爸爸去忙工作吧！我有老师！” 金澍捏捏他的鼻子。 同应枫打算得差不多，时隔八年，金澍也并不想匆忙行事。即便是表白，金澍也想要给应枫更好的仪式感。 这次还是太赶了，下个月这场戏就要杀青。 届时，他会好好准备一番。 金澍当天下午就飞另一座城市。 金澍刚走，家中就有人敲门，应枫正好帮贝贝洗苹果吃，路过厨房，看到阿姨正往冰箱中放东西。他看了眼，只看到地上是两箱子55g重的巧克力味道的八喜…… 阿姨回身看他，笑道：“原来老师喜欢吃这个呀，以后喜欢吃什么都尽管告诉我！” 应枫想说，他顶多住几天好吗……他很快就要走了。 “但是贝贝他爸爸说，也不能吃太多。现在天又凉。” 应枫笑了几声，赶紧溜了。 第43章 周一早晨, 应枫去上班。 从另一个地方出发，他还有些不适应。金贝贝不去上学，依依不舍与他道别，阿姨非要让他司机送他。他死活不同意，立刻跑了。金家离学校倒也不远, 与自己家差不多在同一条直线上，学校刚好在中间。 他直接走路去学校。 到学校后, 他先被领导叫过去谈话。金澍肯定是与孙校长聊过了, 领导没怎么训他, 只问了些情况，叫他以后注意。 应枫满身冷汗，应诺下来。回到办公室, 同事们也将他好一通安慰。 这件事, 应枫除了仍对金贝贝很愧疚外。其余的, 已经没影响，他担心的是中午见师姐该怎么说…… 他早上没课, 放下电脑等东西，先去班里转了圈。 孩子们都很担心金贝贝，问他情况, 他心里也很熨帖, 知道关心爱护同学是好事啊。 直到打了预备铃, 他才离开班级。 走天桥去办公室时, 手机再响, 他拿出来看, 是金澍给他发微信：要飞了。 应枫立即问：封面拍好了？ 金澍道：嗯，刚到机场。 应枫停下脚步，再问：吃饭了吗？ 金澍：没时间，飞机上随便吃些。 应枫又是一阵心疼，飞机上的东西最难吃了。从前只能当粉丝时，恨不得偶像天天工作，红遍全球。接触到最为真实的金澍，应枫只希望他能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明明看不到他，金澍似能察觉他的心思，又道：没事的。 他还发了个[摸摸头]的小猫表情。 应枫站在原地，忍不住笑出声。那表情他和冯蕾蕾都很喜欢，他们俩有了可爱的表情包就会互相分享。因为他与金澍一直以来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关系，聊天时，他其实一直很克制，尽量冷静，也不太敢发表情。小猫的表情也就发过那么一次，没想到金澍还保存，并顺着下载了。 发完，金澍又道：关机了。 应枫的手指顿了顿，也发了个小猫的表情：[爱你]。 发完，应老师立刻不好意思地将屏幕关了，不敢再看。 可他又忍不住再打开看，发现金澍果然已经关机，没有回复他，反而又失望了。 他往不远处学校里的人工湖面望去，心中感慨，谈恋爱真的是一件太神奇的事。他这还没开始呢，人都开始不对劲了。 中午放学铃声刚响，应枫慢吞吞地往学校门口移，冯蕾蕾的电话却已经打来。 他不得不加快速度往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走，每次冯蕾蕾来找他，他们俩都约在那儿。他到门口后，冯蕾蕾立即冲了出来，拉着他的手臂就往里走。 边走，冯蕾蕾边道：“我特地调课，一个小时前就到了！” “师姐，辛苦你啦……”应枫小心道。 冯蕾蕾将他推到角落的桌旁，再将他按到椅子上，她则是坐到对面，连杯饮料也不给他点，轻拍桌子：“说！” “说什么啊……”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瞒了我多久？啊？” “他身份特殊，我不能随便说学生家长的身份啊……” “见了鬼的学生家长！他那样，还像是学生家长吗？！” “……” “我这两天反复想，你过生日那天开始不对劲的，那天来接贝贝的，是不是就是他？！” “是的……” 冯蕾蕾再拍桌子：“然后呢！有一天你很晚回来，也是跟他一起？带你去看枫树的也是他？应枫枫啊！想不到啊！难怪椰维尔地震时，他被人拍到恋情曝光，你都快要疯了！我就说，谁追个明星，追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没有谈恋爱！那是他妹妹！”应枫赶紧道，“不过，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别人。” “我告诉谁啊？我告诉鬼去啊！应枫枫！看不出来啊！你师姐我，冯蕾蕾，拉扯你这么多年，容易吗？你什么也不告诉我！” “我实在是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当时也很难过啊。他又没说喜欢我，也没说追我，你突然说他在追我，我也很震惊，后来就直接地震了……师姐，我当时也很乱。” “那现在呢！” “现在……”冯蕾蕾往他靠近，小声又着急地说：“贝贝妈妈到底是谁？你这个笨孩子！这不仅仅是直男的问题啊，他都有儿子了！他又是这样的公众人物，你胆子那么小，哪来的胆子跟他混到一起去？你以后怎么办？娱乐圈很乱的，你知道不知道！他又帅又有钱，你不要随便轻信他的话！他什么没见过啊？他是觉得你好看，你又呆呼呼的，他骗你！” “师姐，娱乐圈里，谁不比我好看，就我这长相……” “要被你气死了！那贝贝妈妈呢？什么情况？” “……”应枫痛苦，这事他不敢随便说。 “他是不是都没告诉你？我就知道！你不要被他骗了！” 应枫正纠结该如何说，他的手机响。他一看，还正好是金澍的电话。他抬头看冯蕾蕾，冯蕾蕾瞪他：“接啊！” “……”应枫接起电话。 “我到了。”金澍的声音传来。 “哦……” “是在吃饭吗？”金澍那边有很多人在说话，间或还有人问金澍的意见，金澍应了几声，才又笑道，“他们有事问我。” “没事呀……”应枫在冯蕾蕾的虎视眈眈下，都不会说话了。 “是在吃饭吧？” “我，我跟我师姐一起……” “她去找你？” “嗯……” 冯蕾蕾去掐应枫的手，应枫“嘶”了一声。 “嗯？”金澍纳闷，又笑，“我跟你师姐说话吧？” “啊？”应枫盯着冯蕾蕾看。 “手机给她吧。” “哦……”应枫把手机递给冯蕾蕾，冯蕾蕾很自然地接过去：“你好。”接着就同金澍聊了起来，不知金澍在对面说了什么，冯蕾蕾一直听得很认真，最后她道，“我知道了。你还要同枫枫说话吗？” 冯蕾蕾又将手机递还给应枫，应枫拿到耳边。 “我出发去片场了，好好吃饭，那儿信号不好，可能又很久没法联系。” 应枫赶紧道：“我会照顾好贝贝的！” 冯蕾蕾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应枫委屈看她，她再瞪他。 金澍笑：“阿姨会照顾好金贝贝，反倒是你，要把自己给照顾好了。另外，原本这周二要回来，如今也没时间回去了。大概两周之后，这部戏要杀青，这两周应该就在片场里，不会再离开去其他地方。” “哦……”应枫想到又要很久见不到他，还是有些难过。 “挂吧，我上车了。” “好……”应枫说了“好”，却又不挂电话，金澍也不挂，等他挂。直到那边又有人来催，应枫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哦。” 应枫放下手机，问她：“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跟我说他没有前妻，也没有前女友，贝贝是那什么的……”冯蕾蕾看了看四周，到底谨慎地没有说出口。 应枫听到这话，立刻甜蜜笑起来。 “所以你们俩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已经？” 应枫笑着摇头：“还没有。我感觉还在暧昧。而且我也是刚知道贝贝的那个，然后他太忙了，贝贝又受伤，谁都没心思顾得上这个，我和他都没时间私下里说话。这种事情还是要当面说清楚嘛。”他还问，“师姐，你说，他是不是真的有在追我啊？” 冯蕾蕾再翻白眼：“是啊。” “真的是真的吗？” “你是小猪佩奇吗，都这么明显了。” “可是你不是说他会骗我？” “猪啊！我是担心你！”冯蕾蕾气完，思索片刻又道，“不过说真的，他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嗯？” “怎么说呢，你也知道，他离我们太远了。可是我又亲眼见你追他八年，对他还算熟悉吧，只是那种熟悉只是介于他是一个明星。当我见到他本人，尤其他刚刚跟我说话时，我发现还是很不同的。我原本以为，他如屏幕后，所有人都能见到的那样，就是很难接触啊，很高高在上，很冷漠的人。可是他刚刚跟我说话时，态度真的特别亲和。倒也不是受宠若惊吧，我也不追星，其实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只是，他的言语真的很平静，说出的话也很容易令人相信，总之，我相信他的话。” “所以，你也相信，他不是骗我的了？” “你真的是猪！” 应枫太信赖冯蕾蕾了，冯蕾蕾这话一说，他灿烂笑开。 最后一点担心也没了。 应枫趴到桌上，问冯蕾蕾：“师姐，你真的觉得他是有喜欢我的？” “早在我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看到那些照片我就猜到了。不过枫枫，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那，师姐，我想追他。” 冯蕾蕾在喝水，差点没喷出来：“你们俩玩过家家呢？都到这份上了，还追什么追啊！不就剩最后一层纸了！就差最后一步了。” “他快过生日了，生日那天，我要给他表白！最后一步，是我的！” “……”冯蕾蕾简直无语。 “师姐，你觉得怎么样？！” “随便你们吧……” 应枫的眼睛变得格外亮，他认真道：“师姐，我追了他八年，我要真正把他追到手！你能明白我这种心情吗？” 冯蕾蕾其实不能明白。 但她想了想，也能明白了。 其实她心中还是很担忧，毕竟金澍这个人真的太遥远了，这一切也真的太快了。 但事已至此，谁也刹不住车。 冯蕾蕾再想，再坏，也坏不过当年吧？ 金澍总比八年前的那个渣男好吧？好歹又帅又有钱，哪怕真是被骗了，跟迷恋多年的大明星谈这么一场，也不亏啊。再说了，金澍要真敢骗应枫，她就上网去曝光他！ 冯蕾蕾探过身子，去摸摸他的头，忽然温柔：“加油啊。” 应枫点头，眼中倒似真的有星星。 冯蕾蕾看着他这副呆样，是真的陷进去了，如何也没想到应枫还有这种奇遇。她招手叫服务员过来点单，应枫道：“师姐，我请你！” “穷鬼一边去，这顿我请。等你真的追到手，你们俩一起请我。” 应枫傻笑，冯蕾蕾又瞪他一眼。也没问他，冯蕾蕾直接替他点了，她知道应枫喜欢吃什么。点好单，服务员离去，冯蕾蕾现在也放松了，开始八卦：“他抱过你没？” “……有吧……” “亲过没！” “没有！”应分赶紧否认。 “太逊了吧！没想到他谈恋爱这么纯情啊！你就不会主动亲啊！太没出息了！” “还没有谈呢！” 冯蕾蕾又问：“对了，你们俩有拍过合照吗？” “有……” “看看！看看！” 应枫磨磨蹭蹭地打开手机，给冯蕾蕾看那张照片。冯蕾蕾“哇”了声，仔细看了很久，才道：“你们俩居然真的还挺配的。” “真的吗？！” “真的啊，也是绝了，真的很配，长得也配，气场莫名还蛮融洽。”冯蕾蕾还道，“看到这张照片，才有种，他的确是个人的感觉。” 应枫笑出声：“这是什么话。” “你以前不也把他当只喝露水的神仙？枫枫哎，他看你的眼神，真的也太深情了吧。” 应枫谦虚道：“没有吧，一般一般。” “德行！”冯蕾蕾拍他的手，两人一同大笑。 应枫还是抢先把帐结了，冯蕾蕾来了一趟总算放心，吃完饭，打车回自己的学校。 应枫还叫她别太想自己，过几天就回家。 冯蕾蕾有句话没说，她觉得应枫枫同学真的回不来了。 应枫没想那么多。 他想的是如何把金澍“追到”手。 谁也无法理解他的这份执念，八年前的遗憾、悲伤与不甘，终将终结。 他要自己去终结。 他也要亲手去获得。 第44章 冯蕾蕾料事如神, 应枫果然没再回去。 几天后，金贝贝的伤口逐渐愈合，去医院换了药与纱布，虽说还不太方便走路，但去上学是没问题了。应枫收拾收拾已准备回家, 金贝贝抱着他直哭，怎么劝也劝不了。 金贝贝虽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也和他爸爸有小秘密。但这番哭, 真不是故意的。 他从小就是阿姨带大的, 爸爸常年不在身边，好不容易应枫陪他几天，晚上睡觉, 应枫也同他睡在一张床上。每天晚上, 应枫都给他讲故事。孩子接受不了应枫就这么走了, 而且在金贝贝看来，老师就是要和爸爸结婚的, 就是要住在一起的。 他哭得很理直气壮。 哭得应枫根本不敢走，他怕金贝贝这口气哭得接不上来。 他只好再留下住两三天。 又是两三天后，他还想走, 金贝贝还是哭。应枫这才发现, 他好像走不了了。 金澍拍戏正到最关键的时候, 临近杀青, 每天都在连轴转地拍戏, 片场内信号不好, 他们俩也联系不上。金澍休息的时候，应枫也在睡觉，难得的，都很平静。 与此同时，一样平静的就是金澍的饭圈。 身份的转变也很奇妙，等金澍前阵子重新拍的杂志上市的时候，应枫才惊觉，他很久没有上过金小雨的号了。 这阵子，他太忙了，忙着照顾金贝贝，工作也忙。再者他想联系金澍时，可以打电话，可以发微信，不需要再暗暗通过“金小雨”。他更知道这些日子金澍在做什么，他再不是一无所知。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也有一点伤感。 他打开微博，找他的人特别多。 他把金小雨与应枫分得太清了，两者之间没有一点重合与相关的地方。 如果他不登录这些账号，的确是谁也找不到他。 他再上企鹅号，又是许多许多的私聊，他来不及看，先进“我为哥哥扛炮撞大墙”的群—— 招财喵：杂志确定12:19上吗？！好怕抢不到qaq，就不能不限量吗。 tf：我会多抢几本，你好好考试，抢不到，我给你寄 招财喵：谢谢姐姐qaq 金澍的眼镜：这每天都看不到我树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好想大王。 塔罗女王：我们要适应，他在转型，我们也不能捣乱。我们现在是高贵而又洋气的演员粉好吗。 招财喵：话虽如此，可是真的好想哥哥qaq tf：矫情什么呀，大家检查检查网络，准备抢杂志了，慢一秒就等着哭吧！ 金澍的杂志向来卖得特快，有些人家为了销量好看还集资，他们家从来不需要。甚至除了金澍的粉丝，还有许多路人来抢。 金澍拍硬照特别、特别的好看。 招财喵：今天哥哥出新杂志，还是开年刊，小雨姐姐会回来吗？ 金澍的眼镜：其实我觉得姐姐可能真的要退圈了，上次她说“脱粉”，还说“谢谢大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招财喵：不要啊，我进这个群，就是姐姐拉我进来的qaq 塔罗女王：我们都是她拉进来的，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招财喵：好难过qaq 应枫看得也很难过。 大家虽然只是网友，但认识好几年，一起披小号和别人吵过架，一起通宵给金澍刷过数据，一起眼睛都不眨地给金澍花过钱。可是如塔罗女王所说，天下也的确没有不散的筵席。 另有一点，令应枫更难过的是。他看着他们，想到了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好，再与金澍重逢，他与大家又有什么不同呢？苦苦守着网络，只希望能多知道点金澍的消息，哪怕一点点。这一个月来，金澍又没再露过脸，可怜的粉丝们想看，都看不到。 应枫想，如果他真的和金澍在一起了。 一定、一定不会公开。 不是他胆子小，也无关其他。更不是他圣母。 只是，他真的太知道这种感受了，他又何苦呢。 谁也不容易，谁的真心，以及对金澍的爱，都不是假的。 他只不过是，运气好。 正好将到12:19，1219是金澍的生日。 时间刚到，应枫也在疯狂抢杂志，但是学校的网络太差劲，他没抢到。 群里哭天喊地，只有一个人抢到了，而且只买了十本，压根不够分。 招财喵刷了一排的“qaq”。 应枫想了想，给金澍打电话，信号不好，自然又是无人接听。 金澍的宣传玲姐，没有跟着他去拍戏。金澍也把她的电话给了应枫，说万一有事可以找她。当时，应枫觉得没什么事能找她的。眼下，还真有了。 应枫给玲姐打电话，玲姐接到他的电话，很诧异，但也很热情，问他什么事。 他特别不好意思地问有没有其他办法能买到金澍那本杂志。 玲姐立刻道：“应老师是想要吗？要多少？” “二十本……可以吗……”应枫说得小心翼翼。 玲姐笑：“当然可以，大概后天工作室会运来一批，到了之后，我就送到家里去！” “谢谢！谢谢！”应枫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 玲姐觉得好玩，回头就把这事发微信告诉了金澍。 应枫立即进群，忽然出现。 大家一边惊喜地欢迎他，一边哭诉没抢到杂志的事。 他立即道：我抢到了二十本！你们把地址给我，到了，我一本本寄给你们！ 姑娘们欢呼，纷纷将自己的地址私聊给应枫。 应枫截图记下大家的地址，又看到有个人私聊他道：姐姐，你最近是很忙吗？ 金小雨：工作是有些太忙啦。 朝海：姐姐，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我给你说一说？ 金小雨：你说。 朝海：最近树树在闭关拍戏，我们的微博也没什么照片好发。我看姐姐也很久没上线了，微博总不发，总不是个事儿。不如我们整理些往期树树的照片，以风格、品牌或者颜色做分类，重新发一遍，又能归档，还能再宣传一次。树树的机场照与街拍都太好看了，就该让所有人都看看啊！ 朝海是三年前加的群，应枫跟她不是最熟的，但她也是应枫亲手拉进群的。她拍照的技术特别好，拍出来的照片都很好看。上次电影首映礼，金澍回眸望向台下那张，就是她拍的。 应枫其实明白她的意思了。 “金澍宇宙应援会”这个微博，是他建的不假，但大家加入进来这么久，都有了感情。而且这些年来，如果没有大家提供的照片，微博号也没有这么大的名气。 他这阵子的确没有好好经营。 等金澍回来，他要追金澍，过不了多久，两人也许真的就在一起了。即便运气不好，他没追到金澍这个人，他估计真的再没有勇气去追逐金澍这个明星。 若是成了，他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在金澍的眼皮子底下运转这个微博。也的确，到了他该将这个微博交出去的时候。 朝海技术好，认识也久了，的确没什么不放心的。他也见过朝海的照片，虽说因为追线下的缘故，她每次都戴口罩，但是看眼睛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 应枫接受了她的意见，更是直接到群里，把这个打算告诉大家，问还有谁愿意一起出来管理微博的。 他的话一出，大家都吓坏了。 招财喵直接道：姐姐你是要走了吗？ 塔罗女王：你别吓我 tf：这真的是tf了。 应枫赶紧解释，自己太忙了，微博不能放着不管。他解释好半天，才叫大家相信他。 但是群里的其他人对管理微博都没有太大兴趣，最后依然只有朝海一个人愿意。 应枫将微博账号密码给了她，交代她不能改。 给出的时候，应枫其实还很酸。 但是，没办法。 账号给出去后，朝海第二天就开始发微博。 应枫去看了看，微博质量很不错，转发评论都很多，大家都很支持。 虽说看到属于朝海的新的客户端来源，他有点难过。但只要金澍好，那就好。 他又观察了几天，彻底放下心。 玲姐将杂志给他后，他把杂志搬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将这些杂志纷纷寄了出去。 招财喵收到杂志后，特别跟他道谢。 招财喵是个特别单纯的小姑娘，应枫一向很照顾她，两人多聊了几句，应枫原本准备下了。 招财喵又道：姐姐，我最近很烦恼，可以跟你说说吗。 应枫也有些不放心她，叫她说。招财喵絮絮叨叨地说了近一个小时，简而言之就是，招财喵网恋了，对方还是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应枫也认识，是另外一个金澍大站的管理，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比招财喵大了八岁。 应枫自己就是gay，对于这一点，没什么看法。 只是，招财喵才读高一，家里太宠，实在太单纯了，应枫是真的很担心她。 招财喵：姐姐，她约我见面，我想见她，却又有点不敢。我该怎么办。 应枫思考了会儿，说道：按理说，这话不该我说。而且你们都是女孩子，似乎没什么危险。但是你们毕竟只看过彼此的照片，你们网恋也才半个月。她的话，至今也没人在线下见过她本人。我觉得还是要慎重。我们不以最坏的心思揣测他人，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招财喵沉默很久，说道：我知道了姐姐，那我不去见她，我再看看，可以吗。 金小雨：当然，你还小，爸爸妈妈都那么爱你，你也一定要爱惜自己。另一方面，虽然你还小，但已经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自己也说过，是要出国读大学的，你还有自己梦想中的学校。凡事，多想想自己的未来，反复思量，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然后再去做这件事。年轻虽然不怕犯错，但也不能因为年轻就肆无忌惮浪费自己的人生。 招财喵这次回得很快：好！我知道了！谢谢小雨姐姐！ 金小雨：没事，别嫌我多管闲事就好。 招财喵：不会！我最喜欢小雨姐姐啦！ 应枫笑着摇头，他关了相关账号，收拾东西，下班。 他还惦记着贝贝要吃家背面那家商场里卖的现烤蛋挞，金贝贝今天没来上学，下午又去了医院一趟，从医院直接回家。 他在学校门口将学生送到各位家长手上。 送走学生后，应枫往地铁站走。 才走几步，他的手机响。 他赶紧拿出来看，果然是金澍。 他立即接通，明明很兴奋，却努力抑制，仅是“喂”了声。 金澍笑：“应老师。” “啊？”为什么好端端地又这样叫他。“你下班了？” “是啊。” “把学生都送走了？” “对啊。” “那么，你能来学校后门吗。” 应枫停住脚步。 学校后门在学校的另一面，门外那条路是单行道，道路也很窄，一向很少有车经过，人也不多。尤其是跟学校正门比起来。况且学校后门并不常开，学校保安每天定时定点地会去巡逻。 总之，那里就是人很少！ 应枫忽然激动。 他蓦地转身，穿过学校，用力往学校后门跑去。奔跑过程中，他忘记挂电话，跑得不时喘气。 金澍道：“慢点。” 怎么慢！ 幸好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都已差不多回家，没多少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他穿过教学楼，穿过游廊，穿过学校操场，终于跑到层层叠叠青松掩映着的铁门前。 他将手机从耳边拿回，挂了电话，狠狠吸了几口气，平息自己的呼吸。 呼吸似乎真的平稳后，他才故作镇定地往植物后走去。 再走到铁门前。 他伸手，摸到冰凉微锈的钢铁，一用力，少有人打开的门被他推开。 他迈出一步，两步，三步，既期待又紧张地往外看。 寂静的小道上，停了辆黑色镶宝蓝的，特别帅的摩托车。 金澍头戴头盔，倚坐在上，手中还掂着另一个头盔。 见到他。 金澍揭开一半的头盔，对他笑：“应老师，我来接你下班。” 第45章 应枫似乎从未见过这样耀眼与漂亮的笑容, 虽然仅是展露一半。 金澍朝他笑，对他说那番话的瞬间，他奇异地想到早前，冯蕾蕾问他，他们俩亲过没。 就是这一瞬间, 他，特别, 想冲上去抱住金澍亲！ 但是他尚存的一点点理智将他拽回来。 他要冷静！ 为了以后能天天亲, 时时刻刻亲, 他要冷静！ 他直愣愣地盯着又重新戴上头盔的金澍，问他：“你，你拍完啦。” 金澍点头。 “我, 我——”应枫想说些什么, 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金澍朝他招手, 应枫走到他面前，金澍将手中另一个头盔给他仔细戴上, 指指身后：“来。” 应枫早就想开这样的摩托车了！但是没钱买，再者他也没机会开！头盔都戴上了，他也顾不得紧张, 很听话地转身就跨坐到车上。 金澍回头, 隔着头盔问他：“怎么样？” “超级爽！” 金澍在头盔内隐隐露出笑容：“那就好。” 应枫却又更为激动。 金澍会不会也是为了他特意这样做？！ 上次金澍陪他回家拿东西, 他准备把自己的小电驴也一起带过去, 好方便骑车上班。当时金澍还问他了, 问他是不是很喜欢骑电车, 他告诉金澍自己喜欢摩托车，因为又酷又帅。 现在，金澍就骑着酷炫的摩托车来了！ 来接他下班！ “那我们出发了？”金澍再问。 “嗯！” 应枫应完，却见金澍压根没发动。他不解，金澍又回头看他。 “怎么不走？”他问。 金澍松开一只手，拉着应枫的手环住自己的腰，笑道：“这样比较安全。” 头盔内，应老师的脸差点又要红了。 “那走了。”金澍说完，便将摩托车忽然骑了出去。 不消多说，应老师自然又是往前一扑，直接撞到金澍的背上。摩托车的轰鸣声中，应枫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到金澍又笑了！ 故意的吧！！ 但他很快就忘记去在意这些。 金澍骑车带着他穿梭在城市的车流间，这种飞扬而又自由的感觉，忽然就令他想起在内蒙时，金澍带他与人飙车的事。 他的手不知不觉，又将金澍的腰环得更紧一些。 他想，能够认识金澍，能够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喜欢上他，真的是他这生做过最美好的事。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金澍。 他们俩戴着头盔，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却没人知道那个人就是金澍。 应枫想，金澍应当也很喜欢这种感觉。假如不是隔着头盔，他倒真想唱歌了，虽然他唱歌很难听。 开过人多的马路，转上清静小道，身边没有人声与车声，应枫终于能扯着嗓子问：“我们去哪里啊？！” 这不是回家的路。 “吃饭。” “外面吃吗？” 金澍点头。 “贝贝呢？”应枫又问。 “他已经到了。” “哦！” 已是十二月，天很凉了，骑着摩托车其实是很冷的。但应枫坐在金澍身后，金澍替他挡了风，他一点儿也不冷。他又大声问：“你冷吗？” 金澍摇头。 “你是不是也很喜欢这种感觉？戴着头盔，谁也看不到你！”应枫高声说完，前方便是红灯，金澍停下摩托车，回身看他。 金澍隔着头盔朝他笑。 金澍再伸手摸摸他戴着头盔的头，说道：“喜欢啊。” 隔着两层头盔，这句话变得特别轻，特别柔。 应枫立即傻笑。 怎么办，还没开始谈恋爱呢，他已经幸福得快要死了。真谈恋爱了，他要怎么办啊！ 走过清静小道，金澍带着他开进一条弄堂里，拐了好几个弯，才将车停下。他们俩上楼，金贝贝果然早就到了，看到他们俩，金贝贝眼睛特亮，他伸手要抱：“爸爸！老师！” 应枫摘下头盔，走到他面前，先抱歉道：“贝贝，老师没有买蛋挞，对不起啦。吃完饭，我们一起去买好不好？” “没关系呀，只要老师在贝贝身边，不吃蛋挞，贝贝也觉得比蛋挞还要甜哦！” 应枫感慨，有金贝贝，他才是真正的甜吧。应枫蹲下身，去抱住金贝贝。金贝贝也搂住他的脖子，再叫金澍：“爸爸~” 这还是金贝贝懂事以来，头一回，他从外回来，金贝贝这样甜甜地叫他。 往常，哪次不是一边生气地说他是“坏爸爸”，一边哭着往他怀里冲。 如今金贝贝会撒娇了，也不要他抱了。 但金澍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曾经找遍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应枫，他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他常觉得，应枫的确是上天送给他的。 那天，下那样大的雨，偏偏他就看到了站在雨里哭着看他的应枫。没人认真听他唱歌，听他唱那首代表他真正心声的歌。 只有应枫听了。 也没人真正心疼过他，只有应枫，一次次借着各式理由给他塞吃的，塞喝的，生怕他吃不饱。 在他最难捱的日子里，是应枫每天偷偷跟着他，站在人群中，陪他练歌，陪他演出，陪着他度过最痛苦的每一天。 他也还记得，那天去医院看昏迷的金嘉月，顺便被医生带去检查，他以为是正常体检。直到他偷听到父亲与医生的对话，知道自己出生的真相，知道自己真正的作用。 从小到大所有的不解于那一刻全部消散，消散之后，通通化作仇恨。 他当时甚至想冲进病房杀了金嘉月算了。 生命是真正的不值得。 他不仅想杀了金嘉月，他自己甚至也想死。 后来是跟着他的应枫小心翼翼问他怎么了，似乎很怕他生病。 他当时其实很想问，为什么总是戴着口罩来见他。但他最终问出的是：“你为什么每天都在笑。” 应枫显然是一愣。 应枫可能自以为总是戴着口罩，他看不到他的笑容吧。“你的眼睛，总是弯的。” 应枫恍然大悟，再度弯起眼睛，说道：“因为我每天都很快乐啊。” “你为什么每天都很快乐。” “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啊，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看喜欢看的书，还每天都能……看到……你……我当然很快乐……” 每天都能看到他？就能很快乐？ 金澍当时不觉就笑了，他觉得有些讽刺。 在有血缘关系的父亲与兄长面前，他只不过是个物件。 而在陌生人面前，他却有这样大的作用？ 他笑后，应枫却忽然睁大眼睛，过了很久才小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可以多笑一笑的。” 是吗？ 笑起来很好看？ 金澍的笑容越笑越大。 他笑得看似特别开心，应枫很单纯，以为他是真的开心，跟着笑得眼成弯弯月牙。 也是那一刻，金澍忽然发现，生命还是有些许值得的。 可是，后来，应枫不见了。 “爸爸！”金澍莫名想起多年前的事，甚至有些出神，金贝贝叫醒他。 他回过神：“嗯？” “爸爸，我也要坐摩托车！”金贝贝的眼睛熠熠闪光。 金澍脸一板：“不行。” “哇——”金贝贝张嘴就要哭。 “别装哭。”金澍更严肃。 “老师……呜……”金贝贝回身埋进应枫怀中，“爸爸凶我！呜……” 应枫心疼地拍他的背：“好了好了，爸爸不是故意的。贝贝腿上的伤还没有好，等伤好了，就能坐啦，是不是？” “呜……”金贝贝哭着，回头看金澍。 金澍没说话，应枫着急地朝他眨眼睛，示意他赶紧表态。金澍从不娇惯金贝贝，一时还没转换过来，应枫朝他示意，他只好道：“是。” “你看，爸爸同意啦！”应枫赶紧又对金贝贝说。 “真的嘛……”金贝贝又撒娇问。 金贝贝真是越来越爱撒娇，这与金澍的教育理念不符。他原本还想教育金贝贝，却又想到，他被所谓的父亲严格教育长大，也不过如此。既然有了应枫，他又何必还强求自己那套教育准则？ 应枫这样好性格的人，才会真正教出好孩子吧？ 金贝贝比他命好，在人格还未开始塑成时，遇到了应枫这样的好老师。 而他在自觉生命等同于“黑暗”二字的时候，才认识这样好的应枫。 有点不甘。 不过，总比从未认识过要好吧？ 金澍压下心中那股不甘，点头表示赞同。 金贝贝立刻破涕为笑，应枫和他一起笑。 金澍不由也跟着笑了。 这样真好。 三人一起吃了饭，吃的还是铜炉火锅，暖暖和和地吃完。金澍也没再骑摩托车，请司机来将车开回家，阿姨跟着走了，他们仨则是开车一起去商场给金贝贝买蛋挞。 金贝贝从未这样幸福过，他的爸爸从来没有跟他一起逛过街，也从来没有时间特地带他出去玩过。 尽管今天，金澍也依然不能下车，在停车场里等他们。 应枫抱着他坐电梯上去时，他兴奋坏了。他看到什么都想买，应枫给他买了蛋挞，还买了甜甜圈，他自己指着橱窗挑了六个甜甜圈。 挑的时候，他还嘀咕道：“贝贝认识这个字哦，这个是‘椰子’，老师喜欢吃椰子，这个给老师吃！没有石榴味的，那买个巧克力的给爸爸！贝贝要吃草莓的！还要吃香蕉牛奶味道的！蓝莓酸酸的，不吃！” 应枫被他逗得一直在笑，一边笑，一边觉得心中暖极了。 买好后，回到车上。金贝贝献宝地拿出一个蛋挞，送到金澍嘴边：“爸爸吃！” 金澍是当演员的，向来严格控制身材，还真的从不在晚上吃甜食。他下意识地要拒绝，应枫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不吃惹得贝贝伤心，他张嘴咬了一口蛋挞。 “爸爸，好吃吗！”金贝贝问。 “嗯。” “哇！老师也咬一口！”金贝贝又把那个蛋挞递到应枫嘴边。 应枫忽然脸红，他很想问金贝贝小朋友，你就不能拿个新的给你老师吗！ 金澍似笑非笑地看他，应枫头一抬，看到他的表情。心想，不就咬一口吗，有什么好怕的！豁出去了好吗！ 于是他也咬了一口，就在金澍刚刚咬过的地方。 金贝贝欢呼，把剩下的一半吃了。 晚上，应枫哄金贝贝睡觉的时候，金贝贝还闪着漂亮的蓝眼睛说：“老师，以后可以天天这样吗？我好喜欢这个样子哦。” 应枫温柔地摸摸他的刘海，轻声道：“当然可以啊。” “那老师不走了哦，老师一直住家里哦。” 应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给金贝贝讲起了故事。 金贝贝晚上很兴奋，耗了不少力气，听了两三分钟便沉沉睡着。 应枫缓慢起身，倒是没有立即也睡。 他只觉，金澍应当有话要跟自己说。 按照原本的行程，金澍下周才杀青，不该回得这样早。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金贝贝的卧室，刚迈出门，坐在客厅里的金澍就回头，笑道：“睡着了？” 果然在等他。 “嗯。”应枫关上门，顿了几秒，走到金澍身边坐下。 这半个月来，也真的很神奇。 他竟然真的在这里住了半个月，还记得当初第一次来时，他紧张得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的样子。如今他竟然已能最起码是表面镇定地坐在金澍身边，他们还能聊家常话题。 金澍将手边的马克杯往他推了推：“喝点。” 是热的甜牛奶，应枫也没推，直接拿到手中喝了几口。 金澍这才道：“最后这些天效率比较高，拍完了。” “那就不用再去了？”应枫挺高兴的，“是不是能休息了？” “不用再去，不过明天得飞国外。” “啊？”应枫有些失望。 金澍解释道：“去试镜。” 应枫到底是个脑残粉，听到“试镜”两个字，首先就是想到要有新资源了，好兴奋！他眼睛一亮：“是什么电影啊？！” 金澍笑：“美国的商业片，异世界，外星人，飞船，各式飞行器，空间跳跃，飞来飞去，打来打去。” “哇！那不是超级酷炫！” “你很支持吗。” “当然了！可以去国外刷脸啊！就是出现个两三秒，在国内也超有逼格的啊！不过你已经很厉害了！有没有这个都无所谓，有的话也是锦上添花！但是我们一直都很想看你演这种啊！国内有很多限制，拍不好，国外可以啊！超级兴奋的好吗！”应枫说了一连串，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又有点暴露了。 只可惜，这不是微信聊天，不能撤回！ 不过金先生很“宠”，没吓他，而是道：“如果拿到这个角色，不止两三秒。” “那好棒啊！”应枫瞬间又是脑残粉的花痴脸，“贝贝也会很喜欢的！” 金澍觉得好笑，同时又再度有些忐忑。 当年，应枫喜欢他，就是因为喜欢听他唱歌，如果不是那首歌，应枫不会认识他，更不会经常去看他。那时候，应枫常说他唱歌好听，听他唱歌的时候，表情总是很沉醉。 如今，应枫喜欢他，兴许也是因为他演的电影吧。 他依然不知，应枫喜欢的是歌手金澍，演员金澍，还是真正的金澍。 虽然都是他，但他知道，是不一样的。 金澍不由问道：“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应枫听到这话，一愣。在聊电影，好端端地怎么说到这件事……这是什么节奏。 有过喜欢的人？ 当然有啊。 就是面前的你啊，很傻很神经地一喜欢，就喜欢了八年。 但是应枫不敢承认啊。 金小雨是个跟应枫截然不同的人，应枫个人是觉得，金小雨的人格是有些疯癫的。而且在网上跟别人吵架的时候，难免会有言语不当的时候。 他不希望自己在金澍面前有这样不好的印象。 而且，当年的往事，都过去了。 应枫也希望，他们能重新开始，反正金澍什么都不知道。 那他们就一定能重新开始！ 应枫摇头：“没有哎……” 金澍却是心一凉。 其实今天回来也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天，他很想，很想，很想应枫。想到，玲姐跟他说应枫去要杂志的那段话，他都能反复看几十遍。与应枫有关的一切，他都恨不得时时刻刻看到。 他抽时间回来，甚至又想直接坦白算了。 他也等不及什么仪式感，只想立刻和应枫在一起。 他想拥抱应枫，也想亲吻他。 可是这句话，很凉啊。 金澍也怕自己会失败。 忙完这阵子，正好就是元旦，应枫放假，金贝贝的腿也好了，他带他们俩出去玩。希望到时候应枫的心情依然很不错，能痛快应下他。 想罢，金澍就问：“你有护照吗？” “啊？有啊，上学的时候办的，但是一直没用过。”应枫的钱全给金澍了，没钱出国玩。 “元旦，我们出去玩。” “啊？！” “想去哪里？” 应枫又开始激动了，要跟金澍一起出去玩！但他尚有理智：“会不会被拍到？” “国外还好，找个小国家，戴好口罩，没人认识。想去哪里？” “我，我要想一下！还要问贝贝！” 金澍点头：“不急，你想好告诉我，留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去给你们办签证就好。” “哦！” 说完，两人都没再说话。 应枫是在想到底去哪儿玩，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他不经意地抬头，才发觉金澍一直在看他，突然有些紧张。 金澍倒是释然一笑。 算了，纠结过往又有什么用。 应枫，一定，也只能是他的。 他轻声道：“喝了牛奶，去睡吧，明早还要上班。” “你几点的飞机？” “明早七点。” “哦。”应枫面上流露不舍，那他出门的时候，金澍已经在飞机上了。 金澍再道：“下次再有新杂志，他们会送到家里来，你随便处理。” 应枫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的朋友想要……但是抢不到，太难抢了。” “以后不用抢了，我给你。” “哦……” “睡吧。”金澍说着先起身。 应枫也磨磨蹭蹭地起身，往金贝贝的卧室走去。 走到门边，他又回头看金澍。 金澍朝他笑。 他转身进去，关上门。 躺到床上，应枫忽然才想到，金澍下午回来，明早就又要走，他可不可以认为，金澍是特意回来看贝贝和他的啊…… 他可以自作多情地把自己也给加进去吗。 客厅内再度归于平静。 金澍想的是，元旦过后，应该就能睡一个屋了吧？ 元旦后，他要给自己放长假，好好陪他们俩。 金澍关了客厅的灯，走进自己的卧室。 刚进去，手机就响。 他拿起看，是应枫发来的微信：晚安啊…… 金澍又笑。 其实没有金小雨太太私信的日子真的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有应老师微信的日子，也真的很美好。 他也回了两个字：晚安。 第46章 金澍走后, 应枫再度试图回家。 可也再度失败。 金贝贝依然哭，还问他：“老师，不是说好了以后一直给贝贝讲故事的嘛？”金贝贝哭得卷翘睫毛全部沾上泪珠，应枫哪里狠得下心。 他只好继续住下去。 只是每天上班时，他和金贝贝分开出门。否则要是被学校同事发现的话, 到底难解释。金贝贝不乐意，问他：“老师, 为什么不一起坐车啊？” 应枫也不好解释, 阿姨心里有数, 将金贝贝哄着抱到车上。 应枫已将自己的小电驴给拿了过来，他照例是骑电车上班，金贝贝趴在窗玻璃上, 还特别羡慕地说：“老师, 什么时候我也能坐这个车哦。” 应枫被金贝贝这话弄得哭笑不得, 又觉得他实在是可爱。 住的时间久了，天也愈发冷, 应枫又回了一趟家拿衣服。 冯蕾蕾躺在沙发上做面膜，支支吾吾道：“我说吧，回不来了吧。” “尊敬的师姐, 您是大神。” “收拾收拾, 全部家当都带过去算了。”冯蕾蕾边说边拍脸, 感慨道, “其实这样也不错, 我也放心了。我跟凯哥的新房, 原本就在断断续续地装修，这几个月主要是些软装，房子快装完了。既然你有了好归宿，明年初，咱们就把这房子退了吧？” “别！” “你这个没出息的，你们俩不会还没挑明吧？！”冯蕾蕾惊坐起来。 “……” 冯蕾蕾一把扯了脸上的面膜，站起身，不可思议道：“你们俩至于吗！还真要等到他过生日啊！你没经验就算了，金澍不是大明星吗，迷得万千少女为他发疯，怎么也这样不灵光！你们倒也忍得住啊！” “……他不是一直在拍戏么，好不容易回来半天，又走了。他真的太忙了，我总不能在电话里给他表白吧……” “哎哟，我这真是要被你们俩气死哦！” 室内开着空调，冯蕾蕾原本穿着家居服，觉得温度刚刚好，这会儿被俩人急得拿着面膜直扇风，又问：“那你到底什么时候表白！” “他说元旦的时候，一起出去玩，我想那个时候表白……” “先前不还说过生日？还是过生日更好吧！” 金澍的生日，应枫每年都当大事过，冯蕾蕾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也想啊，我也急，我急死了。可是他的生日没几天了啊，人还没回来呢。而且，他过生日，我也很忙的。我想了想，还是元旦吧……”应枫说得特别认真。 “你不会又把钱全都供出去了吧？”冯蕾蕾问他，毕竟每年生日，应枫都要组织各样应援活动，总之就是两个字：烧钱。 应枫不好意思地笑：“是呀。” “好没出息啊，老公就在身边，竟然还在网上花钱！” “就算我真的跟他在一起了，我也要努力为他应援的！”应枫转身坐到她身边。 “那你不打算告诉他？” “当然不。” “你们以后住在一起了，你总要露馅的啊，笨蛋！”冯蕾蕾弹他的额头。 应枫笑：“不会的，绝对不会。师姐，我们今年给他做的生日应援可有意义了。” “嗯。”冯蕾蕾把面膜又贴回脸上，“又买星星了？还是又种树了？”她都如数家珍了。 “没有！我们这次做海洋公益啦！跟海洋组织合作了，回头有证书的，也会上新闻！” “那你呢？作为应枫，给他送什么礼物？” “……” “不会没钱送了吧？！” 应枫苦着脸：“是没钱了。” “应枫枫，我好想打你！” “不过我想好送什么礼物了。”应枫朝她笑，“不是什么值钱的，但是有心意。” “礼物啊都是身外之物，你得快点把他拿下才是硬道理！” 应枫深吸一口气：“就等元旦了！”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没问题！” 应枫拿了几件厚的衣服就走了。 冯蕾蕾特地套上件长羽绒服，下楼去送他，还小声叮嘱他：“记住了啊！亲他！睡他！让他一辈子都离不开你！” 应枫差点没被风呛到：“师姐，你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你敢说你没想？！” 应枫无辜看她，随后转身就溜：“我走了！” 冯蕾蕾在他身后笑。金澍在国外试镜，也顺利拿到了那个角色，但是网上一点风声也没有，谁也不知道。 应枫往常也特别喜欢看各大爆料号，主要就是看金澍又有什么新情况，顺便看对家的。自家有了好资源那就是吹，对家有了好的，难免有些酸。如今离金澍这样近才知道，如果工作室和明星不打算爆，是不可能有人知道的。但凡爆料号爆出来的，肯定是明星们准许的，也不过是借机宣传罢了。 拥有这种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应枫不得不承认，有点爽。 这些日子，应枫除了工作，就是忙金澍过生日的事，天天在群里和姑娘们写文案，以及确认资金与生日当天的各式宣传，不比金澍轻松。 早些年，金澍过生日时，还办过粉丝见面会。 尤其二十岁那年，办得最盛大。 他的见面会从不盈利，门票都是通过官网发票。金澍复出后，再也不唱歌，见面会，也就是和大家一起看看过往的工作片段剪成的短片，金澍的团队还会给大家准备礼物与蛋糕。不得不说，金澍之所以拥有这样的人气，与他本身对粉丝的态度的确分不开。 二十岁生日的时候，选了个大些的场地，结果又闹出了些许小摩擦。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往后，金澍就再也不办见面会。倒是依然会通过官网抽粉丝送蛋糕与签名照。 今年自然也是没有见面会，应枫跟金澍确认了他回国的时间，会赶在生日前回来。 应枫已没钱再买其他的礼物，但他本也觉得，他即使没把工资花完，那些工资也并不真给金澍买多么精致的礼物。 应枫想要送金澍的生日礼物是手绘的画。 说起来，金小雨太太已经近似于全能，多年处理图片与做海报的经验积累下来，去应聘做设计师都已不是问题。但他有个致命弱点，他不会画画，尤其是画人物。 他特别羡慕金澍饭圈内的大触们，那些大大真的是神仙画画。 他羡慕了多年，这些年，也一直在努力学画画。可是画画如同数学一样，也始终不愿与他应枫相认。 今年生日，在没有与金澍重逢前，应枫就已经在准备画画。为此，他暑假的时候还跟着学校里的美术老师华老师学了一个月，好歹是知道如何勾线条了。 他也不敢画太复杂的，画的是q版。 一共画了六张，都是金澍曾饰演过的角色。 原本只有五张，见过金澍的大侠造型后，他又加了一张。 那五张可以放到网上，大侠造型这张，他要单独送给金澍。 大侠这张，他没画q版。为此，他又去找上华老师。 这些天，他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拿来跟华老师学画画。 金贝贝对此很有说法。 应枫刚来时，周末还带他出去玩。爸爸出国后，老师就不带他出去玩啦！ 又是一个周末，金贝贝向应枫表达了想出去玩的想法。应枫一回神，发现是好几天没带金贝贝出去转了。他没来时，金贝贝难得出趟门，因为阿姨等人要保证他的安全，而且一旦出去，就很多人跟着，金贝贝反而不喜欢出去。 但是跟应枫一起出去玩，一点也不一样。 应枫会给他买好吃的冰淇淋，还有各种小吃。这在从前，阿姨是绝对不许他吃的。 应枫也知道这点，听罢，立即约上冯蕾蕾，三人逛商场去。 冯蕾蕾是很喜欢孩子的那种女生，她多次表明一结婚就立刻怀孕生孩子。她特别喜欢金贝贝，还抱着他走了挺久。 三人玩得特别高兴，从商场的玩具城抓娃娃出来，由于应枫的技术特别好，他们抓到了许多娃娃。金贝贝怀里抱了个大的，冯蕾蕾给他拍照。隔壁就是奶茶店，拍好后，冯蕾蕾要喝奶茶，应枫去买。 结账时，应枫直接打开支付宝让人家扫。 结果很尴尬，竟然余额不足！ 应枫这才想起，自己刚把支付宝里最后的一笔钱也转出去了。他赶紧拿出钱包，抽出最后一张一百递给对方。冯蕾蕾抱着金贝贝，无奈摇头：“你呀你呀，钱包里也就这张了。” 应枫毫不在意，回头笑：“下个月就又有了，算什么。吃饭有食堂，我也没什么要买的。” 应枫接过三杯奶茶，帮他们俩打开，递给他们。 “贝贝，老师抱，好不好？” 金贝贝却不知在想什么，盯着应枫看了会儿，乖乖道：“贝贝自己走。” “贝贝真乖！”冯蕾蕾夸了句，将他放到地上，金贝贝拉住应枫的手。三人喝着奶茶，继续逛。 两个大人也没察觉到小朋友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应枫在洗澡的时候。 金贝贝偷偷打开桌上应枫的钱包看，里面一张红色的钱也没有了！ 金贝贝的小鼻子都皱了起来。 他穿着小熊拖鞋，“哒哒哒”跑到隔壁他爸爸的卧室，打开灯，再拉开床边的床头柜，抽屉里有个小铁盒。他打开铁盒子，其中都是钱，全是一百的。 金贝贝伸手抓了一沓，又“哒哒哒”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钱都塞进应枫的钱包。 这样，金贝贝才露出高兴的笑容。 他还看到老师钱包里，是爸爸和老师的照片！ 金贝贝踮着脚拿桌上自己的手机，给金澍打电话。 金澍接得很快，问他：“金贝贝，你是不是又犯错误了？” “没有！”金贝贝生气，又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膛，“爸爸，我今天和老师还有蕾蕾阿姨出去玩了！” “玩得高兴吗？” “高兴！老师也高兴！蕾蕾阿姨给我买了顶帽子！老师还给我抓了好多娃娃，都在我的床上，老师说，以后天天陪我睡觉！” 金澍笑了声，又道：“你要听老师的话。” “我听的！” 金澍那边还在开会，一直有人说话，眼看要挂电话，金贝贝着急道：“爸爸！我今天做好事啦！” “嗯？” 金贝贝把自己拿钱塞进应枫钱包的事告诉了他，还道：“爸爸，老师钱包里没有红色的钱啦！买奶茶的时候全花掉了，老师把手机给人家扫，收钱的阿姨也说老师的手机里没有钱。” 金澍沉默。 “爸爸，我做得对不对？”金贝贝很骄傲。 “你做得对。” “嘿嘿。” “如果老师问你钱的事，你不要说你告诉过我，知道吗？” “为什么啊？”金贝贝不懂。 “你听话。” “哦。”金贝贝乖乖应下，他又道，“爸爸！老师的钱包里，有你的照片！” “你拍给我看看。” “哦！”金贝贝爬上椅子，打开钱包，把照片拍下来，发给他爸爸。 金澍又叮嘱了他几句，要他乖乖的，才挂了电话。 金贝贝很高兴，坐在椅子上晃着腿，唱着音乐课上老师新教的歌，等应枫洗澡出来。 金澍看了眼金贝贝发来的照片，也没顾得上笑。 他再打开微博，金小雨如今发微博的频率已经不如从前。原因，金澍也知道。应枫近来太忙，而他又与应枫是这样的关系，肯定有所影响。 他也知道“金澍宇宙应援会”这个微博从前是应枫管理的。 因这个微博号很出名，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微博大站。他也听身边助理说过，说这个号的管理最近换人了。 他还真的去看过，发现客户端来源果然不再是“老公送给小雨的手机”，而是另外一个。那人的文字风格与断句等，都和应枫截然不同。 他也没什么兴趣再去看。 这会儿再去看，才发现，国内晚上的时候，应枫上线发过微博。 因为那条的来源是“老公送给小雨的手机”。 这条微博还被置顶了，微博内容是他的生日应援。 他的生日就在三天后，金澍自己也有数，每年这个时候，粉丝们都有应援。他试图阻止过，丝毫没有用处。 就他个人而言，他其实真心不大愿意粉丝为他花这些钱。 看电影，买代言的产品之类，还说得过去，毕竟钱花了，真的得到些什么。 可是这些应援，就是浪费钱。尤其很多粉丝，都是在校学生，应援的钱也都是辛苦攒下的，是生活费，是吃饭的钱。 如今还好，前两年，他拍戏时，粉丝们还会给剧组应援，甚至在探班时给他送昂贵的礼物。 后来是他亲口说不需要再送东西过来，粉丝们才渐渐歇下。 但是生日应援，是粉丝们最后的底线。 粉丝们都说，如今他常年闭关拍戏，代言的东西也都是顶奢产品，其实已经不用再通过所谓销量去获得品牌方的信任。因为金澍这个人，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价值”。粉丝们也的确不是人人买得起那些奢侈品，除了一年一两场电影，偶尔买买杂志，也就剩生日这么一次能花钱的机会。 当时金澍看到这些言论很是哭笑不得。 但也没办法，只好任由他们去。 知道应枫就是金小雨后，金澍去了解过很多金小雨的事。每年，金小雨与“金澍宇宙应援会”身后的那些人，几乎都是为他花钱最多的，是当之无愧的金澍第一大站。其他站子好歹还卖周边赚钱，偶尔还集资，只有他们一直花的是自己的钱。 现在听到金贝贝这些话，金澍很惆怅。 今年金小雨太太带领的姑娘们做出的应援是以海洋公益为主，很有教育意义，但是无疑又花了大笔钱。 评论里，大家除了夸自家牛逼外，就是高兴于“小雨姐姐出现啦！”。 “果然姐姐发微博，我才安心！才觉得今年树树的生日真正来了！”——看到这条评论，金澍默默用小号点了个赞。 金澍是真的很快乐，很幸福。 应枫对他这样。 但他也不太开心。 他不希望应枫为他吃这些苦。 他想，得想个法子才行。哪能总是这样。第47章 挂了电话, 金澍继续开会。 这次试镜很顺利，片子大约明年三五月份时候才会官宣，至于拍摄，则已是明年下半年的事。 而从当下的十二月到明年的五月间，他没有其余的戏要拍。 当然, 有许多剧本送上门。若是往常，金澍一定会好好筛选一番, 他出道这么些年, 尤其十八岁之后, 从未真正休息过，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工作。这次，他想抽出时间来好好陪金贝贝与应枫, 他令人将剧本全部退回去。有关系很好的导演, 他则亲自打电话致歉。 他们开会, 讨论的就是这几个月内的工作。 他要好好休息几个月，想在休息前把事情都安排好。这几个月, 他当然也有其他工作要做，例如给新拍好的戏配音，可能还要补拍、重拍一些镜头。再例如还有杂志要拍, 年底、年初还有一些颁奖典礼与宴会要参加, 另有自己的代言要开发布会, 他肯定也要到场等等。 但与扎根在剧组拍戏比起来, 这些相对而言都轻松许多, 也不是太耗时。 他令员工将这些计划全部排开, 三天内要给他看到具体的时间与安排。 他忽然要休息，员工们也表示很讶异。 但是公司内一向是他说了算，他怎么说，大家就怎么做。 金澍说完后，又道：“今年辛苦大家，你们将行程表拉出来后，自己安排出去度假的时间，地方也是你们自己定，定好后告诉我。” 玲姐笑：“那我要去马尔代夫七星岛！每个岛都要躺四天，水屋、沙屋各两天，挨个躺过来！” 其他人“哈哈”笑，金澍也笑：“可以，随你们。” “老板这么大方的嘛！” 金澍还笑：“我什么时候对你们小气过？” 这倒是真话，往年发年终奖的时候，金澍甚至给表现很好的员工送过房子。 大家也都是开玩笑，开完这场会，今年就真的没什么大事了，他们都很轻松。 金澍起身离开，把地方让给他们，他在这儿，他们总归不自在。他们是在酒店套房的会议室里开的会，从会议室出来后，金澍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这才仔细看金贝贝发来的照片。 是曾经在网上红过的那张拼图，但应枫钱包里这张却是没有调过色的，显然就是应枫自己打印出来的。 金澍露出些微笑意。 他点开金小雨的微博看，也是受应枫影响。以前他几乎从不看微博的人，如今每天都要登录上小号，去看金小雨太太的微博。尽管金小雨太太已很久不发微博，“金澍宇宙应援会”可以不看，金小雨的却一定要看。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下滑动，稍晚些就要去机场，明晚就能到家，他脸上的笑意变得愈深。 还是金小雨太太那熟悉的“老公送给小雨的手机”微博来源令他安心。他看着这行字，忽然想到，他竟然一直没想起要给应枫送手机。 他暗自摇头，起身就要出门去买手机。 刚起身，他的手机先响了，金小雨太太来电。 应枫哪里想到，洗好澡，出来一看，钱包里多出一沓钱来！还鼓得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他再看椅子上晃着腿很得意看向自己的金贝贝，顿时就明白了，难怪下午在商场里小朋友那副有心事的模样。应枫哭笑不得，弯腰问他：“贝贝，钱是你塞进老师钱包里的？” “是呀！”金贝贝点头承认，还笑，“钱包鼓鼓的哦！” 应枫当然不能要啊，他紧接着就同小朋友讲道理，告诉他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纳为己用，更告诉他钱这个东西还不同于一般的事物。总之，他给小朋友说了一大堆话，金贝贝却道：“是给老师的哦，不是给别人。” 应枫还要再讲，金贝贝又道：“老师是我的家人！” 应枫也很想跟金贝贝变成真的家人，而且这个愿望的确快实现，可是不代表他能随便用人家的钱啊！况且金澍还不在家，他真怕因为自己把孩子给教坏了。他于是又大费口舌，再同金贝贝讲道理。 金贝贝听着听着，就又要哭了。 应枫头疼，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发现了，金贝贝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他知道对应枫，眼泪与撒娇最管用，如今最爱用这招。 但是涉及金钱，应枫坚决不姑息。 他把钱再拿出来，轻声道：“贝贝从哪里拿来的，再放回去，好不好？” 金贝贝抽抽着，倔强道：“是给老师的！” “贝贝，钱不是普通东西，不能随意——” 金贝贝摇头：“不是随意！爸爸说了，要跟老师结婚的！老师也是我的爸爸！爸爸的钱，就是老师的钱！” “……” 金贝贝怕他不信，还哭道：“爸爸知道的，我告诉爸爸的。贝贝没有偷偷拿大人的钱，贝贝也不会把钱给外面的人，贝贝都知道的，贝贝是好孩子。” 金贝贝哭得特别委屈，应枫瞬间变成了大恶人，还能说什么？ 他放下钱，不敢再提。再给金贝贝洗脸，哄小朋友睡觉。 金贝贝睡着后，应枫去阳台上给金澍打电话，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 涉及教育问题，应枫难得有些严肃，电话接通，他便认真问：“你在忙吗？” “刚开完会。” “我有事情和你说。” “你说。” “我想跟你说关于贝贝的事，贝贝今天突然往我钱包里塞了很多钱。”应枫说到这儿，顿了片刻，是指望金澍提出疑问，他才好继续说下去。他当老师当惯了，这是惯有的与家长的谈事方法。 金澍也很配合，乖乖问：“然后呢？” 应枫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他索性直接道：“我问了贝贝，他说你也知道！” “……”金澍沉默，金贝贝真是不讲义气，明明说好不说的。 应枫生气：“小孩子不懂事，你怎么不告诉他道理呢。钱这个东西能随便拿来往别人钱包里塞吗？” “你不是别人啊……” 应枫一噎，又道：“哪怕是家人，这么一大笔钱，也不能随随便便任由小孩子支配吧？贝贝他对钱没有概念，他要是从小就这样，不利于成长，你知道吗。” “没有关系。”金澍很镇定。 “怎么没关系了！” “首先，我赚的钱足够他挥霍。其次，有你教他，他怎么会长成一个胡乱挥霍的人？我相信你，也相信他。金贝贝绝对不会长成是非不分的人。” “……”应枫听到他这番一本正经的说辞，再度被噎住。 金澍的声音变缓：“别气，也别担心，他只是想要把自己觉得好的都给你。” “我没有气贝贝……” “那是气我了？” “……” “对不起。别气了。” 应枫还是头一回看到认错态度如此良好的人，再气，也气不出来了，纯粹就是打棉花。 金澍却又很快问他：“和金贝贝商量好去哪儿玩了吗？” 应枫精神一振：“我都可以，贝贝说他想去漂亮的游乐园，还想看雪。” “我知道了。明天有人去家里拿你的和护照，你整理出来，把它们给阿姨就好，其他的不用你管。” “哦。”应枫点头，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快过生日了……” “国内时间是明天夜里。” 国内的话，后天就是金澍的生日！还好能赶上！ 应枫立即笑了，高兴道：“哦！” 金澍也轻笑出声。 应枫再问：“你过生日，有其他安排吗？” “没有。你有？” “就在家里一起吃饭好了啊！” “可以邀请你的师姐与师姐夫一起来吗？” “啊？可以吗？！”应枫很愿意。 “当然。” “那我和师姐说！”应枫越说越兴奋，又问金澍要吃什么，两人说了半个多小时，快到十二点了，应枫才不舍地挂了电话去睡觉。 如今于应枫而言，和金澍打电话早已不是什么令他紧张的事。 他眼中的金澍，也不再仅是那个耀眼的明星金澍。应枫关了卧室的大灯，先仔细再看了金贝贝的睡姿，才放心关了小灯，躺下也睡觉。 金澍明晚就要回来了，他一直翘着嘴角。 直到快要睡着，他才想起，他给金澍打电话，不是为了探讨孩子的教育问题的吗？！ 为什么最后，被哄得傻乐的又是自己？ 什么教育问题？什么钱不钱的？这父子俩竟然都毫不在意！ 应枫顿时又好气，他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大一小都是有本事的！明明就是他们做得不对，想法也异于常人，最后被洗脑，还觉得愧对于他们的，反而变成了自己！ 金澍笑着挂了电话，和小施一起出门买手机。 时间差不多时，他们一起去机场。 这几日在国外的行程还是挺密集，他昨夜又只睡了三个小时，去机场的路上，他闭眼补觉。却也睡得不是很深，睡梦间，他依稀听到，前排，小施和玲姐几人正小声说话。 “这种事，各家心知肚明，都一样。” “可是我没想到宇宙家竟然也下水了哎。” “不错了，挺了八年。” “你看你看，很多人在骂。金小雨呢，怎么不见她出来啊。这俩，都说听金小雨的。再吵下去，我们就得下场引导了，不然影响不好。” 金澍起身，摘下眼罩，问道：“出了什么事？” 众所周知，明星的微博大站子，有一些是属于明星工作室旗下的，另有一些是由粉丝独自运营。除了原本就属于明星的那些，其余的站子，或多或少都会通过卖周边赚钱。赚到的钱，有拿来继续为明星应援的，也有拿出去做公益的，还有些就是单纯的拿来自己用。 这些年来，娱乐圈里，站子管理卷款逃跑的事件也曾发生过，而且不止一两次。 但是这样的事情，国家从来没有出台过相关法律规范，因而很多人卷款走了，也得不到制裁，反而钻了空子。金澍的工作室很重视这个问题，不愿金澍被卷入这些事情当中，说出去总归不好听。这也是他的员工特别在意他饭圈内这些名人粉丝的缘故。 因此，金澍宇宙应援会一出事，小施他们就立刻知道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八年来从未赚过一分钱，被大家视作信仰的“金澍宇宙应援会”也开始通过卖照片赚钱了。而且这事，还是被媒体给无意中抖出来的。今日，有媒体发了一组照片，并特别声明是独家。 而这照片，其实在半个月前就有人在某个小群中看过了。 有当时的截图作证，朝海也在那个群内。 遇到这种事情，粉丝肯定不理解，出来讨说法。金澍宇宙应援会如今的管理就是那个叫作朝海的女孩子，私人微博也有十来万的粉丝，她开始应当也没想到会闹成后来那样。出来主动道歉，说是操作失误，还特别声明卖照片获取的钱，是给金澍做生日应援的。 因为朝海也是老粉，大家足够相信她，虽说心中有些失望，到底还是信了她的话。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 信仰跌落神坛，但是好在还是为了金澍，大家也能理解。 谁料一个小时后，事情升级。 一位几乎没有多少粉丝，名叫“塔罗女王”的粉丝出来撕朝海了。 塔罗女王说那组照片是她拍的，她还没修好图，准备修好后再给金小雨姐姐的，只在小群里发过。她请同在一个群的朝海给她解释，还请朝海拿出卖照片所得金钱的确用来给金澍应援的证据。如果当真如此，她愿意不纠缠这件事。 可是朝海拿不出证据，两方就这么吵了起来。 朝海有粉丝，又是金澍宇宙应援会的新管理，人气很高。塔罗女王，从前没人听说过，但是偏偏有很多其他站子与大粉出来支持她，现在吵得饭圈内是一团乱，其他家纷纷在看热闹。 金小雨是金澍饭圈内的头号风云人物，又是金澍宇宙应援会的老大，虽说近来有隐退迹象，但晚上刚发了生日应援微博。粉丝们既气，又对那个传说中金小雨姐姐建的核心管理群充满好奇，纷纷叫嚷着，要金小雨出来解释这件事。 小施将事情一通说，对金澍道：“目前也没有这个朝海私吞钱的证据，两方还在吵呢，都说在等金小雨。对了，老大，你还记得金小雨是谁不？” 金澍在想事情，小施当他不记得了，解释道：“金小雨可是你饭圈内的灵魂人物。现在很多人都说，要是金小雨和朝海合伙骗钱，她们的心就要碎了，还说要出坑。”小施摇头，“有时候啊，这些大粉的力量真是不能小觑。” “只是吵到现在，金小雨也没出来啊，不会真的跟这个朝海合伙私吞了吧。” 金澍抬头。 怎么出来啊？ 应枫在睡觉好吗！ 现在国内是凌晨两点，应枫明早还要上班，不睡觉还能干什么？ 想到明早醒来，应枫就要看到这些，金澍也跟着心烦。 他本就不忍心看应枫为他花钱，花得穷成那样。 如今看来，问题还是出在这个朝海身上。应枫本来就没什么心眼，没准真被朝海骗了。再者，金澍宇宙应援会是应枫建的，于他金澍而言，也有重要意义。他看到应枫的东西，被人糟蹋，心中也很不快。 他想了几分钟，直接对小施道：“你先留下吧，联系这个朝海。” “啊？”小施纳闷。 “把他们这个微博号收回来。” 小施懂了：“是要收编啊？倒也可以，就怕人家不答应啊。他们这是你第一个应援微博，一向挺清高的。” “想尽一切办法，收回来。如果需要，可以付钱。这个朝海，应当挺爱钱。收回来后，你们还按原来金小雨还在时的样子管理，该删的都删了。争取在国内天亮前搞定。”金澍想的是，趁应枫这几天没精力去在意网上的事，先办下来，其他的再说。他回国后，他不会再让应枫有空去管网上的事。他绝不能再看应枫这样傻乎乎地花钱花下去。金澍甚至打算，今年生日那天要通过工作室发微博，同所有粉丝说生日应援这件事。 他真的不需要，有些东西都太昂贵。 大家的喜爱，不一定要化作这些，他心里都有数。 粉丝们希望他生活得好，他真的生活得很好，他也希望粉丝们能够如此。 小施点头：“行啊，交给我吧。” 到机场后，金澍坐飞机离开，小施留下处理这些事。 第48章 应枫也的确还不知道网上这些事。 他早晨醒来, 先给金贝贝穿衣服。金贝贝其实自己会穿衣服, 但他爱跟应枫撒娇, 应枫也任他撒娇，笑着给他穿衣服。穿好衣服，一起刷牙洗脸, 一起吃早饭，再分别出门上班与上学。 上午原本只有两节课，但是钱老师请假，他又去代了一节课。 忙到中午午休时, 他给冯蕾蕾打电话, 约她明天来家里吃饭。两人在电话里聊天, 一聊就聊到午休结束。 下午也忙碌, 周一下班前还要开全校例会。 就连金贝贝也先回家了, 应枫忙完下班回家时，天早黑了。天越来越冷，近来他也不再骑电瓶车, 而是坐地铁上下班。他从学校出来时, 已过下班的高峰期, 地铁上有位子坐。坐到一半，金贝贝给他电话，问老师什么时候回家。 听到小孩可爱的声音, 应枫立即就笑道：“快了。” 金贝贝又问：“快了是多久呀？” “贝贝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做作业哦！马上就要做好啦！” “那等贝贝做完作业, 我就正好到家了。” “那我再快点做作业！那样老师就能快些到家啦！” 应枫挂了电话, 脸上笑容始终未散。坐在他身边的是位五十岁上下的阿姨, 与他搭话：“孩子电话呀？” 应枫对她含笑点头。 阿姨笑：“听你的声音，就觉得你们父子俩关系特好哦。” 父子？ 他们不是啊！ 但应枫也没解释。 阿姨又道：“我儿子在国外念大学，听你打电话，想到我儿子小时候了。哎。” 应枫面露遗憾，阿姨刚好到站，笑着道 “再见”，下车走了。应枫低头想阿姨的话，他当年跟养父养母出柜的时候，养母被他气得，哭着说：“你让那个人过来！你让他过来！”他当然没法让那个人过来，那个人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他喜欢他，完全是他一厢情愿。 养母后来知道，他喜欢的人根本就不喜欢他，反而气得哭着说他“死倔”。 养父赶他走的时候，养母问他：“人家都不认得你，也不喜欢你，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他被养父打得脸都肿了，养母根本舍不得他，哪怕是那个时候，最惦记的也是他为了一个不知道他是谁的人出柜，为他不值。 应枫也到站了，他起身慢慢往外走。 这些年，与养父养母都没有再联系。 当时离开家门，养父就说了，一旦他走了，就再也别回去。 他赚到钱，打过去，又会再转回来。他们彻彻底底地断了联系。 养父说，养他十几年，缘分全部断在他出柜的那一天。 养父说，他应枫对不起他们。 应枫想到这些事，有些难受。 那几年里，他也反复问自己到底值不值。 直到今天，他也不知这一切到底值不值。 养父养母是真正爱他，且关心他的。 应枫走出地铁，冬风迎面而来。他心中还在想过往的事，他的确是个死倔的人，做事从来不知道给自己留退路。当年因为遇见金澍，发现自己喜欢男孩子，是很怕的，怕自己变成异类，不被人接受，怕被所有人孤立。 但除开面对金澍，他一直是个挺勇敢的人，他最终还是接受了自己喜欢男孩子这件事。好坏都是自己，哪怕异于大多数人。出柜，是对自己的认可，更是对自己的鼓励。 他从不比别人差。 也的确曾抱有幻想，万一他就能跟他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呢？ 他要堂堂正正地和他在一起啊。 出柜的时候，他也已决定，这辈子绝不可能同女孩子结婚。原本以为，这辈子不可能会有孩子。后来也以为，不可能再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人。 可如今—— 应枫扯出一丝笑容。 他想，还是值得的吧。 应枫到家后，金贝贝欢呼着扑过来抱他。 他换了鞋，自然地去洗手，再和金贝贝一起吃饭，就好像他已经住在这里很久、很久一样。金贝贝知道他爸爸今晚要回来，不愿意睡觉，非说要等他爸爸回来，他还道：“我给爸爸准备了生日礼物！” 应枫问是什么，他还特别神秘地表示，要到明天才可以看。 尽管金贝贝小朋友等待爸爸到家的决心十分强烈，小孩子到底熬不住，十点多时，在应枫讲故事的温柔声音中，金贝贝还是缓缓睡着了。 应枫这才起身，出去告诉阿姨，劝阿姨也去睡。 阿姨笑道：“老师不睡吗？” “我等他回来……”应枫还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阿姨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阿姨抿嘴笑：“那我先去睡啦。” “好。”应枫点头。 阿姨也去睡后，家中立刻就安静了。 按照正常的时间，飞机是十一点多落地，但是飞机延误了一个多小时，十二多点才能落地，再从机场回来，肯定是过凌晨一点了。 金澍登机前，给他发了微信，叫他别等，早些睡。 他应下了，可是怎么能不等呢。 等待多年，好不容易才又等到的人啊。追逐、等待，已是这些年做得熟练到渗入灵魂的事。 应枫此时心中只有金澍，根本无心做其他事，在客厅中绕了一圈，又去看墙上的相框。前几天，金贝贝还非要把他们俩那张合照给挂到墙上，他好不容易才把话题岔开。 他和金澍还没彻底在一起呢…… 应枫看着墙上金贝贝从小到大的照片，眼中的光无比温柔。 随后，他躺在沙发上等金澍，无事可做，也无心做工作相关的事。 他于是打开微博，先上“金澍宇宙应援会”的号，他要看大家的评论。这次的生日应援做得真的很不错，一定很多人夸。 可是，竟然登不上！他一愣，立即再重新输入一遍账号与密码，还是登不上！ 他赶紧坐了起来，他明明告诉过朝海，不要改密码的！他皱紧眉头，开始找回密码，可是再登录注册邮箱时，他也登不上，密码全改了！他的邮箱没有绑定过手机号，他自我保护意识太强，不想把现实与网络串在一起。他也从未想过，这么一个邮箱都有可能被人改密码。 他来不及去细想，他潜意识中觉得是出事了。 他打开企鹅号，果然，一上去，消息扑面而来，甚于洪水。 他先点进wtf给他发来的私聊，wtf给他说了许多，他看完所有聊天记录，明白了事情缘由。 他先回复wtf：我这几天与朝海没有任何交流，完全不知道她的这些事。她要卖照片给媒体的事，我也不知道。做应援的钱，都是群里大家一起出的，钱统一转到眼镜娘那里，我这里有详细收支账目。你和眼睛娘两人也都有，这你是知道的。朝海没有给我转过账。 wtf迅速回复：你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wtf：她果然骗我们！！！ 金小雨：现在什么情况？ wtf：塔罗要被她气死了，现在还在吵，只是朝海开始还在自己微博上跳得欢，突然就不说话了！ 看来他们都不知道微博账号密码已被改的事。 应枫皱着眉，登录自己金小雨的号去看宇宙应援会的微博。置顶还是那条生日应援，头像和背景图都没换，微博也还是那些。 应枫真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朝海改了密码，强占这个微博号又能如何？只要他站出来，跟大家一起揭露，朝海肯定就一点信用度也没了。 应枫烦躁地刷着宇宙应援会的页面，再过几个小时，金澍就要过生日，他一点也不希望饭圈内闹出这些事来。不用他去看，他就知道现在肯定吵得厉害，别人家的粉丝肯定还在看热闹。 他刷了几十次，忽然发现，开始删微博了！ wtf也发现了，她急道：姐姐！！朝海开始删微博了！ 朝海这些日子发的微博，全被删了。 wtf：她到底要干什么！！她默不作声，却在删微博！她不会要把我们这些年的微博都删了吧！她疯了吧！姐姐你去管管她啊！ 金小雨：她早把微博密码改了，注册邮箱的密码都改了，我没有绑过手机，我上不去。 wtf：what the fuck！！！ 应枫也不知道朝海到底要做什么，明明认识三年来，一直是个挺正常的女孩子。 应枫真的开始怕了，他怕朝海要把所有的微博都删了，微博上的照片，是群里所有姑娘辛辛苦苦跟着追前线拍到的，再由他一张张调色精修出来的。所有文案与数据，都是他们熬夜做出来的。那些微博，也是这八年来每一天每一天地积攒下来的！他亲眼看着这个微博号的粉丝，由一变为如今的一百多万。 应枫也快要疯了。 他联系不上朝海，微博还在一条条地变少。 朝海当时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过应枫，应枫曾以为不会用到。如今好在还有这个手机号码，应枫深吸一口气，发短信，问她为什么，也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对方毫无反应，而微博刚好删到朝海发微博的前一天。 至此，朝海发的所有微博都被删了。 wtf紧张道：她还会继续发疯吗？ 应枫也不知道。 他也紧张到了极点，拿出手机，已经准备豁出去，直接给朝海打电话。 就在他将要拨出去的前一秒，朝海回了他的短信！ 应枫手一抖，立即点开短信看。 朝海：微博号，我卖给哥哥的工作室了。哥哥的工作室一定会善待这个号，一定会做得比我们都要好。小雨姐姐对不起，辜负了你的信任。我太需要这笔钱，我要实现我的梦想。原本我以为事情不会败露，是我太蠢，对不起。我也想好好管理这个微博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 wtf：姐姐！朝海在自己号上发微博了！[图片] 应枫点开看。 朝海自己私人微博的微博也已删光，就剩这条她新发的：对不起小雨姐姐，对不起塔罗女王，对不起大家的信任。id自杀，我不会再出现在圈内。 应枫都想骂人了。 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 她卖了微博，拿了钱，走人就完事了？！ 就她的梦想最重要？！ 狗屁！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应枫已经顾不得会暴露自己，他给朝海打电话。 电话已关机，并且无论如何也再打不通。 所以，他和群里姑娘维护了八年，满是心血的微博，被一个人当做自己的私有物，卖给了工作室？ 这个微博号，从来也不是物，它是所有粉丝的心血！ 它是无价的！ 它怎么能被卖！ 它更是他应枫的生命。 从此以后，他竟然再也上不了“金澍宇宙应援会”这个号？ 全他妈怪他自己！ 他就不应该把这个号给别人，全怪他自己！ 哪怕再忙，他也不该把这个号给别人！ 他更不该那样轻信一个陌生人！哪怕他们在网上已认识三年！ 应枫双眼无神，去看朝海的微博，下面的人全在骂朝海，还要她给个说法。 这些人，有金澍的粉丝，还有些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也有金澍的黑。 应枫了无兴趣，他又回到“金澍宇宙应援会”的页面。 这个不是他的了。 往后，他再也不能用这个号发微博。 虽说这个微博回到工作室手中，似乎的确也不错，工作室应当也是看不下去朝海这样，担心影响金澍，才选择这种做法。 总比留在朝海手里被糟蹋强。 但不是他的了。 应枫的眼圈渐红。 金澍一下飞机就给小施打电话，问微博号的事。 小施这样那样说了一通，金澍特地问金小雨是否出现过。小施道：“没有，吵成那样，她也没出来，也没发什么微博。”小施开玩笑道，“最近常听说她已经退出饭圈了，老大别伤心。”金澍不靠粉丝吃饭，但是金小雨这样影响力大的粉丝，真要退一个，还是有些许影响的。 金澍笑了声，挂了电话，带人往外走。 他没给应枫打电话，怕打扰应枫睡觉。 他们最先下的飞机，又走vip通道，况且行程也是隐秘的，没有粉丝与记者在外面盯。坐飞机总归是不舒服的，一行人现下走路，都笑眯眯的，还不时轻松地聊着天。金澍走在最前面，步履匆匆，他急着回家。 来接他的车在地下停车场，他们到地下，找到自己的车。 金澍上了车，来接他的另一位助理先把要紧事说了：“老大，我今天去你家里拿了贝贝和应老师的证件。” 金澍点头，他又道：“已经去办了，你放心吧。” “好的。”金澍拿出手机，打算去看看微博上的事，小施把应援号的账号和密码发给他了。不得不说，他莫名有些兴奋，因为这个号是应枫为他建的。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又立刻抬头，问助理：“那些证件，在你身上吗？” “原件还在呢，我也复印了不少。都办好了再给你，老大要看？” “嗯。” 助理从身后包中拿出一个牛皮袋，递给金澍：“给。” 金澍却忽而有些紧张，车子已经缓缓往外开，停车场内的灯不是十分亮，照得车内也是忽明忽暗。 金澍暗自吸了口气，打开牛皮袋，伸手进去，摸到身份证一样的东西。 他定了定，将应枫的身份证拿出来看。 稍显昏暗的光下，看到身份证上姓名一栏是“应枫枫”三个字时，他突然笑了一声。 其他人诧异回头看他。但是看了一眼，他们又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一闪而过的灯光下，金澍的眼圈竟然红了！ 太吓人了好吗！！ 他不惜回去求金嘉月他们帮他在整个人口系统里找应枫，找了一年还不放弃，他几乎看过每个叫作“应枫”的人的照片，年龄相仿的，长相哪怕有一点相似的，无论多远，他甚至上门去见本人，却始终没有找到应枫。 最后，他想，应枫连见他都要戴口罩，不敢见他。怕是当年给他的名字，也是假的。 当时的绝望，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应枫这个人就那样地消失了。 他那天晚到一步，便要永久地错过应枫。 这不公平。 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应枫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让他永远拥有，他还什么也没说。 再与应枫重逢，他还是不明白为何当初始终没有找到应枫。 应枫的确叫作应枫，兴许还是他当年看漏了？ 这些日子来，他也一直怪当初的自己，怪自己没有继续找下去，更怪自己眼拙。 尽管他来回看了无数遍所有叫“应枫”的人。 结果—— 他的真名叫作应枫枫。 人口系统很严谨，搜什么是什么，不会出现相关名。 他当初若是聪明些，知道去搜一搜“应枫枫”，他们俩是不是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多年？ 金澍心中很不好受。 时光与伤害，这两样东西，是世上唯二永远无法弥补的。他用手摩挲着身份证上应枫微微笑的脸，忽然听到司机“哎哟”了声。 他抬头。 司机是个东北人，急起来说话就是一口东北味：“哎呀我的妈呀！大半夜的，这儿怎么还蹲着个人呢！” 其他人都被逗笑了，说道：“别气别气。” 金澍的情绪被打了个岔，望向车外，也想说句话，正好看到路边站起来一个人。 金澍眼前一花，立即道：“停车。” “啊？”大家都很诧异，见金澍盯着车外看，车子开过了，他还回头。他们也纷纷往外看，司机更是急急停了车。 金澍推门就下车，往车后走去。 应枫站在路边，可怜看他。 金澍急步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与他对视，忽而想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应枫每次去见他，都戴口罩，可能以为他从不知道他的长相。 其实，早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傍晚，只不过一眼，金澍就记住了那个孤零零而又傻乎乎站在广场中央，淋着暴雨，流着眼泪，伸手抹去脸上雨水，努力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男孩子。 此时是冬天，没有雷，也没有雨。 此时更是孤寂深夜，而非闷热傍晚。 此时的他不是当年的金澍。 此时的应枫，更不是当年的应枫。 此时应枫的眼神却又奇异地与金澍脑海中，当年应枫的眼神完美重合。 “金澍……”应枫叫他的名字。 请问，你，你是叫金澍吗？——这是应枫第一次与他说话时曾问过他的。 绕了这么多年，他没有找到他，他也没有等到他。 但是他们就是又重逢了。 强要仪式感的自己，试图弥补的自己，真的很可笑。 金澍笑自己。 其实早就一秒也等不得。 金澍抬脚上前，走完剩下的几步。 “冷吗？”他问应枫。 应枫正要摇头，金澍已解开自己大衣的扣子，拉开大衣，伸手将应枫裹到怀中。 应枫连头都被闷在衣服中，显然很不解，摇了摇头，想要钻出来。 金澍却直接将自己的手臂也从衣服中解脱出来，将衣服往上移，连自己也完完整整地盖住。 衣服下，他低头吻住应枫想说“不冷”的嘴。 第49章 应枫不想放弃“金澍宇宙应援会”这个号。 他反复安慰自己, 到了工作室手中也挺好的, 可是他根本劝服不了自己。 只要想到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号被人当作物一样卖了, 他再也无法拥有这个号，他就难受得如同金澍当年出道时蹲在广场绝望大哭的自己。 他知道，这样一种感情, 根本无法与人言说。 兴许会有人觉得他大惊小怪，但他真的忍受不了。 而唯一能帮他要回这个号的，只有金澍。 应枫立即起身，穿衣服出门, 打车去机场。也是听金贝贝提起过, 每次他和阿姨去机场接金澍时, 他们都是在地下停车场里等, 而不是地面。 应枫一刻也等不得, 只想快些见到金澍，快些要回那个账号。 他蹲在停车场外的路边等，夜晚很冷, 他其实很冷, 冷得双脚甚至已经僵硬。可是他在意不得, 他在想，他要如何跟金澍说。 可是直到金澍出现了，走到他面前, 他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说这样一件事。 他不敢说过去的事, 他也不敢说他是金澍粉丝的事, 他不敢说自己就是金小雨, 他怕金澍恶心他。 八年后的金澍，好不容易对他有了喜欢之情。 可是他的号该怎么办？ 他没想到该怎么说时，金澍忽然就抱他，吻他。 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他亲眼看着长大的账号都割舍不了，更何况这个他远远陪伴，真心喜爱了八年的人？ 金澍吻住他的瞬间，他僵了几秒，便反手紧紧抱住金澍。 他更用力地去吻金澍，甚至可能咬到了金澍的舌头。 这是他喜欢了八年的人，他差一点就要永远失去他。 可是他，现在在他的怀中啊。 应枫真怕他也会和那个账号一样，稍微一个疏忽，也要离他而去。 他甚至不去想一向行事有度的金澍为什么在大马路上抱他、亲他，也不想金澍会如何看他，更不想这样是否合适，也不去担心是否会被拍到。 他现在只想紧紧抱住他，死命地亲他。 他一定一定不能再失去他。 应枫似乎真的疯了。 最后还是金澍推开他的脸，应枫甚至还扑上去想再亲。 金澍捧住他的脸，叫他：“枫枫。” 应枫才缓缓，又缓缓地回过神。 金澍捧着他的脸，再在他的眉心亲了一口，扯下大衣，披在应枫身上，拉住应枫的手，转身往不远处车子走去。 金澍拉开车门，暖气迎面而来，应枫才发觉自己的脸有多僵。 与此同时，他看到车内好几位无论如何掩饰也遮盖不了脸上“我就是吃个瓜”表情的人。 好吧，应枫彻底醒了。 应枫脸上瞬间变得很烫，金澍将他推了推：“上车，外面冷。” “哦……”应枫爬上车，也不知该往哪里坐。 车里，他只认识玲姐，还有那个给他送过衣服的小邓。 小邓笑着指了身后座位：“应老师！坐那儿！” “谢谢……”应枫低着头走去坐下，金澍后脚上车，坐到他身边，问他：“还冷不冷？”应枫摇头，金澍又伸手摸他的脸，皱眉道，“还是很凉，小邓……”金澍转身。 “哎，保温杯里有热水！”小邓说着，就拿出一个巨大的保温杯，倒出水来，递给应枫，“给，应老师！” “谢谢……”应枫紧张，他感觉全车的人都在看他。 刚刚他跟金澍在外面那样，不会被全车的人都看到了吧…… 他说了“谢谢”，却又没有伸手拿，慢半拍，金澍接过热水，递到他嘴边：“喝点。” 应枫赶紧拿过杯子，低头喝水。 金澍道：“走吧。” 司机这才开车，金澍又问：“刚刚外面确定没人？” “没人，我们盯了好久，你放心。”一个应枫不认识的应当也是金澍员工的男人说。 金澍点头，又回头对应枫解释道：“我不怕被拍到，也不怕你被拍到，只是不愿你被拍到，会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 应枫胡乱点头，脑中想的是，果然被一车人给围观了…… 他现在很清醒了，没有刚刚的疯狂，只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小邓又问他：“应老师，你饿吗？有吃的。” “不饿，谢谢你……”应枫赶紧道。 “谢什么呀。”小邓一看就是个性格很活泼的人，她直接跪坐在座位上，趴着跟后座的应枫说话，“应老师，我们整个工作室的人都特别崇拜你啊！”潜台词就是：居然能拿下金澍！ “……”应枫完全能听明白，简直不知该怎么接话了，他下意识地看金澍。 结果金澍竟然还很鼓励地笑了声！ “应老师，什么时候放寒假？老板今年特大方，马尔代夫七星岛随我们挑，你也去吧！和贝贝一起去！咱们一起度假去！”小邓一说，玲姐赶紧接道：“说得倒是，老板，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其他几个应枫不认识的人也在附和，还说什么“人多热闹”的话。 金澍笑道：“到时候再说吧，看他安排。” 小邓又道：“应老师，来吧！你要是来，我们就把时间延到你寒假的时候！” “我，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寒假，你们不用考虑我，你们玩。”应枫赶紧道。 “没事啦，我们等你！大不了即时订机票和酒店，贵就贵点了，反正老板有钱啦。老板心情好，很愿意吧？” 玲姐笑着骂了她一句：“没大没小。” 小邓也不怕，再问金澍：“是不是啊？老板？” 金澍竟然还在笑，真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应枫反而更不好意思！ 好在小邓终于放过了他，车子平稳往家的方向看，车里却很热闹。 应枫第一次面对金澍这么多的同事，他没想到，他们氛围这么好，员工们似乎都不太怕金澍。他喝光杯子中的水，还不等问，金澍就直接把杯子拿走了，递给小邓。 “应老师，还喝吗？”应枫摇头。 小邓回头，与玲姐他们又继续笑哈哈地聊天。 车内氛围好，应枫或多或少地也放松多了。他暗自松了口气，稍微动了动，手却突然被人拉住。他赶紧回头，金澍将他的左手拉到自己的手里，用两只手包住。 察觉到他的视线，金澍对他笑。 应枫的手指蜷缩了缩，老老实实地窝在了金澍的掌心里。 应枫再没说过话，金澍也没说，他们俩拉着手，坐在车内的最后排。应枫的手由冰凉，渐渐暖到掌心都是汗。经过一处路灯很亮的地方，眼前陡然变亮，应枫抬头又看了金澍一眼。 金澍平静地看向前方。 金澍的眼神，也很平静，却又很坚定，很有力量。 金澍回头看他。 应枫笑。 金澍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随后，便是一路持续的平静。 车先送他们到家，凌晨时分，本就安静的小区内更是一丝儿声音都没有。 车子静悄悄停在楼下，司机帮他们拉开门，又将金澍的行李箱从车中搬下。金澍坐在靠门的那侧，他起身先下车，可始终没有松开应枫的手。应枫被他拉着一同下车，临下车时，应枫忽然抬头，一车的人都笑眯眯看他，以及他与金澍相握的手。 为什么感觉全车的人都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一车人的“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应枫面皮薄，顿时有些慌。 “嗯？”金澍见他没跟着下来，回头看他。 “来了来了。”应枫赶紧跳下车，车后一阵笑。 听到笑声，金澍再笑看车内。 毕竟车门开着，小邓很小声地说：“老大，请吃饭。” “可以。” “应老师必须到场！”小邓再提要求。 金澍看应枫，所有人都看应枫，应枫再慌，怎么有种结婚了要办婚宴请客吃饭的错觉！但是他们都盯着他，他只好道：“吃……” 车上的人笑。 金澍右手拉住自己的行李箱，左手牵着应枫，直接走进楼道。 通往五楼的楼梯变得格外漫长，行李箱是28寸的，应当十分重，金澍却还是只用一只手提着箱子。他的手依然紧紧拉着应枫的手，似乎一秒都不能放。 应枫一面依然有些云里梦中，一面又兴奋地心直跳。 他原本还想问金澍要不要帮忙拿箱子，却也已开不了口，生怕一开口，发出的全是可怕的心跳声。 金澍却很轻松地拉着他与箱子到家门口。 楼道内的灯是声控灯，应枫正盯着金澍挺括的后背看，金澍忽然回头看他。 应枫瞪大眼睛，与他对视。 金澍忽然靠近，又亲了他一口。 浅尝辄止。 很快，很轻，金澍笑道：“我没钥匙。” “钥匙，钥匙……”应枫都被亲晕了，口中无意识地反复默念。 那会儿在大马路上亲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很深很深的吻了，当时应枫在茫然，也在慌张，反而不是过分紧张。此时在灯下，离得这么近，又被亲了一口，真的是好紧张啊！ “是，钥匙。”金澍重复。 应枫深吸一口气，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钥匙，递到金澍手中。 金澍接过去，直接打开门。 贝贝与阿姨都在睡觉，家里安静极了，金澍先将应枫拉进去，再将箱子拎进来。应枫进门，条件反射地低头就要换鞋。 “应枫枫。”金澍关上门，忽然叫他。 应枫是真的不太喜欢自己的本名，毕竟从前常因这个名字被当作女生，可是换作金澍来叫，怎么变得好听了…… 他顿住换鞋的动作，转身抬头看金澍。 金澍松开箱子的把手，往前一步，将应枫抵在门上。 应枫的腿与门形成一定角度，这般后背斜靠门站着，比金澍又矮上许多，他抬头看金澍。 “应枫枫。”金澍再叫他。 “嗯？”他下意识地应了声。 话音刚落，客厅的墙上，金贝贝小朋友最爱的胡桃夹子报时钟敲了三下小鼓。 凌晨三点。 “应枫枫，我的生日到了。” 应枫愣愣点头。 “有什么生日礼物吗。” 礼物？ 有啊！ 应枫赶紧点头，差点就要说自己给他画了画的事，虽然画得很丑，但是他画了好久啊。 “什么礼物？”金澍又问。 “……” “我可以自己选吗。” “可以啊……” 客厅里什么灯也没开，唯有点点月光洒入，金澍的双眼幻作星空，应枫又看得沉醉其中，只能傻傻发声。不管金澍要什么，他都能给啊，哪怕再贵，他也会去努力赚钱买的。 “那我要你。” 第50章 那我要你。 ——特别简单的一句话。 句式简单, 含义更是简单明了。 应枫却还是实实在在地被击懵了。 他频率极快地眨着眼睛, 完完全全地变得茫然。他知道两人在暧昧, 更知道两人离真正在一起只差那么一句话，他什么都知道，可等金澍真正说出这句话, 还是很令人震惊。 茫然中，他甚至还觉得，这是假的吧？！ 他眨着眼睛，连话都不会回。 “可以吗。”金澍又问。 可以吗？！ 太可以了好吗！ 应枫心中在疯狂大哭, 恨不得跪在地上先给老天爷磕个头好吗, 可是他慌张茫然得给不出回应！ 他可真是太没出息了！ 最紧张的时候, 他还记得鄙视自己。 “你说什么都可以的。”金澍又道, 声音中竟然还有点委屈。 是可以啊！应枫心中疯狂叫嚣。 “不行吗……”金澍的声音更委屈。 应枫急啊, 他说不出话来，只知道眨眼睛，以及在心中疯狂说话。 眼看金澍脸上越来越委屈, 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 忽然双手撑着门站直身子, 顷刻之间，他迅速扑到金澍身上。扑出去的同时，他伸出双手紧紧环住金澍的脖颈, 用力去吻住金澍。 而他的冲力太大, 金澍也是没想到, 被他撞得往后连退两步。 等应枫扑到他身上, 牙齿也狠狠撞上他的牙齿，鼻子更是撞上鼻子，应枫亲得也很用力。金澍直接被应枫扑得往后倒在地上，倒下地的瞬间，应枫才稍微回神。 他更茫然了！他不就是想亲一下吗，怎么就直接倒地上了！ 他这么大力气的吗！ 也幸好，家里有小朋友，金贝贝又是个淘气的，地上铺了很厚的羊毛地毯。金澍倒在地上，倒没出很大的声音，应枫也是以最快速度将手垫到金澍的后脑勺。金澍跌得还算好，没真正伤到。 金澍倒在地，应枫长舒一口气，从金澍身上起来，双腿跪在他的腰侧，迷茫道：“我什么都没干——唔！” 金澍伸手一拽，力气特大，直接又将应枫拽得趴在自己身上。他伸手禁锢住应枫的后脑勺，去吻他。二人唇舌相接，谁也不让谁，金澍竟然还笑：“我以为你会很紧张。” 我他妈是很紧张啊！应枫心想。 金澍却舔了舔嘴唇：“没想到，都咬出血来了。” ！！！ 我竟然这么厉害？？应枫也懵了。 “很好。”金澍表扬。 ？？？ 说完，金澍抱着应枫直接翻身，他将应枫压在身下。这次，换他的手垫着应枫的后脑勺。金澍单手撑着地毯起身，对应枫道：“还可以再多出点血。” ？？？ 金澍对他笑，唇角还有血渗出来，太勾人了。金澍当然演过吻戏，金澍的吻戏演得也特别好，每次应枫看到女演员们被金澍亲吻，他都嫉妒死了好吗。这个时候，应枫竟突然想到金澍演过的一部戏，金澍在其中身受重伤口吐鲜血，却被剧中爱人嫌弃，不愿碰他。 当时应枫气死了，他是不愿看金澍亲别人，可竟然有角色可以嫌弃他？！ 当时应枫就想，这要是他，无论怎么样，他都会扑上去亲！ 眼下金澍嘴角也有血迹，不如当初的那个骇人，也仅有勾魂摄魄。 而且！这个血，是他应枫咬出来的啊！ 太骄傲了好吗！ 脑残粉一朝终翻身！ 应枫话不多说，又将金澍拽下来，如金澍所愿。他甚至还想翻身将金澍压到身下，金澍却紧紧压着他，轻易动弹不得。 他只能啃咬金澍的嘴唇，舔咬他的舌头。 两人在深夜的地毯上亲了个昏天暗地。 他们俩等这一天等了八年。 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都等了八年的事实。 但是谁还管那么多？ 此时此刻，抱在一起，亲在一起的，就是他们彼此啊！ 说实在的，应枫真的很想直接把金澍睡了。 再说句实话，金澍也真的很想睡应枫，想得一点也不比应枫少。 可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sex到底不如男女那般方便，金澍家真的一点准备也没有。金澍依依不舍地从应枫身上爬起来，呼吸不稳，应枫更不稳，瘫在地上直喘气。 光是这么亲了一通，应枫都觉得自己快死了。 “洗澡？”金澍问。 “嗯。” “一起洗？” “……好。” 金澍笑。 两人一起洗了澡，能干的都干了，不能干的，暂且也还没有干，就差那么一点儿。 应枫浑身发软，是被金澍直接从浴缸中抱出来的。金澍拿一条很大的浴巾将他裹住，裹得只剩一张脸。应老师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也觉得刚刚的自己太狂放了……他又掀起一角浴巾，将自己的脸也遮住。 金澍又笑。 应枫躺平任笑。 金澍当然直接将应枫抱到自己的卧室，金贝贝的卧室有小孩特有的奶香味，应枫立即察觉不对。他赶紧又掀开浴巾，看金澍，金澍道：“你确定，你要这样躺到金贝贝的床上？” 应枫看了看自己视线内皮肤上可见的部分痕迹，认命地再度遮住自己的脸。 金澍笑出声，将他放到床上，扯开浴巾，应枫赶紧滚进床褥里。 金澍将浴巾送回浴室，又去倒了杯水，将外面的灯都关了，走进卧室，反手关上门。 应枫躺在床上，蒙得只剩一双眼睛，直直看他。 金澍走到床边，杯子递给他，温声道：“喝点水。” “嗯……”应枫撑着坐起来，金澍却直接把杯子递到他嘴边，竟然是杯子也不要他自己拿！应枫作为资深脑残粉，这些年没少做梦，也常跟群里小伙伴一起讨论，哥哥如果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的？ 大家一致认为，哥哥谈恋爱的时候一定也会特别冷酷俊帅！ 他们愿意为哥哥端茶倒水！他们也愿意伺候哥哥！ 谁料……金澍谈恋爱了，竟然会是这样的…… 应枫喝水，偷偷掀开眼皮看金澍，金澍一直在看着他，自然就对视了。 应枫离开杯子，小声道：“不喝了……” 金澍点头，就着杯沿也喝了几口水，将水杯放到桌上，关了大灯，打开落地灯，也坐上床。 床上只有一条被子，应枫将自己裹得很紧，分不出更多给金澍。 金澍拽了拽，他才松开一些，金澍也盖上被子，将灯调暗，顺势躺下。 两人之间隔着些许距离。 房间内忽然变得寂静，隔着一道门，金贝贝的胡桃夹子敲了五下。 他们竟然胡闹了两个小时。 他们干啥了啊？ 应枫觉得他们啥也没干！ 金澍应当也是想到了这点，说了句：“竟然已五点。” “嗯……”应枫认同。 响起布料摩擦的声音，金澍往他靠了靠，应枫回头，可以清晰看到金澍的双眼。 从未想到真的可以有这样一天，哪怕亲成那样，在浴室里也慌乱过了，应枫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他看着金澍的双眼，不由问出口：“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金澍没出声。 应枫感慨：“真的好像做梦啊。”他还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可是金澍还是没说话！ 应枫有点慌了，不会压根不喜欢吧！也是啊！约炮横行的年代，亲一下算什么啊！他更慌。 他最慌的时候，金澍望着天花板，幽幽开口：“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 金澍回身看他，与他对视：“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 ……………… 这是当面表白吗？ 应枫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立刻停止。 他木讷地看着金澍，金澍再往他靠近，问他：“你呢？” “我，我——”应枫“我”了半天，“我”不出下句来。 “什么时候喜欢的我？” “我，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一首歌的时间，我，我就喜欢你了。”应枫说得很忐忑，但他想，金澍反正不知道他们真正相遇的时间，应该听不明白，一首歌的时间也可以用来形容时间很短，还很浪漫呢！ 实际金澍特别明白。 他十六岁的时候不懂喜欢，他要承认，应枫消失后，他才明白，除开每次在人群中对那个跟随自己男孩身影的捕捉，以及只会对那个男孩绽放的笑容，这一切叫作“喜欢”外。 第一次看到那个男孩子时，自己流连的眼神与之后的莫名跟随，就已是“喜欢”。 忽然落下的大雨里，应枫就那样及时出现，还刚刚好站在他的视野中。 那一瞬间，雨中及时而来的陌生男孩就已俘获他的喜欢。 应枫生日那天，他是要去赴约的。 尽管当时他还不知这叫喜欢，但是他拒绝不了应枫的任何话，他甚至还精心准备了生日礼物。 只可惜，阴差阳错，他终究晚了一步。 想到往事，金澍心中到底难过。 他本不必出道，一则的确是因为想要赚钱，而他当时年纪小，不想靠家里，他在国内没有任何认识的人，没有任何人脉，他连学历都没有，尽管他学得比任何人都多，这是他快速赚钱的唯一办法。另一则原因，也是想现在众人面前，他希望应枫能来找自己。 当时，他还在疯狂找着全国叫“应枫”的人，也还存有希望，以为自己能找到。 出道，也是多条路子。 找了一年，找遍了每一个“应枫”，他才发现，应枫真的丢了。 他找不到了。 那一年他对他的事业也始终不上心，过得有些浑浑噩噩。 也是确定的确找不到应枫的那天举办演唱会，他不该迁怒他人，他也的确看不得粉丝被欺负。极度绝望下，他跳下舞台，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未来。 颓废一年，他还是选择复出。 依然是为了应枫。 他不能放弃。 他想，他一定会找到应枫。 等到金贝贝出生后，为了这个小生命，他则再也无法离开这个圈子。 他不仅再也无法离开，他开始意识到成熟与冷静的重要性，更明了金钱与地位的作用。在这个看似有他家的国家，他其实什么也没有。 除开工作，他的人生似乎也就剩了两件事：找到应枫，养大金贝贝。 可是金贝贝的确是快快乐乐地长大了。 应枫却来得太快，走得也太快，他仿佛这辈子都找再也不到他。 他常常觉得那三个月是场幻境。他对于应枫的认知，除了他的生日是九月十号外，就再没了其他。应枫给他的消息都是假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是女孩，应枫甚至也不是他自己所说的南安理工大学的学生。 金贝贝又来得实在突然，若不是金嘉月告诉他，他根本不知道在那个他曾经出生的地方，有个他的儿子亟待出生。 他知道的时候，根本不希望金贝贝出生。 与他一样命运的儿子，何来出生的理由？ 但他不可能跟他父亲一样，将自己的儿子视作物品，他不可能狠下心来，杀死已成型却还未出生的婴儿。跟所谓的父亲大吵一架后，他跑到国外，找到金贝贝孕育的地方。巧的是，金贝贝的预产期本就是九月，金澍要求出生日期是九月十号。 当时，金澍想的是，若能平安出生，就当是天意，他会让他的孩子快乐长大。若不能平安出生，也是天意，老天爷不让他来人间受这趟罪。 都是天意。 最后，金贝贝平安出生。 与应枫同一天的生日。 金贝贝出生后，抱着软软的小身体时，金澍其实也是有点高兴的。他以为自己不可能再找到应枫。 这世上也不可能再有一个应枫那样的人对他好。 而他欠应枫一个生日，更欠应枫一句“生日快乐”。 他给应枫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没有送出。 可是有了个同一天生日的金贝贝。 终究多了些心理慰藉与期望。 往后余生，他有了儿子，他与儿子相依为命。他每年给儿子过生日，他也每年都给应枫过生日。 他欠应枫一个生日，他想给应枫过一辈子的生日。 当年的确年纪小，少经历，这些想法也终究过于极端，甚至幼稚。 但他从来也不后悔。 而他的儿子，的确帮他找回了应枫。 金澍闭眼，转身将应枫紧紧抱在怀里。 原来，他喜欢上应枫的第一眼，应枫也就已喜欢上了他。 这么多年，应枫还记得他，是他最大的庆幸。 应枫被他抱在怀里，越过金澍的肩膀，看他身后的落地灯，真切感受到金澍的怀抱。 原来真的不是梦啊。 他缓缓露出笑容，小声道：“生日快乐啊。” 终于，他当着金澍的面，亲口说出了这句话！ 曾经，金澍的生日也是他的噩梦。 他们初遇的那年，金澍十六岁生日的那天，这个少年永远离开了他，他永远也无法得到这个少年，他彻底失去了他。 谁曾想到，八年后，他荒芜无休止的噩梦里终于开出一朵最美的蓝色宝石花。 应枫也闭眼，他轻声道：“往后每年都要一起过生日哦。” 金澍点头，还道：“还有你的生日。” 应枫笑。 金澍又道：“谢谢你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谢谢你喜欢他。”应枫睁眼，眼神清明。 第51章 清晨时分, 应枫是在金贝贝的哭声中迷糊醒来的。 他痛苦地睁开眼, 自己还埋在金澍的怀中，金澍并未醒, 他也暂未动。隔着卧室门, 能听到金贝贝哭嚎着说：“老师呢！老师不见了！哇——” 应枫听得清清楚楚, 他头还在疼，却已开始心疼。 他正要做出反应, 突然传来“哒哒哒”的声音, 接着, 卧室的门便被推开了。 应枫大愣，彻底醒来。 “贝贝——”阿姨似乎还想阻止, 却已经看到回头看来漏出半个肩膀的应枫，阿姨眼睛一瞪，赶紧转身离开。 金贝贝跑进来，站在高架床边，人就比床高那么点，哭道：“哇——老师, 贝贝吓死啦，以为老师不见了！” 金澍也缓缓醒来，眼睛还未睁开, 眉头紧皱。应枫既心疼爸爸, 又心疼儿子, 但是金贝贝哭得太惹人疼了。他从金澍的怀中出来, 坐起身, 轻声道：“贝贝不哭哦。” “哇——老师你不和我睡一张床，你和爸爸睡一张床！我讨厌我爸爸！”金贝贝哭诉。 “……”应枫无言以对。 金贝贝却已踢掉小熊拖鞋，直接跳着爬上床，应枫怕他掉下去，伸手接他。他扑到应枫怀中：“我也要和老师一起！” 应枫拿起枕边手机看，才早上七点，这又是周末。他抱着金贝贝，轻声哄道：“贝贝再睡一会儿吧？” “好~我也要睡在这里。” “好呀。”应枫立刻应下，金澍却在他身后，不满道：“不好。” “……”应枫沉默，金贝贝顿了顿：“哇——”，再度大哭出声。 “再哭，把你扔出去。”金澍严肃道。 “我爸爸不喜欢我，哇，我爸爸不喜欢我！我讨厌我爸爸！”金贝贝大声哭。 “是谁教你大清早就哭成这样？我从来没教过。”金澍教育他。 金贝贝在应枫怀里拱来拱去，委屈道：“我爸爸不喜欢我，老师，我爸爸不喜欢我，我不是我爸爸的宝贝。” “你是，你是的。”应枫回头瞪了眼金澍，金澍还是不满皱眉。应枫再抱着金贝贝道，“来，我们一起睡。” “好~贝贝要睡中间！” “好呀。”应枫说着，就往旁边移了移，掀开被子，“来。” 金贝贝欢呼着就往被子里钻，金澍满脸嫌弃，动都不愿动。金贝贝才不管，紧紧抱住应枫的腰，应枫想让他睡得舒服点，又往旁边移了移，挨到了床边。见应枫这样，金澍才臭着脸也往边上移了移。 应枫笑：“你看，爸爸爱你的。” 金贝贝回头看金澍，“哼”了声。 “来，躺下，我们睡觉。” “好哦。”金贝贝乖乖躺下，又伸手拉住应枫的手，“拉着老师的手睡。”他说着，又看金澍，显然也想拉他的手，但金澍一点也不配合。 应枫特别理解金贝贝，他肯定早就想跟爸爸睡一张床了，却没机会。今天是自己在，他才能趁机提出要求。 应枫开口道：“你拉贝贝的手啊。” 金贝贝满脸期冀地看他。 金澍皱眉，到底还是在金贝贝快要哭前，拉住了金贝贝的手。 金贝贝破涕为笑，应枫也笑，给他盖好被子，也躺下，轻声道：“那就睡觉啦？” “好！”金贝贝答应，并立即闭眼，乖乖睡觉。 金澍越过金贝贝，看应枫。 应枫又想到一件事，赶紧小声道：“还有哦，贝贝当然是爸爸的宝贝了，是不是？”他示意金澍赶紧答应，小孩子很在意这种事的，不能给小孩子留下阴影。 果然，金贝贝立即又睁开眼，紧张盯着金澍看。 金澍却不配合，说道：“不是。” “哇——”金贝贝瘪嘴。 金澍这才道：“你是贝贝。” “啊？”金贝贝纳闷，“我是贝贝呀。” 金澍又看应枫，出其不意道：“老师是宝宝。” “……”应枫满脸通红。 金澍这才露出些许笑容：“你们俩，是我的宝贝。” “真的吗！那我和老师都是宝贝啦！”金贝贝人小，听不出话中深意，立即特别高兴地凑过去在金澍的脸上香了一口，“我今天喜欢爸爸！今天不生爸爸的气，祝爸爸生日快乐！睡醒了给爸爸生日礼物！” 应枫顾不得再不好意思，失笑，还会记仇呢，这会儿才说“生日快乐”。 笑完，他又察觉到金澍高深莫测的目光，他噤声。 金贝贝又来香了他一口：“最喜欢老师！” 应枫捏捏他的鼻子：“老师也最喜欢贝贝啦。” “开心！”小的笑逐颜开。 “那我呢？”大的那个不满问。 “睡觉！”应枫闭眼。 偏偏金澍又道：“金贝贝还是跟应宝宝比较搭，往后就这么叫吧？” 应枫求饶：“最喜欢你和贝贝了好吧！” 金澍这才得意笑了声，金贝贝小朋友也不知到底听懂没听懂，扑到应枫怀里直笑。笑得应枫再度跟着笑出声，好吧，大家一起笑吧！反正就他们仨听到了，没什么好丢人的。 冯蕾蕾两口子是下午一点来的，约的本来就是晚饭，应枫让他们早点来玩。 他们并未空手来，冯蕾蕾带了自己做的生日蛋糕，还给金贝贝买了他喜欢吃的蛋挞和甜甜圈。金贝贝特别高兴，围着冯蕾蕾转，一口一个“蕾蕾阿姨”，叫得蕾蕾阿姨心都化了。 冯蕾蕾本想好好盘问应枫一番，但应枫似乎在躲她，在厨房里给阿姨打下手。毕竟是别人家，冯蕾蕾总不能强行冲过去。 冯蕾蕾看这架势，就知道，这孩子是真的回不去了，房子可以退了。 至于凯哥，他不如冯蕾蕾淡定，他没有应枫天天给洗脑，根本不了解金澍。他来前还有点担心，怕面对金澍时无话可说，毕竟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金澍是连直男都不得不承认的帅，但是再帅，对直男而言也没用啊！凯哥已经做好相对两无言的准备，甚至来前，他还特地在家好好百度了金澍，还背了好大一段话。 毕竟也是应枫的娘家人不是，又是来做客的客人，总不能让人家笑话吧，知己知彼嘛。 冯蕾蕾听到他在一板一眼背金澍的百度百科，活活笑了三分钟，笑得差点瘫在沙发上。 哪料，这会儿，冯蕾蕾陪金贝贝看动画片的时候，金澍主动走来，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笑道：“听说师姐夫喜欢绿茶，尝尝这个？” 韩未凯道谢，拿起杯子一看，也笑了：“六安瓜片？” 金澍在他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接话：“是啊，都是手工制的，朋友那儿来的。” 韩未凯不抽烟不喝酒，就喜欢喝茶，也有茶瘾，立即尝了几口，立即开始夸，是真的好。 金澍又笑：“我不喝绿茶，这罐也是刚拆，稍后师姐夫都带回家吧？” “这怎么行？”韩未凯赶紧拒绝。 “放我这儿也是坏，不如给真正喜欢它的人。” 韩未凯立刻笑道：“也是啊。” 冯蕾蕾回头问：“什么？”韩未凯将话一说，冯蕾蕾赶紧道：“这个很贵的！不能要。”她边说，边暗自掐韩未凯。韩未凯疼得脸都变形了，金澍都看在眼中，却也当作没看到，只笑：“正是因为贵，才更要给师姐夫啊。否则谁会去尝他的贵？” “没错。”韩未凯还笑。 男人与女人的思维不同，韩未凯觉得这话挺对的，冯蕾蕾却不想收金澍的好处。可是韩未凯这个直男！乐呵呵地竟然又同金澍聊上了，把冯蕾蕾气得啊，只能继续陪金贝贝看动画片。 韩未凯是数学老师，性格也是四平八稳那种。倒也不是他有偏见，只是如今国内的许多演员明星，几乎都在最好的年纪里入圈，大部分都没时间念书。韩未凯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三百六十行，术业有专攻么。 他先前担心，也就是担心他跟金澍精通的方向完全不同，这要怎么聊？ 谁知道，这会儿和金澍聊起来，他发现金澍懂得也太多了！聊什么，人家都接得上。甚至，金澍为了配合他，主动跟他聊他的工作，聊到数学方面的东西，人家也懂！再聊到他跟冯蕾蕾、应枫上学时的事，韩未凯吐槽：“他的数学可真是太差了啊！他读大一的时候，高数是必修课，期末考前，他师姐逼我给他补课。我先前还想，我一个未来的数学家，数学系研究生在读，还有搞不定的学生？结果啊……你都想不到，他呀——” 冯蕾蕾气得又掐了他一把：“你说什么呢！” “我说枫枫上学时的事啊，说给人家金澍听听。” “枫枫上学时怎么了，成绩特好，年年拿奖学金，个个老师夸，无数多的漂亮小姑娘和帅哥跟着他跑！”冯蕾蕾边说，边看金澍，又瞪韩未凯。 “我——” “你什么你！你闭嘴！” 金澍看得一直在微笑。 他们是真的对应枫很好。 他们也真的很有趣。难怪应枫喜欢他们。 韩未凯认输起身：“我不说，我不说了，在人家做客呢。”他抱歉地对金澍道，“不好意思，见笑了！” “没有。”金澍笑，他真的很喜欢。 这样很有家的感觉，他几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 韩未凯不敢再坐冯蕾蕾旁边，怕再被掐，换了张沙发坐。金澍听应枫说过韩未凯工作之余，也就打打游戏了。他拿出手柄，索性同韩未凯打起游戏来。 终于，皆大欢喜。 应枫中途偷偷溜出来，躲在墙后，冒出两只眼睛看客厅中的状况。 冯蕾蕾在陪贝贝看动画片也就算了。 凯哥竟然在跟金澍打游戏！据他所知，金澍并不是很喜欢打游戏，他记得家里没有游戏机的啊！难怪起床后，他还特地问自己冯蕾蕾与韩未凯的喜好。冯蕾蕾来前，也有人上门来送东西，送的不会就是游戏机之类吧？ 熟悉了后，凯哥也是个很开朗的人。现下，他笑着跟金澍打游戏，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关系好极了，一点也不像是刚认识几个小时的人。 金澍其实不算是什么热络的人。 应枫知道，这也是为了他。 他趴在墙上，既感动，又觉幸福。 直到冯蕾蕾忽然抬头，看到他。 他吓得立即转身继续往厨房跑，他怕被冯蕾蕾逮住，他知道冯蕾蕾要问什么！ 他一直躲着冯蕾蕾，冯蕾蕾暗自咬牙。 吃饭时，饭桌上，冯蕾蕾也不好说这些。金澍主动问他们结婚的事，还自愿要帮忙，婚庆之类的，他都可以帮忙联系。 冯蕾蕾不是什么乱花钱的人，但她觉得婚礼很重要，她想给婚礼拍个精致些的mv，花大价钱也愿意，但是苦于找不到满意的工作室。这个忙，金澍刚好能帮，圈内就有很好的摄影工作室，只不过从不在圈外活动。 金澍包揽下这件事，冯蕾蕾也实在是找不到了，也没拒绝，很感激地敬了金澍一杯。 他们喝的都是饮料，冯蕾蕾这么一敬，金澍连说“客气”，应枫道：“师姐你坐下吧，敬什么呀。” 人家金澍与她冯蕾蕾非亲非故，即便是看在应枫的面子上，帮她，也是天大的面子。她不能坦然接受，她可要给应枫撑面子。 能不敬吗？ 冯蕾蕾不愿坐下，应枫也站起来，笑道：“那就一起站好了，来来来，庆祝金澍二十四岁生日快乐！”这样一来，气氛又轻松了，大家一起喝光杯中饮料。 就连金贝贝，也乐呵呵地双手抱着他的小熊瓷杯子，跟着站在椅子上，还非要同每一个大人碰杯，还一定要碰到。 碰到冯蕾蕾时，她道：“贝贝，阿姨结婚的时候，你来当花童好不好呀？” “花童是什么呀？”金贝贝问。 “就是帮阿姨拿花，拿着花，穿着白色小西装，可帅啦。” 金贝贝想了想，又问：“每个人结婚，都要有花童嘛？” “是呀。”冯蕾蕾又给他讲花童多好玩，其实就是在逗他。 金贝贝倒是听得认真，其余大人都已坐下，笑着看他们俩说话，尤其是金贝贝那认真的小模样。应枫低头喝汤，忽然听到金贝贝问：“那我爸爸和老师结婚的时候，我也要当花童的哦？” “咳——”应枫呛到了，金澍赶紧给他拍背。 冯蕾蕾心中大笑，点头：“是呀。”她还问，“贝贝，你爸爸要跟你老师结婚啦？” 金贝贝认真点头：“是的呀，老师也是我的爸爸啦！” 应枫拿纸巾捂着嘴，呛得满脸通红，不停咳嗽。 金贝贝回头看他，担心道：“老师！你怎么啦！” “没……什么……”应枫边咳嗽，边摆手，好不容易停止咳嗽，他接过金澍递来的杯子喝水。喝了几口，他赶紧朝冯蕾蕾与凯哥尴尬笑，“贝贝说着玩呢。” 不待他们接话，金贝贝噘嘴，生气道：“我怎么说了玩啦！” “爸爸和老师亲亲，我都看到了！” 金贝贝为了让大家都知道他很生气，还特地再爬到椅子上，站得高高的，看着大家，义正辞严：“要结婚的人，才可以亲亲的！你们别骗小朋友！” …… 整个饭厅忽然安静。 几秒钟之后—— “噗！”冯蕾蕾终于没忍住，笑出声，她趴在桌上笑得肩膀都在抖。 第52章 晚上, 吃了蛋糕, 冯蕾蕾他们回家。 应枫下楼送客，冯蕾蕾扶着车又笑了好半天。 “能不能别笑了………………” “哈哈哈, 我要被你们给逗死了。”冯蕾蕾挽住他的手臂, “你们三人都好可爱啊！大的可爱, 小的也可爱！” “就我可笑，是吧。” 冯蕾蕾这才渐渐止了笑意, 凯哥已经坐进车中, 他们俩在外说话, 冯蕾蕾脸上也变作正经，说道：“今天在这儿待了半天, 我也算是放心了。” “嗯？” “笨蛋，都说看一个人的人品如何，要看他对待恋人的朋友是什么态度。你还记得我刚跟你凯哥在一起时，立即就叫你出来吃饭。我叫你先进去，再故意把水洒到他身上的事？” “你还提！”应枫生气，“我完全是被逼的！可对不起我凯哥了！” 冯蕾蕾笑：“兴许我有点作吧, 但他当时没生气，还笑着安慰你，说没关系。就是那个时候, 我才确定,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说完, 冯蕾蕾又看他, “枫枫, 他完全没有必要给你凯哥泡茶，也没有必要找话题跟他聊，更没有必要陪你凯哥打游戏。他这样的人，长得帅，又是这样的身份，从来是万人簇拥的。但是他这么做了，他都是为了你。” 冯蕾蕾再握他的手：“今天，我算是彻底放心了。” 应枫谦虚惯了的人，原本下意识地是要再谦虚几句的。可他发现，竟然没有任何可以谦虚的话。金澍真的真的很好，也真的真的对他的朋友也特别好。 他脸上反而出现几秒的呆滞，紧接着便很甜蜜地笑了。 他点头：“他真的很好。” 冯蕾蕾抖了抖，松开他，抱住自己，故意夸张道：“好冷！”再嫌弃道，“不能看到某人了，幸好现在不住在一起，不然我真是要天天都被肉麻死哦！” 应枫傻笑。 “呆子！”冯蕾蕾笑骂他一句，转身也上了车。 应枫往后让了让，韩未凯倒车出去，临走前，冯蕾蕾又摇下车窗，对他招手。他弯腰，冯蕾蕾笑：“决定什么时候嫁呀？师姐要给你办嫁妆的。” “？”应枫瞪她。 “哈哈哈，有个那么可爱的儿子，又有个那么帅的老公，全天下的人都会羡慕你好吗！赶紧嫁！” “师姐！”应枫到底脸皮薄。 冯蕾蕾已经笑着摇上车窗，车子直接开走了。 应枫目送他们离去，才转身上楼。 楼下安静，他踩着月光，突然发笑。世界真的很奇妙，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就在这里住下了。 到家后，阿姨打开门，笑着迎他进去，还问他冷不冷。 他摇头，脱了外面的羽绒服，走进客厅，结果看到父子俩严肃坐在沙发上。听到他的脚步声，金贝贝委屈地看向他。 他一愣，金贝贝起身，可怜巴巴道：“老师，贝贝给你道歉。” 金贝贝的眼睛红通通的，显然是哭过的。 下楼前，贝贝还好好的呀！应枫赶紧上前，蹲下身，抱住他：“贝贝没有做错呀，为什么要道歉呢。” “爸爸说我做错了。”贝贝搂着他的脖子，“爸爸说，有些话在有些场合，不能随便说。贝贝今天说错话了。爸爸还说，幸好是蕾蕾阿姨和凯凯叔叔，如果是其他人，就要糟了！”金贝贝说着又哭了，“贝贝知错啦，贝贝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老师不要讨厌贝贝呀。” 应枫心疼啊，孩子懂什么啊，贝贝也是好心与高兴。金澍的教育方式真的太严厉了，应枫抬头看金澍，金澍与他对视，眼神立刻缓和。应枫叹气，这一大一小真的都……不知说什么好。 应枫轻声道：“贝贝不哭。老师没生气，更不可能讨厌贝贝，老师真的最喜欢贝贝了。” “真的嘛。” “真的啊！”应枫又道，“爸爸虽然严厉，但是他也是为贝贝担心，只不过每一个人呢，他的性格都不同，他说话的方式也不同。所以贝贝也不要怕爸爸，更不要生爸爸的气哦。他特别爱你。” 金贝贝点头，再看金澍，似乎是要他承认。 偏偏金澍这个人，对待他儿子时，就总是特别严厉的样子，就不能笑一笑吗？应枫瞪他，示意他哄哄孩子。 金澍还算听话，脸色也缓和多了。 他道：“你也知道错了，以后别犯就是，道理我都给你讲过了。” “嗯。”金贝贝点头，“贝贝知道错了。” 应枫无语，都让他说几句好听的了，怎么还在教育呢！金澍又道：“你今天虽然犯了错，但也有做得很好的事。” 应枫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棍棒之后还知道给糖吃。 果然，金贝贝立即睁大眼睛，认真等他的表扬。 “例如你说的我要跟你老师结婚的事。” 应枫差点直接坐到地上，他成天跟孩子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 偏偏，金贝贝听得可认真了，他点头：“嗯！”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他也是你的爸爸。”金澍边说，还边指应枫。 金贝贝回头看应枫。 应枫被这对父子俩震得，瞪着眼睛与金贝贝对视。 金贝贝忽然破涕而笑，上前抱住他，甜甜道：“爸爸！” ………… 应枫万万没想到，确定恋爱关系后的第一天，竟然是这样的一天！！ 但是，再令人意想不到，他也要坚决抱着不放手！ 这是他喜欢到灵魂深处的人啊。 金贝贝多了个爸爸。 介于还没有真正结婚，目前，金澍多了个男朋友，应枫枫也多了个男朋友。 金澍正式开始放假。 然后，他们的同居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应枫初时也有过担心，甚至还跟冯蕾蕾沟通过。他担心，生活习惯会否有不合适的地方？很多情侣都是开始好好的，一同居后，立刻分手。他们俩这是直接就同居了啊！一点缓冲都没有。 可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他与金澍之间，竟然难得十分和谐。 而且谁也没有故意迁就谁，迁就出来的感情，不可能是爱情。 他们俩自然而然地就和谐地生活到一起去了。金澍不是他们粉丝眼中只喝露水的仙子，而他应枫也终于不是看到偶像只会躲的胆小鬼。 而金贝贝，知道应枫真的不会再走，他高兴地在沙发上跳了许久，随后表示要更认真地做作业，要做最好的好孩子，好让当老师的枫枫爸爸为他骄傲！ 应枫目送他去做作业，简直哭笑不得。 金贝贝叫“爸爸”叫上了瘾，再介于家中已经有了个金爸爸。 金贝贝叫应枫为“枫枫爸爸”，他自己特别喜欢这个称呼，说特别可爱。在家里的时候，他踩着他的小熊拖鞋，围着应枫一遍遍叫“枫枫爸爸”。枫枫爸爸心都被叫软了，算是认同了这个称呼。 但是两人打好商量，在学校千万不能叫。 金贝贝的爸爸是金澍，从懂事起就被教育注重隐私，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在学校也从来没叫错过。 金澍放假后，几乎是连家门都没出过。 这八年来，应枫常在想，屏幕上那样耀眼的金澍，私下里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变了？或者说，还是从前那样安静的他？ 八年前，金澍他们常在南安师大隔壁的理工大学里练歌，因为他们乐队里有个乐手是那所大学的学生。 应枫知道后，休息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要溜过去，和众多花痴少女一起看他们排练。 不排练的时候，或者等待其他队员的时候。金澍或去图书馆看书，或干脆在排练室里睡觉。 金澍有乐手的学生证，应枫当时连自己的学校都还没入学，使尽了办法才借到一张理工大的学生证，也蹭进图书馆，偷偷躲在金澍后头。 金澍看书，他看金澍。 有时金澍睡觉，其余小姑娘走了。只有他，依然躲在窗外偷偷往里看。 他们俩第一次说话，就在排练室。 夏日闷热，排练室内没有空调，其余人也不在，只有金澍躺在台子上睡午觉。隔得并不是特别远，应枫都能看到金澍额头上流的汗。 他躲在窗外看金澍睡觉，只是看着也喜欢。谁知，金澍忽然醒了，并坐起身，看他。 他吓得立刻蹲下来，从口袋中翻出口罩，抖着手戴上。 他刚戴好口罩，金澍就从排练室中出来，站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 应枫本就在做偷窥的事，还一下被人家看见了！他吓傻了，直接坐到地上，抬头呆呆看金澍。 金澍皱眉。 应枫心想完了，这人一定觉得他是变态。 女孩子们都走了，他一个男的，还躲在这里偷看。 他的手抖着抖着，忽然摸到地上自己买来还没来得及吃的午饭。摸到什么是什么，他也不知当时到底在想什么，他把袋子一拿，举高递给金澍，小声问：“吃吗……” 金澍再看他手上的东西，看得应枫的手更抖，他甚至想起身赶紧溜，甚至想到再也不敢来了。 金澍却弯腰从他手中接过袋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三明治与一瓶水。 应枫紧张看他，金澍低头看他一眼，竟然也转身，在他身边坐下，真的吃起了那个三明治。 金澍吃得很快，却又吃得特别斯文。 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饿。 他吃，他偷偷看。 应枫也由最初的紧张变为忐忑，再渐渐平缓。 吃完那个三明治，金澍又喝了半瓶水。他回头道：“谢谢，多少钱？”他说着就要拿钱给应枫。 应枫想到他们五个人分三百块钱的事，立即摇头：“不，不用钱，同学你吃吧。” 金澍顿住手，可能是觉得他很奇怪吧，又看他，再问：“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应枫当然不敢说自己是隔壁学校还未入学的新生，为了看他才天天过来，赶紧点头：“是的，我，我大一……我看到你们练歌，很好听……我就来看，对不起，打扰你了……” “谢谢喜欢。”金澍谢完，还是拿出一张一百的，递给他。 五个人才能分三百！ 一百得在大太阳下唱多少个小时啊？！ 应枫摇手：“真不用！一个三明治而已！” 金澍皱眉，只好收起钱，并道：“你既然喜欢听我们唱歌，九月份我们在livehouse有演出，到时送你第一排的票。” 应枫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 他立刻反问：“真的吗！” 金澍已经起身，回头奇怪看他：“当然是真的。” “好！”应枫激动应下。 金澍看看他，又要进去。 “等下！”应枫叫住他。 “怎么了。”金澍再看他。 “请问，你，你是叫金树吗？” 金澍点头，似乎还是觉得他很奇怪，看了他几眼，到底是又进去了。 应枫却兴奋地，爬起来，撒腿就跑，跑到楼后僻静的小花园，钻进铁门。在没人的湖边，他独自蹦了好久。 如今想到往事，应枫已无心酸。 那几个月的回忆，也从来都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这阵子来的相处，应枫发现，金澍原来从未变过。 他与金贝贝分别去上班与上学时，他在家，还是看书、写歌、健身抑或睡觉。甚至，金澍还会做饭！粉丝们谁也不知道！就连阿姨看到他做饭，都有些震惊。 金澍亲自下厨给他和金贝贝做过大餐，好吃到想哭！ 如今，金澍还多了个在他的休息时间与他聊天的习惯。 中午的时候，他趴在桌上，手在桌下，与金澍聊天。 金澍将“金澍宇宙应援会”的账号密码发给了他。 那天，丢失微博号的痛苦与绝望，寻回微博号的急切，在被金澍表白这样莫大的惊喜面前，自然什么也不算了。当时，应枫哪里还想得起来这些？ 倒是金澍问起他突然跑去机场的原因，他才从被表白的狂喜中慢慢回过神。他当时的神态，用去接金澍这个理由根本解释不通。 幸好应枫还记得钱老师的那个金澍粉丝的朋友，便是把他照片与金澍照片拼贴起来发到网上的女孩。他借那人的身份，只说听闻这件事，那女孩很伤心，他主动帮人要回这个微博号。除了主人公由自己变为那个女孩子以外，其余的都老老实实告诉了金澍。 他还把朝海的手机号码给金澍，认真道：“你们去查查这个号码吧……她借你的名义骗媒体的钱，不太好。粉丝们有去查她的ip和微博号，可是她的ip全是用代理上的，就是微博号都是买的。” 说起这件事，应枫也很郁闷。他们群里，塔罗女王算是个“人肉”高手，却搜不到朝海的任何信息。朝海这才是真正的自我保护意识过强，应枫甚至怀疑她的手机号可能都是买来的。 金澍应当是信了，也说会去仔细查这件事。 但是金澍很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不由紧张。 眼下两人的聊天框里。 金澍道：你劝劝那人，别再为我花钱。 应枫一顿，问他：为什么啊？她喜欢你才会为你花钱啊。 金澍干脆直接打电话来，应枫出门到走廊尽头接电话。金澍同他聊了会儿闲话，问他午饭吃了些什么，反倒是应枫着急问：“为什么……你要‘她’别再为你花钱了啊。” 金澍慢声道：“他们喜欢我，为我付出这么多，我自然很感动，也很感激。但我作为演员，有片酬，也能养活自己与家人。不需要他们为我花多余的钱，我提升演技，钻研剧本，拍出更好的作品给他们，便是我的回报方式。而我的粉丝，他们能喜爱我的作品，我就很满足了。电影与追星之外，我希望他们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金澍其实是说给应枫听的，难得说得很详细。 应枫却又沉默了。 应枫是个很明事理的人，好歹工作第三年，也是硕士毕业，书没少读，也已有足够的社会经验。但是他追星八年，又是饭圈内的领头人，早已被饭圈文化渗透得淋漓尽致。在他们的理念中，喜爱自己的偶像，为他散尽一切钱财才是正道。 他难得有些迷茫。 他迷茫着又问：“你不喜欢粉丝为你花钱啊？”很多明星收到粉丝的礼物都很高兴的。 “除了正常消费外，不喜欢。”金澍说得很肯定。 “哦……”应枫有些沮丧，是不是生日应援，他也不喜欢啊？金澍又似开玩笑般地说：“你也别额外为我花钱啊，你喜欢我，就大声告诉我，不需要通过钱来表达。” 应枫惊醒，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心虚，反而大声道：“我没有！” 金澍再笑：“你没有哪个，是没有喜欢我，还是——” 应枫低声打断：“我先挂了！” “我今天去接你下班。”临应枫挂电话前，金澍急匆匆地说了这么句话，应枫挂了电话。转身，他趴在走廊上看着远处天桥发呆。 原来，他们做这些，花这么多钱，金澍真的不喜欢啊。 也是，金澍这么好的人，也希望他们粉丝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吧？ 应枫转身，靠在走廊上，先把微博账号密码都改回来，再立即发微博：大家好，我回来了。 熟悉的“老公送给小雨的手机”客户端。 而他如今用的，还真是老公送的手机……他的新手机是金澍送的，与金澍的手机一模一样。应枫兴奋的时候，还记得庆幸，幸好当时买了两张防偷窥手机膜啊！ 这不就用上了？ 朝海把微博密码等都改了的事，如今人人知道，只是微博曾被卖给过工作室的事，暂时没有其余人知道。 大家都以为这个信仰号再也不会回来，看到金小雨发微博了，评论迅速涌来。 应枫点开看，评论里一溜地“哭了”。 应枫深吸一口气，再笑开，值了。 这样看来，应枫和金小雨的人生似乎已快一同圆满。 他也认真思考过冯蕾蕾的话，想过要把自己就是金小雨的事告诉金澍。如今他已不再紧张，金澍也不是直男，他不怕金澍再认为他是变态。他也足够相信金澍的人品，更是相信金澍是真的喜欢他。对于坦白这件事，他其实并没有更多的忐忑。 他也不认为，坦白这件事，能够改变他们俩的关系。 但是该如何描述他的心情呢。 金小雨这八年，他并不后悔，但到底始于不甘和绝望。这八年，他过得很快乐，但想到金澍到底有不甘心的时候。如果把自己就是金小雨的事告诉金澍，事情开了个口子，就再也拦不住，就得全倒出来。 金澍若是知道他当年那些事，想必也会对他愧疚吧？又或者会有其他想法？ 他现在由衷地幸福，为什么还要任由这些负面的情绪出现？ 他不需要金澍同情他，更不需要金澍对他有所愧疚，他只需要金澍喜欢他、爱他，并且是快乐而纯粹地喜欢他、爱他。 而他亦然。 第53章 金澍挂了电话, 坐在圆椅里静默许久。 让小施直接跟那个叫作朝海的女孩子买账号这件事, 本意是为了应枫好。直到后来应枫借着其他人的身份，小心翼翼地说出实情来。他才察觉, 原来这个号对应枫是这样重要。 他与应枫的立场终究不同, 他出道这么多年, 如果连这样的小事都在意的话，他的心理早就已经崩溃。在他看来, 粉丝用他的照片卖钱, 的确不算什么。 天下熙熙, 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谁不是为了利益？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 全部都不是问题。 可人也的确奇怪，甚至自己也是为利而来，却又需要有一个高尚的形象立在那处，似是用作迷茫时的自我安慰。 很显然，金小雨和他身后的金澍宇宙应援会便是这样的存在。 要金澍说，如果应枫能用他的照片卖点钱, 跟群里他喜欢的那些妹子们分一分，大家买些好吃的，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还挺好。 可是, 应枫还真的做到了高尚。 兴许也是因为这一点, 他的粉丝们才会这样推崇金小雨。 他在现实中漂浮这么多年, 尽管还有些资本, 其实与他人又有什么区别？ 应枫点醒了他心中那么一点赤子之心。 饭圈中一定也有很多人暗地里会嘲笑金小雨和他带领的女孩子们吧，可是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们这样的人，这个世界早就完了吧？ 金澍低头笑。 而应枫坚持这么做，全部是为了他。应枫与他的那些妹子们，对他的喜欢不含一丝杂质。 房中没有其他人，金澍深深叹气。 说得矫情些，真不知道是花了多少辈子才修来这么一个应枫。 其实，他本不需要什么赤子之心，他出生的那天就代表“纯粹”这个词语与他终生无缘。 如今，他有了应枫。 应枫就是他的赤子之心。 金澍吸了口气，给小施打电话，叫他去办这件事。 当初给朝海转账时，有对方的账号，总能找到她。 朝海做的这些事，也的确没有触犯到什么现有的法律规则，没法通过法律制裁。 不过朝海欠应枫的从来也不是一个法律制裁。 他给的那些钱，他也完全不在乎。 她配不上应枫与那些女孩子的信任。 他要那个朝海当面和应枫，认认真真地道歉。 晚上下班后，金贝贝跑来办公室。 应枫收好包，转身看到他，笑着将他抱起来，问他：“怎么不回家呀？” “老师和贝贝一起回家嘛。”金贝贝撒娇，在学校里，他也很乖地叫“老师”。 应枫不好意思说自己跟他亲爸爸约好了的事，只好道：“贝贝先坐车回家，老师坐地铁。” “贝贝想和枫枫爸爸一起回家~”金贝贝小声道。 应枫最不会拒绝可爱的小朋友，正不知该怎么办，金爸爸打电话来。应枫一手抱着金贝贝，一手接电话。 金澍直接道：“我在学校后门。” “……”应枫回身看金贝贝，金贝贝眼眶中立即蓄满眼泪，“你们骗我！” “金贝贝？”金澍听到他的声音，叫他。 金贝贝抽着鼻子，生气道：“我讨厌我爸爸！”说完，金贝贝又哭起来。 应枫还没说什么呢，金澍先道：“越来越喜欢哭，你还是不是男孩子？” “我讨厌我爸爸！”金贝贝朝电话小声喊，到这个份上，还记得小声说话，应枫也是哭笑不得。谁知金贝贝喊完，还泪水涟涟地朝应枫道，“只讨厌金爸爸，不讨厌枫枫爸爸的。” “……”应枫的心瞬间就软了，他直接对电话道，“我还是跟贝贝一起回家吧……” 小的立刻笑了，大的却瞬间沉默。 没办法，应枫只有一个，也不能分开用啊！ 金贝贝许久没坐地铁，非要坐地铁，应枫拉着他的手一起坐地铁。远离学校的范围，小朋友还道：“我第一次坐地铁就是和枫枫爸爸一起的哦，坐地铁好有意思！” 走进去，他又特地看向便利店，冰淇淋的标志还在。 金贝贝看了眼，再抬头，眼巴巴地看应枫。 应枫摇头：“天太凉，又是晚上，不可以吃。” 金贝贝噘嘴。 应枫觉得小孩子当然要宠着，但也不能无理由地一味惯宠。金澍对金贝贝一向严厉，他的教育方式比较柔和，陡然转变，若是太过了，也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应枫跟他讲道理：“冬天晚上，小孩子吃冰淇淋要肚子疼的哦。贝贝想想，肚子疼，会生病，生病了就不能高高兴兴做作业、看动画片了，也不能去上体育课，老师也不能和你一起坐地铁回家啦。” 金贝贝眼睛睁大，乖乖道：“那我不吃啦。” 应枫摸摸他的头：“贝贝真乖。周末的时候，我和蕾蕾阿姨带贝贝出去玩，好不好？我们去抓娃娃，还打枪。” “好！”金贝贝又高兴起来。 应枫笑着再将他抱起来，一起刷卡进地铁。 到家后，门一开，应枫就对上一双有些幽怨的蓝眼睛。 金贝贝从他怀里跳下来，背着小书包自己脱了鞋，趁应枫还没回过神来，将应枫的拖鞋拿到他脚边，甜甜道：“给爸爸拖鞋！” 应枫换鞋，和金贝贝一起去洗手。 洗完手出来，金澍还是幽怨地看着他…… 金贝贝“啦啦啦”地蹦跶着去自己的卧室做作业，经过金澍时还“哼”了声。阿姨在厨房里做晚饭，应枫走到他面前，小声道：“你怎么啦。” 金澍抬头看他：“我在后门等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等到你下班，今天刮的是东风，我吹了一个多小时的风。你看我的脸，都被风吹红了。” 实际他的脸色很正常，况且金澍等他时还戴着头盔，这纯粹就是装可怜。 但是应枫一看，似乎真的红了！ 应枫立刻又特别心疼，他坐到金澍身边，抱歉道：“不好意思呀，可是贝贝在哭，哭得很可怜。” 金澍点头：“我懂的。”脸上还有点委屈神色。 当应枫是金小雨时，跟所有粉丝一样，金澍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宝宝，恨不得当作婴儿来对待。明明金澍是个一米九几的成年男人，他们总是怕他们的宝宝被人欺负。金小雨是混合男友、女友、妈妈、事业、颜等等所有属性的粉，但金澍真的是有纯“妈妈粉”的，毕竟他出道得早，也是大家一路看着长大。 但无论是什么粉，护起来，金澍仿佛真的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孩子。 当应枫是应枫时，他其实一直在受金澍的照顾。金澍行事，无端就叫人心安。 两人确立关系这些天，金澍更是将这种心安铺垫得完完整整，应枫无时无刻不被包围。 也是此时，看到金澍委屈的神色。 应枫顿时心生对金贝贝才有的父爱之情。 这种感情，还不同于金小雨那种纯粹的护。 金小雨只是粉丝，可他应枫，是金澍的男朋友！还是金澍自己追的！金小雨抱不到金澍，他能！ 应枫只想抱住金澍哄一哄，叫他别难过了，就像对金贝贝一样。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他拉过金澍的手，轻声道：“对不起呀，真的没有下次了。别委屈了。” 金澍还不满：“你跟哄金贝贝一样。” 好吧，是有点像，但是应枫坚决否定：“怎么会，贝贝是小孩子，我们都要爱护他。我对你是心疼啊，今天我错了，对不起。” “接受道歉。”金澍竟然还傲娇。 应枫笑出声。 金澍再不满：“果然跟哄金贝贝一模一样。” “真不是！” “用行动证明，并来说服我，我觉得你就像哄金贝贝。哄完他，才来哄完，我还排他后头。” “没有！” 金澍不说话了，只看他，用眼神控诉。 应枫被他一看，脑中一白，立即去亲他的嘴角。 一碰便缩了回来，应枫支支吾吾道：“我总不会对贝贝这样吧？” 金澍暗笑，偏嘴上还要道：“这可说不准，我的头像就是金贝贝‘吧嗒’你一口。” 应枫被他这么一说，索性扑过去，再去亲金澍的嘴。 金澍嘴角微翘，伸手抱住他，也去亲他。 刚亲了那么会儿—— “羞羞！爸爸和爸爸又亲亲啦！”金贝贝的声音在他们俩身后响起。 应枫立即推开金澍，满脸通红，这可太丢人了！ 他真是昏了头，敢在客厅里亲金澍！阿姨还在厨房呢，金贝贝在做作业，都没关门！ 他昏了头了！ 应枫是当老师的，深觉给少年儿童带来了极其不好的影响。他晕乎着顿时都不知道往哪里去，在原地顿了几秒，才转身冲进金澍的卧室，紧紧关上门。 金澍面带微笑，目送他关好门，才转身，严肃看金贝贝。 “哼。”金贝贝仰头也看他。 “坏孩子。”金澍说他。 金贝贝骄傲：“老师说我是最好的孩子，我只信老师的话。” “往后我再和你老师亲亲，你哪怕看到了，也不许开口说话。” “为什么呀。”小孩子不懂。 “你老师，会不好意思。” 金贝贝想了想，点头：“好哦，那我下次要是再看到，我就不说话，自己看。” 金澍点头，表示赞扬：“说得好。” 金澍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这不充分说明家庭关系和睦吗？从小就给孩子好的影响，又没干什么坏事。不就亲一下而已。金贝贝看惯了家长这么相亲相爱，对他也是好事，等他长大，也能更好去爱别人。 若是房内趴在床上悔恨的应老师听到这一大一小的话，怕是要气到吐血。 但他缩回房间内，也不好过。 冯蕾蕾又来找他了。 那天吃完饭，冯蕾蕾到家才惊觉，最重要的事忘记问了！ 这几天，冯蕾蕾给他打电话，他一点儿也不敢接。 冯蕾蕾在微信上喊他：没出息的快出来！ 应枫磨磨蹭蹭回复：干什么呀…… 冯蕾蕾：能干什么呀！我说应枫枫，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呀！当时说要睡他的是谁呀！ 应枫：我也没说不睡啊…… 冯蕾蕾：但是你直到现在还没睡到，这是实际情况。 这事要怎么说啊。他是想睡啊！可是这些天，金贝贝每天都和他们俩一起睡，稍微提一句回自己房间睡，贝贝就哭。他是受不住孩子哭的，立即投降。金贝贝的亲爸爸对他的忍耐力似乎已快到了尽头…… 冯蕾蕾以为是他不敢，急道：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闺蜜呀！ 应枫：过些天，元旦我不是要跟他出去玩么…… 冯蕾蕾：所以呢？ 应枫：所以……我就会偷偷准备好的啊…… 冯蕾蕾：这才是我认识的应枫枫！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就像你曾给我幻想过的，什么女装py，什么猫耳，什么铃铛，请好好造起来，好吗！ 应枫手一松，头疼地滚着躺到床上。 这些还真的是他说的！ 研究生毕业那天，他被同学灌醉了，师姐来接他。同学们有些毕业回老家，他本就难过，想到金澍，更难过。他抱着冯蕾蕾哭，被凯哥拉上车，他就哭着手指车顶，说道：“对天发誓！总有一天！我要睡金澍！我要女装py他！我要穿水手服！我要戴铃铛和猫耳！我要睡他！我要他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冯蕾蕾和凯哥笑得差点没滑下车座，冯蕾蕾还特别体贴地录了下来。 事后放给应枫听，应枫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当时的那段录音，冯蕾蕾还当做珍贵的毕业礼物送给了他！ 实不相瞒，这段录音，他一直都存在自己电脑里，无论换多少次电脑，都舍不得丢。 后来有了网盘，他又加密在网盘里再备个份。 应枫无奈了。 手机又响，冯蕾蕾道：线上老公彻底变作线下，就看这一波了。小雨太太冲呀！ 应枫高举手机，正欲回复，冯蕾蕾还在不停打字并发来，突然，身后金澍说话：“吃饭了。” 应枫惊坐起身，回头看金澍，没看到吧！ 金澍也的确是一副没有看到的模样，应枫暗自佩服，这防偷窥贴膜还真是买对了啊！ 过度相信防偷窥贴膜的应枫放下手机，也没顾得上关屏幕，反正它过会儿自己就暗了。他还因刚刚客厅的“不当行为”，仍觉不好意思，说着“吃饭了吃饭了”，就赶紧跑了出去。 金澍慢了一步，低头看应枫的手机屏幕。 他没有刻意看其他的，只看到冯蕾蕾刚发来的两条。 除了线上老公那句，就是：提前准备好你的水手服你的猫耳你的铃铛，宝贝加油！等你胜利的好消息！ 金澍想了想，弯腰替他把手机屏幕先关了。 水手服？猫耳？铃铛？ 他还只是个线上老公？ 有点意思。 第54章 被截胡的金爸爸到底不服气, 第二天再度去接应老师。 金贝贝心情好, 放学后乖乖跟着阿姨回家。应枫送走学生后，到办公室又待了会儿, 待到同事们都走了。他兴致冲冲地背上包跑到学校后门找老公。 冬天的天黑得早, 五点多, 学校里的路灯便开了。 他特地绕到一条没灯的路，往后门狂奔。这一回, 不如上次那样紧张, 他甚至没做停留, 直接冲出铁门。金澍坐在摩托车上，见他这样, 笑：“慢点啊。” 应枫喘着气往他走：“怕你等太久，天越来越冷了。” 金澍朝他伸手，应枫拿下背着的电脑包，金澍直接背到自己身上。金澍再仔细给应枫戴头盔，应枫刚要低头，却又忽然抬头, 亲了金澍的下巴一口。 “嗯？”金澍看他。 “忽然就很想亲一下……” 金澍摇头。 “嗯？”换作应枫不解。 金澍拉着他羽绒服的帽子，将他拉近，低头结结实实地亲了个french kiss。亲完, 金澍再缓缓拉开两人的距离, 笑道：“这才叫亲一口。” 应枫赶紧抢过金澍手中的头盔, 自己给自己戴上。戴好后, 他转身就坐上摩托车。 金澍知道他是不好意思, 笑着也坐上车。应枫再不好意思，也伸手环住金澍的腰。 “走了。”金澍说。 应枫的手紧了紧，小声道：“我有没有说过……” “说什么？” “我真的好喜欢你。” 金澍摘了头盔，回头看他。应枫隔着头盔看他，大胆不少：“能和你谈恋爱，真的太好了！” 金澍再摇头。 “又怎么了。” 金澍也把他戴好的头盔给摘了，往前靠近，额头几乎挨着应枫的额头，说：“我们不仅仅是谈恋爱。” “那是什么——”还是约炮不成！月抛啊？就一个月？ “我们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 冬夜很凉，没了头盔的遮挡，就这样坐在夜风中，是很冷的。面上迎来的风，的确如刀割，这话并不夸张。 可金澍的这句话，霎时便暖化了周遭的一切。 就连冬夜凉风，也忽然幸运遇见三月。与金澍一起生活一辈子呀。 这就是应枫原先能想到的关于这辈子最美好的幻想了。 终极梦想。 应枫一把拉起自己羽绒服自带的帽子，帽子边上围了一圈毛，将他的整张脸都埋了进去。他伸手搂住金澍的脖颈，也还他一个french kiss。 金澍载着他，同上次一样，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经过一条两旁都是梧桐树的道路时，应枫抬头看，暗自想象，若是夏天时，绿色葱葱，金澍开着摩托车带他经过这里，该是多美呀。只可惜夏天的时候，金澍的衣服穿得也少，很容易暴露，也不能来接他了。 金澍却忽然停下车。 应枫趴到他肩上，问：“怎么啦？” 金澍指着路边：“来时，看到这个，它还在。” 应枫看去，是辆冰淇淋车，已是晚上，冰淇淋车身上的小灯泡全都亮了，还在放歌。 “吃吗。”金澍问他。 应枫点头。 金澍将车停好，去买冰淇淋。他的头盔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一点也看不清。大冬天地，开摩托车到底冷，他也穿了长款羽绒服，身上还背着应枫的电脑包，虽然还是身高腿长，但绝不会有人想到这个弯腰站在冰淇淋车的小窗口外买冰淇淋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金澍。 反而也像个普通的上班族，不过即便是，也是个很高，不看脸也觉得很帅的上班族。 应枫坐在车上笑眯眯看他，分外满足。 金澍买好，直起腰回头看他。尽管还隔着头盔，他相信，金澍一直在笑。 金澍的确也在头盔里笑。 冰淇淋车的背后是一面墙，金澍索性朝他招手，应枫立即朝他奔过来。金澍拉着他的手，走进车与墙的狭窄夹道里，金澍把冰淇淋递给他，说道：“买了巧克力与草莓味的。” 应枫接过冰淇淋，金澍把他的头盔给摘了，温声道：“吃吧。” 应枫先咬了一口巧克力球，点头：“好吃！”他又抬头，笑着把昨天金贝贝要求吃冰淇淋的事说了，越说越觉好笑，“要是贝贝知道我背着他在外面吃冰淇淋，要恨死我，哈哈。” “大人的有些事，小孩子是不必知道的。”金澍再度高深莫测地说。 应枫秒懂，忽然又想到冯蕾蕾说的那些话。 他赶紧低头吃冰淇淋，大口咬了一口，凉得打了个哆嗦。 “你慢点。”金澍拍他的后背。 “你也吃。”应枫把冰淇淋递给他。 到底在人多的地方，金澍不敢完全摘了头盔，只敢揭开一点点，吃了一口应枫的冰淇淋。 “好吃吗。”应枫问。 “不好吃，但是你给的，所以好吃。” “你也太会说话了吧！”应枫惊叹，金澍笑。应枫继续吃，边吃边道，“这话好好听啊，我可以给你一个奖励，你说吧，想要什么！” 金澍暗自道：我想要水手服猫耳和铃铛。 但他当然没说，他只是笑了笑，说：“想好再告诉你。” “好！”应枫再把冰淇淋递给他，“再吃。” 金澍很听话地再揭开头盔，又咬了一口。 应枫吃几口，就一定也要金澍也吃一口，两人聊天，不知不觉吃完了一个双球冰淇淋。应枫还问：“嘴边没有冰淇淋的印子吧，不然回去被贝贝知道了，一定要哭的。” “有的。”金澍说。 “啊？在哪里？”应枫摸着自己的嘴角。 “在这里。”金澍说着，便弯腰靠近，忽然揭开头盔，再去亲应枫。 没谈恋爱的人，总是不明白吻来吻去，不过就是两张嘴，四瓣唇瓣，两条舌头，四行牙齿，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是应枫，幻想时，也没敢这样幻想过。 真正谈恋爱了才知道，的确就是两张嘴，四瓣唇瓣，两条舌头与四行牙齿。 但他们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的嘴呀！ 亲来亲去，若是时间尚够，就是能玩上一整天。 法国人金澍再french kiss完，抬头满意道：“好了，金贝贝一定不会发现。” 应枫沉默，拿起他的头盔，直接给他套上，率先走出夹道。 金澍笑着直摇头，跟上他。 谈恋爱真是太美好了。 应老师近来逢人就笑，不止一两个人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他也不扭捏，直接承认。 人人恭喜他。 毕竟应老师被一中女朋友甩了的事，先前他们是都知道的。应老师太可怜了，被女朋友甩了，也不好意思说。若不是他们开会时碰着他的前女友都交了新男友，还不知道呢。 如今应老师也交上了新的女朋友，可不是大好事？ 还有人揶揄道等着吃喜糖。 他们是同性相爱，而且金澍的身份特殊，是不可能真有什么婚礼的，金澍也不可能陪应枫出来见朋友。但应枫是个乐观的人，他一点儿也不烦闷，还乐呵呵地应道：“好啊，喜糖少不了你们的！” 到时候他买上几十斤的巧克力来给大家发！ 于是这么一来，很快学校里人人都知道，应老师要结婚啦！ 刘老师赶紧找上应枫，询问这件事。 应枫看到刘老师，才想到还有一个成秋儿呢……贝贝受伤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刘老师着急问道：“应老师，你谈女朋友啦？是不是成老师啊？” “不是……” “哎哟。”刘老师皱眉，又叹气，“我是真觉得成老师跟你很般配啊，你们长得也是难得的有夫妻相，眉眼里有些相似的。但是没有缘分，也没办法，那我要去跟人家小姑娘说一声的。应老师哦，你方便的话，跟人家小姑娘道个歉。别嫌不好意思，小姑娘脸皮薄，知道吗？” 应枫答应了，刘老师说得也是。成老师看起来文文静静，能请人说项，肯定也是鼓足了勇气。这件事，其实他并没错，当然，成秋儿也没错。但是跟人家女孩子说声抱歉，总归是应该的。 应枫在回家的地铁上直接给成秋儿发了微信，也说了对不起。 成秋儿没有回复。 应当是怨他的吧？ 不过喜欢这种东西本来就强求不来啊，再者，他只是个gay。应枫收起手机，只希望成老师早点忘记他吧。还好，他们俩也没有什么实际接触，对成老师应当也没有实际的打击。 地铁到站后，他往家里走。 他和冯蕾蕾合租的房子正好租到今年年底，房租没再继续交，他们俩已在陆陆续续地往外搬东西。 往后，他就真的要住在这里了。 应枫站在楼下，抬头看五楼。想到一进门就立刻扑过来抱他腿的小的，以及坐在沙发上静静看他的大的，不由就露出笑容。 他走进家门，小的果然扑到他腿上。 他低头一看，见金贝贝穿戴整齐，奇怪道：“贝贝也是刚回来吗？” “不是哒，爸爸说，我们出去吃饭！” 应枫再看金澍，金澍也是穿戴整齐，走到面前，接过他的包，金澍道：“朋友请客吃饭。” “啊……” “你也要去。”金澍笑。 “我，我也要去？”应枫有些紧张，金澍的朋友，是谁啊？金澍在圈内也有关系好的明星，但是私底下交情到底如何，他就不知道了。这些天，金澍天天在家，除了接他下班，就没出过门。金澍小时候就总是被关在大大的庄园里，长大了又是这样的职业，可能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应枫既心疼，但也没办法。况且他自己也很宅，这点，两人倒是又一致了。 他看金澍：“我要不要换身衣服啊？” “不用，这样很好。” “真不用？”应枫低头看自己，穿得好普通啊，会不会给金澍丢脸？ “枫枫爸爸好看！”金贝贝抢先说，抱着他的腿，拼命仰头看他。金澍还笑着点头赞同：“是好看啊。” 应枫如今天天被这对父子夸，夸得已自成免疫。 这对父子俩，夸起他来，简直比冯蕾蕾两口子还有更夸张的。 不过既然他们都说没问题，他就这样去吧，金澍也是穿的寻常衣服。 第55章 金澍自己休息, 常年贴身跟着自己跑行程的助理们也给放了假在休息。其余的, 他工作室中一些坐班的员工，倒是在正常上班。 他们仨出门, 没有任何一个助理跟着。 这点好像跟其他明星也不同, 其他人就算休息中, 助理一般也是跟着的。 金澍真的将工作与生活分得很开，就如同应枫将网络与现实分得很开一样。他们往金澍朋友家去的路上, 应枫还有闲情逸致在找这等“别致”的共同点, 自己还笑。 “枫枫爸爸笑什么呀。”金贝贝抱住他的脖子问。 “看贝贝可爱呀。”应枫捏他的鼻子, 逗他。 果然金贝贝笑得更高兴，他道：“再过几天, 我们就一起出去玩啦！贝贝好开心啊！爸爸要和我一起出去玩啦！” 这还是金贝贝出生以来，头一次跟金澍出去玩。其实在国外，只要戴好帽子与墨镜，总不会被认出来。还是因为这几年，金澍从来没有休息过，抽不出时间陪金贝贝出去玩。 “我好希望明天醒来就是元旦哦！”金贝贝脱了鞋子, 踩在应枫的腿上，兴奋地直跳。 应枫的腿被他小小的脚踩着，一点也不疼。他看着贝贝笑, 心中附和贝贝, 他其实也蛮希望明天醒来就是元旦的…… “金贝贝, 注意你的形象。”开车的金澍严肃教育。 “哼。”金贝贝不理他, 继续跟应枫说话, “贝贝要去游乐园！要买气球，买好多好多气球！”他又歪着小脑袋问，“枫枫爸爸，如果贝贝买好多好多的气球，气球会不会带着我一起飞呀？” “贝贝如果跟着气球飞走了，我们怎么办呀？我们会想贝贝的。”应枫反问他。“是哦。”金贝贝收起笑容，想了想，再笑，“贝贝不跟着气球飞啦，贝贝要跟爸爸们在一起！贝贝也舍不得爸爸们！” 应枫笑着搂住他，心想，金贝贝改名叫金糖糖算了。 太甜太窝心。 一路上，一大一小都在讨论出去玩的事。 金澍顺便又提了句员工们去马尔代夫的事，金贝贝听说后，果然也要去。 元旦与寒假的出游安排这就都有了，自然而然顺着便说到了过年。 金澍问他：“过年是要回家陪父母的吧？” 应枫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金贝贝还小，并未察觉，而是抱着应枫可怜道：“不能一起过年嘛。”应枫再度笑开，仿佛刚刚的僵硬并未存在过，低头哄着金贝贝说话。 等待红灯的间隙中，金澍看了眼笑着与金贝贝说话的他。 金澍一直以为，特别温暖的家庭，才能养出应枫这样好的性格。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其实他提到过年，提到应枫的父母，是想去拜访。 难道应枫的家庭也并不幸福？ 可应枫是这样乐观的人啊。 金澍心中不太好受。 家庭不幸福的人才会知道乐观到底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能真正做到乐观的人，无一不是真正的坚强。 到金澍朋友家，见到他的朋友出来迎客，应枫又是一愣。 金澍所说的朋友，竟然是宁休。 应枫不是那种博爱党，如若不是八年前那一段，他甚至都不会追星。但是饭圈里有很多女孩子，是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的。应枫虽然只喜欢金澍，圈子里待久了，什么都知道。 大部分追星女孩都有自己的本命，所谓本命，就如同应枫对待金澍这样，是要绝对维护到底的，千错万错，全天下人都有错，金澍没有错！ 女孩儿们也有墙头，所谓墙头，是指娱乐圈里一些人品好、长得帅、演技也好，轻易就能让人爱上的明星。但是这些明星有个共同点，因为性格太过温柔或正直，从来不是腥风血雨的体质。这直接导致，他们会红，却永远不会是最红的那一类。他们有代表角色，追星女孩们爱得死去活来，但常常是三月剧粉。喜欢了几个月后，往往又回到自己本命的怀抱。只是，这些也并不影响，墙头下次再有作品时，她们继续去爬墙。 而除了本命与墙头外，还有一种人，称为神。这种人，在圈内极少，需要满足很多条件：有文化、有修养、有谈吐、有形象，还要有积极的社会影响力与过硬的角色、作品、奖项，等等。缺一不可。 宁休就是封神的其中一个。 这类人，不争不抢，早已无所谓红不红，毕竟早已被众人记在心底。 实不相瞒，应枫他们就希望十年后，金澍也能成为这样封神的存在。 应枫没想到，宁休竟然是金澍的朋友。 他对宁休还算了解，毕竟全国人民都了解。宁休很有涵养，性格特别好，见到本人也果然如此。宁休双眼含笑，看他一眼，先是抱起叫着“宋伯伯”的金贝贝，然后再问金澍：“这就是——” 金澍也笑：“是。” “你好。” 应枫正被金贝贝那句“宋伯伯”叫得有些懵，看来宁休也是艺名？原来姓宋？而且他跟贝贝关系还挺好的？ 宁休同他打招呼，他也赶紧道：“你好，我叫应枫，我是贝贝的老师。” 他话音刚落，金贝贝不高兴道：“不是的！宋伯伯，这是我的枫枫爸爸！” “……”应枫尴尬。 宁休大笑出声，拍拍金贝贝的后背，将他们请进家门。 离吃饭还有段时间，金澍与宁休在聊天。应枫与金贝贝在一边玩，顺便听他们俩说话。听了几耳朵，应枫才知道，原来当初金澍刚出道时，宁休帮过不少忙，金澍很尊重他。宁休今天邀请他来吃饭，是替安歌向他道歉。 应枫听得还是有些不明白，宁休与安歌又是什么关系呀？安歌做错事，竟然要宁休来道歉？不会安歌跟宁休是那种关系吧！他心中八卦着，顿时觉得特别刺激。 金澍跟宁休虽年龄相差十来岁，但竟然很聊得来，两人不时笑。 宁休还特地给金贝贝准备玩具，金贝贝玩得也很高兴。厨房里传来的香味越来越浓，想到快要吃饭了，应枫也挺高兴的。 他来了就不紧张了。 自始至终，他都只会对金澍一个人紧张。 正待此时，家门忽又被敲响，金贝贝举手：“宋伯伯，贝贝去开门！” “好。贝贝真是好孩子。” 金贝贝从地毯上爬起来，跑去开门，应枫怕他摔跤，跟过去。金贝贝踮脚开门，门外现出张特别好看的男孩子的脸，他“嗯？”了声，低头与金贝贝对视，问道：“你是谁呀？” “我是贝贝呀。”金贝贝从不认生。 对方似是觉得金贝贝可爱，还有问有答道：“你是贝贝呀，你是哪家的贝贝啊？” “哥哥，你是谁呀？”金贝贝也问。这毕竟是别人家，挡着不好，应枫赶紧把贝贝抱起来，笑道：“你好，我们是来做客的。” 男孩子无所谓地笑着摇头，直接走进来。他走进，应枫才发现，他后头，竟然还跟着一个人！ 这个人是安歌！ 天！ 今天真是太刺激了。 再对其他明星没兴趣，一天连着见到两位大明星，也没法真正平静吧。 而安歌显然兴致不高，苦着一张脸，并未看他们，进来就换鞋。不知姓名的男孩子推推他：“快进去啊，人都来了，当面去跟人家道歉。” “……”应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男孩对应枫抱歉一笑：“没吓到你们吧。” “没有。” “快请进吧。”男孩甚至让开，让应枫先进去，有一种这个男孩是这间房子主人的错觉。 应枫只好抱着贝贝进去，男孩和安歌跟在他身后。 金澍显然是也看到了安歌，眉头微皱。宁休微讶，站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钥匙呢？” “忘记带了。我听说你跟金澍哥哥一起吃饭，想着，安歌自己做错了事，得让他自己过来道歉。”他说着，将身后的安歌拽出来，推到金澍面前，对金澍笑道，“金澍哥哥对不起，安歌来跟你道歉了。” 安歌低着头，还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 男孩又推他，安歌才道：“金澍先生，对不起。上次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太冲动。” 金澍也不可能真跟安歌过不去，再者，事情过去两个月，他也早忘了，他摇头：“没事。” 宁休失笑：“我最近在国外休息，也是刚回国，听说安歌做的这些事，真是哭笑不得。金澍，给你添麻烦了。安歌人不坏，也不像媒体们说的那样，他就是做事易冲动。” “不，谈不上麻烦。”金澍很尊重宁休，自然没有二话。 “也好，既然安歌自己来了，我们就一起吃顿饭，吃完饭，这事儿就过去了？”宁休笑问。 金澍也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男孩又对安歌说：“你看，人家大人有大量，不怪你，你以后要听话。” “我知道了……”安歌低声说。 这副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平常那个飞扬跋扈的安歌。 应枫好奇地在一旁看他们说话，觉得有意思极了。金贝贝抱着应枫，也在看，他完全听不懂，但是听得很认真。 男孩转头看金贝贝，笑着问金澍：“金澍哥哥，贝贝是你家的贝贝吧？” 金澍点头，又问：“你是明雁？” “是呀，好久不见。我是不是长大了？变了？” 金澍笑：“还是好几年前见过你一面。人是长大了，也变了。”金澍看宁休，“变得更帅了。明雁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念书？” “就在南安大学，学哲学。”宁休答，说着，还眼含笑意地看明雁。 “竟然学哲学？” 明雁笑着走到宁休身边，对金澍道：“我自己喜欢，家人什么都随我的，但是当时也有些不能理解，多亏宋叔叔帮我说话。”宁休很自然地摸摸明雁的头，明雁抬头冲他笑。 应枫坐在一旁，再看安歌不高兴的神色。 他觉得这些人的关系……好复杂啊…… 宁休已一年多没拍戏，近期正在筹划一个电影项目，正好想邀请金澍参与其中。安歌也说得上话，他们三个就坐下继续聊电影相关的事。 那个叫作明雁的男孩子主动走来，问他们：“应老师，是金澍哥哥的男朋友吧？” 他说得特别坦然，应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大明星没不好意思，对一个漂亮男孩子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他没说话，金贝贝先高兴道：“他是贝贝的爸爸！” 明雁笑，又问应枫：“应老师，我能抱抱贝贝吗？” 应枫看贝贝，金贝贝大方地朝明雁伸手。明雁将金贝贝抱在怀里，逗了好一会儿，他们身后传来笑声。应枫看过去，三个大明星显然是说到高兴处，都在笑，安歌在笑，金澍也面带笑意，更别提本就好性格的宁休。 应枫盯着金澍看了会儿便收回视线，却发现，明雁还在盯着宁休看。 甚至他的眼神，很复杂…… 明雁缓缓收回视线，继续陪金贝贝玩，忽然抬头对应枫笑：“应老师，我好羡慕你。” “……”应枫也不好作回答。 其实他觉得，每个人都没有必要去羡慕另一个人。 毕竟他们只看得到他如今是金澍的男朋友，却看不到这八年来他做过的事，与承受过的一切情绪。 过好自己的日子，对得起自己，就够了。 他莫名想劝劝这个男孩子。 可他们才是第一次见面，他实在是没有立场劝人家。但可能因为应枫自己本身就是暗恋一个人多年，能发现与他有共同点的人所表现出的不对劲。 他挣扎着要不要进行言语劝导。 挣扎到开饭，他到底没有多管闲事。 席间很愉快，临回家时，宁休还给应枫与金贝贝送了礼物。应枫看了金澍一眼，金澍拉住他的手，他才收下来。 安歌跟着他们一起离开，明雁留了下来，没回家。关门前，应枫转身，明雁还朝他眨眼睛。应枫再偷偷看安歌，安歌依然一脸不高兴，他还是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复杂啊！ 安歌的助理在堵车，还没到。 金澍本想直接开车走，应枫看到站在阴影里等车的安歌，有点心疼。他原本就挺喜欢安歌的，他问金澍：“不如，我们送送他吧？” “不是不想送，这个圈里，个人住址都是隐私。” 应枫明了。怕是真正值得相信的人，才会互知对方的家庭住址。而金澍与安歌，很显然不是这种关系。 “但是他一个人等着还蛮可怜的，外面特别冷，不如我们问一下？不同意就算了。” 要是平常，金澍根本不可能去问。但是应枫要求，也没什么。应枫下车去问，不知应枫怎么说的，安歌竟然也真的跟着上车了。问清楚安歌的家庭住址，金澍便先送安歌回家。 金贝贝玩累了，躺在应枫的怀里睡觉，安歌在后座也很沉默，车内很安静。 到安歌家楼下，应枫又是震惊。 这些大明星是不是就是特别喜欢住在这些犄角旮旯的地方？ 金澍那房子也是，颇具年代感，缩在华丽大厦背后，谁也想不到他会住在那里。但好歹，房子只有年代感，却没有破旧感。 可是安歌家，真的好破啊…… “金澍先生，真的很对不起。我年纪小，当时因个人缘故，只想着出气，没有考虑周全，害你被我连累。一直想当面向你道歉，又怕反而连累你。”安歌临下车前，再跟金澍道歉。 “没关系。” “后来和你同台的工作，我都推掉了，以后不会再跟你同台，不会再打扰你，真的很抱歉。” 金澍懒得说话，应枫帮他说话：“没事没事，真没事。”虽说安歌这件事，当时把他自己也吓得个半死。但是现在想想，还是蛮有意思的。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我下车了。听闻你们元旦要出去玩，祝你们玩得愉快。” 应枫与他道别：“没关系的呀，也祝你新年快乐！再见，晚安。” 安歌点点头，开车门下车。 金贝贝迷糊着醒来，问道：“漂亮哥哥下车啦？” “对呀。” 金贝贝往外看：“人呢？” 应枫把车窗摇下一点点，安歌回头，再走回来。 金贝贝乖乖道：“漂亮蓝眼睛哥哥，再见哦。” 安歌似是也放松了，笑道：“漂亮蓝眼睛弟弟，再见。” 金贝贝笑着，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搂住应枫的脖子，将脸埋在应枫的肩窝里。金澍关起车窗，开车离开。 安歌似是卸下一桩大心事，狠狠舒了口气，回身上楼。 楼道里却慢慢走出一个人，可怜地挡在他面前。 安歌看也不看，只说：“滚。” “对不起，我错了……” “滚。” “我听到了，明雁带你去跟金澍吃晚饭。我也看到了，是金澍送你回来的。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人家有家有室，你再喜欢也没用……” “别逼我说第三遍。” “我现在有钱了，你再也不用辛苦了，你看看我好不好……” 安歌沉默。 “我滚了……” 金澍他们往家的方向开，应枫感慨道：“没有想到安歌本人是这样的。” “你以为他是什么样子的？” “不是都说他很傲吗，我看过他的访谈，也的确很傲气。可他今天给我的感觉，唔，反差很大。” “没想到他今晚会去。先前宁休邀请我做客的时候，我跟他说了我和你的事。所以他邀我和你一起去，没有事先告诉你——” “你不会是怕我不敢去吧？”应枫笑，“对于其他人，我有什么好怕的啊？不过也的确蛮具有冲击感的，一晚上就看到三位大明星，很多追星女孩会很羡慕我吧。对了，那位明雁，又是谁啊？不会也要出道吧？” 金澍摇头：“他不至于，他家人将他保护得很好。我之所以认识他和宁休，是因为他们两家的父母，与我那个父亲，是好友，都是世交。我当初刚回国，谁也不认识，宁休倒是请我吃过饭，后来低谷的时候，也是他帮的我。当年的那个代言，也是由他引荐。我很尊重他。” “我也会很尊重他的！” 金澍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将我的一些事情告诉你。”金澍的眼眸在霓虹的映照下泛着各色光，“如你所见，我的确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也就他。” “我们做朋友啊！我们是恋人！是家人！也是朋友！”应枫说完，睡得迷迷糊糊的金贝贝还道：“还是贝贝的爸爸！” 应枫笑出声。 金贝贝被他们笑懵，问道：“贝贝没有说错呀？” 应枫枫亲了一口他的脸：“说得特别对！” 金贝贝跟着笑，爬起来也亲了应枫一口。 这下，就连严肃的金爸爸也笑了。 笑声中，金澍原打算跟应枫说朝海的事。 应枫当真是心地善良，他拿回账号后，开始几天还嘀咕那个朝海做人不厚道。后来，他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再也没跟金澍提起过。而且他再用那个账号发微博时，也的确是没有受影响的模样。 金澍有些无奈，这也太心大了。 也如应枫跟他说的，这个朝海还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当时留的转账的账号尽管是实名认证，找过去却是位八旬老人，耳聋眼花，问什么都不知道。 他肯定是要找到这个朝海，也一定要朝海当面跟应枫道歉，尽管应枫本人都忘了这件事。 但他见车内气氛这样好，又不忍心说出来扫兴，到底是闭嘴了。 他再回头，金贝贝不知又说了什么，应枫抱着他直笑。 他也再笑。 车子则是继续往前开，尽管车外是冬风猎猎，车内却欢声笑语。 仿佛，哪怕一直开下去，没有尽头，也无丝毫的遗憾。 更仿佛，一直开下去，就能开到春暖花开的季节。 第56章 来年的工作安排, 金澍都已安排好。 应枫与金贝贝元旦都是放三天假, 机票是提前就买好的, 买在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因为金澍到底身份不同，他又不愿让应枫与贝贝曝光于众人面前。保险起见，他们坐的并不是同一班飞机。应枫与金贝贝是一班，金澍独自坐一班，之间相差一个小时。 金澍怕应枫以为自己是胆小，不敢承认他的身份, 还特地跟应枫解释。 应枫一点也不在意，他根本不希望自己和金澍的关系曝光。要那个虚名做什么？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金澍发展得好，他又不想红, 他也更希望金贝贝有平静又快乐的童年。 再者，他自己也是粉丝, 还有那么多关系好的粉丝好友。 他更不希望自己的存在, 会叫那些可爱的姑娘们伤心难过。 爱情这件事，从来都只是两个人的事，只要彼此知道，那就足够。 外人的赞扬与吹捧不会让他忘乎所以与满足，同样, 外人的抨击与贬低同样也不会改变他对金澍的喜欢。 出去之前，三十号，金澍代言的高奢品牌有个走秀, 金澍作为代言人, 自是要去参加。 活动在晚上, 金澍提前问应枫想不想去玩，应枫兴奋：“我能去吗？！” “当然可以，你和小邓他们一起。” “可是上次，我的照片和你的照片一起上过热门，没关系吗？” “戴口罩。”金澍笑。 应枫心虚，他以前没少戴口罩，没办法，当时年纪小，怂啊。但是他的确想去，追星八年多来，很多活动，他原本都能去的，就因为不敢看金澍本人，也不想曝光自己是男人的事实，一次也没去过。 金贝贝也想去，但是他长得太可爱漂亮，小孩又不好做伪装，金澍没带他去。 他哭得呀，应枫立刻也决定不去了。 他还拉着应枫的手，可怜道：“贝贝不去，枫枫爸爸更要去哦，帮贝贝看。” 应枫已经不知到底该如何感慨这个孩子会说话的程度了，他蹲下来，抱住贝贝，说道：“贝贝真是太好，太乖了，我拍好多照片给你看，好不好？” “好的！” 当晚，在金贝贝满是羡慕的眼神下，应枫和金澍一起去活动现场。 金澍一身礼服，在车上，造型师还在给他一根一根头发丝地打理发型。小邓问应枫：“应老师，也给你做个造型吧？”造型师还真的回头看应枫，一副真要做的模样。 应枫吓得赶紧摇手：“不要不要。”他特别不喜欢被很多人注目的感觉，就喜欢穿得普普通通的，做个普通男青年。 小邓可惜：“应老师好帅呀，可惜了。” 金澍笑着拉住应枫的手，对小邓道：“别逗他。” “老大好护呀！”小邓夸张道，一车的人都在笑，笑得应枫的脸又发烫，却也不自觉地笑。 到现场，小邓给应枫挂上工作证，应枫戴上口罩，跟着他们一同进去。 秀场装扮得华丽异常，金澍今日穿得也很华丽，一身暗酒红色为底用金线勾勒不规则图案的丝绒西装。金澍本身就长得很华丽，再奢丽的衣服，他也压得住。穿这样的颜色，映衬得眼眸中的蓝色愈发深邃。 他们是踩着点到的，金澍一出现，全场欢呼。小邓他们是早就习惯的，人人面带笑容，随着金澍往里走。 只有应枫，被这欢呼声震得一蒙。 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切身感受到，金澍到底是有多受喜爱。 场内是各色豪奢灯光，是应枫从前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如果不是金澍，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他顿时很茫然，当然，不是因为富贵而茫然。他只是茫然于，这些天真的是真的吗？ 他看金澍高大而又过分华奢的背影。 金澍好像天生属于这里。 而自己好像真的与这里格格不入啊。 这些天与金澍的相处，很寻常。工作外，金澍吃得寻常，穿得寻常，也不爱乱买东西，他们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而眼前—— 应枫很怕这种太过华丽的东西，有那么一瞬间，他好怕这一切很快又要被老天爷收回。 他迷迷瞪瞪地往前走，小邓悄声道：“应老师，我们坐后排，你跟我走。小施陪老大坐一排。” “哦。” “来。”小邓怕他看不清，场内的灯一直在闪，伸手轻拉他的手臂，带着他往后走。 就连后排，也还是流光溢彩。能来秀场的，除了时尚界人士、明星、模特，便是品牌的高级vip客户，以及媒体。而这些高级vip客户中，不乏粉丝，还都是有钱的粉丝，个个穿戴精致且漂亮，偏偏又手拿各式相机对着金澍拍，其实还蛮有意思的。 应枫看到那些相机，不由笑了起来。 小邓也笑：“应老师，你不紧张啦？” “啊？”应枫纳闷，这也看得出来啊。 “你的手臂好僵硬啊，别怕，不会有人认出你的。”小邓以为错了，应枫也没解释，小邓又小声道，“你都不知道，老大担心死了，你看，一直盯着我们看。” ！！！ 应枫赶紧回身，果然，坐在第一排的金澍，一直在望着他们这里。 看到应枫的眼神，金澍朝他笑。 “啊啊啊啊啊啊！”身边瞬间响起小声的尖叫声，“金澍对我笑啊啊啊啊！拍啊！快拍！” 尖叫声中，应枫不仅不紧张了，也不再胡思乱想。 金澍，就是他爱的，也爱他的金澍啊。 是无论在什么场合，会依然这样对他笑的金澍。 他朝金澍绽开笑容，兴许金澍根本看不到，他还是说了句“放心啦！”，随后跟小邓他们一起坐进尖叫女孩的人群当中。 离开场还有些时候，小邓她们为了保护应枫，特地让他坐在最里侧的位置，谁也注意不到他，但他能看到场中一切。 应枫躲在角落里，全程都在看金澍，看金澍与其他圈中的人微笑攀谈。 这时的金澍，便笑得很“套路”，很真诚，也很热忱，但也仅有对待同事才会有的真诚与热忱。 应枫收回视线，索性打开“我为哥哥扛炮撞大墙”的群。 果然，他们群里有女孩子也在现场，只是并不知道是谁。 来的女孩子，激动地在群里直播，整个群都在沸腾。不用看，应枫也知道，金澍的饭圈一定又在热闹。毕竟离金澍上次正式出现在媒体面前，又已是两个多月。 招财喵：哥哥送给我们最好的新年礼物！qaq 看到招财喵的话，应枫立即笑了。 她说完，群里又开始刷屏，都是同一个表情：qaq 金小雨：qaq 应枫也刷了个。 wtf：！！！姐姐你终于出现了！！！ 塔罗女王：好想你啊 金小雨：老公太帅了，不出现不是人！等会儿看我刷他个一百条的微博！ 塔罗女王：哈哈哈哈哈每次都要被姐姐笑死 金小雨：新的一年，大家也要更爱金澍哦。 招财喵：当然了！我爱哥哥一辈子qaq！ 于是全群刷屏：一辈子！！！ 应枫再笑。 他由衷地，觉得特别幸福。 谁料，今天的热闹不仅于此。 show结束后，金澍接受媒体采访，惯例也谈了些在拍的戏，再聊了聊来年的工作计划。 因前些日子，金澍粉丝给他做的生日应援太过具有积极意义，还被海洋协会夸赞，另有证书，当时在网上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若要寻常，应枫肯定要参与其中，不刷个两三百条微博吹一吹简直不是人。 只是当时，他忙着请客冯蕾蕾，又是刚跟金澍确认恋爱关系，根本无心去在意网上的事。但事后他特地去了解过，看到网友们的夸赞，他还是很自豪的。虽说金澍不希望粉丝为他花钱，应枫还是觉得很值。 此时，记者自然而然提到这个，问金澍的看法。 金澍接受采访的时候，小邓等工作人员都陪同在场，应枫这个伪工作人员当然也在。他听到记者问这个问题，立即看向金澍。 金澍先是一笑，对记者道：“很感动。”随后，他又道，“只是我希望，往后再也别有这样的感动。” 记者很不解：“啊？！” 在场的几家媒体都懵了。 金澍缓缓道：“慈善，我会自己做，也一直在做。海洋方面的公益，往后我也会重视起来，我的团队已经与海洋协会联系上，往后每个季度我的账户会定期汇款至协会，用作海洋公益。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公益事业，我都会去做。很感谢我的粉丝们，因为他们，我也才能看到被我忽视的这些。” 记者们纷纷点头。 金澍再道：“但我更希望，往后这些，都可以由我本人去做，而不是我的粉丝们。我的粉丝看我的电影，认同我的演技与进步，就已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大家的喜爱，我也都记在心中。粉丝惦记我，我也同样惦记着他们。希望他们，除我之外，都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有几个女记者甚至鼓起了掌。 小施适时出现，说道：“谢谢大家，谢谢大家，那今天的采访就先到这里了。” 金澍笑着点头，同大家说了“晚安”，转身准备离去。 还有记者扯着嗓子喊：“所以下部戏到底什么时候拍？金澍你给点提示啊！” “近期真打算休息？没有其他工作安排？” “别走呀！！” “安歌推掉了与你同台的一切活动，金澍你怎么看呀！！” “你真的是单身吗？！” …… 金澍已经离开，记者们还要往上涌，工作人员与保安们忙着拦。小施与玲姐等人忙着应付还在提问的记者，应枫与小邓等几个不常出来见人的助理都戴着口罩，他们被记者堵得，一时也出不去。 小施应付记者们的问题，玲姐又道：“明年我们团队会扩招，各位若有合适人选，可以推荐来应聘。对了，明年，我们还会针对粉丝开展一些公益事业，届时请大家多多关注。” 记者们一听，还愿意放他们走？ 小邓拽着应枫，终于突破重围，跑到贵宾停车场。 车门先打开，金澍伸手将应枫拉上车，问他：“是不是吓到了？” “没有没有。”应枫扯了口罩，好奇先问，“针对粉丝的公益事业？是什么啊？” 小邓也上车，拉上车门，笑道：“具体的还在商议啦，总之是资助一些成绩好却没钱上学的粉丝吧。是老板提出来的哦，我们是真没想到。” “……”应枫又听得目瞪口呆。 金澍不仅不要粉丝为他花钱，他反过来还准备给粉丝花钱？ 忙天忙地，忙成那样，还想着这样的事。 应枫又受到了冲击，金澍比他想象中以及已经见识过的，竟然还要好这么多？！ 金澍真的值得那么多女孩的喜爱。 回家的路上，应枫一直特别安静，无论别人怎么跟他说话，他也兴致缺缺。 到家后，门刚关上，金澍问：“怎么了？” “我，我就是心里很满很满，满到说不出话来。” 金澍笑：“你是被我感动？” “……不仅仅是感动了，这样的事情已经不能用感动来形容，我觉得你很伟大。” 金澍好笑：“不必为我感动。我没去学校上过学，虽然不是因为没钱的缘故，但是学校于我而言，这辈子是没法再去。选择让金贝贝上普通公立学校，也是这个原因，我希望他有正常的童年。而资助人上学，只是为了弥补我自己的一些童年遗憾而已。资助别人，不如资助自己的粉丝，仅此而已。真的，别把我想得太高尚。” 应枫摇头：“这就是高尚啊。弥补遗憾也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你偏偏选择这一种。” 金澍再失笑：“我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你不懂。哎。”应枫换鞋，自己去洗手，紧接着就抱着手机，拿了衣服说要洗澡。 金澍目送他去洗澡，回头拿着自己的手机坐等。 应枫心中有太多话，他直接上了许久不上的金小雨的微博号，开始写小作文。 语文老师应枫真正写起作文来，是十分厉害的。 洋洋洒洒写了两千多字，微博有字数限制，他删删减减，最终控制在两千字内。文章以今天金澍的采访内容为主，几乎是采访结束的瞬间，关于金澍要资助粉丝上学的消息便上了热搜。此时，褒贬都有，感动者多，说他作秀者也有。 金小雨太太这次的小作文走的是朴实无华且催人泪下的路线，最后一段话是：“‘他说：希望他们，除我之外，都能过好自己的生活。’我们，就是他口中的‘他们’。他是最好的偶像，我们做最好的粉丝。有他才有我们，有我们，才有更好的他。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们，答应他，我们一起积极向上地生活，过好自己的生活。我们做更好的我们，以配得上将来更好的他。来年，我们更爱自己，我们更爱金澍，好不好？” 金小雨太太将小作文发出去。 评论里是清一色地“好！”。 应枫望着清一色的“好”，还是不免眼圈泛红。 他从不后悔这八年。 他也从心底深处喜爱金澍粉丝这个群体。 金澍值得所有人倾尽所有的热爱。 他做不了更多，但应枫会照顾好金澍，而金小雨这辈子都会尽他所能地去维护金澍在网上的一切。 几道墙之隔，金澍本人也在看金小雨太太的小作文。 他反复看了几遍，单方面把这个当作是应枫给他写的情书。 他用自己叫作“枫澍”的小号评论：更爱你。 立即有人不满评论他：你坏队形了！删掉重发啦！ 金澍不时刷新，果然刷到了金小雨太太的回复：哈哈哈我记得你的名字！我喜欢你的名字！但是！没用！你坏队形了，快删掉！ 金澍笑着截图。 偏不删。第57章 国内三十一号当晚, 金澍带着大部分行李，先坐上飞机。 小邓在机场陪晚一小时登机的应枫与金贝贝, 金贝贝还拉了个小熊的行李箱。不许大人们碰，他兴奋地自己拉着小箱子在候机室内跑来跑去，应枫紧盯着他，怕他再摔跤。 小邓则在一旁小声跟他闲聊：“应老师，你是怎么认识老板的呀？因为是贝贝的老师吗？” 应枫点头。 “太有缘分了吧。应老师，在这之前，你听说过我们老板吗？” 应枫笑：“他那么出名, 当然知道了。” “那应老师以前喜欢他吗？！” “……”应枫沉默。 小邓笑, 又道：“今晚我要帮老板发祝大家新年快乐的微博，应老师，你说我说什么好？干巴巴的一句‘新年快乐’太没有意思啦。” “这个还是你们更熟悉点吧……” “我觉得金小雨的那句话就说得很好啊, ‘来年, 我们更爱自己, 我们更爱金澍’, 可以改编一下。也体现出我们和粉丝心连心嘛, 粉丝的心意, 我们都有接收到。”小邓抬头看他, “对了, 应老师, 你知道不知道金小雨啊？她可擅长吵架骂人和写小作文了, 她很可爱的, 其实我还蛮想认识她的哈哈, 一定是个特有意思的姑娘。”说着，小邓就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你看，我关注她三年了。你看她昨晚写的小论文，超感人的。” “……”金小雨本人尴尬得要昏过去了。 好在广播提醒他们登机，应枫大松一口气，抱起金贝贝去登机。小邓陪他们俩一同坐飞机，一共要飞九个多小时，一上飞机，金贝贝兴奋了没多久，便趴在应枫怀里睡着了。小邓也渐渐睡着，应枫却不困，他在等着零点到来。 手机上的时针分针秒针慢悠悠地终于一同指向12时，他忽地露出一个笑。 小作文的最后一段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来年，更爱自己，更爱金贝贝，也更爱他永远最爱的金澍。 而新年终于到了。 飞机落地后，他们俩去停车场。 当地也是冬天，金澍穿了件很长的藏蓝色羽绒服，他将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还戴了墨镜。应枫穿的是与他同款的羽绒服，只不过是浅蓝色。他身上背了自己的背包，一手抱着金贝贝，一手还拉着金贝贝的小箱子，刚到停车场，便看到了倚在车边在等他们的金澍。 “爸爸！！”金贝贝兴奋地朝他张开双臂。 金澍难得没对金贝贝严肃，笑着立即走上前，将金贝贝抱在怀里，仔细看向应枫，问他：“累吗？” “还好！” 两人相视而笑。 小邓到了当地，自由活动，费用金澍全包。她乐得很，在机场与他们分开，自己玩去。 应枫打开车门，金澍先将金贝贝放到车座里，转身拿下应枫的背包，放到车后座，再将金贝贝的小箱子也放到后备箱。金澍上车后，金贝贝已经窝在应枫的怀里，应枫给他剥桔子吃。 “甜不甜呀？”应枫放一瓣到他嘴里。 “好甜的桔子呀。” 应枫回头，笑着也递了一瓣给刚上车的金澍。 金澍张嘴叼住，反手关上车门，直接倾身吻他。 应枫吓得瞪大双眼，金澍伸手要去捂拼命抬头看的金贝贝的双眼。 金贝贝笑着已用自己的一双小手分别捂住双眼。 应枫只好张嘴接住自己送出去的那瓣橘子，再接了个缠绵而又甜甜的吻。 “贝贝没有看到哦。”金贝贝还特地说。 应枫特别不好意思地一把将金澍推开：“开车。” 金澍笑得眼弯，坐直了，将车缓缓开出停车场。一路上，金贝贝都在快乐地唱歌，可应枫仔细听，又听不出他到底在唱什么。 似乎是金贝贝自己随意哼的，只能说，不愧是金澍的儿子。 哼得还挺好听。 元旦总共就放三天假，其实也不是不能请假，但是一旦要请，应枫与金贝贝就得同时请，太引人注目。 他们也没请，这次就是出来转转，金澍说，寒假时再带金贝贝好好玩。 当地与国内有七个小时的时差，此时正是当地的凌晨，他们在这儿也待不了太久，直接往游乐园去，在附近定好的酒店中略作休整。 只可惜时差还在，谁也睡不着，反而是当地到了中午时，除了习惯于各地时间的金澍外，应枫与金贝贝都开始犯困。 金澍带他们俩出去玩。 游乐园看似是个危险地方，人流量巨大，但此时是冬天，今天风又大，反而很安全。 他们到得又晚，入园后，人压根就不多。 金澍在买门票，金贝贝跳着想看，应枫抱他起来看。金澍跟人家用法语交流，应枫惊讶道：“你会说法语！” 金澍接过票，顿了片刻，才道：“我似乎忘记告诉你，我是法国国籍。” “我不知道！你没有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到底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应枫说话的声音都变大了。 “对不起。”金澍立即道歉。 “好气啊！” 金贝贝幸灾乐祸：“爸爸惹枫枫生气啦！！” “没大没小。”金澍教育他。 “我就乐意贝贝这么叫我。”应枫将贝贝抱得更紧，金贝贝得意：“哼！” 金澍看他们一大一小，其实就连金贝贝穿的也是同款衣服，只不过是儿童款，样式是一模一样的，金贝贝穿的白色。眼下，他们俩都戴着羽绒服上的帽子，两张脸全被帽沿的毛毛覆盖，压根说不出到底谁才是最可爱的。 金澍索性伸出双手，一手捏大的脸，一手捏小的脸。 金澍再道歉：“我错了。” 应枫想笑了，却又觉得不能这么快就笑，反而将脸绷得更紧。金贝贝抬头看看应枫的脸，学他也绷得很紧。 金澍好笑，又道：“我是法国人挺好的，结婚时特别方便。” “……” 他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应枫瞪他。 金澍无奈道：“还不笑？不然我背你？求求你，笑一笑吧。” 应枫忍不住，总算是笑了起来。原本也没什么事，不过就是到了陌生地方，闹一闹罢了。应枫道：“你背贝贝就好了。” 金贝贝跃跃欲试：“爸爸好久没有背贝贝啦！” 应枫再道：“快蹲下。” 金澍笑着点头，弯腰。应枫指挥道：“贝贝，给爸爸把帽子戴上。” “好！”金贝贝小手一伸，将帽子给金澍戴上，金澍的脸也被毛毛给掩盖住，他还戴了墨镜，彻底看不清他的脸了。应枫很满意，小心翼翼将金贝贝放到金澍的脖子上。 金澍直起身子。 “哇——贝贝要飞啦！”金贝贝兴奋地伸手。 “贝贝高兴吗？”应枫抬头，问金贝贝。 “高兴！爸爸和枫枫爸爸高兴嘛！” “高兴呀，贝贝高兴，我们就高兴。” 金贝贝终于不再犯困，他用双手环住爸爸的脖子，金澍一手扶着他的腿，一手将应枫的手拉进自己的口袋，紧紧握着，一同往园中走去。 金贝贝还小，很多项目都不能玩。 先看到卖气球的，应枫信守承诺，给他买气球。金贝贝想把人家手上那一把都买来，应枫道：“你买光光，其他小朋友就没有啦。” 金贝贝乖乖点头：“买三个，贝贝和爸爸和枫枫，一人一个哦。” “好，贝贝来挑颜色。” 金贝贝挑了三个，应枫付好钱，将三个气球都系在金贝贝的手腕上。金贝贝得意地晃了晃腿，金澍抬头看他：“你是跟你爸有仇吗？你也轻点。” 应枫“噗——”地笑出声。 金贝贝看到应枫笑，立即也跟着笑，还又故意再踢了金澍几下。金澍无奈，再看应枫也笑得欢，耸了耸肩。坐在他脖颈上的金贝贝“哇”了声，把他抱得更紧，小手直接捂住金澍的双眼。金澍“唔”了声，眼睛被儿子的胖手戳到了。 “没事吧！”应枫赶紧问。 金澍更是无奈到极点，反而也跟着好笑地笑了。 之后，金贝贝脸上的笑后来就再也没消下去过，天太冷，但依然有人坐过山车这样的项目。金贝贝看得很羡慕，应枫道：“这个等贝贝长大了才能坐哦。” 金贝贝听话点头：“贝贝就看看。” 应枫手指前方的旋转咖啡杯：“我们坐那个？” “好呀！” 金澍将金贝贝放下，应枫拉着他的手去排队。金澍没进去，在外面给他们拍照片。咖啡杯转来转去，其实金贝贝根本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朋友，但是爸爸们都在，他特别高兴，笑声就未停过。 每当靠近金澍时，他就大声叫：“爸爸！” 再靠近时，他再叫：“我又看到爸爸啦！” 金澍嘴角上翘，一直在拍他们俩。 玩了旋转咖啡杯，又去开卡丁车，这一次是金澍带着他去开的。金澍的腿太长了，压根伸展不开来，但是为了儿子也是拼了，腿可怜蜷缩着。这次换应枫给他们俩拍，应枫被他们父子俩逗得笑死了。 金贝贝很听应枫的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做的事，也坚决不做。 偏偏跟金澍在一起时，金贝贝喜爱唱反调。例如开卡丁车，明明该踩油门，金贝贝偏要抢着踩刹车。他爸要往左，他非要抢着把方向盘往右掰，在车道上，车子七拐八弯。金贝贝还乐得笑，得意回头看应枫。 应枫朝他伸大拇指：“贝贝超棒！” 他就更得意了，捣乱捣得不亦乐乎。 开完小小的儿童款亲子卡丁车，金澍金先生额头上都生出了汗。应枫忍笑，将金贝贝抱起来：“给爸爸擦擦汗。” 金贝贝拿自己的小手去擦金澍的额头，与其说是擦汗，还不如说是挠痒痒，金澍无言以对。 应枫乐坏了。玩了一些适合金贝贝玩的项目，他们去餐厅吃饭。餐厅隔壁是游乐园的周边店，金贝贝抱了好多毛绒玩具，说要回去送给同学。应枫很支持，帮他挑，金贝贝还认真道：“这个紫色的小兔子送给田甜，这个棕色的小熊送给梁雪奇，这个……”金贝贝说什么，金澍拿什么。 大明星金澍身上挂的全是毛绒玩具，应枫又笑。 金澍认命道：“你们高兴就好。” 金贝贝最后伸手指向一对亲子帽子：“这个送给枫枫爸爸！” “我也有啊？”应枫装作很惊喜地问。 “当然啦！爸爸，帮贝贝拿！”金澍伸手拿下那一对帽子，金贝贝接在手中，就往应枫身上跳。应枫将他抱起来，金贝贝的小手揭开应枫原本戴着的羽绒服的帽子，将有小熊耳朵的帽子给应枫戴上。 “……”应枫不防直接给他戴上了。 “好看！”金贝贝夸。 虽说觉得幼稚，孩子都夸了，应枫也不好意思拿下来。 “贝贝也戴！”金贝贝把帽子递给金澍，金澍帮他戴上。 金贝贝高兴极了，对金澍再道：“爸爸给我和枫枫爸爸拍照！” 金澍笑着点头，帮他们俩拍照。 拍完，金贝贝抢来看，应枫也跟着看，虽说照片是很可爱。可二十六岁的人，戴这个帽子真的好幼稚啊！ 不过……金贝贝喜欢就好了。 反正在国外，谁也不认识他。 买好东西，金澍结账，他们再继续逛。大多数时候都是应枫陪着贝贝在玩，金澍在拍照。 但是不知为何，金澍总是盯着他的帽子看！ 应枫奇怪问他：“是不是很奇怪啊……可是贝贝喜欢哎。” 金澍笑了笑，伸手竟然揪了揪他帽子上的熊耳朵，评价道：“很好。” 应枫莫名脸红。 忽然想到他当年的豪言壮语，猫耳铃铛什么的……还有水手服……他当然没有勇气买这些东西。好吧，其实他是想过买的，他甚至偷偷在网上看过……可是他买了，寄到哪里去啊？寄到学校？寄到冯蕾蕾那里？寄到现在的家里？ 无论寄到哪里都根本不可行啊！ 应枫心虚，转身去陪贝贝坐旋转木马。 金贝贝先前已经坐过一次，临离开前，他表示还要坐一次。先前坐的时候，金澍也陪他们一起，这次，就应枫与贝贝两人坐。 金澍称职地当摄影师。 金澍最后趴在栏杆上，相机挂在脖子里，手掌捧着自己的脸，照片也不拍，只是看着高高低低一直在笑的应枫与金贝贝。应枫回眸，看到金澍这副模样，心中一跳。 金澍对他笑，他也笑。 金澍的眼眸在这一刻，特别纯粹，一望到底。 离得最近的时候，他能看到，金澍的瞳孔中只有他跟金贝贝。 出园前，金贝贝还要和两个爸爸一起拍照。 应枫抱着金贝贝，金澍手拿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一二三”后，三人头靠头，背靠游乐园里的城堡，拍下合照。 金贝贝抢着要第一个看，并道：“贝贝喜欢！” 应枫凑上去看，是拍得很可爱。天色将黑，又是前置摄像头，照片有些模糊，但是再模糊，三人的笑容却不模糊，反而无比清晰。 金澍直接当着他们俩的面，把自己微信的头像换作这张。 “你这个微信上面，不会只有我一个好友吧？”应枫问，否则，以金澍对个人隐私的重视度，上次也不会换他和贝贝的照片做头像。 金澍点头：“只有你。” 说完，他又回头看应枫笑：“为追你才建的。” “……”应枫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金贝贝干脆再捂眼睛：“羞羞哦！” 第58章 离开游乐园后, 他们回酒店, 不是先前住的那家, 是另一家。据小邓说, 是金澍精心挑选的。 这两天的行程也是金澍早就规划好的, 到的当天去游乐园玩, 晚上好好休息，隔天去滑雪，再歇一晚，他们正好回家。 金贝贝的精力再充沛，也才是个小孩子, 况且还有时差。从游乐园出来，刚上车时还快乐地唱他自己编的“啦啦啦”歌，唱了没一会儿便在应枫怀中睡去。 应枫低头看他的小脸，将自己的厚围巾盖在他身上。 应枫小声问：“贝贝明天还能滑雪吗？” “睡一晚就好。” “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 金贝贝小的时候跟我一同去外地工作，是国内的北方城市，当地也有滑雪场。他才三四岁，就敢坐雪橇，还不许人扶，他的胆子特别大。” 应枫笑：“小男孩似乎总是这样，不过贝贝长得像小天使一样, 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他这么淘。” 金澍也笑：“你终于承认他淘气的本质了。” “淘气好啊。”应枫帮金贝贝说话。 金澍笑着摇头。 到酒店后, 也是金澍去办理check in。应枫想到那句至理名言, 谈恋爱的时候一定要和对方一同去旅行一次, 这样才会发现对方性格中的真正缺点。 金澍在办理的时候，应枫抱着睡着的金贝贝坐在沙发中等他，心中却想，他怎么不仅没发现缺点，发现的还尽是优点啊？ 金澍怎么哪里都好？ 应枫看着金澍的背影发呆，金澍办好，拿上房卡，回头看他，他还在发呆。 金澍走到他面前，伸手揪了揪他的脸，应老师回过神。 真是越来越喜欢揪他的脸了！他脸上又没有多少肉！ 金澍笑着，照例一手拉行李箱，一手拉着他的手，往住处走。 他们在房内叫了餐，金贝贝被叫醒，迷迷糊糊地被喂了些吃的，吃完，金贝贝继续睡。应枫用湿毛巾帮他擦脸、擦手、擦脚，金澍在一旁，倒是也想帮忙的，但他显然从来没有这些经验，只能干看应枫在做。 应枫忙完，才想起自己头上金贝贝给戴的帽子还没摘呢！ 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帽子，回头只见金澍还在盯着他手上的帽子看。他将帽子往后塞了塞，立即起身，并道：“我去收拾下贝贝今天买的东西！” 他说完就赶紧去收拾，不收拾倒也好，一收拾才发现金贝贝竟然还真的买了小猫耳朵……是游乐园周边店里的那种毛绒绒头箍，除了小猫耳朵，兔子耳朵、小熊耳朵等等都有。 想到来前，他对冯蕾蕾说得慷慨激昂——一定睡到。 可他本质怂啊！ 想睡吗？ 当然特别想啊！ 但应枫也是第一次，至今没有实际经验，完全不知该如何好。虽然来前，除了猫耳什么的，他的确都做好了准备…… 他看着面前头箍发呆，金澍来叫他：“我们出去吃饭。” “啊？贝贝怎么办？” “我叫了客房服务来陪他。”金澍话音刚落，便有人敲门，金澍去开门，进来一位身穿酒店制服的女孩。她微笑朝两人鞠躬，再跟金澍说话，随后便坐到贝贝睡觉的沙发旁守着。 “走吧，我们很快回来。” 应枫也不再拒绝，将羽绒服再穿上，和金澍一同出门。 他们这次住的酒店，都是一栋栋的独立小楼。来时，他光顾着和金贝贝说话，没仔细打量。 这会儿再出来，他才有空四处看看。 建筑都是典型的当地风格，打开门出来，小道两旁有许多树。只是冬季，枝干都是光溜溜的。但树枝修剪得很别致，刚下过一场大雪，枝干上全被雪给覆盖，反倒给枝干增了不少韵味。 之前来时，他们走的是一条清扫过的道路，此时他们出门吃饭，走的是另一条路，地面上的雪还未来得及清理。双脚踩上去还有“嘎吱”声，再抬起来，雪面上就是脚印。 应枫是南方人，这辈子就没看过几次雪，更别提是这样的大雪。 他兴奋地连连踩了好几脚，金澍笑着拉住他的手，说道：“你慢些。” 应枫不仅不慢，还跳起来去够头顶的树枝，还真被他够到几枝，上头的雪纷纷洒落，全掉在了他的脖子里。他既觉得凉，想缩，却又舍不得。 金澍将他拉回来，按下他的脑袋，帮他将脖子后的雪给扫出来，无奈道：“冷不冷啊？” “冷点没事，好玩就行啊！” 金澍拽着他往餐厅走：“先吃饭，吃完我陪你好好玩。” 应枫恋恋不舍地，到底是被金澍先拽走吃饭。 吃了饭，他们再从另一条路回住处。 这条道上的雪更多，还是大片大片的雪，连树都变少了。应枫看到这么大一片平滑的雪地，立时就起了破坏心理，往雪面上跑，踩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还回头朝金澍喊：“快来啊！可有意思了！” 金澍笑，这个时候的他，竟然和金贝贝一样。 金澍走上前，却没有跟他一样拼命留脚印，只是离他几步远地看着。 应枫只想把这一块平滑的雪地都给破坏掉，他还摘了手套，弯腰去摸这些雪，说道：“这雪太适合堆雪人了，我上小学的时候，有次下雪，雪难得大。我们都激动坏了，下课纷纷去操场上堆雪人，结果刚堆好，放学的时候就化了。”应枫说着看向金澍，说到“化了”两个字的时候，特别伤感。 “明天等金贝贝醒了，一起堆雪人。在这里堆个够。” “唉。你说，为什么美好的东西都是存不住呢。就说雪人吧，再冷的地方也只能存在那么一点的时间。” 金澍看到他脸上莫名的难受，不愿看到他如此，便指向另一个方向：“那里还没人去过。” “哪里？！”果然，应枫一听，立即又捕捉到新目标，也顾不上感慨，往远处跑去。金澍慢悠悠地跟上他，才走到一半，能看到应枫已经开始破坏另一块雪地。金澍停在原地，双手插兜，远远观赏应枫的童心。 谁料还没观赏多久，玩得太开心的应枫脚底一滑，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金澍吓到，赶紧大步上前，应枫倒地的瞬间显然也是一愣。金澍走到他跟前，弯腰要去扶他，他愣完，忽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金澍伸手拉他，应枫拽住他的手，却没起得来。 应枫再笑：“哈哈哈哈哈有点疼，起不来。”“你还笑！”金澍有些不高兴。 “哈哈哈哈哈多有意思啊。”应枫是真的高兴，哪怕受伤也高兴，他躺在雪地里大笑。 他高兴，金澍却不高兴，金澍背对着他跪在雪地上，拉起他的双手环住自己的脖颈，交代道：“抱紧了。” “好。”应老师这次很听话。 金澍缓缓起身，应枫牢牢抱住他的脖颈，站起身后，金澍又伸手抱住应枫的双腿。他抱得小心翼翼，再问：“疼不疼？” “不疼。”应枫趴在金澍的肩膀上。 金澍背上他，往他们的住处走。 “回去了？”应枫赶紧问。 “嗯。” “再走走啊！难得来！” “我得回去看你的腿。”金澍还不大高兴。 “没事啊，不过摔一跤，身上穿得多，也就刚摔那一下。” 金澍不闻不问，依然往住处走。应枫的腿也的确没事，的确就是刚刚那一下有点疼，现在已经缓过来。他的腿已经能动了，他着急地连连摇腿：“真不疼了啊！你看啊！能动了！” 金澍依然在走，应枫急了，急着就想往下跳，可是金澍死死地抱着他的腿，他根本跳不下来。 他打商量：“再逛一会儿。” 再打商量：“真的就一会会儿。” 金澍不为所动。 一栋栋的灯火眼看越来越近，应枫索性也豁出去了，他没再往下跳，又往上攀了攀，将下巴埋在金澍的脖颈旁，放软声音：“哥哥，再逛一会儿啊，我不乱蹦了啊，真的。” 金澍的脚步一顿，应枫眼看有戏，再接再厉：“好不好啊。” 谁料金澍又继续往前走了，应枫生气，离开金澍的脖颈：“我都跟你撒娇了！也没用！算了算了，回去吧！” “你刚刚叫我什么？”金澍问。 “我什么也没说。” “我听到了。” “我说没说，就是没说。”应枫还在生气呢。 “你再叫一声，我就答应了。” 应枫一愣，真的假的啊。 “真的。”金澍保证。 “哥哥！！”应枫赶紧叫。 “不是这种语气。” 还带讨价还价的？！ 应枫更气：“不叫了，爱回不回。” 金澍笑着抱着他往前走，灯火是越来越近了，应枫更气。可是走近了才发现，金澍并未带他回他们的小楼，而是绕过这片灯火，又去了另一处地方。 应枫喜笑颜开，果然没回去啊。 应枫好哄，立刻又趴回金澍的肩膀，甜甜道：“谢谢哥哥！” 金澍笑出声。 到另一处后，金澍小心翼翼将应枫放下来，扶着他。应枫原地走了几下，确定的确没事了，金澍才放心让他继续去蹦。 这次应枫没再摔倒，再将这一处的平地也踩得都是脚印后，他终于满足了，大手一挥，表示可归矣。 金澍自动弯腰。 有人背，不背白不背啊，应枫跳到金澍背上。 应枫终于明白金贝贝快乐得想唱歌的心情，他此时也快乐地想唱歌，只可惜他实在是五音不全。他晃了晃脚，问金澍：“你冷吗？” 金澍摇头。 应枫低头看向地面，并叫金澍也看：“你看，地面上的影子。” 金澍也低头看的时候，应枫拿手在他头顶比划，比爱心，比兔耳朵，再比老鹰，全部印在雪地上。应枫傻笑，金澍跟着他笑，应枫笑完又小声道：“真的很神奇，你竟然会喜欢我。” “很神奇吗。” “当然了！我们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啊。” “是吗，我还嫌太晚。” “啊？” 金澍停下脚步：“我嫌我们太晚在一起。” “……” “有些话也说得太晚。” 应枫刚想问是什么话，金澍忽然回头看他，对他说：“我爱你。” 突然表白啊！ 应枫懵得脑中比地面上的雪还要白，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都快走到他们住的那间小别墅了！ 表白完后，金澍竟然还能镇定如此地走路？！ 他懵到现在！ 金澍竟然说完就若无其事了！ 金澍背着他从后门进别墅，每栋别墅都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也是这时，应枫才发现，院中竟然还有温泉。冰雪天里独有一汪冒着热气的温泉，冉冉冒着白烟，很像仙境，也莫名让人觉得更暖。 应枫望着温泉，脑中是什么想法都有。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金澍已经打开了别墅的后门，他心中有些失望，也有些可惜。他以为金澍会放他下来，金澍却没有，直接将他背进去。 酒店客房服务小姐姐见他们回来了，照例微笑鞠躬，随后离去。 金澍这才小心将应枫放到床上，他先去看了金贝贝，金贝贝睡得像只小猪，脸颊红通通的。应枫被放下后，趴在床上也去看金贝贝，他看笑了，依然趴着，回头对金澍小声道：“金小猪，真可爱。” 金澍脱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便单膝跪在地上给应枫脱鞋脱袜子。 应枫赶紧往回缩自己的腿，金澍抬头，朝他竖食指：“嘘。” 他当然知道要安静啊！毕竟贝贝在睡觉，可他也没发出声音哪，他只是不想让金澍干这种活。可是金澍的动作很快，脱了他的鞋和袜子，就仔细去看他的脚踝，用手指捏了捏，小声问他：“还疼不疼？” 应枫脸又有点红，摇头。 金澍的手指顺着往上，再捏他的小腿肚：“这里呢？” 应枫再摇头。 “把裤子脱了，我看腿上有没有伤。” 金澍说得太平常了，应枫再不好意思，也只好自己解了皮带。金澍抽下他的裤子，又去看他的腿。真的看得太仔细了，但是金澍的表情还是很正经，就连不好意思这个情绪，应枫都不好意思有了。 搞得他应枫的思想有多不纯洁一样…… 检查完毕，腿上的确没有伤。 金澍松了口气，起身，对还趴在床上回头看他的应枫笑道：“洗个澡，早些睡吧。” 就这么睡了啊？ 想想自己的豪言壮语，想想自己的慷慨激昂……明天滑完雪，后天就回家了，又要愧对冯蕾蕾的厚望了啊！ 应枫的脸上难免还是带出些许失望神色，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看得一清二楚的金澍，心中好笑，他又问道：“想泡温泉吗？” “可以吗？！”应枫的眼睛立刻又亮了。 “当然可以。” “泡泡泡！”应枫想泡温泉，是绝对没有“睡觉”方面的意图的，毕竟温泉是露天的，怎么睡啊？而且那个温泉并不大，他跟金澍，一个一米八，一个一米九几，还不够两个人翻腾的。 他是真想泡那个露天温泉，池边还有雪呢！ 说泡就泡，一楼有个房间直通温泉。 金澍去拿浴袍，应枫已经脱了自己的外套，往一楼冲，他迅速脱了身上的衣服，开门就要出去。金澍从楼上急急下来，赶忙说道：“外面冷，你披上外套，到外面再脱。” 应枫本来不冷的，被他这么一说，反而冷了。 要说两人该干的事儿也干得差不多了，但应枫这人天生面皮薄，即便坦诚相对，多数也是灯都关了的时候，压根就不是此时这般灯火通明。应枫情急之下也想赶紧穿上外套，可他的外套在楼上呢，他浑身上下就穿了那么一件…… 他光脚踩在地毯上，回头看金澍。 金澍手上拿了好些衣服，扔了几件到地上，再拿着他的羽绒服，走到近前，给他穿上，再揪揪他的脸：“可以了。” 应枫赶紧往外跑，推开门，凉气迎面而来。他“嘶”了声，还是勇敢走出去，走几步就到池边，水汽中，他先伸进去一只脚。 金澍也出来了，问他：“水温正好吗？” “嗯。”应枫两只脚都踩到池子里，水温特别舒服，他立刻就笑了，脱了身上的衣服往后扔，坐进水中。金澍接住他的衣服，就见他埋在水里抬头傻笑。 金澍跟着他一起笑。 金澍走到池边，蹲下来，问他：“冷吗？” 应枫摇头：“特别舒服。” 金澍又伸手去揪他的脸，应枫避开，脸趴在池边，不满道：“又没多少肉，揪什么揪。” 金澍面露失望，低声道：“这都不行了吗。” 应枫也伸出自己的手，捏捏他的脸：“好可怜啊，好吧，再让你揪一回。” 金澍再揪他的脸，很满足地露出笑容。 “真是服气，没肉的脸有什么好揪的，要揪也是揪贝贝的脸吧？” “金贝贝要是知道他的偶像背后这样说他，怕是要特别伤心。” 应枫“哈哈”笑：“我这是对贝贝深层的爱。”说完，他又从池边不远处的地方捧起一些雪，放到水中，立时化了不见。就这点小事，他也乐得大笑。 金澍知道，这是因为心情好，所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快乐的。应枫再捧起一点雪，说道：“也不知道国外的雪是什么味道？”金澍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吃了一口。 金澍脸一冷，应枫先笑：“味道是一样的嘛！”他还问金澍，“你要不要吃？” 金澍很无奈：“也不怕肚子疼。” “哪里那么娇气。”应枫泡得舒服了，说话又开始忘乎所以，他依然趴在池边，乖乖问，“你要不要一起泡啊？真的特别舒服哦。” 金澍话中有话：“你确定？” 应枫没听出来：“当然啦。” 应枫刚说完，金澍直接就开始脱衣服。 ！！！ “你也不怕冷！” “零下都拍过裸戏。”这又算什么？金澍脱了自己的衣服，直接将他们的衣服扔在雪地里。应枫从下往上，看到金澍几乎没穿衣服的身体，开始傻了。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豪言壮语与慷慨激昂…… 身边的水已开始渐起波纹，应枫没法再悠闲地趴着。他刚要直起腰，金澍已经坐在他身边，随他一同趴在池边。 两人看了个正着，金澍伸手摸他的耳朵。 温泉就在房间门外，房内有灯，有些照在水面。 池边的白雪也有隐约反光，这些所有的光，映照得金澍的瞳孔又是无比清透。就这么看一眼，应枫又快要沉进去了。 “枫枫。”金澍的手移到他的脖颈处，并摸他另一侧的耳垂，边摸，边叫他的名字。 “嗯？” “所以，你没有什么话要回答我吗？” “什么啊？”应枫纳闷。 “我说‘我爱你’，你呢？” “……” “不爱我吗？”金澍的声音懒懒，却又无比动听。 应枫心中又在疯狂大叫：我爱死你了啊啊啊！！！ 但是应枫说不出口啊。 “果然不爱啊。”金澍脸上故意摆出失望，手还是玩着应枫的耳垂与发梢。 “不是……” “我好伤心。” “不是啊！” “不是什么，你告诉我。” 应枫看着金澍干着急，话就在嘴边，却又莫名说不出口。 金澍又往应枫靠了靠，两人的鼻尖几乎对在一起。 金澍再问：“爱我吗？” 应枫点头。 “真的吗？” 应枫再点头。 金澍微笑：“想睡我吗？” 应枫依然点头。 点完头，应枫回过神，他刚刚听到什么了？他还点头了？！ 金澍笑容变深：“真巧，我也想。” 他收回手，在水下握住应枫的手，鼻尖蹭了蹭应枫的，再收回，脸庞渐渐下移，似有似无地去碰触应枫的嘴唇。 应枫——真·毫无经验·二十六年·男·纯情·小学老师，被大明星撩拨得一点儿也不知该怎么办。 金澍撬开应枫的嘴唇，去吻他的舌头。 亲吻间，应枫渐渐回过神来。他另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钻出手面，抱住金澍的肩背。他开始回应金澍的吻。 泡着温泉，人的呼吸本就有些不畅，这样亲着，两人很快一同气喘吁吁起来。 金澍捧住他的脸，又问：“真的想睡我？” “想……”应枫终于说出口。 金澍笑，他松开双手，起身走出温泉池子。再弯腰将手递给应枫，应枫被他拉出温泉，金澍捡起地上的羽绒服将应枫裹住，弯腰一把将他抱起来，光脚踩着白雪，走进房中。 房间临温泉的这面墙都是玻璃的，有窗帘。 进去后，金澍并未拉上窗帘，而是反手按下开关，将灯都关了。 室内却依然微亮，是白雪映出的光。 金澍跪在地上，将被羽绒服裹着的应枫放在地面。 他伸手慢慢揭开羽绒服，如同剥开糯米糖的糖纸一般。 金澍伸手去抚摸应枫的脖颈，由上自下，雪光中，他轻声道—— “那就来睡我。” 第59章 时差的缘故, 当地半夜的时候，金贝贝醒了。 金贝贝小时候没有喝过母乳, 一直喝奶粉，阿姨心疼他，给他断奶也断得晚。哪怕是现在, 他也每天都要冲奶粉喝。在家时，偶尔做噩梦, 或者其他原因半夜惊醒时，小孩都会哭，阿姨给他冲好奶粉，把奶瓶递到他嘴边，他喝了，立刻就会好。 这一点, 应枫也知道。 金贝贝醒后, 觉得自己不困呀, 也睡得特别舒服，可是外面的天为什么还没有亮呀？ 他立刻开始哭，哭了几声, 他爸爸从外面进来。 金贝贝一愣, 伸手摸摸，应枫枫爸爸竟然不在！ 他原本只是随便哭一哭，这下是真的开始哭了。 金澍打开小灯, 问他：“你怎么又哭？” 金贝贝摸摸身边的床, 朝他爸爸哭：“枫枫爸爸不见了！” “他在楼下睡觉。” 金贝贝抽了一声, 哭着起身打算下床。 金澍赶紧拦住他：“你又要干什么。” “我要和枫枫爸爸一起睡！” 金澍头疼，在家的时候，之所以和应枫没有什么实质性发展，就是因为这小子！天天哭着要跟他们俩一起睡，不然就要应枫陪他睡，应枫向来听他的话。就算难得狠下心来，他哭一哭，应枫又跟着他跑了。 跑到国外，还要捣乱！ 金澍站在床边，拦着他，说道：“他在睡觉，你现在去，不就是打扰他？你还是不是好孩子？” “我是好孩子！”金贝贝站在床上，挺了挺胸膛，很生气。 “那你就乖乖睡觉。你已经六岁了，怎么睡觉还要和大人一起？” “我要枫枫爸爸！”金贝贝又开始哭。 金澍头更疼，他想到应枫就连睡前，疲累成那样，话都说不成句了，估计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却还记得迷迷糊糊地告诉他奶粉与奶瓶放在哪里。他认输，放软声音：“你的枫枫爸爸今天陪你玩，很累了，你让他好好睡觉。他让我给你冲奶粉喝，你乖乖坐下，我去给你冲奶粉。” “真的嘛？他真的很累嘛？” “当然。” 金贝贝委屈地坐下来：“那我喝奶。” 金澍转身去给他冲奶粉，冲好后，将奶瓶递给他：“乖乖喝完，继续睡。” 金贝贝吸着奶嘴，把一杯奶喝光光，拍拍小肚子，对金澍道：“爸爸，我今天喝完奶，怎么不困呀？” 金澍对自己的儿子有些无语，但他还记得应枫的话，对孩子要有耐心，要实行爱的教育。 他坐在床边，试图哄金贝贝再睡觉。可金贝贝是真的不困了，虽然也不再哭，可是如何也睡不着。金澍拿来他的小书包，递给他：“那你起来做作业，等你老师醒了，也会很高兴的。” 金贝贝最喜欢做作业了，对此没有二话。 他跳下床，自己去刷牙、洗脸，金澍帮他叫了吃的，吃完，他开始认认真真地写作业。 这边安置好了，金澍又下楼去看应枫。 应枫趴在床上睡得正香，明明上楼前，金澍已经把他盖在头上的被子扯了下来，不过半个小时，应枫的脑袋又埋在了被子里。金澍上前，弯腰又将应枫头上的被子扯下。 应枫动了动，伸手还要再拽，金澍也紧紧拽着被子。他拽不到，不再坚持，继续睡。 金澍轻而又轻地坐到床上，在应枫身边躺下。刚躺下，他这边的床自然下榻一些，应枫顺势动了动，似乎把他当作了被子，直接埋进他肩窝里。金澍伸手揽住应枫，珍惜将他抱在怀中。 应枫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做。 将他从黑甜睡梦中叫醒的，是金贝贝的哭声。 “哇——”金贝贝的哭声忽然响起，应枫眉头一皱，其实已经醒了，却还有些迷糊。他的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一个温软物体上，而哭声响起后，那个物体忽然离开他的身体，他有些不乐意，伸手搂紧那个物体。 物体不敢再动。 金贝贝的哭声更近：“爸爸，我的小猫耳朵不见了！” 小猫耳朵不见了…… 耳朵不见了…… 不见了…… 应枫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光裸肌肤。这不是什么温软物体！ 这是金澍啊！ 昨晚的荒唐事，一下全部记起来了！ 金贝贝往床上爬：“贝贝的小猫耳朵不见了！” 金澍被应枫压着，根本不敢动，也阻止不了自己的儿子，无奈极了。 金贝贝爬上床，走到金澍面前，伤心道：“怎么办呀？谁把贝贝的小猫耳朵偷走了？” 应枫缓缓睁开眼睛，睫毛轻扫金澍的皮肤。 “醒了？”金澍赶紧问他。 应枫抬眼看金澍，“嘿嘿”笑了声。 “枫枫爸爸醒啦！”金贝贝扑过来，金澍赶紧伸手拦：“你轻点！”金贝贝已经扑到应枫身上，委屈道，“贝贝的小猫耳朵不见啦！被偷走了！肯定是被会吓小朋友的老巫婆偷走了！” 应枫的脸立时红透了。 现在看来，和男朋友睡觉真不算什么，男朋友偷自己儿子的小猫耳朵也不算什么，即使是给他戴上说可爱，其实也不算什么！ 最尴尬的是，男朋友的儿子发现他的耳朵被偷了，还要来问他们啊！ 反正应枫觉得自己是没脸再面对金贝贝了！ 应枫撑着床板想起来，但是金贝贝趴在他身上，一时还真起不来。 金澍伸手先将金贝贝扯开，严肃道：“说了多少次，男孩子不该总是哭，你还哭。” “哇——”金贝贝被扯开，也朝应枫哭。 应枫心疼得还是想起来，但是……身后疼，他又落了回去。金贝贝这才渐渐停止哭，他原本也就是干嚎，是想应枫哄他。他往前爬了爬，认真看应枫的脸，小心问道：“枫枫爸爸是不是受伤了，脸色白白的。” 应枫干笑，不知如何说。 金澍严肃道：“是的，偏偏你还闹。” 金贝贝立刻规规矩矩地直起身子，摇头：“贝贝不闹了，贝贝错了！” 应枫再次起来，金澍扶着他，总算是跪坐到了床上。应枫朝金贝贝伸手，金贝贝埋到他怀中，他拍拍金贝贝的后背，轻声道：“没关系呀，小猫耳朵不见了……”他看金澍，老巫婆·金澍倒好，一点儿羞愧都没有！就跟这事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金贝贝点头：“小猫耳朵不见啦。” “那我们再去买一次，好不好？” 金贝贝特别乖地再摇头：“枫枫爸爸身体不舒服，不买啦，贝贝还有小兔子耳朵！” 应枫还觉得对不起贝贝，回头看金澍，结果金澍正对他笑！ 应枫瞪他一眼，是谁昨晚拿贝贝的小猫耳朵的？！ 被瞪，金澍还是在笑。 实际金澍在暗自庆幸，幸好金贝贝哭得早，令他有足够的时间把那耳朵藏到枕头下…… 否则偷自己儿子的东西，被儿子亲眼看见的话，还真有点儿丢人…… 应枫收回视线，哄了贝贝好一会儿。贝贝又“哒哒哒”地上楼，把作业拿下来给应枫看，应枫检查一遍，又夸了遍。 天也亮了，应枫催金澍带贝贝出去玩。 他是不能再出去玩了。 贝贝见他不出去，知道他身体不舒服，自己也不愿意出去，无论如何说都没用。 应枫无比感动的同时，也是无比尴尬。 于是滑雪的这一天，最后变成—— 金澍带金贝贝在外面堆雪人，应枫在屋内看他们堆雪人。 金澍带儿子在玻璃门外堆了一排雪人，从大到小，金贝贝把自己买的那些毛绒玩具全部拿出来，或给雪人们戴上，或给他们抱着。 应枫负责给他们拍照。 金贝贝也是在南方长大，虽说跟着金澍去过几次北方，却也少见这样的雪，他玩疯了，在雪地里跑来跑去。连带着金澍也变成了一个真正二十四岁的大男孩，追着金贝贝，主要是怕金贝贝摔跤。跑到后来，父子俩甚至打起了雪仗，还比着往温泉里扔雪球，更是要比谁扔得多，化得快。 应枫笑得肚子都疼了，一直拿着相机以及摄像机拍他们俩的身影。 金贝贝还泡了温泉，也叫应枫也去泡。 金澍暧昧地看他一眼，应枫赶紧摇手，怕了怕了，短时期内不想再泡。 晚上，他们仨在别墅里一起吃晚饭，还是对着雪人吃的。 没办法，金贝贝非要看着，生怕少看一秒，雪人就不见了。 隔日，他们起了个大早，启程回国。 临走前，应枫也和一排雪人们合影，照片还是金贝贝拍的。金贝贝再把他们身上的毛绒玩具全都拿下来，还拍拍雪人们的头，一本正经道：“我下次再来看你们哦。” 将毛绒玩具都塞进箱子后，就到了他们离开的时候。 难得是，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没有一丝留恋或者难过之情。 毕竟，家中才是最好的。 也毕竟，他们都在这里得到了最喜欢，以及最想要得到的。 小邓已到机场。 这次是他们先回，他们俩明早要上班、上学，金澍让他们先回。金贝贝是小孩子，照例跑来跑去，若是平常，应枫一定跟着，但他今天实在跟不动。 小邓跟着贝贝跑，应枫坐在角落里，靠在金澍肩上，闭目养神。 金澍轻轻捏着他的手指，说道：“你把我的手机带回去，落地后，小施他们会联系你，送你回家。” “嗯。” “这个圈子人心太复杂，所以不想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人。” “好。” “你们到家后，洗洗赶紧睡，不用等我。” “知道了。” 金澍拉起他的手，亲了一口，再问：“还很疼吗？” 应枫睁眼看他，明明没有翻白眼，也没干啥，就是很平静的一眼，金澍心中却又是被一击。金澍问：“你还记得你昨晚叫我什么吗。” “闭嘴！”应枫伸手就去捂他的嘴。 金澍笑，笑声却全被闷在应枫的手掌里。 正当此时，应枫的手机响，应枫的另一只手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打开看，果然是冯蕾蕾，她问：睡了吗！ 应枫很信任自己的手机贴膜，直接回复道：哼哼。 冯蕾蕾：看你那样子！所以说，线上老公，转正成功？ 昨晚，两人真实地睡过了，当然成功了。遗憾的是，他忘记当面叫老公了！ 应枫道：一直是我最真实的老公[谢谢][鞠躬]。 冯蕾蕾：啊啊啊你还嘚瑟上了！我可真是太讨厌这样子的应枫枫了！快滚回来！请我吃饭！我要打你！ 应枫笑，打字回复：等下就坐飞机回去啦，给你带了礼物，到家再见！ 应枫乐滋滋地收起手机，再抬头看金澍，金澍依然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应枫觉得这样子的金澍特别乖，四处看了看，发现他们坐在角落里，无人注意。就往下拉了拉金澍的脖子，凑近了，亲了一口。 刚亲完，金澍还没来得及反亲一个，小邓抱着贝贝进来了，笑道：“我们准备登机啦！” 应枫起身，背上自己的包，再拿上贝贝的小书包，对金澍道：“我先回去啦。” 回家再继续亲吧！ “好。”金澍也起身，帮他把背包的包带调好。 应枫牵住贝贝的手，往登机口走。 走到一半，他又回头，朝戴着墨镜的金澍挥挥手。 金澍虽然戴着墨镜，应枫却知道，他的眼睛一定在笑。 一路飞行顺利，九个多小时后，飞机准时落在南安机场。 应枫原本很疲乏，在飞机上也一直在睡，下飞机后，身上反倒是轻松多了，他抱金贝贝。小邓去帮他们等行李，他们俩则先出去上车。 应枫从来都是普通居民，走在明亮的机场里，按理说，应该没人看他才是。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人在看他！ 他立即停下脚步，四处打量，却又没看到谁。而且晚上十点多的机场，人本来就不多，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他还是很谨慎地把贝贝的帽子戴上，贝贝的生物钟准时，趴在他的肩膀上在睡。 应枫加快步伐，往机场外走。 他疾走如风，在快要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果然看到身后一个对准他的相机。 发现他看到的瞬间，那人转身就跑。 应枫想也没想，大步追了过去。 第60章 机场内的人再少, 那也是有人的。 应枫抱着个孩子在机场里奔跑，还是很引人瞩目的, 更别提，前面还有个跑得更快的，一看就是在追人哪！ 不少人已经停下脚步看他们, 应枫脑中自然是想过的。 追还是不追？ 追的话，大不了就是在机场里被人围观一场, 但他一定会逮住那个人，不论拍什么，他一定要给毁了。 不追的话，谁知道那人要生出什么事？他猜应该是他或者贝贝被谁知道了，到了这个份上，事情反正一定会闹大, 他被拍到也就算了, 他没什么好怕的。可是, 贝贝不能被拍到。总之，一定要追！ 应枫身体素质其实也是很不错的，幸好休整了一天, 回来的一路睡得也不错, 否则刚“睡”了金澍的他，还真不一定跑得动。 在他奔跑的过程中，贝贝醒了, 他懵懵懂懂地问：“枫枫爸爸, 怎么啦。” “贝贝, 我在抓坏人，怕不怕？” 贝贝一听抓坏人，立即兴奋抬头：“不怕！” “好！你戴好帽子，窝好了，别让人看到你的脸。” “好！” 机场内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到处都有工作人员守着。那人再跑，也没地方溜，最后只好钻进洗手间。应枫跟着跑进去，洗手间内本就有人，见到连着跑进来的人，纷纷呆了。 应枫走进去，脸上全是严肃，毕竟也是一米八的个子，正经起来还是有些骇人的。 他还挺有礼貌地问道：“请问刚刚跑进来，拿相机的人在哪里？” 一位大叔指了个隔间。 “谢谢。”应枫微笑，笑完脸色就变了。他直接走去，一脚踹在门上，“出来！” 应枫也知道要素质，要礼貌啊！可这个时候，反正人人都看到了，他要是再想着息事宁人，还有什么用？既然敢闹，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应枫除了遇到金澍，脑子都是异常灵敏的。他已经想好该如何应对，就等这人说话。 他踹了一脚，里头的人果然不敢出来。 “再不出来，我就报警了！”应枫再道。 金贝贝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应枫，尽管躲在帽子里，也是满眼的崇拜。 洗手间内是这般，刚刚他们在外狂奔，很快有机场内的工作人员走进来，问是什么事。 应枫半点不怕，指着隔间便道：“这人莫名其妙地拿着相机对着我和我学生一通拍！被我发现后就跑，我就是想知道他拍我们照片是要做什么！” 工作人员一听，也敲隔间的门，请他说两句。 洗手间内的狗仔也是被逼急了，大声道：“我拍的是金澍的儿子！门外那人怀里抱着的人是金澍的儿子！” 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人都住嘴了，惊讶看向金贝贝。 金贝贝缩在帽子里缩得好好的。 应枫冷笑：“金澍是谁？现在的人也真是厉害，随便逮着个小孩就让人认爹啊！” “呵！你敢说那孩子不是姓金？他叫金——” 应枫又是一脚踹到门上：“我可警告你，我学生就是个普通孩子，你别乱说，你要敢乱说，我一定告你！” “你看！你心虚了！” 应枫回身看向众人，真诚说道：“我是个小学老师，教师证身上都带着。我跟班里学生家长关系挺好，这次一同出去旅游。孩子家长临时有事先回来，孩子就拜托我先带着，结果遇上这种事。我的学生，好好一普通孩子，被人莫名其妙地随便拍，我不愿意他的名字被人知道，我还心虚了？” 有人附和：“没错！这人有病吧！” 甚至有人脑洞大开：“别是人贩子吧！老师可得把孩子看好啊！现在的人贩子也真是，什么地方都敢来！” 狗仔听人说他有病，还说他是人贩子，更气：“那就是金澍的儿子！跟金澍一样是混血！” “我学生的妈妈本来就是外国人！” “你胡说八道！” “呵呵。我胡说八道？是谁缩在里面不敢出来？到底是谁胡说八道？！” 机场工作人员见他们这车轱辘地吵，也觉头疼，况且他们也认为，大明星的儿子不可能这么普普通通地就被一个老师抱着啊。真要是大明星的儿子，那出门不得一串人跟着啊？ 他们在机场工作，也常与这些狗仔打交道，说实在的，是真有些烦。其中一人又敲隔间门，严肃道：“这位先生，还请你快些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将采取必要措施。” “你说那小孩的爸爸不是金澍，你有本事真让他爸爸过来啊！我倒要看看，他爸爸到底是谁！他不来，我就不出去！你尽管报警去，等警察来了，我把照片直接给警察！还省事儿呢！” 应枫冷笑，还怕了他了？ 应枫直接拿出金澍的手机，给金嘉月打电话。 金嘉月还是第一次接到金澍打来的电话，接起来也是莫名其妙：“你干什么给我打电话？” “金先生，能请你来机场一趟吗。” “你在说什么？”金嘉月刚问完，就听到那头有人说着“金澍的儿子”、“没胆子来”之类的话，金嘉月立刻有兴趣了，他道，“我现在过来。” 应枫挂了电话，冷笑道：“都等着吧！” 应枫现在能确定，金贝贝不知被谁曝出来了。金澍的儿子，多么爆炸的五个字。事已至此，他的能力一般，也做不了其他，只能尽力保护金贝贝。金澍只想金贝贝当一个普通的小朋友，保护得这么好，他千万不能让这几年的努力给毁了。 金嘉月原本就住在郊区，离机场不远，来得倒快。 他还特地戴了副金丝眼镜，穿着身冷淡烟灰色的大衣，实在是有模有样。他满脸冰霜地走进早已挤满人的洗手间，此时机场内的所有人几乎都在这儿看热闹呢。 他看向暗暗松了口气的应枫，平静道：“老师。” 应枫暗暗拍了贝贝一下，贝贝虽不愿意，到底对金嘉月伸手：“爸爸。” 应枫面向众人：“你们看看！！” 金嘉月心里乐死了，白得一声甜甜的“爸爸”，爽啊。他抱住金贝贝，保护好贝贝的脸，扫了几眼穿机场制服的那些人。金澍对待陌生人，是很绅士的，对人也很尊重。金嘉月却是那种常拿眼尾看人的人，而他的确长得就很有钱的样子。 工作人员也是常见世面的，立刻知道这人不好惹。 金嘉月抱着乖乖的金贝贝，心中特别幸福，却还要冷冷问道：“谁给我解释清楚？” 他刚说完，外面又挤进来几个大汉，站在金嘉月身后，对他们虎视眈眈。 工作人员们现在特别恨里头那个狗仔。 应枫道：“金先生，有个狗仔，非说孩子是金澍的儿子，还要对着我们俩拍照片！被我发现了还跑！他就躲在里面，不肯出来，我就想把他相机里的照片给删了！” 金嘉月冷笑。 他的冷笑可比应枫的冷笑冷多了。 金嘉月冷冷道：“我的孩子，跟金澍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个姓金的，就都是金澍的孩子了？再说了，金澍又是谁？” 听到后半句话，应枫与金贝贝都暗自生气。 围观群众却最爱看这种打脸行为，纷纷大笑，也乐得见大明星被人瞧不起。 金嘉月看向隔间门。他这么一看，他身后的几位大汉立即上前，没几下就直接卸了那道门，把狗仔拉了出来。抢过狗仔的相机，递给应枫，应枫赶紧把照片删除。应枫终于放下心，想将相机返回去。 金嘉月道：“收着，再赔他一个新的。”说完，金嘉月又上前，对着被大汉架住的狗仔，一字一句道，“我叫金嘉月，尽管查去，别没事乱给别人的儿子认爹，这次就先饶过你。” 反正，他的名字是什么也搜不到的。 狗仔显然也是懵了。 他得到的消息是，这个混血小男孩的确是金澍的儿子啊！开始他也不相信那人说的话，蹲了好几天，他都要放弃了，终于看到一个混血小男孩，到达的航班也对得上。他立刻信了那人的话。 可是现在，人家的亲爹的确来了！名字都报出来了！人家长得也的确很像！ 而且这老师和这爸爸都太硬气了，一点儿也不像做亏心事的样子。 狗仔郁卒了，这可是他从业以来遭遇的最惨烈的滑铁卢，原本还以为能靠这些照片火一把，再大赚一笔。 金嘉月抱着贝贝，在保镖的簇拥下，特别有架势地离开了洗手间。 应枫留下，还问狗仔：“你自己说，你有没有胡说八道！” 狗仔倒也实在：“对不起，我似乎真的认错人了。”他也看出来了，那个姓金的说不定比金澍还难惹，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暂时还没有火，还是一个小狗仔。 应枫再朝围观群众说：“我也知道，现在大家看个热闹什么的，都喜欢上网八卦。今天的事，实在是无妄之灾，更是莫名其妙！我作为老师，是真不希望扩散出去伤害孩子。大家若是愿意，就别散播了。实在要说的，千万不要放照片，孩子无辜。” 很多人应下。 应枫也没劲再跟他们扯，匆匆离去。 他一出洗手间，金嘉月的人就带着他到机场外，上了车。 金嘉月在逗金贝贝：“再叫我一声‘爸爸’啊。” 金贝贝低头，听到开门声，他立即抬头：“爸爸！” 应枫上车，抱住他，心疼道：“是不是吓到我们贝贝了？” “没事哒。” 应枫拍拍他的后背，这才有时间接一直打来的小邓的电话。小邓拿了行李，不见他们，等发觉到不对劲时，洗手间已经挤满了人。小邓挤进去听了会儿，赶紧先出去联系工作室的人上网严查，再安排人过来。 发现得及时，至今网上没有贝贝的照片。 “那应老师，我在停车场里等你。” 应枫刚要应下，便见机场外又停下很多辆车，估计是听到风声，想要过来看看情况的其他记者与媒体。 应枫无奈叹气，他只能和贝贝先跟着金嘉月回家。 当然，如果应枫事先知道，金嘉月的爸爸妈妈也在。 打死他，他也……好吧，的确还是要去的。不然留在机场里，面对闻声而来的记者，更难对付。 金嘉月的家特别大，比当初金澍曝光出来的豪宅还要大。 应枫虽然没见过这么大的个人住宅，但他本来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他没什么表现，倒是金贝贝作为小孩子，也没有好奇。足以可见，金贝贝是来过的。 进去后，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一对中年夫妻。 应枫直接傻眼了。 其中那位中年叔叔，如果应枫的眼睛没有瞎，应该是他常在新闻中见到的某位。而那位中年阿姨，则和金嘉月长得有七成像，脸上的苍白都几乎是一样的。 应枫僵在原地。 倒是金贝贝乖乖叫了声：“爷爷好，奶奶好。” “贝贝好。”中年阿姨立马露出笑容，并起身，往金贝贝走来。金贝贝也往前几步，伸手拉住她的手。“贝贝又长高了。”阿姨抱住金贝贝，完全舍不得放手。 应枫慢慢回过神，正要眨一眨眼睛，就见那位叔叔还盯着他看。 他应该紧张才是，但他很莫名地，露出三分讨好却又不讨嫌，反而很可爱的笑容，并道：“叔叔你好……” 金嘉月直接笑出声。 冷淡如金嘉月竟然能笑出声！ 金嘉月一笑，搂着金贝贝的阿姨也笑，并回头看那位依然冷面的叔叔。 好吧，他还是不笑。应枫收起自己的笑容，金嘉月指着沙发：“应老师，你坐。” “谢谢……”应枫在沙发的最边缘坐下，贝贝挣脱开奶奶的怀抱，冲到他怀里，抱住他。特别贴心，应枫心中熨帖。他低头，正想说些什么，手机响了。 一看是金澍，他立即接起电话。 金澍开口就道：“我知道了，你们被金嘉月接回去了？” “是的……” “我刚落地，你们到哪里了？” “到他家了…………” “等我。”金澍挂了电话。 等待金澍来的时候，金嘉月跟应枫聊天：“在外面玩得如何？” “挺好的。”应枫说完，金贝贝到底还小，高兴道，“玩得可开心啦！那里有好多好多的雪，贝贝堆了好多雪人呀！” 金嘉月的妈妈特别捧场地问：“真的呀，贝贝拍照了吗？” “拍了呀！拍了好多好多的照片哦！贝贝买了好多礼物呀，也给爷爷奶奶和伯伯！” “谢谢贝贝呀。” “不客气！” 金贝贝一人几乎包揽全场，金澍的爸爸基本不说话，金嘉月的妈妈倒是捧场，与金贝贝聊得格外愉快。气氛正好时，金澍的爸爸忽然道：“你是叫应枫？” “是的……” “在南安一小当老师？” “是的……我是贝贝的老师。” “教什么科目的？” “我是语文老师。” “工作环境如何？” “很好的。” “工作第几年了？” “今年是我工作的第三年。” “工作——” 金嘉月不悦地打断他的话：“爸爸，你有完没完，这是在放假，能别问人家工作的事？” 他爸爸竟然就真的沉默了。 应枫真心觉得金嘉月牛。 一句话，就能逼出另一个金澍。一句话，也能令他爸爸闭嘴。 第61章 金贝贝到底不是寻常的孩子, 他察觉到气氛不对。 房中再度变得寂静，他开始主动跟金嘉月的妈妈说话, 而金贝贝可是金糖糖，将金嘉月的妈妈哄得一直在笑。应枫能猜到，金嘉月的妈妈肯定只是金嘉月一个人的妈妈, 和金贝贝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但是他也看得出来，金嘉月的妈妈也是真心喜欢贝贝。 糖糖贝说话甜甜的, 她被他哄得抱着根本不愿放手。 金嘉月坐到应枫身边，与他聊天。 应枫偷瞄独自坐在沙发中央没人搭理的人…… 金嘉月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在意道：“没事，让他一个人闷着去。” “……” “所以，你发现有人偷拍后，就追过去了？” “是啊, 我当时想着, 既然有人拍我们, 肯定就是知道我或者贝贝。大不了追上了打一架，照片肯定要抢过来的。追不上的话，那人能立刻把照片发出去, 事后虽然也能补救, 但总归晚了，肯定要保护好贝贝的。” “他也真放心，就让你们俩自己出来了。” 应枫赶紧解释：“他有助理陪着我们的, 在帮我们拿行李, 而且我们自己出去玩, 带太多人不好嘛。” 金嘉月还没说话，不说话的某人“哼”了声。 应枫：“……” 金嘉月皱眉，回头看他：“你有完没完？” 金嘉月话音刚落，大门响，双扇门被人一把推开，金澍大步走进来。金澍冷着脸，走路带风，走到沙发前，谁也不看，伸手从金嘉月的妈妈手中抢过金贝贝抱在怀中，又走到应枫面前，拉上他，转身就走。 全程连一分钟都没有。 应枫被他拽着往前走，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走到一半，身后传来一声“站住！” 金澍当然不可能站住。 他又道：“给我把门都堵上！” 金澍照例往前走，可走到门前，再推门，果然推不开了！门被人从外面堵了。 应枫暗道这也太神奇了吧！他担心地看金澍，金澍拽着他的手好紧，他担忧地反手也将金澍的手握得更紧。他再看金澍怀中的金贝贝，金贝贝应该常见这种情况，他倒不觉得害怕，只是很乖地趴在金澍肩膀上，还朝应枫乖乖眨眼睛。 他们身后，金嘉月走来，对他们道：“没事，你们走，我叫人给你们开门。” “走？每次见我跟见仇人似的！留下！好好说话。” 金嘉月也生气了，回头看他：“爸爸，你先好好说话！” “我在这家里还有没有一点地位了？！” 金嘉月正要发怒，金澍却先转身，遥遥对他大声道：“没地位的到底是谁？！不是我？所以我每次看到你都早点滚了！还不够吗？！” 金嘉月和他妈妈都愣住，金澍已经很久没这样发过火。毕竟，金澍当他们是透明人已很久。 “一年见不了几次面，一见面就这态度，我到底还是不是你爸爸！” “我的名字在你金家户口本上吗？随随便便就想当我爸爸？！” 家中彻彻底底寂静下来，金嘉月紧皱眉头，连金贝贝都咬着嘴唇，眼睛也不敢再眨。只有握着金澍手的应枫知道，金澍的手抖得厉害。 他只能尽力将金澍的手握得更紧。 “我和金贝贝与你们金家有半点儿关系吗？没事别来乱攀关系，恶心！” “啪——”金澍的爸爸直接将桌上一套茶具扫到地上，“早说了，找份正经工作，偏不听——” “我找工作？我找什么正经工作？我有学历，有文凭吗？我连幼儿园毕业证都没有，我上哪里找工作去！” 金澍的爸爸也怒：“我不能给你找工作？偏要去抛头露面！” “是！我就要抛头露面！我丢谁的脸了？！有几个人知道我与你的破关系？我丢大领导您的脸了？” “你看看，贝贝被你连累得都没安生日子！” “金贝贝是我儿子，他好得很！” “他好得很？你所谓的好得很，就是好好的一个孩子被狗仔追着跑？我可不希望我孙子也被人当看动物似的看！” 金澍的手颤抖无比，他脖颈处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金嘉月上前一步，已经准备拦他，金澍这是又要跟他爹打架了。 谁料他还没伸手拦，应枫忽然也往前一步，生气道：“金先生！！！” 他们都一愣。 就连金澍也侧头看应枫。 应枫面色通红，是被气的，也是激动的。 应枫格外严肃，大声道：“您是领导！您社会阅历多，您学识丰厚，您说话一呼百应！但这些统统都不代表你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更不能说明，您以为的也全是对的！ 您了解演员这个职业吗，您又了解明星与偶像的意义吗？！您知道因为金澍这个人的存在，有多少原本绝望的人对生活重新燃起希望？您又知道金澍这八年如一日努力工作的品质，使得多少学生，多少上班族深受鼓舞，为了向他学习，努力做得更好吗？金澍出道以来，一直在做公益，他一个人的钱，救活了多少身患绝症的孩子，您又到底知道不知道？！ 他连轴拍戏，还要独自抽空到偏僻小镇上捐钱做公益的时候，您看到了吗？！他甚至还准备给他的粉丝单独做一个公益，资助没钱的孩子上学！他对社会做出的贡献，都是实实在在，不仅不比人少，甚至比全中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多！ 您什么都不知道！您也什么都没看到！您就这样随便定义他为之努力并引以为傲的工作！您认为，您这样是正确的吗？！ 您又凭什么说这份工作只是被人当作动物一样观赏？！全中国每天那么多人出道，长得比他帅的大有人在，为什么偏偏最红的是他？您当真以为这份工作就是出来对人笑一笑，钱就来了？！您以为人人都能胜任这份工作？！ 金先生！偶像人人能当，但并非每个偶像都是金澍！ 他是用心做这份工作，用心热爱他的事业，更是用心对待他的粉丝！也用心回报社会！ 粉丝爱他，粉丝尊重他，社会与大众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也喜欢他。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去贬低他做的这一切！ 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偶像！” 应枫不带停顿地说完这么一大串话，金嘉月眨了眨眼，先回过神来。 他想先倒杯水给应枫，金澍也慢慢回神，可应枫一没等他倒水，二没等金澍也说话。 应枫继续道：“这是其一！其二！金先生！您是金澍的父亲，您抱怨他对你不尊重，可您又是怎么对待他的？！我是他的男朋友，贝贝是他的儿子！甚至他的哥哥也在，他哥哥的妈妈也在。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您就这样贬低您的儿子。 您觉得您这样是正确的吗？！ 不才，我只是一名工作第三年的小学老师。我没有什么厉害的家庭背景，学历一般，也就是个研究生而已，上的也不是什么名校。但当我决心做老师的第一天，我的老师就告诉我，我们必须爱每一个孩子。我们老师都如此，更遑论家长？！ 所以，在要求别人之前，您是否要先反思自己的过错？！ 面子，并非只有大人才会有！也非长辈才有！ 孩子与晚辈同样需要！” 金嘉月目瞪口呆，简直想给应枫鼓掌。 这下总能歇歇了吧？ 应枫再道：“其三！您是我的长辈，我说这些话很无礼。但也请您理解我想要维护我男朋友的心情！”应枫说完，回身对金嘉月说：“麻烦你帮我们开下门。” 金嘉月点头，叫人去开门。 门打开后，应枫拉上金澍就走，出门前还中气十足并嫌弃地说道：“再也不来了！走！” 然后……他们就这么走了。 金嘉月望着空荡荡的大门，再看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激得同样脸色涨红的他爸，金嘉月鼓掌：“厉害啊。” 毕竟是来金嘉月的家，金澍是自己开车来的。 应枫把金澍和贝贝推上车，他坐到驾驶座，开车回去。 应枫的心“砰砰”直跳，踩下油门就走。回家一路走高架，此时的高架也不堵，开得很顺畅。到市区内，下了高架，应枫才觉得自己的心跳慢慢在平复。 随后他才察觉到，似乎从金嘉月家离开后，父子俩就没说过话…… 趁着等红灯的功夫，应枫回头一看，金澍乖乖坐着，金贝贝再乖乖坐在金澍怀中，两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 绿灯亮了，应枫继续踩油门，车子开到楼下，早等着的阿姨下来帮忙搬东西。 到家后，已经很晚了，顾不得其他事，先给金贝贝洗澡。金贝贝今天特别乖，也不吵着要应枫陪，阿姨哄着他，他先睡了。 应枫拿上睡衣也去洗澡，他刚要关门，金澍钻了进来。 “嗯？”应枫回头。 金澍从身后紧紧抱住他，下巴卡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叫他：“老婆……” “怎么啦？”应枫还在心疼他，摸摸他的头。金澍的头发也是自然卷，没染色，如今就是原本的棕色。没做发型，头发软软又卷卷，摸起来特别舒服。 “谢谢你。” 应枫转身，捧起他的脸，亲了他一口，说道：“你不难过了吧？” 金澍摇头：“本来也不难过，都习惯了。” 应枫知道金澍的爸爸是谁后，能猜到一些事情。是不是金澍的爸爸在外面肆意留情，有了金澍，因为身份的原因又不能认回来？所以只能偷偷养在国外，这么一说，就通了。 应枫道：“他不爱你，也不认你，没有关系啊。我爱你，我认你。我只爱你，我也只认你。” 金澍此时特别乖，乖乖地被他捧着脸，说道：“他当着你们的面那样说我，的确有点生气，所以我才跟他吵。” “乖，不要觉得丢脸。没关系。下次他再敢骂你，我帮你骂他！反正我就是个普通小学老师，大不了他找人把我开除好了。” 金澍笑：“这倒不至于。” 应枫也笑：“我也觉得，他这样的人物，总不至于跟一个小学老师计较吧。再说了，就算我被开除了，我还有你啊。你这么有钱，总能养得起我吧。” 金澍笑着吻他，应枫抱住他回吻。 亲吻着，金澍又说：“你今天说的话，我真喜欢。” “那我真希望以后不要再有说这些话的机会。” 金澍问他：“老婆，你的父母？” 应枫面色一僵，再看金澍，叹了口气，说道：“其实那天你是不是有所察觉啦？也没什么啊。” “告诉我。” “本来不告诉你，也不是想瞒你，就是不想你被我感染嘛。不过现在看来，我们也是蛮配的。你是有爸爸，却不敢认。我是想认，却不知道该去哪里认。” “怎么了？” 应枫玩着他的微卷发梢，平静道：“就是我不知道我爸爸妈妈是谁啊，我出生的时候就被我妈妈送给人养了。第一个养我的是我爷爷，我妈妈把我放到爷爷家门口……”应枫絮絮叨叨讲完第一段经历，“后来，爷爷过世了，街道办事处帮忙调节，我长得蛮乖的嘛，成绩也好，爷爷人品好，愿意再领养我的人还蛮多的。爷爷生前很受人尊重，他过世后，街道办事处的负责人帮我挑了一户好人家。也就是我养父养母……” 金澍听完应枫的话，久久沉默不语。 应枫再摸摸他的头：“我不难过啦，我是真的不难过。妹妹今年高一，似乎将来是要出国念书的，我养父养母家条件还不错，但是供孩子出国读书还是蛮吃力的。我准备等她出国的时候，悄悄负责她的生活费。” “我也要负责。”金澍闷声道。 应枫笑：“随便你。我告诉你这些，真的不是让你心疼我。因为我觉得我自己一点儿也不需要人去心疼。我很感谢我爷爷，他的乐观一直都在感染我，我受他影响很大。我也看得很开，将来么，能找到亲身父母就是奇迹。找不到，我也没什么遗憾，因为我认识的都已经是最好的人。” “嗯……” 应枫踮脚在他眉心印了一口：“所以我们都不要难过。我有你，你有我，我们都有金贝贝。那就够了，对不对？” “对。” “那我洗澡了，明早还要上班呢。” “老婆。” “嗯？” “你的养父母当年为什么会忽然赶你出家门？” 应枫的眼神顿了顿，笑开：“因为我不听话，顶嘴，他们生气了。” 金澍潜意识中觉得并不是这个原因，因为应枫提到，被赶出家门的时间，还恰好是他十八岁生日之前。莫名，他觉得和自己有关。 但是应枫暂时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勉强。 应枫赶他：“你出去！我要洗澡！” “我想陪你……” “你只会捣乱！你出去！” “我刚被我爸骂了一通，你可怜可怜我。”金澍无辜地看应枫。 应枫服气，这个时候倒会装可怜。 最后到底是和金澍一起洗了澡，好在金澍知道他明早要上班，的确很乖，除了亲亲抱抱，没干其他事。 金澍把他抱到床上，关了灯，和他一起睡觉。 应枫快要睡着时，金澍叫他：“枫枫。” “嗯？” “谢谢你。” 应枫笑了笑，转身，埋进他怀里，任由金澍的吻落在自己面上。 第62章 元旦假期后, 应枫的生活与往日并无异，一样的工作。金贝贝同样, 一样的上学。 只是应枫特地针对那天在金嘉月家的事和金贝贝讲道理。 他怕那天的事给孩子造成坏影响，他告诉金贝贝：“其实那天呢，爷爷不对, 爸爸不对，我也不对。爷爷不该那样对你爸爸, 你爸爸也不该那样对你爷爷，老师我更不应该对长辈说这样的话。” 金贝贝点头：“贝贝知道。” “所以你看，大人都难免会犯错误。犯错误后，我们也难免口不择言。这也是一个教训，告诉我们无论是什么境地下，都要努力保持冷静。因为常常, 我们说错一句话, 看似没有影响, 实际已经伤害到了家人与朋友。” “贝贝懂的。” “但是即便我知道那样做是不对的，老师也一定要站出来说那些话，你知道为什么吗？” 贝贝举手：“因为老师要保护爸爸！” 应枫抱住他, 点头：“没错。我和贝贝还有金爸爸, 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什么叫做一家人？” 贝贝抢答：“一家人就是无论谁被欺负！我们都要立刻站出来！” 应枫笑：“贝贝还小，贝贝不用站出来。我和爸爸会保护好贝贝。” “贝贝知道！贝贝会快点长大，长大了保护枫枫和爸爸！” 应枫深觉感动, 金澍真的将金贝贝教得很好。 不用他再多说什么, 孩子都懂, 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而金澍本在休息，没拍戏，却突然有些忙。 新年，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去调查到底谁跟狗仔胡乱通报消息，还通报得很准，毕竟金贝贝的确是他的儿子。可他这些年来一直将金贝贝保护得很好，自己的公司里，除了特别亲近的几个，其余的人甚至也不知金贝贝。 圈内知道金贝贝存在的人只有宁休，宁休更不可能把贝贝的存在说出去。他不是这种人，他还是金澍尊敬的前辈与朋友。就算不看这个，光看两家的关系，他也不可能说。 最后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一个刚见过贝贝不久的安歌。 安歌也知道他们元旦要出去玩，知道他们去哪个国家。那天送安歌回家，贝贝还摇下车窗特别跟他说“再见”。 可是，金澍最终也没怀疑安歌，他虽与安歌不熟，却愿意相信宁休的眼光。 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头绪。那天在机场一闹，网上倒也也是有人八卦的。但贝贝始终戴着帽子，即便有照片上网，也看不出什么来。小邓他们处理得及时，无论是应枫还是贝贝，都没再被曝光。 况且金某人肯定看不得贝贝被人这样闹，他一出手，那真是什么也搜不到，比他们明星工作室花了大价钱的还好使。 金澍思来想去，觉得可能还是自己工作室内部出的事。 他自己的本名，只有小施和玲姐以及法务、财务处的几人知道。机票都是小施定的，但是应枫和贝贝的机票中途改签过一次。小施保证，改签全是他自己一人包办的，半点没经他人之手。只是那天改得急，他在行政处开会，用的是行政那边的电脑。但小施也说，用完后，他清除了一切记录。 可能问题出在这儿。 小施到底不是什么计算机大神，包括金澍本人也不是，但是他们自己用的电脑都请人专门加过密。用其他电脑，终究有疏漏。 小施承认错误，还主动要求放弃年终奖，自己又把监控调出来，找出后来碰过那台电脑的人。一共有三人，其中有两位是值得信任的，剩下一位入职一年多，却总是懒懒散散，工作表现也不好。 正好已到年底，总有人离职，也有人跳槽。金澍直接把这人开了，小施还派人继续盯着他，看他是否再有可疑举动。 其余表现不好和不对劲的人，也一并开了，再重新招人。与此同时，金澍又和律师商量着，再在工作室的合约中加了几条专门针对隐私的条款。 他的工作室招人，哪怕是一个小助理，合约也很严格。 毕竟为他工作，或多或少都会接触到他的个人隐私，他自然要招放心的人。 只是如今看来，还不够，还得更严格才行。 是以，他这段时间并不闲，虽不用他亲自面试，却也要他最后拍板才行。 这天他正要见一个刚过二面的摄影师，安歌给他打电话。 他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安歌跟他没半点交情，此时给他打电话，难道金贝贝的事还真是安歌给曝光出去的？ 金澍微微皱眉，接起他的电话。“金澍先生。”安歌叫他。 “你好。” “对不起。” 金澍的眼睛微眯，还真是他？ “贝贝是我身边的人曝光出去的，我也是刚知道。请你小心你们工作室内叫作程川的人。我知道，我说再多都无法弥补这件事对贝贝还有应老师造成的伤害，尽管这件事被你们压了下去。但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事情也因我而起，我会为这件事负责的。对不起。” 说完，安歌就挂了电话。 金澍看向手机，有些莫名其妙。 安歌说的话，他还是愿意信的。只是，又不是安歌自己曝光的，光说出他们工作室里那个人的名字，安歌自己身边真正干坏事的人，怎不告诉他？ 再者，就算有人需要为这件事负责，也是已经被开除的程川和安歌那个身边的人吧。 安歌倒好，自己跳出来“顶罪”。 当晚，金澍请所有员工吃饭，包括即将离职的。 应枫当然不会跟过去凑热闹，他在家陪贝贝写作业。他们快放寒假，临近期末考试，这阵子他也很忙，好不容易今天稍微松快些。 贝贝写好作业，应枫帮他检查。他再端端正正地坐着练字。 应枫在一旁，上网和群里的姑娘们聊天。 他如今在群里聊天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但是群里的姑娘们已渐渐适应，见到他来，总是很激动。经历过上次的事后，群里的姑娘们似乎也更团结。正好近期金澍也少曝光，大家都在慢慢适应。 金澍宇宙应援会的微博，如今还是仅在应枫手中。 上次的show，群里的姑娘拍了很多照片，能发很久。再者，也是因为上次的事，大家对于这个信仰微博号的心态也就是，只要它还一直在，那就好。 二月初，有个很受业内重视的颁奖典礼。金澍已凭《潮退》这部电影入围，整个饭圈目前讨论的事除了这件，便是金澍亲口说的资助粉丝上学的事。 应枫在群里和大家闲闲聊天，挺惬意。 wtf：我觉得我们树树一定会拿奖！！！演得太好了！！！我在电影院狂哭不止！！ 招财喵：其实哥哥第一次演这种片子，即便拿不到也希望哥哥不要伤心，他还年轻呢qaq wtf：一定拿好吗！！！ 金小雨：大家还是平常心啦。 金澍自己都是平常心，他跟应枫聊起过这件事，说拿到最好，拿不到下次再努力。 金澍的眼镜：神棍呢？出来算一卦！ 金小雨：别 wtf：别！ 招财喵：别qaq wtf：卧槽，又统一了？哈哈哈 塔罗女王：我也觉得还是不要算好啦。到时候就知道了嘛，反正不管拿不拿，他都是我们爱着的金澍呀。 大家都深以为然，再接着讨论资助粉丝上学的事，把金澍往天上夸。 应枫一边疯狂吹，一边心中在大笑。 他即使是跟金澍在一起了，还是克制不住想要吹捧金澍的心情，只是平常没机会，在网上可要狠狠吹。 和大家吹得正起劲—— wtf：卧槽！！！ 金小雨：怎么了？ 招财喵：别吓我啊qaq wtf：卧槽，你们看到了吗，安格格自己发微博，说他要退出娱乐圈，归期未定？我们格格，在玩什么呢？？？ 金澍的眼镜：啥玩意儿啊？他不是还入围最佳男配了么，要是拿了奖多牛逼啊。他也有新戏要拍，演男主呢，他要退出娱乐圈？！ wtf：骗你干什么！你自己看[图片]。 塔罗女王：我关心的竟然是你居然还关注安格格的微博？小号吗？ wtf：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而且安格格那个嘚瑟的蠢样子，有时候看看也蛮可爱的哈哈 …… 群里围绕安歌退出娱乐圈到底是真是假立刻讨论开来。 应枫也是不可置信地特地打开微博去看，还真是安歌本人发的！ 下面的评论都是：盗号了吧？！ 还有黑子拍手称快：退得好！ 应枫也觉得，这是盗号了吧！ 明明那天在宁休家，他们三人还说要一起合拍一部电影的，怎么好端端地要退出娱乐圈啊？ 晚上金澍回来，应枫立刻扑过去问：“安歌退出娱乐圈的事你知道了吧！” 金澍本要弯腰换鞋，被他这么一扑，往门上一倒，他伸手抱住应枫：“你这么急切地问我关于另一个男人的事，我真的会生气的。” 应枫“啪嗒”在他脸上亲他一口：“乖，快给我讲讲！” “生气了。” 应枫踮脚又多亲几口，还亲他的鼻子：“快讲！” “生——” “你再不讲我就要生气了！” 金澍“无奈”道：“我可怜啊。” “快讲啊！” 金澍蹬掉自己的鞋，换上拖鞋，顺势将应枫抱起来，走到沙发边。他坐下，应枫双腿岔开，面对面坐他怀里。 金澍先把安歌给自己打电话的事告诉他，应枫惊讶：“啊？！那个程什么，也太坏了吧！什么人啊！开除了吗？！” “开除了。就是先前我和小施怀疑的人，他收人好处，拿了几十万。” “穷疯了吧！为了几十万这种事也干！给他钱的，就是安歌说的那人吧？知道是谁了吗？！” “问了程川，程川倒是招了，只是跟他接头的人，压根不是安歌说的那人。接头的人也不愿招。你跟贝贝的事刚发生没多久，还不能闹大。安歌么，自己不愿意说，宁愿替那人给我道歉。玲姐他们再给他打电话，他已关机。” “为什么啊，安歌是不是又被陷害了？我觉得他人真的不错。”应枫莫名相信安歌。 “不知道。我跟他不熟。”金澍自己还莫名其妙呢，“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事情是他身边的人干的，却又不告诉我是谁，然后就说要对这件事负责，再说了声对不起，就挂电话了。” “再然后他就发微博退出娱乐圈了？”应枫百思不得其解。 金澍耸肩，又道：“不过你也别担心，程川这人胆子小。小施他们看着他呢，等风声过去，总要找些纰漏出来，少说也要他进去蹲几年。” 应枫认同：“是的，和你一起工作的人肯定要慎重。这也是教训，我们以后要更小心啊。这件事我不担心啦，有你在啊。只要贝贝没事就好。谢天谢地，到底也没造成实际影响。” “只是安歌那边的人，怕是不好揪出来了。” “安歌真的有苦衷吧？”应枫又问，“还有，安歌家是不是特有钱有势啊，所以他才这么潇洒，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呀？就算为这件事，也不至于退出娱乐圈吧，不是他的错。他这两年发展得挺好的，退出娱乐圈，就算会回来，到时候还打得过新出来的吗？”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的事。” “我其实蛮喜欢他的啊。” 金澍听到这话，特别委屈地把应枫抱起来，放到一边。他自己则是收起双腿，抱住双膝，转身，背对应枫。 应枫立刻就笑了，他跪起来，扑到金澍背上：“你生气啦？” 金澍不说话。 应枫搂住金澍的脖子：“我最爱我们的金大明星啦！” 金澍还是不说话。 应枫伸手去捏他的下巴：“你说话嘛。”他再捏，“你再不说我就陪贝贝去睡了！”金澍这才慢吞吞地拉过他的手，亲了掌心一下。 麻麻的酥酥的，应枫又放软声音，说道：“安歌比你还小，我以前看过他的采访。他提到自己的黑称，还说可爱。当时我就很佩服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大。仅此而已嘛，不要生气啦。”他的另一只手去捏金澍软绵绵的耳垂，“所以呢，他是真的要退出娱乐圈了吗？” “吃饭时倒是听他们说，安歌自己的经纪人也被弄懵了，应当是他自己的决定。” “然后呢？” “过几天应该要开记者会说明这件事的吧，真退是不可能的，他签了公司，有一整个团队都靠他吃饭。但安歌自己发了这条微博，应当会休整几个月。”因为应枫想听，金澍难得解释得很清楚，他知道金小雨太太喜欢这些娱乐圈的八卦，还真跟小施打听了一遍，“可能会回学校好好上学一阵子，对外说是要充电。顶多半年。” “那安歌到底为什么要退出娱乐圈？不至于完全因为我们这件事吧？毕竟这事并没有闹大，又没人知道是他。我们也没怪他啊。” “事关个人私事，我就不知道了。” “那他公司的老板会骂他吗？会不会要他赔钱？” “他签的公司，大股东实际是宁休，宁休应该会处理好。” “啊？！”金小雨太太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我问你哦，宁休和安歌，是不是……” “不是。” 金澍再道：“他有女朋友。” “宁休竟然有女朋友！！”应枫再次震惊，“那，那个叫作明雁的男孩子不就会很伤心了？” 金澍纳闷：“明雁伤心干什么？” “哎，你不懂。”应枫想到那天，那个漂亮男孩的眼神，就不免有些难过，甚至都懒得问宁休的女朋友是谁。 “好了，问到现在，你没有其他要问的了吗？” “没有了啊。”应枫茫然。 金澍伤心回头。 应枫与他对视，半晌又笑开，本就被他抓在手中贴在面颊上的手掌顺势往上捧他的脸，另一只手同样如此，把他的脸捏成包子脸。应枫满意了，问道：“其实还是有想问的，例如，我亲爱的金先生，今晚过得愉快吗？” 金澍被捏成了包子脸，还要说话：“你先亲一下。” 应枫亲一下：“愉快吗？” “再亲一下。”应枫再亲一下。 “再再亲一下。” 应枫不干了，收回手就要爬起来跳下沙发。金澍却笑着，一手拽住他的双手，另一手托住他的腿，直接站起身，将应枫背到身上，往浴室走去。 “你要干什么！”应枫还想往下跳。 金澍反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轻声笑道：“履行一个丈夫应尽的义务。” 第63章 关于安歌的事, 后来又闹出不少风波。不过很显然，与应枫, 与金澍其实已没有太多的关系。自有安歌的公司，安歌的粉丝与黑子，以及其他路人为此操心。 应枫松快了那么一天, 很快再度进入繁忙的期末期。 真要整治那吃里扒外的程川，也得等风声完全过去, 金澍倒是又没事了。整个一月，他的工作只有拍摄一本杂志封面，以及出席一个自己的代言活动，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其他。他又开始在家给应枫和金贝贝做大餐，应枫喜欢吃螃蟹，金贝贝喜欢吃大龙虾。 他变着花样给他们俩做。 而且金澍不仅仅会做西餐, 中式的也会。应枫以前喜欢吃清蒸的螃蟹, 也不太喜欢吃重口味的东西, 口味偏清淡。后来还是金澍给他做了一回辣炒螃蟹，他吃得手指头都差点没了，只想给金爸爸跪下。 金澍就算不当明星, 去五星级酒店当大厨也不愁没钱赚啊！ 这天, 中午的时候，金澍跟他说晚上吃什么。给金贝贝做龙虾奶油意面，再给他炒螃蟹吃, 里面放了好多好多年糕。 应枫特别喜欢吃年糕, 金澍诱惑他的时候, 特地说：会放好多好多，好多的年糕。 应枫：(*﹃*)，不要再说了哥哥！ 金澍：吃了年糕再吃螃蟹，把汤汁淋到白米饭上，拌上蟹黄与拆下的蟹肉。你想象一下。 应枫：我不要想象！我要疯了！ 金澍：年糕是阿姨手工做的，用了星星和月亮的模具，胖胖的小星星和小月亮。你和金贝贝会喜欢吧？ 应枫：太喜欢了！[星星眼] 金澍：所以早点回来哦。 应枫：哥哥等我回家！！！ 金澍：乖。 满心只有螃蟹、年糕和白米饭的应老师，将学生们都送到家长手上后，眼看贝贝也跟阿姨上了车。贝贝还特地朝他眨眼，他笑着转身，去办公室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飞奔往外，去坐地铁回家。 出了校门，他开始加速奔跑。 刚跑到一半，前方走来一位壮硕大汉。应枫眼看着就要往上撞，正在努力刹车，也有点生气，这人怎么不躲啊！ 谁想到，那人不仅没躲，反而抓住应枫的手臂。 应枫一愣。 对方问：“请问，是应枫应老师吗？” “你是谁？”应枫纳闷，这又是什么情况？介于应枫一向是个良民，他心里倒没什么好怕的，不怕遇到坏人，只以为可能又是跟金澍有关？他有了点提防心。 “你好，我老板想见你。” “……”这是什么糟糕台词。 应枫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大汉给强硬地拽到路边，并塞进一辆车中。 应枫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这样抢人！再介于，他的确是良民，他从没干过坏事，他还没觉得多危险。上车后，他还问：“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老板是谁？！” “抱歉应老师，我们老板要求我一定把你带到，我才这样做。” “你们老板是谁啊！莫名其妙！” “我们老板是我们大小姐的父亲。” “……你会说人话吗？” “我们老板是枫溪集团的董事长。” “……”应枫沉默，枫溪集团？那不是成老师他们家的公司吗…… 大汉还道：“应老师你放心，我不是坏人。上次你跟我们大小姐相亲，开车跟着你们的就是我。” “……” 这是成老师的爸爸替她报仇来了吗…… 车子很快就停了，停在枫溪大厦楼下，枫溪大厦离学校很近。 大汉带着应枫上楼，应枫咽了咽口水，倒也不是怕，只觉得这事真是莫名其妙。他原本想跟金澍说一声，但是这事是他当初自己揽的……再说了，他都不好意思跟金澍说这样一件事，太丢人了好吗。 到时候金澍万一想替他出气怎么办？ 金澍是公众人物，而且成秋儿他们家也不好惹。但是再不好惹，金澍肯定也不会怕，只是若被金澍他爸知道了，又要吵架。 他虽然那天“怒斥”了金澍的爸爸，也不希望父子俩见面就吵。 成先生是知名人士，总不能跟他一个小老师较劲吧？顶多就是自己的女儿受委屈，说他几句罢了，他就当听不见好了。 应枫乐观惯了，在电梯里很快调整好情绪，大汉都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到大厦顶层，大汉带他到一扇特别有气质的黑色木门外。大汉敲门，里面响起高跟鞋的声音，一位漂亮姐姐打开门，微笑道：“是应老师吧？” “呃，是我。” “您请进。”漂亮姐姐将他请进去，她和大汉留在门外，把厚重的木门给关了。 应枫拉了拉身上的包带子，看到背对自己坐在沙发里的中年男人。 他走上前，有些拘束，也很真诚地叫了声：“成先生您好。” 成先生“哼”了声，缓缓转身。转身的瞬间，他显然是想要给应枫一个下马威的，这么一个大老板，威严自是不必多说。可当他看到应枫时，显然，他的下马威没给使出来。 应枫都等着挨骂了，却眼睁睁地看着他满脸的怒容忽然消散。 应枫纳闷了…… 关键是，成先生一直盯着他看。 看得应枫有些毛毛的。 成先生长得跟成秋儿很像，是个帅大叔，保养得也好。与其说是商人，倒更像是个大学老师，是位儒商。 他盯着自己看，却不说话。 应枫惦记家里的饭，想速战速决，先笑道：“成先生您好，我是应枫。是这样子的，先前我和您的女儿成老师相过亲。她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女孩子，是我配不上她，我家境普通，也配不上你们家。俗话说得好，门当户对才能结佳缘，我和成老师实在不适合。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我和成老师没有缘分，成老师值得更好的人。希望成老师以后生活幸福。” 成先生听他说完这么一串，却还是看着他。 应枫只好再笑：“事情就是这样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成先生没说话。 应枫当他是默认，回身要走。 成先生终于开口：“听说应老师交女朋友了？” 应枫停住脚步，回头对他笑：“是的，我遇到了适合我的人。” “你遇到了你适合的人，我女儿却为你茶饭不思，还生了场病，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应枫心中觉得委屈，关他什么事啊！他又没有和成秋儿谈过恋爱，加起来就见过三次！ “哼。”成先生恢复正常，派头又出来了，他严肃道，“我女儿那么喜欢你，我还当应老师多出色。” “……”应枫知道人家要出气，只能忍着了。 “现在一看，其余的我还不知道，应老师长得倒是真不错，也难怪我女儿喜欢。” 应枫立刻不高兴了，什么意思啊？讽刺他就剩一张脸吗？ 应枫不高兴，脸上就有点带了出来，而且他莫名地不怕这位成先生，虽然派头是很足。 “应老师，你既然不喜欢我女儿，就该同她说清楚，不该让一个女孩子为你伤心难过。” “我发微信和成老师说了的。”应枫解释，“成先生，我和成老师其实也就只见过三次面。成老师生病，我也深感抱歉，但我和她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的。请您理解。” “应老师新交的女朋友是什么家庭背景？” 应枫无语，这也管太宽了吧！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应枫不愿再说下去，搪塞几句，到底是转身走了。 成先生竟然还起身送他，把他送到门外。应枫走到楼下，还深感莫名其妙地又抬头看了眼高楼。 不过想到家中的螃蟹年糕和米饭，他立刻又忘了这些事儿。 笑容重新爬上脸庞，他飞奔回家吃饭。 应枫原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他那天还特地又在微信上和成老师说话，祝她早日恢复健康。 成秋儿这次回复他了，她已知道她的爸爸找过应枫。成秋儿替她爸爸跟应枫道歉。成秋儿还谢谢应枫，说能够认识他是很开心的一件事，她不觉得遗憾，祝他和女朋友幸福久久。 实在是太好的一个女孩子了。 原本因为她爸而有些生气的应枫，立时也不气了。 之后，他们再没有单独说过话。偶尔，成秋儿会给应枫的朋友圈点赞，应枫也会给她点赞，关系终于回归正常，谁也不欠谁。 谁曾想到，应枫后来又见到了那位成先生。 是快要期末考试的时候，下午三点多。 也是巧了，那天其他老师都不在办公室，应枫正在看学生们昨天考的试卷。几天后，孩子们将参加第一次期末考试，肯定会有很多家长要来问他，他也怕孩子们自己紧张，在一张张地仔细看班级里每个学生的试卷。好在考前，再给每个孩子正确的加油与鼓励。 他看得正入神，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应枫诧异抬头，回身望去。 结果是成秋儿她爸。 “成先生？” “应老师。”成先生走进来，微笑道，“今天我正好来你们学校与你们校长见面，想到你在这里工作，就来看看你。” 应枫“呵呵”笑了声，他觉得这个人好奇怪。“应老师在忙呢？” “是啊。” 若是其他人过来，应枫少说也要给对方泡杯茶，可他完全不想理这个人，只希望这人赶紧走。 成先生偏偏不走，反而看了看办公室，还又问道：“应老师，晚上有空吗？” “没有。”应枫立刻道。 “呵呵，想请应老师吃饭，不知应老师什么时候有空？” “我最近一直很忙。” “应老师对我似乎有些敌意。”成先生还笑。 应枫心想，神神叨叨的人，能有善意才有鬼呢！应枫不搭理他，成先生再看了看办公室，只好离去。 晚上下班时，应枫匆匆收拾了包往外走。 金澍今晚开车来接他，他们仨出去吃饭，吃好吃的。 金澍如果开汽车来接他，车子每次都停在固定的地方。应枫往车子走，哪里想到，走到半路，“阴魂不散”的成先生又出现了。 “应老师。”路边，成先生还特地走下车叫他。 应枫是真的服气。 他觉得这个成先生不是什么好人，总是笑眯眯的，没准满肚子坏水。而且女儿都那么大了，他们也说清楚了，还三番两次地找他说话，图什么呢！ 应枫满脸不高兴，提防看他一眼。 “我送应老师回家吧？”成先生还在笑。 “不用了！”应枫连礼貌都顾不上，拔脚就跑，跑到金澍车前，他打开门钻进去。 金澍往后看，皱眉问道：“那人是谁？” “一个变态！别理他！” “他是在骚扰你？” “不知道！” “他——” “别管了！我们快去吃饭吧！我好饿啊！” 金澍低头看他，笑了笑，叫司机开车先走了。 只是开车后，趁应枫低头放包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眼。 应枫以为，这样，那人总不会再来了吧。 可是，成先生竟然又出现了！ 应枫也很憋屈，他在这里工作，这么好的一份工作，总不能因为这个变态就要换吧。 成先生直接请孙校长与几个领导吃饭，还要求带上学校里的优秀年轻教师，孙校长一向喜欢他，把他也给叫上了。 就在期末考试考完的当天。 校长要他去吃饭，当然不能不去。 他气闷地跟金澍说了声，去吃饭。 吃完饭，成先生当着孙校长的面说捎带几个年轻老师一程，孙校长笑呵呵地挺乐意，还夸他和善。他们几个人一一上了成先生的车，应枫是留到最后的。 应枫的手一直抓着手机，如果这人真敢干坏事，他立刻就把电话打出去。而且他吃饭时，给金澍发过定位。 可成先生竟然真的只是开车送他回去，当然，是应枫以前的家，虽然他与冯蕾蕾已经把房子退了。 车子平稳开到楼下，应枫立刻要下车。 成先生却忽然道：“应老师其实并不住在这里，早就搬家了吧。” 应枫抬头看他。 他又道：“应老师新交的其实也不是女朋友，而是男朋友吧。” 应枫浑身绷紧，不客气问道：“你什么意思？！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应老师的男朋友是金澍。” 第64章 一听到金澍的名字, 应枫立刻要炸了。 “你在调查我吗！”应枫生气质问。想也是，这成先生不是一般有钱人, 已经是超级有钱的那一类。有钱有势，真要打听这些事，一定打听得出来, 世界上也从来没有真正的秘密，说不定早有人跟踪他呢！况且, 他和贝贝刚被拍到过，完全有迹可循。 “我只是在关心应老师。” “你是变态吧！”应枫怒道，“你既然知道我有男朋友，也知道我男朋友是谁，更不应该来纠缠我！他不怕你，我也不会怕你！请你适可而止。” 成先生一愣, 反倒笑了：“你误会我了, 应老师。” “变态！”应枫去开车门, 打不开，他又道，“开锁！” 这样骂, 成先生竟然半点不气, 还语重心长道：“应老师，你还年轻，人又单纯, 看人的眼光不太准, 在择偶这件事上, 你要慎重。男女倒无所谓，只是娱乐圈里的人，是很乱的，你——” “跟你有什么关系！”应枫生气打断他的话，“开门！我要下车！” 成先生那个变态竟然还叹了口气，然后把车锁解了。 应枫没听他再说什么，推开车门就跑。 他生怕再被人跟，全程打车又换地铁，还来回倒了好几次，才到家。 回到家，他依然有些失魂落魄。 毕竟把金澍牵扯进来了啊。 他回来得太晚，金澍本就担心他，打他电话也打不通。听到开门声，立即走来，见到他这副模样，脸上笑容瞬时就没了，心疼地抱住他，问他：“怎么了啊宝宝？” 应枫是真的吓到了。 他双手冰凉，也抱住金澍，凉凉道：“我害了你。” “啊？” 应枫将事情说给他听，沮丧道：“都怪我！当初我就不该去相那个亲。成老师，挺好的一个女孩子，她爸爸怎么那么变态。” 金澍听罢应枫说的事，眉头先皱，只是应枫埋在他的怀里，并未瞧见。等应枫再抬头，着急问：“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啊？！他会不会害你啊？”金澍又迅速展开紧皱的眉头，并轻声笑道：“我入行八年，什么都见过，如果想害我是这么容易，我也不至于站到现在。” “他不同啊！是大老板啊！特别有钱！他们家在全国有多少楼啊？还越建越多，你没看到，他都是跟那些领导一起开会的吗，说不定都见过你爸。” 金澍再笑：“没有关系。” “那人看起来一肚子坏水，他要是给你使坏怎么办？” 金澍用手掌盖住应枫的额头，还开玩笑道：“你也提到我爸，我虽然不认我爸，我爸也看我不痛快。但真要有人害我，他不会不管的。” 金澍的手掌特别暖和，应枫从寒风中回来，大惊过后，有些上头，额头凉凉。被金澍的手掌这么一盖，他渐渐回神，是啊，金澍他爹好歹还在呢，谁还能欺负金澍？ “放心了？”金澍再问。 “有一点点放心了。” “放假前，你再去上班，我会叫人跟着你的。” 应枫也没拒绝，他点头，叹气：“我长这么大，一直是良民，没干过坏事，现在却要经历这样的事。我现在后悔，我当时就不该去相那个亲。哪怕得罪刘老师，我也不该去！” 金澍用掌心揉了揉他的额头，劝道：“去洗澡，阿姨给你做了好吃的甜汤，洗完出来和金贝贝一起吃。” “好……”应枫将自己的包递给金澍，先去洗澡。 应枫的身影一消失，金澍脸上的笑容立刻散尽。 那位成先生，自从上次在学校外见到后，金澍就已派人去打听。他的大名叫做成怀，的确如应枫所说，是出了名的大老板。他年轻时候也曾是位教书先生，只是他还做老师的时候就喜爱炒股，赶上了好时候，他的第一桶金是炒股炒来的。总而言之，在商场的确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也是真正的白手起家，很令人佩服，据闻人缘极佳。 长得据说也是儒雅又潇洒，金澍没见过他本人，毕竟与他是两个领域的人，并无交集。 成怀有一位女儿，应当就是应枫相过亲的那位。 为了保护女儿，女儿未被曝光倒也合理。可他的妻子也从未露过面，哪怕是一些公司内需要夫妻共同出席的场合。其实若不是大约十年前，他突然公开说妻子已过世，很多人甚至以为他所谓的妻子从未存在过。如今，他的妻子过世这么久，依然没人知道他妻子是谁。 他目前的婚姻状态，就是没有婚姻。 这些都是轻而易举能在网上查到的，毕竟坊间关于他的婚姻传闻特别多，网上很多人也热爱聊他的八卦。 金澍叫人去打听的当然不是这些。 他想知道的是，成怀到底有没有奇怪嗜好。但成怀虽说是白手起家，如今的地位的确高，很多事情，也不是金澍说查就能查到的。 事关应枫，金澍那天在学校外，看到成怀骚扰应枫，就已是很不爽快。他甚至打算给成怀下绊子，但是成怀比他大上一轮还不止，在商场多年，自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下绊子的，总找不到切入点。 如今听应枫这般说。 既然那人敢调查应枫，还敢跟踪应枫，甚至已知道他与应枫的关系，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叫人去联系成怀，要当面跟成怀说清楚。 这些，应枫统统不知道。 随后的几天，应枫还真有些胆颤心惊的，就怕老变态又要出现。 结果，那人总算是不出现了。应枫才松了口气，正好学校里在批改试卷，他也很忙，还是把这事抛到了脑后。金贝贝他们考完试，先放假，等成绩出来再回学校，但是寒假已经提前开始。 这天，应枫从统一批改试卷的会议室出来，走廊内，他的背后，孙校长叫他。 “孙校。”应枫回身叫她。 孙校长笑着走到他面前，先问：“试卷改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都好了。” “好，来，我们边走边说。”孙校长说着先上前，与他聊工作的事，夸他这个学年的表现好。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孙校长还都在夸他，应枫听得怪不好意思的。 临到楼梯前，孙校长要下楼了，笑眯眯道：“明年再接再厉。” “我会的校长！”应枫立即保证。 孙校长欣慰点头，抬脚下楼，下了一层楼梯，她又回头：“对了，年前市里有个‘优秀教师先进事迹报告会’，你也去，在市政府。你去找方主任，让他把你的名字也记上。”“哦，好！”应枫知道，这是孙校长照顾他，特地让他去参加这些活动。 “好好干啊，小伙子。”孙校长这才笑着离去。 被校长肯定，应枫自然备受鼓舞。他兴致勃勃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遇到好消息，他肯定也第一个就想和金澍分享。 金澍最近是宅男，天天在家，不管应枫何时给他发微信，他都能立刻回复。 可应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金澍，金澍竟然没立即回复。 他有些纳闷，过了几分钟，再去看，还是没有回复。他暗自嘀咕了几声，因他的卷子已经批改完，快要放寒假，学校的上下班时间也相对松泛一些。他四处问了问，没有能干的活了，也没人需要帮忙。 他将自己的电脑等物收拾好，准备先回家。 一出学校大门，他又看到那个成家的大汉。 应枫赶紧就要跑，金澍的保镖在固定地方等他呢。他正要跑，大汉就道：“老师，我不是坏人。” 应枫活生生地停住脚步，看向他。 这人会不会说话啊。 大汉长得其实是真的很憨厚，他见应枫停了下来，又道：“应老师，我们老板找您呢。” 应枫二话不说要走，大汉又赶紧道：“金先生也在呢。” 应枫一愣，回头看他：“你能确定吗？万一你骗我？” 大汉给他看手机，是在线视频通话的界面，那一头，还真的是实时的金澍在和那个成先生说话的场景！这个实在是做不了假，应枫真是不明白，成秋儿她爸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到底是跟着大汉走了。 还是枫溪大厦，大汉带他上楼，先进了一个办公室。 一进去，他先听到金澍说话的声音，他赶紧往前走，才发现他与金澍、成怀之间隔有一面玻璃墙。而他站在这处，金澍毫无反应，很显然，这是那种双面墙。 应枫察觉到这点后，转身就要跑出去，到那间房间找金澍。 他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可正在他转身要跑时。 成怀说话了，他问：“没想过公开恋情？这样对你的男友公平吗？” 应枫生气，关他什么事啊！他看到金澍面无表情，他了解金澍，虽说他们从未就这个事情聊过。但金澍曾言，不希望他与贝贝曝光于人面前，不愿他们被任何人干扰。金澍肯定也很烦这个变态！ 金澍继续面无表情，也没说话。 成怀又道：“连这点都做不到，何必非要找个普通人？”成怀边说，还边在笑，跟看热闹似的。 应枫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这个人要做什么。如果说是对自己图谋不轨，可上次成怀送他回家，也没发生什么。再说对金澍图谋不轨？完全是两个行业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吗？金澍还比他小那么多，欺负一个小辈，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最后，应枫只能归结于这个人真的有病！ 应枫到底是转身出去，走到隔壁，推门进去。 金澍见到他进来，立即惊讶起身：“枫枫。” 应枫大步走到金澍面前，面向成怀，生气道：“成先生，你到底要做什么啊！把我们俩骗过来有意思吗？我不就和你女儿相过亲吗？成老师已经和我说开了，我们俩好好的，你到底还想怎么样！非要当面羞辱才满意吗！” 成怀也起身，看着应枫，还是那副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我是帮你考验他。” “我是没有朋友，还是没有家人，要你一个陌生人帮我考验？！” “应老师啊，你到底是年轻。你看，我问他，他就说不出来。他如果对你是真心的，不敢公开？” “你知道什么啊！” “他在这个圈子多年，可没少传绯闻，你看，我这儿还有呢。”成怀说着，指向桌面，还真有打印好的各种纸张。金澍出道八年，难免有和女明星同框的照片。很多媒体看图说话胡乱写，他竟然还把这些打印下来当真的。 应枫气得还要再说话，金澍伸手揽住他的肩膀。 应枫抬头看他，金澍面向成怀，平静道：“成先生，首先，我没有任何义务告诉你我的任何私事。其次，你也没有任何权利调查我和我家人的任何私事。最后，既然你调查了，你也好奇了，你甚至质疑我，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我从不惧怕把将他介绍给所有认识，我也从来都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的。但是我的私欲，与他的安全比起来，完全不值得一提。” 成怀看向金澍，听他说了这些话，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笑容。 应枫看到他这样更生气，拉着金澍转身就走。 他们背后，成怀又道：“说得好听，还不是不敢，也还是不够喜欢。年轻人啊，唉。” 金澍被应枫强拉着，到底又回头，愠怒道：“成先生，刚刚的话，希望你听清楚。他，应枫，是我的。” “这可不好说。小伙子还是不够强啊，不敢公开，不就是没能力保护吗？” 成怀说着还摊手，深表遗憾。 任谁听到这话都要气吧？ 金澍倒还算是平静，应枫先气炸了，金澍就是他的命，谁说金澍不好都不行！这要是在网上，他早去骂了。 应枫狠狠瞪他一眼，不想再听这个人废话，拉上金澍就走。 大汉还把他们引进专用电梯，应枫毫不客气地进去，走进电梯他就气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呀！小心被人发现！” “我想当面跟他说清楚。” “这个人太烦人了！而且思维特别奇怪，以后再也别理他了！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当老板！” 金澍沉默。 应枫怕他真被那人最后几句话气到了，伸手拉住他，小声道：“你别听他的啊。就是因为我拒绝了他女儿，他看不过去，才故意贬低我跟你。他自己没老婆，就看不得人家过得好。都怪我，害你受委屈了。” 两人到了地下，走到金澍的车中。 金澍脸上才露出笑容，抱了抱应枫，笑道：“我没有什么委屈的。” “那就好哦。原本我以为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是好讲话的，今天我算是发现了，他要是使坏，谁也没辙。我们以后谁也不理他了，你也别管他，反正我要放寒假了，天天在家，没关系的。等我再上班的时候，他要是再敢出现，我有你的人保护我，没关系的！” 应枫在安慰他，金澍当然要笑着说“没事”。 实际上，特别有事。 金澍要承认，成怀的确很会说话，知道什么话最能打击他。 没错，正是因为他不够强大，应枫才要担心这些。他要是再厉害些，成怀还敢这样奚落他？成怀都修炼成精了，他离真正的成熟与镇定还有距离。 再者，他也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职业。 如果不是这份职业，应枫根本不必做他的地下恋人。 尽管应枫总说不在意，可怎会真不在意？ 就连他自己，都常常恨不得昭告天下。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人，没有进这个行业之前，他也曾活得肆意。 进入娱乐圈完全是个意外，但他也要坦言，这八年他虽也辛苦，但并未觉得疲累，他的确热爱这个行业。他也曾庆幸，无意中选择的职业，刚好就是自己喜欢的。 但是当这一切与应枫做起比较来。 他想，他还是会选择应枫。 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思考自己的未来。 第65章 应枫并不知金澍的这些想法。 他放寒假了, 只等开完会, 金澍也参加完颁奖典礼, 他们和金澍工作室的员工一起去马尔代夫玩。 金澍工作室的员工这些天还在面试摄影师, 总也找不到合适的，金澍想在年前将人定下来。 金澍去公司的时候, 应枫带贝贝出去见冯蕾蕾。冯蕾蕾要买过年的新衣服，拉他出来逛街，两大一小一起逛街。冯蕾蕾不是什么大美女, 但很有气质，瘦又白，还很会穿衣服, 和应枫站在一起，其实很配。 冯蕾蕾在试衣服，导购开始没看到贝贝的眼睛, 贝贝也戴着帽子, 小卷毛藏在帽子里。导购还笑道：“你的妻子很适合这件衣服呀。” 应枫和冯蕾蕾是那样的交情, 从来不在意这些话，应枫还说了声“谢谢”。 冯蕾蕾换好衣服出来, 导购还逗背对着她看店中气球的贝贝：“小朋友，你看你妈妈穿这个是不是很漂亮啊？” “噗……”冯蕾蕾立刻笑出声，朝应枫眨眼睛。 应枫也觉得好笑, 谁料贝贝转过头, 看向导购, 认真道：“阿姨, 蕾蕾阿姨不是我的妈妈。我没有妈妈，但是如果一定要有妈妈，这是我的妈妈哦。”贝贝抱住应枫的脖颈。 导购目瞪口呆，应枫面色通红，抱着贝贝转身就走。 冯蕾蕾买了那件衣服，笑着出来，对应枫道：“人家导购要我跟你说‘对不起’呢。” 应枫捏贝贝的鼻子：“以后不许乱说话。” 贝贝贴着他的脸笑。 逛了两层，冯蕾蕾买到想买的衣服，他们一起去一楼的咖啡厅喝东西。 进去前，冯蕾蕾道：“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两个女孩子为了学长扯头花那件事？” “记得啊。” “那个男孩子，就在这里打工！走走走，我看看他在不在！” 应枫无所谓地跟她进去，冯蕾蕾环视一圈，没有看到，有些可惜道：“可能他今天休息吧。” “他最近学习如何啊？听你说，他成绩很好。” “当然是一如既往的好，对了，他之前还去参加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拿了一等奖，明年还要代表国家去欧洲参加全球的比赛。高考随便写写，都能直接保送。你说，这些孩子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啊？你说他是理科生吧，偏偏人家说起历史来也不带停的。你再说人家，家庭条件不好是吧，也没什么出国的机会，可是人家那一口英语说的呀，简直了。” “这就是天才，总要有天才，才能显示出我们的平庸呀。” 冯蕾蕾深以为然，可她想了想，又小声道：“你都能睡到你老公，你这还是平庸吗？！” 应枫默然无语，金贝贝压根没听到，也跟着冯蕾蕾笑，还道：“贝贝也会好多哦，贝贝是小天才吗？” 应枫才笑出声：“贝贝是最厉害的小天才！” 他们仨临窗坐，窗外空地上有个很大的玻璃房，里面有一些小朋友穿着棒球服，被外教带着在学棒球，许多家长坐在里头陪同。 金贝贝看了几眼，也想去玩。 应枫仔细观察片刻，觉得还挺安全，遂也带着贝贝去了。他们交了体验费，金贝贝换了身棒球服，跑进场地，愉快地和其他小朋友玩起棒球来。他和冯蕾蕾一起坐在旁边看，边看边聊天。 结果，他们又被其他家长当成是夫妻，冯蕾蕾直笑，小声道：“你老公要是知道了，估计要恨死我。” “凯哥知道了也会不高兴吧。” “不，你凯哥哪里会在意这些。倒是你家那位，一看就有些小心眼儿。估计热爱吃醋，还是要默默吃醋那种，但是为了保持形象，还不能表现出来，心里恨得要死。”应枫彻底笑倒在冯蕾蕾身上。 正笑着，金澍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两人聊了会儿，金澍还要继续面试，冯蕾蕾正好也要回家，金澍便叫他们直接去公司，面试完一起吃饭。 因有贝贝在，他们出来时，是司机送他们来的，回去自然也是司机接。顺道将冯蕾蕾送回家，他们才去金澍的工作室。 应枫和金贝贝都是第一次来，都挺兴奋。 金澍的工作室在中环的一个高档创业园区内，都是独栋的小楼，还有小院。小院有后门，应枫抱着贝贝下车后，小邓已经等在了后门。见到他们，她立即欢欢喜喜地把他们领进去。 年底，或放假，或休息，工作室内人不多，很安静。小邓想带着应枫参观参观，应枫怕遇到人，对贝贝不太好，直接去了金澍的办公室内等。 金澍的办公室是很简洁的性冷淡风，偏偏摆了几张红色的异形椅，总体而言很有格调。 小邓还特地搬来一个小马形状的毛茸茸座椅，笑道：“给贝贝玩！” 贝贝甜甜道谢：“谢谢姐姐。” 小邓笑，也不再多话，放下东西便出去。应枫把贝贝抱到小马上，让贝贝自己玩，他则是再仔细看金澍办公室内的装修。这么一看，看到桌上的电脑还亮着，他走近，是金澍的新硬照！ 他知道金澍近期要拍新杂志，这是已经拍好了吗？ 好看！ 他趴到桌上，一张张地看照片。 看得正出神，门响，他回头一看，金澍站在门外，笑道：“看什么呢？” “看你的照片！太好看了吧！是杂志封面要用的嘛？” “是，我在挑。你觉得如何？” “每一张都好好看啊！”应枫看得，根本移不开眼睛。 金澍看他这般，难得出神，应枫是真的很喜欢这样的他吧？他不由就问：“枫枫，你喜欢，这样子的我？” “啊？”应枫不解。 “照片中的我，电影中的我，各种活动中的我……” 应枫毫不犹豫：“无论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他说完又道，“只有一点，好郁闷啊。” “嗯？” “要跟那么多人一起欣赏你的美貌！好想把你藏起来！” 金澍心中微动，所以的确是在意的吧。 应枫完全是随口一说，说完又问：“我有朋友很喜欢你的，我可以告诉她们，你最近拍了杂志吗？但我不会告诉她们是哪家，也不会把照片给她们看的。” “可以。”金澍还附赠一句，“大约下个月中旬会披露封面。” 应枫高兴地亲了金澍一口，回身坐到椅子中打开追星群。 金贝贝坐在小马上，看到他们亲亲，又说了声“羞羞”。早已不羞的应老师十分镇定地微笑，金澍看应枫笑，他也笑。 “我为哥哥扛炮撞大墙”群里的十几位姑娘们天天都在盼着金澍出现，只可惜，别提出现，金澍自己的微博不发照片也就算了，工作室也不发，真的是将“休息”二字贯彻到底。如今她们都在翘首以盼地等着颁奖典礼。 wtf百无聊赖：距离我树参加颁奖典礼还有五天。 金澍的眼镜：距离看到新鲜的树树还有五天。 招财喵：距离亲眼看到哥哥还有五天qaq。 金小雨：距离你们树树新杂志封面的披露还有大概十五天。 wtf：姐姐！！！！！ 金澍的眼镜：姐姐你是转型做爆料号了吗？ 金小雨：是真的！ 招财喵：真的真的吗！十五天后我在放寒假，我一定可以抢到的！ 金小雨：放心，抢不到，我帮你们抢，然后给你们寄！ 群里又是好一阵感谢。 应枫不时笑，金澍坐到他身边，摸摸他的头：“笑什么呢。” “高兴啊。”应枫直接躺到他的腿上，继续聊天，仗着自以为有用的防偷窥手机贴膜，毫不畏惧。 金澍问：“先前我给你打电话时，你和你师姐笑什么呢？” 贝贝听到了，抢答：“商场里的阿姨说蕾蕾阿姨是我的妈妈！” 应枫抬头看金澍，果然看到金澍忽然沉默，但是面上还要很平静，就是冯蕾蕾描述的那种，他心中大笑。他伸手摸摸金澍的下巴：“人家就是随便说说。” 贝贝再抢答：“贝贝告诉阿姨，枫枫爸爸才是我妈妈！” “……”应枫无言以对，这孩子也太诚实了吧。 金澍这才露出笑容，夸儿子：“做得好。” 应枫笑着换个姿势，侧身躺在他腿上，继续在群里聊天。 金澍也看了几眼，没再继续看。因为很多饭圈术语，还有很多人的昵称和黑称，他看不懂……他看看金贝贝，再看看应枫，继续思考自己的职业规划问题。 他不知道，并不是他想的那般。 只有真正当过粉丝的应枫才会懂得，站在圈子中央，万众瞩目的金澍是有多耀眼，又有多珍贵。 应枫的不甘在真正拥有金澍的那一刻，早已烟消云散。 今日的他，与从前的他一样，只希望金澍站得越来越高。 金澍这样的人，生来就该站在最中间、最高的地方。 工作室的员工下班后，金澍带他们俩参观整个工作室。正参观到一楼挑高的大厅，金澍指着头顶的灯，给应枫讲他是如何淘到的。 工作室的门忽然响。 金澍立刻回头，一个女孩站在门边，见到他们仨，显然也是有点吓到。她不好意思地鞠躬：“对不起，我的镜头盖找不到了，我想是不是办手续的时候落在了这里。” 应枫赶紧松开被金澍拉住的手。 金澍指了指身后的房间：“你进去找找看。” “好，好。”女孩说完，匆忙跑进去，也果然找到了她的镜头盖。 她出来后，又鞠躬：“我找到了，谢谢，打扰了。” 金澍笑道：“不用这么客气，往后一起工作的。” “嗯！” “回去的路上小心。” “好！谢谢！”女孩抬头看向金澍，又飞快地瞄了眼应枫与贝贝，转身走了。应枫已经将贝贝抱了起来，始终将贝贝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里。 她走后，应枫赶紧问道：“没事吧？！” “没事，她是新入职的摄影师，今天刚面完，拍照技术很不错。直接签了合同，保密协议有许多页，她不会，也不敢胡乱说话。否则会被告到很惨，还需坐牢。” “那就好。”应枫松了口气。 金澍看在眼里，又想到成怀的那些话，这些真的对应枫有些不公平。本该开开心心，不该如此小心翼翼。 五天后，应枫白天开会，金澍晚上去参加颁奖典礼。 应枫早早起床，先出门去市政府开会。 是代表学校去开会，自然要穿得正式些，但主任也没要求应枫他们几位老师一定要穿正装。金澍听说后，倒是早早就开始给他挑衣服。金澍是大明星，自然有无数多的衣服。家中地方一般大，不够放，实际金澍的那几座豪宅，包括曾被媒体曝光的房子里，都是他的衣服、配饰等物。 实在是穿不尽。金澍在这个圈子多年，肯定也是深谙搭配之道。 反倒应枫真的活得像个直男，以往上班，还有理由，不能穿得太突出。这次是要去市政府开会，金澍可就由不得他，认认真真地帮他搭配出一套衣服来。 在应枫看来，就是黑西装嘛，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实际从纽扣的位置到衬衫的领子角度，无一不是金澍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应枫手长腿长，个子高，长得又好，穿上金澍搭好的一身，的确是好看。 金贝贝捧场鼓掌：“好好看哦！” 金澍则是叹气：“太好看了。” 应枫被他们逗笑：“好看，你还叹气！” “万一又被一群女老师看上怎么办，万一又被人安排相亲怎么办。”金澍还是叹气，“我老婆心太软。” 应枫要被他笑死了，金贝贝跟着应枫乱笑。 穿好衣服后，金澍亲手给他打领带，却总还觉得差了点什么，他问道：“枫枫，你生日时，送你的枫叶胸针呢。” “怎么啦？” “配这一身很好看。” “不行！那是我的传家宝！”应枫舍不得用。 金澍好说歹说，他才肯将盒子翻出来，金澍再亲手把胸针给他戴上，抱着他的肩膀，将他转过去，面对镜子，微笑：“这样就刚刚好了。” 应枫的头发前几天刚剪过，额前有些碎碎的流海，头发剪得极为清爽利落，却又不是过分短。本就将他好看的脸型全都显了出来，搭上这么一身精心搭配的衣服，别提有多帅了。 金贝贝还高兴道：“枫枫爸爸好像新郎官哦。” 金澍还很认同地跟着笑出声，应枫往后伸手，一把捂住金澍的嘴。 金贝贝看到爸爸被另一个爸爸“打”，笑得更高兴。 父子俩的笑声中，应枫穿上大衣，特别英姿飒爽地出门去市政府开会。 应老师今儿异常帅，学校里的几个老师看到他纷纷被震住了。 不仅如此，还真被金澍说中了，无数女老师偷瞄他。 应枫全程低头，他就不该听金澍的！不该穿得这么张扬！金澍自己是大明星，习惯了，他不习惯啊！ 偏偏这会还特别长，是要开一天的。 中午时，也是在政府食堂吃饭，休息完了，下午继续开。 应枫只是个小老师，原本没人盯着他，他坐在后排，当真早睡着了。但今天由于他穿得太帅，哪怕是这个时候，还有很多女老师偷偷看他。 他连睡觉都不敢。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五点多，总算是开完会。应枫赶紧撤，他要赶回家看颁奖典礼的直播。 他大步走出会议厅，身后有人叫他：“应老师。”应枫一愣，回身看，竟是金嘉月。 金嘉月倒还是那副样子，慢慢悠悠地走到应枫面前。 “你也来开会的啊？”应枫问。 金嘉月点头。 “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看到你了，只是往你身边靠的人太多，我就没去。” “……”应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送你回家？”金嘉月问。 “好啊。”应枫对金嘉月没什么敌意，金嘉月也是金澍的哥哥，那天金嘉月到底是帮了他忙，他欣然应下。 金嘉月不会开车，是司机来接他。 他身体不好，车内空调温度打得特高，一上车，金嘉月脱了外面的外套。应枫嫌麻烦，暂时没脱。 金嘉月和他聊天：“他今晚要参加颁奖典礼。” “你也知道？！” “是啊。别看我爸爸嘴上说他当明星丢人，实际上比谁都关心他，参加什么活动，他秘书都帮他记着呢。演的电影，哪回不看个三四遍？他看得懂吗？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该被他儿子骂，不骂他骂谁？” “……”应枫无言以对，难怪金澍说金嘉月是个神经病。 “他肯定在办公室里偷看颁奖典礼呢。” 应枫想想那个场景，觉得也挺好笑的。 金嘉月与他说话，应枫却觉得越来越热，金嘉月道：“你也把外套脱了吧，我身体不好，不能受凉，的确是太热。” 应枫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也只好先脱了长大衣。 大衣太长，脱都不好脱，他脱完，手拢了拢，将大衣放到一旁。转身正要继续说话，却看金嘉月正盯着自己胸前看。 应枫也低头，是那枚枫叶胸针。 他正要再抬头，金嘉月已道：“你到底还是收到了这份礼物。” ？？？ 应枫看他。 金嘉月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换了个姿势，看向车前方，喃喃道：“都不容易啊。” 应枫忽然想到上次在金家见到金嘉月，金嘉月曾说过一句“你也算是得偿所愿”，当时他也觉得奇怪，但没多想。 却不知为何，此时他又想到那句话。 应枫眨了眨眼，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金嘉月叹口气：“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啊。不过既然重新在一起，也是天意，往后都要好好的。我们都希望他和贝贝能过得好，他们是真的很喜欢你。” “重新在一起？” 金嘉月回眸看他，显然也不明白应枫的话，这句话是有什么值得提出疑问的吗？ 应枫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再低头看胸前的枫叶，他想了半天，指着枫叶：“这，这个——” “这是他给你准备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啊，我还记得你是九月十号的生日，贝贝和你是同一天，对吧。” “…………………………” 第66章 金嘉月的车到底停在半路，应枫从车上跳下来, 往回跑。 金嘉月回头看, 自言自语，难得反思：“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反思完, 他再看, 应枫连外套都没拿。 他再难得反思：“我似乎办坏事儿了？” 他觉得, 他得给金澍说一声，可是金澍的手机在助理身上。此时颁奖典礼现场, 金澍刚走完红毯，入座，助理小施也正往休息室走, 场内是最热闹的时候, 小施没听到手机响。 应枫下了车开始狂奔，往今晚颁奖典礼的现场狂奔。 他知道在哪里, 那儿很远很远，可他此时竟然忘记这段距离到底是有多远，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 他几乎是凭本能在往那个方向跑。直跑到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他的双腿再也抬不起来，他才缓缓停下脚步。 他茫然地抬头看路牌，他还记得他十八岁时刚来南安。 身置陌生的城市，却要立刻开始打工, 不怕吗？ 怕啊。 他也才十八岁, 也是第一次离开家。他也不是一来就立刻找到工作的, 也曾辗转面试过，当时他也曾如此般站在马路上，抬头看着路牌发呆。路牌是清晰的，文字也是明了的，那是城市中存在数年的一条条街道，可于他而言就是陌生。 就如同他十八岁时候的人生，有录取通知书，有他等待要念的大学。 未来如何走，仿佛都有方向。 可他总是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他十八岁时找到的第一个方向叫作金澍。 可他生命中失去的第一条道路，也叫作金澍，也在他的十八岁。 哪怕是最痛苦与绝望的时候，他也从不后悔他曾那样追逐过一个人。 可是此时，他害怕，他特别害怕。 他怕他好不容易找回的路，终究只是通往虚无与欺骗。 他抬头看路牌的时候，天空开始往下飘起细小的雪花。 有雪花直接落入他的眼中，他闭眼，眼睛到底是酸涩的。 他伸手拦车，上了出租车，直接去现场。 一路堵堵停停，好不容易停在人满为患的会场门外。 突然走下一个他，本也不引人注意。可今天的应枫，到底是得金澍精心打扮过的应枫，哪怕这一路的狼狈与魂不舍守，从阴影处走到灯光下，到底是引人看向他。 此时围在门外的基本都是粉丝，手上拿着自家偶像的各式横幅与灯牌。 应枫没有任何精神去看这些，他直直往里走，被保安拦下，要求出示邀请函或者工作证。 应枫这才缓慢回神，他伸手到口袋中拿手机。也是拿手机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已冻僵。他用僵硬的手指，按着手机屏幕，给金澍打电话。 小施这次听到了，立刻接起来，礼貌而又高兴地说道：“应老师？有什么事吗？” 应枫的声音却是死气沉沉：“我想见他。” “啊？” “我在会场门外，我想见他。”应枫说完，就挂了电话，站在原地等。 大约三分钟后，小施从里面跑出来，看到应枫这样，他心中一跳，这是怎么了？ 他跟保安说了几句，带着应枫先进去。 往里走的时候，小施不停问他“冷不冷”，还问他是什么事，他一字不发。走到大厅尽头，小施又道：“应老师，我带你先去休息室吧？” 应枫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一字一句道：“我要见他。” “……”小施有些懵，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应老师。 “我要见金澍，现在，立刻，马上，我要见他。”应枫又道。 “……我，我去找他。” 小施不由说了这些话，随后还真的从偏门拐进观众席，一层层阶梯走下去地找金澍。金澍坐在最中间，小施摸到他那一排，弯腰站在过道里着急看金澍。 很快就有认识小施的人提醒金澍，金澍诧异往他看来。 小施不敢乱说话，这个地方，无数双眼睛盯着呢。小施只是拼命眨眼睛，金澍起身，静悄悄走到过道，还不等他问，小施附耳着急道：“应老师忽然来了！非说要见你！不知怎么了，魂不舍守的样子，冻得满脸通红！他——” “他在哪里？”金澍沉着地问。 “就在外头呢，非说要见你，这是怎么了？你——” 金澍越过他，直接往外走。 小施着急跺脚：“这快要到最佳男主角了！就算不拿奖，镜头肯定要扫到的，人不在算是怎么回事？！” 可金澍已经远离他而去。 小施只好赶紧跑出去，跟着他们，顺便帮他们看着。 “枫枫——” 应枫面墙而站，后背挺得笔直，却还是能看出满身的落寞与困惑。金澍一看到他身上这些落寞、困惑，心中不由就难过，走上前先叫他。 话还未说完，应枫已转过身。 看到应枫的脸，金澍忽然就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不知这是怎么了，更不知是遇到什么样的事，才会令应枫如此，那是一张他也形容不了包含太多情绪的脸。 刚刚面墙，他手掌抵着墙。此时松开手，应枫有些站不住，他背靠身后的墙，不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伸出颤抖的手指，直接指向身前那枚枫叶，问道：“这是品牌方送的？” “……”金澍沉默。 “这是品牌方送给你的，不要钱，你从贝贝口中知道我这个老师过生日，知道我的名字，所以你顺手送给我做生日礼物？”应枫再道，“去年九月十号，你来我家接贝贝，你是第一次见到我？” “我问你是不是金澍，你毫无反应。我给贝贝送moleskine的笔记本，你毫无反应。” 应枫都快哭了：“我好多年前就问过你是不是金澍！好多年前你就告诉过我你是！好多年前我也送过你笔记本，我在上面写过我的手机号码！你什么都知道！所以你回复我的私信！你给儿童协会捐钱，你在内蒙古等我！你带我去看枫树！你明明就都知道！你甚至知道金小雨就是我！” “骗子！”应枫的嘴唇都在发抖，“有趣吗！看我给你发那些奇怪的私信，有趣吗！再看我发那些奇奇怪怪骂人吵架的微博，有趣吗？！我为了那个破微博号都快崩溃了，有趣吗？！” “既然当初没有来，现在为什么又要出现！既然出现了，为什么又要骗我！既然骗我，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串通好，为什么不能骗我一辈子！” “我这八年，就围着你一个人转。如果不是贝贝，你是不是再也不打算出现！你知道我在这里，你不来，你看我为你伤心、为你绝望。你有心情的时候才来逗逗我！这一次，是不是玩够了你又会消失！” “我哪里错了？我不就是因为喜欢你！” 金澍始终沉默。 小施离他们五六米远，应枫的声音到底不算大，具体说些什么，他听不清。应枫挑的地方也是凑了巧，正好在角落里的一个死角，还没有监控。此时会场的人，要么在场内，要么就是保安等人，都在门外维持秩序。此处，只有他们三个人。 小施急啊，里面眼看就要颁最佳男主角了。 镜头总要扫金澍的，到时候扫不到他的人该怎么办？ 小施急得，回头看了眼，正看到应老师在崩溃般地说话，两人跟吵架似的。小施心中急躁，原地转圈。转了几圈，他又听到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是小邓。 “老大呢！要颁奖了！”小邓着急走来。 小施暗示她看身后，小邓一看，更急了。 可时间还是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屏幕上已经开始放入围的影片介绍，金澍还在角落里。 大屏幕上没有显出金澍的脸，场上的主持人开了个玩笑，暂时掩盖住这份尴尬。 小施这时突然开始祈祷，他们金澍可千万别得奖。 偏偏越不想来什么，偏要来什么。 今儿的最佳男主角，还真的是金澍拿了。 小施与小邓对视，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这也是史上第一次，临到宣布奖项得主了，本人竟然不在现场！主持人还在极力挽救，小施豁出去了，上前一把拽住金澍的手臂，对应枫道：“应老师，对不住！老板拿奖了！”他说罢，就强拽着金澍往外走。 应枫刚说完一大通的话，正靠在墙上喘气。 金澍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小施拽着往外走。应枫与奖项比起来，从来都是应枫更重要，金澍甩开小施的手，想要与应枫说话。 小施要哭了，对应枫道：“应老师，求求你，让他去拿奖吧。不然待会儿明天怎么说，真是不敢想象。” 应枫没哭，但是眼睛通红，可能是压力陡然变大，眼中也布满血丝。他睁着这样的双眼，看向金澍，听觉才又渐渐恢复。他听到场内主持人的声音，主持人说着开玩笑的话，问金澍去哪里了，请他快些出来领奖。 应枫也才想起这到底是颁奖典礼的现场。 他竟然跑来这里吵架。 “应老师！”小施又叫他。 应枫没再看金澍，而是道：“你去拿奖吧。”他的声音也陡然变得失落，一路跑来，心中憋了太多想要说的话，原本以为兴许一天一夜也说不尽，谁料也不过如此，说出口的终究也只有这些话。其他的话，都已没有意义。 他不想再待在这里，许久未曾开启的自我保护机制再度开启。 他转身要走。 “枫枫。”金澍伸手拉住他。 “应老师……”小施也叫他，声音带上哭腔。 应枫烦躁地甩开金澍的手，回身朝他吼道：“进去拿你的奖！” 应枫从来是个好脾气的人，别提金澍了，应枫自己都不记得上次真正生气是什么时候。自小有那份经历，他虽说乐观，却总比他人更多一层小心翼翼。不敢不高兴，也不敢轻易绝望，否则只有自己的自己，会很难走出来。 他这么一吼，金澍脸上的平静都快碎了。 小施也要崩溃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强制地拽着金澍往内走，可是他的劲根本比不过金澍，小邓眼看着也要上来帮忙拉。金澍却始终拉着应枫的手，应枫甩不开，他更气：“有本事骗我，怎么没本事拿奖！进去啊你！别让我对你更失望了，你如果连奖都不去拿，辜负那么多人的喜欢和支持，才是真正不配我这八年来的眼瞎！” 他这话一出，金澍的面容明显更为崩溃。 “进去拿奖！”应枫又将他一推。 二十四岁的金澍，头一回真真正正像个二十四岁的男孩子，脸上甚至都是茫然无措。 他害怕，怕应枫就这么走了。 小施直接道：“应老师！你留下来看他拿了奖再走，成不？当我求求你了，真的，求你了！”他和小邓都恨不得下跪了。 应枫已慢慢清醒，是他不对，跑到这里来吵架。 可他听到金嘉月的那些话，猜到事情的真相时，一时没忍住。 他点头：“我在这里。” 拿完奖，谁也不欠谁了。 “老大！进去吧！”小施再劝金澍。 金澍还是一动不动。 应枫再甩他的手，抬头看他：“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金澍似乎很受伤，听到这话，眼神都立刻收紧。 但他也终于清醒过来，他松开小施的手，拉着应枫往前走。小施跟小邓吓坏了，以为他要溜！结果，金澍是往入场的地方走，他们更慌，这要干吗？！ 金澍走到门边，里头全是热闹与各式灯光，还有男女嘉宾们身上混合的种种香水味。 金澍将应枫推到墙上，脸上一闪而现的茫然无措已消失，他冷静道：“在这里等我，我会给你解释。” 应枫脸上满是不忿。 “等我。”说完，金澍转身走进场内。 他一进场内，主持人立刻发现了他，惊喜道：“我们的最佳男主角金澍来了！” 应枫清晰地听到这话，他抬头，眼前的墙上就有大屏幕在实时转播场内的情况。夸张的掌声中，金澍脸上已再度挂上笑容。金澍真的已经是个很成熟的演员，他早已能收放自如自己的表情。 哪怕他们俩刚刚吵完架。 应枫苦笑。 他靠在墙上，也不知是带着什么样的情绪，看金澍走到台上，接过自己的奖杯，再发表得奖感言。得奖感言，无非就是那些，金澍也拿过不少奖了，说得从容而又莫名真诚。 当一个人能将真诚都演得无比真诚时，便说明他演技的足够精湛。 从前，应枫盲目崇拜金澍。 此时，他也是忽然清醒，终于能走出那个名为崇拜的怪圈，冷静地看金澍的发言。 金澍的发言说不出一丝不好。 只是，金澍在发言的时候，一直在看着左侧一个方向。 应枫伸手撑住墙面，站直了，转身走到门边，直接遥遥对上站在舞台正中央金澍的视线。 果然在看他吗？ 应枫自嘲而笑，可是谁知道他真的假的。 他正要再缩回去，金澍的感言已经说到尾声，对着他，金澍忽然又道：“最后我还要感谢一个人。” 在一旁陪着应枫的小施和小邓忽然一同紧张，他们不由想到四年前，金澍在拿奖时也说了相似的一句话。 他们能想到，应枫自也能想到。 应枫面无表情，垂下眼眸。 “我要感谢我的初恋。” 台下立刻一片寂静。 当年，金澍感谢初恋，就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时隔四年，又来感谢初恋了？ 就连主持人与颁奖嘉宾都不由屏住呼吸。 可终究与四年前有了不同。 四年前，说完这一句，金澍直接鞠躬，随后便走下舞台。 四年后的此时，金澍说完这一句后，几乎未作停顿，便道：“感谢他每一次的及时出现。” 比四年前多说了这么一句话，金澍再鞠躬，随后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走下舞台。 小施与小邓紧张地看向应枫。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老板好端端地提什么初恋啊！两人不会是真要分手吧！ 应枫却始终低着头，不知他在作何想法。 小施斟酌着，正要开口说话时，应枫忽然转身就跑。 “哎！”小施回过神来就去追，却没追得上。外头等待的粉丝们，不少是金澍的粉丝，听到金澍那话，自然又要心碎，场外哭声、争吵声应有尽有，简直是乱七八糟。保安忙得不可开交，应枫刚从缝隙中跑了出去，保安就拦住了门，再不让进出。 小施着急跺脚，这叫什么事啊！ 他又回身，就连小邓也不见了。 他焦头烂额，小邓着急给他打电话。 “怎么了？” “老大走了！这可怎么办？本来今天还有采访的，他直接带着奖杯从后台走了，自己去停车场开车走了！” “……” 小施叹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一向冷静自制的金澍，竟然也有这样一天？ 两人到底怎么了？ 先前是那样好啊！ 应枫跑到会场外，外面还在飘着小雪，他糊里糊涂走了几步便伸手拦车。 上车后，司机问他去哪里。 他懵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地方来。 司机还自觉挺善解人意，问他：“是失恋了吧？” 应枫扯了扯嘴角，可能连失恋也不算吧，甚至还不如从未恋过。他之所以跑来，就是想知道一个答案。谁料答案没等到，还等到金澍当面的一句“感谢初恋”。 所以，他算什么？ 真的很好笑。 他笑。 他就是拿来耍弄的吗？ 他不愿意相信他喜欢了八年的人会骗他，可是金澍就是骗他，金澍一直都知道他是他，可是八年来，金澍从来没有联系过他！ 甚至重逢后，金澍也没有与他说实话！ 反而再骗他！还要当他的面缅怀自己的初恋！ 司机见他脸上表情几经变幻，还劝道：“小伙子，你长这么帅，什么漂亮姑娘找不到？天涯何处无芳草？” 应枫麻木道：“我是gay。” “呃，那你长这么帅，什么帅气小伙子找不到啊？” “找不到了。” “啊？” “天底下只有一个他，找不到了……” “……”司机也不敢再跟他搭话。 最后应枫去了南安理工大学。 南安理工大学，在应枫母校南安师范大学的隔壁，与颁奖典礼现场正是一个东，一个西。 打车钱就花了三百多，城市太大。 应枫付钱下车的时候，看到自己支付宝中的余额也是一愣。 自从八年前开始追星后，他的存款几乎从未超过五位数。一有钱，就立刻花了出去，为金澍做各式应援。 这次也是因为金澍本人都发话了，他们做粉丝的都不想惹金澍生气，暂时都不敢花钱。 应枫也刚领完这个月的工资，还有一些过节发的奖金与福利，零零碎碎加起来，接近两万块。 原来，不追星，他可以立刻这样富有。 应枫下车，往理工大学里头走。 大学也已放假，人很少，灯都亮得少，门口黑黢黢的。自从毕业后，应枫总是很忙，追星不能落下，工作更要好好表现，几乎没有回母校看过。自己的母校都如此，更遑论隔壁的学校？ 更何况，其实自从金澍当年消失后，应枫再也没有勇气来这所学校。 依然在下小雪，应枫被冻得更僵。 他也是才发现，他的外套落在了金嘉月的车上。 他总是在做蠢事啊。 几乎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但他还是不由走到了当初金澍他们练歌的地方。他走到那处才发现，原来当年的那栋五层的旧楼已不复存在，如今代替它的，是一栋崭新而又气派的少说也有十几层的高楼。 早听说，理工大学新建了几座楼。 没想到，他心目中最重要的那栋楼，早就已经消失。 应枫失笑，这算什么？ 他终于鼓起勇气来追忆自己的过去，等来了才发现，他连追忆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在意的东西，在他人眼中，原来真的可以什么也不是。 他转身，沿着僻静小道，迈过铁门，一直走到他当年第一次跟金澍搭话后，兴奋地直蹦跶的河边。 河边的长椅倒还是在，长椅旁的几株枫树也在，只是冬日里的树枝早已光秃秃。 应枫抽了抽鼻子，走到长椅前，转身坐下，望着面前的湖水发呆。 八年前，初秋的那一日，他就坐在这里。 从天亮坐到天黑，再坐到天黑。雨落了停，停了再落。他终于成功倒在长椅上，是冯蕾蕾找到他，请人将他拖了回去。 其实此时再看，应枫觉得当时的自己很矫情。 为什么非要在这里等，当年的金澍并未给过他承诺啊，为什么一定要等？ 他明明可以早些走，也可以不用淋雨，可非要倒在长椅上头才舒坦？ 年轻时候似乎总是格外偏执与自以为是。 他的怒气已渐消。 此时他也没什么好怨的，也已不气金澍。 虽然金澍骗他，虽然金澍也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喜欢他，甚至可能根本就不喜欢他。 就像金澍能面对镜头说那么真诚的话一般，也像金嘉月都赞过的演技好那般，更像是金澍面对所有人时的彬彬有礼一般。 他看到的金澍，真的不一定就是金澍。 也像冯蕾蕾说的，不论如何，好运气的是他。有谁能有他这样的运气，和大明星轰轰烈烈谈这样一场恋爱？ 挺值的。 真的挺值的。 他再抬头看，眯着眼，看旋转落下的雪花。上次坐在这里，天空中落下的是数不尽的雨滴。时隔八年，又是难得一见的雪花。 他苦笑。 看到雪，不由想到元旦和金澍一起出去玩的时候。 金澍在雪地里背他—— 想到这里，应枫的眼睛立刻红了，他抽了一声，低头，双手捂住脸。 是不是再也不会有那样的一天了？ 他的手掌渐湿，泪水滚烫，竟然还暖了他原本冻僵的手。他用手背把眼泪擦了，终于有了面对这一切的勇气，先伸手去拿口袋中的手机。他开机，几乎是开机的瞬间，金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应枫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不待他说话，金澍先问：“你在哪里。” “我在——” 金树，我喜欢你！九月十号是我的生日，如果你也喜欢我，可以来学校三教背后花园旁第二个铁门那里吗？那里有一条长椅，长椅旁边有三棵枫树。我在那里等你，我还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希望你能来！ ——这是高考语文考了138分，作文近乎满分，十八岁的应枫思考了一整周，最终写下的一段傻兮兮的话。 一段不如不思考的话。 一段写得甚至不如小学生的话。 可他当时慌，紧张，兴奋，什么情绪都有，只能写出这样的一段话。 他将这样一段话写在最为普通的一张纸条上，缠着透明胶带，贴在水瓶上，趁着给金澍送吃的时，将东西塞到金澍怀里，回身就跑。为了确保金澍的确看到了，溜走后，应枫又折回来，躲在墙后头，露出两只眼睛，亲眼看到金澍从水瓶上撕下那张被透明胶带纸覆盖住的纸。 金澍低头看那张纸。 看完后，金澍扯唇笑了笑。 应枫那双偷偷探出的双眼立刻弯成月牙。 他回身，一蹦三尺高，只等九月十号的到来。 他想，金澍真的是喜欢自己的！ 当时的心情永世无法忘记，应枫不由又自嘲笑了声，他道：“我在一个谁也找不到，谁也不会来，只有我的地方。” 不等金澍再说话，他又挂了电话。 不行，还是不行。 他说不出口“分手”。 实在无法鼓起勇气。 他甚至害怕金澍的下一句都是“分手”。 他还是不够勇敢。 他立刻又将手机关机，依然望着水面发呆。 仿佛只是换了个季节，换了个年纪，坐在这里的他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八年如一日，始终在原地打转。 应枫此时仿佛想了很多，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但他知道，他依然谁也等不到。 不幸有之，幸运的是，这一次，他并未等谁。 他想起身，他想回去，他上次已经在这里倒过一次。年长八岁后，他实在不想再犯同一个错误。日子总要过下去，他要好好生活，他的人生还很长，他要对自己负责。爷爷常说他是有福气的人，说他的大福气都在后头，他一定会过得很好。他反复对自己说，可他始终起不了身。 倒不是还在抱有什么奢望。 他只是突然不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既是最初美梦的终点，也是最初噩梦起点的地方。 应枫伸手，却接不住雪花。 南安还是下不了大雪啊。 应枫叹气，到底是撑着长椅欲起身。可他没起得来，脚僵得已经毫无知觉，他弯腰正要去看自己的脚，身旁传来声响。他冻得骨头似乎都已完全僵硬，缓慢地回身，骨头“嘎吱”一声响后，他看到弯腰钻进小小铁门的高大身影。 他倏地睁大眼睛。 金澍面无表情地走到长椅前，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他弯腰认认真真地给应枫穿衣服。应枫已经完完全全地怔住，当真被他拉着手臂钻进袖子中，平常金澍也给他穿过衣服，此时他这样配合，金澍很快就将那件厚暖的羽绒服给应枫穿上。 金澍再将拉链一直拉到最上头，将帽子也给他戴上。 都穿好后，金澍的腰弯得更低，手臂已经绕过应枫的腿弯，明显就是要抱他起来。应枫终于回神，他将金澍推开。 金澍往后退了一步，平静道：“太冷了，会冻感冒，去车上说。” “……”应枫深深不解，他是怎么做到这个时候还这样平静的！ 应枫原本不气了，就当自己又当了回傻逼好了。 可是金澍这样冷静，还给他穿衣服，他再一想，又气起来。他生气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去车上说。” “就在这里！” “去车上说。” “你走吧。” 金澍站直，低头看他，应枫抬头瞄了他一眼，又撇嘴低下头。 金澍忽然开口：“金澍，我喜欢你。”应枫愣住。 “九月十号是我的生日。” “”如果你也喜欢我——” 金澍一直在说，应枫发慌，赶紧阻止：“别说了！” 金澍却继续道：“如果你也喜欢我，可以来学校三教背后花园旁第二个铁门那里吗？那里有一条长椅——” “我都说了！别说了！” 金澍置若罔闻：“”长椅旁边有三棵枫树。我在那里等你，我还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希望你能来。” 应枫还是被气哭了，他又气又难堪，生气朝他吼：“都说了别说了！有意思吗！” “对不起，我那天没有来。” 应枫低头，将整张脸埋在帽子的毛里，眼泪顷刻间就将毛都染湿了，他哭得直抽。 金澍没有再弯腰给他擦眼泪，也没有再去哄他，只是站着平静道：“我是要来的，那天金嘉月突然晕倒，差点死，他很需要我的血。是的，我是为了金嘉月而生。如果金嘉月没有那些病，如果金嘉月不是那个血型，我根本无需出生。我没有妈妈，和金贝贝一样，我也是代孕出生。我是为了别人而生，从小养在国外，只是为了给金嘉月贡献血，甚至将来还要贡献身体的其他部分。” “金嘉月是个神经病，说实在的，对我其实不错。否则早在十岁的时候，我可能就要将我身体的某个部分贡献给他。他不肯要，知道真相后，他也跟我爸吵了一架，他离家出走，带着人偷偷到椰维尔来跟我道歉。当时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我道歉，直到我长大后也知道了真相。等等……这些事情不值得一提。我不能对他不闻不问，他，到底是我哥哥，小时候我们也曾那样要好过。我以为那天也是抽点血就好，我去了，结果金嘉月那天差点死。” “金嘉月是我爸的命根子，可说实在的，那天，哪怕不是我爸要求，我也会自愿。我以为我很冷血，可是看到金嘉月那样仿若死人一样躺着，我是很愿意给他一些什么的。他到底是我哥哥，他也曾为我抱不平。当时我想，我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的手机号码，知道你在哪所学校，我一定还能找到你，我想，我会找到你给你道歉。” 应枫听到这里，慢慢抬头，嘴巴微张地看金澍。 金澍依然很平静：“也许你还记得，有次你跟我到医院，就是你说我笑起来很好看的那次。那时我刚回国没多久，我爸他们带我去体检，体检到一半被我偷听到他们的讲话，我知道了我出生的原因，也知道我根本没有妈妈，那天体检到底没有完成。也是你生日那天，重新做体检，最后匹配出来的结果是，我除了能给金嘉月一些相同血型的血以外，什么也给不了。” “我从医院出来，九月十号已经过了，我来到这里，你已经不在。我以为，明天你就会再来看我练歌，我也以为，明天你也会去我演出的地方找我，我以为很多事情。却没想到，你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打你的电话，是一个女生接的，再后来那个电话就再也打不通。我在学校里找一个叫作应枫的人，谁也不认识。我甚至请金嘉月帮忙，找遍全国所有叫‘应枫’的人，他们，全部都不是你。” “后来，有娱乐公司要包装我，说要捧红我。我当时跟家里闹翻，没钱，很穷。我也希望这样就能让你看到我，希望你能来见我。结果，我依然没有找到你，你也没有来见我。打架被封杀的那天，是因为我看到了全国最后一个叫作‘应枫’的人的照片，他也不是你。我很绝望。” “我爸像疯了一样，金嘉月的生命是真正的倒计时，他用遍了每一个方法，却不能替金嘉月挽回一点的生命。金贝贝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出生的，我十八那年，金嘉月再次昏死在病床上。我生日那天，我爸骗我回家，然后——”金澍笑了声，“总之，有了一个金贝贝。如果不是金嘉月无意中得知，并告诉我，我甚至不知道这一切。” “你可能不知道，当我知道我出生的真正原因时，我特别想死。如果没有那天你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我也许真的已经去死了，连死法我都已经想好。我有枪，直接对着脑袋来一枪就好。因为你，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会有人，不在意我的一切，而是单纯地关心我，喜欢我。” “可是，我把你弄丢了。” 应枫怔怔抬头看向金澍，眼泪沉寂片刻，再度不由往下落，源源不断地往下落。 “我不敢跟你坦白，我怕你会厌恶我，会拒绝我。花了八年，我才又找到你，我承受不起这个可能的结果。我也不敢跟你说过去的事，我希望我在你眼中，能够再完美一些。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更没有想过玩弄你。我只是，也在害怕。” “我好不容易再找到你，我特别害怕再次失去你，我害怕你厌恶我，我害怕你不喜欢我，我害怕你抛开我。” “你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你是最爱我的人。” “我不是什么高高在上，耀眼无比的大明星。我真的只是一个很喜欢一个叫作‘应枫’的男孩子的很普通，偶尔也会担心害怕与懦弱的人。”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那天来见你，你会跟我说什么，我们俩又会有什么不同。” “可惜没有那一天。” “枫叶是我找人定制的，当时我很穷，我是跟金嘉月借的钱。他问我送谁，我说送给我喜欢的男孩。我那时的确不懂什么叫作喜欢。但是我喜欢“喜欢”这个词语，我也愿意看到你高兴地笑，我想了很久要送什么，最后我想，我送给你一枚枫叶。我想，你会喜欢的。我想，你看到这片枫叶，一定会高兴地笑。” “我也曾以为，这辈子都没法将这份礼物送出去。我很感谢金贝贝，感谢我的儿子，让我找到你，能让我送出这份迟到了八年的生日礼物。” “我看完了金小雨的每一条微博，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 “我一直记得你的样子，那天的大雨中，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也一直记得你的声音，你与我说第一句话起。” “你说，陪我长大，陪我成为全世界最瑰丽的海洋。” “我长大了，是否长成了你喜欢的样子？” “你喜欢长大后的他吗。” 第67章 应枫已哭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金澍往前走一步, 伸手去擦他的眼泪, 应枫直接扑进他的怀中，伸出僵硬的手臂环住金澍的腰, 埋在他怀里痛哭。 金澍笑了笑, 眼圈也微红。 只是天黑, 看不出来。 一时之间，寂静的角落里, 唯有应枫压抑的哭声。 哭声渐渐散尽，应枫从他怀中抬起头，看向金澍, 抽噎着说：“我喜欢你, 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金澍低头看他。 “如果你愿意，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我天天陪你练歌, 我天天去听你唱歌，我努力学弹吉他。我给你做好吃的，我学着做饭, 我好好上学, 我好好打工，我赚钱给你买新衣服。我会对你特别特别好，好到你每天想到我是你的男朋友就会觉得特别幸福。” 应枫哭道：“如果你那天来见我，我会这么说。我背了一个星期。” 金澍深吸一口气, 顺势单膝跪在地上, 将应枫实实在在地抱在怀中。应枫的脸埋在他的肩膀里, 依然在哭：“我背了一个星期，我想当面对你说，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男朋友。我甚至为你跟家里出柜了，我被我养父养母打了出来，断绝了关系。” 金澍心疼地将他搂得更紧。 “你那天没有来，下特别大的雨，我等了一天一夜，淋雨发高烧了，差点烧坏脑子。过了几个月，你突然就出道了。我特别绝望，我蹲在广场上看你出道——”应枫说不下去了，低头，努力咬住自己的哭声。 “好了，不哭了，都过去了。” 应枫摇头。他还想说，但实在是说不出来了，一张口就是哭声。 金澍问他：“外面太冷了，我们还是先去车上？” 应枫点头，可怜道：“可是我的脚没知觉了。” 金澍起身，将他抱起来。 应枫哭问：“会被看到吗？” “现在学校里几乎没人。” 应枫哭着“哦”了声，又问：“怎么办啊，你今天说那些话，你的粉丝们要哭死的。我们群里的妹子要哭晕过去的，不该说的。” 金澍脚步一顿，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在惦记群里的妹子…… “老公。”应枫忽然又叫他。 他低头。 “我好爱你啊。”应枫哭得可怜兮兮的，“所以你四年前说的初恋是我，今天提到的初恋还是我吗。” 金澍无奈道：“当然了。” “呜……我要是早知道你说的是我，我四年前就去找你了啊。我太可怜了。” “……” “师姐常说，我一遇到你的事，智商就会变低。的确如此，我怎么就这么笨啊。当时我等你那么久，你都没来，我就一直以为你根本不喜欢我，是我自作多情，所以根本不敢再去找你啊。我觉得自己很丢脸，也怕你会更恶心我。 那个时候我也是刚刚变弯，对于这个群体是一知半解，很怕被人仇视，心里也不够自信。虽然你每次看到我都在笑，也只吃我给你的东西，我有猜过你是喜欢我的。但给你递小纸条那次，到底也是我第一次跟你说‘我喜欢你’，我很忐忑。 结果你没来，我觉得你是恶心我，对我的打击就更大，自我认知也有点问题，低迷很久。我甚至后悔跟你说‘我喜欢你’，有阵子我想，如果我不说的话，最起码还能天天看到你。 后来你出道，跟我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更不敢去找你了。你说初恋什么的，我又怎么可能会敢往自己身上想？我真是太可怜了，被喜欢这么久，都不知道。” “是我的错。” “你就比我幸福多了，最起码你这么多年来，是知道我喜欢你的啊！” “……对不起。” “不，是我要说对不起啊。刚刚不该冲你生气，我还跑过去打扰你的工作。你明明拿奖了，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是我那个时候真的很气，来不及想起他的。我只想着，你知道我是谁，却不跟我说实话。 我以为你是骗我啊，我觉得自己的难堪和幼稚都被你看到了，尤其那个，金小雨不是天天为了你在网上骂人么……还叫你‘老公’……我觉得你都看到了，很难堪你知道吗，瞬间又想到好多年前那会儿自我认知有问题的时候。然后就什么都给忘了。 对不起，以前的事给我留下的阴影太多了，而且阴影持续太多年，很多事情就不敢相信了。我错怪你了。”应枫擦擦眼泪，抬头跟金澍道歉。 金澍哭笑不得，怎么会有性格这么好的人？还跟他道歉？ “你不要难过哦，以后不凶你了。我也绝对不会再打扰到你的工作。” “唉，枫枫啊。”金澍说不出其余的话，唯一能做的是将他抱得更紧些。 金澍的车就停在路边的空地上，走到车边，他拉开车门，将应枫先放进去。他赶紧打开车内的暖气，他则是低头脱应枫的鞋。 应枫一动不动，任他做。 应枫靠在车座上，不知想什么，忽然沉默。 应枫说了那串话后，又想了很多事情，想得入神，以至于他的脚被金澍抱在怀中捂都没察觉。 “该怎么办啊。”他忽然又道。 “嗯？” “你今天说那些，怎么办啊。你可千万不要跟媒体曝光恋情啊。” “为什么？” “我自己就是粉丝出身啊，我太知道那种感受了。妹子们喜欢你一场也不容易，都是些小姑娘。你明天就让工作室出声明，初恋是初恋，跟谈恋爱没有关系哦，别让妹子们难过了。” “你这也太——” “我好歹是金小雨太太，妹子们好歹叫我一声‘姐姐’的。”应枫自如地说完，回味了下，还道，“哇，马甲掉光的感觉很不错。其实我真的很喜欢金小雨这个名字。所以你看到我和别人吵架的微博，没有觉得不适吗？” 金澍终于笑出声：“还好。” 应枫想想，又认真道：“我不想影响到你的工作。” “工作和你不能相提并论。” “总之，不要公开！以后也不要对媒体说这样有些暧昧的话了，你悄悄说给我听就好了。” 金澍无奈。 “老公。”应枫朝他伸手。 “怎么了？” “我特别爱你，特别爱你。”应枫抱住金澍送来的脖颈，头歪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的人生太幸福了。我的初恋的初恋，正好是我。他还找我找了八年。” 金澍摸摸他的头。 “你不要难过哦。你爸爸那样对你，没关系。以后我们和贝贝一起幸福生活，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们俩，我对你们好。” “好。”“我们会过得特别特别幸福。” “你怎么知道枫叶……” “我今天去开会，金嘉月也在那里开会，他说的。” 金澍气闷地吐出一口气。 应枫终于也笑了，但是他又赶紧问：“金嘉月是真的活不长了吗……” “除非能找到匹配的骨髓。” “你爸爸都找不到吗……” “这怎么说，有些时候看似很容易的事情，反而特难办到。我爸，和他妈妈都跟他不匹配。有次有个匹配的，对方也同意了，最后手术时却又反悔。金嘉月的运气有时是真的不太好，但是有时又很神奇，好几次，他都是从鬼门关被活生生地拉回来的。” “他也蛮不容易的……” “他的确不太容易，他也知道自己的生命不长，所以一直活得比较随性。想做什么做什么，他大学退学过两次，换过很多专业，国外也念过一阵子。我虽然经常跟他吵架，其实很感激他把金贝贝的事情告诉我。他完全可以自私地不告诉我。至于我爸，我是很厌恶他，但是坦白说，他后来也狠不下心，不然不至于十六岁才带我去检查身体，先前他一直在想其他办法。但他这个人，一言难尽，你觉得他还有点良心吧，他又骗我回家，弄出了个金贝贝——就这么凑合着吧，反正我一年也难见他一次。” “他现在不会再对贝贝有什么想法了吧？！” 金澍摇头：“没了，他对金嘉月，已是听天由命。有一件事，也是很有意思。” “啊？” “金贝贝出生后，我带回来。他来看了一眼，竟然流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 “流了两滴鳄鱼眼泪后，他终于醒悟了。” 应枫本来哭得脸都崩了，又被金澍逗笑。 “不过我不打算和他和解，他这样的人实在不配为人父。” 应枫安慰地抱抱他，能理解，从小到大给予的阴影，怎么可能轻易消失？他八年的阴影，都能持续这么久呢。 “我们三个人好好的，就好。” “嗯。” 应枫想了想，又笑：“所以我其实要感谢金嘉月哎，否则我都不知道你是这么爱我。” “……” “你原来这么爱我啊，哈哈。我现在特别自信！” 金澍也笑：“你知道就好。” “啊？” “你要知道，我是这样的爱你。所以，再也不要离开我。” “哇——”应枫被他这句话震到了。 真好听。 金澍本打算直接开车送应枫回家，小施不停给他打电话。 解决了重要的事，金澍终于有空接电话。 小施哭求他去补采访，一大堆人等着他呢。应枫都听到了，立刻朝他点头，金澍便应了下来。 “我先送你回家。” “别了！赶紧去吧，我在车里等，这辆车很舒服！”应枫见他不乐意，又道“赶紧去！不能因为我对不起你辛苦的努力和拿的奖！我已经很愧疚了。” “枫枫，你真的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应枫莫名其妙。 “介意我的职业。” “我为什么要介意？看到你被所有人喜欢，再看到你站得越来越高，便是于我而言最幸福的事啊！你都是我的了，我没有其他奢求。” “真的？” “真的，是真的。我就乐意看我老公红遍全宇宙！” 金澍笑，开车去补采访。 路上，应枫越想越乐：“那我以后可以尽情地发微博啦，要不我也再弄个号，转型做爆料号？反正你什么都知道嘛，爆一些可以说的，多有意思啊。我也混个网红当当呀。” 金澍摇头失笑。 金小雨太太不是早已是网红了吗？随随便便脱个粉，都能上热搜。 当天，金澍补采访补到很晚。 微博上，金澍自然又是热搜第一位，既拿奖，又再次感谢初恋，赚足了流量。关于“初恋”，金澍没再多做解释。 越解释越乱，话是他自己说的，随他人去解读吧。 这也是应枫建议的方法，对于粉丝而言，只要不承认，就全是否定。而对于路人与黑子而言，说再多也没用，他们只会认为是炒作，不如就随他去。 采访完，金澍请大家吃饭，直接叫了火锅外卖，围在工作室里吃。 应老师早在车上用湿巾把脸擦干净了，身上也暖和了，神采奕奕地忽然出现。小施与小邓又是一愣。 金澍直接拉着手把人接进来，他们俩对视，这是又和好了啊！ 应枫笑眯眯地跟大家问好，在场的几人都是应枫原本就认识的，但他们都忽然觉得，今天的应老师和以往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这种情绪该如何描述呢。 以往，应枫和金澍甜蜜蜜地谈恋爱，但因为一些旧日的隐瞒，总有些许若隐若现的小心翼翼。应枫不知不觉便对金澍满是崇拜，还隐有年少时候对于同性恋这个身份的自卑与患得患失。 说开后，也不是说应枫就不再崇拜金澍。 心爱之人，本就是自己的偶像，更何况金澍是他应枫真正的偶像。 只是如今，金澍真正的不再只是大明星金澍，也不是应枫以为的运气超好的情况下才能在一起的大明星金澍。 而是那个最为真实的，在他们俩还小，一个十六，一个十八时就已互相恋上的男孩子。 特别安心的感觉。 他的自卑与患得患失，终于也没了。 应老师今天本就打扮得特帅，虽然之前那番折腾变狼狈了许多，但人家在车里又重新收拾过了。这会儿，和金大明星都是黑西装，还真的挺像要结婚的模样。 几个熟悉的工作人员纷纷开玩笑问什么时候结婚。 应枫笑得眼睛半眯，眼中都能直接漏下许多颗星星。他再看金澍，星星又全部落入金澍的蓝色海洋里。 工作人员们纷纷表示：深度虐狗啊！ 当晚，他们俩没有回市区的家。 而是去了金澍某栋小别墅，一进家门，灯还没开，两人就抱住互相亲。互相脱衣服，衣服落满地，连卧室都没进去，就双双倒在了地上。 情到深处，应枫回眸看金澍。 金澍的眼中，海洋里全部都是自己。 他反手再抱住金澍的脖颈，去啃咬去亲吻金澍的嘴唇。 陪他长大，陪他成为成为全世界最瑰丽的海洋。 终于，他长大了，也的确成为瑰丽海洋。 而他，应枫，是这片海洋的真正拥有者。 第68章 前一晚在海里游太久的后果是，应枫生病了。 金澍此人, 虽说经历特殊, 却也真不是什么孤僻之人。但他的确很少将真正的情绪展露在面上，这是在娱乐圈内工作久了之后都会带上的通病。 但是这一晚, 他是真正的异常兴奋。 将一切都说清楚, 彻彻底底互通两人的心意。 怎能不兴奋？ 金澍过分兴奋的结果是, 大半夜了，他还没睡着。 应枫今天这一天, 先是开整天的会，后又冒着风雪跑来跑去。大哭几场，经历深度自我怀疑与莫大惊喜, 情绪大起大落许多次, 做完那事后，他累得沉沉睡去。 金澍不睡觉, 就趴着看应枫。 看着看着，他发现了应枫的不对劲。 即便是在睡梦中，应枫也开始难受。他发烧了, 烧前先是觉得冷, 他拼命地往被子中蜷。金澍开始还难得露出傻笑，应枫又开始钻被子了，他觉得好可爱啊，他手掌托腮看得特别幸福与满足。 后来才发现……那并不是单纯的钻被子。 再一摸应枫的额头, 又凉又热。 金澍惊坐起身, 他打开台灯, 轻轻摇了摇应枫，应枫毫无反应。他再摇，应枫还是没有反应！他立刻想到应枫跟他说的，当年等他，等得直接晕倒在长椅上。 金澍心慌，他也难得吓成这样。他立刻走下床，抓起一件长羽绒服套在自己身上，抱上应枫就要去医院。弯腰去抱应枫时，他才想起来，他根本不能去医院。 他的体质很好，身体强壮，几乎很少生病。再者，这处房子他也很少住，自然没有备药。 他皱眉，再想到金嘉月就住在附近。 金嘉月并没有跟父母住在一起，也是独自一人在外住。金澍给金嘉月家中打电话。金嘉月身体不好，一个不好夜里就能晕过去，他家中是住着私人医生的。他一打电话，那处就有人接了。 他将事情一说，那边说立刻就到。 金澍焦急地在屋内转，又从柜子内拉出一条厚被子给应枫盖上。 盖上后，应枫不动了，似乎不冷了。金澍刚要松一口气，应枫的脸开始变红，他再摸，彻底烧起来了。 他顿时莫名无措起来。 而金嘉月家离他的确很近，不一会儿，楼下门铃便响。他赶紧冲下楼，扑过去开门。他的动作太快太猛，门外的金嘉月被他吓了一跳。 “医生呢？”金澍忙问。 金嘉月让开半个身子，他的医生陆医生笑道：“我在这儿——”金澍拉上他的手臂就把他拖进来，带着他往楼上跑：“别那么多废话了，快去看看！” 金嘉月抽了抽鼻子，他的睡眠一向不好，家里有动静，他也立刻醒了。他的生命就这么点儿，睡不睡也无所谓。他索性跟着来瞧热闹，没指望得到弟弟的热情接待，可这弟弟也太反常了。 他进来，把门关上，慢条斯理地换了鞋，还去洗了个手，找水壶烧了水。 他倒了两杯热水，找个托盘拖着，慢吞吞上楼。 应枫觉得特别丢人。 他不过是感冒发烧，睡得死了些，再醒来时，就见房中灯光大亮，一个陌生人很认真地盯着他看。他吓得立即要弹跳起来，这么一弹，又落了回去。 身上还是疼的。 而且发烧之后，身上本就酸软，真是一点劲也提不起来。 “怎么了？！哪里难受？”金澍还问。 应枫顺着声音找到金澍，莫名其妙地问他：“什么怎么了……” “你晕过去了！”金澍急道。 “我什么时候晕过去了……” “你——” 陆医生笑道：“真没有晕过去，只是有些难受，睡得有些沉。你是不是推的时候，劲太小了？” “我劲挺大的。”完全忘了自己推得到底有多轻的金澍如是道。 陆医生又笑，直接道：“是受凉了？来，先量个体温。”陆医生说着，就把体温计递给应枫，应枫也没多想，直接掀开被子，打算放到腋下。他的被子刚掀到一半，金澍赶紧上前用被子把他包得紧紧的。 应枫到底在发烧，脑子很迷糊，不解地看了眼金澍。 金澍抢过他手中的体温计，再去看陆医生。 陆医生“呵呵”了几声，转脸看墙。 应枫明白过来了，他身上满是某人弄出来的印子……医生到底有没有看到啊！！他愤怒地瞪着金澍，金澍伸手进被子中，将体温计往他腋下放。 “都看到了，裹什么裹。”金嘉月凉凉的声音传来。 应枫没想到连金嘉月都来了！他不过就是感个冒而已！至于吗！ 他将头低得更低。 金澍把体温计塞进去，依然用被子将应枫包得紧紧的，沉默坐在应枫身边。 金嘉月上前，把水放到床边，说道：“发烧就要多喝水，这个最管用。” 金澍还是沉默。 金嘉月笑了声，去和陆医生说话。两人聊了会儿，应枫听得明明白白，他的确就是感冒发烧！一点事儿都没有！偏偏金澍要在大半夜这般兴师动众！ 五分钟后，金澍把体温计拿出来，发烧三十八度一。 金澍还非说要挂水，应枫气得瞪了他一眼，自己跟医生交流。应枫也不是没发过烧，但他也不是什么娇弱体质，三十八度一这种，吃了药睡一晚也就好了，挂什么水啊！金澍被应枫瞪过一眼后，就乖乖闭嘴，金嘉月又笑。 兴师动众这么一番，最后陆医生给应枫两盒阿莫西林与一盒快克，还有几包克感敏。 然后，陆医生要走。 金澍还问：“就这么走了？” “你还想怎么样……”应枫生气。 “哦，对了。”陆医生又回头。 金澍认真聆听。 “房事请节制一些。” “……”金澍与应枫一同沉默。 金嘉月笑出声。 应枫真的觉得特别丢人。 连金嘉月都能笑成这样，是有多好笑啊！ 他们走后，应枫吃了药，生气地闭眼钻进被子里。 金澍趴过来，小声问：“还难受吗？” “笨蛋！” “是，我是……” “丢死人了！” “我被你吓到了……” “好好的一个人，不过就是发烧，怎么可能晕过去！” 金澍再小声道：“对不起……我就是想到你以前被雨淋晕过去，我很害怕……”金澍的声音也很委屈。委屈的声音一出，应枫立刻睁眼，回身看他，金澍的表情也的确很可怜。应枫立刻舍不得了，他伸手摸摸金澍的头，说道：“好了，那不怪你了。” 金澍暗自咋舌，这就不生气了？！ 他咋舌，面上委屈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 应枫以为他还在委屈，干脆翻身过来，拉住他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着急嘛。那以后你知道了，我又不是贝贝，感冒、发烧太常见了，三十八度一算什么啊？以后不要这样了。” “嗯……” “别委屈了。” “那你抱抱我。”金澍继续“委屈”。 “好嘛，我抱抱你。”应枫伸手抱他，还拍他的后背，“不生气了啊。” “那你再亲亲我。” “不行！” “……”金澍不开心。 “我在感冒！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不能传染给你！睡你的觉！”应枫大义凛然地推开金澍，拉起被子盖住两人，“睡觉！” “老婆……” “叫爸爸也没用，我难受着呢，你乖乖听话。” “好吧……” “等病好了亲你！睡了睡了……”应枫也实在没了劲，喊了这么几嗓子，就渐渐睡了过去。他睡着后，金澍才又趴来盯着他看，脸上哪里还有什么委屈。 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更是第一次照顾人。 是有点生疏。 他也会吸取教训，往后对应枫，对金贝贝都更好。 他深吸一口气，总算是躺下抱着应枫睡了。 早晨醒来后，应枫的病情加剧。 不过感冒发烧总有这个过程，应枫很镇定，金澍被吓得又去给金嘉月的医生打电话，结果又被金嘉月嘲笑一通。 金澍感觉他这一生，都没被金嘉月这么笑过。 金贝贝醒来，不见应枫又是一通哭，应枫难受得不想下床，阿姨带着贝贝直接来了。金贝贝见他生病了，特别懂事地给他端来一杯水，先放到床头柜，再爬上床，乖乖坐在床上，说道：“枫枫爸爸喝水哦，喝热水，病就好了哦，痛痛也都飞飞啦！” 应枫被金贝贝这么一说，真恨不得自己的病立即好起来。 他接过金贝贝递来的水，喝了半杯。金贝贝特别乖，还想陪着他。他怕孩子被传染上感冒，好说歹说，才把贝贝劝离房间。 房子大也有大的好处，可以尽情蹦跶。应枫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金贝贝在房中蹦了一天，玩得特别开心。 天亮后，金嘉月也来看应枫。应枫在睡觉，他就和金贝贝玩。 睡了一天，应枫身体好多了，下楼看到金嘉月在和金贝贝一起搭积木。他生病，脚步虚浮，又穿着软底毛拖鞋，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他站在两人身后，他们也毫不知情。 金嘉月满眼都是笑意，好像他只有和金贝贝在一起的时候，身上的冰霜才会全部化去。 其实应枫也是感谢金嘉月的，他只要自私一点，如今的金澍和金贝贝就不是他们了。 他在身后看金嘉月和贝贝安静搭积木，到底没有打扰，回身又上楼。 晚饭也是一起吃的，金嘉月原本都打算走了，金澍回来了。 过了夜里着急的时候，金澍对金嘉月的态度又回到平常。 金嘉月感叹：“有些人啊，用完就扔啊，唉。” “伯伯，什么叫用完就扔呀？”金贝贝还特别好学地求问。 “咳咳咳——”应枫生怕金嘉月又说出打击金澍的话来，万一他又跟金嘉月打起来，小孩子还在呢，看到不好。他赶紧假装咳嗽几声，扁桃体本就在发炎。这么一咳嗽，金澍立即就忘了金嘉月，过来拍他的后背，再拉着他上楼去继续躺着。 后来，金嘉月干脆就没再回家。 金澍特别生气，却又不愿下楼去和金嘉月说话。应枫暗暗觉得，金嘉月是故意的，金嘉月似乎以能惹怒金澍为乐。而金澍似乎也明白，就更不愿意下去。 金贝贝不知道长辈们做的那些事，更不知道他们的恩恩怨怨。 金嘉月陪他搭积木、看动画片，他还挺高兴，一直在笑。 他们在楼上，都能听到楼下贝贝的笑声。 而楼上，应枫白天睡了太多，根本睡不着。金澍陪他看电影，看的都是金澍演的电影。家中有蓝光碟，再用投影仪看，爽极了。 这些电影，应枫看得早已能直接说出台词。 看电影时，两人还闲闲聊天，聊的是关于金澍的事。 应枫这一天都在睡，头还晕，不敢看手机，看了会更晕。他这会儿就问：“网上怎么样啦？” “倒还好。”金澍工作室内有人是专门分析粉丝心理的，“可能经过上次的事，粉丝对这件事看淡了许多。” 这个应枫最知道，他立刻道：“是的，上次妹子们以为你谈恋爱，都特别伤心。后来你说你单身，大家简直是太过惊喜。惊喜过后，她们再看到那些脱粉，还有回踩的，反而更生气。留下来的都是再也不会离开的了。” 金澍笑：“我倒忘了，我家有个最明白粉丝心理的。” “那是！八年老粉在此！” 金澍笑过后，又道：“只是有件麻烦事。” “嗯？”应枫很愿意听他说这些，马甲掉光光就是好，两人说话再也不用遮掩。“资助粉丝上学的事。” “怎么啦？” “原本就准备这周启动的，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应枫一想就明白了：“是怕被说是故意的，利用这件事来洗掉‘初恋’的热度吗？”利用公益事业洗白一些所谓的黑点，是粉丝与路人们都比较鄙夷的事情。 “嗯。” “所以说，其实网上骂你的还是很多……”否则也不会有这些担心。 “我不看那些。” “那你决定怎么办？” 金澍笑：“照样启动。” 应枫笑着直接仰倒在他的怀中：“这才是我喜欢了八年的金澍嘛。”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问心无愧就好，哪来那么多担忧！ “枫枫。”金澍又叫他。 “嗯？” “万一有天，我还是想公开——” “不要！”应枫立即打断，“不要公开！给粉丝们保留一点幻想吧，她们真的很不容易。也多在意你自己！我也不希望你的事业受到哪怕一点影响。” 金澍苦笑。他在圈里真正的朋友虽然很少，但总有几个说得上话的人，而且小施他们也总有八卦要聊。有好几位同行，男、女朋友不论是圈内还是圈外人，都是因为男方不肯公开而分手的。 他倒好。 他特别想公开，偏偏老婆不愿意公开。 而应枫说到这儿，就想到了群里的妹子们。他立即摸到自己的手机，开机，进群看看。 金澍低头看他在群里飞速聊天，还看到“没事的”、“大家不要难过！”、“拿奖才是最值得开心的！”之类的话，再度无奈地笑了。 算了。 也是，谈恋爱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他们彼此知道就好。 他对应枫的爱，也不需要通过昭告天下来证明。 心结解开。 他刚想通，应枫抬头看他：“完了。” “嗯？” “我师姐要杀过来了。” “那很好啊，金嘉月都住下了，这儿空屋子反正多，师姐也留下住吧。” “他是听说你有‘初恋’，要来找你讨说法的！” “……那你告诉她，我的初恋就是你。” “你知道我师姐最讨厌的人是谁吗？” “谁？” “八年前骗过我，害我哭倒在长椅上的渣男。” 某“渣男”&初恋：“……” 两个身份竟然都不好使。 第69章 冯蕾蕾听到金澍那番惊天言论，还能好过吗？ 几乎是同时, 她去联系应枫, 应枫手机关机。她就愈发以为，金澍真的骗了应枫。毕竟她最清楚, 应枫情绪最为低落的时候, 最喜欢躲起来, 躲到谁也找不着的地方。 要是其他事，也就算了, 她相信应枫会缓过来。 这件事却不成。 当时金澍不过有个疑似女朋友，应枫就颓成那样。如今两人怎么说也谈了好一阵恋爱了，突然冒出来一个初恋？！ 冯蕾蕾简直不敢想象应枫是有多绝望, 这个金澍竟然真的是渣男！ 应枫开机后, 乖乖把地址报给冯蕾蕾知道。 冯蕾蕾直接杀了过来，已经是晚上, 地方还挺偏的，凯哥开车送她过来。应枫完全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他和冯蕾蕾认识八年, 关系格外亲密, 冯蕾蕾就像他的家人。很多时候，他做错了事，面对冯蕾蕾时，甚至不自觉就像学生面对老师。 他在想, 该怎么同冯蕾蕾解释, 人没下楼。 所以冯蕾蕾到后, 去开门的是金嘉月。 冯蕾蕾一脸震惊：“金老师？！” 金嘉月让开身子，微笑：“冯老师，韩老师，晚上好啊，请进。” 贝贝也跑了过来：“蕾蕾阿姨！凯凯叔叔！” 冯蕾蕾还以为应枫是为了躲避现实，到airbnb上找了家荒郊野外的别墅住，毕竟这事，应枫以前在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也干过。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金嘉月老师！ 贝贝也在！ 她再一想，难怪隐隐总觉得金嘉月看起来有点眼熟。 金贝贝把冯蕾蕾拉进来，高兴问她：“蕾蕾阿姨！你们今天晚上也要睡在这里吗？真好呀！” “……”冯蕾蕾一口气闷在胸腔里出不来了，还只能对贝贝微笑。 金嘉月引着他们进来，笑道：“应老师生病了，在楼上呢。” “生病了？！” 金嘉月特别解释：“发高烧，感冒。” “……”冯蕾蕾想骂人。 金嘉月又笑：“我弟弟在上面陪他。” “你弟弟？！”果然是亲戚啊！还是亲兄弟！ “是啊，金澍是我弟弟。”金嘉月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冯蕾蕾的脸却是全黑了，韩未凯在一旁干笑。 只有金贝贝完全看不懂大人的情绪，高兴地上楼去告诉爸爸们，蕾蕾阿姨来了。 冯蕾蕾既然来了，肯定是要同应枫说话的。 应枫烧还没完全退，人还有些没精打采的，冯蕾蕾直接去楼上他们看电影的放映厅里。她一进去，金澍就起身：“师姐好。” “别叫我！”冯蕾蕾生气，直接看向应枫，质问，“应枫枫，你是脑子烧糊了吧？！” “师姐……” “你也别叫我！”冯蕾蕾其实是个很严厉的老师，真正严厉起来格外有架势，她道，“人都当着众人的面给初恋表白了，你还傻乎乎地在这儿待着呢？！” “不是——”应枫赶紧打断。 冯蕾蕾更快打断：“你闭嘴！你是不是被他气得又跑出去刮风吹雪了，正好昨晚那么冷！然后你就感冒发烧，他再跟你说几句好听的，你就又任他哄了？！”冯蕾蕾边说边瞪金澍，“长得帅的男人说的话能信吗？！初恋？见了鬼的初恋！”说到后来，冯蕾蕾已经是直接看着金澍骂，“那就追你的初恋去啊！抱着你的初恋过啊！招惹无辜的人做什么？没道德！仗着应枫喜欢你，就这么欺负人家！” “师姐……”应枫弱弱开口。 “你闭嘴——” 金澍适时打断冯蕾蕾的话：“师姐，你骂得都对。” “……”冯蕾蕾又是一口气闷在心中，“你以为装傻就可以？！” “师姐，我的初恋就是应枫。应枫八年前喜欢的人，就是我。我八年前喜欢的人，也是他。” “……”冯蕾蕾沉默，好半晌后，她问，“what？” “师姐，我就是应枫八年前等了一天一夜的人。” 应枫捂眼睛，这孩子太诚实了。 金澍这话一出口，应枫以为冯蕾蕾恨不得冲上去揍他。 毕竟，冯蕾蕾虽然生得娇小，却很剽悍。当年被小流氓抢劫过一次钱后，她还特地去学跆拳道，虽然也没学出个什么。但好歹会了三五招，后来有次在地铁上，有个女孩子遭遇咸猪手，她上去就是一脚踢，反手拧着拍下那猥琐男的照片，报警，再把照片公布到网上，一气呵成。 总之，很不好惹。 可他没想到，冯蕾蕾不仅没有冲上去，反而愣在原地。 她愣神的功夫，金澍反而问道：“师姐，那时候，枫枫的手机是不是总也在你那儿？” 应枫也愣住了，这件事，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冯蕾蕾没说话，金澍又道：“当时我找不到他，但知道他的手机号码，那阵子一直在给他打电话。电话却只通过一次，还是个女孩子接的。抱歉，我后来甚至去查过那个电话号码的拥有者，名叫冯蕾蕾，在南安师大念大三。你们学校里虽有应枫这个人，却只是同名，不是他，冯蕾蕾也不认识这个应枫，我以为我搞错了。”金澍说完，苦笑。 这件事应枫都不知道，他愣过后，说道：“我，我那时候刚到南安，还没来得及办手机号码。师姐有个多余的号，就先给我用。那时候电话号码的办理也不严格，身份证不同，我也可以用的。用习惯了，就一直用了这么多年。而且那年是九月十六号报道注册，过生日的时候我还没有正式入学，当时和师姐也没有熟到天天见面的地步。” “难怪……”金澍心中叹气，真是什么巧宗都让他们俩给碰上了。 冯蕾蕾也回过神，她拧眉想了会儿，说道：“难怪上次你给我打电话，我觉得声音很熟悉。没错，枫枫那阵子躺在病床上，他不记得了。当时他人都开始说胡话了，手机都在我这儿，我的确接到过一个电话，对方说找枫枫。我当时正生气，想找到那个渣男，我以为你就是，原本想要骂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在医院里，也没顾得上充电。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 应枫喃喃：“……所以，所以……” 所以是有多少个阴差阳错才造成了这八年的失联啊？！ 冯蕾蕾已经彻底回神，她很冷静地问金澍：“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你就没有错。既然你就是当初那个人，你为什么没来！你如果不来，为什么不早点给他打电话？” “师姐，他当时在医院——” “你闭嘴，我要听他说。”冯蕾蕾严肃道。 “对不起，因为一些很私人的原因，我没能去，也无法给他打电话。”金澍诚心道歉，毕竟事关他们家的私事，他不能完全说出口。 冯蕾蕾显然很不满意。 “对不起，也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枫枫的照顾。” 冯蕾蕾“哼”了声：“那你莫名其妙地给初恋表白是为了什么？”“师姐，他知道我是金小雨了……他早就知道了。当时我和他吵架，我想和他分手来着……” “笨蛋！”冯蕾蕾恨铁不成钢。 应枫撇嘴：“我遇到他的事就笨嘛。” “别装可怜，我不吃这一套！” 金澍再道：“师姐，所有的事，我都告诉枫枫了，你可以问他。我找了他八年，好不容易找到他，我一定会好好爱他、照顾他，甚过我自己。” 金澍的话说得格外真诚。 真诚到冯蕾蕾忽然都没了言语，房中一片寂静。冯蕾蕾很久才又“哼”了声，说道：“不愧是演戏的嘛，台词说得真好。” “师姐，他说的是真的……”应枫小声道。 “闭嘴。” “……” 金澍后来先出去，留他们俩在屋内说话。 应枫靠在冯蕾蕾肩膀上，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遍。八年的事，说了大约一个小时，却还是没有说尽。 “所以你当时去隔壁理工大，就是去看他练歌？” “嗯。” “你怂不怂啊，还要戴口罩？可是人家早就看到你长什么样子了好吗！” 这么一说，应枫又甜蜜笑开：“是啊，第一眼，他就记住了我。” “……”冯蕾蕾抖落满身鸡皮疙瘩，沉默好半晌，才又叹气，“本来我是很生气的，也很担心你，结果……枫枫你真的总是有奇遇。” “师姐，其实你知道，什么奇遇呀，都是用这八年的辛苦换来的。老天爷是公平的，怎么可能好的都给我？” “但是你们的辛苦有了回报啊。老天爷把他给了你……天哪，越想越不可思议。你当时就该告诉我！你们俩的事，可以拍那种狗血偶像剧了！正好你老公本来就是演员，出资拍一部算了！” 应枫笑出声，又甜甜道：“师姐，虽然我现在发烧，也在感冒，嗓子疼，还咳嗽，浑身没劲。但我从未这样幸福过。师姐你知道吗，我喜欢了八年的人，也喜欢了我八年。我追着他跑的八年里，他却找我找了八年。师姐……”说着说着，应枫忽然哭了起来，“我真的觉得特别幸福。” 他这么一哭，冯蕾蕾也哭了。 尤其听到应枫那后面几句话，冯蕾蕾伸手揽住应枫，哭道：“宝贝，看到你这样，我也真的替你高兴。我终于能放心去结婚了。我一直怕他就是和你玩玩而已，可原来你们那么小的时候就互相喜欢了，原来那个人就是他，原来他真的也喜欢你。你的喜欢从来没有白费。枫枫，我总以为初恋什么的都是假的，在你身上，我真的看到了所谓的神迹。我最亲爱的宝贝，你终于找到了那个人。” 她一哭，应枫更是跟着哭，两人抱头痛哭。既伤心，又是高兴，还有一种苦尽甘来的如释重负。 没有人比冯蕾蕾更知道应枫这些年的生活，真的是耗费了一切地去喜欢金澍。 这世上有多少人那样努力，却也没有得到回报的？ 比比皆是。 可又能有多少人能做到像应枫这般？ 这些都是应枫应得的。 抱头痛哭后，冯蕾蕾的嗓子也哑了，更别提本就在感冒的应枫。 应枫哭得浑身更没劲。 金贝贝“哒哒哒”跑上楼来，绕在应枫身边，一会儿问他渴不渴，一会儿又问他饿不饿，看到应枫咳嗽，还要伸出小手给应枫拍拍后背。 应枫要他下楼，他也不愿。 金贝贝还道：“反正在放寒假，贝贝如果被传染感冒也没关系的哦！” 这样贴心的话，冯蕾蕾都听得感动了。 但是应枫还是强制地令冯蕾蕾把金贝贝抱了下去。 当晚，冯蕾蕾与凯哥也没回去，都住在这里。 金贝贝特别兴奋，睡前，还又跑来敲门，探出两只大眼睛，小声道：“爸爸！我好喜欢这样子哦！家里好热闹！” 不等他们俩说话，金贝贝又问：“以后也可以经常这样嘛？！” 金澍正要说“不可以”。 应枫赶紧道：“当然可以啦。” “哇！如果我能和枫枫爸爸一起睡，那就更好啦！” 应枫笑道：“等我病好了哦。” “贝贝爱你哦！”金贝贝的小胖手还给应枫飞了个吻，然后“哒哒哒”地回去睡觉了。应枫被逗得笑出声，回头看到金澍皱眉。他不满道：“你不要总是这样对贝贝啊。” “你对他太好了，我要让他明白世界的残酷面。”金澍说得一本正经，应枫差点又要笑出声。 应枫笑过，又躺回被窝里，望着金澍道：“既然有这个条件，那么让贝贝幸福而快乐地长大，又有什么不好呢？”他的手在被子下面悄悄伸出去，勾住金澍的手指，“今天我也很开心。以后我们也这样，一直热热闹闹的，好不好？” “太多人，太吵。但是如果你喜欢，可以。” “温暖的环境利于孩子的成长，很多东西，我和你都没有，但我们一定要让贝贝拥有。” 金澍乖乖点头。 应枫笑着再拉一拉他：“睡觉啦。” “老婆。”金澍又叫他。 “嗯？” “好想亲你。” 应枫拿起抱枕砸他脸上：“睡觉！” 好好的氛围，全被他破坏了！ 金澍笑。 应枫求求他，这个时候，就继续做他的高冷大明星好吗！ 片刻后，金澍又道：“其实今天，和你师姐说话，我有点紧张。” “不会吧？” “她对你那么好，而我这八年什么也没做。我真的特别感谢她。我感谢每一个曾经帮助过、照顾过以及鼓励过你的人。” 应枫今天的泪腺兴许是比较发达，听到这句话，眼角酸酸。 他也好想亲金澍啊。 可是他在重感冒！ 他最后伸手拉过金澍的手，在他掌心轻轻亲了一口。 金澍的手微动。 应枫拿着金澍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声道：“那你以后要对我好啊。” “好。” “虽然我没有爸爸妈妈替我做主，但我有我师姐！” 金澍道：“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来替你做主。” 他再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他还道：“从今往后，帮助你的人是我，照顾你的人是我，鼓励你的人是我，陪伴你的人是我。全世界最爱你的人，也是我。” 再听到这句话，应枫的眼泪是再也止不住。 果然生病的人容易哭啊！ 反正是自己的老公，也没什么好装的，应枫索性扑进金澍的怀中哭了个惊天动地。 半夜的时候，应枫静悄悄起身。 他白天真的睡太多，总也睡不着。金澍一直在忙，昨晚也是一夜没睡，此时睡得很熟，他只好装睡。这会儿他摸到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登上金小雨的号。 置顶微博还是那条：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他的双眼，在微弱手机屏幕光的映照下微微眨了眨。 他重新发了一条微博：全世界最爱你的人，也是我。@金澍。 发完，置顶。 即使是半夜，也有不少评论。 大家都笑哈哈：“小雨姐姐又给哥哥表白了哈哈哈”、“卧槽姐姐大半夜地是想哥哥想得睡不着索性来发微博了吗”、“我还以为姐姐要退圈呢，就凭姐姐这个爱法，我是放心啦！”。 应枫也笑。 他怎么会退圈。 他要看他们金澍红遍全宇宙。 他还要给金澍表白一辈子呢。 他要一直、一直做那个最爱金澍的人。 第70章 之后，金嘉月和冯蕾蕾他们便各回各家。 应枫继续留在别墅里养病, 嗓子发炎不好说话, 常常是他在看书，金贝贝坐在一旁的地毯上搭积木。家里还有围棋, 金贝贝对这个很感兴趣, 恰好应枫也略懂一二, 便教金贝贝下围棋玩，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只等应枫病好, 他们就和金澍工作室的人一同出国玩，再回来就是过年。 这天，金贝贝躺在冬日的阳光下睡午觉, 睡得又成了一只小金猪, 双手握成小拳头，举在耳旁。 他是直接睡在地毯上的, 身上盖着小被子。应枫靠在一旁的躺椅上，看看金贝贝，再和群里的姑娘们聊天。大家叽叽喳喳地还是在说金澍初恋的事, 出乎应枫意料的是, 初恋这件事，金澍的粉丝是真的不在意。 而且不仅是不在意—— 用wtf的话来说：四年前就表白过了，要在一起早一起了。我们树树也真是可怜，苦苦喜欢了这么多年, 那个女人这么狠心的吗！ 招财喵：我们哥哥哪里不好qaq 金澍的眼镜：今天早上工作室的微博你们都看了吗, 这几天大王都在工作, 一定是没在一起，否则谁还去工作啊？用工作疗伤吧。 招财喵：太可怜了qaqwtf：没眼光的女人！！她不要！给我啊！！我赚钱养我树树啊！我倾家荡产也愿意！ 应枫捂脸，这些姑娘太可爱了。 他晒太阳晒得浑身暖洋洋，再懒洋洋地打字。 金小雨：树树那个关于粉丝的公益快要启动啦。 招财喵：姐姐！！！ wtf：我雨！你来了！ 塔罗女王：姐姐真要做爆料号了？ 应枫心情特别畅快地和大家聊天。 但是也有不高兴的事，关于初恋，粉丝们不在意。可是金澍刚拿了奖，他是这个辈分的男演员里头一个拿奖的，可想而知，有多少同行与其他家的粉丝会看他不痛快。 如今，除了金澍的粉丝，其余人家的粉丝，基本都在冷嘲热讽金澍。要么骂他演技烂，要么说他浮夸，拿个奖还要感谢初恋，等等。 群里的大家按捺不住，应枫也许久没出去吵架。饭圈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再冷静的人，深入其中也会不由自主地真情实感。应枫病还没好呢，这阵子也比较镇定，可看到那些嘲讽金澍的话，以及故意截出来黑金澍的动图，立即被点燃，和大家一起出去吵架。 他现在连小号都懒得上，反正他以前吵架的微博，金澍早看过了。 长久没吵架，业务能力也未降低，他的手指照例在屏幕上乱飞，电话忽然响。 他怕吵醒贝贝，赶紧冲出去接电话。 “应老师？” 结果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成怀，应枫是真的服气了，电话号码都能被他给找到。 他不想说话，立刻要挂电话。 “应老师，金澍前两天当众给他初恋表白的事，你知道吧？他至今还未回应。” 应枫无语，他怎么什么都要管啊，好歹是个大老板，不是瞧不起娱乐圈？那能别这么关注娱乐八卦吗？ 应枫也想趁此机会说清楚，干脆道：“成先生，那天，金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没有任何权利过问我们的事。我们和你毫无关系！你如果再骚扰我们，哪怕你是知名人士，我也会告你的！希望你适可而止。我只喜欢我的男朋友，只喜欢金澍。另外，不妨告诉你，金澍的初恋，也是我，他喜欢的一直是我，谢谢！不再见！” 说完，应枫挂了电话，干干脆脆。 他再把成怀的电话拉黑，只希望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变态再也不要来烦他。 结果几天后，他又听到了成怀的名字。 这次却不是因为成怀又来骚扰他。 而是金澍资助粉丝的那个公益准备启动，总要放出一些风声，粉丝们只有感动的。可也如应枫与金澍之前讨论过的，说他们作秀的言论特别多。 近期有个挺有名气的新锐导演，接受采访时表示，金澍瞧不起他。 他亲自邀约金澍参与新戏拍摄，甚至提出不需要试镜直接当男主，金澍却连一点回应也没有。 要是粉丝骂金澍，营销号运作一番，也就压下去了。 偏偏是这种导演，本身嘴皮子就利，你越要压他，他反而说得更厉害。 拿奖的余温也还没过，这些事一起来，又正赶上寒假的时候，讨论度是可想而知的高。 那个导演家庭背景很雄厚，他也不怕谁，想起来就在微博上骂几句，还是直接@金澍骂。 应枫要气死了。 尤其资助粉丝上学这事，那个导演头一个站出来说金澍是作秀，还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媒体去采访他。他倒是聊得痛快，全程直播，足足说了一个多小时。 应枫也问了，问金澍是不是真拒绝了那人。 金澍冷冷道：“是。” “你真没给他回应啊？”应枫也很纳闷，因为在这个圈子，大家对于导演一般都是很尊重的，尤其那个导演的确很有才华，拍出的片子质感很好。以金澍的处事原则，不该如此。 “我就是故意的。” “……为什么啊？” “他人品很差，我小时候回过一次国，我爸不敢说我是谁。他跟我打架，打不过只会哭，回头还给我爸告状。我爸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怪我不好。” “……”应枫无奈，坦白一切后，金澍说话也同样开始再无遮掩，想说什么便说。他伸出双手去揉金澍的脸，“亲爱的，你怎么这么可爱。” 金澍还“哼”了声：“他以为我是我爸的远房亲戚，指望我看他脸色？做梦。哪怕是现在，他也不配跟我直接对话。” “所以，你不会和他和解？” “当然。” 应枫再揉揉他的脸：“那他到处乱说你的坏话，还在微博上指名道姓地说你不好。” “随他说去。我是不可能针对他的任何话给出任何回应的，他不配。他也就这点本事了，你放心，很快就会过去。” 应枫只觉得金澍可爱，记仇都这么可爱。他抱着金澍亲了又亲，两人亲着亲着就亲到了床上，两人都把这人给忘了。 金澍不愿针对此人作任何回应，事情的热度也不可能短短几天就退去，以至于这些天里，说他作秀的言论还许多。 正是要紧时候，枫溪集团的老板，成怀，忽然站了出来。 那天是某地新建的枫溪广场开业大典，有很多官方新闻媒体采访他。聊着聊着，聊到代言人问题，毕竟早前就有集团内部的人透露过，枫溪集团旗下的商场可能要找代言人。 成怀倒也不避，被问到希望谁来代言时，他道：“金澍。” 记者们也就是问问，没想到还真问出个人来，立即又问为什么。 成怀便侃侃而谈起来，说这个年轻人心地善良，自己知道求上进，钻研演技，很具有职业精神，又热衷于做公益。他还知道回报粉丝，特地为粉丝设立公益基金，很令人感动，是位十分优秀的青年。 成董说，他们枫溪集团旗下的品牌如果真的选用代言人，就一定会选择这样优秀又正派的青年，与他们的企业文化完美相配。 成怀，那可是国内大名鼎鼎的企业家，平常钱没少赚，慈善也没少做。 他甚至是直接和国内外领导人对话的，影响力还当真比娱乐圈中的明星大。 他的话这么一说，不仅仅是娱乐新闻，连财经新闻与社会新闻上都全是金澍。成怀看好金澍，如今是人人都知道了。 他的话一出，众人再看金澍的眼光就不一样。而从舆论层面上来说，成怀的话无疑直接反驳了所谓的作秀言论，也肯定了金澍优秀的人品。 应枫在财经新闻上看到这则消息，目瞪口呆。 金澍却是气闷极了。 他跟应枫吐槽，早知道还不如与那个导演和解，总比被成怀说这番话要好。虽然是帮他，但是真的挺膈应人的。 应枫也纳闷，这个成怀为什么要帮他们啊？ 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他严守以待，就怕那人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可是成怀再也没有出现过。并且帮金澍说了那番话后，成怀也再没有提起过金澍。 金澍为粉丝们专门做的公益事业也正式启动，这项公益的名字也很简单好记，直接就是粉丝名——小雨点，全名是“小雨点爱心青春公益”。 公益正式启动的那天有发布会，群里有姑娘去了现场。 应枫看到大家在群里激动地直说这是哥哥送给她们的过年礼物，他也很高兴，他希望这些姑娘们都能快乐追星！金澍是最好的偶像，他们做最好的粉丝！ 妹子们高高兴兴地去现场看金澍，应枫反而没有去。 他本来是可以去的，他挂上工作证，戴上口罩，继续装工作人员就好。但是他要陪金贝贝去上棒球课。上次体验课后，金贝贝喜欢上了棒球。 他又带贝贝去上了几堂体验课，交了一年的费用，正式开始上课。 发布会的这天，贝贝正好要上课。 到有空调的玻璃房内，应枫帮贝贝换了衣服，看他跑到队伍中跟认识的小男孩说话，再跟着外教弯腰踢腿做热身。应枫坐在一旁看着，脸上一直都是笑容。他发现贝贝真的长高了，也变得更活泼了。 贝贝他们上课，在外教的指导下，抱着球跑来跑去。应枫看了会儿，再打开手机，去群中看妹子们刷屏发金澍的照片。 是个大晴天，整个玻璃房都被阳光笼罩住，应枫身上全是阳光，他再看小姑娘们拍到的金澍的照片，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他不由想到几个月前，教师节那天，也是这样，群里刷屏地发着多日不见的金澍的照片。 他当时看得人都傻掉了。 他低头，露出甜蜜笑容，再打开红包界面，给大家发口令红包：爱我树一辈子！！！！！！ 虽然少了个朝海，群中只剩十九人。 但是和当时一样，齐刷刷地发了口令，每个人都领了红包，再一同感谢他。 应枫真的觉得特别幸福。 应枫和金小雨的人生似乎都已特别圆满了。 他真的不贪心，再没有其他要求。 他将金澍的照片都保存下来，好修的先修，修好了直接先发到“金澍宇宙应援会”这个微博上。忙完后，他抬头看，金贝贝还在跟着外教上课呢，按照外教在草地上画好的点在踩点，上得可认真了，也格外可爱。 他给金贝贝拍了几个小视频，发给金澍，再随意四处看看。这样一看，他看到不远处，商场一楼的咖啡店内，临窗坐着的人，很像金嘉月。 他特地又仔细看，还是很像。 他起身，走到场内，对贝贝招手。贝贝和老师说过后，跑到他身边，他摸摸贝贝的头，交代一声，又跟老师说了下，出门往咖啡店走去。 他越走越近，走到窗外再看，真的是金嘉月。 难得遇到，应枫索性直接走进去。 应枫走到金嘉月面前，金嘉月却跟没瞧见他似的，依然看着他原本看向的方向。 他回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啊。 他只好先开口：“金老师。” 金嘉月才缓缓回神：“是应老师啊。” 应枫在他对面坐下，再回头看，不解地问：“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看好看的。”金嘉月笑。 应枫再看，还是什么也没看到，收回视线，见金嘉月面前只有一杯白水，他正好也渴了，打开菜单。他看了遍，已经想好要给贝贝买一杯香蕉热可可，他自己要一杯柠檬茶，他抬头问：“金老师，你喝什么？” “我点好了。” “那怎么还没上啊？你坐这儿挺久了吧。”应枫边问，边招手叫来服务生，问道，“我们这儿的一杯饮料怎么还没好？” 服务生是个女孩子，穿的是咖啡店的白衬衫和黑马甲统一制服。她听到这话，尴尬地看了眼金嘉月，声音忽然变小：“先生，他在重做了，请您稍等。” 应枫不解，服务员又问应枫：“先生，您还要些什么吗？” 应枫点了他要的，服务员说了抱歉，便转身离去。她走后，金嘉月还是在看那个方向。 金嘉月的眼神也很有意思。 他其实看得有些出神，但他长得太冷了，眼神也太冷，反而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与飘忽的心不在焉感。换言之，被这样盯着，换个人的话会觉得很猥琐。但是金嘉月的话，反会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金澍和应枫敞开心扉后，什么话都说。介于金澍不止两三次地说过金嘉月是个神经病，脑回路异于常人。应枫也被影响得，觉得金嘉月的确有些不正常……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具体的来，明明金嘉月长得很正常。 总之，应枫对金嘉月没有恶感。 忽然他见金嘉月平淡无波的脸上，眉毛终于微微一动。他正要和金嘉月说话，他的身后走来一人，立在他们桌旁。 应枫抬头看，是店里的服务生，也是穿的白衬衫黑马甲。应枫看到来人，第一反应就是好高啊。他再看到此人的脸，第二反应就是好帅的男孩子。 服务生弯腰将托盘中的马克杯放到桌上，说了声“请慢用”，转身要走。 “等一下。”金嘉月开口。 服务生顿住脚步，背对他们。 金嘉月指着那杯咖啡：“我要画的是鸢尾，这个不是。” 应枫往咖啡看去，很漂亮的拉花啊！这还有什么不满的？还管什么品种的花？画来画去不都得喝光吗？应枫从来不是个喜好麻烦人的人，立即打圆场：“这个很好看啊！” 金嘉月无动于衷，冷冷道：“重画。” 应枫还要再说话，却见那个男孩子握紧双拳，应枫再抬头看他，男孩子的白衬衫，袖口折叠到手肘处。男孩子看起来高高瘦瘦，手臂上的肌肉却分明。握紧双拳后，他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应枫真怕他下一秒就要挥一拳过来。 但他到底是展开拳头，将那杯咖啡又拿走了。 后来，应枫的两杯饮料都上来了，热可可是打包带走，柠檬茶装在漂亮的玻璃杯内。应枫用小银勺搅了搅冰块，正要喝一口。那个男孩子又来了，再次弯腰，把咖啡放到桌上。 应枫看了眼，这次的花也画得特别漂亮！他赶紧道：“很好看，可以了。” 男孩要走，金嘉月又道：“不喜欢。” “……”应枫沉默。 金嘉月再道：“我不想要花了，我想画一只兔子。我属兔的。” 男孩子再握拳头，到底还是弯腰又把咖啡拿走。 随后他再来送兔子咖啡，金嘉月不满意，说要在上面洒杏仁片。他再拿去洒，洒完，他再回来，金嘉月说洒得不够。男孩子再再去洒，再再回来，金嘉月说洒得不漂亮，遮住了兔子的眼睛。 男孩手臂上的筋彻底凸显出来。 应枫是看出来了，金嘉月跟这个男孩子有仇吧！ 他放下自己的柠檬茶，急道：“你尝尝，你尝尝嘛，说不定很好喝的。” “也好，看在你的面子上。”金嘉月尝了口，应枫亲眼见他眉毛舒展，心道这下该满意了吧！谁料金嘉月又道，“太苦了，不喜欢。” 那男孩子还真的给他拿去加糖了！ 不知第几次地回来后，金嘉月再喝，说：“太甜了，不喜欢——” 男孩拳头沉沉往桌上一抵，低头看金嘉月，咬着牙问：“您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咖啡。” “我现在还是想要鸢尾花的，不要杏仁片，不能甜，也不能苦。” 男孩再把咖啡杯拿走。 他走后，不等应枫再说话，金嘉月先对他笑，然后问他：“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是啊……”应枫懵了。 “我也觉得。” “……”这是唱哪一出啊？应枫劝道，“差不多就得了，人家做咖啡也不容易。” “我坐在这里看他也很不容易。” “……”应枫终于明白为什么金澍说金嘉月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我很喜欢他。他很好看。” “噗——”应枫差点喷出口中在喝的柠檬茶，幸好他手伸得快，赶紧用面纸捂住自己的嘴。 “怎么了？”反倒是金嘉月一副被他吓到的样子，不解看他。 应枫干笑：“没什么，没什么。” 金嘉月真的是奇葩啊！不多说几句话，不多相处，光看他平常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来！ 更奇葩的是，男孩子端着不知第多少杯咖啡来的时候，金嘉月依然在挑刺。男孩终于忍不住，拳头再抵到桌上，看着金嘉月，一字一句道：“老师，你到底，要什么咖啡。” 金嘉月不慌不忙：“你终于想起来我是老师了。”说完，金嘉月还笑，“我还是喜欢兔子的。” 终于，男孩子的拳头往桌面重重一砸，桌面一颤。应枫赶紧拿起桌上自己的两杯饮料，金嘉月没拿，他那杯直接倒了，咖啡尽数洒到他浅色羊绒大衣上。金嘉月低头看自己的衣服，不悦地皱起眉头。店长闻声而来，赶紧给金嘉月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要应枫说，这真不怪人家那个服务生啊！ 但是店长非按着男孩给金嘉月道歉，男孩也倔上了，不肯道歉。 金嘉月面无表情地抽出一方手帕，去擦自己的衣服，擦完直接将手帕扔到桌上。他看着店长道：“我很生气。” “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舒桐，道歉！” 男孩没反应，金嘉月问：“我今天一共点了多少杯？” 店长也要哭了：“舒桐今天一共给您做了有二十一杯了。” 应枫嘴巴微张，这也太夸张了吧！！ “好。”金嘉月拿出自己的钱包，数了十张一百的放到桌上，随后便起身。他又看男孩一眼，对店长道，“我要投诉你们店。”说罢，他扬长而去。 应枫还没反应过来，店长看向他，求道：“先生，您劝劝他吧！真的别再去消费者协会！也别去食品安全协会！更别去工商局投诉我们了，我们做点生意也真的很不容易！再勒令我们停业整顿，光是租金我们也吃不消啊！” “……” 应枫拿上给贝贝带的热可可也赶紧追着金嘉月跑了，跑前，他又看了眼那位似乎叫作舒桐的男孩子。真的很高，低着头，正被矮上许多的店长训斥，看起来有些可怜。 应枫追出去，正好看到金嘉月走出商场门，他赶紧跑上去。 “金老师！”他叫。 金嘉月回头，看到是他，立刻就笑了。 这还笑呢？！ 应枫有些不高兴：“金老师！你干什么跟人家一个孩子过不去啊？我看叫你老师，就算你不是他的老师，你也只是个心理老师。可好歹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吧，虽然长那么高，但人家还是孩子呢！” “我喜欢他啊。”金嘉月理所当然道，“另外，他快成年了，不是孩子。我不是那种欺骗未成年的成年人。”他严肃为自己正名。 应枫无言以对：“……就算如此，那你喜欢人家，更应该对人家好吧！” 金嘉月莫名其妙地看他：“为什么？” “……” “你不觉得他生气的样子更好看吗？我觉得很有趣。而且——” “而且什么？” 金嘉月不高兴地说：“而且我跟他说我喜欢他，我想睡他，他骂我。我当时晕倒在咖啡店门口，他送我去医院，明明是个很善良的人。可他后来骂我，我很生气。我又没有说是现在睡，我可不是变态。” “……”应枫捂脸。这不是变态不变态的问题啊！人家心地善良，送你去医院，回过头来你说要睡人家，这样折腾人家，你还生气呢？ 苍天啊，金嘉月到底是什么奇葩啊。 他明明就是奇葩，为什么长着这样一张脸。 更神奇的是，晚上他把这件事告诉金澍，金澍竟然幸灾乐祸：“金嘉月活该被泼一身咖啡。” “不是啊，你不觉得他的思路，有点奇怪？他那样的人，竟然还真的给消费者协会打电话投诉！我就在他旁边，亲耳听到他打电话投诉！他还要求客服必须给他来电反馈！否则他要一起投诉，他说这是市民的基本权益！” “早跟你说了，他脑回路异于常人。他只有面对金贝贝时才会正常，偏偏这又显得他更不正常。” 应枫依然不解：“他喜欢人家，不该对人家好一点吗？” 金澍嗤笑：“他说喜欢，就是喜欢啊，你也信？” “啊？” “他是过一天少一天的人，他每天都在给自己找乐子。我说好端端地为什么突然跑去中学当什么心理老师，这个可怜的男孩子，应该就是他新找的乐子。他懂什么喜欢。你看着吧，没准明天他就忘了这事了，那个男孩子很快就能脱离苦海。” “这也太——” “别拿正常人的思维看他，他那个身体，甚至想去跳伞。他还真的去了，要不是我爸派人及时赶到，他估计已经死了。” “他看起来很惜命啊！” 金澍的眼神也有些复杂：“他有阵子情绪不对劲，他说在空中死去很浪漫。” 这么说来，金澍和金嘉月之间的交流其实挺多，说到金嘉月，金澍能说上许多。 可能到底小时候也曾真心相处过。 应枫总结道：“他十岁的时候，没有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害你，也没有隐瞒贝贝的事，就冲这两点，我也不会讨厌他。希望他能活得更久一些。” 金澍没说什么，但当也是默认。 只是默认后，他继续幸灾乐祸：“我爸看不起我是gay，他虽然也没指望金嘉月结婚生子。但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大公子和我一样是个gay，会气成什么样子？真想告诉他，气气他。他气得很，还不敢对金嘉月发火。想想，也真是很有趣。” 应枫这是真的相信到底是亲兄弟了。 说“有趣”时，两人眼中闪现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竟是那样相似！ 第71章 金澍当然没有告诉他爸。 他从来是拒绝与他爸见面、对话的。 倒是就在第二天，应枫再陪贝贝去上棒球课。上完课, 贝贝表示昨天的香蕉热可可很好喝, 还想喝。应枫带他去买，商场门口有商家在做促销, 瞧见金贝贝, 立刻给了他一个气球。 金贝贝高兴地拿在手上玩, 气球的塑料管却突然断了，气球掉到地上。 “哎呀。”金贝贝赶紧去追气球。 “贝贝！我来！”应枫也往前跑, 商场人太多了，他怕贝贝撞上人。可贝贝却已撞在了一人腿上。贝贝揉了揉额头，应枫跑到他面前, 弯腰问他, “疼不疼？”“不疼呀。” 应枫拉开他的手，看到额头的确没事, 才又把金贝贝抱起来。应枫再抬头，看到贝贝撞上的人，微微一愣。这不是那个咖啡店的男孩子吗？他显然也还记得应枫, 他抿嘴看了应枫一眼, 退后几步，捡起气球，把它给金贝贝。 “谢谢哥哥。”金贝贝抱着气球道谢。 他朝金贝贝笑了笑，越过他们走了。 应枫回身看他一眼, 走进咖啡店买饮料。等单的时候, 有三个高中生打扮的女孩结伴而来, 兴致冲冲地问柜台内的收银员：“哥哥！舒桐学长今天来上班吗！” “你们舒桐学长以后不来啦。” “啊？！为什么？！” 收银员笑了笑，没说到底为什么。女孩们低落地走了，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又来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她点了杯咖啡，摘下墨镜，四处看看，好奇问道：“咦？你们店里的那个小帅哥呢？” 收银员又解释一遍，应枫暗自咋舌，这个男孩人气好高啊。 漂亮女孩拿着咖啡先走了，应枫好奇道：“这个男孩子，似乎很受欢迎啊，为什么不来了啊？” 是帮他打包的另一位女服务生不忿道：“遇上一个神经病，被投诉太多次，我们店长只能辞退他。” “……” 好可怜啊，应枫暗想，金嘉月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买好饮料，他们俩也走了。现在应枫常独自带贝贝出来，还是开车比较方便，金澍有很多车，应枫挑了辆最便宜与普通的开。上车后，他把贝贝抱到后座的安全座椅。 坐好后，他打开贝贝的热可可给他喝，贝贝喝了口，就笑：“好喝呀，香香的。” 应枫摸摸他的头：“慢点喝。” “枫枫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小岛上玩。” “等你爸爸的公司开完年会就可以去啦。” “那爸爸他们什么时候开年会呀？” “明天。” 金贝贝好奇问：“年会好玩嘛？” 应枫给他讲了讲年会大概要做什么，金贝贝很好奇，很想去。 应枫有些犹豫，如果去参加的话，贝贝就被大家看到了，到底不好。毕竟人心隔肚皮。但是贝贝很想去，总不让孩子出去玩，也不好。 晚上他和金澍说起这件事，金澍便道：“明天你们也来好了。” “贝贝被看到不好吧？” “明天我们早些去，那家酒店有很多专门为儿童配备的设施，还养了很多小动物，白天陪金贝贝玩会儿。晚上年会时，我让人现场直播，你们在楼上房间看。” 应枫想了想，这样也行，他笑着应下。 年会是下午六点开始，年会无非就是些老板发言、员工表彰、抽奖之类的活动，顺便吃吃喝喝。金澍他们到底是明星工作室，还会有些节目表演。金澍人脉广，人缘也不错，甚至有外援明星过来友情助演，也算是小型演唱会了。 他们中午出门去酒店，晚上也打算住酒店。 小孩子在外面过夜总是很兴奋的，哪怕睡一晚，金贝贝也非要阿姨给他把小箱子拿出来，他还要自己往里塞东西。 到酒店后，金澍下楼去看场地布置的最终效果。应枫和贝贝、阿姨吃了午饭，带着贝贝去玩。 酒店的花园里还养有梅花鹿和孔雀，金贝贝“哇”了声就冲了过去。金贝贝和孔雀说话，孔雀却不理他，神气地从他旁边走过。金贝贝委屈地跑来问应枫：“枫枫爸爸，是不是贝贝穿了花裙子，它才会理我呀？” 应枫失笑，带他到围栏外，拿苜蓿草喂梅花鹿。 有吃的，梅花鹿们全部涌了过来，贝贝总算是又笑了。 玩到四点多，应枫才又抱着贝贝上楼，阿姨给他擦擦小脸、小手，抱他到床上睡觉，睡醒了正好看他们楼下开年会。 阿姨问他：“老师也睡会儿吧？” “我不睡，阿姨你去隔壁歇歇，我陪贝贝。” 阿姨笑着点头，往隔壁走去，应枫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书。看了会儿，房门轻响，他回头看，金澍推门进来。他怕金澍吵醒贝贝，立即朝金澍做“嘘”的手势。 金澍了然，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弯腰轻声问他：“怎么不玩了？” “贝贝困了。他还非要翻进围栏里去摸梅花鹿，我怕鹿咬他，赶紧把他抱回来！” 金澍笑，也回身看了眼睡得沉沉的金贝贝。看罢，他又对应枫道：“他以前总怨我不带他出来玩，这应该是他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寒假。” 应枫也抬头朝他笑。 套房在酒店最高层，因贝贝在睡觉，窗帘拉起一半。窗外的金红色光芒却是触手即可得，照得应枫面上可爱的绒毛也清晰可见。金澍不由用双手扶住椅子把手，低头去亲应枫正好在光那一面的脸颊。 亲得很轻，有点痒。 应枫笑着往后躲了躲，金澍的腰弯得更甚，再去亲他另一面的脸颊。应枫笑着缩进椅子里，偏偏金澍总要亲他的脸，还亲他的鬓边，还亲得特别轻，总之就是不好好亲！ 亲得应枫浑身痒，他扔了书，双手抱腿，整个人都缩在椅子里。 这样，金澍才笑着直起身子。 应枫生气地小声道：“你还笑！” 金澍笑着索性又弯腰，将他给抱了起来。应枫伸手捂住嘴巴，怕自己发出声音，吵醒贝贝。金澍把他抱到窗边，钻进窗帘中，两人直面夕阳。 应枫背抵落地窗，金澍也总算是好好在亲他。 从额头、眉心，亲到下巴。 金澍细细啄着他的下巴，反而是应枫很不满，捧住他的脸，亲他的嘴。金澍笑，笑着复去吻他的嘴。直亲到应枫有些喘不上气，应枫推开他，又抱住他的脖颈，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慢慢平复呼吸。 两人窝在这么两层窗帘里，仿佛就是一个小世界，世界中也只有他们彼此与光芒。 应枫闭眼，甚至不想说话，就想好好感受这一刻。 还是过了片刻，金澍小声道：“你还记得地震时那个女孩子。” “嗯，我记得，我还记得她叫ailsa。” “是。”金澍笑，“她过年时会来。” “哇，那很好啊。她长得好漂亮啊。” “老婆。” “嗯？” “其实不仅仅是金贝贝，这也是我出生到现在，最开心的一个冬天。” 应枫睁开眼睛，松开金澍的脖颈，去仔细看他的脸。金澍的蓝色眼睛深深看他，海洋表面平静极了，却根本掩盖不住底下的纷繁情绪。应枫仰着头去亲金澍的眼睛，金澍闭眼，睫毛微动。 应枫亲了亲，说道：“往后贝贝会有更开心的暑假和寒假。你呢，会有更开心的冬天，春天，夏天和秋天都有！” 金澍闭着眼在笑，笑得和金贝贝一样，傻傻的，又特别可爱。 应枫都被逗得笑出了声，不止他们父子俩，他应枫也是！这辈子都会越来越开心！ 两人又磨蹭了许久，金澍那边来了好几个电话催，他才下楼。 谁知他临走时，瞧见金贝贝打开的小箱子。 他低头一看，看到其中金贝贝自己塞进去的一些玩具，包括他喜欢的汽车模型，还有一个他每晚都要抱着睡觉的小熊。这就算了，金贝贝连小熊耳朵都带来了。 应枫还真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贝贝自己往箱子里塞的。 他发现金澍眼神不对劲，低头一看，看到了那个小熊耳朵！ 他再看金澍，金澍高深莫测地对他笑。 他赶紧推着金澍走。 关门前，金澍伸手挡住，对着门缝里的他笑：“高层落地窗前还没试过呢。” ？？？ 两人彻底说开后，金澍是什么话都敢讲了啊！！ 应枫把他往外一推：“快走快走！” 金澍笑着走了。 应枫转身靠到门上，明明不想去想的，可他想了想，落地窗什么的，真的很棒啊！ 应枫觉得自己的脑袋应该也抽了，赶紧摇头，并走回椅子旁，坐下继续看书。 可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了。 他再度将自己缩进椅子里，抱着膝盖，望着窗外风景，也开始傻笑。 天快黑了，厚厚的云层被镀上最后一层金光，他拿手机将天空拍了下来。 他打开微博，把照片发出去，本意是跟更多的人分享这么漂亮的夕阳。 谁料刚发出去没多久，立刻有人猜出了他在哪里。他暗自懊恼，想也是，这些比较标志性的酒店，虽然他拍的照片中，一丝与酒店相关的东西都没有，但是光看照片角度也能看出来吧。 是他又蠢了。 他赶紧把照片“仅自己可见”，而他一发微博，群里的人肯定会疯狂召唤他。离六点还有段时间，他打开群，预备和大家聊一聊。 金澍他们公司自己开年会，是内部的事，粉丝们肯定是不知道的。 地点的事倒不会露馅，大家聊的是金澍工作室新来的摄影师。前几天小雨点爱心青春公益发布会上的照片，是新摄影师拍的。摄影师大多都有个人风格，他们作为资深粉丝一看就能看出来换人了。 这次新来的摄影师，粉丝们都很满意。 今天工作室又发了几张金澍的新照片，也是新摄影师拍的，大家看得更满意了。 应枫也挺开心的，毕竟是金澍他们面试了很多人才挑出来的，据金澍自己说，这个新摄影师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拍照很大胆。没有固有的套路，还勇于尝试，甚至拍一套图，每张都给他不一样的感觉。虽然她在构图方面还有所欠缺，但是金澍很喜欢她对色彩的掌控。 金澍的工作室内当然还有其他摄影师，也是跟随他很久的。 其余类型的他都有了，他就差这样一个。如今有了，大家也很喜欢，应枫自然也只有更高兴的。他轻松愉悦地和群里的大家聊天，聊着，他还有些纳闷，平常总是在线的招财喵小妹妹怎么不在？ 他刚纳闷完，忽然有人私聊他。 他一看，还正好是招财喵。 而招财喵跟他说的话，令他立即展开蜷缩在椅子内的双腿，他直接站了起来。 招财喵：救救我。第72章 招财喵是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喜欢金澍的，初一的时候被应枫拉进群来。 当时, 应枫根本不知道招财喵的年纪是这么小。他们为金澍的生日做应援活动, 她主动在微博上私信金小雨，说可以出十万块钱。 应枫以为是个土豪姐姐, 四年前, 应枫还在读研究生, 比现在有更多的时间处理饭圈内的事。他们群里其实比十万块更土豪的还很多，但是突然一个散粉私聊他说给十万, 应枫还有点不敢相信。 群里的人出那么多钱，是因为大家相处久了，都认识, 知道不会欺骗彼此。 他顺手把收款账号发给招财喵, 哪里想到，几分钟后, 他还真的收到了十万块！做应援，自然是钱越多越好，突然来了这么个连废话都没有的土豪, 他立即就把人拉到了他们的小群里。 后来他才发现, 这压根不是什么土豪姐姐。 而是个单纯到不行的土豪小妹妹。 从此应枫就特别关照她，经常提醒她多注意、多小心，生怕她被人骗钱。 他们群里偶尔也会语音群聊，虽然应枫从不出声, 但也听过许多人的声音, 招财喵连声音都软软的。 因此, 看到招财喵这话，应枫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 招财喵出事了。 招财喵还向他求救。 可是他要怎么救？！ 他皱眉，招财喵忽然向他发起语音聊天，他又是一顿。大家都知道金小雨姐姐很注重隐私，他们也相互尊重，从来不勉强金小雨。招财喵家教很好，这还是第一次想和他语音。应枫很犹豫，不想曝光自己，可是招财喵刚刚的话很吓人。 他犹豫了会儿，还是走到没人的房间，接通了语音聊天。 接通的瞬间，响起应枫熟悉的招财喵的声音：“小雨姐姐救救我！” 招财喵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说得格外急促，还带着哭腔。 应枫不敢说话，怕自己的声音是男声，反而吓到她。 招财喵抖着声音又道：“我在东湖酒店8002！” “小雨姐……”招财喵那边断了。 应枫看向突然断了语音聊天的私聊框，他上次和招财喵私聊还是在说她网恋的事。不会是她去和网恋女友见面，被骗了吧？！ 应枫赶紧到群里，问道：招财喵妹妹呢？ wtf：她今天去见她女盆友呀！ 另有人附和，都说她昨晚心情很好地通知大家，她女朋友来南安找她。招财喵网恋的事，群里的大家都知道，也知道对方是谁。 应枫再度有些犹豫。 其实这件事，他就是不管，也没什么。他们毕竟只是网友，而且到底是真是假，他也不知道。 他要是真管了，说不定才要真出事。 可是招财喵平常说话，声音都很快乐，笑起来真跟珍珠落玉盘似的。最起码刚刚招财喵的声音做不了假，真的很恐慌，况且又是说到一半就断了。 他要是不管，这个小妹妹是不是就完了…… 应枫特别挣扎，他向来奉行网络与现实一定要坚决分开的原则。 可是—— 应枫到底是套上外套，出门去。 他相信，招财喵没有骗他。 因为东湖酒店恰巧就在附近！应当是招财喵想找人求助，看到他就在这儿，才找他。 他走出酒店大门，过了条马路，东湖酒店就在眼前。这不是连锁酒店，在一栋很普通的商品楼里。如果是应枫，他是坚决不会选择这样的旅馆来住，总觉得有些不正规。他这会儿站在楼下，抬头看了看“东湖酒店”的灯牌，将暗的天色中，只亮一半，破旧得厉害。 他低头走进东湖酒店。 他原想问问前台，可又怕被前台误会，而且前台小姑娘也一副懒懒不想搭话的模样。应枫索性先上楼，电梯处连个房卡都不需要刷就能直接上去，足见酒店是有多不正规。应枫始终皱眉，他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一个房号。 他肯定也不能报警，毕竟还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招财喵才读高一，万一伤了小姑娘的声誉。可是他长这么大，从未遇到过这种性质的突发事件，也实在不知该如何才能两全地处理。 这样想着，便到了八楼。 七八九层都是这家酒店的客房，走出电梯，走廊里好歹还铺了地毯，消去了脚步声。但是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很不好，应枫在找8002时，都能听到经过的房中放电视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男女那样的声音…… 他低头，走得很快。 经过一间客房，酒店客房服务在敲门，里头似乎没人，服务员又问：“请问有人在吗？我们进去打扫房间。” 应枫瞄了一眼，那间门上没有挂请勿打扰的牌子。 他心中有了办法。 等那位客房服务员打扫完卫生走后，他去敲8002的门。来都来了，他下狠心敲。敲了门，开门后，要是有不对劲，他立刻冲进去带招财喵走。 他难不成还怕招财喵的网恋女友不成？他一米八的大个子，总不会连一个女孩子也打不过吧！ 他敲门，里头无人应答。他只好再敲，门内响起一个警觉的声音：“谁？” 应枫听到后，心凉了。 这是男人的声音！！！ 到底怎么一回事？ 应枫稳住，学着客房服务员说话，说是来打扫房间的。 门内的人不耐烦道：“不需要。” “好的，打扰了。”应枫转身靠在墙上，脑中一团乱。如果确定是这间房，招财喵说的是真话，里头真的是个男人，招财喵就真的被人骗了啊！难怪声音抖成那样，应枫在想，如何才能开门进去。 忽然闻见一墙之隔内的水声，这是在洗澡吧？ 过了一分钟，水声还在继续。 应枫立即打开手机，上企鹅号，给招财喵发私聊：在不在！ 招财喵没有反应。 应枫着急，想到他曾经给大家寄杂志，留过大家的地址。他赶紧翻出截图，果然找到了招财喵的手机号码。他又给招财喵发短信：我是金小雨！看到快回复！ 谢天谢地，这次招财喵终于回复了：小雨姐姐。 估计是手抖得也打不出更多的字来，应枫立即回道：我就在8002门口，我听到浴室里有水声，是不是他在洗澡？听我说，现在什么也别管，拿上自己的相关证件和手机，赶紧出来！我就在门口！ 招财喵再回复：姐姐我不敢，他会打我，会发现的。 应枫急道：你轻手轻脚出来，一开门，我就在门口。再晚点，水声就要停了！ 招财喵不再回复，应枫着急地又问：出来没？ 他刚发出去，听到门声响。 他心中一松，招财喵果然没骗她。他赶紧转身，走到门前。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女孩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的外套刚打开门，看到他，吓得又要退回去。 应枫来不及多做解释，伸手拉住招财喵的手臂狠狠往外拉。 招财喵顿在原地，不愿被他这个陌生男人拉，并又开始掉眼泪，哭着摇头。应枫急死了，也不敢发出声音，更不好做解释。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应枫再拉她。她还往后缩，她的身后，迈出一只腿。应枫再顾不得，用劲将招财喵拉到怀里，打横抱起转身就走。 门被“嘭”地一甩，浴室里的男人冲出来大声喊道：“你干什么！！！” 应枫不想自己的脸被看见，抱着招财喵狂奔，冲进电梯。 多亏这个酒店太破，客人不多，电梯就停在八楼。到一楼后，他抱着招财喵大步往外跑，前台看见他这样，也赶紧大声问他是谁，要做什么。 招财喵已哭得浑身在颤抖。 应枫心焦地跑出酒店，刚出门，就跟两人撞上。 应枫定睛一看，是金澍的保镖，估计是发现他不在，看到他留的字条找来的。 他赶紧道：“快快快！后面有人追我！是个刚洗完澡的，头发湿湿的男人！” 一人立即往里走，另一人对他道：“没事的，应老师，跟我走。” 见到他们，应枫的确已经放下心来。他再低头，打算跟招财喵解释，却见招财喵愣愣地看着那位保镖。应枫心中叹气，这个保镖偶尔也会跟金澍出去，一般的粉丝可能不认识。但是招财喵和他是一个群的，他们以前特别研究过这些人，招财喵应该也认出来了。 应枫只好道：“他不是坏人，别怕。我也不是坏人。” 招财喵总算回过神，她眨了眨眼，抬头看应枫，抽泣着小声道：“我突然想起来我看过哥哥你的照片，你，你是——” 应枫无奈苦笑：“我就是金小雨。” 应枫在原先他们住的酒店里重新开了个房，听招财喵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招财喵也还没顾得上问他到底是谁。 招财喵被骗了，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其实是个男的。装成女的，在饭圈里泡女孩，还骗过招财喵不少钱。钱也就算了，应枫暗暗叹气，也多亏招财喵还算聪明。见到那个男人后，知道溜不了，还能保持暂时的镇定，那个男人给她的饮料，她也乖乖喝了。男人见她喝了，以为她和平常一样好骗。 刚喝完，她要去洗手间，他也只是在门外等着。 实际招财喵一进去就找到最内间催吐，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接着她便开始装晕，被带到酒店后，再趁男人去打电话时，进群求助。正好看到金小雨就在附近，才找他。 也是她运气好，那个男的买的下三滥的药不是从正规渠道来的，药性不太强，招财喵逃过一劫。 眼下，应枫劝道：“没事就好。别担心了。” 招财喵拘束地点头，又偷偷抬头看他，应枫朝她笑：“不好意思，其实我是男人。不是故意骗你们的，最早我说我是男的，没人信。” 招财喵再摇头，小声道：“小雨姐姐，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不，不是，是小雨哥哥……” “没关系。” 招财喵还很低落：“小雨姐姐，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不该这样容易轻信别人。都是我自己的错，这个错误，我会记一辈子的。”她还是叫姐姐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应枫并不在意，说道：“知错就好，你还算聪明的，知道催吐。” “我可能是比较容易相信别人，但我爸爸妈妈也一直教我遇事不能慌张，要勇敢。但是我还是错了……对不起，你去帮我，我还不愿意跟你走。” “不怪你。”应枫看了看手机，快六点了，他要陪贝贝看年会。他又问，“你喝点水，整理整理，我帮你打车，早些回家吧。还是说，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要提前告诉你家人，别让他们担心。” 他这话一说出口，招财喵低头开始“吧嗒”掉眼泪。 “哭什么？” “小雨姐姐你对我真好，我现在特别恨自己没有听你的话。如果今天不是因为你去救我，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我们其实是陌生人，也没人知道你的真正性别和现实中的模样。你完全没有必要去救我，但你还是来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谢意。” 应枫也被她说得有些感动，劝道：“你是我拉进群的，我肯定要对你负责的。” “小雨姐姐，我知道你很不屑。我也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是我家里还算有点钱，以后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应枫失笑：“不用啦。”招财喵哭着说：“一定要。” 应枫抽出面纸，递给她。招财喵接了面纸，低头擦眼泪，擦着，她又抬头，不好意思地问：“小雨……哥哥，那个，你和树树的照片，刚刚那位好像树树的保镖……” “呃。”应枫也想到那张很红的照片，正想着该如何解释。 门响了。 应枫一愣，抬头一看，金澍进来了！ 招财喵也回头看去，然后，她傻住了。 应枫捂脸，这下好了。 金澍没看招财喵，而是皱眉直接走到应枫面前，将他拉起来，上上下下看了通，才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了。”应枫想松开金澍的手，金澍却攥得紧紧的，并不客气地看向招财喵。 招财喵长得很可爱，眼睛哭得红通通的，还别有楚楚可怜感，正是少女最青涩也最漂亮的时候。 金澍这是误会了，应枫哭笑不得，更不知该怎么解释。 招财喵回头，再看金澍，确定的确是金澍后。 她“哇”地一声哭了，然后大声喊道：“哥哥！！！” 金澍生气地问应枫：“这是谁，为什么叫你‘哥哥’。” 应枫捂眼睛：“她是在叫你……” “……” 弄清楚前因后果后，金澍也略为无语。 自打见了金澍后，招财喵始终处于亢奋状态，一直在哭，而且是怎么哄也哄不下来了。 应枫不可能一直在哄她，事情已发生，应枫也觉得很抱歉，又给金澍惹麻烦了。金澍倒没想太多，安排人送招财喵回家，这是好记住招财喵的家庭住址，往后要是小姑娘敢乱说话，他也好有应对措施。 但是在应枫看来，招财喵绝对不会有那个想法。 招财喵回家前，应枫还叮嘱她以后要小心，不要再被人骗。 招财喵哭着直点头，他们俩都没有下楼去送她。 她走后，应枫收到招财喵的短信。 她道：小雨哥哥，你和哥哥好般配。你们俩在一起，就好像王子和王子！天生就是一对！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做你们的cp粉！我爱你们！ 发完一条还不够，她再发：好开心，我能和你们一起拥有这个小秘密！我要做一辈子你们俩的cp粉！祝你们永远幸福！ 两条依然不够，再来第三条：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cp粉了吧！！！qaq我今晚睡不着了qaq。我真的好爱你们！！！ 看到熟悉的哭泣表情，应枫总算是相信，招财喵缓过来了。而且有这股兴奋劲在，她应该也能忘记那些糟糕的事了吧。 应枫看得直笑，把短信给金澍看。 金澍看过后，点头：“我的粉丝，觉悟就是高，眼光也好。” 应枫笑着收起手机，帮助了别人，心情自然很好。他跳起来从金澍身后抱住他，金澍很配合地弯腰背起他。 金澍又问：“枫枫，你看，其实粉丝接受度很高的。” “算了吧。招财喵这个小妹妹是因为单纯，而且我救了她，在她眼中，我也是美化过的。她才会支持我们。其他人不会这样的。” 金澍叹气。 应枫亲亲他的耳朵：“小妹妹们都不容易，又何必呢。你就算跟大家说你谈恋爱了，也会为了保护我，不曝光我是谁，那还不如不公开。” “你比我，对我的粉丝还要好。” 应枫现在心情大好，得到金澍粉丝的认同，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虽然只有一个。 他“哈哈”笑：“我可是大家的信仰，金小雨姐姐呀！” “金小雨姐姐最厉害，连我，都是你的粉丝。”金澍夸他。 夸得应枫心中特别甜，抱着金澍直亲。亲得金澍脖颈痒痒，金澍都不由笑了，却也很享受。哪料亲到一半，应枫又不亲了，并道：“那个男的太恶心了！装女孩混饭圈骗小女孩！只可惜，他们那个站子是私人的，你们工作室也不好管。我真想替招财喵出头！” 说到这儿，应枫又叹气：“可是那个站子很大的，影响力也不小。如果被人知道这些丑闻，你的名声也要受影响。饭圈被嘲笑，会拖累你哎。而且，也许人家招财喵小姑娘不愿把事情闹大？” 金澍笑：“我没关系，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回头再去问问招财喵吧。总要问过人家小姑娘。” “一个要求，保护好自己。” “你放心，金小雨太太出道八年，至今只有一个招财喵知道我是男的，还是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应枫说完又道，“可能有些托大吧，但是你放心，我会好好做好一个粉丝的，我也会好好引导粉丝，我会尽力带给你最好的饭圈。然后，你只要负责红遍宇宙，就好了！” 很寻常的一句话，金澍却听得有些酸酸的。 无法描述的感觉，感动到心软而又酸吧。 那他金澍也不能做更多。 只能继续更努力地工作，以及更爱金小雨太太。 他回头问：“那厉害的金小雨太太能否再继续亲我？” “你就这么想被我亲呀！” “是啊。”金澍做出认输的表情，“就是想被你亲。” 应枫笑着又去啄他的耳垂。 这次他照例亲得金澍很痒，金澍正想趁机把他背到床上去，离六点还有一会儿，可房门再被敲响。 金澍气闷，不想开门。 贝贝的声音响起：“枫枫爸爸在不在呀？” 金澍吐出一口气：“怎么总被儿子拆台？” 应枫趴在他肩膀上笑出声，催他：“去开门啦！” 他一时也忘了自己正趴在金澍背上，金澍是知道的，但是金澍又无所谓。金澍走去开门，金贝贝抬头：“爸爸！” 刚喊完，贝贝又赶紧伸出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好吧，不需贝贝开口，应老师都能猜到小朋友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真是羞羞哦！ 第73章 后来，应枫又与招财喵联系过, 问她是否愿意站出来指证, 如果愿意的话，他替她出头。 招财喵犹豫了会儿还是拒绝了。 她给出的理由, 应枫也很能理解。招财喵的父母在当地也算是个人物, 再者, 招财喵才十六岁，到底还是怕的, 不太敢站出来。她更怕因为这件事，她爸爸妈妈知道后，不再允许她追星。 本人不愿意, 应枫也不会强求。 他只叫招财喵以后保护好自己, 不要轻易去见陌生人，招财喵应下了, 应枫也相信她的确会把这次的事情深深记到脑子里。他又叮嘱她和对方断得干干净净，如果那人再来找她，就告诉他。 招财喵连声道谢。 应枫本来要下了, 招财喵又道：小雨哥哥, 你真的和哥哥好配啊qaq。我这几天，每天都在想你们，想到就要笑！比我当年刚喜欢上树树的时候还要幸福！ 应枫笑出声，这个小妹妹也太可爱了。 招财喵再道：小雨哥哥你这么好, 长得还这么好看, 也就树树配得上你吧qaq。 这下好了, 救了一回小姑娘，人家彻底把他当英雄看了。 就连和金澍比起来，也是金澍配得上他，不是他配得上金澍。 正好金澍到他身边，他还给金澍看，笑道：“你看看，你的粉丝倒戈了。” 金澍探身看了眼，坐到他身边，趴到他身上，点头道：“连我都是你的粉丝，更何况我的粉丝？” “既然要当我的粉丝，那先给我拍两张图，修一修，再写几篇小作文夸夸我，还得为我应援！给我种树，买星星，对了，还必须要给我画画，这些技能都是必不可少的……”应枫掰着手指头，越说越上瘾。 说到后头，金澍还真去拿了铅笔和白纸来，对着应枫开始画。 金澍的素描画得还当真很不错，应枫直接拍下来拿去当微信头像。金贝贝睡醒午觉，看到了，很羡慕。于是金澍也再给金贝贝画，最后金澍给自己也画了一幅。 都画好后，金澍又很有耐心地拿剪刀将三人的画像全部剪下来。 金贝贝拿出自己喜欢的画纸，把三人的画像贴在上头，一旁又是写字，又是画小贝壳和星星，折腾出一幅明明有些四不像，也较为粗糙，却又莫名温馨、可爱的画像来。 金贝贝特别喜欢，非说要挂到墙上。 既挂到墙上，就得有相框，还得用塑封膜封好，否则久了会变色。 但家里没有塑封膜和塑封机，两大一小穿好衣服，特地去金澍的公司封这么一张画像。封好后，由金贝贝亲手挑选了一个原木的相框，将照片放进去。 金贝贝仍嫌不满意，自己又用彩笔在相框上画小兔子、小蛇和小猪。 分别是应枫、金澍与他自己的属相。 金贝贝终于满意了，还非要亲一口。 回家后，照片就挂在那面照片墙上，放到正中间。应枫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时，照片墙的正中央是金澍和贝贝的合照，上次从国外回来后，中间照片变成了三人在游乐园前的合照。而这次，变作这一张。 如今，围绕着这张画像的，不仅仅只是贝贝的独照。 有很多很多他和金贝贝的合照，金澍的照片也多了好几张。 照片悬挂变化的过程，也是他和这一大一小慢慢相处的过程。 应枫抬头看着满墙的照片，不由笑。 金贝贝却担心道：“哎呀，照片越来越多啦！墙上挂不下了怎么办呀，贝贝还有好多好多照片要挂的！” 金澍低头看他：“你哪来那么多照片要挂。” “我就是有好多照片要挂！” “你看看，每张照片上都有你，你差不多就行了。” “都是贝贝的照片怎么啦！我每天都要挂！枫枫爸爸说了，这是贝贝的成长过程！”“你现在六岁了，已经能把六岁前的照片给摘下来，往后再挂六岁后的。”金澍说着，还真摘下了一个相框。 金贝贝没想到他爸爸来真的，愣了会儿开始跳着去抢。金澍摘第二个，金贝贝根本够不到他爸爸的手，被他爸爸气得哭着回头抱住应枫的腿：“我讨厌我爸爸！我讨厌我爸爸！把他的照片全部摘掉！” 应枫再看金澍，金澍居然很得意地在笑！ 太无聊了好吗！以惹哭自家儿子为荣、为乐！真跟金嘉月一个样子，金嘉月是以惹怒他为乐，他就热爱欺负儿子！ 应枫蹲下身哄贝贝，还拉着贝贝的手打了金澍几下，金澍再跟金贝贝道歉。金贝贝骑在金澍的脖子上，再把照片挂到墙上，这事儿才算完。 金澍在应枫的要求下，给金贝贝削苹果吃，金贝贝抽抽搭搭地才愿意跟他爸爸说话。 应枫在一旁看得简直是哭笑不得。 金澍有些时候是真的很幼稚，非要惹六岁的儿子哭。 但是，他也好喜欢啊。 他喜欢每个样子的金澍。 时间就这般过得特快。 以往寒暑假时，应枫从来都是留在学校的，工作后，也是留在南安，毕竟他没有家可回。放假的时候，要么追星，要么提前准备新学年的工作。往年时候，其实时间过得也很快，但因总是独自一个人，难免会有落寞的时候。 如今才知道什么叫作时光飞逝。 这一天，明明也没做什么，三人画画，封照片，再吵吵架，天就黑了？ 也许是因为太充实，又太快乐，才会如此吧。 应枫反而想要抓得更紧，珍惜每一天。 年前一周，他们预备同工作室的员工一同去度假。 谁料出发前两天，南安的天气不好，飞机全部停飞。玲姐查了查天气预报，还得持续好几天。再晚几天出去玩，就没法在家过年了。 于是只好改签机票，再重新订房间，订到年后。 金贝贝不开心，小孩子么，一直心心念念着的，忽然告诉他又要等几天，他当然不高兴。 应枫为了哄他，带他去逛庙会。 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他也让金贝贝骑在自己的脖子上，给金贝贝买了糖葫芦和棉花糖。金贝贝一手一个，笑得小脸红彤彤，应枫抬头看他这样高兴，跟着也就笑了。 尽管回去后，金澍知道了，应该又会说他太宠孩子，还要教育金贝贝。 但他就是喜欢这样啊，他喜欢看这家一大一小都高高兴兴的样子。 应枫往年没怎么来逛过庙会，毕竟这种热闹的地方，越是一个人来，越会孤单。此时虽然金澍没法来，他的开心也不比贝贝少。 贝贝要吃海棠糕，还要等新出锅的。 应枫其实也想吃，他和贝贝大手牵小手，等海棠糕出锅。金贝贝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三块钱一块的海棠糕，偏偏馋得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式的铁锅，口水差点就要下来了。 应枫笑着给他拍小视频，再发给金澍看。 往常，他的朋友圈里，很多已婚同事或者同学，特别爱发自己孩子的照片和视频。他能理解父母爱孩子的心情，但他又有些不理解，真的爱到吃个蛋筒也要拍出来给大家看吗？如今有金贝贝小朋友，他懂了。 就是恨不得拍下每个瞬间啊！ 金贝贝的每个瞬间都可爱，眼巴巴地咽着口水盯着铁锅真是可爱疯了。 金澍看了视频，直接道：嫉妒。 应枫“哈哈”笑，可不是嫉妒么。金澍这辈子是别想来逛庙会了。 他笑出声，金贝贝都没顾得上回头看他一眼，依然盯着锅看。 终于，海棠糕出锅了。做糕的奶奶拿工具将糕翻了翻，贝贝道：“奶奶，我要吃脆脆的。” 老奶奶笑着直点头，挑了块既脆，又不糊底的，用纸袋子装好，首先递给他。 应枫再用手帕包住烫烫的纸包，递到贝贝嘴边：“小心些吃，烫。” “哦！”金贝贝眼中只剩海棠糕，接到手中，吹了吹赶紧先咬一口。咬了一口，里头拌了桂花糖的红豆沙便流出来，他吸一口，既烫，又忍不住笑道，“好甜呀！”再咬一口脆脆的糕底，“香香的！”他把糕举高，对应枫道，“枫枫爸爸吃！” 应枫摸摸他的小脑袋：“贝贝自己吃，我这里还有。”他把这锅剩下的都买了，金贝贝见到，问他：“是带给爸爸的吗？” “对呀。”应枫拎起买好的海棠糕，再度把贝贝扛到肩膀上。 金贝贝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爸爸好可怜呀，带回家给他吃。” 应枫笑着点头，手腕穿过装海棠糕的塑料袋，并扶住贝贝的腿，另一只手也在吃海棠糕。一大一小，继续往深处走去。 庙会上总有些精巧的小玩意卖，尤其临近过年，店铺门头上挂有各式中国结。金贝贝坐得高高的，正好伸手去挑。他依然口中念念有词，这个送给谁，那个又送给谁。 应枫则低头看摊位上摆着的其余东西，也在挑。 正挑得高兴，他的手机响。 他以为是金澍的电话，直接拿出来。待他看到来电显示，他却是一愣，任由手机响，却又没接。 “爸爸？”金贝贝好奇地低头看他。 他才回过神，接起电话。 对面沉默。 应枫舔了舔嘴唇，到底还是先开口：“阿姨……” 他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被领养，领养他的人和爷爷住在一个街道，他与养父养母的关系，大家都知道。养父养母为人坦荡，也不讲究那些虚的，人缘也好。他们并不强求已懂事的应枫叫他们“爸爸”或者“妈妈”。 刚到陌生的家，应枫知道他应该主动叫，更知道他应该和养父养母处理好关系。 可他那时到底还小，叫不出口，久而久之，他就一直这样叫到他长大。 养母叹了口气，问他：“放假了吧？” “是的。” 养母再叹气：“有件事想问你。” “阿姨，你说。” “你是不是又给家里寄钱了？” “我……没有。”自从养父养母次次拒绝后，他再也没有往家中寄过钱，而且养父养母他们不需要后，他更是将所有钱都投到了金澍身上。 “昨天有个快递寄到我单位，我打开一看，里头是张银行卡，还附有密码。今天我去银行查了，里头有五百万。”养母说得很淡定，五百万跟五百块似的。 应枫惊讶地睁大眼睛，赶紧道：“阿姨，不是我……而且，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养母无奈道：“我想也是，但是快递来得蹊跷，没名没姓的。我们家虽不差钱，亲戚也都过得不错，可实在是没有这么富有的亲戚或朋友。我想来想去，也就可能跟你有关，所以给你打电话。” “不是我……” “这事我也不敢告诉你叔叔，他那个脾气，你知道的，最倔。” 应枫笑了笑，他跟养母的关系真的很好，养母以前常跟他抱怨，说他虽然是领养的，性格倒跟养父有点像，一样死倔。 他这样一笑，养母再叹气，又问他：“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 “这几年，过年都在南安过的？” “是的，阿姨。” “好，那就好。那就这样吧，今天我也开始放假了，等过完年，我把银行卡交给警察，估计是谁寄错了吧。这种钱财，我们不能要。” “是的，不能要。” “那我挂了。”养母说完就要挂。 应枫又赶紧叫住她：“阿姨！” “嗯？” “叔叔和妹妹，还好吗？” “都挺好的，你妹妹她期末考考得很不错，昨天刚给她买了台新电脑做奖励，她特别开心。” 应枫也笑：“那就好。” 养母沉默片刻，问他：“你，还是，一个人？” 应枫的身子一僵，他低头，小声道：“阿姨，我交男朋友了。” 养母再沉默，随后叹气：“挺好的。” 应枫有点难过，再想到当年阿姨哭着骂他的那些话。他想让实际很担心他的养母知道，他当年为之死倔的人，和他在一起了。 这愿想特别强烈，他想让阿姨知道，他当年没有做错。 他小声道：“阿姨，他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养母笑了声，“挺好的。”也不知是第多少次的叹气，养母又道，“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有时候看看家里的大门，还能想起你放学回家，你妹妹跑过去抱你腿的样子。如今那门啊，也已经掉色了。” 应枫的眼眶立刻就湿了。 “你叔叔他，你也知道。其实他早放下了。”养母的声音也似有些哽咽，“你妹妹常说想你。” 应枫伸手抿去自己眼角的眼泪。 “不管怎么说，我从不后悔养过你那么多年。” “枫枫爸爸……”金贝贝小声叫应枫。 养母的电话已经挂了，他将手机收到口袋中，抬头笑：“怎么啦？” “爸爸哭了，不哭哦。”贝贝伸出小手去擦应枫的眼泪。 其实应枫也没哭，就是眼眶略湿，眼角渗出些许液体而已。这么大了，哪里还能成天哭。 可贝贝这话，却把应枫说得真想哭了。 这些年，偶尔也会有抱怨，为什么他遭遇的都是抛弃与遗忘，以及错过？后来，他的梦想一个个实现，他想，是不是他失去的，他已经能够一样样地找寻回来了？ 他们没再继续逛庙会，金贝贝非说要回家，不愿再逛，连舞龙舞狮都不看了。 应枫深感欣慰，小小的孩子都这么照顾他，他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 这是好事啊，阿姨愿意搭理他了！ 但他到家后，一看到金澍的脸，他的眼泪才算是真的落下来。 当初就是为了金澍才跟家里闹翻。可他真的不后悔，如今金澍找到了，他还能不能找回他失去的家？ 今天跟阿姨打了电话，他才知道，他到底有多想家。就好像阿姨会怀念他每天放学被妹妹扑上来的时刻，他也很怀念每早骑着自行车先送妹妹去学校的日子。 金澍被他哭懵了，伸手抱住他，一边问“怎么了”，一边看金贝贝。 贝贝乖乖道：“爸爸，枫枫爸爸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开始哭啦。贝贝好心疼。” 金澍把他抱到沙发上，抱着哄了很久。应枫难得需要哄，金澍哄得很幸福。等到应枫终于冷静下来，不好意思地把眼泪擦干净，才开口说出哭的原因，还问他，是不是他给家里寄了那么多钱。金澍摇头否认，又沉默了两秒，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回去一趟。” “啊？”应枫看他。 金澍拍拍他的后背，在他唇角亲了一口，起身就叫阿姨收拾东西，准备礼物，一个小时后出发。 这也太突然了！ 应枫赶紧起身，害怕道：“不好吧！” “别怕，我都不怕，你也别怕。我陪你去。”金澍捧住他的脸，把还有些湿的眼角擦干净，再亲一口，“你和金贝贝一起看会儿动画片，我去看阿姨准备礼物，稍后我们就出发。” 一个小时后，他们当真出发去应枫的老家。 阿姨陪贝贝坐在车后，他坐在副驾，仍觉紧张。他不停深呼吸，回头看金澍。 金澍戴着墨镜在开车，逢到红灯时，回头看他，笑道：“没事的。” 贝贝虽不懂是什么事，也在后座抢着说道：“是呀！没事的！” 应枫再深吸一口气，似乎真的没事了。 第74章 应枫的老家离南安很近, 坐高铁只需二十五分钟。 开车的话，若是坐长途大巴需要一个半小时。他们自己开车去, 则只需一个小时。所以，很快，快到应枫都来不及平复心情，他们的车子便停到应枫养父养母家的楼下。 他们没有急着上去，毕竟有金澍在, 他们在等天黑。 等待的过程中, 应枫又开始紧张。他紧张得甚至忘了说话，他紧盯着车外的小区看。自从他出柜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刚好也是八年。 八年过去, 原本还算新的小区变旧许多, 小区内种植的小树苗已长高成树。 临近过年，小区内的凉亭几角挂着红色灯笼。趁夜色还未至，匆匆而归的人们, 面上带笑, 手上都拎得满满当当, 显然就是年货。有些人, 还是应枫认识的。老人变得更老，小孩子长高了。应枫开始还看得忐忑, 看到后来, 他几乎是将脸贴在车窗上在往外看。 金贝贝好奇看他, 还想说话, 金澍及时朝他摇头。贝贝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乖乖点头，靠在阿姨怀里玩他的小汽车。 应枫看得太忘我，直到小区内的灯忽然一同亮起，他才惊觉，天黑了。 他也才想起来，他一直忽略了车内的金澍和贝贝。他着急回头看金澍，可他刚回头，又赶紧再转身往外看去。他再度贴在车窗户上，紧紧盯着车外一个骑车驶来的女孩子。他的手甚至也贴在玻璃上，眼睁睁地看着女孩骑车经过他们的车子，再将车子骑进地下车库。 他深吸一口气，回头看金澍，小声道：“我妹妹……她长大了。” 他脸上既有感动，又有难过。 八年不见，小妹妹长大了，变成漂亮女孩。八岁的小孩虽已能记事，可到底是小孩子，八年过去，她还记得他吗？ 就是这个时候，他忽然不敢再上楼。 与其接受过于残酷的现实，还不如直接不见。 “天黑了，我们上去吧。” 金澍的声音令他回神，他再小声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来都来了。”金澍朝他笑，似是想令他放松。 可他真的放松不来！ 金澍已转身对阿姨道：“阿姨，我和枫枫上去，你陪金贝贝在车里。”阿姨点头，他再对贝贝道，“你听话。” 金贝贝噘嘴道：“贝贝也想看枫枫爸爸的爸爸妈妈。” “你听话，就下来抱你。” “贝贝听话！” 金澍伸手到后面，摸摸他的头，随后便去解开应枫的安全带。应枫一动不动，金澍倒是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打开车门下车，绕到应枫那边，拉他下车。 “别上去了吧……”应枫是真怕再被打出来啊！他被打就算了，金澍还在呢。 “有我在，怕什么？” “我……” 金贝贝伸出小手拍拍他的手：“枫枫爸爸不怕呀！有爸爸在！” “……”应枫到底还是走出车子，连贝贝都在安慰他，再不下车实在是丢人。 金澍从后备箱内拿出茶、酒这样的上门见“老丈人”的标配，又拎出几个纸袋子，里头是些女式服装与包包。后备箱内还有很多，金澍的意思是，稍后再都搬上去。 应枫心中腹诽，不被打出来就不错了，怎么稍后再搬上去啊！ 他跟着金澍上楼，金澍还戴了口罩，毕竟楼中有摄像头。 应枫因紧张而有些闷闷不乐，从电梯出来后，又顿住脚步，再可怜看金澍：“还是别去了吧……好不好……我紧张……” “我在啊。” “就是因为你在啊！”应枫跺脚，“打你怎么办！” 金澍笑：“那就打。” “怎么能被打！回家吧！”应枫说完，回身就要溜，他已经伸手去按电梯。金澍手上都是东西，拦不住他，恰好电梯就停在眼前。“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应枫顿住脚步。 应枫的养母显然也没想到能见到八年未见的他。 她也顿在电梯里，看向二十六岁的应枫，面上难掩惊讶之色，还有一些如何也收不回去的惊喜。 电梯的门都快要再关上了，应枫才先回神，并道：“阿姨……” 养母也回神，先走出电梯。不可避免地，她也瞧见了个子过高，就站在他身旁的金澍。立刻，她猜到他是应枫的那个男朋友，只是不知为啥还戴着个口罩。她抬头看了眼金澍，这个子还真高啊。 金澍直接道：“阿姨您好。” “你好。”养母还算镇定，她再看应枫，“来了怎么不敲门啊？你叔叔和妹妹都在呢。” “……”应枫低头。 养母上前几步，走到门前开门，回身道：“进来吧。” “……”应枫不敢上前，金澍用手臂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拖进去。养母将手中东西放到玄关处，找出两双拖鞋放到地上，说道：“换吧。” “谢谢。”金澍也将手中东西都放到门内的地上，他蹲下来给应枫解鞋带。 其实应枫往常也没要金澍给他脱过鞋，毕竟他舍不得啊。但他现在很紧张，也没顾得上拒绝。金澍给他脱鞋，他就乖乖任脱。他看向养母，养母则是低头看金澍给他脱鞋，看得眉头紧皱。应枫又有些紧张，哪料养母再抬头，看他叹了口气。 “……”应枫的双脚踩进拖鞋中。 金澍自己也换了鞋。 养母问：“小伙子怎么称呼？” “阿姨，我姓金。” “小金啊，口罩摘了吧，和枫枫去洗个手，我进去叫他叔叔、妹妹。” “谢谢。”金澍说完，强拉应枫，另一只手正好去摘自己的口罩。 正在此时，客厅中走来一个女孩，她问道：“妈妈，你跟谁说话？家里来客人了？啊————————啊！！！！！” “……”养母和应枫都被吓到了。 金澍刚好摘下口罩，与应枫的妹妹对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孩还在叫，叫得养母也回头看金澍。这么一看，她也愣住了，这不是女儿房内墙上海报里那人吗？ 她再赶紧看应枫，这真的是应枫的男朋友？！ 金澍朝妹妹笑：“你好。” “金，金——啊！！！！！”女孩子在原地直跳，眼泪喷涌而出，她哭道，“我见到我哥哥了！！！” 真·哥哥·应枫知道，这个哥哥不是指他…… 所以他们虽然八年没见，还是有共同点的？ 应枫好想再捂脸。 多亏妹妹这样的神来之笔，应枫终于不再紧张。 他和金澍一起去洗了手，金澍再将门边的礼物提过来，两人一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书房内用电脑斗地主的养父也走了出来，坐在两人对面。 养父是在机关单位坐办公室的，坐了一辈子的办公室，年轻时候也有过激情。但他性格过于刚直，肯定是爬不上去的。如今年纪大了，也不再惦记其他，脸上的严肃反而少了。尤其八年未见，养父竟是变得柔和许多，甚至已戴上老花镜。 他坐到他们对面，摘下老花镜，应枫莫名有些难过，叔叔也老了。 尽管如此，他看到养父，还是能立刻想到当年那副被他气到，打他的模样。他依然有些气短，金澍伸手从他背后轻轻拍他。 金澍朝应枫的养父养母和妹妹笑道：“叔叔阿姨，妹妹，你们好。我是金澍，是枫枫的男朋友。” 叔叔阿姨沉默，妹妹捧着脸什么话都听不到，光是看着金澍，她又要哭了。 金澍再道：“八年前我就已经和他认识，因为一些阴差阳错，我们俩去年才在一起。也是最近，我才知道当年的事。当年他出柜是为我，当年也是我辜负了他。” “不，不是！”应枫赶紧否认。 金澍拉拉他的手，继续道：“他这么多年其实一直很惦记你们，但他也很怕令你们失望。叔叔阿姨，你们在枫枫很小的时候带他回家，照顾他，给他一切。你们一定也很爱他，当年在他出柜时那般，想必也是爱之深，才会责之切。 如今，枫枫特别优秀，在很好的学校做老师，领导们都很喜欢他，他没有令你们失望。他喜欢同性，并没有错。而我，虽然因为职业有些特殊，不能告诉所有人他与我的关系。但我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我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照顾他的生活。我更是早就预备和他一起生活一辈子的。希望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更希望叔叔阿姨能够原谅他小时候的倔强。” 金澍这话说得太直白了。 总而言之就是，应枫没有错，应枫往后有他，什么也不用担心，会过得很好。应枫真的很爱你们，希望你们能原谅他。 但他说的时候，满脸刚好的笑容，声音很温和，语速也慢。 说出来，一点儿也没有咄咄逼人之感，分寸拿捏得很到位，特别真诚。 妹妹人小，听不出来，她只是捧脸盯着金澍发呆。 叔叔阿姨都能听出金澍话中的意思，他们对视一眼。 金澍再道：“枫枫当年的倔强是因为我，我也要为此跟叔叔阿姨道歉。但是他从来没有变过，他也没有给你们丢脸，他一直是那个很努力，很乐观、积极向上，也很爱你们的应枫。”听到这句话，应枫眼巴巴地看向养父养母。 是的，他没有给叔叔阿姨丢脸！ 当年出柜时，叔叔说他“丢脸”，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养父养母对视过后，养父长叹口气。 他看向应枫：“当年打你，是打得太重了。” “没，没有……”应枫没想到养父这样的人，会与他说这样的话。养父脾气很倔，这也算是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他喃喃道，“一点儿也不重。” 养父又道：“说实在的，我们家是普通人家。我和你阿姨接你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你，做人要实在，要对得起自己。是啊，时代总是在进步的。我是老思维，怕是改不了了。但只要你认为是对得起自己的，那你就一直走下去吧。”他又看了金澍一眼，“也实在是没想到你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罢了。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不能凡事都替你做决定，也只求问心无愧。看到你过得好，我们也能放下心来。” 养父再叹气，起身道：“留家里吃顿饭吧，估计留你们住，你们也是不愿意的。我去旁边超市再买些菜。” 说罢，养父出门去买菜。 应枫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害怕自己又要哭。 他是真的把养父养母当作亲生父母的。 金澍把礼物给养母，养母没推辞，全都收下来。妹妹也终于镇定下来，但依旧盯着金澍看。 养母叫应枫去卧室说话，金澍看他一眼，索性留下来陪他的妹妹说话。 关上卧室的门，应枫见到和八年前一样的家具与摆放，眼神微怔。 养母叫他坐下，对他叹道：“我看到他帮你换鞋，就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对你好。” “……”应枫不好意思地低头。 “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年我骂过你死倔，现在两人好，那就好。他是个厉害人，长得帅，又是大明星，刚刚那席话说得很有气势，也很有分寸。” “阿姨，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什么呀。我知道，他是为了维护你，我们到底只是你的养父养母——” 应枫抬头看她，格外认真地说：“阿姨，你知道，我从来也不只是把你们当作我的养父和养母。” “你啊，唉——他是个厉害人，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找对象，要么就干脆找个软和的，自己好拿捏。要么就找个特厉害的，太厉害了，自己虽然就被拿捏，但别人不也就不敢拿捏你了？我看你们俩这样挺好，你一向有些迷糊，做事又容易冲动，有他帮你看着也好。话虽如此，我也实在是没有想到你的对象是这样的人。” “阿姨，他真的很好的……” “你那时候还小，我是很对你失望。你叔叔也说了，时代在进步，这些年，我们也不是没看到进步。就我们家楼下的刘叔叔，你还记得？” 应枫点头。 “他女儿喜欢女孩子，他们俩不答应，女儿死活要跳楼。幸好他们家就在二楼！”养母说得心有戚戚焉，“也是那天，我发现你叔叔开始后悔了。” “阿姨……” “就这样吧。挺好。既然是你当年喜欢的人，你们终于在一起。你为他跟我们出柜，被你叔叔打，这么多年不联系。他这样的人对你好，是应当的，你应得的。真的挺好。”养母说完，再叹了口气，她起身出去拿东西，再回来，手里便多了个红包，递给应枫，“原本想着给你攒房子，娶老婆的。钱一直存着。如今你也不用了，他有钱，估计也看不上咱家这点。这是我一直放着，预备你带女朋友上门时给的。给你买房子的钱，就留给你妹妹出国上学花吧。” 养母将红包塞给他：“拿着。” “不，不能要！” “拿着吧。我们也没什么其他的能给你。” 应枫特别自责，养父养母真心把他当作亲生儿子来对待。 “阿姨……”他抬头看阿姨，轻轻叫了一声。 养母是外柔内刚的人，见他这般，也不由低头，半晌抬手抹了抹眼睛，说道：“别怪我们。这些年，我们也很想你，你刚走的那一年里，你妹妹做梦也在叫‘哥哥’。你刚来家里时，我们知道你很怕，我和你叔叔说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们既然把你带回来，就要对你负责。我们不是什么时髦的人，当时也实在无法理解你喜欢男孩子这件事。你叔叔打你，打得太重了。” 应枫的眼圈跟着红了。 “我和你叔叔生不了孩子，是把你当亲儿子待的。后来好不容易试管婴儿有了你妹妹，我们也没想过抛开你，我们盼望你成才……”养母到底还是说哭了，且哭得泣不成声。 “阿姨，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当年做错了。” 养母又抹了一次眼泪，摇头：“我们盼望你成才，不理解你那时的行为，才会对你失望。小金说得对，你没有令我们失望。” 应枫也哭了，伸手直接用袖子擦眼泪，两人对坐一起哭。 直哭到养父买了菜回来，看不过去，才敲门把他们叫出去。 养母去厨房的水池里洗脸，应枫到洗手间洗脸，他哭得脸都僵了，金澍用毛巾沾了水给他擦脸，再用干毛巾给他把水都擦干净。擦干后，金澍捧住他的脸，亲他一口。 他才回过神，抬头看金澍，低声道：“刚刚跟阿姨说了很多，看到阿姨哭，有些难过，眼泪忍不住，我没事的。” “嗯。”金澍抱住他，安抚地拍他的后背。 “要把贝贝抱上来吗？” “好。” 金澍给阿姨打了电话，阿姨把贝贝抱上楼来。 养母哭了一场也有些尴尬，当年打人如今终于选择原谅的养父其实也尴尬。金贝贝这个时候出现，饶是他们俩，眼睛也睁大了。 养父养母生孩子不顺，领养应枫，年近四十才得一女，自然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更何况又是金贝贝这样的小孩子，他一上来，见到养父养母便甜甜道：“爷爷好呀，奶奶好呀！” 甜得他们俩对视一眼，一时既想抱他，又想摸摸他的脸，还想给他拿糖吃，总之是忙得不知先做哪个好了。还是金贝贝主动扑到养母怀里，喜得养母立时就笑了。金贝贝说着甜甜的话，趴在她肩膀上，朝应枫眨眼睛。 应枫也被他逗笑了。 难怪，金澍有时会说他是“坏孩子”。 这个坏当然不是指真坏。 而是金贝贝太可爱、太聪明了，太知道如何讨人喜欢。 连上阿姨，晚上七个人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饭。有金贝贝在其中，养父养母话都多了不少，甚至开口留他们在家住一晚。 应枫本想拒绝，倒是金澍直接应了下来。 应枫诧异看他，他拉了拉应枫的手。 后来趁金澍去房间内接电话，应枫赶紧跟进去，打完电话后，他急急道：“你不用为我这样啊！不用留下来住的，床太小了，我们直接回家好了。” “没关系。” “还是回去吧。”应枫虽然也想留下来多待一天，毕竟多年没有回来。但是金澍不可能去住酒店的，家中他卧室内的床是单人床，金澍睡得肯定不舒服。 “多待一天，明天我们去看看你爷爷。” “……” 金澍揪揪他的脸，朝他一笑，走出卧室继续和养父养母他们聊天。 应枫独自留在房中，心中又满得说不出话，他没想到金澍连这个都记得。 晚上，阿姨出去住酒店，他们一家三口留在家里睡觉。 金贝贝兴奋地在枫枫爸爸小时候睡过的床上蹦了好一会儿，乖乖躺下来听应枫讲故事。床靠墙摆放，贝贝贴墙睡，应枫睡中间，金澍睡在最外侧。故事还没讲完，贝贝便渐渐睡着，睡成可爱的小金猪。睡沉后，应枫不再讲故事，而是静悄悄地转身，与金澍脸贴脸。 他伸手抱住金澍，往金澍怀中又靠了靠。 他轻声道：“老公。” “嗯？” “我好爱你啊。” 金澍轻声笑。 应老师原本是想说“谢谢”，谢谢金澍圆他八年的梦，谢谢金澍给他勇气回家，谢谢金澍陪他躺在他小时候的床上，谢谢……有很多很多。 多到谢不完，而他们之间，早就无需“谢谢”两个字。 除了“谢谢”之外，最想说什么？ 说完此刻最想说的话，表白完，应枫便在金澍怀中甜甜睡着。 忐忑漂浮八年的部分难言心情，终于稳稳落回平静海面。 第75章 翌日早晨, 他们一起吃早饭。 妹妹将纸包递给他：“哥，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蛋饼！我去楼下买的！没有放葱！” 应枫特别感动地拿起蛋饼吃, 果然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味道。 “好吃吧？！” 应枫赶紧点头，妹妹又拿起一个，看向她的男神。金澍主动接过去，微笑道：“谢谢。” 妹妹脸又红了，应枫笑。 经过昨晚的激动后, 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早上应枫在刷牙的时候, 她钻进来围着应枫问问题，妹妹不似养父养母，这个年纪的女高中生什么都懂。恰好的是，她是喜好看耽美的那一类女孩。 应枫大致说了下他们俩的情况, 妹妹再捧脸, 嘴巴张大，显然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应枫用毛巾擦了脸，伸手摸摸她的头, 说道：“寒假来不及了, 放暑假时, 我接你到我那儿住。” “真的可以吗！” “当然啦。” “哥哥, 我简直爱死你了！” 应枫“哈哈”笑，问她：“比你爱金澍还爱吗？” “哎呀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她脱口而出, “而且也不一样啦！你真的是我的哥哥！而他只是线上的哥哥啦！” 应枫又笑出声, 不是亲生的, 倒真跟亲生兄妹似的。 当年他也常称金澍为自己的线上老公, 轮到她，就是线上哥哥了。 “我很爱很爱他，但是如果他欺负你，我肯定不能忍的！” “那就谢谢我亲爱的妹妹了。” 妹妹又笑：“哥哥，没有其他人知道你们的关系吧？” “除了他的部分同事和朋友，暂时没有。” “是哦是哦，虽然很浪漫很感动。但是啊，网上坏心思的人很多，而且粉丝很难接受，你们这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蛮好的嘛！”“哈哈哈。”应枫再笑，兄妹心连心啊，他也是这么想的。 “你放心啦，我做你们的cp粉！对了，我是你们第一个cp粉吧？” “你晚了，已经有一个了。” “啊？是谁啊！好讨厌！” 应枫笑着摸摸她的头，把她拉出去，心中倒真的想介绍招财喵和她认识。都读高一，都是他们俩的cp粉，都单纯，将来都要出国念书，没准还真能做朋友呢。 这可是他们俩唯二的cp粉啊，珍稀着呢。 吃了早饭，应枫下楼把后备箱内所有东西都搬上来，他们便要回去。 大家都有些恋恋不舍，养母又把应枫拉进卧室，说道：“你们说要去看你爷爷，我才想起来件事。你也知道，你爷爷家里也没人了。逢到过年和清明，都是我们去烧纸的。每年年前我们都要去一趟的，前几天我和你叔叔一起去，看陵的才告诉我们，有人帮你爷爷迁了墓地。” “啊？！” “别担心，是迁到更好的地方去了。后来我跟你叔叔又跑了一趟，的确是个好地方，地方也大，还有山有水呢，虽然是假山、人工湖。我们再问看陵的，说帮忙迁的人也没露过面，只说受过你爷爷的恩惠。还特地请慈云寺的大师来做了场法事，我们那天去的时候，那边还摆了很多鲜花。他们说，每天都要换新的。” “是谁啊，做好事不留名。” “我跟你叔叔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是谁。不过你爷爷人好，教出来的学生都有出息，有这事也不奇怪。” 应枫点头，认同道：“的确如此，以前一到过节，就很多人来给爷爷送礼物。爷爷也常跟我说，他资助过很多学生上学，兴许是哪个学生发达了，回来报恩了吧。” “我跟你叔叔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们再去，就去新地方，别走错了。” “好。” 养母又絮絮叨叨跟他说了很多事，要他多保重，跟金澍把日子过好，还叫他注意保护自己，别被记者拍到乱写。直说到养父再来敲门，再不走，就过了吉时。他们当地的风俗，去墓地，总要挑个吉时。 养母拉住他的手：“以前也没觉得如何，见了你才知道太多想交代的。” “阿姨，家里和南安很近的，往后周末你们也常过来玩一玩。尤其寒暑假的时候。我有空也会再回来的。” “好。” “别担心，我会好好的。” “嗯。”养母眼圈又红。 应枫握紧她的手，下定决心地要转身出去。 “对了。”养母又叫他，“你再看看这个。”养母拿出一张卡，“不敢让你叔叔知道，你看看。我们也不认识什么有钱人，昨天见到小金，我再想这件事，是不是他偷偷寄给我们的啊？喏，还有张字条呢，说是谢谢我们。” 应枫拿在手里看，也很纳闷：“不是啊，我问过他。” “你再问问，万一真的是呢，我们好还给他。” “好，我会再问的。” 养母再交代几句，和丈夫、女儿一起送他们下楼。金澍戴墨镜和帽子，裹得严严实实，应枫为了使他不那么特殊，配合地戴着口罩和墨镜。 反而使得养父一家都笑了起来。 金澍将车子开出小区，养父们始终朝他们挥手。 金贝贝窝在阿姨怀里，在车内，脑袋够着往车后看，也朝他们挥着小手，尽管他们其实看不见。金贝贝还道：“贝贝喜欢这里呀，我们以后还来！” 小孩子是最能分辨得出别人对他们的好坏。 你对他好，他自然也会对你好，也会高兴。 应枫笑着说了声“好”。 随后他们便去了墓地，贝贝人小，应枫没让他进去，甚至让车停在大门几百米之外一处很亮堂的地方。原本也不想让金澍下去，但是到地方一看，新墓地当真如养母所说，格外气派。而且由于气派，又贵，人特别、特别的少，除了他们，通往大门的路上是一辆车也没有。 金澍陪着他一起进去，应枫把迁墓地的事告诉金澍，再问他：“真的不是你偷偷给我阿姨寄钱哦？” “真不是，我感谢你的养父养母，但不会用这种方法。我会负责你妹妹的学费、生活费，将来给她买房子，送她出嫁。她的丈夫如果敢欺负她，我会替她出头。我也会给你养父养母养老，但是不会直接给钱。”金澍还有点委屈呢，深深认为直接给钱太没有格调。 应枫伸手挠挠他的下巴：“别气啦。再说了，我妹妹才十六岁，嫁人还早着呢好吗！你少操点心呀。” “哼。” “哎呀，还真气啦。”应枫再逗他，又去挠他的手掌心，金澍这才露出笑容。应枫感慨，“想逗我们大明星笑一次真是太难啦！” 应枫后来又给养母打电话，肯定地说那钱绝对不是金澍给的。 养母很烦恼，但也没办法，只说过完年后把卡给警察，这事就算完了。 春节如期而至。 除夕前一天，金澍叫作ailsa的妹妹到南安。 因当初的地震事件，她的脸跟着上过热门。她如今来中国，也只好戴墨镜、戴口罩，还戴着帽子。毕竟春节前后的机场人流量巨大，万一就被人认出来？ 她的头发是金发，盘起来，全部拢在帽子里，一丝金色也看不见。她穿了一身黑，衣服并不修身，虽说本身的身材不错，但好歹遮住了不少，再拉个黑色行李箱，顺利混入人群中，不惹任何人注目。 金澍、贝贝和应枫都来机场了。金澍不能出现是自然的，贝贝也已被人知道，肯定也不能去接人。是应枫下车，站在出口处等ailsa。尽管已提前知道她的装扮，可也实在是没能找到她。 最后反而是ailsa走到他面前，笑着和他say hello。 他也“hello”了一声，仔细看遮得严实的她。她摘了口罩，露出下半张脸与灿烂笑容，笑出一口白牙。笑容很能感染人，应枫跟着也笑了，她松开行李箱，直接倾身过来抱他。 应枫有些措手不及，但也赶紧接住她的拥抱。 ailsa松开他，笑着又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你好。” “你好你好，累了吧？来！我们回家！”应枫也不敢说太复杂的话，伸手拉过行李箱，带她往外走。 ailsa的确听不太懂，也不抢她的箱子，与应枫一起往停车场走。 应枫原本是怕尴尬的，没想到真在一起走，倒也不尴尬。他怕ailsa跟不上，不时回头。但凡回头，ailsa便朝他笑。 到车上，贝贝扑到ailsa怀里，叽叽喳喳地说话。 也是这时，应枫才发现，原来金贝贝小朋友的法语也说得那样熟练。 应枫忽然也好想学…… 他坐在副驾，光顾着听他们俩说话，甚至忘了系安全带。金澍探身给他系安全带，他才回过神。金澍又对车后用法语说了句话，不知说了什么，说完后，ailsa便对应枫说“sorry”，接着便开始用英语和应枫交流。 她抱歉地说：“我说错话了。” “没事没事！” “他说我啦，说我不讲礼貌。”ailsa笑着指指金澍，再对应枫道，“我们用英语交流哦，认识你真是太高兴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英俊与帅气。你们真是太配太配了！” 应枫忍不住笑，这是要收获第三枚cp粉了吗？ 金澍把车往回开，车中依然热闹，只是应枫也终于能插进去一同说话。 阿姨也已回家过年，到家后，家中就他们四人。 ailsa和应枫一样，完全不会做饭，年夜饭都是金澍做的。他们俩也就是跟在后头打下手，他们俩打下手好歹还真能做点事。最好笑又可爱的是金贝贝，他也非要帮忙。他爸爸拆了一包baby carrot让他洗。 胡萝卜本来就是真空包装，很干净。 金贝贝却洗得认真，踩在小板凳上，洗得一板一眼，袖子弄湿了，都还在认真洗。 应枫和ailsa一起拿手机在拍他，有人拍，金贝贝就洗得更得意。 洗到后来，金澍要用胡萝卜做菜，他还抱着盆不让金澍抢他的胡萝卜。他非说这是他洗的胡萝卜，他们已经有了感情。金澍伸手拿了一个，他直接大哭出声。 应枫扔了手机抱住他哄：“过年不能哭哦。” “我讨厌我爸爸！” “爸爸讨厌，贝贝打他。”应枫拉着贝贝的手，再去打了金澍几下。只是贝贝的小手软绵绵，其实打下去一点儿也不疼。 金澍无奈：“……”再按应枫说的，对金贝贝道歉。 ailsa听不太懂，但是能看懂，捧着肚子在一旁笑。 应枫回头见人家姑娘笑得那么欢，也怪不好意思的。 没办法，谁让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幼稚呢，他只好也一起幼稚了。 毕竟，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嘛。 第76章 他们后来都被赶出厨房。 应枫怕贝贝冻着, 给他洗了个澡，又拿出新衣服给他换上。再给他倒一杯热牛奶, 他乖乖坐在沙发上看少儿频道的动画片。 应枫再去收拾浴室，ailsa跟着他，问是否要帮忙。 应枫直起身子笑：“不用啊，你快去玩吧！” ailsa也笑，她叫他“feng”, 和他聊天。应枫收拾好浴室, 他也给他们俩倒了热牛奶，一起陪贝贝看动画片。 当然，贝贝在看，他们俩在聊天。 ailsa喝了牛奶, 对他说：“你和你十八岁时长得好像, 气质也没太变。” “啊？你以前见过我？” “是啊。”ailsa点头，“金澍那里有照片。” ！！！ 应枫看她，他怎么不知道有照片！ “啊——你不知道吗。”ailsa小声问。 “你知道照片在哪里吗？” “我这里就有啊！”ailsa打开手机给他看。 应枫凑上去看, 还真的有！是ailsa翻拍的照片, 照片上还真的是十八岁的他！傻死了的, 十八岁的他！照片上的自己, 穿的衣服，应枫自己都不记得。照片记录的, 是他匆匆跑进地铁车厢的瞬间。应枫这倒是记得清楚, 是他当时打工的商场那一站。 应枫从来不知道, 金澍竟然偷拍过他的照片！ 所以说, 金澍其实比他已知的还要更早地去在意他？ 再所以说，他能不能也把这个当作是金澍也很早很早就喜欢上了他？比他以为的还要早呢，这个和他说的什么第一眼就记住自己的性质可不同。 况且当时在八月末时，因要准备开学的事，打工暂时停了一个月。八月末到九月军训结束前，他没再去过那家商场。 金澍想要偷拍他的照片，只能是八月前。他们六月末才是第一次遇见！ 应枫再用自己的手机翻拍一次，无论看多久，也难以抑制心中澎湃。ailsa后来陪贝贝看动画片，应枫坐着到底难受，又跑进厨房。做饭的金澍回头看他，催他出去。 他上前，从金澍身后紧紧抱住。 “怎么了？”金澍问他。 “就是想抱你……” 金澍笑，从锅里挑出来一只虾，剥了递到他嘴边，说道：“吃了就出去玩吧。” 应枫吃了，但还是紧紧抱住金澍，不肯出去玩。 “我们枫枫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黏人？” 应枫不管，照样抱得紧紧的。 金澍也不管了，就这样被他抱着做完了所有的菜。 吃饭时，应枫除了给贝贝搛菜以及自己吃外，竟然很少说话。 当然可能是用英语交流毕竟有点麻烦，所以话有点少，ailsa倒是说得高兴。她和金澍一年也就见一两次，自然很珍惜这个时候。 是客人，金澍肯定要照顾。 金澍与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意着应枫。只见他少说话就算了，偶尔还会露出淡淡笑容，偶尔又会露出很得意的笑容。他自己笑得还尚不自知，金澍本来还很担心，看到他这样也乐了，只打算吃完了再好好问他。 吃完饭后，应枫去卧室给养父养母与妹妹打电话，贝贝继续看电视。金澍去洗碗，ailsa也去帮他洗。 厨房里，ailsa问他：“feng怎么有点不对劲？” “可能又有什么高兴的事吧。”金澍笑着说。 ailsa也笑：“你现在的笑容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以前的笑容，苦苦的。现在的笑容，甜甜的。” 这样的形容，冯蕾蕾曾形容过应枫，没想到有一天他也有这待遇，金澍失笑。 ailsa又道：“对了，我把这个给他看了。”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没说错话吧？” 金澍恍然大悟，难怪会反常。 他摇头：“没说错。” 应枫给养父母们拜完年，立刻给冯蕾蕾打电话。 冯蕾蕾一接起电话，他激动得快要哭了的说：“师姐！！！！！” “……干嘛呀，大过年的，别吓你师姐！” “师姐！我好激动啊！” “你又怎么激动了，你老公又给你什么惊喜了？” 如果此时能发表情包，唯有捧着盆哭的那个表情包才能形容应枫的心情。 “我知道我老公八年前的时候就喜欢我了，可是我没想到他那时候喜欢到这种地步了！甚至可能比我喜欢他还要更早！” “嗯？” “呜呜呜……”应枫真要哭了，“你不懂。” 冯蕾蕾想翻白眼了：“我这不在等你说嘛，你不说，我怎么懂？” “他偷拍我坐地铁的照片！” “偷拍你坐地铁的照片？” “嗯！八年前就偷拍我坐地铁的照片！” “哇，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很感动，跑厨房，抱他抱到饭做好，然后吃年夜饭，吃饭的时候——” 冯蕾蕾挂了电话。 “嗯？！”应枫不解地看手机。 冯蕾蕾发来微信：最讨厌当我面秀恩爱的人了！请应枫枫同志谨记！ 应枫傻笑。 他放下手机，拉开窗帘。心中是暖的，身上则会更暖，他打开窗户，冷冷空气迎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 却还是难以驱散心中莫名的兴奋。 他也觉得自己的确挺傻的，会因为这种小事情就高兴成这样。 可是这件事的确很令人惊喜，再不在意当年的事，也无所谓谁更喜欢谁，发现他在你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先注意到了你，还偷偷拍你的照片，都会如此吧？ 应枫捧着脸看窗外，继续傻笑。 直到身后门响，他回头看。 金澍反手带上门，并反锁，大步往他走来，边走边道：“冷不冷啊？”金澍直接将窗户关上，再将窗帘拉好，伸手去摸应枫的脸。 果然，应枫的脸冰冰凉。金澍伸手捂住他的脸，金澍刚洗完碗，手很暖，应枫的脸很快也暖了。 应枫抬头看他，“嘿嘿”笑。 因为家里有个金澍，大家都已养成只要是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便不开灯的习惯，应枫同样如此。屋内有些暗，可是金澍的眼睛却亮亮的。 金澍也笑，捏捏他的脸：“终于回过神来了？” “你发现啦……” “我什么发现不了？不过，这样一件小事，至于吗？” 应枫撇嘴：“怎么不至于啦。” 应枫伸手拍开金澍的手，反身坐在窗前的桌子上。金澍想和他一起坐，应枫伸手拦着，不让坐。 金澍笑：“其实除了ailsa那一张，我还有很多。” 应枫立刻期待看他。 “还想看吗？” 应枫点头。 “可我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应枫赶紧让开，拍拍身边：“老公！快来坐！” 金澍笑出声来，与他并排坐，伸手拉开桌子的抽屉。从中拿出来一个相册，递给应枫，并打开桌上的台灯。 应枫不明所以地接到手中，打开相册，看到第一页时，他还算镇定。虽然照片上全是陌生而又熟悉的自己，等他越往后翻，发现全部都是自己时，他的嘴巴越长越大。他来不及细看，匆匆翻完整本相册，真的全部都是自己！ 他抬头看金澍，手指相册，都不太会说话了：“都是我……” “是，都是你。” “我，我自己都不记得我穿过这些衣服。也不记得我去过这些地方……你，你都是什么时候拍的。” 金澍往后仰，靠在窗户上，微眯双眼，似乎也在回忆过去。他扯出一丝笑容：“其实第一天见到你后，我就跟踪过你一次。” “………………” “我当时也挺傻的，因为不是每次都能跟你坐完地铁，要练歌，四处演出，很忙。只有第一次，我是跟着你上车，再亲眼看你下车的。你们学校，与隔壁的理工大学在同一站。我当时要是跟过去，看清楚你到底进了哪所学校就好了。或者说，你当年说你是理工大学的学生，我如果不那么相信，那也就好了。”金澍再叹气。 “我都不知道……”应枫讷讷。 金澍依然靠在窗户上，斜看他一眼：“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你告诉我！”应枫扑到金澍身上。 金澍被他这么一扑，后背再狠狠往玻璃上一撞。应枫立刻要起身，金澍抱住他不撒手。应枫趴在他胸膛上，抬头看他：“告诉我呀！” 金澍只笑，却不说话。 “告诉我呀，哥哥。” “没用。” “叫‘哥哥’都没用？！”应枫目瞪口呆。 金澍再笑，捧住格外宝气的应枫直接亲。 他们做饭做得晚，吃饭也吃得晚。再洗碗，这会儿已是晚上十点多。 城市并不禁鞭炮，但有数量限制。小区里已有人家开始放鞭炮与烟花，窗帘只拉一层，面对窗户，应枫的脸被照得染上淡淡彩色光芒。金澍起了玩闹的心思，光亮到哪里，他便亲哪里。 亲得应枫脸痒，他笑得脑袋垂落，认输：“不亲了不亲了。” 金澍再把他的脸捧起来，与他面对面，眼对眼，格外温柔地问：“确定不亲吗？” 金澍最知道怎么诱惑应枫，这样一来，应枫看见他的双眼，连正事都忘了，只是摇头。 “是不用亲了？还是否定我的话？”金澍再轻声问。 声音撩拨惊人，应枫直接去吻他的嘴，还亲得很凶，边亲边道：“不许说话！” 金澍呢喃问：“为什么？” 说出来的话都太好听，又太勾人，当然不能随便乱说话！ “不许说话！”应枫不说为什么，只是啃得更厉害。啃了嘴唇，啃下巴，还要啃脖颈。应枫觉得自己大约又疯了，开始在金澍的脖颈上吸草莓印。金澍笑着懒洋洋靠在窗户上，任他作为。应枫吸了好几个，满意观赏。 他再抬头看金澍，邀功：“你看！” 金澍并没有看，而是伸手，用修长手指解开应枫的衬衫扣子。 “嗯？”应枫纳闷。 金澍已经埋首到他颈间，说道：“轮到我了。” 金澍的“轮到我了”不止是说说而已。 应枫的衬衫被脱去，金澍给他印的草莓印也不仅仅是脖颈而已。应枫已平躺在桌上，他一手的手背捂着眼睛，另一只手徒劳地抵着金澍的头。 茫然与飘忽间，应枫似乎听到金贝贝在叫他，甚至听到金贝贝在敲门。 但很快敲门声便已停止，贝贝应当是被ailsa抱走了吧。应枫想，他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家里有客人和孩子在，他就敢与金澍做这样的事。 离零点越来越近，外头的鞭炮声越来越响，烟花也越蹿越高。 层层叠叠的“砰啪”声中，混杂着他自己缱绻而又暧昧的声音，以及金澍偶尔叫他的声音。 他的思绪也一层层地在往空中飘，终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金澍弯腰，忽然拉开一点点的窗帘，指着窗外，说：“你看。” 应枫木讷地眨了眨眼睛，才转头去看，透过一丝细缝，恰能看到空中迸发的绚烂色彩。 “好漂亮。”应枫喃喃道。 应枫看烟花，金澍看应枫。 应枫便是他晦涩生命中忽然绽放的七彩烟花。 出现的第一次就是那样耀眼，耀眼到他只能看到他。耀眼到即便淋着雨，也要跟着应枫走进地铁中。 过往看似很漫长，因为寻找、等待与思念，令人失望、绝望，令人疲乏。 但其实过往很短，终究只有八年。 而他们的未来，却还有很久、很久。 最重要的始终是现在与未来。 而这些，都已在他的手中。 金澍低头看他手中与之紧握的应枫的手。 空中，一朵耀眼的橙色烟花“砰”地绽开，落下的点点光芒，隔着一角玻璃，全部落在他们紧握的双手上。 第77章 年后, 他们一起去马尔代夫玩。ailsa闲来无事，与他们同去。 这次, 工作室的人基本都去了，但认识贝贝和应枫的人到底也是少数。小施陪金澍坐一班飞机，员工们基本都在这班飞机上。小邓则是陪应枫、贝贝和ailsa一起。 去马代的飞机，直飞的，一天仅有几班。 金澍的身份过于特殊, 为了避嫌, 应枫他们没有选择直飞，而是选择先到新加坡再转机。他们也没觉得累，新加坡机场挺好逛，他们仨都挺高兴。 金澍先到。 金澍说到做到, 说七星岛, 就是七星岛。但具体是哪个岛，都由员工自己选，只是七星岛也就那么几个, 基本每个岛上都有同行的。他们到马累后是凌晨, 大家各自歇息, 明早再出发去岛上。 天亮后, 员工们纷纷坐水上飞机去各自的岛。 金澍没有跟着一起走，他在等应枫他们。 而且他们要去的也不是七星岛, 是应枫和贝贝自己选的一个普通的六星岛。岛很小很精致, 隐私方面做得特别好。总共只有二十多个房间, 岛上有拖尾沙滩, ailsa也很喜欢。 时间差不多时，金澍武装好，开车去机场接应枫他们。 路上，他接到小施的电话。 小施着急问道：“老大，你看到小白了吗？” 小白便是那个新来的摄影师，金澍纳闷：“没看到。怎么了？” “我们以为她去的是玲姐那边的岛！结果玲姐也以为她是在我们岛上，我们都到了，仔细一看，差了个她！我们又打电话问了其他人，哪个岛上都没有她，来的时候，咱们一起坐的飞机啊！打她手机，打不通！再打，手机关机了！” 金澍皱眉，的确是一起坐飞机来的。 小施再道：“我这就回去再找。” “我去酒店找找看，你先别回来。”坐一趟水上飞机来回也难受。这事也的确重要，要是员工跟出来旅游，结果人丢了，闹到大使馆去，又是一门官司，只能他们先找。 金澍也是刚出发，再回头。到了酒店，他刚要问前台，便已见到小白抱着背包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哭，旁边是个酒店的服务员在安慰她。 金澍松了口气，大步上前，叫她：“小白。” “老板！”小白抬头看他，哭得更厉害。 一问，原来是她拉肚子，出来得晚。员工们都是按岛坐的车，都以为她在对方的车上。她就这么被忽视了，她打算自己坐飞机去岛上，半路包又被人偷了。 金澍也是有些服气，怎么有这么倒霉的孩子…… 原本就常听小施说，这个小白哪里都好，工作敬业，拍照技术也好，只是人有些傻。拍照、修片，常常废寝忘食。除了会拍照片，她什么都不会，也不会和工作室的人打交道，所以很有些孤僻。也是因为孤僻，今天才会被人忘记吧。 金澍自然不会心疼她，但好歹是自己的员工，跟他出来旅游，总不能把人弄丢。 他要送小白去坐水上飞机，应枫高高兴兴地给他打电话，说到了。 金澍有些犹豫，不想让应枫他们与她面对面。 应枫察觉到他的踟蹰，好奇道：“怎么啦？”他说完，金贝贝大声喊：“爸爸！”应枫又笑，“马上就能见到爸爸啦！” 金澍不由也笑出声，还是选择不让他们见面，他去接应枫。 在车上，他把这件事告诉应枫。 应枫道：“这妹子太可怜了吧，这么没有存在感啊，人不见了，竟然也没人发现。” 员工之间的相处，金澍是从来不过问的。 “没关系啊，反正你们工作室也已经有很多人认识我和贝贝了。” 应枫满不在乎，这妹子都傻到把自己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待见到她本人，的确是哭得魂不守舍的模样，应枫还怪舍不得的。 ailsa作为女孩子，也有些心疼她。若非岛上房间是早订好的，金澍甚至怀疑应枫要邀请她和他们一起。他们将小白送去坐水上飞机，与大家汇合。小白红肿着眼睛，不停对他们说“谢谢”。 应枫听得更心疼，还安慰她：“到岛上好好玩啊！差什么，你就问小施啊。” 她冲应枫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送到后，他们去坐快艇。 各个岛的距离不同，他们的岛离得较近，坐快艇即可。 金澍双手拉着他们四人的箱子，ailsa拿着手机已经开始拍上了，应枫抱着贝贝。贝贝却突然一扭头，鼻子往应枫的耳朵上一撞，“怎么啦？”应枫看他，伸手揉揉他的小鼻子。 “枫枫爸爸，爸爸公司里那个姐姐在看我们。” “嗯？”应枫回头看，那个妹子的确还没上飞机，在看他们，手上拿着相机。被发现后，她不好意思地低头。金澍是老板，目送老板离去也没什么吧。应枫并不是太在意，说道，“那个姐姐是爸爸的员工，没关系的呀。” “我不喜欢她！”金贝贝气鼓鼓地说。 应枫摸摸他的后背：“好的，不喜欢，我们不看她了！” “哼！” 金澍纳闷看他，问应枫：“这位小朋友又怎么了？” “他说他不喜欢你们公司的那个妹子。”应枫笑，金贝贝抢道：“爸爸！她一直看我们！贝贝不喜欢她！” 金澍比应枫谨慎多了，他也看了小白一眼，小白已经上了飞机。金澍原还想和应枫他们一起上岛，回头看看，都是外国人，没有国人。那些个外国人，与他身材相仿，蓝眼睛也很多，他并不显眼。 更何况，他武装得也很好，根本认不出来。 但他想了想，到底还是选择和应枫他们分开。 金贝贝不高兴，金澍揪揪他的小鼻子：“你爸爸我未来几个月没时间再陪你出来玩，所以这次你要玩得高兴些。不许给你爸爸我脸色看。” “那爸爸快来，到小岛上要背贝贝！” “好。” “拉勾勾哦！” 金澍无言以对，根本不想玩这种幼稚的小把戏。金贝贝的嘴巴瘪起来，应枫发话：“你和贝贝拉勾勾！” 金澍很无奈，只好伸手和金贝贝拉勾勾，还得按照金贝贝的要求，一起说：“拉勾勾，上了吊，一百年不许变！” 金澍说得声音干巴巴，金贝贝倒是兴奋。 应枫再度被他们父子俩逗笑，ailsa笑着给他们拍小视频。应枫拉着贝贝的小手对金澍挥挥，一起上了他们的快艇。ailsa拍完视频和照片，将手机放到口袋中，拉住应枫伸来的手，坐上快艇，他们这边准备走了。 快艇正要开，身后却有人叫他们。 ailsa回头一看，岸边的人朝她挥手，手上拿着手机。 ailsa大声道：“我的手机！怎么掉了！” 应枫道：“让金澍拿上，回头给你。” “不行呀！这一路上我要拍的。”ailsa说着，趁快艇还没有离岸，迅速跳上岸，去拿自己的手机。她刚拿好，快艇开走了。 应枫回身看她和金澍，她笑着招手：“等我！我和澍马上就来！” 应枫无奈，金贝贝还乐：“莎莎姨姨好笨呀，丢手机。” 应枫和贝贝只好看他们越来越远。 到岛上后，应枫和贝贝先被管家带去房间里安置。应枫知道在这里，管家都要给小费的，来前他们换好了美元。管家将他们送到房间后，应枫小声道：“贝贝，把这个给叔叔。” “哦！”贝贝接过应枫手中的纸钞，递给管家，并用英语说“谢谢”。 管家夸了贝贝好几句，才鞠躬离开。 他一走，贝贝立刻先扑到床上，捉住床上叠成天鹅形状的毛巾，他还高兴道：“哇！枫枫爸爸你看，天鹅！这是怎么叠的呀？！” 应枫坐到他身边，看了看，摇头：“我也不知道呀。” “还有枫枫爸爸不知道的事呀，我们拆开看看吧。” “好！”应枫特别鼓励。 一刻钟后，金澍走进他订房时，特别注明过是“honey moon”的完美豪华沙屋。据悉，入住此房间，客房服务都会在床上特别放上一对交颈的天鹅，以祝客人长长久久。 也据悉，这个岛很灵，是很著名的爱情岛。 可等他走进卧房，看到金贝贝拿着一块白色毛巾，嘴中说着“biubiubiu”，和应枫在床上大笑着甩来甩去，还一起跳来跳去时，金澍心生不妙。 他再看床上，哪里还有什么天鹅！ 倒是有几根用来装饰的天鹅羽毛在空中乱飞！ “爸爸！”金贝贝看到他，兴奋叫他，扔了毛巾就往床下跳。他还只能伸手接住，“爸爸我和枫枫爸爸在研究叠天鹅哦！”金澍低头看掉到地上的白毛巾和白羽毛，心彻底碎了。 他的天鹅啊。 后来，金澍闷闷不乐地把这件事告诉应枫。 应枫大笑：“这你也信啊！” 金澍很受伤地看他：“很灵。” “哎呀，别委屈了，来，亲一个。”应枫亲他一口，劝道，“我和贝贝都看到天鹅啦！贝贝代表你，所以我们俩一同看到了，完美！我们俩长长久久一百年！” 这也能算？！ 金澍不开心。 不开心到一整天陪着应枫和贝贝在岛上四处拍照时，他也不太笑，他们俩倒是笑得开心。他不笑，应枫也不哄他，只顾着陪贝贝玩，甚至丢下他，和贝贝去岛上的特产店玩。 金澍更不开心。 但他又不愿沦落到跟儿子抢宠爱的地步。 这般别扭着，直到夜幕降临，他们在海边吃了晚餐，一同回房间。 到房间后，金澍继续不开心。 应枫却忙碌地走来走去，等金澍发现不对劲时，他已经停下手，抱着金贝贝走到他面前，说道：“来，和爸爸说‘再见’。” “爸爸再见！mua！”金贝贝飞了个吻。 金澍赶紧站起来：“干什么去？” “我和贝贝去ailsa那边住一晚，她说她那间的院子比我们的漂亮，贝贝想看。” “……” “那我去啦？” “……”金澍转身，背对他坐。 “你乖乖睡觉，我们明早见！” 然后，应枫真的走了！ 金澍不可置信地回身看向房间的门，应枫，竟然，真的，带着，金贝贝，走了！ 他连ailsa都比不过了吗？！ 早知如此，谁还来度假啊！ 什么 honey moon！ 骗人的好吗！ 应枫第一次这样无视他。金澍几乎第一时间就想拿出手机，给应枫发微信，什么都不说，给他刷一排手捧盆接泪大哭的表情。 金澍委屈。 但他到底没有发，也不动，抱膝缩在沙发里独自委屈。委屈的时候，他暗暗生气，就不该带ailsa来！就该他们一家三口来才是！ 沙发旁有冰着的红酒和香槟。 老婆和儿子都不在，独守空房，还能干什么？ 金澍生气，甚至都不顾礼仪与形象，拿起酒瓶对着喝。喝了一半，抱着酒瓶靠在沙发里，看着窗外的星空继续委屈。夜风阵阵，帐幔被风吹得暧昧舞蹈，多好的时候，偏偏被浪费了。 金澍恨。 恨得，他仰头又灌了几口。 刚灌完，沙发上的手机响。气归气，老婆发微信来还是要看的。他迅速拿起手机，应枫问他：宝贝在干什么呀？ 好吧，看在他叫自己“宝贝”的份上，金澍回复：喝酒。 应枫：少喝点呀，明天还要和贝贝去捡贝壳呢。 金澍更气，这个时候竟然不问他为什么喝酒，也不关心他，还是只有金贝贝。 金澍：[哭] [哭] [哭] [哭] [哭] [哭] [哭] [哭] [哭] [哭] [哭] [哭] [哭] [哭] [哭] [哭] 终于忍受不住，该刷的表情包，还是要刷的。 必须要让应枫深刻明白，他到底有多委屈！ 可是他都[哭]了这么多，应枫竟然回复：[摸头]，你去楼上卧室看看，贝贝的小熊忘带过来啦。你帮我们送来吧！ 金澍更为不可置信。 太惨了吧？ 老婆儿子跟人跑了，他还得去送东西？ 应枫：乖啊。 好吧，他乖。 金澍放下酒瓶，闷闷不乐地上楼去给金贝贝找小熊。他连灯也没开，摸到床头去拿金贝贝的小熊。早上金贝贝醒来后，熊似乎就放在床头。他也的确摸到了熊，转身要出去。 他们的房间内，床的四角皆有高高架子，挂满幔帐，管家还会给他们每天换颜色。 今天的幔帐是月白色。 说来，早晨出去后，金澍就没再上来过，他转身的时候，才发现幔帐换成月白色。二楼的卧室，床前就是窗户，没有玻璃，直面夜风与星空。 岛上的星空格外美丽，月白帐幔上似乎都被洒遍星光。 但凡是个人都有审美的能力。 饶是金澍也要承认，景色很美。 只是，能不美吗？岛是应枫和贝贝挑得不假，酒店是他定的。他仔仔细细地做了攻略，加钱抢到的这间房。 可是再美又有什么用。 老婆在的时候，儿子也在，什么事儿也干不了。 儿子终于不在了吧，好了，老婆也不在。 兴许是喝了点酒的关系，金澍想再给应枫刷一排[哭]。 摸摸口袋，手机不在。他已经忘了手机被他丢在楼下，回头去床上找。可他这一回头，便愣住了。 床上有东西在发光。 是很安静，也很悠远，却又莫名很璀璨的光。 金澍站在床边，看着发光的物体，渐渐出了神。 “哎……” 身后有人叹气。 受酒精影响的金澍，有些迟钝地转身，看到倚靠在门边的身影。 影子会说话：“这是喝了多少酒呀？” “……” “看到我都不开心的哦？” 金澍继续呆呆看他。 “那我还去ailsa那边陪贝贝好了？”影子作势转身要走。 “不行！”金澍大声道。 金澍是演员，还是特别红的演员。他明白形象的重要性，从来严格律己，一年都难得喝一回酒。看起来高高大大的他，其实很不胜酒力。 香槟与红酒的后劲绵长，他的迷糊渐渐散发至全身。 他站在床边，看影子，委屈道：“不走。” “为什么呀？” “你走了我怎么办。” “这样啊。” “嗯！” 影子笑：“可是我不走，怎么给你惊喜呀？” 金澍生气：“什么惊喜！” 影子也作势生气：“给你送的小天鹅不喜欢哦？我辛辛苦苦挑的，幸好岛上有水晶卖。我还看了，水晶是made in china，价格是国内几十倍呢。但是谁让我们金天鹅偏偏就是要天鹅呢，只能买啊。我送给你的一对小天鹅，喜欢吗。” 没错，床上那对暗暗放光的东西，便是一对交颈的水晶小天鹅。 金澍听到他这样说，赶紧把那对小天鹅拿到手里，委屈道：“喜欢的。” “那你喜欢，还说不是惊喜？” “喜欢，又不高兴。” “为什么明明喜欢，却不高兴呀？”影子用哄金贝贝的语气与他说话。 此时的金澍，是喝多了的金澍，不在意这般的语气。 相反，被哄，他更委屈：“我喜欢天鹅，可是你又不在，不高兴。” “我这不是在呢？” “你就是个影子！” “噗。” 应枫往前走一步，离开墙的遮挡，站在窗边，离金澍有几米的距离。 应枫身穿浴袍，伸手指地上：“笨蛋，这是影子。” “哦。”金澍认真看地面。 突然，一声轻响，影子旁边又落下一物，影子变得更为巨大。 金澍懵懂抬头，月光下，脱去睡袍，身无任何遮挡物的应枫指着自己，笑眯眯问：“那这是谁啊？” “老婆~”应枫赤脚慢慢走到他面前，与他面对面。 应枫抬头笑：“回答正确。” 星空似乎全部投影在应枫的身上，金澍纳闷眨眨眼，到底是窗外的那片天空是星空，还是眼前这片呀？ 但是应枫已先一步踮脚，下巴轻扬，亲吻他。 金澍的手一松，小天鹅掉到软软的床褥上。 “笨蛋，我怎么会丢下你。”应枫亲完，轻声道。 “我是笨蛋。” “笨蛋。”应枫再亲他，并捡起那对小天鹅，一手握一个，让两只小天鹅接了个吻。应枫笑，再抬头看金澍，“你看，长长久久哦。” 金澍再眨眨眼。 应枫捏捏他的脸：“难得见你喝酒，喝了居然变成小笨蛋。” 小笨蛋·金天鹅似乎终于开始不满，忽然弯腰直接将应枫扛到肩膀上。应枫惊呼，金澍扛起他，绕到床的另一边，再小心翼翼将他放到床上。 金澍烦躁地去脱自己身上的t恤，可是有些急，又有些醉，怎么也脱不下来。 应枫“哇”了声，笑眯眯：“不急，今晚都是你的。” “撕拉——”金澍直接撕开t恤。 应枫睁大双眼，亲眼见到金澍的影子与他的重叠，脖颈相交，就像手边那对小天鹅一样。 随后，他们就开始了今晚的长长久久之旅。 在一对小天鹅的见证下。 第78章 早晨, 金澍先醒，他睁眼, 便见到自己怀中睡得正香的应枫。 昨晚只是微醺，但到底喝了酒，头有些疼。他想动一动，却又怕吵醒应枫。 “爸爸……” 这时，身后传来金贝贝的声音。 差点没把金澍吓到, 而且金贝贝的声音特别小。叫完, 金贝贝再小声叫一次：“爸爸！”声音中满是迫不及待，金澍只好小心翼翼地松开应枫，回头看坐在自己身后的儿子，无语极了。 床很大, 他们俩睡中间, 旁边还余很多。 金贝贝两条小短腿岔开，穿戴整齐，手拿手机, 手边放着看到一半的书, 很显然是坐了好一会儿。其他先不说, 再眨巴着眼睛看过来, 的确很可爱，金澍也要承认的可爱, 难怪成天哄得应枫那么喜欢他。 金澍撑着床起身, 也小声问：“你自己回来的？” “爸爸, 你看！”金贝贝没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把手机给他看。 金澍仔细一看，好么，儿子终于长大了。 不仅知道偷偷跑回来，还懂得不吵醒他们。这便罢了，连照片都会帮他们拍了。金贝贝给他看的，是他与应枫睡觉时的照片，脖颈相交，窗外光线柔和。小天鹅正在枕头上方，与之相衬，拍得很不错。 金澍赞许道：“很好。” 金贝贝立即咧嘴笑，继续小声献宝：“我拍了好多哦，爸爸你看！” 金澍看了，是拍了很多。 金贝贝看他满意，再问：“爸爸，那我可以要奖励吗？” 还知道要奖励了？ 金澍笑着看他一眼，问：“想要什么奖励？” “莎莎姨姨院子里有吊床！我今天晚上想和枫枫爸爸一起睡吊床，看星星！” “不可以！”金澍严肃拒绝。 金贝贝瞪大双眼看他爸爸。 他做好孩子，他乖乖的，没有吵大人睡觉，还帮爸爸们拍照。爸爸也夸他了，可是这样一件小事都不答应他。 “哇——”金贝贝立即放声大哭。金澍慌忙去捂他的嘴，终究没捂得住。 于是，应枫还是在金贝贝的哭声中醒来的…… 并且，当天晚上，他还是陪金贝贝去睡吊床了。只不过睡着后，金澍把贝贝又给抱了回去。贝贝被送回床上睡觉，两个爸爸到院子里，坐在游泳池边，双腿浸在水中，喝酒聊天。 应枫的酒量其实还比金澍要好些，毕竟无论是上学时同学聚餐，还是陪导师去见其他教授，或多或少都会喝酒。他喝了许多红酒，也没醉，他往身边一倒，倒在金澍的肩膀上，感慨道：“护照是大学的时候办的，我师姐办，也把我拉过去一起办，可是这么多年，一次也没用过。”他笑，“钱都供给你了，没钱玩。可是和你在一起后，出来玩过两次啦。” 金澍笑了声，没有说话。 “其实吧，追星真的很有意思。饭圈里什么人都有，各种你想象不到的，也算是看尽人生百态吧。你不知道吧，饭圈内还有卧底呢。” “什么叫卧底？” “例如我其实是安歌的粉丝，但我装作是你的粉丝，长期待在你金澍的粉丝群里，我还把你们的聊天记录截图下来，发给安歌的粉丝，那我就是卧底。” 金澍哭笑不得：“这样的卧底，有什么意思？” “这你就不懂了，那是因为你和安歌没有竞争关系。有个组合叫作ins，你知道不？” “有点印象，好像这个组合已经散了。” “是啊，那三个女孩子很漂亮，业务能力也很强！本来是能大红的，你知道为啥没红吗？” “为什么？”金澍配合地问。 “就是因为还没红的时候，其中两个女孩关系不和，好在面上关系还可以。可是粉丝作妖，互相卧底，互揭对方的黑料，再捅给媒体知道。其中一个女孩子，入行前喜欢玩cos，有组照片，就拍得比较限制级嘛……被她的黑子给发到网上，乱解读，非说她私生活混乱……那阵子国家正好开各种会，结果可想而知。”应枫道，“你说这些粉丝是不是傻，你把你偶像的队友搞臭了，你偶像就好了嘛？她们是一个团的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团还没红就作妖，图什么？” “那你当过卧底没？” “我才不当！我向来行得正！”应枫不屑。 金澍笑。 “比较令我欣慰的是，你的饭圈里一直都还好。虽然也有恶心的事发生，但没有恶心到令我接受不了的程度，也没有令圈外的人反感。只要不涉及到你，一切好说。” 金澍道：“工作室向来也比较在意，玲姐有几个手下，专门负责网上的粉丝风向，会比较注意一些粉丝。”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有被注意，我是名人。上次元旦的时候，小邓给你们工作室发微博，还参考我的微博，她还非让我看我自己的微博！我尴尬死了，也觉得好笑死了。” 金澍被逗笑：“我觉得，玲姐他们以后再开会时，完全可以邀请你一起参加。你的能力绝对不亚于她。” “我也这么觉得！”应枫一点儿也不谦虚，“粉丝心理分析与粉丝数据分析，这两项，我肯定做得和你的工作室一样好。” 金澍笑着回头连亲他好几口，太可爱了。应枫被他亲得直笑，躲着他的吻，并笑道：“我真是越来越不谦虚了……” “你本来就很好，的确不需要谦虚啊。” 应枫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继续窝在金澍的肩膀上，悠悠道：“回去就要开始上班啦，今年我也要认真工作！”说完，他又道，“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我有些没出息……” “怎么说？” “其实人吧，总有欲望，尤其是往上走的欲望。就说我们学校的老师，大部分人肯定都希望将来能升职做领导的。可是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当领导……我就是喜欢和小朋友们在一起，上上课挺好的，我想当一辈子的老师。我真的很喜欢当老师。” “这样很好啊。” “但是如果十年后，二十年后，我还是只是一个普通老师呢？我还和别人不同，别人最起码有往上走的想法，我一点儿也没有，有时我会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没出息，我是不是太安于现状了？” “这是不一样的。你不想当领导，但你想当更好的老师，想要有更好的表现，想要跟学生相处得更好，这难道就不是往上走了？” 应枫想了想，笑：“也对哦。” “每个人需要的都不同，你不用在意其他人。你喜欢做老师，那就做最好、最快乐的老师。社会新闻中不也常有那些感动人的老师报道，他们又有哪个是领导了？职位的高低，从来不是评判一个人出息与否的唯一标准。是否出息，是看你自己目标的完成度，以及看你对自我的认同度。” “那我希望我将来也能以老师的身份上社会新闻！” 金澍笑着摸摸他的头，应枫又问：“你呢？新的一年有什么工作展望吗？” 展望这个词语莫名很好笑，金澍继续笑，并道：“谈不上什么展望，只希望不要令你失望，把每一份工作做好。” “我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呀。”应枫再感慨，“只是我如果一辈子当老师，那就没有发财的机会了。不发财，没钱，就实现不了包养你的伟大目标！” “那我把钱都给你，你来包养我。” “这样也可以？！” “当然。” “其实你知道吗，我以前经常做梦，那种醒来中了五千万的梦。我想我有了五千万就能包养你，那阵子在读研究生吧。写论文很忙，老板不许我出去兼职，很穷，又要给你应援，一分钱也没有。天天做着中大奖的梦，每天都去买彩票。后来我连买两个月，连五块钱都没中过！” 金澍笑出声。 “当时我就跟我师姐抱怨啊，为什么运气这么差，五块钱都中不了。说真的，我的运气真的很不好。在和你在一起之前，运气最好的一次，是来我们学校上班。现在我想想，我知道为什么以前运气不好了。” “为什么？” “哈哈，因为都拿来和你在一起了啊。到一小上班是为了遇见你，做贝贝的老师，也是为了遇见你。所以老天爷对我还是很好的。”应枫笑眯眯道，“而且我后来才知道，五千万能干什么呀，根本不能包养你。” 说完后，应枫等不到金澍的回应，好奇抬头看他。 金澍在看池水，应枫的脚晃了晃，带出不少水珠，溅到金澍的脸上。 金澍回头看他，微笑道：“你光靠爱就已经包养我八年多了。” “……” “这八年来，我从来都只是你一个人的。将来，依然只会是你一个人的。” “……太好听了吧。” 月光下，金澍对他浅浅一笑，竟然还有点羞涩。 难道这句话比“我爱你”还要不好意思说嘛？ 应枫再被他可爱到，有心想逗他，拿起池边的酒瓶倒了两杯酒。他一手拿一只高酒杯，递一只给金澍：“来，我们喝交杯酒。” 金澍又笑。 “不许笑！” 金澍点头，接过杯子。应枫很认真地要跟他交杯，谁料应枫直接伸出手臂绕过他的脖颈，他一愣，金澍笑：“既然交杯，就要来大的。” 应枫来不及问他怎么这么懂，他拿着酒杯的手已被金澍强行抬起，他也绕过金澍的脖颈。他抬头，金澍也在看他。应枫差点喷笑出声，随着金澍一起仰头，喝完这杯酒。 金澍松开他，拿过他手中的杯子，再将两只空杯子一同放在池边。空酒杯盛满月光与星光。 “完美。”金澍道，应枫点头。 喝了酒，两人都有些兴奋，不想睡。昨天刚做过那事儿，应枫的身体还不舒服，不适合再做。 金澍索性脱了上身的衣服，跳进池子中，游泳给应枫看。 应枫进屋拿了报纸出来，叠成纸船，把它放到水中。 金澍在池中带着纸船游来飘去，最后缓缓游着把纸船推回应枫面前，轻声道：“你看船里是什么？” “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啊！ “是这里的星光，是这里的月光……唔——”金澍想了想，总算想到一句，“还有我的目光！” “噗！太土了！”应枫笑得发抖，他又用脚荡了荡水，水面荡出波纹来，纸船再被推远，“那也加一份我的好了！” 金澍趴在池边笑，应枫也似终于喝得有些上头，跟着他笑，笑得不知谁更傻。 几天之后，他们回家。 ailsa没再跟他们一同回去，而是独自回椰维尔。他们三人也未和公司员工一同走，倒是照例贝贝和应枫先回，金澍后走。 回到南安后，应枫的寒假刚好结束，已需回学校上班，做些开学前的准备工作。 到底学生们还没开学，虽已开始上班，实际每天的事也不多，下午下班也比较早。应枫到家后，还能再陪贝贝去上棒球课。 这天，应枫再陪贝贝上课，上完课去商场里的文具店买包书纸，遇到田甜和她的妈妈。 田甜妈妈一看到应枫就很激动：“应老师！” 应老师反而有点尴尬，怕被误会。 田甜妈妈却不以为然，还笑道：“哇，是不是贝贝的爸爸妈妈太忙了，老师带贝贝来买包书纸？” 家长帮他解释了，应枫索性笑着点头。 田甜妈妈又将应枫一通夸，还非要请他们俩吃饭，田甜妈妈太热情了，而且贝贝和田甜聊得还挺开心，他便去了。当然吃饭中途，应枫偷偷把钱给付了。 田甜妈妈特别过意不去，晚上到家后，在家长群大夸特夸应枫。 她一带头，所有家长都在夸。 应枫哭笑不得，把手机给金澍看：“我仿佛进到一个粉丝群。” 金澍认真看完群里的聊天记录，还问他：“那我还能争取到一个粉头的身份吗？” 应枫被他逗得直接笑倒在沙发。 金澍摸摸他的耳朵，说道：“大家都喜欢你，是因为你真的很好。” 应枫从小到大不知听多少人说过他“好”，他有时也觉得别人是客气，可是他自己本身并非热络的人，总有人主动要跟他做朋友。渐渐，他也相信了大家的话。 师姐也说，是因为他对别人好，别人自然也会对他好。 如今，金澍竟然也这样说。他并不会自得，只是会继续这样做自己。 于他而言，这不算什么，对别人好点又有什么不好？ 开学后，金澍有新杂志发行，照例是限量，粉丝群里又是很多人没买到。 应枫二话不说，又抱着一堆杂志去离家十几公里的地方寄杂志，这次还是金澍开车送他去，杂志也是金澍顺带着从工作室带回来的。将杂志都寄出去后，应枫回到车里，水也顾不上喝几口，便打开手机通知大家，群里的姑娘都在感谢他。 金澍凑过来看了几眼，应枫笑道：“其实真不是为了得到大家的感谢。就是，我和她们认识太久了。她们为你付出好多，我特别感谢她们。其他的也做不了，这些还是能做到的。” 金澍将吸管插进瓶子，给他喂水喝。 应枫边吸着吸管，边道：“如果她们知道，她们收到的杂志，是你亲手给抱回家的，哈哈哈。会疯了吧。” “可以给她们送些签名照。” “可以吗？！” “当然，你到时候说是工作室联系的你。” 应枫笑：“那金小雨太太的身价又要涨啦？” 金澍好笑，再道：“下次再有活动，给你票，你给她们。” “好好好！”应枫应下，“但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不太公平？别人会恨我们吧。” “谁让你是金小雨太太。我是你的粉丝啊。我愿意。” 应枫直接笑出了声。 姑娘们收到杂志后，纷纷在微博上@金小雨，感谢他。 刚开学，过了最为忙碌的时候，应枫稍微清闲一些。再者，春暖花开，应枫的心情每天都很好。季节很能影响人的心情，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昂，金澍的“小雨点爱心青春公益”正式开始运作，趁开学季，第一批资助的资金已经到位。 这个公益活动已是众人皆知，金澍想低调都不成，索性直接办了个公开的活动。 接受资助的粉丝，愿意来现场的，全部被邀请来现场。这种性质的活动，从来不公开售票，只有内部票。到场的也几乎是媒体与慈善组织、相关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因这次活动与粉丝相关，还特别邀请部分粉丝到场。 粉丝票总共二十张，是直接在金澍工作室的微博上抽的。 几十万的转发就抽了二十个人，没拿到票的都在微博上哭。偏偏也买不到黄牛票，媒体票本也不多，媒体们自己也要用，不可能再卖出去。有些媒体好歹还能带一两个人进去，价格高昂，许多粉丝们抢着付钱，也仅有几个名额。 而“我为哥哥扛炮撞大墙”群，这次能来的，几乎都来了。 票是金澍通过应枫给的，也是给了二十张。群里能来十个人，还有十张票，应枫拿去自己的微博上抽奖去了。应枫的本意是想更多人拿到票，他并未想太多。金澍更不可能想太多，他老婆转发送他活动的票又怎么了？ 倒是小施问了句，问老大怎么跟金小雨太太这么熟了。金澍笑了笑，没答他。 票都送了出去，活动当天，大家全部有序进场。 “我为哥哥扛炮撞大墙”群里的姑娘们，因为经常参加线下活动，更是一起跟过金澍的航班，本就是互相熟悉的。应枫的那二十张票是连票，位子连在一起，其余抽奖中票的人与她们都不认识。但好在大家都是金澍的粉丝，见了面都是好姐妹，聊金澍聊得不亦乐乎。 多日不见金澍，姐姐妹妹们都很兴奋。 台上哪怕出现一个工作人员，她们都能兴奋地鼓掌尖叫。后来还是金澍的助理来叫粉丝们安静，她们才停止尖叫。 大家在现实中见面，也以网名互称。 群外的一人问塔罗女王：“小雨姐姐为什么从来不参加线下活动啊？” “有些人，就是不好意思见陌生人啊。” “也是哦，不过小雨姐姐人真的很好！免费把票给我们！” “那是！” “小雨姐姐好厉害啊，这样的票都能拿到，媒体都拿不到今天的票哎，我们问黄牛了，黄牛说他们一张也没有。她会不会跟哥哥都是认识的啊！我感觉他和工作室的人应该也会很熟吧？” 这种问题比较敏感，塔罗女王直接岔开话题，继续聊金澍。 招财喵小妹妹则是兴奋地盯着舞台看，她莫名觉得，金小雨哥哥一定会来的！ 应枫的确来了，照例戴着口罩与工作证装工作人员。 金澍资助的学生基本都是中学生和大学生，有些家庭特别困难，有弟弟妹妹的，他也一并资助了，因此也有几位小学生。也是因为这几位小学生，应枫今天才过来，他怕小朋友害怕。 他陪小朋友们坐在后台，和他们说话，忽然一个女孩子走来，怯怯道：“哥哥，我找不到我弟弟了……” “别急，门口都有人守着的，肯定在里面，没出去。”应枫安慰她，起身正要去找。他们后台放着的现场监控画面里现出一个小男孩，女孩子赶紧道：“是我弟弟！” 小男孩无措地站在舞台上，怕是不小心跑错了地方。 应枫四处看看，人人都在忙，他又拉了拉口罩，将脸盖好，出去接小男孩。 他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台下忽然有人尖叫。应枫被吓了一跳，不由往台下看了一眼。 应枫从来不是什么擅长打扮的人，穿衣服向来是以舒适为主，衣服很平价，也不太爱买衣服。和金澍在一起后，金澍的衣服太多了，不穿也是浪费，他就再也没买过衣服，光是品牌方送的衣服他就穿不完。样式简单的，尺码合适的，全被他拿来穿。 但是再简单的衣服，奢侈品牌的剪裁肯定与他以前穿的不一样。他每天穿什么，都是金澍前一晚给他搭好放在床边的。 就说今天，他穿的也是样式简洁的灰蓝色带帽卫衣，外面套了件黑青色牛仔外套，帽子翻在衣服外。下身穿了深酒红色灯芯绒长裤与酒红、灰蓝、米白拼色的球鞋。干干净净，且又清爽帅气。 他自己挺满意的，可越简单的衣服，越要靠人衬。这样的应老师，哪怕只露出一双眼睛，忽然出现在台上，也莫名引起了一阵尖叫。姑娘们叫得媒体们纷纷抬头，他们以为金澍出来了呢，结果只是个戴着口罩，连脸都看不清楚的工作人员。 只是这工作人员的身材着实不错，他们还交流，金澍工作室又进新人了？ 应枫急匆匆抱起小男孩，跑回后台。 他把小男孩交给她姐姐，松了口气。 他再打开手机，招财喵的私聊跳出来：小雨哥哥！！！我看到你了！！！ 应枫笑，慢慢打字：今天好好玩啊。 招财喵：好！ 应枫要下线了，招财喵又道：小雨哥哥！等一下！ 应枫等她的话。 招财喵：我也想为哥哥做些事！我和我爸爸妈妈说了，我爸爸妈妈都特别支持我！我爸爸妈妈帮我买了很多书、文具和衣服，还有些被褥床单，我想把它们送给哥哥资助的学生们。我今天来的时候，我爸爸妈妈请人帮我开车送来了。 招财喵：可是我入场时，和戴工作证的哥哥姐姐说了，他们不肯要。 应枫宽慰道：你金澍哥哥说过，公益由他自己来做就可以啦。他不希望你们破费啊。 招财喵：东西已经买了，小雨哥哥，你能不能收下它们qaq。哥哥做公益后，我也在向他学习，这阵子看了很多纪录片，那些哥哥姐姐们真的很不容易，我也希望能帮助到他们。 应枫叹气。 招财喵这个小姑娘就是太单纯了，人也是真善良，偏偏她父母也支持他。 他到角落里给金澍打电话，金澍在休息室，迅速接了他的电话。 应枫叹道：“你还记得上次那个小女孩吗，她……”应枫将事情这么一说，“怎么办？东西就在场外的停车场里。”应枫又是感动，也是哭笑不得，“这个小女孩是真的很单纯，做事总有些冒冒失失。” 金澍也记得那个小女孩，看到他就哭得不会说话，还从他“爬墙”到应枫的女孩子。 金澍道：“那就收下吧，活动结束后，都送给资助的学生们。” “好。”应枫四处看了看，所有人都在忙，他道，“我去吧，没人认识我，安全。” “你去之前，和小邓拿一式两份捐赠表，让小女孩签个字，存个档。后面我们也会给她送纪念品，谢谢她的支持。” “好的！我快去快回！” 应枫扯下工作证，在身上藏好，出去找招财喵。 招财喵远远看到他，立即兴奋地直挥手：“我在这里！”应枫笑着上前，看面前一辆装满货的卡车，这是买了多少东西啊…… 招财喵还傻乎乎地笑：“谢谢小雨哥哥。” “我们该谢谢你才是啊。”应枫与她说了几句话，把捐赠表拿给她填。 听说填了以后能收到金澍的礼物，招财喵更为兴奋，立即一笔一划地认真填表。填好表，捐赠完毕。应枫把送货的地址告诉司机，司机大叔笑眯眯地开着车走了。 应枫回头笑看招财喵，问她：“最近学习怎么样？” “我学习很认真的，小雨哥哥！” “那我就放心了，你把表收好，我们都回去吧？” “好！” 应枫和她一起往回走，临分开时，招财喵问：“小雨哥哥，我可以和你合照吗！” 应枫看她激动又忐忑的样子，到底是应下，摘下口罩和招财喵拍了张自拍。 招财喵小脸红扑扑地跑进了会场。 应枫觉得特别好笑，戴好工作证与口罩，也回到后台。 没多久，活动便开始了。 金澍上台前瞄了他一眼，他朝金澍笑。虽然戴着口罩，仅靠那双弯弯眼睛，金澍也能看出他在笑。 金澍嘴角微翘，带人上台。他身后跟着的人，大部分都认识应枫，都对应枫笑。 几位摄影师还特地拍了后台照，应枫戴着口罩，很大胆地对着镜头比v。拍完，他们纷纷去前面拍金澍。 活动办得很顺利，应枫坐在后台看完全程，深觉幸福。 他老公真是太帅了！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怎么拍怎么帅！ 人美心又善！ 人间瑰宝！ 尤其是他对着台下所有粉丝与媒体微笑时，帅得他又要晕过去了！ 活动结束后，孩子们被一一接走，应枫也未久留，拿了车钥匙先去车上。他摘了口罩，先给贝贝打电话，和小朋友聊了会儿，才开始进群刷屏。塔罗女王她们这次拍了好多照片，而且都拍得特帅，今天会场的打光太棒了。 群里又都在尖叫，应枫边看，边存图。 塔罗女王：最喜欢小雨姐姐了！ wtf：噗你竟然先表白姐姐，不表白我树？ 塔罗女王：没有我雨，哪来机会去看我树？ 招财喵：我也最喜欢小雨姐姐qaq 金澍的眼镜：今天现场超棒！树树的声音太好听了吧，穿得也好看，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我当场就哭了，塔罗喵喵给我作证，多亏小雨姐姐！ 群里去了的人都在说谢谢金小雨。 金小雨本人哭笑不得。 wtf：哈哈哈本群改名叫金小雨宇宙后援会吧[狗头]。 大家纷纷大笑，应枫也跟着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姑娘们越来越爱吹捧他。 不仅如此，微博上那十个抽奖拿到票的妹子，回到家后也纷纷@金小雨表达感谢。实在是因为金澍这次又消失太久，好不容易出现，大家都想见到他，可是却很难。这么难拿到的票，金小雨却给了她们。 谢意会有多充足，可想而知。 而且这票是官方给的，金小雨原本就是饭圈内大粉，八年老粉地位不可动摇，如今真正跟官方扯上了关系。在很多小粉丝眼中，这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这些都促成了越来越多的人热爱吹捧他。 应枫依然没有想太多，毕竟金小雨是金小雨，而他只是应枫。他虽然开玩笑说要做网红，但也仅仅是玩笑。他把票给妹子们，本意也不是为了出风头。他是成年人，更不靠网上的吹捧来活。 当晚，金澍和同事们在外吃饭。应枫和贝贝早早吃了饭，一起在客厅里看动画片，主要是贝贝看，应枫陪。 白天活动的照片，金澍工作室的微博已经发了出来，发了九张。 应枫惊讶发现，某张照片里竟然还有自己。九张照片中，金澍自己参与的照片只有三张，其余六张均是被资助的孩子们的照片与一张后台照，应枫就出现在那张后台照里。 “哇，是枫枫爸爸耶！”贝贝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是啊。这样你也能看出来啊。”他只露了半张脸和半只手臂，还是戴口罩的。 “枫枫爸爸不论什么样子，贝贝都能立刻认出来呀！” 应枫抱住贝贝亲了口，继续看照片，顺便转发加评论。再回到自己的微博界面，忽然，应枫觉得有些不对劲，暂时却又想不起到底哪里不对。 恰巧贝贝又道：“贝贝也看！”说完，他“哒哒哒”地跑去把自己的手机拿来，坐在应枫旁边也看微博。贝贝的手机是金澍先前用过的手机，后来金澍和应枫用起了情侣手机，贝贝不嫌弃，乐呵呵地把爸爸的旧手机抢过去用了。 应枫看着贝贝的小脸，皱眉深思，到底哪里不对劲？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他的手机响。 这是有推送了。 他低头一看。 金澍点赞了金小雨的微博…… 他终于想起哪里不对劲了！！他的手机不是贴了防偷窥贴膜吗？为什么贝贝能看到？！ 他立刻抬头，开口：“贝贝——” “贝贝点赞枫枫爸爸的微博啦！” “原来枫枫爸爸在网上叫‘金小雨’呀！和贝贝和爸爸一个姓呀！” 应枫捂眼睛，他就知道。 金澍就不能给儿子建个可爱一点的小号吗！ 换了手机，好歹把该卸载的东西卸一卸啊，贝贝虽然是小朋友，但现在的小朋友都是很聪明的好吗！ 第79章 金澍不给贝贝重新建个号, 应枫来建。 兴许是心态到底不同了, 由于贝贝的“误操作”, 金澍虽然点赞了他的微博。应枫没太当回事, 反正骂金小雨的人多，夸金小雨的人也多, 都随他们去吧。 他扔了自己的手机, 都没多看几眼，先给贝贝注册新账号。 等他点进账号管理, 他的手一顿。 好么，猜猜他都看到了什么。 金澍的大名下，还有个叫作“枫澍”的号！ 什么防偷窥手机贴膜？果然都是骗人的啊！想他成天躺在金澍腿上，在群里乐滋滋地聊天, 还以为金澍不知道！现在一看，竟然还披小号，成天给他评论，骗他的回复！ 应枫再一细想，想到上次的小猫耳朵。 他就说！ 为什么金澍突然刚好拿个小猫耳朵过来，肯定是他和师姐的对话被他看到了呀！想想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水手服和女装py还没试过呢，某人心中不会也还想着吧？ 天哪。 应枫又想得出了神，前面的事儿都忘了, 精神集中在水手服和女装py上, 其实他自己也很想尝试看看啊！ 直到—— “枫枫爸爸！”贝贝叫他，趴到他身上。 “嗯？”应枫赶紧回过神。 “枫枫爸爸你脸上好奇怪哦！” 应枫怪不好意思的，抹了下脸, 恢复纯良，把贝贝抱到自己怀里坐着，问他：“贝贝想要叫什么名字呀？” “叫金贝贝呀！” “网名不好叫自己的真名哦。” “为什么呀？”金贝贝求问。 “因为网上总有坏人呀。” “哦，那贝贝叫小贝壳！” 应枫笑，他猜“小贝壳”已经被人叫了，但是为了不叫孩子失望，还是试给贝贝看。果然有人叫了，贝贝失望地“啊”了一声。应枫道：“叫金小贝壳，好不好？” “好！和枫枫爸爸名字是一样的！” “那就叫金-小-贝-壳……”应枫边说，边打字，注册成功，贝贝笑。应枫问他要什么样子的头像，屏幕一暗，金澍来电了。 应枫点了接听键。 “爸爸！”金贝贝叫他。 “金贝贝，你在做什么？”金澍先问。 贝贝看了应枫一眼，应枫赶紧摇头，贝贝道：“我在做作业呀。” 金澍似是松了口气，接着便严肃发问：“你怎么又不听话，又在微博上胡乱点赞。” “我点赞的是枫枫爸爸的微博！这一次又没有照片！”贝贝不服气，枫枫爸爸都没有凶他呢。 “你成天不听话，你——” 应枫听不下去了，开口道：“是谁又在凶我们贝贝？” 金澍声音一顿。 应枫恍若惊讶：“原来是我们枫澍大大啊！”贝贝听不懂，却觉得枫枫爸爸的语气好好笑，立马笑起来。应枫其实根本不气，看到贝贝笑，更是早就一同跟着笑了起来，但他们俩都很坏地没笑出声。 到金澍那边，听到的就是一阵沉默。 “老婆……”金澍赶紧叫。 应枫收起笑声，也严肃道：“先这样吧，你先吃饭。我给贝贝注册微博号。有事回来再说，再见。” 他挂了电话，贝贝扑到应枫怀里，笑道：“爸爸是不是被吓到啦！” “是啊！” “哈哈哈哈哈。”他们俩一同笑。 上次在马尔代夫玩时，贝贝自己捡了好多贝壳，贝贝当时用手心捧了一颗自己最喜欢的小贝壳，应枫帮他拍了照。现在就用这张照片做头像，应枫问他要关注谁。 “第一个关注枫枫爸爸！” “好~”应枫帮他关注好，再问，“还有谁啊？” “上次看到的那个漂亮蓝眼睛的哥哥！” “好。” 应枫又帮他关注了一些宠物微博，学习类微博，还有他们学校的微博，最后问他：“贝贝忘记什么了吗？” “没有呀。” “你爸爸……” “不关注坏爸爸！” 应枫笑着摇头，把手机给贝贝自己去玩。他则是再打开手机，看自己的微博。他找到“枫澍”这个号，连个头像都没有，点进去一看，所有微博都是转发的金小雨的微博。发的也不多，他一会儿就看完了。 他觉得金澍特别有意思，还知道建小号，太可爱了吧。 金澍给他发微信：生气了吗[委屈]。 看到金澍卖萌，应枫又是无声大笑。 金澍：不要气了[委屈][委屈]。 应枫压根就没气呀，他正要回复。 金澍：[委屈]，当初追老婆不易，只敢用小号。想叫枫树，被占用了。 应枫要笑死了。 他回复：[摸摸头]。 金澍：不气了？ 就没气过好吗！ 金澍：我等等就回来了！ 应枫：等你呀。 金澍：嘿嘿。 应枫心中也“嘿嘿”笑，金澍真是越来越可爱了。他回到自己的微博，扫了一眼私信，果然有很多人骂他……但是仔细看看，同时又有很多人在鼓励与安慰他。 贝贝自己在看宠物微博发的各种小动物视频，看得乐不可支。应枫不打扰他，无事可做，便打开聊天群，和姑娘们聊天。 他一出现，姑娘们都安慰他。 这事要放在五六年前，他应该会特别难过，现在的无所谓也不是作伪。 金小雨是一路被骂过来的，他早已习惯。 他反过来还安慰大家：真的没关系！我都没有看那些私信和评论。 wtf：就她们成天叭叭的，小雨姐姐为大王做了那么多，对我们也好，大王点赞个微博又怎么着了？！有本事，她们也追八年，也让树树记得她们是谁啊！ 金小雨：别气啊，我真的没事。 wtf：我气的也不止这个！拿上门票看树树的时候小雨姐姐天下第一好，遇到这种屁事怎么就不记得人家的好了？！ 金小雨：怎么了？ wtf：我不会说的！ 金澍的眼镜：你这个笨蛋！你都说到这份上了，小雨姐姐会不好奇吗？！ wtf：……我气不过，一不小心就…… 塔罗女王：笨蛋。 金小雨：所以到底怎么了？ 群里忽然沉默，没人说话了。 招财喵偷偷私聊他：小雨哥哥qaq 金小雨：群里怎么了啊？ 招财喵：是时光那几个联合站子的人私下拉小群骂你，嫉妒你能认识哥哥工作室的人，能拿到票，还嫉妒哥哥给你点赞。其中又有人把聊天记录截下来给w姐姐看，我们就特别生气qaq 应枫哭笑不得，所以说网上的人真的很复杂。都拉小群了吧，是很值得信任的人了吧，还有人再叛变，截图给他们群里的人看。也幸好，他自己群里的姑娘，除了那朵奇葩朝海，至今相安无事。 当然，应枫是成年人，他知道不该对这些素未谋面的网友百分百的放心。 但他不由还是愿意相信自己拉进群，相处多年的姑娘们。 金小雨：没关系，其实骂我的人多了去了。我早习惯了，是真没事的，你别气啊。 招财喵：她们没良心！骂你的那几个人，刚从你这里拿了票，在自己微博@你感谢你，转脸私下里就骂你，骂得可难听了！没良心！我还在现场看到她们了，都是挺漂亮的小姐姐，怎么骂人这么难听！ 招财喵：小雨哥哥，我真的特别讨厌她们！qaq 这么一说，应枫才想起来，骗招财喵的那个男装女，就是时光那个站子的负责人之一。不过那次出事后，那个人的微博再也没更新过，众人都默认“她”已退圈。 出于关心，应枫问道：那个人有再骚扰过你吗？ 招财喵：没有qaq 金小雨：那就好。 招财喵：我已经走出那阵子的阴影了，谢谢小雨哥哥关心我。我想那个人应该也没脸再出现了。 金小雨：你好好保护自己。 招财喵：好的！ 金小雨：那我先下啦？ 招财喵：小雨哥哥！ 金小雨：嗯？ 招财喵：我想说，哪怕所有人都骂你，我都会永远支持你和哥哥的qaq。我永远最爱你们！ 应枫笑，回复道：谢谢你啦。 招财喵：如果将来万一有一天，你们俩公开了，我会告诉所有人你到底有多好！看到你被人骂，我真的好难过qaq。比看到哥哥被人骂还难过。你只是个普通人，不该这样的。 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多愁善感了，应枫只好又花了几分钟再安慰她。 最后再去群里打了声招呼，他才下线。 下线后，他抱贝贝去洗澡。 自从他来后，阿姨没有从前那么忙碌，每周阿姨也会固定休息，今天阿姨就回家去了。应枫把贝贝背在身上，模仿他刚看的小老虎的视频，“嗷呜”一声冲进浴室。贝贝直笑，也跟着“嗷呜”、“嗷呜”。 金澍正好回家，进门听到一阵阵的“嗷呜”声，还以为怎么了呢。 应枫和贝贝回头，看到他被吓到的样子，两人再度“哈哈”大笑。 金澍耸肩，他们高兴就好。 贝贝洗得香香的，躺在软软的被子里听应枫给他讲故事。开始他还能提问，问了几次，渐渐就睡了过去。灯下贝贝的脸就像小天使一样，应枫忍不住低头在他脸上香了一口，再检查一遍被子，把台灯调暗，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这学期开始，贝贝好像又长大了一些，这种长大体现在心理上。 兴许是受班里同学的影响，他开始主动要求自己睡，也会说“自己长大了”这样的话。应枫和金澍听得是忍俊不禁，但也尊重小人的意愿。 只是自己睡了是不假，睡前枫枫爸爸的故事还是要讲的。 应枫走出卧室，带上贝贝的房门，金澍回头：“睡着了？” “嗯哪。”应枫伸了个懒腰，走到沙发后，“困了，我们也睡吧。” “金贝贝今天又淘气。” “算啦。” “你算了，我不算。” “你又怎么了？你偷偷建小号骗我回复，我不是都不气了吗。贝贝点个赞又怎么了，真要怪，还要怪你连账号都不退出，就把手机给贝贝了呢。” 金澍气短片刻，又道：“是不是很多人骂你？” 应枫哂笑：“这么多年来骂金小雨的人多了去了，算什么啊。金小雨是金小雨，我是我。没关系，不上网就行。” “枫枫，先前我特别想公开。经过今天，我才明白，不公开是对的。” “嗯？” “不过点个赞，就能遭受这么多的谩骂……” 应枫不在意道：“其实很能理解。说实话，如果我和你没有这段。你现在公开恋情了，我极度伤心的情况下估计也会骂你的男友或者女友吧。”应枫笑道，“人之常情，谁又能迅速接受自己喜爱的人被人夺去呢？想明白就好。那些人也不全是坏人，只是人在极度悲伤或者绝望的情况下，肯定会口不择言。” “委屈你了。” “哎呀，是谁之前给我发一连串的‘委屈’表情包？” “是我。” “这么诚实的吗？”应枫被他逗笑，拉他起来，“睡觉去。” “枫枫。”金澍又叫他。 “嗯？” “看到你被人骂，真的很难受。”金澍看似还未缓过来。 “真的，真的没关系。骂我的人能有骂你的多吗？”应枫强硬将他拉起来，伸手揉他的脸，“如同一件事永远都有正面反面的评价与影响一样，人或者物，是永远不能令所有人满意的。”“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只是不想看你因我如此。”金澍抱住应枫，“我一定会护好你和金贝贝。” 应枫拍拍他的后背：“乖，没事的。明天她们就忘啦。” “嗯。”金澍的声音带有鼻音。 “睡吧睡吧。” 应枫拉着他去睡觉。 其实所有的热点事件，如果没有持续性曝光，热度连三天都坚持不了。而大众的记忆也是短暂的，娱乐圈中很多明星或多或少都有黑点，可是过个一年，甚至过了几个月，你再找人问问，又有多少人能清清楚楚记得？ 生活辛苦，大脑要思考的东西太多，谁又会留太多给这些与己无关，不过凑热闹的事？ 而金小雨到底只是金澍的一个粉丝，金澍点赞他的微博被骂也仅限于金澍的饭圈，影响更小。果然隔天，骂他的人就少了一半，三天后，就基本没了。 至于招财喵给他看的那些截图，到底是哪些人明面上感谢他，背地里骂他，他也都已知道。 说来是可笑，这些人与他微博互关好几年，平常来来去去也是“好姐妹”。 但金小雨到底是饭圈老粉丝，他现在甚至连取关都懒得取关。偏偏这些“好姐妹”骂完还来跟他互动，应枫还觉得挺有趣的。 骂他的人少了，金澍狠狠松了口气，应枫更觉得金澍可爱。 他甚至上“枫澍”的号看，果然，金澍有帮他回应过骂他的人，虽然只有一句，也不是什么骂人的话。反而是文绉绉辩驳的话，可想而知，反而更被自己的粉丝骂得更惨。 应枫又觉好笑，心里又软软酸酸的。 金澍是法国人，但接受的都是中式教育。没去过学校，学习的、懂的却甚过绝大多数人。金澍的教养也很好，和饭圈里的一些彪悍女孩比起来，应枫已经算是不太会骂人的。再跟金澍一比，金澍这才叫不会。 金澍当明星多年，对于粉丝这一套也并非不懂，可即便如此，他竟然还是去反驳了。 应枫往后靠在沙发上，特别想念金澍。 实际金澍刚离开半天还不到。 金澍出国出差了。 他先前试镜的那部美国科幻片，定下了官宣的时间，三月十八号。金澍当然不可能在国外的片子里演男主，但也不是只有两三秒的角色，他的戏份大概排在第三位，男女主之后。作为一个外国人，已是很不错。 作为主要演员，他肯定要在场。 临走前，他们俩还过了个白色情人节。 现在的各样节日无非是商家借着由头卖东西而已，他们没什么要买的，借着节日的由头，金澍又给他和贝贝做大餐吃了而已。 金澍说是休息到五月份，新戏下半年才拍。 实际开春后，他就开始渐渐忙碌起来。总有新工作要来，也总有些是推不开的。 而这次的工作，保密了这么久，过几天就要官宣，此时已要放出风声。这次出行，金澍的行程就是公开的，并且和媒体合作拍了街拍，穿戴均是他自己代言品牌的当季新款。 应枫上网看，媒体的街拍照还没发出来，他们群里姑娘们拍的前线街拍照已经出了，都发在群里，姑娘们兴奋讨论，大家都干劲满满地开始干活。 是周末，应枫深吸一口气，也开始干活。 他们群里的姑娘拍照水平一向很高，从来不输媒体。应枫的修图技巧也是这么多年实打实地练出来的，大家配合熟练，向来速度很快，“金澍宇宙应援会”这次又是首发。 要速度的同时，也要有质量，这次街拍质量照样很高。 不过几分钟，转发迅速过万。 虽然是与大家多日不见新鲜的金澍有关，但是能有这个数据，群里的姑娘们也都很高兴。大家发红包庆祝，应枫自然也发了。 “枫枫爸爸！”贝贝在他身后叫他。 “怎么啦？”应枫回头。 “爸爸怎么还没有到呀。” “贝贝是想爸爸了吗？”应枫伸手把他抱上沙发，坐在自己身边。 “没有哦！我不想坏爸爸！” 小人还知道嘴硬，明明就是想了嘛。应枫暗自笑，把照片给贝贝看：“你看，这是爸爸在机场的照片。” 贝贝看得很认真，应枫摸摸他的头：“再过十个小时，爸爸就到啦。” “哦。”贝贝依然低头看照片。 应枫做完网上的事，起身换衣服，也给贝贝换了衣服，便带贝贝出去上棒球课，顺带和冯蕾蕾一起吃晚饭。 晚上到家，应枫才有时间细看微博。 他们早上发的那组街拍照，已有三万多的转发。这还不是轮博轮出来的数据，是实打实地由粉丝转出来的数据。应枫挺高兴的，作为粉丝，金澍虽然发展得越来越好，但也的确离粉丝越来越远。 他不希望远了之后，粉丝们就忘记金澍。他自然希望粉丝们可以永远爱金澍。 现在看，金澍的粉丝们的确依然爱他。 贝贝去卧室练字，他再进群，结果群里的大家却不怎么高兴。 他看了聊天记录，弄明白了是什么情况。是先前拉小群的那些人又在骂他们，这次不仅仅是骂金小雨，是连带着群里的姑娘一起骂了。 wtf：自己没本事拍照，没本事抢首发，还有脸骂我们？不要脸！ 金澍的眼镜：老娘昨晚十点多就到机场了，千方百计抢到的最佳位置。她们早上十点多才姗姗来迟，就这样还有脸骂别人？有本事自己努力啊！ 招财喵：这些人怎么总在小群里骂人qaq wtf：谁知道！我们群里可从来不骂自己人。 塔罗女王：这帮人就是闲得慌 应枫也这么觉得，这小半年，金澍不怎么露面，无事可做，也就剩下攻击自己人了。可是金澍今天露面，那么多好看的照片可以舔，他们怎么还只顾着吵架？ 应枫出面，将大家劝了劝。总算劝得大家不怎么生气，继续去刷金澍的照片。 应枫将别人劝好了，自己却有点生气。 他去看自己的微博，骂他们整个群的人又在和他互动，似乎从没骂过他们似的。这也就罢了，应枫真不会为这样的两面三刀生气。他气的是，这些人是因为喜欢金澍而来，为什么到最后却弄得本末倒置，只会攻击别人？ 几年前，发生类似的事时，金小雨作为大粉，直接站出来与对方对峙，虽成功将那几个败坏饭圈氛围的人给赶走了。可是没多久，又会有新的人出来，饭圈这么大，人这么多，心思也那么多，是总也止不尽的。 到底是存在即合理的另一种展现方式。 几年后的现在，应枫见得更多，也更为成熟。他知道，光来回吵架真没用，连金澍本人出来号召都没用。 因为成熟，看事情看得清晰，应枫也会更气闷。 他正犹豫，难道正因为事情反正解决不了，就放任那些人继续两面三刀？他被骂也就算了，拍照的姑娘们那么辛苦。如眼镜娘所说，她们是提前一天夜里就到机场守着。 应枫坐在沙发里思考这个问题。 金澍的电话及时而到，他立刻抛开这些事情。 “我到了。” 金澍带笑的声音一进耳中，应枫不由便笑开：“坐飞机坐得难受吗？” “还好，睡了一觉。” “那就好！对啦，你看到我们群里妹子们拍的照了吗？” “还没来得及看，先给你打电话。” 应枫高兴笑，又叮嘱：“你要记得看啊！去微博看，这次拍得超棒！妹子们昨天夜里就去机场等你了，然后照片都是我修的！” “好，一定看。” 应枫又把贝贝叫来，让他和贝贝说话。贝贝说完了，他再和金澍腻歪了会儿才挂电话。 挂电话没多久，金澍便用自己的微博点赞了他们应援会那条微博。 此时进群看，果然大家乐疯了，没人再去在意其他事。 wtf：哈哈哈哈哈气死她们，谁让哥哥只爱我们的照片！！！ 金澍的眼镜：不枉我昨晚大半夜地和塔罗一起去抢位子！！哥哥点赞了，哥哥不仅看到了，哥哥还点赞了！我爆哭！ 塔罗女王：所以大王这次去美国是做什么？ wtf：我看爆料号说是要拍广告！ 招财喵：有新代言吗qaq 金澍的眼镜：那也很棒棒啊！ 塔罗女王：总觉得有什么大惊喜，要不我排个阵去？ 应枫没有多说，金澍说了，还没到曝光的时候。 而粉丝们也没有等太久，是国内时间三月十八号凌晨时分开始有爆料，有营销号与爆料号陆陆续续、模棱两可地说金澍这次出国，是为了某部电影的角色。 应枫本就熟悉这些营销号的操作套路，和金澍在一起后，更是明白。 这一定是和工作室通好了气，正好，二十四个小时后，美国那边是三月十八号的官宣现场。从这会儿开始爆料，到白天的时间留给粉丝们激动猜测，也留给路人们吃瓜，同时留给黑子们嘲讽或者暗酸。 官宣出的时候，正好是情绪最高涨的时候，联合起来，达到宣传的最佳效果。 可尽管应枫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些套路，更是知道真相。看到大半夜的群里和微博超话里，姑娘们不睡觉，兴奋地猜测到底是什么电影时，他也还是被感染了。 他一样地很兴奋。 再看网上对家们百般嘲讽，心中是何等的痛快？ 饭圈就是如此，你越高兴，黑子越不高兴。他们越不高兴，你们更要高兴。 应枫到底追星多年，这样的惯性反应，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过度兴奋之后，这晚应枫睡得不太好。 早晨上班时，黑眼圈有些明显。贝贝还特地伸手摸摸他的黑眼圈，心疼道：“枫枫爸爸怎么眼睛黑黑的呀。” “睡前我喝太多茶了。”应枫不好意思跟孩子说实话。 “那以后少喝茶哦！”贝贝再用手揉揉他的眼睑，认真道，“今晚回来，枫枫爸爸不用给贝贝讲故事哦，早点睡！” 话又甜到应枫心里，他的脸贴了贴贝贝的脸，一起下楼。 贝贝上了车，司机开车送他去学校。 应枫则是骑自己的电瓶车，天暖了，他的小粉驴又能开起来。一路上，春风迎面，应枫还在想着，今天是周二，金澍周四回来。周末的时候，他们和贝贝一起出去踏青。他们可以把车开到远一点的地方，据说郊区有很多地方风景很不错，也没人。 那样，金澍就能和贝贝一起玩了，贝贝也会很高兴的。 他们可以搭帐篷，还可以带风筝去放，甚至可以带小烤架自己烤肉吃。这样一想，尽管睡得不好，应枫的心情却好得也似春风。 一天过得飞快，晚上到家，他把贝贝哄睡着，便坐在沙发里专心等消息，顺便给金澍修修照片。 金澍出门前刚给他打过电话，是美国那边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正式开发布会，此时怕是已到会场。 大约十一点半的时候，有微信推送进来。 他本来在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修照片，突然来一条推送，又是大半夜，在安静的家中，声音挺响，他吓了一跳。 是田甜妈妈找他，问他：应老师你在吗？ 应枫回道：我在啊。 田甜妈妈接着便不停正在输入，应枫都纳闷，这是有多少话要对他说？他正要继续修图，田甜妈妈终于再说话：应老师，那个…… 打了半天，就这么一句话？ 应枫打字，请她有话直说。 田甜妈妈发来一个链接，说道：我在金澍超话看到的，应老师，这是你吗…… 第80章 链接是某条微博的页面, 应枫能看到部分首段预览, 其中不乏“金小雨”、“男扮女”等词。 应枫的手一顿, 点进链接。 微博很长, 图文并茂，文采斐然, 写到高潮处还引用古诗词。 应枫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很成熟了, 尽管这篇文章里有自己的正面照片，有如何确定他就是金小雨, 还有所谓的男扮女，侵犯未成年女粉丝的等等一切“证据”，他整个马甲都被人扒了现在众人面前，他半点没慌。 不像去年时, 光是照片上了一次网，就吓成那样。 他冷静看完这篇博文，还能继续冷静地看下面的评论。 其实微博评论的热评也是都可以买的。 这个爆料的人是个新号，谁也没关注，粉丝估计也是新涨的。吃瓜群众们蜂拥而来，目前已有几万的粉，但这篇博文下面的热评几乎都是谴责金澍的。 攻击金澍的饭圈从里到外都腐烂了。 再以饭圈的腐烂攻击金澍本人。联合前阵子他在颁奖典礼上感谢所谓的初恋，又用慈善“洗白”自己, 等等言论再度全部出来, 说金澍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 明明有很多粉丝在下面替金澍不平，却死活上不了热评。 他再看转发，热门转发已经全部被营销号占领。 应枫的眼神变得特别冷, 这是有人要故意整金澍。金澍这年也的确是很顺，开年拿奖，资助粉丝上学又引发一片好评，官媒的新闻都特别花了两分钟表扬这件事。其余代言等等更是越来越多，而如今他的新戏马上就要宣传、拍摄，事业发展自然会更上一层楼。 金澍本人正好又在国外，玲姐和小施这些得力的助手全都跟了出去，此时还是半夜。 这人是挑了好时候，正好他，金小雨最近也很受关注。金澍点赞过他的微博，金小雨还以个人微博帮金澍他们工作室抽过粉丝票。他本就是大粉，看似也和金澍本人比较亲近，自然会被拿出来利用。 博文里他的照片，是他和招财喵的合照。招财喵的脸被打了马赛克，但招财喵也是圈内一个比较出名的粉丝，自己的微博上常常晒照。哪怕打了马赛克，一比对，即刻能认出她就是招财喵。 是那个金澍的粉丝招财喵，的确未成年。 应枫来不及去想这张照片是怎么到这人手中的。但是不知为何，他莫名还是愿意相信招财喵。 而他和招财喵这张照片曝光后，自然有人发现，他就是去年曾在饭圈内火过几天的那位素人小哥哥。可想而知，又会有多少阴谋论的言论？ 应枫来不及看这些，他大致扫过评论，再扫过热搜里路人们的话。 他发现，没有人把他和金澍凑在一块儿。只不过是骂金澍而已，或者骂他金小雨。 这就好。 只要不跟他扯上关系，怎么都好说。 应枫脑中将线一一捋清楚，眼看时间越来越近，他知道，金澍肯定入场了。玲姐和小施是要贴身跟着的，他给小邓打电话。 小邓立刻接了电话，喜滋滋地叫他：“应老师！” “你现在离金澍近吗？” 小邓一愣：“没有啊，他们已经上台了，玲姐和施哥在台下陪着。我刚出来，来车上拿东西，怎么啦？” 应枫松了口气，然后把网上的事告诉她，并道：“快想办法。” “这，这——”小邓听懵了，立即反问，“应老师，你的照片被人曝光了？！” “是，不过这没关系。你们赶紧看看怎么处理先，摆明是有人趁金澍不在国内要整他，现在网上的营销文章乱飞。” “不是！你照片被曝光了，老大一定特别生气。” “先别管我了，暂时我就一张照片而已，没人知道我现实里是谁。” “不，不是这样的——”小邓也有些慌，主力都不在身边，她就是个小助理。 “就是这样。我先挂了，你快些去联系人。” 应枫挂了电话，本还想给金嘉月再打个电话。万一事情闹大了，到底不好，金嘉月那边好歹能帮上忙。可他再一想，娱乐圈的事，不是他当班主任处理班级事宜，比之复杂多了。这种大事，他还是少添乱。 他少管点，就是不添乱。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忽然微信又响，还是田甜妈妈发来的。 应枫才想起，田甜妈妈还在等他回话呢。 他苦笑，打字回复：是我。 田甜妈妈：应老师，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应枫直接打给她，她的声音也有些尴尬，说道：“应老师，我是金澍的粉丝，睡前喜欢刷刷他的超话。今天他在国外有活动，我也睡得晚，在等发布会。然后就看到那篇文章了……大概是半个小时前吧，那条微博就立刻火了，上了热门。看到照片的时候，我就……犹豫了会儿，我才给你打电话。” “谢谢你。” “没关系，只是这件事……应老师，冒昧问一句，你真的是金小雨吗？” “是我。”应枫干脆承认，不管将来如何，对这位这个时候还好心给他打电话的家长，他还是很信任的。 “……”田甜妈妈估计是吓到了吧。 应枫再道：“倒不是故意装女人，只是我说我是男的，开始没人愿意信。还有侵犯未成年女粉丝这件事，也是完全不存在。”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信那些话。那，应老师，现在该怎么办？” 田甜妈妈是个很温柔的妈妈，应枫现在也很郁闷，没人可言，既然她问起，他叹道：“是有人要攻击金澍，我只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小喽啰而已。我是没什么事的。” “万一被人发现你的现实身份呢？” “应该不会吧……学校官网上也没我的照片。”应枫其实也说得很没自信，即便真被发现了……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实在是没精神想更多。 田甜妈妈又安慰他几句，说道：“应老师，你放心，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也不会在群里说，万一群里有其他家长问起，我也会帮你解释。” “谢谢你们。” “应老师，你别担心啊，早些睡。” “好，谢谢你。” 应枫挂了电话，躺到沙发上，大脑空空。 十二点已到，美国是中午十二点，发布会开始了吧。 原本于金澍的粉丝而言，是最值得狂欢的时候，如今却还要面对这样的事，真是糟心。 应枫不想再看微博，而是打开“我为哥哥扛炮撞大墙”的群。 他一上去，私聊窗口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多到夸张。 反而，他们群里，竟然很安静。 应枫点进去看，也是大约半个多小时前，有人往群里丢了那个他刚看过的链接。 然后全体沉默。 应枫有些忐忑。 他其实很在意这些认识多年的网友。 如果因为这件事，群里的姑娘们当真以为他是个骗子，人品败坏，说不受打击，肯定是假的。总是说将网络与现实分开，可他的在意从来也不是假的。 他的手指虚浮地点着手机屏幕，又点进招财喵的头像，有很多话想问她，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其实如果当初不去救招财喵，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都怪他。 他又拖累了金澍。 本来是多么风光的一天。 应枫的冷静渐渐散去，忐忑化作自责。 唯一庆幸的是，此时国内是夜里，除了金澍的粉丝们，大部分人都早就睡了。这些大部分人才是现实中的应枫所要面对的，他安慰田甜妈妈时说得看似镇定。实际他也不知道，天亮后，自己要面对什么。 最为关键的是，这样的事，还没法反驳。 是干脆站出来承认自己就是男扮女的金小雨？承认后，他的“黑历史”怎么办？金小雨在饭圈八年，骂过的人多了去了。一名普通的小学老师，在网上竟是这样的形象，学校同事与领导会如何看他？家长们又会如何看他？还会放心把孩子交给他吗？ 应枫伸手抹脸。 他给招财喵打电话，没人接。他再给招财喵发短信：看到了给我回电。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他反正不能承认自己是金小雨，唯一能作证的只有招财喵。他也希望，这个他信任的小妹妹不要再让他失望。 这是他自己的事。他终究还是个普通的小学老师，只能做这么多，余下的也不过是忐忑等待。 他再给小邓打电话。 小邓迅速接了：“应老师！” “他还在台上吗？” “是，还在场内！我已经联系国内的员工了，他们在处理了，已经试着联系删那篇微博。接下来怎么操作，还得等老大他们下来！” 应枫“哦”了声，其实他觉得删不掉。因为这次的事摆明了就是冲金澍来的，金澍在娱乐圈虽说没有登顶，但也不是好惹的。既然有胆子出来跟金澍对峙，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金澍以及身边大将都在国外，远水始终救不了近火。 应枫打电话也不是为这事，他对小邓道：“等等金澍下来，估计会有已知悉的媒体当面问他。你要抢在他们问之前，把这件事告诉他。然后让他千万千万不要发表任何言论！不要为我说话！” 小邓愣住：“可是，可是——” “记住了啊，一定不要帮我说话！我没关系的。”“应老师……” “就这样，你快去守着。” 小邓叹气，最后说道：“对不起，是我们没用。” 应枫笑了笑，挂了电话。 有因才有果吧，这些年，他在饭圈内吵了这么多架，虽说是为了正义。也虽说，他几乎没怎么骂过脏话，但是骂就是骂了，可能到底有报应。 他再想将网络与现实分开，金小雨就是应枫，应枫也是金小雨。 他坐在沙发里，等招财喵的回复。 阿姨披衣出来，担忧问他：“老师怎么还不睡？” 应枫扯出笑容：“我等他的发布会。” 阿姨又不上网，也不追星，闻言一笑，点点头，再道：“看完早点睡啊，老师。”说罢，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应枫彻底缩进了沙发。 一万公里以外，镁光灯下，金澍与电影的其余主创人员站在一排，面向媒体拍照。 他面带微笑，这是早就熟练的事，多一分减一丝都不是刚刚好。他极为绅士地揽住女演员的腰，笑看台下的媒体。 间隙的功夫，他瞧见小邓从场外猫着腰，躲开媒体们高举的各式镜头，到小施与玲姐身后。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们俩怔一两秒，随后一同皱眉。小邓依然猫着腰，着急地朝他们俩比划。 金澍差点也要跟着皱眉，台下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只好再将笑容笑得更为真诚。 但他脑中已在迅速转动，是什么事，惹得他们三人如此？ 几乎同时，他猜是应枫出事了。 想到应枫可能出事，他难免走神。幸好几轮照片都已拍完，进入采访环节，金澍不是男主，并没有首先被采访。他正好站在一旁想事情，他再看小施他们。这一回，小施几人也回头看他。 金澍不能皱眉，却始终看着他们。 一同工作多年，默契还是有的。小施点头，做出口型：应老师。 果然是应枫出事了？ 金澍的眉头虽没皱，眼神却是渐渐变得幽深。 男主被采访后，是女主被采访，很快便是他。他又是首次参演的外国人，戏份还不少，向他提问的人都很热情。他再度露出笑容，回答那些问题，答得很官方。此处的媒体氛围与国内并不同，提的问题也不同。 有些问题放到国内，是比较过的，他直接笑着略过。 而他出道多年，自是闹过绯闻，平常在国内，已经没什么记者问这些。来到新地方，问完电影相关的问题，立刻有人问他那些绯闻的事。 金澍心中其实有些不耐烦，但是越不耐烦，越要耐下性子回答问题。 答完，他就能离开，就能知道国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回答了很多问题，一旁陪同的工作人员都要叫停了，又有人笑嘻嘻地跟他“嗨”，并问他是否真的单身。 这样的问题，这些年，他也回答过无数次了。 他的演技虽非顶级，但是哪怕他现在不是单身，微笑诚挚说出“自己单身”这句话，也很容易。但人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此。 他其实是想告诉所有人，他并非单身的。 他的眼神难免一闪，想到应枫，到底还是微笑，正要摇头否认。 对方倒也是仔细看过他的相关资讯，见他未作回应，再问上次地震时那个女孩真不是他女朋友吗？ 金澍这是真的要否定了。 谁料下一秒，记者就把自己的手机屏幕给金澍看，问他：“你们一起去度假，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场中忽然就是一静。 身后大屏幕迅速现出也正好对着摄像头的手机屏幕，屏幕上是金澍和一个金发女孩一起上快艇。金澍还伸手给她。 金澍看记者一眼，干这一行的记者，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国内的狗仔们跟明星，好歹还是偷偷跟。国外的街拍，那些狗仔是直接拿着相机怼在明星脸上拍的。曾有一位当真算得上是红遍全球的女明星，便是被这群狗仔给逼疯了。当年，多少狗仔靠她的照片一夜变富。 一张照片，就能给那些记者带来财富与名气。 因而金澍看他，他不仅不怕，还很兴奋地看着金澍，等他一个回答。 金澍的眼睛微微一眨，眼中故意现出的柔和瞬间没了。 记者也愈发兴奋，正在此时，身边电影的女主角笑着柔声道：“怎么没人问我是不是单身？” 男主角立即笑问：“你是吗？” 女主角柔媚地看了男主角一眼：“你如果不是，我也不是。” 暗示意味十足，男主角立刻笑了，台下众人跟着起哄。 帮金澍解了围。 发布会到此结束，他们离场，到场下，金澍欠身与两人致谢。随后他就赶紧转身去找小施，不等他转身，小施等人已匆匆赶了过来，叫他：“老大！” “怎么了？” 玲姐道：“老大，刚刚那照片估计已是满网乱飞，外网上的照片咱们撤不了。回国后，估计又一堆人守在机场，到时候——” 金澍不耐烦地直接打断：“应枫怎么了？国内出了什么事？” 小施与玲姐对视，把小邓推出来。 小邓再将事情说一遍，金澍的眉头终于能够紧皱，并且再也未散。 而不等他们回到国内，刚出会场，车子便被堵住了。各大媒体在国外本就有办事处，这样的场合肯定也在场，只是刚刚在场内没抢到发言。金澍一出来，“呼啦”，全部涌了过来。 并且首先问的也不是金澍最为担忧的应枫的事。 毕竟饭圈内的事再大，在媒体眼中也就那么回事，小打小闹么，一个粉丝而已。 可刚刚场内那张照片不同，金澍都第二次被拍到和这个女孩子一起了好吗！ 上次是抱住，这次又是拉手。 而且大过年地，两个人去马尔代夫玩，还单身？ 骗谁呢！ 金澍坐在车内，冷着脸。 是啊，骗谁呢。 如果是他，也会觉得这就是情侣。到底是他还不够谨慎，以为当地没有国人，也以为自己戴好墨镜和帽子，就没人能认出自己。 他目前唯一庆幸的是，应枫和金贝贝没在他们俩的快艇上。 但他也更为担心。他和ailsa的照片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人为，还是被人无意拍到才落入这些狗仔手中。但是联合国内发生的事，这次明显是有人要“搞”他。 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更爆炸的新闻？ 可是他在国外，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不仅国外施展不开，国内也顾不上。他确定窗外看不到里头，从小施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给应枫打电话。 “金澍！”几乎是瞬间，应枫就接起电话。 他看到了，看到金澍和ailsa的合照了，现在网上是一团乱。 “枫枫——” 应枫着急打断他的话：“是有人在整你吧？！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和媒体说我的事，ailsa的事，你也不要再正面回应了！” “不回应，就是默认。”金澍忍受不了。 “那就算默认好了！ailsa会理解的！” “我自己无法理解我自己。我没有女朋友。” “可是——”应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金澍叹气，是真的很难办。 这个节骨眼上要说他和应枫的事？那才是真正的糟糕，应枫会被害惨的。 金澍吸了一口气，放柔声音：“还没睡？” “嗯……睡不着。” “我稍后给金嘉月打电话，你放心，没事的。我刚刚听小邓说了通，她说得有些急，我也没来得及看照片。那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应枫如同犯错误一样，小声低落道：“是上次活动的时候，我去停车场见她，和她拍的照。” “她当时签没签捐赠表？” “签了，我把表给小邓了，她带回公司了。” “那就没事。” “我觉得应该不是她把照片给出去的，可是我实在想不通发这篇微博的人是怎么弄到这么私人的照片。现在太晚了，我联系不上她。明早再说吧。”应枫的声音始终没劲。 “明天，要不请假吧，枫枫？” 应枫知道，明天醒来，肯定会有同事看到他的照片，也会看到那些传闻。 可是他如果不去上班了，不就坐实了这些事？ 他一定要去上班！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应枫深吸一口气：“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我觉得同事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不承认我是金小雨就好了！只是我又拖累你了。” “枫枫，不许再说‘拖累’这个词。按你这么说，真正拖累人的反而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用追星，也不用被我害到如此地步——” “不是的！” “那就好，你别怕。这样的事，不算什么事。哪怕天塌下来又能如何？大不了就是我们俩一起公开，大不了被全天下的人骂，大不了我离开这个圈子。我们有钱，我们也有彼此，有什么好怕的？对不对？” “可是我不希望你因为这种事离开这个圈子！我就想看你高高在上！我就希望你越来越红，气死那些坏人！”应枫着急。 金澍这个时候居然轻松笑起来：“这只是最坏的情况，你是语文老师，比我更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个道理，也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乐极生悲，否极泰来，人生不过如此，就这八个字。都会好起来的。我没有那么容易被攻击到，相信我，好吗。” “好。”应枫点头。 “我给金嘉月打电话。” “嗯。”应枫挂了电话。他没开灯，靠躺在沙发里，原本有些冷，金澍的话又把他说暖了。 金澍说的也是，有时候把所有事情都抛开，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最糟的情况不过是离开金澍的世界，八年前就体会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起身，洗脸，到底去睡觉。睡前给金澍发了微信，金澍回他一句“晚安”，并叫他别再看手机，并告诉他，睡醒后，一切就都好了。 应枫也是个凡事不愿落人身后的人，做事情总要做到最好。 上学时，数学总是不及格，实在是没办法。其他学科，永远都是第一名。工作后，哪怕是教师节的一个普通诗朗诵比赛，他也要认真准备。 他知道，这个时候，想要整金澍的人正在背后看着笑话。 那他和金澍就一定要更好才行，气死那些人。 学校里的同事也不是人人都好相处，总也有看他不顺眼的。难道他明早就低落地去面对别人的嘲讽与奚落吗？ 当然不可以！ 这股气撑着，应枫到底是睡着了，还睡得很不错。 早晨醒来后，他来不及上网看，先悄悄把贝贝的手机给没收了。临出门前，应枫对他说：“贝贝，如果在学校里听到任何关于老师的话，不要反驳，也不要和小朋友打架，好不好？” “啊？”贝贝不解。 “好不好？” 贝贝点头：“贝贝不打架的！” “乖。” 应枫牵他的手一起出门，到楼下，楼道前停了辆车。车窗缓缓摇下，金嘉月对他们俩笑。 贝贝跟着阿姨走了，金嘉月送应枫去学校。 在车上，金嘉月道：“别担心，夜里金澍给我打电话。那篇微博已经删了。” “真的？！”应枫不可置信。 “是真的，昨天夜里我就找人删了。你不会都不敢上网看吧？” 说了不怕，可还是担心的，听闻照片被删，应枫松了口气，哪怕金嘉月说他胆子小，也顾不上。他又急急追问：“那，那照片！” “一起删了。不过肯定有人存了照片，只能删得勤快些了。” “谢谢……” “我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呢。” 应枫不客气道：“这种事，谁还胆子大得起来？是能直接丢工作的好吗！” 金嘉月不在意道：“工作这种东西，不就是打发时间用？没了就没了。” 应枫本想反驳他，可一想金嘉月的人生，到底没说出口。金嘉月的生活和他本就不同，换位思考，无需多言。 “不过说真的，你真的是那个金小雨？” “是……” 金嘉月笑，还是“哈哈”大笑。 应枫第一次听到金嘉月这样笑，他也知道丢人。这下，金澍他们整个工作室的人都知道他应枫是金小雨了吧…… 直笑到校门口，应枫鼓足勇气准备下车。 金嘉月又道：“你记住了，不承认你是金小雨就是。工作不会丢，我反正没事干，会帮你盯着网上的。” “你不去上班？” “没劲，这阵子不太想去上班。” “……你高兴就好。” “不承认你是金小雨就行，金澍后天回来。” “好，谢谢你。” “不必谢我，我也就帮你，至于你老公……”金嘉月幸灾乐祸地笑，“他女朋友的事还没解决呢，等着被媒体乱写吧，我可不会帮他。” “……” 听到金嘉月近似于金澍那种幸灾乐祸的笑声，应枫所有的谢意都没了！！ 这天一切顺利。 当然，肯定有老师看到网上他的照片了，也有部分老师上下打量他。 他努力装得若无其事，其实还是心虚的。 尤其遇到孙校长的时候，但孙校长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眯眯看他一眼，叫他好好工作。 他才真的放下心来。 但是也有关系较好的，例如钱老师，将他拉到没人的地方，欲言又止，到底问出口：“应老师，那个……” “钱老师……有些事情，没必要问得很清楚的。” “好！”钱老师也不再问了。 家长群里也有家长在讨论这件事。 田甜妈妈直接道：哎哟，这是不是因为上次应老师的照片和金澍的照片一起上过网，被人又拿来利用啊？应老师那么忙，天天在群里回答我们的问题，哪里有空子追什么星呀？我们应老师招谁惹谁了啊！ 直接给这件事定了性，家长们到底不追星，没有细想，还觉得应老师真可怜，纷纷痛斥娱乐圈太可怕。 这边放下心来，应枫才有勇气去继续上网。 金小雨的事是暂且被人抛到了脑后，因为金澍和ailsa这次的照片是满天飞，删也删不掉，外网全是。 黑子们纷纷叫嚷，金澍就是欺骗粉丝。 上次金澍是亲自给出回应的，这次金澍在现场被记者提问，却不敢给出回应。 随着时间的推进，很多粉丝们也要崩溃了，真的信了，真的是女朋友，毕竟这都第二次被拍到了。两人穿着度假的衣服，手拉手，不是男女朋友，是什么？ 饭圈女孩来来又去去，性格各异。 有像“我为哥哥扛炮撞大墙”群里这般渐渐冷静的姑娘，也从来不缺容易受影响进而毫无理智的粉丝。 网上闹翻了天。 部分理智粉，甚至已经盖章，那个金发女孩就是金澍的女朋友。遇上撒泼要脱粉回踩的粉丝时变得更为生气，内讧起来比和对家吵架还凶。粉丝如今分为好几拨，有理智等金澍回应的，有直接崩溃脱粉的，还有脱粉要回踩的，另有既理智已相信是男女朋友关系的。 应枫看得也愁啊。 尤其又有女孩为金澍自杀了，小女孩才念初中。 其实应枫真不觉得这关金澍的事，粉丝基数太大，有些小孩一时冲动容易做错事。与金澍又有什么关系呢？金澍很希望粉丝为他自杀吗？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出这样的事，可想而知，影响到底有多糟糕。 金澍给不出回应的第二天，饭圈内越来越浮躁。 应枫不敢用金小雨的身份出来引领风向，他甚至也不敢进群说话。 之前与金澍有仇的那个导演，又站出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金澍骂了，说金澍有胆子谈恋爱没胆子认，说他孬。 应枫看得特别难过。 这是唯一的一次，他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骂金澍，他还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他是个女生，尽管公开恋爱时，也会引起非议，但总好过现在，连恋爱也不敢公开。 应枫难过不是为自己。他不愿意自己的存在影响到金澍，仅看如今是和女孩子疑似恋爱，就闹成这样，如果是个男的？ 应枫甚至害怕金澍要被封杀。 尽管有金澍的爸爸，可是他这个职业，国民度与影响力也在这里，到时候，真要闹起来，他爸爸也没有办法保住金澍。 越是这样，应枫越是不敢公开。 金澍给不出回应，也是因为他实在忙。 这部片子里，金澍是个外星人，形态不时变化，他在做倒模。往那一坐，就是好半天，他连电话都不好接。 工作都是提前就预定好的，还明明白白签进了合同里，他当然要好好面对。 忙碌的间隙里，金澍给应枫打电话。到了这个份上，金澍也难免有些焦躁，他想公开了。 金澍始终是那句话：“大不了离开这个圈子。” 这正是应枫最纠结的点。 他希望金澍高高在上地站在正中央，不是为了自己作为粉丝的私心与虚荣心。 而是他知道，金澍也是真正热爱这份工作的，就如同自己热爱老师这份职业一样。 八年啊，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子，怎么能轻易抛开？ 应枫说到最后，变得沉默。 金澍再叹气，问他：“枫枫，你总想着不让那些女孩子们难过，不让我难过，可是你自己呢？” “我没关系。” “你忍心看我被冠上其他人的男朋友这个标签？其实如果承认和ailsa是男女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很早的时候，小施他们就针对我将来可能有女朋友这件事制定过应对措施。一步步下去，可以说并无影响。ailsa与我从小一起长大，肯定也愿意帮我。我们俩‘恋爱’一两年，再和平分开，再好不过。可是，你忍心吗？” 应枫小声道：“不忍心。” “那就公开。” “可是我更不忍心看你因为我失去这一切。” “枫枫，我八年的努力，没有那么容易失去。” “不行。” 金澍劝不动，只好道：“我明天回去，回去看吧。热度如果降下去，那么就无碍，若是没有，只好先和ailsa假装一下。” “好。” “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吃了。” “学校里有没有人为难你？” “没有，我不承认我是金小雨。网上的微博到底删得早，事情过去了，没人说我了。偶尔有几个人阴阳怪气，也没有大影响。”“等我回家。” “嗯。”应枫的声音没精打采。 金澍特别想摸摸他的头，却摸不到。 两人直说到应枫快要睡着。 快要睡着前，应枫又急急道：“对了！那个姓杜的导演！我怀疑这次是他整你！他又在网上骂你！” “到底是谁，等我回去就会知道。你别操心。” “嗯。” “睡吧，后天我就到了。” “好~”想到再熬两个晚上就能看到金澍，应枫到底是沉沉睡去。 谁料，一觉醒来，天却又变了。 早晨应枫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钱老师忽然跑到他们教室门口。应枫放下书，诧异地看她。她着急地看应枫，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应枫只好和学生们说一声，走出教室，问她：“怎么了啊？” 钱老师把手机给他看。 应枫又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这次不仅仅是他和招财喵那张合照，还有那天在酒店里，他抱着招财喵奔跑的背影，以及一张他先前去市政府开会时和同事们一起拍的照片。 前两张照片，要么是来自于那间酒店，要么是来自于骗招财喵的那个人，更糟糕些，是来自于招财喵本人。 后一张照片，应枫迷迷糊糊地看到上头的水印，才知道是市政府的官方微博发的。 原来那天，他们这些人拍的照片，传上网了啊。 连姓名都有，南安一小的应枫老师。 当然，还有他和招财喵的聊天记录，小姑娘叫他“小雨哥哥”。 这是铁证了。 金小雨就是应枫。 应枫当然知道自己就是金小雨。 可没想到，有这样一天，他的两个名字是以这样的方式一同出现于人眼前。 这些照片一出，尽管金嘉月那边又安排人删了。 但是市政府官微上的照片，谁敢删？ 无数人去观光，早前应枫的照片就和金澍的一起出现过，如今人人拿着放大镜观摩。再有，又有人发现，金澍工作室微博的某张照片里，也有这个应枫（金小雨）。应枫甚至出现在金澍个人活动的现场，不止一次。 联合金小雨给大家送不对外销售的票，金澍又给金小雨点赞，似乎很多答案呼之欲出。 脑洞大的已经直接开始猜金澍与应枫是情侣关系。 并且这般猜测的人越来越多。 这可比和女孩子谈恋爱刺激多了。 要整治金澍的人，当时有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样的局面？这是纯天然的买一送一，应枫想到这点的时候，还苦中作乐地笑了声。 已经有金澍的粉丝跑来学校门口骂应枫，骂他不要脸。 孙校长给应枫放了半天假，说起来是放假，实际应枫知道，是因为他干扰到了学校正常工作。 他回家前，贝贝跑到办公室，眼眶含满眼泪看他。 小人聪明得很，什么都知道了。 应枫看办公室里没人，把门关上，蹲下来抱住他。 “枫枫爸爸。”贝贝哭出声。 “没关系啊，贝贝要听话，不许和人打架，知道不？” “嗯！”贝贝哭着点头，“贝贝听话的。伯伯说，爸爸明天就回来了，没关系的。贝贝去找爷爷，真的没事的。” 小孩子还在安慰他，本来挺平静的应枫立刻心酸了。 他叹了口气，再抱抱贝贝：“不怕啊。你看，有你爷爷伯伯和爸爸在，不怕。” “嗯！” 粉丝跑到学校门口示威的视频，还被粉丝发到了网上。 这些粉丝，正是那些个拿了金小雨送的票，明面上感谢他，私底下骂他的人。 金澍看到后，沉默许久。 他觉得自己，很失败。 也是到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真的无法直面应枫被骂。 是的，他说得轻巧。公开，公开，公开。 如果公开，承认与应枫的关系，应枫是不是要遭受比之厉害百倍千倍的辱骂？他忘了先前，金贝贝不过点个赞，应枫便被骂的时候了？ 他宁愿那些人骂他，他来不及想更多，只希望喜欢他的那些女孩子，不要再去骂应枫。那些女孩子到底知道不知道，应枫有多么想要维护她们？她们为什么反而要骂应枫？ 应枫做错了什么？ 只因为应枫和他金澍谈恋爱吗？ 临回国前，他接受国内一家媒体的采访，承认了与ailsa的恋人关系。 应枫躺在沙发上看完了那段采访，然后看着天花板发呆。 阿姨不敢多说话。 家中门响，是冯蕾蕾来了，阿姨如遇救星，赶紧将她迎进来。 冯蕾蕾连包都来不及放下，大步走到沙发边，低头看他。半晌之后，叫他：“宝贝……” 应枫掀起眼皮看她，对她一笑。 笑得冯蕾蕾心里更不好受，她坐到应枫身边，顿了会儿，问他：“打算怎么办？” “唉。”应枫叹气，“他明天回来。过阵子，事情应该就会过去吧。” “那个ailsa。” “上次跟你说了呀，他妹妹。她也很无奈，我刚和她通了电话，她还安慰我来着。” 应枫比冯蕾蕾想象中平静太多，冯蕾蕾反而不敢再多说话，两人对坐无语。 良久之后，应枫又长叹一口气，然后很无奈，很难过地问：“师姐，和明星谈恋爱，真的是原罪吗。” 冯蕾蕾沉默。 他再道：“还是说我当金小雨时，吵过的架太多，得罪了太多人，真的遭报应了？” “他之前一直想公开，我不答应，我不想影响到他的工作。当时，他问我，‘我承认和别人的关系，你不会难过吗？’我想啊，能难过到那里去，能比看他被人骂，看他从高处落下还难过吗。现在我知道了，真的很难过。” “我好虚伪啊。”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也很愿意我们俩的关系能被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喜欢我，我喜欢他。我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能祝福我们。真是幼稚。” “师姐，这个愿望是不是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枫枫。” “其实我都知道。知道要承担这一切。而且我得到的，已经远远甚过这些。” 冯蕾蕾更无话可说。 任何一个人，就怕他什么都知道。因为当他什么都知道时，你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想不出开头。 也好在应枫的确是什么都知道。 他郁闷一会儿，再度打起精神。冯蕾蕾问他日后怎么办，他道：“我觉得这段时间过去应该就好了，我们校长对我挺好的。应该对工作没有影响。” “那你老公呢？” “唉，假装情侣吧。师姐，我和他可能谈恋爱谈得太忘乎所以了，被人抓到了把柄。这次又是一个大教训，我们俩以后会注意的。” “那就一辈子都不公开了？” “谁知道呢，前天的时候，我也不会知道这几天会发生这些事啊。” “你们这日子过得太刺激了。” “我都得到了金澍，这些是我应该承受的，我也愿意承受。” 冯蕾蕾心疼地摸摸他的头。 金澍也已启程回来，上飞机前给应枫打电话，听闻冯蕾蕾也在，特地跟她讲电话，请她在家住一晚，陪陪应枫。 冯蕾蕾欣然应下。 冯蕾蕾挂了电话，对应枫道：“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了。他回来，就好了。我看了，网上倒还好。骂你的那些视频被人举报删掉了。对了，塔罗女王，还有wtf那几个人。”冯蕾蕾熟悉应枫的网上交友圈，所以也认识她们。 应枫看她，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 冯蕾蕾笑：“就是她们去举报的。” “……”应枫面露不可置信。 “是不是很不敢相信？她们是帮你的。” 应枫刚刚那样绝望的时候，鼻子都没酸，这会儿却酸了。 “我看了，她们一直在微博上反驳那些骂你的人，都在替你说话。”冯蕾蕾抱抱他，“所以，你付出的也没有都被辜负。” 后来金嘉月也特地打电话来询问情况。 养母也打来电话，应枫与她说了很久的话。 晚上临睡前，应枫鼓起勇气，打开“我为哥哥扛炮撞大墙”的群。 群里消息聊得飞快，聊的都是又有谁在骂金小雨了，去举报。要么就是，金小雨又有什么错，谈恋爱还不许人谈了？ 等等之类的话。 应枫看得眼睛鼻子一起酸。他们认识这么久，应枫最知道，她们和他是一样的，都曾说过，如果某一天哥哥恋爱了，她们会崩溃的。 可是到了这个份上，她们竟然还帮他说话。 wtf：我就不明白了，那些个人跑到人家学校门口骂，算什么本事？我靠！还发视频嘚瑟？！很威风吗？ 塔罗女王：又来一个，赶紧举报。 金澍的眼镜：骂骂咧咧像什么样子？她们到底是爱金澍，还是恨金澍？这下好了，金澍的粉丝彻底出圈了，全中国的人都知道金澍的粉丝就这德行！ 片刻后，wtf小心翼翼问：偷偷问你们，你们真的觉得我树是和那个金发妹子谈恋爱吗？咱们这个群里的妹子，都是小雨姐姐拉进来的，这么多年了，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觉得小雨姐姐和我树是一对！ 金澍的眼镜：这次直接承认和那个女孩子的恋爱关系，明显就是…… wtf：原来小雨姐姐是男孩子啊，还是那个素人小哥哥，唉。 塔罗女王：其他的我不知道，金澍哪怕真的是gay，我也不管。金小雨这些年到底怎么对金澍，以及对我们的，大家都有眼睛，都会看。无论他和金澍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会维护到底。他值得。 wtf：……讲真的，其实真的很配啊。偷偷告诉你们，我拼了一张图[图片]，目前是我的手机桌面。 应枫本来鼻子酸酸的，看到图片，笑出声。 是他去市政府开会的照片，被wtf与金澍参加颁奖典礼那天的礼服照拼在了一起，还做了处理，加了背景，调了色。那天两人穿得本就很像，这样一看，自然配了。 金澍的眼镜：我靠真的太配了……可以直接去结婚了叭…… 金澍的眼镜：我是觉得，和男孩子，总比和女孩子好吧。这样我还能自我安慰，谁让我是女的，活该没机会。 众人笑：哈哈哈哈哈。 金澍的眼镜：小雨姐姐值得这一切吧，我是这么觉得的。而且，我靠，长得真的很配啊！我本来有点难过的，一看到这么好看的两张脸，我还难过个屁！人家不在一起，难不成跟我在一起吗？！ 众人附和。 应枫犹豫片刻，在聊天框里输入：谢谢你们。 正要发出去—— wtf：卧槽！！！ 众人：又怎么了你？！ wtf：[链接：真情实感地追星，都是要遭报应的]。 wtf：朝海这个bitch出现了！ 看到“朝海”两个字，应枫的心就是一颤。 他的手跟着也是一颤，跟着点进那个链接。 看完后，应枫浑身疲累。 应当没人会想到，这个时候，应枫还敢来上班。 没人知道他如今住在哪里，尤其看过朝海的文章，知道他和金澍的确住在一起后，所有媒体几乎都在找金澍的家到底在哪里。 他们甚至去金澍曾曝光过的那间豪宅外等，自是等不到。 因没人想到他还会去学校上班，学校到底也是特殊场合，一小也是市内名校，门口保安很负责。所以学校门口蹲着的媒体反而是最少的。 朝海太狠了，也是真的疯了，金澍承认和ailsa的关系，压断了最后一根稻草。 看了那篇文章，应枫才知道，朝海就是金澍工作室内的那个新来的摄影师小白。原来朝海曾经所言的梦想就是去金澍工作室上班，她把账号卖给工作室，把照片卖给媒体得的钱都拿去买相机、买镜头，以及吃饭开销。 她也的确是什么都不会，只会拍照。父母早已离婚不管她，只剩一个耳聋眼花的外婆。 你说她爱金澍吗？ 自是爱的，因为爱，才会疯魔至此。 可是她的爱也的确已变质，她已看不清粉丝的界限。变质后，看到金澍“欺骗”粉丝，她的情绪也崩溃了，索性将一切都揭露出来。 她入圈以来做的所有事，都说得清清楚楚，包括金澍其实是gay，应枫，也就是金小雨其实是他的男朋友，全都剖析在那篇文章里。 结尾时，她甚至把自己的真名与身份证号也放了上去，说自己违反公司合同，愿意接受法律制裁。 但是偶像欺骗粉丝，她不能原谅。 说实在的，如果朝海就在应枫面前，看完那篇文章的瞬间，应枫没准连所谓的风度都顾不得，会动手打她。 朝海连贝贝都说了出来。 应枫也觉得，朝海的精神应该已经出了问题。 还有，什么叫欺骗？偶像终究只是偶像，终究只是一份职业。他那么喜欢金澍，金澍也与他有过那么一段的前提下，这八年来，他也将自己的身份看得清清楚楚啊。 错的分明是朝海自己，她自己追星追得连自己都忘了。 为什么最后还要把错归在她原本爱着的人身上？ 完完全全的本末倒置。 不仅如此，她还要别人替她的错来买单。 金澍的饭圈这才是真正的出名了，还是以这种方式。 应枫的性格是遇强则强，你软的话，他也会心软。 先前的事模糊不清，来人目的也不知，他有些迷茫。看完朝海这篇文章后，他迅速变得理智。 他和金澍都没有做错。 他平平常常地谈恋爱，只不过恋爱的对象刚好是个明星罢了。 而金澍不仅没错，出道以来，他什么时候都把粉丝记在心底。年年过生日给粉丝送礼物，如今连钱也不许粉丝花，要他们过好自己的生活。现在就连粉丝上学，他也资助了。 到底还要金澍怎么样？！ 他们都没有错，他没什么好怕的！ 早晨，他叮嘱阿姨照顾好贝贝，再蹲下来对贝贝道：“今天贝贝就在家，乖乖看书，好不好？” “好~”贝贝很听话，贝贝是个聪明的小朋友，从小耳濡目染，他其实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爸爸大概下午的时候就到家了，晚上我们就能一起吃饭啦！” “好！” 应枫摸摸他的头，起身去上班，贝贝一直把他送到家门口。 楼下，金嘉月在等他。 是应枫请他来的，特殊时期，应枫也不敢随便骑着电瓶车上班，怕金澍的家被发现。 上了车，金嘉月问他：“那乱写的小姑娘，预备怎么着？” 应枫冷静道：“她就是金澍工作室的员工，金澍下午就到家了，到时候按照程序来吧。” “好，其实我已经找到她了。我叫人看着她呢，溜不了。” “谢谢。”应枫由衷道谢。 “那你们俩呢？打算怎么办？据说机场现在全是人，比上次还多。找你的人也一大堆。” 应枫沉默了会儿，竟还对他笑：“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叹气，“我担心的是贝贝。” “贝贝有什么好担心的？”金嘉月毫不在意。 “贝贝以后还怎么像普通孩子一样生活？” “为什么不行？” 应枫纳闷看他。 金嘉月微笑：“你忘了，贝贝是我的孩子啊。” 是哦。 应枫眼睛一亮。 这样一来，朝海说的话就不尽然都是真的！有了漏洞就能更好地反驳。 金嘉月把他送到学校后门，应枫下车时，金嘉月还道：“别担心，不管什么事，还能比‘死’更吓人？” 应枫听到这话，回头看他。 今天同样是个好天气，尤其学校后门处的绿植格外多，还栽有几棵桃树梨树，此时已结花苞。有些按捺不住的，甚已开花。春暖花开，粉粉白白，人间最美时。 金嘉月的脸也很美，不亚于这三月的人间，脸色却照样白，白得甚过梨花花瓣。 应枫有些不舍得金嘉月，金嘉月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是啊，跟金嘉月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命相比，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谢谢！”应枫再道声谢，转身走进铁门中。 金嘉月目送他离去，靠进车座，喃喃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可是又该做些什么呢？”他对司机道，“走吧，去我爸那里。儿子有难，他怎么也该表现表现。” “是。”司机笑着应下，将车开离这片春天。 应枫一出现在校园里，巡逻的保安都不免多看他几眼。 应枫心中暗自苦笑，知道自己这是彻底红了。 他来得算早了，同样来早的学生们，像往常一样叫完“老师好”后，纷纷看着他。他走进办公室，同屋的同事见到他过来，也立刻尴尬起身。 这些是应枫早就想到的，尚能接受。他如往常那样准备工作，出门时遇到同事，大部分都是较为尴尬地对他笑一笑。 关系格外好的，例如林老师，钱老师，她们也不敢直接问，而是将他拉到学校的小凉亭里，一起用忧愁的眼睛看他。 应枫先道：“没关系啊。” 钱老师小声道：“应老师，加油哦！其实我特别佩服你！连大明星都能泡到哎！” 应枫被她给逗笑了。 林老师也道：“是啊，应老师，我们支持你。” 钱老师道：“没错。别担心，我相信那些什么骗未成年女粉丝什么的都不是你！只是应老师啊，你一定要快些澄清啊。不是你做的事，就不该背这个骂名！” 林老师点头：“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钱老师又问他：“你男盆友什么时候回来啊？” “今天回来。” 两个女老师一起松了口气，一起拍拍心口：“那就好那就好，快点把事情给解决了吧！”两位老师的关心，令应枫的心情变好很多。 但好心情却没能持续太久。 不知是谁把他在学校的消息放了出去，全城的媒体几乎都派出了两拨人。一拨在机场守金澍，另一拨速速赶来学校门口。 而金澍的粉丝们又来了。 朝海能这样想，与她一样想法的人自然也有，而且还不少。 在这些女孩子的眼中，他应枫就是不要脸，应枫勾引金澍。国内异性恋才是主流，几乎所有的男明星都不愿被戴上“同性恋”的标签。这一点，应枫也能理解。 所以他明白，那些粉丝到底有多恨他。 学校门口再度变成菜市场，还起码是十个菜市场的规模。 媒体看热闹不嫌事大，粉丝吵吵嚷嚷，还有来接孩子对此迷茫的爷爷奶奶们，没一会儿就连社会新闻采访者都来了。 眼看快要到放学的时间，学校门口不能再这样了，人员太复杂，十分不安全。 孙校长亲自过来找应枫谈话，无奈叹气，说道：“应老师，恐怕需要你在家休息几天才行啊。” 应枫有些难过，但也很快振作，他点头：“好。” 孙校长不忍看他这样，又宽慰一句：“学校里是相信你的，休息几天，照常来上班。” “好！” 校长都这样说了，应枫也不多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后门离开。 今天学校的保安全都在正门拦人，后门没人，这两天一直被众人围观的应枫顿时觉得自在多了。 他走到后门，等金嘉月来接他，顺便和钱老师聊天。 钱老师告诉他，校长亲自去学校门口说他已经不在学校，媒体们听说他走了，但是还不大愿意走。粉丝也是，还留着，附近的警察都过来了，正在劝人走。家长们也依然在看热闹。 应枫与她聊了几句，再低头给金澍发微信，忽然察觉身边有人经过。 他抬头，一个中年男子从他身边走过，走进铁门中。 应枫想了想，继续写微信，他想叫金澍落地后，别跟媒体多说什么，也别说两人的关系。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同性恋”的身份到底不好张扬，还是冷静些比较好，国家最近也要开会呢。 到家后，工作室里好好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办。必要的话，可以问问他爸。 应枫现在是冷静了，觉得还是得从最大程度地保护金澍这个点出发。 他将微信发送出去，往远处看了看，金嘉月还没来。 金澍还在天上飞，今天坐的飞机也没有wifi，不可能立即给他回复。他靠树站着，继续等金嘉月。忽又想到刚刚进去的那个中年男子，他觉得那名男子有些不对劲，走路的姿势就不对，怀中似藏有什么。 一这样想，便越想越不对。 应枫脑中忽然闪过一些可怕的想法，他立即回头，又从铁门钻进学校。 刚刚的中年男子似乎有一条腿是瘸的，走路应该不快。应枫加快速度走路，却没有找到那个男人。渐渐地，已走到学校的主干道，学生们放学了。 他怕遇到学生和老师不好，又要给人惹麻烦，原想倒退回去了。 却又听到学生的尖叫声，他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回头看去，就在他身后几尺远的地方，中年男人从怀中掏出一把刀，拖着瘸了的腿，往近处的孩子跑去。 应枫脑中一白，眼前也花了。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最先做出反应。他一个急步冲上前，拿下身上背着的电脑，用力砸向身前奔跑的中年男子。 金澍落地后，首先看到应枫发给他的微信。 他还不知朝海的事，看得有些云里雾里。 小施他们也立即打开手机，他看应枫微信的时候，他们在看朝海那篇博文。可能金澍真的是太红了，这篇文章也上了热搜第一。 朝海文笔不错，里面写的东西也的确很具有冲击性。 小施将手机递给金澍，金澍面无表情地看完那篇文章。 所以，应枫对这些姑娘这样好有什么用？ 转身不认起人来，一个比一个是个中高手。 应枫用心维护的姑娘们，却这样对他，值得吗？ 他再看应枫给他发的微信，心中更为难受。 他给应枫打电话，电话是通的，却没人接听。 他再给金嘉月打电话，竟然也没人接。 飞机渐渐停止滑行，他们一行人走出飞机。这次走的是vip通道，但是这次围来的人也太多了，连停车场里也全是人。 金澍还是被堵住了。 金澍戴着墨镜，在保镖们的护送下，往自己的车子艰难走去。 却有记者在他身后大声问：“金澍！你到底是不是gay啊！那位应枫应老师，是不是你的同居人？！” 也有人高声喊：“你的孩子今年六岁，你十八岁就生孩子了？前妻又是谁？对于欺骗大众这件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金澍统统都当听不见。 直到他上了车，车门快要关闭时。 再有人问：“那位老师在学校被砍伤送进医院了，你知道吗？！” 金澍回头望去，车子已经开出停车场。 各式吵闹全都被关在车外，并越来越远，车中却是越来越静。 他们从飞机出来，急着避人、赶路，谁也没空再看一看手机。 金澍还保持着看向车外的姿势，小施先上网去搜“应枫”二字，看到就在几分钟前刚出的新闻报道，他的手一抖，随后将手机递给金澍。 金澍转回脑袋，接过手机，低头看屏幕。 他戴着墨镜，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新闻报道其实不太长，看完只需十几秒。 金澍却看了很久。 看完后，他的手掌紧紧包住手机。 车子开上高架。 金澍轻启嘴唇，说道：“去医院。” 小施与玲姐他们对视，小心问道：“老大，确定吗？” 金澍没再回答。 司机点头，将车子往医院开去。 开往医院的路上，金澍的车子后头跟了一串的车子。 金澍知道他将要面对什么。 他也知道应枫将要面对什么。 一直以来，他反反复复纠结这件事。甚至也曾迷茫过自己的职业与身份，不知将应枫扯进来到底对不对。就如同遇事之后，应枫反复想的也是他，凡事从他出发。他又何尝不是？ 公开有利有弊，不公开也是。 因应枫不愿影响他的工作，也不愿伤害粉丝的心，他也实在看不得应枫被骂，最终“承认”和ailsa的所谓恋情。 带来的是什么？ 反正是要被骂的，那就一起被骂，好歹有他分担。 车子开了一路，开得快又稳，跟着他们的车子亦然。 金澍也知道，就在医院里，还有数倍的人在等他。 可是他早就把应枫带到这个世界里。 承认一切，才是对应枫最大的尊重与保护。 这个道理，应枫原本没想明白，他同样。 小施又问：“老大，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哪怕要面对满世界的嘲讽与不解，也该是两人一同面对。 他们早就是一体。 他是应枫的骄傲。 应枫也是他最大的骄傲。 骄傲不敢被掩埋，骄傲就该展示给全世界。 金澍终于想明白。 而对于将要到达的地方，他没有犹豫，也没有一丝慌张。 他只有急切与想念。 因为怀有各样心思的人在等着他的同时，应枫也在那里等他。 夕阳铺满医院的空地与白色高楼。 媒体记者们，包括粉丝与看热闹的，扛着各式设备，直从大厅排到门口的路边，赶都赶不走。 金澍的车子停在路边，再也不能往前开。 金澍开门，欲下车。 “老大。”小施他们又叫一声。 金澍回头看他们，平静道：“你们去把小白入职时填的那些都调出来，按照程序来办。还有在网上发布不实信息的那人，不管用什么办法，找到账号背后的人。” “好。” 金澍迈出一只脚。 “老大！”小施再叫，这只脚出去，就真的成同性恋了。虽然他的确是同性恋，可将来要面对什么，他真的想好了吗？只要不下去，不管那个朝海怎么写，不管是什么“工作室工作人员”的鬼身份，哪怕有真名和身份证，甚至有那么多证据，他们都有办法把舆论给扭转回来。黑的能给画成白的，就是想要彩色的，他们也能。 他们已经回国了，不会再被动。 老大还要选择这样自损八百的方法吗？ 金澍扯了扯嘴角，直接跳下车。 他摘下墨镜，随手放进口袋中，往前走去。 高大的他甫一出现，远处的人立刻涌来。 太多人问他问题，太多太多的问题，太多太多的声音。 他一字不发，只是大步往内走，哪怕他们全都堵在身前。 他走得这样飒，记者、粉丝们反倒不由让开，让他过去。 直走到楼前，里头就是禁区，不让记者进了。 那些记者光提问，不见金澍回答，再者他们本来就守了很久，纷纷火大，有人大声问道：“金澍！你今天来医院到底看谁来了！你就一句话！” 金澍回眸，也的确就一句话：“我来看我男朋友，他叫应枫。” 蓝色眼眸在周遭褐色、黑色眼眸的映衬下，显得更为清透，映照出一张张重叠着的，或诧异、或狂喜，抑或崩溃的脸庞。 但都与他无关。 金澍收回视线，走进楼中，身影不见。 与他有关的人，在楼里，在等他。 第81章 尾声 应枫用电脑砸完中年男子后, 男子一个趔趄, 却还要拿刀去砍孩子。 排队站在那里的是一年级的孩子, 遇到这种事, 哪里知道什么？除了会哭，还会什么？孩子们全都吓坏了, 有嚎啕大哭的, 也有吓得一动不动的。应枫顾不上电脑，急得伸手去拽他的衣服领子, 中年男子比他壮硕多了，根本拽不动。 他们一年级的老师，除他之外，还恰好都是女老师, 吓得也有点腿软。见应枫去拽人，她们伸手把所有孩子护在身后。有个胆子最大的老师，慌张跑去找在门口阻拦媒体记者们的保安。 却还有个来晚了的孩子，应枫定睛一看，还是他们班的田甜。小姑娘吓蒙了，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离中年男子就几步的距离。中年男子拖着应枫往前走, 手起, 长刀眼看就要落到田甜身上。应枫来不及多想，用最大的劲抬脚踢向男子的腰，把男子往右侧踢, 却只踢到一点。 男子又是一个踉跄，还要往前挥刀，田甜终于回神，大哭出声。 应枫方才踢完，脚一歪，重心不稳，人直接倒在地上。他迅速翻转身子，再伸手死死抱住男子的腿。男子无法向前，应枫攀着他的腿爬起来，用手臂锁住他的脖颈，往后带。 男子挣扎，挣扎间砍了应枫一刀。 胳膊上瞬间挂红。剧痛袭来，应枫一咬牙，依然死死抱住男子的脖颈。 去叫人的老师，终于带着恰好在门口的警察与保安们赶来。 警察与保安们一同冲过来，合力拿住那名男子。 应枫心一松，手也一松，往后倒去，多亏女老师扶他一把。 孙校长等人也立即赶到，看到应枫躺在女老师怀中，胳膊血流不止，赶紧先打120。又叫人去喊校医过来，校医还没来，又走来一人。 “成先生？！”孙校长诧异。 成怀话也不多说，叫他身后的保镖小心抱起应枫直接先往医院送。孙校长安排人保护小朋友，再叫副校长们盯着学校，她也跟着去了医院。 应枫的胳膊，差那么一点，筋就断了，那样就得受大罪。目前是血流得有些多，缝了很多针，打了麻药，暂时尚不算疼。应枫的脸色不大好看，靠在床上，面无血色，昏昏欲睡。 床前站了很多人，有警察，有孙校长，有在哭的田甜妈妈，还有成怀，很多很多人…… 应枫身上不舒服，脑子也有些迷糊，他看了看成怀，心想，为什么这个老变态刚好在？ 想了会儿，不待想明白，他便昏昏睡了过去。 金澍走进医院后，外面的人虽跟不进来，里面的人却是避不开的。他们俩的事闹得人人皆知，尤其应枫先前也刚被送过来，现在网上已经有新闻报道。 男老师为救学生，被歹徒砍了一刀。 视频与照片，如今网上都有。 而这位男老师，就是金澍的“绯闻男友”应枫。原先，医院里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可门口这么多的记者和粉丝，都是一路从学校跟过来的。更别提，事发后，闻讯赶来的人更多。一打听，什么都知道了。 金澍这么一出现，什么遮掩也没有，往一楼大厅一站，格外醒目，自然被围观。 金澍镇定地往内走，原还想找个医生或护士问问应枫在几楼。他还没开口，一个姑娘就大声道：“他在十楼！门外有警察和记者的那间就是！” “谢谢。”金澍对她道谢，转身就进了电梯。 他走进电梯，原本在里面的几个人，瞧见外头围观的众人，略一思考，竟然又出去了。 于是金澍搭着仅有自己一人的电梯到达十楼。 他一眼看到被警察和记者们围着的病房，此处的记者，并非外头的娱乐记者。这些记者，都是官媒，过来，也是为了男老师救人这件事，不是为金澍男朋友的事。 因而没被赶走，还留在门外，采访警察与其他目击者。 金澍这样直接走来，所有人都呆住了。 官媒采访时，甚至还在做直播。 官媒虽不同于外面的娱乐记者，但是金澍和应枫的事，他们能不知道吗？况且国家在开会，近期陆陆续续地一直有外国领导人来访，偏偏在小学校园里冒出一个拿刀砍人的歹徒。多大的事件？多亏有这位老师出手，否则后果不敢想象。哪怕他就是和大明星结婚了，他们也必须要来采访，必须要宣传这样积极的事情。 在这样的事面前，金澍的事完全不值得一提，毕竟不是娱乐至上的国家。 但这不妨碍人家也好奇啊！ 金澍看到他们在直播，朝他们欠了欠身，直接从他们的镜头前经过…… 记者们懵了几秒，弹幕疯狂刷过：“金澍？？？是金澍吗？？？”、“卧槽金澍竟然去了？”、“是我看错了吗？”、“太他妈酷了吧！！”、“我要哭惹！！！”…… 人就是这样奇妙。 明明还是那个人，但因为他做了一件好事，人们的观感似乎也就很微妙地开始变化了。 例如这个时候，人们似乎忘了，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应枫与金澍是如何被人骂的，他们只记得应枫救人了。就连金澍忽然出现，也不骂“死同性恋”，不说他是骗子，而是说他酷了。 金澍在这个圈子多年，接受过一切来自大众的评价，也面对过最迅速的反转。他最知道这些，并不是很在意。况且他人都来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些个记者？ 他大步走进病房，将人与视线都关在病房外，一个陌生女人抬头看他，眼睛红肿。 他顿了片刻，直接走到床边。 女人立即起身，小声而又激动地说道：“您好，我是老师班里的学生家长。老师今天就是为了救我们家田甜才受伤的，对不起……” 金澍温和说道：“没关系。” 应枫的性子，他知道。应枫把他们班里的孩子当命，这些都是他自愿的，应枫不会有一丝的后悔。 田甜妈妈继续轻声道：“应老师的胳膊没断，用了麻药，缝了很多针。医生说其他没事，就是流血过多，人没精神，睡着了。目前还在挂消炎水。校长她们本来都在，后来人太多，都被医生和警察劝了回去，我留在这里陪应老师。”她说着，又往一边让让。金澍站到床边，弯腰去看应枫的脸。 麻药的药效渐渐散去，睡着的应枫已能感到疼痛，有些难受，额头生出了汗，刘海湿了。 金澍小心伸手，替他梳理刘海。 田甜妈妈避开去，不敢多看。 金澍顺势在床边坐下，看着应枫，也不说话。 田甜妈妈不好出去，外头都是记者，她只好走去拿来一瓶矿泉水，再递给金澍：“喝点水吧。” “谢谢，不用。”金澍对她笑。 田甜妈妈脸都红了，又道：“我们都很感激应老师，如果不是他，当时会如何，简直不敢设想。应老师太勇敢了，那歹徒个子很高！也很壮！凶神恶煞的，拿着一把这么长的刀！”田甜妈妈比划着，仍然在后怕，“孩子们和老师都吓坏了，应老师却直接就扑了上去！胳膊流血了，还死死抓着歹徒！只是应老师受伤了，对不起……” 金澍听她这样描述，很心疼，但也扯出一丝笑来：“他一直这样的，他特别喜欢孩子，什么也顾不上。” “没错，老师对孩子特别好。我们田甜每天放学回家，满口都是应老师。” “所以不用说‘对不起’，他救了那么多孩子，他会很高兴的。” “嗯……”田甜妈妈想想，又哭了，再抽出几张面纸擦眼睛。 金澍详细问了当时情况，田甜妈妈在外接孩子，听说学校里面出事了，她个子小，跟着警察冲进学校。一眼看到自己的女儿在大哭，再看到应枫浑身是血地抱着一个手拿长刀的大汉，努力拖着大汉往后退。那刀离田甜没几公分了，她吓得腿也软了，差点瘫在地上。 田妈妈把她看到的都告诉金澍，并道：“本来在打120，也去叫了校医，我们不敢乱碰应老师。然后成先生就过来了——” 金澍打断她的话，诧异道：“成先生？” “是的，就是那个很出名的成怀成先生。” 金澍还要再问，病房的门被推开，金澍回头看，成怀站在门口。 金澍只见过成怀一次，但那阵子为了了解他，看过不少成怀的照片。他永远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别人都要赞一声儒雅。 因带有偏见，金澍只觉得那是心机深重，跟老狐狸一样。金澍甚至想过，这人有不笑的时候吗？ 终于，他见到了此人不笑的时候。 成怀眉头紧蹙，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衣襟上却沾着些许鲜血。 他看向金澍，金澍起身，也看他。 “你出来。”成怀对他说，声音冷肃。 坐着的田妈妈不由也站起来，金澍低头看她，微笑道：“麻烦你帮我看着他。” “好！” 金澍朝门外成怀走去。 门口的警察和记者都已不在，成怀走在前，带着金澍走进隔壁的空病房。 金澍走近后，背对着他，成怀道：“把门关好。” 金澍把门关好，成怀转身看他，直接对他说：“我是应枫的亲生父亲。” “……”金澍不禁一怔。 成怀又道：“刚刚看到你，我恨不得踹你一脚。可我想到，比起你来，我这个父亲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我又有什么立场踹你？” 金澍难得怔住，他看着成怀。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未想到成怀竟然是应枫的爸爸！ “他和他妈妈长得一个样，他妈妈恨我，宁愿把他送给别人养，也不愿告诉我一声。她快去了，才来告诉我，我有个儿子。她告诉我，他叫应枫。她还告诉我，我不可能找到他。当时的我不如现在，的确没法撒网找。我找不到他，却又不信邪，只能发展事业。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找应枫。” 金澍听到成怀的话，突然很想笑。 他们都是一直在找应枫，结果应枫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应枫枫。“可如她所说，我哪怕有了如今地位，也始终没有找到他。”成怀看向窗外，缓声道，“哪怕是成秋儿和他相亲，我也不知他的姓名。见到他的那面，我才后悔，为何不早些问他的名字？” 金澍开口：“也许冒昧，但仅凭这一点，您就确定枫枫是您的儿子？” “我今天给他输血，血型对得上。” “枫枫他并非特殊血型。” 成怀有些不悦：“他就是我的儿子。” “……” 成怀收回视线，看他：“你也是有儿子的人，父子间的那种羁绊，你不懂？”说罢，成怀又道，“说起这件事，你的儿子又是和谁生的？是谁说能够照顾好他？又是谁说自己完全有能力照顾他？” 金澍心中气，却也觉得成怀说得的确对，他是没有能力，他食言。 再者，万一这个成怀真是应枫的爸爸…… 金澍只好憋着气，好声好气地说：“我儿子是代孕的，枫枫都知道。”却又到底不痛快，还是道，“我儿子好歹是我的儿子，跟我是一样的稀有血型。您，暂时还不是应枫的父亲。” “……”成怀被他一噎，吸口气，说道，“我当时听说又有很多人围到学校门口，想着他一个小孩子，孤立无援，便去接他。” “恕我直言，您去接他，他也不愿意跟您走。” 成怀再吸口气。 金澍又真诚道：“但也多亏了您，他才能及时就医。” “哼。”成怀说，“结果到学校，恰好看到他被歹徒砍伤。”他再看金澍，眼神犀利，“事情到如今的地步，还说不是因为你？你如果不是这个身份，如果不能好好处理这些事，他至于受这份罪？到底是年轻人，我提醒过你，你还是没有长进。” “是我不对，但此时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我知道。”成怀也没好气，“不过你到底还是来了医院，你今天要是不来医院，我一定治得你身败名裂。” 金澍没说话。 “接下来，你预备如何？” “我已经叫人去查生事的人，那些污蔑应枫的人，都会受到应有的制裁与惩罚。” “这就够了？” 金澍一方面想问他“哪来的资格管这些事”，另一方面想到万一真是枫枫的爸爸，也的确有这个立场质问他。他还是只能闭嘴不说话。 成怀再道：“当务之急是他的身体，这些事我也可以暂时不理。” “我明白。”这也是金澍的想法。 “一切等他好了再说。” 金澍点头，成怀原还想说话，有人敲门。金澍回身看去，田妈妈开门，小心探进头来，说道：“应老师好像醒了。” 金澍赶紧往外走，成怀跟着走，想抢着第一个出去。 金澍大步出去，将门一卡，回身对他说：“您好，我建议您还是先去跟枫枫做下亲子鉴定，确定您是枫枫的父亲。再谈其他。” 之前做的那些变态事儿，别以为他们俩都忘了。 再说了，就算是枫枫的爸爸，以前估计也没少干坏事。否则枫枫的妈妈为什么临过世，也不愿把儿子给他？宁可送给陌生人领养，也不给亲生父亲，这是干了什么？ 金澍听说应枫醒来，脑袋便清醒了。应枫便是知晓这事儿，估计也不会给成怀好脸色看，哪怕成怀真的是应枫的爸爸，他肯定要跟紧老婆的步伐。 目前为止，枫枫的父母，只有老家那两位。 成怀再次被他噎住，顿在原地。 他不想亲子鉴定吗？他不敢啊！应枫要是知道他去做亲子鉴定，怕是更会怨他吧。 应枫是被疼醒的，疼得连眼睛也不想睁开，也疼得不想动。 他依稀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还有脚步声，然后有人叫他：“枫枫。”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金澍。 “枫枫。”金澍又叫他一声。 应枫想对他笑，却实在疼得笑不出来。 金澍看在眼里很心疼，正为应枫难受，下一秒，应枫到底扯出一丝笑容，还开玩笑道：“我终于以老师的身份上社会新闻了，你看到了吗。” 金澍想到过年时，两人在马尔代夫闲聊的那些话，好话不灵，专灵坏的。 金澍叹气，问他：“你就不怕吗？那人拿着那么长的刀，你就上去了？” “不怕。”应枫虚弱地笑，“只要孩子们没事就好，我来医院后，渐渐就晕了过去。孩子们没事吧？幸好贝贝今天没去学校，否则会吓到我们贝贝的。” 这个时候都还只惦记着孩子们，金澍心中又是无力与心疼，却也有些为他自豪的感慨。 这样好的应枫，老天爷能不能多多眷顾他？这次过后，就再也不要让他受任何苦楚？ “你啊，唉。”金澍叹气。 谁料他刚叹完气，应枫的眼圈红了。 “枫枫？”他赶紧问。 “你回来啦……”应枫软声道，“你终于回来了……”这个时候，应枫身上才显出一丝依赖的味道。 “是的，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了，回来就没人给你泼脏水，也没人能背地里整你了。这三天，实在是太难熬，太难熬了……” 金澍的手掌摊开在床上，他的手掌向前移动，勾住应枫的小手指。 就是这样一个举动，却叫应枫的眼泪掉下来。哭后，身体有起伏，带动伤口，疼得一抽，生理眼泪流得更多，应枫哭得更可怜了。他哭道：“回来就好了，我真的是再也不想看你被人骂，我也不想我被别人误会，我只想我们俩好好的，可是为什么就那么难呀。我想不明白，我们没做错什么。你好好工作，也没抢谁的东西，为什么有人要害你？还有那些妹子，我对她们也不坏，她们为什么要跑来学校门口骂我，还要陷害我。” 这些疑问，平静时候的应枫，全部已想通。 可是此时，乍然看到几日不见的金澍，身上又带着病痛，他还有些发烧了，脑袋有些晕乎。他再度想起这些事，且再也想不明白。 如果跑来骂他的，不是那些曾与他“姐妹好”的女孩，他也不至于难受成这样。 他这样，金澍心中难过，却连抱他都做不到。 金澍的鼻子也酸了，他低头看应枫，说道：“枫枫，我今天过来，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来的。医生问我来看谁，我说了，看我的男朋友，他叫应枫。” 应枫大惊，抬眼看他，他以为金澍是偷偷来的。 “我们一直以来都错了，最好的保护从来不是隐藏与逃避。真正的保护从来都是一起去面对，‘柳暗花明’也从不轻易出现。我们并非见不得人，你是我的骄傲，我是你的骄傲。我们完完全全，有资本与自信站在所有人的面前，给所有人看，让他们看，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一对。” “可是这个样子，你怎么办，你会被封杀的。”应枫想到可能会存在的情况，哭得更难过，“朝海写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你不承认就好了，事情过去就好了，真的！娱乐圈里那么多gay，人家也没承认，照样演异性恋。你一承认，真的会被封杀的！” “我再也不想任由‘事情过去就好了’。” “可是——” 金澍弯腰，印了个吻，阻断应枫的话。 他吻完，再起身。 谁料，应枫哭得更悲惨：“我挂了好多水，嘴巴里全是药水味，你为什么要亲我！！” 金澍立刻笑了，应枫就连生病与生气、难过的时候，都会露出这么可爱的一面。 “你还笑！”应枫痛哭发问。 金澍不仅笑，还越笑越大声，笑到后来，应枫哭着哭着，也跟着他笑了。 笑着笑着，金澍浑身轻松，他看向应枫，用特别柔和的声音说：“你看，快乐永远比悲伤多，我们这就笑开了。可明明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我们去面对，所以你也要相信，方法的确永远比问题多。” “谬论！”应枫还有些生气，想摆出个生气的样子，可哭与笑已用尽他的力气。他最后只好摊在病床上，露出一个带着哭泣味道的笑容，认输道，“希望一切都好，大不了一起隐退吧！” 说完，他认命道：“我明天继续买彩票吧，中个几千万，我开公司，重新捧你。即便你被封杀了，总不能封杀一辈子吧？过几年再出来，好歹要有工作啊。我如果中了五千万，开公司，请你代言。那我的公司卖什么呢？要不卖衣服？要不……” 应枫越说越远，金澍的笑才是真的停不下来。 他忽然想到成怀。 如果成怀真是应枫的爸爸，岂止五千万…… 不过应枫应该不会认这个爸爸。 他也跟着应枫的思维想得很远很远，半晌才回过神来，摇头失笑。真是想太多，他不会被封杀，即便被封杀，也会再起来。再者，真要封杀了，过几年逍遥日子，他还不一定愿意回来呢。 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过着太平日子，有什么不好？ 这样一来，就连金澍也彻底想远了。 两个人，各想各的，倒是都带着笑。 成怀本想进来的，门都推开了，瞧见两人这般，又静悄悄地退出去。 也到他该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金澍在国外出差的这几日，他正好也在国外开会。知道事情发生后，也是今天急匆匆地赶回来。 他也知道，他这个儿子怕是不愿认他的。 先前为了试探金澍，也是想接近应枫，又不敢光明正大，他这个做父亲的也知道没脸。最后被骂“变态”，他也认了，帮了金澍那么一次，他就干干脆脆地不准备再出现，只暗地里看着应枫。 谁料又出了这事。 他如今也只能多做点好事了。 应枫还需在医院观察，没出院，金澍也一直没离开医院。 哪怕已是晚上，据闻医院外围着的人还没散开。甚至有个别记者，扮成小护士或者医生溜进来，好在都被人发现，又给撵了出去。 另有官媒联系应枫，想采访他。 应枫发高烧，本来身上就疼，这次是真的高烧，烧得一点儿劲也没有。 电话是金澍接的，金澍如实转告。对方很好说话，再另约其余的时间，金澍好言好语地婉拒。对方不气，临挂电话了，还来了句：“金澍，我支持你们哦！” 金澍哭笑不得。 应枫是真的“火”了，他因发烧，挂了水，很早就睡着。 陆陆续续又有许多媒体打电话来约时间采访，全是金澍接的。金澍干着往常就连小邓都不干的话，像应枫的小助理一样，直到深夜，电话才消停。 金澍怕金贝贝害怕，给家里打电话。 贝贝是聪明的孩子，早就从网上知道了发生了什么。金澍给他打电话，他很乖地说：“爸爸，我听话的。我不出门，我在家等爸爸们回来！” 儿子这么乖，说的话，听得金澍都眼酸。 儿子也长大了。正在生病，尚虚弱的应枫若是听到了，怕是能直接感动哭吧。 最后，金澍才跟自己工作室的人联系。早前为照顾应枫，他把手机都关机。员工们也知道，并不打扰，这会儿他打电话回去，他们才一一汇报。 小白，也就是朝海，不用多说，已经找到。他们也已经将人控制住，并联系警察，准备告她造谣、侵犯隐私权，另有钱财方面的一些问题，他们正与律师商量。 这是其一，再有，小施道：“正准备找最初发微博的人是谁，忽然有人给我打电话，说给我送个人。送来的人就是发微博的那人，是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问了两句，他说他是老大你那个‘时光’站的管理……他还说应老师合照的女孩子，是他女朋友……所以那个女朋友，你看是不是得找出来？” 金澍皱眉，应枫很喜欢那个叫“招财喵”的女孩子。 难不成招财喵真跟人联合起来骗应枫？ 金澍一直记着招财喵家的地址，他告诉小施：“网上可以放出风声，说我们找到了幕后主使，他的照片也可以放出一两张。明天如果那个女孩子还不出来说实话，我这里有她的家庭住址，还有她亲手填的捐赠表，姓名和电话都有。” 这就好办了，小施痛快应下，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最后道：“老大，应老师做了这件好事后，网上骂你们的人变少了，尤其官媒都在带头夸应老师，今晚新闻上还有应老师呢……” 金澍无奈叹气：“我倒宁愿他别受这罪，宁可多些人骂我。要这种好名声有什么用？” “发微博的那个男青年，绝没本事挑动那么多的水军，他应该是误打误撞，愣头青，恰好也被人利用了。我们现在就怕利用他的那些人稍后会反扑，再攻击你们。” “他们暂时不敢，现在所有官媒都在夸枫枫。” “他们想要弄垮的反正只有你，但也无需担心，我们已经回来了，也不是吃素的！” 金澍的团队跟着他风里雨里，这么多年走过来，的确都不是吃素的。金澍对他们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不然高薪聘请他们作何用？ 他把一切都交给小施他们去做。 安排好一切，他挂了电话。 想了想，他再给金嘉月打电话。 不夸张，他这辈子唯几次给金嘉月打电话，都在这一个月里头。 金嘉月不急不忙地接电话：“干什么？” 金澍沉默片刻，问道：“你在干吗呢？” 金嘉月百无聊赖地说在喂金鱼，两人扯了些废话，金嘉月受不了，直接道：“让你给我道声谢，就这么难吗？” “……谢谢。” 金嘉月笑。 金澍生气。 金嘉月笑着说：“你最讨厌的人这次也出力了。” 金澍再沉默，其实他猜得到。今天来采访应枫的官媒也太多了，网上夸应枫的也太多，除非是某人发力，否则顶多一半就差不多了。 “过几天还有惊喜。” 金澍到底问：“他又要做什么？” “他要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们俩这次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 “所以你看，凡事还得信任哥哥和爸爸，对不对？” “再见！” “唉，又是用完扔。”金嘉月再叹气。 金澍憋住，到底再说一回：“谢谢，你们。” 挂了金嘉月的电话后，金澍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发呆。 其实他没想到金某人会帮他。当年他跳下舞台和歌迷打架时，金某人都没出手帮他。金某人一直不喜欢他当明星，反对他进入这个行业。他甚至怀疑，那次被封杀，有金某人在其中作梗。 当时没人帮他，也没人敢帮他，最后是宁休出来帮他重新出道。 六年后，鳄鱼竟然出手帮他了。 他也不知道金嘉月说的惊喜会是什么。 这栋楼靠近医院的围墙，他站在窗边，依稀还能看到围在外头的媒体记者们。出道多年，避开各种追踪的目光与镜头已成习惯。即便是他，在家中也从不开灯，不愿任何隐私落入他人眼中。 这是第一次，他站在这样亮堂的窗边看向窗外，不管是否也有人能看到他。 他再转身，看床上睡着的应枫。 谁也不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但这一次，他会陪着应枫。 人生不过就是循环往复乐极生悲与否极泰来这两个状态。 这话，金澍自己也说过。 但他说的时候，也不知“泰”何时来。因此隔天早晨，小施给他打电话，一夜没睡，他虽也不是十分疲累，到底有些困乏。一听到小施说的话，他立刻清醒。 没想到，“泰”这就来了。 招财喵这姑娘终于出现了。 她父母是本市一家挺出名的公司老板，在她父母的陪同下，他们一起接受了媒体采访。十六岁的小姑娘面对镜头还有些害怕，到底是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首先她说明自己的身份，她就是被打了马赛克叫作招财喵的那个女孩。随后，她又说明那张与应枫的照片到底拍于何时，为了表明真实性，她还把当时填写的捐赠表给大家看。 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哭了，她道：“我和小雨哥哥的照片一直在我自己的手机里，我从来没有给别人看过。后来发生了这件事，我爸爸妈妈出于保护，瞒住我，帮我请假，送我出国旅游。我到国外才知道发生什么，急忙赶回来。我虽然胆子小，但是没有做的事，我绝对不承认！” 她把自己被另一个“男扮女”的粉丝欺骗的事说出来，正好金澍的工作室已经往外放风声，记者适时把曝光的那个男青年的照片给招财喵看，招财喵点头：“就是他！我被他骗到东湖酒店，房间8002！当时是小雨哥哥去救的我，他抱着我奔跑的照片，是救我那天被拍的！你们可以去酒店询问，应该能调出监控！这次回来后，我向我爸爸妈妈坦白这件事。我爸爸妈妈也觉得，事情发生至此，有我的原因，我应该站出来。” “我爸爸妈妈帮我找人检查了我的手机，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手机相册和很多账号都同步到了他的手机上，所以他才有我和小雨哥哥的照片！也有我和小雨哥哥的聊天记录！骗我的是他！装女粉丝骗其他粉丝的，也是他！根本不是小雨哥哥！他还骗钱！骗好多粉丝的钱！也骗了我的钱！我这里有转账记录！” 记者又问：“你能详细说说金小雨，也就是应枫应老师吗？” 招财喵哭得更大声，她妈妈帮她擦干眼泪，她鼓起勇气，对镜头道：“他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他常常跟我们说，我们可以为了哥哥和其他人吵架，但是我们不可以毫无理由与证据地去吵架，即便我们出去吵架，也要记得我们是金澍的粉丝！小雨哥哥总说，金澍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偶像，我们要做最好的粉丝，我们要配得上金澍！” “小雨哥哥从金澍八年前出道的那一天就开始守护他了，他是金澍哥哥的第一个粉丝。这八年来，他带着我们这些人，一起为哥哥应援，为哥哥做公益，而且是一分钱好处都没有收过地去做这些。我不知道小雨哥哥和金澍哥哥在现实中的事情，我只知道，作为一个粉丝，他真的称得上是全世界最好的粉丝！他不是有些粉丝说的那样的人！我可以很骄傲地说，小雨哥哥带领我们一同维护的‘金澍宇宙应援会’，是唯一一个从来没有利用哥哥赚过一分钱的站子！我们靠的，全是爱！我们爱金澍！” 招财喵边哭边说：“我们饭圈也不是现在外面人说的那样腐烂不堪，我们真的是因为爱才聚集到一起，我们从饭圈中得到的也都是很积极的东西。我以前不爱学习，喜欢上金澍哥哥后，再认识小雨哥哥。是他告诉我，不要乱花钱，也是他告诉我，好好学习很重要，他总是怕我被骗，常常提醒我。后来我被骗，也是他去救我！他们传达给我们的，全部都是爱与善良！哥哥那样努力地工作，还给我们粉丝送礼物，他后来还资助粉丝上学。有这样的偶像，我就总想起小雨哥哥的话，我们要配得上我们的偶像啊！所以我更要好好学习！” 她的妈妈小心给她擦眼泪，招财喵哭得差点噎住，她深吸一口气，再对镜头道：“小雨哥哥也曾说过，圈子大了，人就杂了。我们管不了其他人，但最起码，我们还能管住自己。这也是我想要说的，这样大的圈子，为什么仅以一两个人的评价，就草率地来看待我们？” 记者被她哭得也有些懵，不防她哭成那样还这么能说。他也怕小姑娘一口气上不来，赶紧请招财喵总结。 招财喵把眼泪擦干净，再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铿锵有力道：“最后我只想说，金澍是全世界最好的偶像！小雨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粉丝！” 说得无比坚定，少女带泪的双眼也异常清澈与倔强。 记者小伙忽然也被震了失去语几秒。 应枫睡醒，刚好听到那句“是全世界最好的粉丝！”，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小声问：“你在看什么呀……” 金澍又把视频给他放了一遍。 应枫从头听到尾，静默片刻，露出浅淡而又满足的笑容。他看向金澍，笑道：“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招财喵没让他失望。 不仅如此，招财喵的采访视频出来后。 更多金澍的粉丝站出来帮金小雨说话，并试图把真正的金澍饭圈告诉大家知道。塔罗女王与金澍的眼镜娘这几个南安的本地人，包括特地从外地赶来的wtf等人，主动联系一些网上的视频大v号，接受采访，联名支持金小雨，反驳不实言论。 还有一些应枫根本不认识的金澍粉丝，跑到医院门口来支持他，给他送花，请医生、护士送上来。 也有普通网友，被他救人的事迹感动而来送礼物的。 甚至应枫班里的家长，以田甜妈妈为首，联名写公开感谢信，并交给学校。 更别提冯蕾蕾、凯哥与钱老师这些现实中的朋友与同事，就连他的导师，年近七十岁，已退休的老教授都发声了。 应老师身上的脏水终于被一一洗净。 可能真的是因为生病吧，每多一个人出来支持应枫，应枫都感到由衷的幸福，也是由衷地想哭。 他用心对待的人，真的没有再辜负他。 那么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他觉得他的人生依然可以这样继续下去，他的人生准则与行为模式都是对的，他再也不会怀疑自己。 他真的就是没错的。 应枫在医院养病的同时，关于他的非议渐渐散去。 而不可避免地，金澍欺骗粉丝的言论又来了。 应枫有官媒护，他们不说，ok。金澍到底只是娱乐圈中人，不是那么好避的。而如今的国内，不论其他，只靠“同性恋”这个身份就能压垮他。 虽说金澍已承认自己是gay，也获得许多同志的支持，国内到底是异性恋占大多数。 有水军故意闹事的，也有是真的不喜lgbt群体的，都说金澍这样的形象，不该再待在娱乐圈。言论愈演愈烈，#金澍滚出娱乐圈#挂在热搜第一位，始终未落下。 也是这个时候，欧洲某国总统将要来访。 确认来访时间的同时，网上自然有许多对这位新上任总统的科普——该总统是一位同志，并且此次来访，他的先生会与他一同来中国。 哗——网上又沸腾了。 国内对于同志这个群体的态度一向很暧昧，没有什么明显的欺压，却也从未有过真正的承认。以往，lgbt群体的任何总统与总理，从未受邀来访过。 忽然来这么一位，很值得深究。 金澍的黑子们则是气得跳脚：金澍是天生运气好吗？眼看这次终于要被舆论压倒了，不远万里的地方，竟然还能有人来助他！ 是，人家是外国总统，与娱乐圈一个明星，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但这个节骨眼上，正要靠“同性恋”三个字压垮金澍的时候，另一位同性恋来了。人家还不是普通的同性恋，人家是总统，人家还是受邀来访，人家还带着先生过来。 这阵子，国家还会允许网上这般踩“同性恋”吗？ 而且邀请同志身份的总统来访，也是一个信号。网上的lgbt与一些呼吁性向平等的人们倒是开始狂欢了，纷纷称赞这个举措。 也果然，从这刻开始，许多官方媒体纷纷宣传这位总统来访的消息。 一些过分辱骂“同性恋”与顺带着骂金澍的言论都被删除，以不尊重为由。真正不喜lgbt群体的人也好，单纯的金澍的黑子也好，再气，也没有法子。 小施等员工大松一口气，差点在工作室里狂欢。 这当真是天赐的好运气啊！ 金澍还在医院陪应枫，应枫正跟贝贝视频，他独自站在窗边看手机。 这——就是金嘉月说的某人给的惊喜吗？ 还真的是惊喜。 不论如何，真的帮了他。医院人太多，至今，外头还有人守着。 他们自然不敢偷偷带金贝贝过来，贝贝这些天也没去学校上课。好在因前几天歹徒行凶，许多孩子当场见到鲜血，好几位被吓得暂时请假歇在家，贝贝不去上课，倒也不引人注目。 贝贝不上学，却也每天认真看书，认真练字。 与应枫视频时，便把自己做的作业与练的字给应枫看。 应枫仔细地看了，夸了贝贝，也指出一两处不太对的地方，贝贝再改正过来。交流完学习后，贝贝便对着视频中的应枫道：“枫枫爸爸，贝贝好想你啊！你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贝贝是个聪明的孩子，其实他已经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但他也没问大人，懂事得令人暖心。 应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就看医院外的人什么时候散了，况且他这高烧还没退，人也实在是没劲，在医院待着也好。 贝贝黏着应枫说了许久的话，直到金澍走来强行关了视频。 金澍将那则总统将来访问的新闻给应枫看，应枫目瞪口呆，再看金澍：“这，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该国总统来访的时间一直没真正定下来，此时过来，应当有某人的功劳。” 应枫更是不可置信，这样高端的事情，哪里是他一个小老百姓能想象到的。但他也的确见识到了，如果不是金澍与他说，他只会和所有普通人以为的那样，认为金澍是运气好。 他呆了半天，只说出来一句：“金嘉月说他经常看你的电影。” 金澍“哼”笑一声。 应枫也知道，和解是不可能和解的。哪怕金澍要和解，他爸估计都拉不下脸来。如今这样，也不错？ 尽管应枫很惊讶，但他终究只是普通人，从不觉得这事与己有关。 直到几天后，那位总统来访。 如今微博很爱邀请这些国外的领导人入驻，这些总统、总理原本也有自己的社交账号。这位来访的总统也受邀入驻微博，他发的第一条微博，是用英语说的“很爱中国，希望与中国共同繁荣发展”这般大套话。 网友们也爱凑这热闹，纷纷去评论。 自然便有人提到金澍，兴许是提的人多，那位总统竟然还真的记住了这个人。 总统在国内访问了三天，临回家那天，他又发了一条微博，说着“感谢中国，热爱中国美食”这样的话，最后还提到一句，喜爱某位演员的电影。 而这位演员，就是金澍。 这真不是某人发力的。 他再发力，也没法管人家一个外国总统的大脑啊。 纯粹是外国总统见大家屡屡提到金澍这个人，好奇地令人去了解了下，知道他的事迹后，作为lgbt群体的成员，他略表支持。 他支持得坦坦荡荡。 应枫看到那条微博，高兴得差点要疯了。 这是金澍自公开说他有男朋友以来，第一位支持他的人，还是这样重量级别的人。 这几天，虽说没人骂他应枫了，也因为同志总统的到来，看似没人骂金澍。实际金澍自己的微博，每天能接收到许多骂他的评论与私信。金澍是不看的，应枫不想看，却又总是忍不住去看，越看越气。 金澍在圈里最真实的朋友是宁休，宁休不玩微博，近期也不知神隐到哪里去了。 其余的人，没人敢为这件事发声。 如今，终于有人替金澍说话了！ 应枫激动道：“快！你快转发人家总统的微博啊！” 金澍看到应枫高兴成这样，笑着很听话地转发微博，用英语表达自己很真挚的感谢。金澍转发后，应枫赶紧去看下面的评论。 这也是这么多天来，金澍首次发微博。 微博下方迅速被占领，当应枫看到不仅仅都是骂人的话，终于有人表示对金澍的支持时，应枫喜极而泣。 真的太不容易了。 他最怕的是，因为他们俩的这段感情，而将金澍的事业彻底摧毁。 事发至今，刻意的也好，无意的也罢，总算没有走到最坏的局面。 他单手拿着手机，想转发这条微博，也想说些什么，却还是鼓不起足够的勇气。 现在的金小雨，不仅仅是金小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应枫。 金小雨的微博都在那里，所有人都能看到。 当所有事情都看似已解决了时，他反而开始庸人自扰，他害怕大部分粉丝眼中的自己是配不上金澍的。她们骂他任何话，他都已能免疫，只除了说他配不上金澍这一点。 最后的一关，他还有些过不去。 他低头犹豫的时候，金澍在看他，眼中漫上些许担忧。 几天之后，总统的热度慢慢褪去，金澍的事不能说已无人讨论，但总算也是跟着退热。 应枫的烧也退了，门口守着的记者、粉丝们也终于渐渐退了。应枫出院回家，他还没适应现在的身份，出门时有些怕。金澍却已熟练地拉住他没受伤的手，光明正大、抬头挺胸地带着他往外走。 他出院这天，冯蕾蕾、韩未凯都来了。 甚至就连成怀也来了，应枫被金澍牵着手，紧张归紧张，看到成怀还是不免诧异，这个老变态怎么又来了？但是人家到底送他来医院，帮了他一回，应枫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成怀的眼圈竟然红了。 ？？？ 应枫都懵了。 冯蕾蕾在一旁，帮忙拿着大包小包，多看几眼成怀，小声问应枫：“那谁啊？” 应枫倒也毫不犹豫：“一个老变态。” “……” 应枫想想又道：“一个还算有点良心的老变态。” 冯蕾蕾笑：“我觉得他的眼睛长得和你有点像，笑起来也有一点像。” 金澍的眉毛微挑。 应枫不在意道：“有吗？我才不要跟老变态有相像的地方。” 边说，他们边继续往前走。 临进电梯时，应枫再回头看一眼，成怀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身后。应枫看看他，到底收回视线，没再和他说话，走进电梯。 从电梯出来，一路接收到的都是视线，各式各样的视线。 应枫又……怂了，甚至想松开金澍的手，金澍拽得死紧。 冯蕾蕾小声道：“有点出息，全国人民都知道你们是一对，好吗？你老公都不怕，你怕什么！” 冯老师发话，应枫的后背常年挺得笔直，却又不由挺得更直。虽还是僵硬，到底是跟着金澍手牵手一同走出大厅。 走出玻璃门的瞬间，不仅是应枫松了口气，应枫觉得背后的围观群众们似乎也松了口气…… 他这几天一直在病房，从未出过门，终于晒到太阳，他不由抬头看太阳。 金澍回头看他，应枫笑：“好久没见过太阳了。” 金澍跟着看一眼，随后低头对他笑：“我也很久没见过太阳了。” “啊？”应枫再懵，被金澍拉着往前走，走了几步，他才明白金澍的意思。 自入行爆红以来，这么些年，除去工作时候。金澍也从未有过这样光明正大，连墨镜都不戴走在阳光下的时候了吧。 天越来越暖，两人交握的掌心，很快被汗水填满。 应枫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抑或天太热。 或者是全都有？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再松开金澍的手！ 车子在医院门外等他们，当他们走出医院的瞬间—— “小雨哥哥！”招财喵熟悉的声音响起，应枫赶紧回头看去，他看到以招财喵为首的十来个女孩子。 因wtf、塔罗女王她们为了支持金小雨，早就上过镜，那个视频，应枫也看过了。 是他惦记的人，自然就能记住长相，这么一瞄，他就认出好几个他们群里的妹子。 他无端又开始紧张，掌心的汗更多。 他似乎对金澍的粉丝群体有了些许的恐惧症，即便人家不是骂他，他也有些紧张。 “小雨哥哥！”招财喵再叫他一声，依然离他有一两米的距离，她们都没有上前，保持安全距离，“我们会一直，一直，一直支持你和金澍哥哥的！” 她身后的女孩子们点头：“是的！” 塔罗女王再道：“姐姐你要保重身体啊，我们在群里等你。” 其余的人纷纷说话，最夸张的是wtf，她在网上的性子那么暴躁，却有一张娃娃脸，长得竟然比十六岁的招财喵还要可爱。她甚至大哭起来，大声道：“我雨！你要幸福啊！！” 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大。 应枫原本被他们感动得差点要哭了，听到她喊这嗓子，直接笑出声。 wtf哭得更厉害，再道：“我们给你做一辈子的cp粉！！！千万不要忘了我们！我们在群里等你！” 其余的姑娘纷纷点头，附和：“我们在群里等你！！！” 应枫再度差点要哭了。 wtf再大声喊道：“我们在群里等你给我们发红包啊！” 好吧，应枫不想哭了。 冯蕾蕾笑得弯了腰，凯哥也笑。 就连金澍也忍俊不禁。 应枫点头：“发发发，等我回去就给你们发，一人发一个大的。” “那我们就放心了！！！” 到家后，冯蕾蕾与韩未凯也未久留，将东西放下，喝了些水，他们俩就走了。 贝贝见应枫终于回来了，立刻扑到应枫的腿上，嚎啕大哭，心疼得应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抱住他不停哄。可应枫的身子也还没有完全好，也实在站不住。金澍刚要凶贝贝，贝贝已经用软绵绵的小手拉着应枫往卧室走，并哭着说：“枫枫爸爸到床上躺着……” 特别惨，特别可怜，也特别可爱。 而金澍也催他继续到床上躺，应枫被父子俩催着只好躺到床上。父子俩全都很听话，他躺下后，一左一右地陪着他。刚躺下，陪在他左边的金澍倒是先睡着了，还睡得特别特别熟。 应枫看他一眼，看到金澍眼下的一片青色。 这些天，金澍一直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回到熟悉的家中，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金澍其实也并不好过，只是还不能在他面前展现出来，应枫为了不让金澍担心，也做出一副并未察觉的样子。这么多年来，金澍也从未有过这么称得上是狼狈，与措手不及的时候。 事发至今，金澍的情绪明显屡受影响，很多行为严重与他平常的镇定不符。 应枫知道，那是因为自己。他也想过，如果没有自己，金澍将会如何如何，总不会被逼到如今这个份上。 但是想了也是白想，他们就是已有彼此。 如同金澍所说，再也分不开，从此不管是赞扬还是谩骂，都一起面对吧。 也幸好，他们还有彼此。 他再回头看贝贝，贝贝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贝贝不说话，爸爸睡觉，贝贝去练字。” 应枫欣慰地摸摸他的小脑袋。 贝贝轻手轻脚跳下床，再静悄悄走出卧室。 应枫也陡然轻松下来，他往后靠了靠，垂眸看睡在他身边的金澍，伸手摸摸金澍有些凌乱的卷毛。 金澍毫无反应，依旧睡得香香的，而又乖乖的。 应枫不自觉微笑。 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金澍已经令工作室发布声明，待这阵子过去，会召开记者会，亲自向所有人解释说明这一切。做得不对且不当的事，他会承认并道歉。没做错的，例如他的恋情，虽说是私人事宜，与工作是分开的，他从未觉得需要向大众袒露。但既然已被曝光，他会认认真真地告诉众人。 那则声明下，评论倒是难得和谐，大家都表示，愿意听金澍自己的话。 这让应枫踏实不少。 他睡不着，打开聊天群。 打开的瞬间，他怔住，群名竟然真的改成了“金小雨宇宙后援会”。 他先是笑，眼角后又有些酸涩。 他开始发红包，一个又一个地发红包，一共发了十九个红包。 十九个红包瞬间全部被人领了。 随后是刷屏的十九条：谢谢老大！！！！！ 就和几个月前，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有得终有失，有失也终有得。 可临到此时，群里始终没人再退群。 原来，有些事，终究是不会变的。 有些人，也终究是不会失去的。 群里的姑娘，是。 应枫再低头看金澍，睡在他身边，乖乖的大男孩，也是。 他想，这真的就是圆满了吧。 其实当他们手牵手走过人群，走到阳光底下，走到金澍的粉丝面前，走到金小雨的朋友面前，接受大家祝福的那一刻时，他就已经知足了。 最难获得的东西，金澍都已给了他。 一个月后，应枫的手臂终于能活动，学校门口也终于没人再等他，他返校工作。 这一个月来，金澍的工作或多或少有些受影响，尽管有总统以身作则，但国内到底是国内。金澍也没怎么露过面，但令应枫欣慰的是，他原以为会掉的那些代言，一个都没掉！ 不仅没掉，因外国总统的宣传，竟然还又多了几个品牌来和金澍的团队谈代言！其余的工作也有许多在谈，只是这些尚未公布，外人不知道，黑子们再度开始唱衰。 应枫心里都有数，遇上黑子们的可笑言论，也懒得去回复。 他伤好了，不日，金澍便会召开记者会，一切都会明朗起来。 这一个月，他虽在养伤，但腿脚是好的。趁着周末，三人把郊区都快玩遍了，专挑没人的地方，肉也烤了，玩得不亦乐乎。 终于要回去上班了，应枫还有些不适应。 但也有些兴奋，他是真心喜欢老师这个职业，一个多月不上课，又非假期，自然不习惯。同时还有些忐忑，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名人”了……他回到学校，不知道孩子和老师们会如何看他？ 也不知道他的存在会否影响到学校的名声？ 他担心得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床，金澍给他挑衣服，他乖乖穿上。 金澍送他去学校，他原也想拒绝的，可是想想，两人都公开成这样了……送就送吧。 但他叮嘱道：“就送到门口，你不要下来哦。” “好。”金澍答应得好好的。 可是等他们到了学校门口，金澍还是下车了！ 但应枫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望着车前排得满满的孩子们，早已愣住。 还是金澍下车给他开车门，将他拽下车。 他糊里糊涂地看着一群小萝卜头，孙校长等人站在小萝卜头旁对他笑。 队列中，田甜出列，捧着一大束花，走到应枫面前，伸手，甜甜笑道：“老师！欢迎回来！” “……”应枫说不出话，缓缓接过田甜送给他的花。 孙校长笑：“欢迎回来。” 她身后的其余老师一同笑着点头：“欢迎回来啊，应老师。” 孙校长回头看了孩子们一眼，小萝卜头们一起高声喊：“老师！欢迎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应枫迷糊着想到，这声音得响到九天之外都能听到了吧…… 还没适应做“名人”的应老师迷糊着不知该把眼神落到哪处，茫然中，他回头看向金澍。金澍倚靠在车门上，正对他笑。 应枫也笑。 笑了之后，上下眼皮一碰，几滴眼泪直接落下。 他才知道，自己又很丢脸地哭了！ 可是刚刚，他的学生们一起欢迎他回来，那样动听的孩子们的声音，说着那样动人的话，他真的……忍不住…… 忽然，他的右手一暖。 他低头看，穿着校服的贝贝也走到他的身旁，抬头看他。贝贝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眼睛笑弯成线，好似清晨时分的海平线。 “老师！”贝贝叫他。 “贝贝。” “我们进去啊！” 孩子们也都叽叽喳喳地附和，孙校长他们始终笑看他。应枫握紧贝贝的手，抬脚与他们一同往学校里走。小萝卜头们先纷纷进去，老师们随后。 排在最后的是应枫与贝贝。 走了几步，应枫又回头看金澍。 金澍还是那个姿势，靠在车门上，静静看他，似乎能这样，一直看到老，看到海的尽头。 他松开贝贝的手，大步往靠在车门的金澍走去。 边走，他边把眼泪擦干净，走到金澍面前，他问：“可以合张照吗？” “当然。” 应枫拿出自己的手机，交给金澍。 金澍打开前置摄像头，应枫想到他们第一次拍合照时，自己的傻样，忍不住笑了。 这一次不需金澍指导，应枫已很大方自然地歪头，金澍的脑袋也歪了歪，两人的头靠在一起。 贝贝帮喊：“三、二、一——” 两人一同笑，照片拍成。 “好了！”应枫把手机收好，拉起贝贝的手，笑道，“我进去啦！” 这一次，他拉着贝贝大步向前，再也没有回头。 即便不回头，他也知道，他的背后，会有个人，一直、一直看着他。 而他们的未来，终于能一直光明正大地现在这片阳光下。 话虽如此，将进校门的时候，他到底再回头。 果然，金澍连姿势都没变，悠悠看他。 他朝金澍翘起嘴角，金澍也牵起嘴角。 两人的嘴角若是相拼，怕是能成一个圆，就好似圆月。 原来，这才是圆满。 走在阳光下才能遇到的真正圆满。 应枫笑着收回视线，直接把贝贝抱起来，加快步伐走进学校。 迈过大门的瞬间，预备铃刚好响。 属于小学老师应枫的一天，开始了。 属于小学生金贝贝的一天，也开始了。 而属于大明星金澍的一天，同样开始了。 这只是漫长岁月中最为寻常的一天，却又是于这一家人而言，最不寻常的一天。 从此，他们走过的所有路，将永远铺满光明。 时隔一个多月，金小雨的微博终于更新，置顶随之更换。 金小雨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年轻而又英俊的男老师笑得比怀中的粉白芍药还要漂亮。他身边大明星的脸上，笑容淡淡，脸却微侧，海面微漾暖光，尽数落在他面上。金小雨给这条微博配了文字。 他说：谢谢你们。谢谢，你，每一次的及时而来。 三十秒后，金澍转发这条微博，并置顶。 他说：我拍的。 趁午休时找了块空地坐在草坪上发微博的应老师，看到后，笑得往后靠在身后的桃树上。桃花伴随他的动作偶尔落下几朵，全部落在他身上。 有单瓣花瓣飘落，戳到他的眼睛，他伸手要揉眼睛，不小心点进点赞列表。 似有熟悉头像， 他拂开桃花瓣，看得更仔细些。 金小贝壳点赞了你的微博。 他再笑，扔了手机，索性躺到草坪上，任春光与暖风覆盖他。 他舒适地闭上双眼，不久，他渐渐睡着。 迷糊间，他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穿过漫天雨幕，走到他身边，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他也不知“他”到底是谁了。 少年说：“我找一个人。” “他”问：“找谁？” “我找一个叫作应枫的人。” 话毕，少年抱住“他”，雨倏地停了。 “他”诧异地抬头看天空，黑白色的梦中，“他”看到天边彩虹，红橙黄绿青蓝紫。 少年说：“你看，天晴了。” 少年再说：“我找到你了，天就晴了。” 应枫睡得迷迷糊糊，睡梦间，他的身上又落下更多桃花。 他如梦呓：“我等到你了，天就晴了。” —————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这里，想说的话都在文中。 部分后续，番外里会交代。番外还会写两人年轻时候的事。休息几天再来写番外，写的时候会在wb说的。 谢谢大家这两个多月的支持与陪伴，番外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