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重生大唐皇太子》 重 作者:月麒麟 第一章:我到了大唐 “弘弘儿” 一声颤抖的声音传来,任谁都可以听出其中蕴含的惊喜之意。 李弘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入眼是一片淡青色的帷幔,层层叠叠,带着精致的镂空花纹。 床前是一个略显瘦弱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身赭黄,眼睛布满血丝,像是好几天晚上都没有睡觉一样,此刻正关切的看着李弘。 看着中年男子熟悉的面容,李弘竟脱口而出。 “父皇” 说罢,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李弘的脑中,让他一阵头痛,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当李弘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殿下醒了” 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女惊喜的叫了一声,起身扶起了李弘。 少女身着宫装,睁着迷蒙的大眼睛,明显是在此地守了一夜,半截雪白的胸脯露在外面,虽然不是傲然丰挺,但却有一股邻家碧玉的清新味道。 李弘呆呆的任由少女扶起,此刻脑中却已经一团乱麻。 天哪,他竟然真的遇到了穿越这种狗血的事情,如果这个前身留下的记忆没错的话,他现在竟然是那个短命早死的皇太子李弘,而他的母亲,就是大名鼎鼎的一代女皇武则天。 李弘有再次昏厥过去的冲动,这位一共四个儿子,没一个有好下场,何况自己眼下还是太子,有这一位在,这太子之位是那么容易坐的吗 ”殿下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千儿啊” 眼见着李弘的脸色一阵变化,小宫女眼泪都快出来了,提着胆子叫道。 不过倒是一下子惊醒了呆滞的李弘,既来之则安之,都已经穿过来了,再埋怨也没什么用,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我我没事,千儿,扶我起来。” 李弘拍了拍少女的手,示意她扶自己起身。 记的没错的话,眼下应当是在东都的洛阳宫中,那个短命鬼李弘就是在这里莫名其妙的“暴病”而亡,高宗李治从此一蹶不振,国事渐渐全部托付给了武后,让武后的势力越来越大,最后让李唐神器旁落,李唐宗室被武氏大肆屠杀,辉煌的大唐也从此开始衰落。 “千儿,外面现在如何了” 千儿扶起李弘,在他背后垫上了厚厚的被子,李弘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口问道。 记忆里,这个小宫女是自己的贴身婢女,是随着太子妃裴氏陪嫁过来的丫头,更是自己的媵侍,咳咳,之一,看着最多不过十五岁的小丫头,李弘暗骂一声禽兽。 不过除了小丫头千儿之外,眼下李弘倒真是找不出可以信任的人了,谁让他摊上一个无比强势的老妈,虽然武后在前朝的势力很大,但后宫才是她的主场,这殿里的宫女内侍,不知道有多少是她的眼线,还是小心一点好。 “殿下您不知道,自从您遇刺之后,陛下和娘娘都急疯了,外面更是乱成一团,侍卫们到处都在抓刺客,当时奴婢都吓坏了,而且那几个不长眼的御医竟然说殿下说殿下” 小丫头抽泣起来,长长的睫毛上带着几滴泪花,显得楚楚可怜。 李弘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头,温声道。 “别哭了,我不是没事嘛。” 小丫头拿手背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 “他们说什么,殿下已经无力回天了,当时陛下和娘娘就急了,一下子把几个御医都打进了天牢,后来,奴婢见着殿下的气息越来越弱,都快急死了,陛下更是不眠不休的在这陪了殿下三天三夜,后来,老天保佑,殿下终于醒了。” “三天三夜” 李弘低着头,鼻子一酸,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醒过来见到的一脸狼狈的男子,那是他的父皇,在自己醒来的那一刻,他竟惊喜到声音都在发抖。 三天三夜,怪不得他见到李治的时候,李治的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原来是好几天都没有合眼 不知不觉,李弘的眼眶红了。 那一刻,李治不是一个皇帝,他只是一个祈求儿子康复的父亲。 “千儿,更衣,我要去见父皇。” 李治不是第一次临幸东都洛阳了,但是这一次却是他最惊心动魄的一次,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刺杀太子,而且险些成功,这简直是对皇权的最大挑衅,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刺杀,处处都透着古怪 李治斜靠在床榻上,心思纷乱,只好闭着眼睛小憩。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一个内侍轻声在李治耳边说道。 “宣” 李治昨日便知道李弘应当无事,于是语气中并无太多的惊喜之意,反倒透着一股浓浓的疲倦,他素来身子偏弱,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着实让李治有些吃不消。 一路过来,李弘才知道为什么那些电视剧里面,为何皇帝妃子们出门都要乘着辇车了,这地方实在太大了 这一座座宫殿简直让李弘看的眼晕,方向感什么的,早就不知道丢在哪了,若是用走的,李弘觉得,恐怕他半个时辰都走不到李治安歇的贞观殿,何况这里还不是大明宫,只是李治的“东宅”洛阳宫而已,李弘简直不敢想象大明宫会大到什么程度。 李弘不知道的是,自显庆二年洛阳正式被定为“东都”之后,洛阳宫便不断被扩建,到如今,恐怕和大明宫也不遑多让。 “殿下你看,自从几日之前,有人胆敢刺杀殿下之后,这洛阳宫中比以前戒备森严了许多呢” 千儿说道。 李弘一路上倒是见到了好几拨侍卫在巡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弘总是觉得这些侍卫看起来戒备森严,实际却只是在装个样子而已。 还有,自己明明记得是被人下了毒,怎么人人都说他是遭到了刺杀,还如此兴师动众,暗中追查不是更好吗这样全城大索,就算是有刺客,也早就被吓得溜了。 李弘心下满腹疑窦,却听见小丫头千儿轻声唤道。 “殿下,到了。” 抬头一看,却是已经到了李治的寝宫前。 第二章:陛下不可 “殿下,陛下宣您进殿。” 李弘跟着小内侍走进李治的寝宫,只见李治斜靠在宽大的床榻上,微眯着眼睛,神态萎靡,想起自己还在朦胧之间的呼唤,李弘禁不住鼻头一酸,随即一撩衣袍,恭敬的跪了下去。 这一跪,李弘跪的不是皇帝,跪的是那个守了他三天三夜的父亲。 “儿臣参见父皇” “弘儿来了,你大病初愈,免礼吧” 李治睁开眼睛,神色间带着点点的惊喜,虽说早有御医的保证,但是此刻儿子完好的站在李治的面前,李治悬着的那颗心才真正的放进了肚子里。 “父皇,儿臣来时,见殿外加强了防卫,可是因为儿臣” 李弘旁敲侧击的问道。 李治并不像后世传说的那样,是一个无能的皇帝,虽然武后的势力很大,但是大唐的军权却始终牢牢的握在这位皇帝陛下的手中,如果没有李治的手令,就算是武后也无法如此大面积的调动军队。 李弘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些侍卫散漫之极,根本没有一点追查刺客的样子,容不得李弘没有疑心。 “这帮贼子简直无法无天竟敢在洛阳宫行刺太子真是嚣张到了极点咳咳咳” 一提起这件事,李治立马火冒三丈,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父皇息怒” 李弘急忙扶着李治,只是心中的疑团反倒更大了,李治的神情不似作伪,可殿外的侍卫又如何解释,而且,听李治的意思,他竟然也以为自己是被刺客刺杀李弘心中波浪翻天,神色却一点不露,说道。 “如今儿臣已然无事,还请父皇撤了洛阳城内的兵力吧,一来儿臣已经昏迷几日,若有刺客,想必早已逃走,二来如此劳师动众,惊扰百姓,有伤父皇英明。” “唉,如此也好” 李治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口气中未免有些不甘。 “吴良辅” “陛下,老奴在” 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内侍闪身跪在了李治的面前,这个人李弘倒是认识,叫吴良辅,是李治身边最得宠的内侍,平素最会做人,不仅能讨李治欢心,就是在武后的面前,也有几分面子。 “你去跟皇后说一声,撤了洛阳城内的禁军吧,还有,告诉皇后弘儿醒了,现在在朕这里。” 吴良辅领了口谕,便急匆匆的赶去向武后传旨。 “父皇儿臣想提前返回长安。” 李弘看着吴良辅离去,踌躇再三,还是向李治提出了这个要求。 “嗯” 果不其然,李治一听便皱起了眉头。 “不准弘儿你大病初愈,当好好在此养病,怎能经得起沿途奔波,更何况如今距离返回长安的时日还有几个月,何必如此着急” 李治干脆利落的拒绝了李弘的请求,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让李弘有些哭笑不得,虽然知道李治是在关心自己,可是这长安,李弘却是有必须回去的理由,深吸一口气,李弘打断了李治的话。 “父皇,儿臣请命,重建东宫六率” 李弘的声音慷锵有力,显然是抱着必成的决心,说完之后,他便从李治身边起身,默默跪下,李治却没有像刚刚进殿时让李弘起身,而是皱着眉头定定的看着李弘。 事实上,李弘一说出这句话,李治的脸色就阴沉下来。 “弘儿,你告诉朕,你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 李治的声音十分平静,毫无波澜,但是李弘却知道,这是李治发怒的前兆,任他再是李治最宠爱的儿子,军权也是一条不容触碰的铁线。 李弘并非看不出这一点,相反,他恰恰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不得不向李治提出这个请求。 “儿臣以储君之尊,竟在侍卫重重保护之下,遭遇刺客险些丧命,可见刺客已是何等猖狂,儿臣于东宫时,亦常有盗窃之事,故儿臣思来想去,为东宫安全计,儿臣请命重建东宫六率” 唐制,设东宫六卫率,负责护卫东宫安全,为太子直属亲卫,由太子直接掌控,可是李弘穿越过来才知道,坑爹的他手下就只有几百人的近卫,而本应该是他手中最强力量的东宫六率,根本没有一丝的影子,怪不得李弘作为一国储君,这么轻易的就被人弄死了。 李弘心里拼命的骂着那个早死的正主李弘,头上却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只有面色还能勉强保持平静。 “太子是在责怪朕给东宫的护卫太过薄弱了吗” 李治的语气咄咄逼人,没有再称呼李弘”弘儿”,而是直接称“太子”,这让李弘心里一阵发紧,知道自己是真的触碰到了李治的底线,当下心里一沉 “父皇息怒,儿臣并非此意,而是如今刺客如此猖獗,东宫显然是他们的目标,儿臣恐其贼心不死,卷土重来,若伤及父皇,则儿臣百死莫赎,故儿臣思衬再三,想先行赶回长安,重建东宫六率,若尔等敢再次行刺,儿臣必将枭其贼首,护我大唐皇威。” 话虽然说得漂亮,但是李弘却知道,这根本不足以说服李治,可是他手里实在没有足够的理由拿的出手了,他总不能对着李治说,我是穿越来的,你老婆在你死后会弄死太子,然后自己登基当皇帝,我重建东宫六率是为了到时候保命用。 恐怕还没说完,李弘自己就被当成精神病关起来了,所以李弘在赌,赌自己在李治心中的地位能够压过那些猜忌之心。 ”哈哈哈哈,吾儿有此孝心,朕心甚慰,弘儿既想重建东宫六率,朕便准” 李治审视了李弘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说道。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急匆匆的声音打断。 “陛下,不可” 李弘听见李治的笑声,刚刚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赌赢了,便听见殿外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打断了李治的话,李弘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转身望向殿外,他倒要看看,到底谁有这个胆子敢搅坏他的好事。 第三章:得,全到齐了 虽然被打断了话,但是李治好像心情很好,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兴致勃勃的望着殿外,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敢如此无礼。 在李治和李弘的双重注视下,来人终于走到了李治的面前。 李弘细细的打量着这个男子,五十上下,正是官员年富力强的时候,一身紫袍,佩金鱼袋,相貌堂堂,一双眼睛滴流乱转,让李弘感到不大舒服,虽然对他感到十分熟悉,但是李弘却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毕竟李弘才刚刚穿越过来,原身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接受,所以只能大概认出比较亲近的 人。 在李弘思索之间,那人已经来到李治身前,一撩衣袍,跪在地上。 “臣李义府参加陛下” 李义府 李弘突然想起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份,中书令,同中书门下三品,检校御史大夫一串串的头衔让李弘眼晕,同时刚刚提起来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纵然是李弘的历史再不好,也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李猫”,此人是有名的口蜜腹剑,面上随和有礼,与人说话总是和言悦色,但内心偏狭嫉妒、阴狠残忍,所以才被以“猫”喻之。 最重要的是,李义府乃是他那位母后手下的得力干将,难道说刚刚他阻止自己是武后的意思 可是武后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准备重建东宫六率,李弘背后一阵发冷,难道武后的消息网已经如此灵通了吗 不过眼下李弘没心思想这个,李义府此来若真的是武后的意思,那事情就棘手了,他这位老爹素来耳根子软,怕是真顶不住武后的几句劝。 “李卿平身吧,尔刚刚为何在殿外大呼“不可”啊” 李治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没有责怪李义府殿前无礼,反倒颇为平和的问道。 “呃回陛下,臣方才在殿外想要觐见陛下,忽然想起先帝与高祖之旧事,一时恐慌之下,方才殿前无状,请陛下恕罪。” 李义府顿了顿,继续说道。 “人道天家无情,岂不知若非隐太子欺人太甚,先帝又何必举兵犯禁,以致骨肉相残。” 不愧是在朝堂混迹几十年的老油条,李义府眼睛骨碌一转,便将此事巧妙的圆了过去,顺带把枪口转向了李弘。 靠,这个该死的老东西,老子招你惹你了,李弘脸上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终于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他当然听得出来,李义府这个老东西说了这么一大堆,重点只有最后的四个字。 举兵犯禁 这可是诛心之言啊 先帝自然是他那大名鼎鼎的祖父李世民,高祖是他的曾祖父李渊,他们俩之间能有什么旧事,当然那场震惊一时的玄武门事变,李世民冒天下之大不韪诛杀了隐太子李建成,强逼李渊退位。 这个老东西肯定是在殿外听见了自己准备重建东宫六率,才故意如此说的,这针对性也太明显了,当年李世民之所以能够发动玄武门事变,最重要的就是掌控了皇城的大批军队,李义府分明是在影射李弘,说他意欲效仿李世民,重演玄武门之事。 果然,李义府话音刚落,李治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难看起来,转头看向李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复杂难明的意味。 “父皇明鉴,儿臣儿臣” 李弘额头上的冷汗直冒,却是有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说什么李义府只是影射,没有提及他李弘一字一句,若是此刻贸贸然解释,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居心不良,一直在暗中窥测神器。 可是若是不解释,天知道李治心里会脑补成什么样子,武后已经够不好对付了,要是他再失去了李治的支持,那他这个太子可就真的只能等着被废了,能保住一条命都算是不错了。 一念至此,李弘心中越发焦急起来。 “皇后娘娘驾到” 吴良辅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却让李弘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得,这下子全都到齐了,李治这边还没搞定,武后又掺和进来了,武后会支持他重建东宫六率吗肯定不会 李弘自幼被立为太子,受的是正统的儒家教育,那些个东宫的师傅们天天对着李弘说什么“女主朝堂,绝非正道”,让李弘从小和武后就不太亲近,这几年李弘渐渐年长,朝堂上更是有各种杂音,要让武后退回后宫。 再说原本的那个死鬼李弘这几年更是屡屡冲撞武后,让两人的关系几乎降至冰点。 这次遇刺事件就可见一斑,李治一直守在他的床边三天三夜,而武后这个正牌的母后却直到现在才姗姗来迟,可见李弘和武后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何等地步 “臣李义府参见皇后娘娘” “儿臣见过母后” 武后面上笑意盈盈,如墨般的乌发中央的如意赤金冠贵气逼人,左右各簪一只凤钗,肤如凝脂,素手纤纤,丝毫不像是四十上下的女人,虽说武后比李治大了好几岁,可她如今看起来反倒比李治要更加年轻几分。 “臣妾见过陛下” 武后对着李治行了一礼,便在李治的身边坐下,然后对着李弘说道。 “弘儿身子尚且还虚,快起来吧,李卿也平身吧。”停了一下,武后似是察觉到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转身对着李治问道。 “陛下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弘儿大病初愈,陛下怎么也不给弘儿赐座来人,为太子和李相赐座。” 说罢,便有小侍女上前给李弘和李义府赐座,不管暗地里武后和李弘的关系如何,面子上的东西总是要做的。 李治见到武后过来,脸色变得柔和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些许的笑容,语调玩味的问道。 “媚娘,弘儿刚刚对朕说,他想要提前回长安,重建东宫六率,媚娘你意下如何” 李弘分明看见,武后脸上的笑容一僵,又迅速的恢复了原状,当下心中暗叫不好,看来武后果然反对此事,于是便抢先开口道。 “母后容禀” 李弘将刚刚对着李治说的那般理由又搬出来,对着武后说了一遍,说罢停了一下,正好看见武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中不由地一阵叫苦,这理由连李治都糊弄不了,更何况他这个手腕过人的母后。 “皇后娘娘容禀,臣以为,此次太子殿下东都遇刺,实乃偶然,只需加强护卫即可,何况太子殿下尚且大病初愈,不宜劳碌奔波,东宫六率事关重大,太子殿下亦未曾接触过军事,故依臣之间,此事还是暂缓为好。” 李义府阴测测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让李弘一阵心烦。 等等,“未曾接触军事”,李弘心中一喜,对着李治说道。 “父皇,儿臣亦知对军事知之甚欠,故儿臣思衬,重建东宫六率一事当由老成持重的老臣担当,儿臣在一旁协领即可,何况儿臣身为太子,若对军事一窍不通,岂不是贻笑大方。” “哦弘儿是指” 李治赞赏的看着李弘,想来是已经明白了李弘的意思。 “英国公” 李弘平静的抛出一个名字,让李义府脸色一变,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英国公李绩,原来叫李世绩,官拜司空,太子太师,后来为了避他那个祖父李世民的“讳”,改名叫李绩,是李世民给李治留下的一干辅政老臣之中硕果仅存的人物,虽然这些年已经渐渐不再干预政事,却是毫无疑问的军方第一人,极受李治的信重,由他来操持此事,想必李治应该能够放心了吧,李弘心中暗暗想道。 “哈哈哈哈,弘儿你这个机灵鬼,媚娘,你觉得弘儿此议如何” 李治大笑几声,言语中充满了赞赏之意,却没有直接答应,反倒是转身对着武后问道。 “陛下心中已有计议,何必过来问臣妾,这些打打杀杀的事,陛下决定就好。” 武后带着几分嗔怪说道。 “不过此次弘儿遇险倒真是提醒了臣妾,东宫的武备的确过于薄弱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打东宫的主意,简直是不将皇家放在眼中,弘儿既有此心重立东宫六率,倒亦无不可” 武后平静下来,望着殿下跪着的二人,眉眼中流露出几分煞气,让李弘感到一阵心惊。 “既然如此,弘儿便先行赶回长安筹备吧,不过这东宫六率,哪有不由太子指挥之理,朕随后便下旨,命英国公辅助太子重建东宫六率,一应人等皆听从太子调拨,不过弘儿你要记着,三个月后朕回京之时,若是毫无成效,那此事便不必再提了,朕乏了,弘儿和李卿先回去吧” 眼见武后并不反对,李治大手一挥,准了李弘的提议,不过末了还是不忘给李弘上了道枷锁。 英国公辅助,一应人等随自己调拨李弘要是真的敢信,他这个太子也就做到头了,不过这一切都没什么,无论怎样,东宫六率都是太子的亲卫军队,只要先建起来,不愁自己掌控不了。 “太子殿下,咱们走着瞧。” 临出大殿,一脸阴沉的李义府对着李弘恨恨的说道,然后便快步离开。 直到出了大殿,李弘才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后背,早就已经被冷汗湿透了,这君前奏对果真不是容易的,不过是这么一小会,他便像是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 李弘身为太子都被折磨成这样,真不知道那些个臣子们天天面对着李治和武后,到底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不过,李义府这个老东西的态度,有些奇怪啊 李弘眯着眼睛看着快步离开的李义府,心中思量道。 “殿下” 小丫头千儿的身份低微,够不上陪着李弘进殿,只好在殿外等着,眼见李弘一脸苍白的出来,立刻紧张的迎了上来,扶着李弘,脆生生的叫道。 算了,不想了,李弘一放松下来便感到一阵眩晕,他毕竟刚刚大病初愈,又经历了如此紧张的奏对,不感到疲累才怪。 随手拍了拍小丫头白嫩的小手,说道。 “没事了,咱们回去” 第四章:太子回京 长安城。 天色临近黄昏,明德门前传来一阵马蹄声,尘土飞扬中,一队人马现出身形。 打头的是几个一身劲装的壮年男子,虽然未曾佩戴兵刃,但却说不出的骁勇挺拔,几人时刻机警的扫视着四周,护卫着一辆造型古朴的马车,缓缓向明德门驶来。 李弘掀起马车上的布帘,望着雄伟的长安城,心中不禁惆怅万千。 自己终于又回来了,可是这里却不是记忆中的那片土地了,没有林立的高楼大厦,没有穿行的汽车,只有冰冷的城墙静静的伫立着。 “咳咳” 李弘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便有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出来,放下卷起来的帘子,把李弘按在了软榻上。 “殿下,您看,又咳嗽了吧,奴婢早就说过,您身子尚弱,经不起如此颠簸,您非不听,就算殿下要回长安,也不能如此轻车简从,若是刺客再来行刺可怎么办” 小丫头千儿的口气满满的都是幽怨,这些日子,小丫头也觉得殿下和以前有些不同了,比往日随和了许多,因此在李弘面前也随性了几分。 这些话若是放在以前,可是断断不敢说的,以前的李弘虽说仁厚,但却从不把她们这些侍女放在眼中。 不过小丫头的转变倒让李弘有些头疼,思量着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宠着这丫头了。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过是昏迷了几日,没什么大事,至于刺客,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 李弘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是被人下毒才差点挂掉,不过眼下自己手中的力量太少,不足以查清此事,而且李弘隐隐感到,这件事情干系不小,只能慢慢的暗中探查了。 无奈之下,李弘对着小丫头说道。 “千儿,去倒杯茶” 小丫头终于停下埋怨,不情不愿的转身去倒了杯茶。 不过李弘倒觉得,一路颠簸这句话有点过分了,这架马车虽说不是正牌的太子车架,但是也不是寻常货色,不仅车内空间不小,摆得下一张足够让人躺下的软榻,而且若是行进速度不快,就连千儿手中的茶水都不会有一丝晃动,让李弘大为感叹古人的智慧。 小丫头小心翼翼的端着茶杯送到李弘面前,却看见李弘嘴边挂着一丝戏谑。 “喝了它。” “啊” 小丫头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李弘,一脸迷茫,显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爱的样子让李弘忍不住伸手在小丫头嫩滑的小脸上捏了一把。 “我说,你喝了它。喏,一路上说了这么久,渴了吧喝口水润润嗓子。” 小丫头愣了一会,才明白李弘是在调笑她,顿时羞红了脸,这番小女儿姿态倒是惹得李弘哈哈大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弘也终于到了东宫前。 李弘并没有从大明宫的正门朱雀门进入,而是直接绕到了皇城的侧门延喜门,然后悄悄的用太子令牌进了承天门。 毕竟这次李弘返回长安,是以低调为主。 一来礼仪繁杂,大队人马行程缓慢,李弘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二来,那天在洛阳宫中的奏对肯定早就泄露了,有些人,比如策划中毒事件的人,肯定会提前给他下绊子,等太子车架慢悠悠的回到了长安,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李弘才抛掉了大队人马,自己带着千儿和十几名近卫先行一步赶回长安。 站在东宫门前,李弘有些发愣。 “千儿,这这是东宫” 李弘看着眼前略显破旧的宫殿,乍看之下,这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宫殿,在殿门林立的大明宫中毫不起眼,如果不是殿门上的“东宫”二字,李弘绝对不会想到这就是一国储君的寝宫。 “是啊,殿下,您不记得了吗” 小丫头有些担心的看着李弘,殿下这次醒过来之后好像变了好多,有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不过幸好殿下还记得千儿,小丫头心中莫名的有些欢喜,可是抬头看看东宫,又莫名的有些失落,太子妃娘娘就在东宫里面呢。 “自前朝以来,为了使储君知勤俭,东宫一向不许奢华,所以显得有些寒酸,而且太子妃娘娘一向 不喜这些” 不知为什么,千儿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口气中也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可惜李弘却没有注意到小丫头的变化,他站在东宫门前,心中有些纠结。 小丫头一提,李弘才想起来,自己在半年前已经有了太子妃裴氏,那么眼下,那位自己的“妻子”应该就在东宫中等候。 一想到这一点,李弘就迈不开这一步,虽说已经接受了这具身体和李弘的身份,可对于这个李弘来说,那毕竟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就这么贸贸然的自己要和她一起生活一辈子,让李弘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眼见李弘半晌没有动静,小丫头大着胆子问道。 “殿下,奴婢奴婢去通报太子妃娘娘,请娘娘出来迎候殿下。” 小丫头不情不愿的挪着步子向前。 “别别去”李弘蓦地惊醒过来,一把抓住了小丫头的手臂。“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小丫头被李弘一下子抓住,还以为李弘生了她的气,心中莫名的有些委屈,眼泪滴溜溜的在眼眶里打转,待到听清李弘的话,心中又涌起一阵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乖乖的回到了李弘的身后。 “我们去政事堂。” 李弘犹豫了一下,没有惊动东宫的守卫,转身走了。 政事堂,是宰相们议事的地方,唐初,只有三省的长官们,即中书令,门下侍中,尚书省左右仆射,有资格进入政事堂。 但是自从他这位老爹李治登基之后,为了打压长孙无忌等一干老臣,常常赐予某些官员“同中书省门下三品”,让他们得以进入政事堂议政,后来逐渐引为常例,凡是宰相,皆挂此差遣。 “同中书省门下三品”看起来是个品级,但实际上却没有品秩,而是一个差遣,用前世的话就是,拥有和中书省门下省的三品官员一样的权力,所以凡是有这个差遣的官员必定有本职,这些宰相互相轮值,有难以决断之事才会聚集在一起,共同商议后上奏皇帝。 眼下虽说已经是晚上,但是政事堂应当尚有宰相值班,算了一下时间,大约李治的旨意这几日便应该送到了政事堂,若是没有意外,此刻应当已经开始筹备东宫六率的重建。 可是想起那天李义府的话,李弘总是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觉得即便有了李治的允许,政事堂这边还是会有一些波澜。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在唐初,相权有时候的确能够驾驭皇权,皇帝的圣旨必须要经过门下省复核,才算是合法的圣旨,若是宰相们认为圣旨不合理,封驳圣旨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 一念至此,李弘禁不住有些埋怨自己那位老爹,此事他老爹态度本就不坚定,武后也态度暧昧,若是政事堂对此提出质疑,说不定重建东宫六率的事真就泡汤了。 李弘正思量着趁其他的宰相不在,到政事堂将此事彻底敲定,于是快步疾走,希望在宫门落锁之前赶到政事堂。 只是李弘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政事堂一片灯火通明,几位宰相都聚集在一起,正是因为那封从东都洛阳发来的旨意。 第五章:真有人敢使绊子 政事堂。 虽说已经到了晚上,可是几位宰相却罕见的聚集在了一起,盯着桌上刚刚从东都发来的旨意,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咳咳,陛下的旨意已经到政事堂有几日了,三日前几位意见不合,无法决断,如今太子殿下已然起驾回转长安,东宫六率一事究竟如何处置,今日也该敲定了。” 静默了一会,年迈的许敬宗抚着硕大的肚子,笑呵呵的说道。 “这还用得着议吗陛下已然明发了旨意,自然是应当尽快筹备东宫六率,至少要在太子殿下赶回之前点齐兵员。” 门下侍郎郝处俊一向是个直性子,急急地开口道。 “郝相此言差矣,东宫六率兹事体大,岂可轻忽。我且问你,长安武备乃多年成例,如今若是多出一个东宫六率,该如何安置一时之下又如何点齐如此多的兵员何况这几年连年天灾,户部哪有余力支持东宫六率重建” 刘仁轨捻着下巴上的花白胡子,却是分毫不让,一连串的问题让郝处俊一时语塞。 “这这你这是强词夺理若是一切都准备好了,还要我等做甚” 郝处俊气的脸色都变了,却回不出刘仁轨的问题。 “呵呵,郝老头,都一把年纪了,气性还是这么大,来喝杯茶消消气。” 许敬宗笑眯眯的递过来一杯茶水。 “唔,既然各位意见不一,那我等便据实上奏陛下,如何” “大善” 刘仁轨瞥了一眼气哼哼的郝处俊,露出一丝微笑,抚掌说道。 “可” 按理说,尚书省的左右仆射一向不和,很少有意见统一的时候,但是这次,戴至德却一反常态,沉默了片刻,选择同意了此事。 “你戴至德,你这个老匹夫,对得起太子殿下吗” 郝处俊猛地转身指着戴至德,脸色尽是惊讶。 在场的几位无不是心思玲珑之辈,说什么据实上奏,李治的这份旨意本就语气不定,若是政事堂一封奏折上去,这件事铁定是没什么希望了,最让郝处俊惊讶的是戴至德的态度,且不提他与刘仁轨素来不和,便是他的身份,也不该做出如此选择。 因为戴至德虽然是尚书省右仆射,身上却还挂着太子右庶子的衔,可谓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如今却如此态度,不得不让郝处俊有些气愤。 “郝老头,你你真是有失体统你难道不知,昔年炀帝便是因穷兵黩武,才令天下民不聊生,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岂可轻启兵锋,戴某身为太子右庶子,身负劝谏太子之责,绝不容许殿下走入歧途。” 被人指着鼻子骂,戴至德脸色微微一变,但是还是忍住怒气解释道。 “那好,既然各位的意见统一,那老夫这就上书陛下,陈明” 许敬宗仍旧是一脸笑容,不过话语之中却明显忽略了郝处俊的意思,这就打算把此事就此敲定,不过许敬宗话说到一半,却是被一声清朗的声音打断。 “许相且慢” “嗯” 许敬宗有些不喜,他身为门下省侍中,手握批驳大权,加上年岁又长,又是武后的心腹,已经很久没有人敢打断他的话了,抬头望向门外,许敬宗一眼便分辨出来人的身份,一时竟愣了。 李弘其实来了有一会了,只是政事堂这几位吵得厉害,没有注意到而已,看见这几位宰相都在,李弘本不想现身,毕竟太子私自回京是一条不大不小的罪名,本来李弘算好了,今日是他的老师戴至德值班,所以想着拼上一顿骂来政事堂将东宫六率敲定下来,没想到来了以后才发现所以宰相都聚在这,而且最令他感到愤怒的是,戴至德竟然也反对他重建东宫六率。 “许相一向可好” 李弘面色有些阴沉,大步走进政事堂,对着许敬宗问好,毕竟许敬宗的资历在那摆着,三朝元老又位高权重,纵然李弘心里再恼怒,该有的礼节也不能丢。 “臣等参加太子殿下” 眼见李弘出现在政事堂,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郝处俊面露喜色,刘仁轨一脸阴沉,许敬宗愣了一下,倒是没什么异样,笑呵呵的答道。 “有劳太子殿下挂念,老臣一切安好。” 李弘一个个跟众人问好,随后便在主位上坐下,沉吟了一下,说道。 “孤刚刚在外听闻,诸位相公要就东宫六率一事上奏父皇” “唔,此事我等正在商议。” 许敬宗抚着自己肥硕的肚子,含糊的说道。 “不过既然太子殿下来了,自然要看太子殿下的意见的” 这个老狐狸,自己刚刚如果不进来,他肯定就此掐死了此事。 “既然如此,便请许相将父皇的旨意明发天下吧。” 李弘往椅子上一靠,懒洋洋的说道,许敬宗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太子殿下何时变得如此不要脸了,自己不过是跟他客气客气而已,他竟然顺杆爬了,政事堂议事哪有如此随便之理。 不过这倒许敬宗有些哭笑不得,话已经说出去了,要是不办自己的脸面可就没地方放了。 可若是就这么就通过这道旨意,许敬宗心中也有几分犹豫,只好暗自给刘仁轨打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你再不说话,我可就真的听太子的了。 “太子殿下请慎重” 果不其然,刘仁轨看到许敬宗的脸色,一下子就跳了出来。 “刘相” 李弘突然提高了声音,不过随即便放缓了声调。 “孤刚刚在外面,也听到了几位相公的争论,刘相提出的疑问,孤自会给刘相一个满意的答复” 刘仁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李弘打断了话,脸色一时变得通红。 自拜相以来,便是李治和武后也给他几分面子,哪敢有人对他如此说话,只是碍于李弘的身份,他一时又不好发作,只好气哼哼的坐下。 “那老臣便等着太子殿下的解释” 眼见刘仁轨一脸羞窘的坐下,郝处俊心下大快,果真是风水轮流转,刚刚他被刘仁轨逼得进退不得,转眼这个老东西就落得跟自己一样。 第六章:伶牙俐齿的太子 李弘倒是不大在意刘仁轨的反应,这种人得罪了就得罪了。 虽然他对刘仁轨的印象不深,但是基本可以肯定他和自己不是一路的。 对于东宫六率一事,刘仁轨根本就没有理由反对,什么凑不齐兵员,户部没钱,全都是托词,大唐有百万雄兵,难道就凑不齐他这几万亲卫。 这几年连年天灾不假,可真的就差他这点人的粮饷何况刘仁轨身为武将,自己重用武将,说起来还对他有利,但是他却这么激烈的反对,只能说明他是对自己这个太子有意见,既然他对自己没什么善意,自己也就没有必要给他留什么面子了。 沉吟了片刻,李弘开口道。 “长安武备的确已是多年成例,但刘相可知,东宫六率乃先皇设立,意在守卫东宫安危,本就属于我大唐军队编制,只是过去孤尚且年幼,无力统御,方才渐渐荒废,又何谈如何安置刘相此言,可是在质疑先皇立下的军制还是说,刘相觉得,孤这个太子,不配统御东宫六率” 李弘倒是毫不客气,大帽子一顶又一顶的往刘仁轨头上扣,开玩笑,他在李治面前不敢提李世民,在这还不敢提吗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给老子使绊子,看我不用大帽子压死你 “老臣老臣不敢,只是一时之间兵员确实难以凑齐,户部也确实吃紧,此事还是缓议为好。” 刘仁轨的脸色由红转白,他没想到太子这次回来竟会如此强势,步步紧逼,不给他这个宰相一点面子,一咬牙,竟是打算反对到底。 “刘相果真是思虑细密。” 李弘气急反笑,这老匹夫,竟然还想拖延,真是不知所谓,当下冷笑道。 “不过父皇的旨意清清楚楚,兵员一事自有英国公负责,不必刘相担心。” 虽说英国公李绩已经渐渐不理朝事,但在军方的威严仍是无人胆敢挑衅,就算是刘仁轨,听到了李绩的名字,也蔫了下去,不再说话。 “至于银两一事,便暂时从孤的内库中拨出,不劳烦刘相了” 李弘说完,不再看一脸灰白的刘仁轨,转身放缓语气,对着许敬宗说道。 “许相,孤的答复,许相可还满意” “唔,太子殿下此去东都,果真是大不相同啊” 许敬宗这个老狐狸,顾左右而言他,显然还是不愿意给李弘一个答案。 倒让李弘有些无奈,他敢对着刘仁轨那么强势,是因为刘仁轨一来资历浅,二来不是武后的心腹。 何况李弘和他平日素无仇怨,他却这么给李弘使绊子,让李弘忍不住想要给他一个教训。 但是许敬宗不一样,且不提他是武后的左膀右臂,便是他身为门下侍中,手中掌握的封驳之权,便足够让李弘不敢放肆,要知道这个主,可是真的封驳过他父皇圣旨的人物。 麟德元年,上官仪鼓动李治废后,被武后及时发现,全家都被打入天牢,等候处决,他父皇就曾经不顾武后的阻拦,强行下旨赦免上官仪,结果许敬宗把诏书卡在门下省,虽说后来诏书还是通过了,但那个时候上官仪一家早就魂归地府了。 所以对这个老狐狸,李弘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他背后站的是武后,而不是李治,只是这个老狐狸一向谨慎,明哲保身,东宫六率根本不会触及他的利益,他干嘛要冒着得罪李治的风险,迟迟不将诏书通过呢若是真的想封驳诏书,又何必跟自己在这磨磨唧唧难道说 李弘忽然灵光一闪,对着许敬宗说道。 “许相,说起来,孤请旨也并不容易,虽则父皇勉强同意,但是李相当时确是不同意,幸好母后替孤在父皇面前美言,方才有这道圣旨,许相还是不要再为难孤了。” 一句话说完,李弘明显看到许敬宗的瞳孔缩了一下,暗道果真如此,许敬宗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东宫六率能否重建,只是东都传来的这道旨意乃是来自李治,而并非来自武后,许敬宗拿不准武后的意思,所以才一直磨磨蹭蹭,犹豫不定。 “哦,太子殿下所言属实” 许敬宗的小眼睛闪着疑惑的光芒,太子这次回来,和以前着实大不相同,让他有些拿捏不定, 这小子不会是在诳他吧 “自是属实,孤在东都遇刺一事,让父皇母后大为震怒,尤其是母后,调动禁军大索全城,想必许相应有耳闻,父皇母后也是有感于此,才特准孤重建东宫六率。” 李弘心里乐开了花,语气却一本正经,让许敬宗渐渐放心下来,毕竟这种事瞒不了多久,若是假的,武后一旦回转长安,立时就会被揭穿,所以许敬宗不大担心李弘真的敢骗他。 可惜许敬宗没想到的是,李弘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真的就敢诓骗他 当日在洛阳宫中,武后明明说是由李治定夺,到了李弘的口中,便成了替他向李治美言,支持此事,要知道,默认和支持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这其中的区别大了去了。 不过李弘倒是不担心被戳穿,反正等到帝后回转长安之时,太子六率早就建起来了,再说,许敬宗也不可能跑到武后面前,问她是不是支持自己重建东宫六率,无论武后心里是怎么想的,旨意既然已经下了,她肯定会和李治保持一致,所以李弘一点也不怕许敬宗会知道真相。 “既然如此” 许敬宗看了看李弘,果断的说道。 “许相,不可” 戴至德却突然出言阻止了许敬宗。 可是许敬宗却根本不理他,对着众人一锤定音般的说道。 “便依太子殿下,明日将旨意明发天下,开始筹备重建东宫六率,各部全力配合太子殿下与英国公,好了,今日议事到此为止。” 说罢,许敬宗转身对着李弘说道。 “殿下,老臣年高体弱,先行告退,请殿下恕罪。” 然后便离开了政事堂。 看着许敬宗的身影消失,李弘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脸色涨得通红的戴至德,说道。 “孤乏了,先回去了,诸位相公也赶快回去吧,夜寒天凉,诸位相公小心风寒。” 说罢,李弘大步走出了政事堂。 “殿下留步” 背后传来声一阵喊声,李弘眉头一皱,反倒加快了步伐。 第七章:一片苦心 “殿下殿下” 身后的声音越发急促,显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李弘心中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 不多时,戴至德追了上来,喘着粗气停在了李弘的身后,李弘见他一把年纪还如此狼狈,心中有些不忍,于是放缓语气道。 “天色已晚,更深露重,戴相公早些回去休息吧” “殿下,请听老臣一言,东宫六率一事殿下需要慎重啊” 戴至德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开口就让李弘火冒三丈,这个固执的老家伙,亏得那个死去的李弘对他还以师礼相待,他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 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光明正大的使绊子,简直是赤果果的背叛 一念至此,李弘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笑道。 “呵呵,孤倒是不清楚,父皇母后均已准奏,政事堂列位相公也均无异议,此事如何就行不得,难道说戴相公竟比诸位相公都高瞻远瞩不成” 戴至德眼见李弘口气中浓浓的嘲讽,情知自己今天的决定真的惹怒了这位一向以仁和著称的太子殿下,略微沉吟了一下,戴至德缓缓说道。 “老臣身为太子右庶子,自当尽心竭力辅佐太子殿下,今日之事,老臣知道殿下为老臣没有站在殿下身边而恼怒,可殿下细想,老臣自殿下幼年便相伴身旁,又岂会对太子殿下不利” “这” 李弘一时有些语塞,细细想来,戴至德说的也对,自从他被封为太子之后,戴至德便历任太子宾客,东宫讲师,太子右庶子,可以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没道理会对东宫不利。 这其中定有内情 李弘苦笑一声,这些日子自己心里那根弦果真是绷得太紧了,先是在东都遇刺,接着又被李义府刁难,回到了长安又见到政事堂阻挠他重建东宫六率,简直都被气糊涂了。 “戴师见谅,方才是孤鲁莽了” 想明白了这一节,李弘便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对着戴至德深深作了一揖,口气也变得充满了歉意。 “殿下这些日子遭逢大变,一时不周也是有的,老臣能够体谅,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戴至德抚着花白的胡须,略显欣慰的笑道,早年间他曾担任东宫讲师,教授太子经典,所以李弘一向对他以师礼相待,所以李弘对他的称呼一变,他就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真的认识到了错处。 何况太子是储君,他是臣子,作揖之礼已经是李弘对他能够行的最大的礼节,最让他高兴的是,这次东都之行,虽遭逢波澜,却令太子殿下变得果敢坚毅,着实是一个惊喜。 戴至德扶起李弘,继续说道。 “东宫六率本是守卫储君安危的最大力量,殿下可是因为老臣反对此事方才如此恼怒” “的确,孤思来想去,此事于东宫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不知戴师为何要出言阻止” 李弘有些疑惑的看着戴至德,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若说当初隋炀帝乃是因穷兵黩武而致天下烽烟四起,此言未免偏颇,炀帝虽荒淫无道,于军事一途却并非毫无可取之处,何况我大唐铁骑震慑各国,孤身为太子,重立太子六率乃是应有之义,孤实在不知戴师为何要阻止。” “太子殿下果然聪慧过人。” 戴至德就知道自己在政事堂那番话唬不住李弘,那些理由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别说李弘了。 眼下仍旧是初唐之时,文臣武将的矛盾并不明显,军功仍旧是大唐最重视的功劳,也是庶人最重要的晋身之路。 何况戴至德也不是那种仇视武将的迂腐文臣,自然知道对于一个帝国来说,军事力量是多么的重要,可重视武备虽然没错,却不应该由太子提出啊 太子殿下果然还是历练不足,戴至德叹了口气,开口道。 “殿下方才在政事堂,曾提及先帝,那殿下可知,如今的殿下和当年的先帝是何等的相似” “戴师慎言” 虽然已是初秋,可李弘却仍然被戴至德一句话吓出了冷汗,恍惚间李弘好像又看到了洛阳宫中李治那惊疑不定的目光。 “当年的秦王殿下,也是在百姓当中威望极高,于皇城中也掌控了大批军队,方才能够逼得高祖皇帝不得不退位让贤,如今殿下渐渐年长,处理朝政尽显仁厚大气,百姓无不交口称赞,殿下于民间的威望已经隐隐盖过陛下,东宫六率对太子殿下来说,并非是一大助力,反而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戴至德没有理会李弘,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殿下要知道,如今的陛下并非当年的高祖皇帝,何况如今尚有皇后娘娘主理朝事,殿下的东宫六率若是真的建了起来,短期内陛下不会说什么,可却始终会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何况老臣相信,以殿下的性格,绝不会行此大逆之事,既然如此,殿下又何必苦苦坚持。” 一下子说了一长串话,戴老头有些口干舌燥,但还是巴巴的望着李弘,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唔,戴师此言倒也不无道理” 李弘沉思了一会,有些艰难的说道,但是没等戴至德高兴,李弘便抬起头,坚定的说道。 “虽然如此,孤仍然坚持重立太子六率” 李弘一句话差点把戴至德气的脸色都变了,感情自己刚才那一大段劝谏,眼前这个主全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也没听进去。 “戴师也听孤一言,一则父皇旨意已下,此事已是势在必行,违抗圣旨之罪便是孤也担待不起。” 李弘来回踱着步,缓缓说道。 “二则孤于东都遇刺之事,着实令孤心惊胆战,如今刺客尚未抓获,若是贼人再次袭来,以东宫之力着实力有不逮。” “三则” 李弘忽然抬起头看着戴至德。 “刚才戴师也说过,父皇不是高祖皇帝,可孤也并非先帝,孤相信父皇能够理解孤的用心,所以,请戴师见谅,此事孤势在必行” 最后一句,李弘说的斩钉截铁,让戴至德有些灰心,愣了一下,戴至德开口道。 “既如此,老臣再无异议,殿下便着手去做吧不过,老臣虽然相信殿下的人品,也相信陛下对殿下的爱护,可陛下身边难免有搬弄是非之辈,将以此事攻击殿下,还请殿下早作防范。” 戴至德的口气有些不甘,显然李弘的理由并不够说服他,可他仍然选择了支持李弘,踌躇了一下,戴至德继续说道。 “二则殿下应当小心刘仁轨,今日他的态度有些奇怪,还有今日政事堂之事想必不久就会传到东都,殿下私自回京之事也要警惕小人拿来做把柄。” 戴至德说完,对着李弘一拱手,有些萧索的转身离去。 李弘没有阻拦他,虽然他知道今天有些伤了这个老头的一片忠心,可东宫六率一事却是势在必行,不仅仅是因为武后以后会霸占朝政,自己登基为帝。 更重要的是,那场诡异的“刺杀”,始终让李弘感到强烈的不安,对方能够在禁中无声无息的毒死一国储君,不留丝毫蛛丝马迹,可见势力绝对不小,若是不早作防范,李弘迟早得跟原主一样去见阎王。 何况作为一国太子,李弘手中的力量着实是太弱了,虽然看起来李弘在百姓中威望极高,是朝野上下交口称赞的接班人,可声望那玩意是虚的不能再虚的东西了,实际上他这个东宫太子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武后和李治若是要废了他,只需要一道圣旨,翻手之间就能把他打入深渊。 所以李弘必须要开始着手建设自己的势力,虽然他不相信李治会对他不利,但是把自己的生命托付在别人的手中一向不是明智的做法,何况他头上还有一位心狠手辣的母后虎视眈眈,这个太子的位置可着实不是那么好坐的。 可是这些话却是不能对戴至德说的,李弘叹了口气,向前一招手,便有两名亲卫上前。 “你们两个暗中护送戴师回去,一定要安全送到府邸,然后回来向孤禀报。” 说罢,两名亲卫便转身离去向戴至德离去的方向赶去,虽说李弘不同意戴至德的建议,可他能够感受的到,这个老头是真心为自己考虑,怪不得能够被原主引为心腹,看来原主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这时候的李弘早就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刚刚还在鄙视原主的眼光 不过现在天色这么晚了,戴至德又习惯只带着两个小厮,让李弘不免有些担心,叫了两名亲卫暗中跟上保护。 “咦,千儿呢” 李弘有些奇怪,刚刚他和戴至德议事,所以千儿和亲卫都退开了,如今戴至德已经离开了,怎么不见千儿过来。 李弘正在疑惑之际,却见小丫头从远处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颇具规模的小胸脯上下起伏,勾勒出一道美好的弧线,可是小丫头的下一句话,却让李弘登时愣在了那里。 小丫头跑到李弘面前,带着几分欢喜说道。 “殿下,太子妃娘娘来了” 第八章:皇城惊变 “太太子妃” 李弘忽然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虽然他已经接受了这具身体,可是对于太子妃裴氏,李弘的心中却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不敢去面对她。 因为哪怕李弘装的再像,他毕竟只是一个冒牌货,裴氏和原主可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又岂能察觉不到,何况李弘能够接受原主的身份,可裴氏对他来说,却毫无感情可言,李弘无法想象自己如何能够和她共度一生。 所以自从李弘醒过来以后,他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甚至于即使到了东宫门前,都不敢进去,可是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啊,李弘苦笑一声,抬头朝小丫头纤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名宫装丽人疾步走来,想必就是太子妃裴氏,裴氏身后跟着一群侍女,同样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裴氏一身青色衣裙,乌黑的发髻上简简单单的插着一支束发的金钗,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其他首饰,一双清亮的眸子里透着欣喜之意,快步走到李弘面前。 “妾身恭迎殿下回宫” “呃那个,太子妃,不,爱妃总之,你快平身吧” 看着一身风尘的裴氏,李弘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一连换了好几个称呼,都觉得不合适,叫太子妃两夫妻之间是不是显得太生分了,叫爱妃不行,那是皇帝称呼后宫妃子的,李弘挠了挠头,着实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只好含糊了过去,伸手扶起裴氏。 “噗呲” 看着李弘狼狈的样子,裴氏身后的侍女都忍不住掩嘴轻笑,小丫头千儿更是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殿下,您以前都是称呼娘娘的闺名的” 小丫头在李弘身后轻轻的提醒道。 闺名李弘的脸色变了变,该死的,他怎么会知道裴氏的闺名是什么,这个死鬼李弘,留下记忆也留的不完整,害的自己这么尴尬。 “呃这个,那个呵呵” 李弘干笑着,却不知道应该对裴氏说什么,只好含糊的说着。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妾身听闻殿下东都遇刺,可曾伤着了,怎么不在东都好好的养身子,如此紧急便赶回了长安。” 裴氏扶着李弘,眼中有些焦急,一脸担心的问道,眼见李弘一脸茫然,裴氏的眼中闪起了泪光,声音也低了下来。 “妾身姓裴,小字婉莹,殿下您 不记得了吗。” “啊,婉莹,孤当然记得,当然记得咳咳” 李弘打着哈哈,额头上已经显出了汗迹。 “千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是如此照顾太子殿下的” 眼见李弘如此奇怪,裴氏对着李弘身后的小丫头叫道,许是太过担心的缘故,裴氏的口气中不自觉带着几分严厉。 “娘娘,奴婢奴婢” 千儿本就是裴氏的陪嫁丫头,又加上裴氏掌管东宫的威势,一下子吓得小丫头跪在了地上,带着几分委屈,却说不出话来。 “婉莹,此事和千儿无关,你不要为难她了,我们先回去吧” 李弘素来宠着千儿这个丫头,见裴氏斥责于她,心中不免有些不悦,但是碍于人前,不好明说,口气却不免冷了下来。 “妾身失言,” 听到李弘如此维护千儿,裴氏愣了一下,旋即说道。 “妾身只是见到殿下行为奇异,一时情急,请殿下恕罪。” 李弘却仍然有些生气,转身便向东宫方向走去,毕竟对于李弘来说,小丫头和他相处了一个多月,而裴氏却是初次相见,所以不免有些亲疏之别。 裴氏看着李弘生气的离开,心中有些不解,又有些委屈,她只不过责问了一个丫头几句而已,没想到李弘这么生气,不过旋即裴氏便快步跟了上去。 李弘走在前面,渐渐冷静下来,心中有些愧意,自己刚刚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一下。 回想起刚刚的情景,裴氏一身简单的青衣,头发尚且有些凌乱,只有一只金钗束发,身上再无其他首饰。 他本以为是裴氏不喜奢华,现在细细想来,哪是什么奢华不奢华的问题,裴氏分明是已经安寝,听到自己回来的消息又匆匆赶来。 况且刚刚裴氏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斥责了小丫头一句,自己的反应着实有些过激了。 一念至此,李弘心中有些不安,转身准备回去,却看见裴氏匆匆赶了上来,李弘带着歉意刚欲说话。 “婉莹” “殿下小心” 李弘看见裴氏指着自己身后,秋水般的眸子瞪的圆圆的,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变得有些尖利,刚欲转身查看,却感到有一阵力道推开了自己,李弘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转身却看见裴氏挡在自己的身前,青色的衣裙已经被鲜血染红,身子软软的向后瘫倒。 李弘登时睚眦欲裂,愧疚,愤怒,无力,各种感觉齐齐涌上心头。 “婉莹” 李弘大叫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接住了裴氏瘫倒的身体,才看见刺客手中有一把小巧的匕首,匕首已经被鲜血染红,半截刀刃在清亮的月光下闪着慑人的寒光。 裴氏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感到李弘安全无事的抱着她,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不过旋即想起了什么,嫩白的玉臂无力的推着李弘的身体。 “殿下快快走不不要管妾身” “来人有刺客” 李弘抱着裴氏大喊道,那刺客见一击不中,挥刀便朝李弘刺来,李弘下意识的伸出胳膊格挡,却突然出现了一把宝剑,一下便将匕首挑飞。 “保护殿下” 原来是李弘的几名亲卫听到裴氏方才的呼喊声,匆匆赶到,从此刻的手中救下了李弘。 那名为首的亲卫名为程武,是李治专门为保护李弘而调拨的禁军高手,只见他一把挑飞了刺客手中的匕首,反手便持剑向对方心房刺去,那刺客一个闪身,右臂被程武狠狠的刺了一剑,随即便逃走了。 程武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忧心李弘的伤势,便没有继续追击,躬身跪在李弘面前。 “卑职救驾来迟,请太子殿下恕罪” 李弘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抱着裴氏焦急的呼喊道,因为他看见裴氏的手臂已经无力的垂了下去。 “婉莹婉莹” 但任凭李弘如何呼喊,裴氏都没有丝毫的反应,当下李弘便一脸阴沉,抱起昏迷的裴氏,转身对着亲卫吩咐道。 “你们现在即刻赶回东宫,去请御医过来,若是太子妃有任何闪失,孤就是拼着这个太子之位不要,也要让这帮胆大包天的东西付出代价另外,连夜去请戴相和张大人到东宫议事” 第九章:这么容易就抓到了 真正进入到东宫,李弘才知道,原来东宫不是指的具体的某一座宫殿,东宫是一个宫殿群,这连绵的一片都被称为东宫。 实际上,东宫就是一座复杂的小朝堂,有前殿,有内宫,每个部门的职能都对应着朝堂上一个部门,以便储君熟悉政务。 就拿洛阳之事来说,若是李弘在长安,根本不会发生,且不谈那名侍女能不能进得了东宫,就是皇太子入口的每一样东西都有专人尝过,他们之所以能够成功,只是因为李弘身在东都,所以一时疏忽,原主才会大意的喝了未经查验的汤,挂掉了。 此刻,偌大的内宫中灯火通明,裴氏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胸前已经被紧急包扎好了,一名女官握着裴氏的手腕正在把脉。 虽说朝中医术最精湛的肯定是李治的御医,可毕竟太子妃身份特殊,伤及的地方又是要害,所以李弘请来的是专为武后治病的女医官。 “殿下,娘娘片刻之间也无法醒来,张大人已经在前殿等候许久了,您要不要先去见见张大人” 李弘焦急的在殿中走来走去,过了片刻,小丫头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请张大人再稍待一会,孤马上过去。” 李弘犹豫了一下,说道,然后便转身看着床榻上的裴氏,心中满是懊恼,他究竟是在怕什么啊 若是他先回了东宫,而不是赶去了政事堂,裴氏便不会出来寻他,更不会如现在一般生死未卜。 “刘大人,太子妃情况如何” 片刻之后,那名刘氏女官开口道。 “殿下不必担心,匕首虽伤在胸前,可所幸的是并未伤及脏器,臣开个方子,娘娘按时服药,静养数月便会康复。” 这下李弘的心才放进了肚子里,舒了口气问道。 “多谢刘大人了,只是婉莹何时才能醒过来” “殿下照臣的方子去为娘娘熬药,过几日娘娘便会醒来。” 刘氏女官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李弘喃喃道。 “那便麻烦刘大人了” 李弘看着刘氏女官开好了药方,又命药藏局即刻照方熬药,做完了这些才匆匆赶到了前殿。 而此刻张文瓘已经在前殿等候了将近半个时辰了,是以李弘一到前殿便拱手向张文瓘道歉。 “张大人久等了,孤刚刚实在脱不开身,还请大人见谅。” “哈哈,无妨,只是殿下如今不是应当在东都洛阳侍驾吗,怎会突然回到了长安,殿下深夜召老臣前来又是所为何事” 张文瓘皱眉说道,他深夜被李弘急召而来,又被晾了将近半个时辰,茶水都换了好几杯了,说心中没有不悦是假的,但相对于这点不悦,张文瓘更关心的是李弘这个时候为何会出现在东宫,而且会在这个时候召他前来。 和戴至德一样,张文瓘也是东宫的老臣,打小看着李弘长大,如今官拜大理寺卿,同时身上也挂着太子左庶子的衔。 “呃,孤回京之事乃是经过父皇母后恩准,想必旨意明日就会明发天下,张大人不必担心,至于今日所为何事戴师还没有过来吗” 李弘苦笑一声,他倒是忘了,虽然大理寺卿位列九卿,地位尊崇,可并非宰相,如今李治的旨意还被卡在政事堂,张文瓘自然不知道自己为何回京。 况且此刻戴至德不知为何还未赶到,所以李弘便按下心思,将东都遇刺和东宫六率之事对张文瓘简单说了一遍。 “大胆” 刚刚听到李弘在东都被贼人行刺,张文瓘就一下子跳了起来,倒是把李弘吓了一跳。 “这些贼子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行刺一国储君,简直无法无天,老臣定要上奏陛下,必将贼人绳之以法” 张老头这么大的反应,倒是让李弘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大理寺主掌刑狱,一国储君遇刺,正是他这个大理寺卿的失职,何况他乃是东宫老臣,有此反应实属正常。 “张大人暂且息怒” 李弘眼见戴至德一直未到,正准备将裴氏遇刺之事一并告诉张文瓘,却见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说道。 “太子殿下,戴大人来了。” “那还不快请进来。” 李弘眉头一皱,对着那名内侍说道。 “不必了,老臣来了。” 李弘抬头看去,却见戴至德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殿下刚刚可是又在承天门遇刺了” 这下轮到李弘感到诧异了。 “戴师” “什么,殿下又遇刺了” 李弘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张文瓘暴跳如雷的声音,也怪不得他如此愤怒,若说东都之事乃是鞭长莫及,尚且有情可原,这次李弘又在皇城当中遇刺,可就简直是公然在打他的脸了。 “张兄稍安勿躁,贼子已被老夫擒获,如今已经关押在刑部大牢,老夫也正是因此方才姗姗来迟。” 戴至德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你” 张文瓘有些怪异的看了戴至德一眼,一脸的不相信。 倒不是张文瓘瞧不起他戴至德,就凭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若是真的遇到刺客,不被刺客顺手解决掉都算好的了,还擒获刺客 戴至德和张文瓘也是多年的老友了,被他如此瞧着,当下老脸一红。 “呃,这要多亏太子殿下遣人暗中护送” 戴至德正色道。 “老臣刚刚出了皇城,便听见皇城之中有人大声呼喊殿下小心,不久便看到一名内侍服色的人带着伤到了皇城门口,老夫察觉不对,便让随身家仆上前盘问,不料那贼人见人上前盘问,竟朝老夫冲了过来,所幸殿下派了两位侍卫随身前来,方才擒获了贼人。” 戴至德一口气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口干舌燥,抓起桌上的茶杯便喝了下去,过了片刻,继续说道。 “老臣仔细盘问之后,方才得知那人竟胆大包天,胆敢行刺殿下,于是将他押入了刑部天牢,折腾了这一趟,才遇到殿下遣来传召老臣的侍卫,故此耽误了不少时间,尚请殿下恕罪。” “辛苦戴师了,不过方才戴师言道,那刺客竟然出入皇城” 李弘沉吟了一下,心中似乎抓住了什么,问道。 “是,”戴至德犹豫了一下说道“并且老臣在那名贼子的身上,发现了雍王府的令牌” “什么雍王府” 第十章:大风起 太子殿下回京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传遍了长安城的各大府邸,让朝中大臣都有些惊疑不定,各路御史更是闻风而动,不过半日之间,政事堂已经收到将近十份奏折,弹劾太子私自回京之罪。 政事堂。 “许相,这些弹劾太子的奏折如何处置” 今日是许敬宗值班,老许年纪大了,精力有限,许多不大重要的奏折都是让中书舍人代为处置,按例这种奏折应当上呈李治,可昨晚的情形高仲舒是见了的,所以有些犹豫不决的对着许敬宗问道。 昨晚的交锋着实有些耗费精力,是以许敬宗一天都没有精神,此刻正眯着眼睛小憩,听见高仲舒的问话,无精打采的抬了一下眼皮,挥挥手道。 “昨日的情形你也见了,太子回京乃是陛下和娘娘的意思,这些弹劾太子私自回京的奏折就不必上奏了,烧了吧” 开玩笑,太子刚刚在东都遇刺,眼下正是被陛下捧在手心里的时候,这些奏折递上去干嘛挨骂啊许敬宗顿了顿,瞧了瞧时辰,快到中午了,唔,该回去了。 许敬宗接着说道。 “另外,陛下重立东宫六率的旨意已经拟好了吧拟好了便即刻明发天下吧” “许相” 许敬宗懒洋洋的说完,刚准备提前翘班,就听见一声呼喊,接着便看见郝处俊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心中不由地腹诽道。 这个郝老头,年纪这么大了,遇事还总是这么毛躁,真是没有一点宰相的风范。 “哎呦,我的许相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喝茶,快,快随我到东宫去太子殿下昨晚在皇城遇刺了” 郝处俊见许敬宗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心中大为光火,顾不得什么礼节,便急急地开口道。 只是话刚刚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许敬宗手中刚刚拿起的茶杯被摔了个粉碎。 “你说什么殿下皇城遇刺如今情形如何,太子殿下可曾受伤” 许敬宗听完郝处俊的话,微眯的小眼睛立刻睁开,散发出慑人的光芒,不顾外袍被溅出的茶水溅湿,急切的开口问道。 “殿下安好,只是太子妃娘娘为保护殿下被贼人刺了一刀,如今生死未卜” 郝处俊看着许敬宗,有些奇怪。 “许相,你你不知道此事” “高仲舒,这是怎么回事” 许敬宗有些气急败坏的对着中书舍人高仲舒喊道。 昨晚正是他们都离开之后,正是高仲舒继续留在政事堂整理奏折,若是发生了刺杀,没道理高仲舒不知道,但是今日一早自己过来高仲舒却什么都没说,不由地让许敬宗有些气急。 “许相容 禀,昨日诸位大人离开之后,皇城中的确发生了刺杀,但殿下并未受伤,贼子也被当场抓获,而后太子殿下曾派人前来,说殿下会亲自通知诸位大人,嘱咐下官不必向各位大人提及,是以下官才未曾禀报许大人” 高仲舒眼见许敬宗如此生气,当下便躬身解释道,口气有些无奈,他也着实不想这样,可太子殿下遣来的侍卫千叮咛万嘱咐不得告诉许相 “许相不要磨蹭了,快快与我一起前去东宫吧发生了如此大事,是我等的失职啊” 郝处俊急急忙忙的拉着许敬宗就离开了政事堂。 东宫。 可怜许敬宗一把年纪,身子又十分肥硕,被郝处俊拉着一路跑到了东宫,早已是气喘吁吁。 不多时,他们两个便见到李弘一脸疲惫的来到了前殿。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两人刚刚对着李弘行完礼,还没来得及落座,郝处俊便急急地问道。 “老臣听闻昨夜太子殿下在皇城遇刺,殿下可曾安好” 虽然早已得到消息,知道李弘平安无事,可郝处俊还是不太放心的问道。 “唔,劳烦二位相公挂心了,孤没什么大事。” 李弘带着浓浓的疲惫,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殿下,昨日究竟是何情况老臣听闻贼人已经落网,实乃国之大幸” 许敬宗倒是比郝处俊沉稳许多,听见李弘无事,便放下心来,笑道。 “昨夜之事孤已经具本上奏,连夜禀报父皇,稍后会将副本呈送政事堂,这一次孤倒要看看,是那些无法无天的东西,胆敢如此放肆,好了,孤有些乏了,对不住二位相公,请回吧” 李弘脸色沉了下来,任谁都能听出李弘话语中蕴含的怒火,但是奇怪的是,李弘却没有给出明确的解释,只是含糊的说会送副本前去,便不容分说下了逐客令。 站在东宫门外,郝处俊和许敬宗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不过许敬宗倒是敏锐的感觉到,这长安城的天,恐怕是要变一变了,从昨日政事堂的表现就能看出,太子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行事犹豫的太子了,如今的太子,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啊 长安城,东市的某一处府邸。 “可恶,为什么又失败了那个贱人为什么还没有死” 一名衣着华丽的俊逸男子愤怒的掀翻了桌子,俊秀的面容上满是狰狞和不甘。 “哼,这次行动太过鲁莽了,老夫早就劝公子不要轻举妄动,公子非要执意在仓促之间安排刺杀,眼下不仅暴露了一枚暗子,而且落入了对方的手中,现在该怎么办” 一名老者抚着胡须,生气的对着那名男子说道。 “可是,东都之事已经失败,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本来布置的好好的,谁知道李弘那个贱人竟然提前回宫,我才不得不提前发动行动,何况,若是错过了此次,且不谈皇宫守卫森严,我等再难以得手,以后东宫六率真的建了起来,我等便再无机会了” 俊逸男子咬牙切齿,语气中充满了不甘。 “投毒刺杀,本就是破坏规矩的事,只要我等筹谋得当,不必用此下作手段,便能在朝堂之上,压他一个有死无生,何必要冒此大险” 老者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哦,先生此话何意” 俊秀男子渐渐平静下来,对着老者问道。 “一切,便在三月之后陛下回京之时,到时,我等只需” 老者压低了声音,对着俊秀男子一阵耳语。 “好,好,先生妙计那个贱人这次定然逃不出先生的掌心” 俊秀男子抚掌大笑。 “只是,眼下我等要考虑的是,如何不被查到我们身上” 老者却没有像俊秀男子一样开朗,继续皱眉道。 “嘿嘿,这就不必先生担心了,我既然安排了此次行动,自然做好了行动失败的准备,在他出发之前的酒菜里,我加了一点点东西,所以此刻他怕是已经永远都不会再说话了,先生放心,那个贱人是绝不会查到我们头上的” 俊秀男子阴险的笑了一声,脸上满满的都是自信,让老者渐渐放下心来。 第十一章:东都有旨 太子殿下昨夜在皇城遇刺了 皇帝陛下明发旨意,重建东宫六率 不过区区几日之间,一连几道消息皆是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可是奇怪的是,作为这些事件的主角,太子殿下这几日却一直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名义上是为了养伤,可是凡是消息灵通的都知道,太子并未受伤,反倒是太子妃娘娘为了保护太子,至今昏迷不醒。 凡是有些底蕴的世家都从这些事件中嗅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似乎,长安城的天,要变了 但是此刻的李弘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人,这几天李弘一直陪在裴氏的身边,寸步不离任谁劝都不理 因为李弘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那天裴氏为了救他而被鲜血染红的衣裙,和她昏迷之前执拗得要自己离开的微弱声音,一想到这些,心里就被愧疚填满,所以他一定要亲眼看到裴氏醒过来。 算起来,今日距离皇城遇刺那天已有七日了 那日刘医官说裴氏几日便会醒来,可是时至今日裴氏依旧昏迷,不由得让李弘心中有些烦躁。 “殿下,您已经两日没有休息了,这样下去身子会撑不住的吧” 小丫头看着李弘硕大的黑眼圈,和这几日愈发清瘦的脸庞,有些心疼。 “不用担心,” 李弘有些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说道。 “我能撑得住,那刘医官不是说婉莹几日便会醒来吗这都七日了,怎么还是昏迷着。” 李弘的语气有些焦急。 “殿下,您这样下去,娘娘就算醒过来,也一定会心疼的,您也不希望娘娘为您担心吧还是快些去歇息吧” 小丫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劝着李弘。 “那好吧。” 李弘思量了片刻说道。 说罢,李弘起身准备去小憩一会,可是他在裴氏床榻前守了不少时间,此刻猛地一站起来,竟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幸亏旁边的小丫头眼疾手快,扶住了李弘。 可是就在李弘站起来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平静许久的裴氏手指动了一下,当下李弘心中一阵狂喜,甩开扶着他的小丫头,抓着裴氏的手呼唤道。 “婉莹,婉莹,你醒了吗是我啊婉莹” 李弘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似乎怕惊吓到裴氏。 接着,李弘惊喜的看到裴氏的眼睫毛轻轻地颤动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这是内殿殿下,殿下呢” 裴氏醒过来,迷茫的大眼睛打量了一下头顶的帷幔,立刻认出这是她的寝宫,紧接着便好像想起了什么,惊恐的叫道,声音虽然有些微弱,却掩不住其中的担忧 “我在,我在,婉莹,我陪着你” 这个傻女人,到现在还想着别人,看到裴氏一醒过来就先关心自己的安危,李弘的心里有些酸楚,伸手把裴氏抱在怀里,说道。 “不要担心,我没事,你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刀” 看着裴氏虚弱的样子,李弘有些心疼,问道。 裴氏蓦地惊醒过来,记忆还停留在李弘皇城遇刺的那天晚上,于是下意识的问出了那句话,此刻被李弘抱在怀里,才清醒过来,听到李弘的问话,有些后怕的说道。 “只要殿下没事就好,殿下忘了,交丝结龙凤,一寸同心缕,妾身和殿下乃是结发夫妻,岂能眼睁睁看着殿下遇险” 听到裴氏虚弱的声音,李弘紧紧地抱着她,心中不知道是什么一股滋味。 又想起那日裴氏一身素服,风尘仆仆的赶来找他,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在关心他东都遇刺有没有受伤。 去他的什么陌生人吧,既然他已经接受了李弘这个身份,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这个善良温婉的女子呢 从今以后,裴氏就是他的妻子,谁也别想再伤害她 “报,太子殿下,东都传来旨意,请殿下去前殿领旨” 小内侍急急的跑进来对李弘禀报,听到东都两个字,李弘的眼中暴射出一道慑人的光芒,终于来了 “妾身没事,殿下还是先去处理朝事吧不要在妾身这里耽误了。” 裴氏轻轻的推开李弘,柔柔的说道。 “那好,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放开裴氏,李弘缓缓站起身来,温言说道,说罢便吩咐内侍好好照顾裴氏,然后大步走出了内宫。 东宫,前殿。 来的是李弘的老熟人,吴良辅 他早已等候多时,见得李弘出来,也不多言,拿出一卷黄绫,带着尖细的声音读道: “门下,储君者,国之本也,然煌煌白日之下,京畿重地之中,竟有贼人猖狂至此,于承天门公然行刺,无法无天,竟令朕与皇后不知天下之大,何处以为安,着令大理寺卿张文瓘亲审此案,皇太子李弘监审,限期一月侦破。” 听到此处,李弘心中一阵欣喜,看来这次他的老爹老妈是彻底暴怒了,竟然对他的提议全部准奏,并且足斤加两。 那天晚上裴氏遇刺之后,李弘的确十分愤怒,听见戴至德说已经抓到了刺客,恨不得一剑去了结了那个家伙。 但是还没等到李弘亲自动手,就传来消息,那个家伙剧毒发作,暴毙身亡。 这个消息让李弘略微冷静下来,毕竟最重要的线索已经断了,李弘一时之间也没办法立刻抓出幕后黑手。 何况,仅凭刺客身上的雍王府令牌并不能证明什么,而且张文瓘怀疑,这次的事件和东都之事有所联系,所以在两位老臣的劝谏下,李弘选择了暂时封锁消息,尤其是封锁对政事堂的消息。 之后李弘亲自上奏,快马加鞭的连夜将奏折送往东都,李弘身为太子,不经过政事堂直奏的权力还是有的。 毕竟政事堂之内势力复杂,若是经由政事堂的口呈报给李治和武后,肯定会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下旨审理,也会有人暗中使绊子。 归根结底,这次刺杀和东都不同,李弘没有受到伤害,裴氏也没有致命的危险,并且刺客已经被抓到。 但李弘这次却打算给这些图谋不轨的东西狠狠的一个打击,岂能够就此善罢甘休 所以这次他必须把审案的权力抓在手里,而最佳的选择,就是张文瓘手中的大理寺。 在奏折里面,李弘大大的哭诉了一番,不仅将这一次的刺杀行动描绘成一个精心谋划的暗杀行动,更把当时的情况说的惊险万分,并且夸大了裴氏的伤势,终于成功的激起了李治和武后的怒火。 最后他请求李治和武后严审此案,并且暗示此案事关重大,应当由大理寺亲自审理。 这几日,李弘之所以谁都不见,不仅是担心裴氏的伤势,更重要的是,他在等来自东都的旨意,令李弘惊喜的是,李治不仅将审案的权力交给了大理寺,更任命李弘监审。 这就意味着,李弘不必假手于人,能够光明正大的动用东宫的力量追查此案。 心中思量着,李弘正欲抬手接旨,却见吴良辅微微一笑,接着给了李弘一个更大的惊喜。 第十二章:惊喜连连 吴良辅顿了一下,从袖中又掏出一份黄绫,展开读道。 “皇太子弘温文仁和,处政有方,朕与皇后甚为欣慰,赐明珠十颗,庄子一座,自即日起,禁军调拨七千以重建东宫六率,各部不得拖延,着英国公李绩即刻上任,不得有误,钦此” 禁军 李弘有点懵了,伸手接过旨意,却见这份旨意上不仅盖着李治的皇帝宝印,而且加盖了武后的后印。 看来这次他老爹是铁了心的要把东宫六率建起来了,竟然愿意从禁军调拨兵员,而且看这意思,他母后竟然也公开支持东宫六率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有了这道旨意,以后谁再敢阻挡东宫六率就准备承受李治和武后的双重怒火吧 李弘送走了吴良辅,刚准备回转内宫,却见亲卫程武进来禀报道。 “殿下,那人已经到了城门口,我们的人也准备好了。” “太好了,更衣,孤要出宫” 听见程武的话,李弘一拍大腿,改了主意,决定去城门口看看这位在后世大名鼎鼎的人物。 何况裴氏既然刚刚醒过来,必然十分虚弱,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为好。 不多时,李弘便换好了衣服,一身便装来到了离金光门较近的西市。 西市是整个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方,聚集着无数的商人,酒肆,客栈,货站,珠宝店,无论是名贵的奢侈品还是日常的生活用品,都能在这里买到,更有许多来自异域的胡商在此地做生意,衣着暴露的胡姬在店外跳着胡旋招揽客人,倒也是一道别致的风景。 “殿下,就在前面” 程武带着李弘来到了西市的一个角落,指着前方说道。 李弘朝着程武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在前面茶棚之中,一名面色清瘦的男人端着茶杯细细嘬饮。 那男子一身青衣,旁边坐着一名十几岁的小厮,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探狄仁杰怎么跟个落魄的举子一样。 李弘觉得有点失望,但是还是大步走了过去,对着茶博士随口喊道。 “来壶茶” 然后李弘转头对着狄仁杰 问道。 “这位兄台,我可以坐这吗” 说罢,也不等他回应,便一屁股坐在青衣男子的对面。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家公子还没同意你坐下呢” 青衣男子还没说话,他身旁的小厮便涨红了脸,对着李弘说道。 “狄英,不得无礼” 狄英看来是没找错人,总不可能一下子出现这么多姓狄的吧 听见青衣男子出言,李弘有些窃喜。 “在下狄仁杰,教导无方,还请公子恕罪。” 狄仁杰呵斥了自家小厮,便转过来对李弘一笑,向李弘通报了姓名。 “李五郎,狄兄叫我五郎就好。” 李弘嘻嘻一笑,大大咧咧的说道,这就称兄道弟了 不过李弘这么热情倒让狄仁杰有些措手不及。 “狄兄自何处而来” 茶博士送上了茶水,李弘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问道。 “并州” 狄仁杰刚说完,便见李弘眉头一皱,放下了杯子,当下有些疑惑,不过瞧了一眼杯子里略带浑浊的茶水,心下了然,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弘。 这倒让李弘有些尴尬,这茶水真是不知道一股什么味道看来他是在东宫过惯了,这种街边的大碗茶倒是有些不习惯。 “哦这几日长安可乱的很,据说连太子殿下都在皇城遇刺了,这时候到长安来,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啊” 李弘慢慢的开始把话题往正事上引,也默默的观察着狄仁杰的反应。 “呵呵,此地人多,不知公子可否赏脸,随狄某到前面酒楼一叙” 狄仁杰没有回答李弘的话,倒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说道。 “狄兄既有此意,平康坊如何” 李弘犹豫了一下,说道。 西市的酒楼不少,可开的最大的莫过于平康坊,据说这平康坊的背后有着一位大人物保着,是以没什么地痞流氓敢过来骚扰,眼下正是晌午,平康坊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 不过以李弘的身份,倒也没费什么事就找了一间二楼的房间。 进了房间,李弘刚刚坐下来,却见狄仁杰一撩衣袍,沉声说道。 “并州法曹狄仁杰参见太子殿下” “呃,平身吧,”狄仁杰开口邀请李弘酒楼一叙的时候,李弘心中就隐约猜到了这个情景,只是心中有些丧气,自己的伪装就这么差吗 “狄卿坐,今日孤微服而来,你我不必拘礼,不过狄卿是如何发现孤的身份的” 李弘有些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殿下自己告诉臣的。” 狄仁杰坐下,对着李弘微微一笑。 “愿闻其详。” 李弘倒是有点不服气,他第一次微服出巡,就被人看破了身份,心中不免有些觉得没面子。 “刚刚在茶棚,殿下一来便直奔臣之所在,可见殿下乃是专门为寻臣而来,此其一也。” 狄仁杰慢悠悠的说道,倒是让李弘有些不好意思,刚刚的确是自己太心急了。 “何况臣于并州任期未满,便被急调入京,臣自然也隐约听闻此乃殿下的意思二者结合,加上殿下身后的随从一看便是武功高强之辈,暗处又有许多护卫,狄某办了这么多年案子,若是还看不出殿下的身份,也对不起殿下的知遇之恩了” 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李弘点了点头,却见狄仁杰面上突然露出一丝狡黠,让李弘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狄仁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最重要的一点,殿下腰间的九龙佩,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带着的,似乎只有太子殿下被陛下赐过一块” 狄仁杰戏谑的说。 李弘苦笑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九龙佩,暗骂自己真是蠢,这种低级错误也会犯,恐怕这才是他认出自己的最重要的标志吧 带着这么个玉佩招摇过市,鬼才认不出自己的身份。 “狄卿既知是孤急调你入京,可知是为了何事” 收起略带郁闷的心绪,李弘正色道。 “可是为了殿下遇刺一案” 狄仁杰低着头,虽是疑问,语气中却满满的笃定。 “只是臣不知,臣区区一个小小的法曹,如何能得殿下青眼” 当然是因为你在后世的名气太大了,让我这个历史小白都知道你的大名。 李弘心中暗暗腹诽道,不过对着狄仁杰却不能这么说,但李弘既然敢把狄仁杰调过来,自然早就准备好了被盘问的准备。 “狄卿谦虚了,去年吏部的考评中,能得上上之语,孤自然是相信狄卿的能力的” 李弘“一片真诚”的对狄仁杰说道,倒是让狄仁杰有些感动,千里马尚需伯乐,狄仁杰如今已经入仕多年,却仍旧在一个小小的法曹职位上打转,不免有些被埋没的感觉。 如今被李弘急调入京,不免有些“人逢知己”的感觉。 正在狄仁杰心思纷乱的时刻,却听见楼下一阵嘈杂,不由得眉头一皱,却见李弘带着一丝笑容对狄仁杰说道。 “狄卿不妨陪孤去看一场好戏相信一定会很精彩的” 第十三章:好戏开锣 这句话李弘虽然是带着笑意说的,可狄仁杰却分明看见李弘的眼中透出一丝杀气。 两人出了房间,便看到一楼大堂之中一群壮硕的汉子抡着棍子,在打砸酒家,旁边平康坊雇下的护院一个个都倒在地上,显然是被那汉子带来的人打伤了。 不仅如此,那汉子一边打砸,一边口中还骂骂咧咧的。 “给大爷砸,奶奶的,敢惹大爷,今儿非让你这个破地方关门不可” 不过奇怪的是,楼下的客人们没有一个拦着他,反倒有些怜悯的看着那个壮硕的汉子。 不知道这平康坊背后是谁吗竟敢来这撒野,果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不多时,便有两个缁衣官差赶了过来。 “就是你们在这闹事跟差爷走一趟吧” 那官差一进门,便指着那壮硕的汉子说道,那样子竟是准备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拿下。 “如何,怀英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李弘忽的坏笑着对狄仁杰问道。 “呃,公子,此事必有蹊跷” 狄仁杰紧紧地盯着楼下的局势,有些随意的答道,却差点让李弘笑出声来,没想到前世的网络金句在大唐又重现江湖了。 让李弘差一点想要问一句,狄大人,元芳呢 狄仁杰看到李弘这么奇怪的反应,不由地一阵疑惑,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公子请看,那壮硕汉子带着的一干人等所穿的衣物皆是上好的料子,并非普通的百姓能够买得起的,这说明他们出身不凡,肯定是某个大家族的下人。 其次,那汉子的虎口满是老茧,握着棍棒的手也时刻保持着戒备,显然是习武已久,而且虽说他们是在打砸东西,看似杂乱无章,可令行禁止,想必是哪个武将家中的亲卫之流。” 狄仁杰没有理会李弘的奇怪表现,皱着眉头说道。 “唔,那也不过是一群有背景的人在打砸罢了,有什么蹊跷呢” 李弘心中暗道,狄仁杰这神探的名号果真不是盖的,短短的时间之内竟能看出这么多的东西,他的推测也八九不离十了。 但是面色上却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继续问道。 “公子还没有看出来吗” 狄仁杰却是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弘,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狄某虽说不常在长安居住,可也知道这平康坊背后的人物,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惹的,那汉子既然出身不凡,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还是这么嚣张的在此地打砸,由此推断,这汉子背后的势力也并不简单,而且恐怕是得了他家主人的授意。” 狄仁杰一脸了然的说道,话到最后,脸色古怪的看着李弘。 “公子今日特意带狄某来这平康坊,怕是不简单吧” 果真不愧神探之名,李弘在心中赞叹道,恐怕眼前这个主现在已经猜到现在的状况是他一手安排的了。 其实李弘这次带狄仁杰到平康坊来,的确是暗含考校之意,毕竟虽然他后世的名声极大,可李弘毕竟没有亲眼见过,若是贸贸然将自己遇刺一案交到他的手上,着实是有点不放心。 不过刚才狄仁杰的一番话,却让李弘不得不在心中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服”字,狄公果真是心思机敏之辈。 不仅是因为他在简简单单的局势之中就推测出了真相,而且他刚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显然是已经看出了自己考校的意思。 不过李弘今日过来,可不仅仅是只有这一层意思呢。 “怀英果真是智计无双,非等闲之辈。” 被人看穿了心思,李弘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倒是大大方方的由衷夸奖道。 “不过你接着往下看,下面才是重头戏” 李弘话音刚落,却见一楼大堂中那汉子凶神恶煞的对着那两名官差说道。 “你可知某家是谁小崽子,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几斤几两,老子可是雍王府的人,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说罢,那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一脸高傲的看着两个官差,把令牌扔在了桌子上。 雍王府 这下子麻烦大了,那两名官差额头不禁冒出了几滴冷汗。 这平康坊是上面特意交代过的,背后有大人物站着,长安城里有点势力的基本都给个面子,不会在这闹事。 除了几个不长眼的泼皮无赖,也没什么人敢到这来闹事,所以他们才敢直接带人回去,没想到今儿撞上了铁板。 再回头想想,人家哪是不知道这平康坊的背景,分明就是为了打那位大人物的脸才故意过来打砸,真是城门失火,殃及了他们这些小虾米。 “呃,那个这个这位大人” 两名官差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额头上冷汗直流。 雍王殿下是什么人虽然他们只是两个小小的官差,可也知道,这位雍王殿下乃是陛下和娘娘最宠爱的皇子,光是封邑就有千户之多,哪是他们两个区区小吏惹得起的,恐怕就连他们家大人长安令也惹不起。 “还不快滚你们愣着干什么,接着给老子砸走,跟老子去后院,今儿这个酒楼大爷非让他开不成不可” 那汉子眼见两名官差怕了,一脸嚣张的说道,说罢就要往后院闯。 “唷,今儿本公子倒是长了见识了,这长安城竟然还有人敢在本公子的地盘上闹事,倒不知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声音来自二楼,李弘抬眼望去,一名英俊男子缓缓从楼上下来,冷笑道。 那男子面容俊朗,皮肤白皙,妥妥的小白脸,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风流倜傥,已经初秋的天气还拿着一把折扇,样子放在后世绝对是可以靠脸吃饭的人。 贺兰敏之 李弘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不由地眉头皱了起来,怎么惹上了这个疯子,看来事情有些不好办了。 贺兰氏源出鲜卑,贺兰敏之是武后唯一在长安的外甥,如今袭封周国公。 算起来,李弘还要叫他一声表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弘一看见他就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厌恶的感觉,有一种想要抽死他的冲动。 今日他在这平康坊倒是在李弘的预料之外 第十四章:心思缜密的狄仁杰 贺兰敏之这个主在长安是一个大写的“嚣张跋扈”,仗着他那位外婆荣国夫人的宠爱,谁都不放在眼里。 便是李弘在他的面前也吃过几回亏,就算闹到皇宫里面,武后抹不开自己母亲的请求,总是轻拿轻放,到头来反倒是李弘要挨一顿骂。 至于他那个老爹李治,更别提了,贺兰敏之的母亲就是大名鼎鼎的韩国夫人,自从韩国夫人莫名其妙的死了以后,李治对贺兰敏之就格外的恩宠,不仅许他袭了国公的位子,平常更是赏赐不断,指望李治做主,醒醒吧 帝后都对贺兰敏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面的官吏也就更不敢多说什么了,是以贺兰敏之也越发的嚣张跋扈。 “怎么回事这平康坊怎么会是贺兰敏之的产业” 李弘眉头一皱,对着背后的亲卫程武问道。 “公子,这周国公的确是有份子在平康坊中,可大头却是那位的,况且周国公一向只拿红利,从不插手平康坊的事务,今日怕是周国公恰巧在此地,才造成了这般局面。” 程武沉声答道,只是声音中却不免带着一丝羞愧,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替李弘安排事务,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李弘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盯着楼下的情势。 “你是雍王府的” 贺兰敏之斜眼看着那领头的汉子,语气中净是不屑。 “本公子倒不知道,这雍王府的下人什么时候敢欺负到主子的头上了” “你你什么意思” 今日之事本就是李弘安排的,那闹事的汉子正是李弘的亲卫,自然是认得这位周国公的,不过来之前程武大人可没有交代说周国公会出头啊。 那汉子本身就是一位习武之人,不擅长这些弯弯绕,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才被李弘派来,所以一看到贺兰敏之出来,立刻就有些慌神,说话间也不免有些底气不足。 “就凭这个” 贺兰敏之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雍王府令牌,朝空中一抛一抛,语气轻蔑,不过下一刻,贺兰敏之忽然变了脸色,大声喊道。 “还不给本公子快滚” 二楼,李弘脸色铁青, 长安城里有点势力的人都知道,这平康坊是雍王李贤罩着的,虽然李贤早就放出话来,是替朋友照料,可有点眼力的都知道,这平康坊真正的东家正是他雍王李贤。 那挂着名的东家,说是朋友,可其实就是李贤王府里的家奴。 自从那晚在刺客身上搜出了雍王府的令牌之后,李弘就盘算着找个机会试试李贤,虽然仅凭一块令牌不能就此断定就是李贤的指使,可也不是全无可能。 况且李贤这些日子态度着实有些暧昧,太子回京,东宫遇刺,裴氏身受重伤,李贤无论是作为弟弟,还是作为臣下,都理应前往东宫探望,可这几日,李贤竟是一直窝在王府里,不曾出门一步。 不过今日李弘却打探到李贤悄悄的来了平康坊,是以李弘打算试试李贤真正的态度,那块被抛出来的令牌,就是他遇刺那晚刺客身上搜出来的。 不过李弘却没有料到贺兰敏之会横插一杠。 “公子,既然今天周国公出头了,不如就撤了吧” 程武有些犹豫的问道。 “公子且慢” 要撤掉吗李弘心中也有些挣扎,正在犹豫之际,却听见狄仁杰忽然出言道。 “怀英可是又看出了什么不同” 李弘这次是真的疑惑了,今日引出李贤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所以他也萌生了退意,不过让他纠结的是今日来这平康坊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只是试探李贤才是大头,若是今日不能见到李贤的话,贸贸然继续闯进去,便成了师出无名啊 不过狄仁杰不会连此事都知道吧 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就不是人了,就是妖精了。 “公子没有注意到,周国公的态度不大对吗” 狄仁杰却是紧紧的盯着大堂,说道。 李弘也转头看着贺兰敏之,却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不过不等李弘问话,狄仁杰便接着说道。 “周国公乃是嚣张跋扈之人,今日那汉子的行为,不吝于直接打周国公的脸,可如此大的侮辱,周国公却轻拿轻放,急着把人赶走,这绝不是周国公的做派” 狄仁杰紧锁眉头,语速也越来越快。 “公子再看,狄某虽不在长安,可也知道周国公好大喜功,出行之时必然声势浩大,今日却只身一人,显然是不想让人发现行踪,可此刻周国公却又为平康坊出头,难道不奇怪吗况且周国公一向暴躁易怒,今天却如此轻拿轻放,着实不得不令人生疑” “若是要出头,为何一开始不出现,非要等到把大堂弄得一片狼藉之后才出来,回想起周国公出现的时机,正是那汉子将要进入后院打砸之际,是以狄某断定,这平康坊绝对有见不得人的秘密,请公子斟酌。” 狄仁杰口气急促,说了一大串话,然后静静的看着李弘,显然在等着他的决定,而此刻,楼下大堂中的那汉子在贺兰敏之的逼迫下,也渐渐有了退避的迹象。 “程武,你下去带着人给我冲,不要理贺兰敏之,我倒要看看,这平康坊的后院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李弘当然知道平康坊藏着秘密,今日他下令以打砸的方式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李弘不知道这个秘密究竟值不值得让他出面,毕竟太子这个高危风险职业,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若是真的把事情闹大了,他怕是讨不到好处。 赌就赌了,不过眼见贺兰敏之如此紧张,李弘也决定赌一把,当下咬牙切齿的吩咐道。 程武得了令谕,一个闪身,便从二楼飞身而下,来到了那汉子的前面。 “周国公,得罪了弟兄们,跟我冲进后院” 说罢,一把推开拦在前面的贺兰敏之,带着人就要往里冲,那些闹事的随从本就是程武的手下,见老大出面,自然是跟着就往里冲。 “住手” 就在此刻,变故再起,就在刚刚贺兰敏之出来的房间,一名青衣少年,面色铁青的走了出来。 “程武你这个混账,谁给你的胆子到本王这里闹事真是不知所谓还不给本王滚” 少年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 程武眼见那名少年出面,倒真是停下了动作,不过倒不是怕了那名少年,而是他知道今日李弘的目标,如今正主既然现身了,自然轮不到他继续做决定。 雍王李贤 第十五章:人渣该死 你小子终于舍得出来了李弘心中冷笑。 “是孤给的胆子怎么六弟有异议” 李弘朗声道,说罢,不管一脸呆滞的李贤,和四周围观的众人,大步朝大堂走去。 既然决定要赌一把,那李弘索性就来一把大的,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此刻李弘心中也大致思量清楚了,这平康坊中的秘密绝对不小,不然不至于让贺兰敏之和李贤都先后出面制止。 所以李弘索性亮明了身份。 缓步走下了楼梯,现场竟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倒是程武事先便料到此种场景,单膝跪地。 “参加太子殿下。” 随后,周围的众人才醒悟过来,纷纷跪下,要知道,李弘这个太子虽说没什么实际的势力,但在民间的风评却是极为不错的,百姓们都称赞他温良仁厚,甚至在民间的威望连武后也有所不及。 不过在人群中却是有两个人站着,一个脸色难看,白皙的手紧紧的抓着手中的折扇,一个躲躲闪闪,不敢直视李弘的目光。 这二人,正是贺兰敏之和李贤。 虽说按制,以他二人的身份皆不必跪,可贺兰敏之连一个躬身的礼都不行,显然是猜到了今日之事乃是李弘的安排,一脸恶毒的瞪着李弘。 “跟我下来” 李弘特意绕了个圈,经过李贤的房间的时候,对着李贤冷声道。 可怜李贤素来惧怕这位兄长,此刻心中又不大坦荡,只好躲躲闪闪的跟在李弘的身后到了楼下。 “程武,你带着人,把平康坊封了,然后遣个人,去将长安令请过来” 李弘淡淡的道。 “李弘,你敢” 话音刚落,贺兰敏之便气急败坏的叫道,原本俊朗的面容也扭曲了起来。 转过身看着贺兰敏之怒气冲冲的样子,李弘倒是有些诧异,这小子果真不愧是嚣张跋扈惯了,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他了 李弘穿越过来有一段时日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连名带姓的称呼他对他这个太子都如此嚣张,可见平日里是多么的无法无天。 而且自从见到贺兰敏之开始,李弘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当下眉头一皱,李弘冷声说道。 “程武,周国公脑子不清醒,赏他几个巴掌醒醒脑子” “殿下,这” 程武却有些犹豫着不敢上前,他之前是李治身边的,自然知道贺兰敏之在帝后心中都是极为受宠的,暗道殿下平日里机敏稳重,怎的今日这么冲动。 “怎么孤指使不动你了” 李弘却越发觉得心烦意乱,提高了声音说道。 “你敢,我乃是大唐的国公,你敢打我,我先打死你这个贱人” 贺兰敏之眼见李弘从下来开始就没有正眼看过他,更是指使人想要打他,他平时是无法无法的主,那受得了这样的对待,当下便朝着李弘扑了上来。 李弘倒是没有料到贺兰敏之如此胆大包天,竟然真的敢朝他扑上来,不过李弘也不是以前的那个病秧子了。 这一个多月,李弘虽然一直忙于事务,却一直没有搁下锻炼身体,是以现在这副身子虽算不得壮硕,却也不像以前一样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了,而贺兰敏之却仍是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 是以李弘眼见贺兰敏之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贺兰敏之那张俊秀的小白脸上,登时出现了五个红通通的手指印。 被李弘打了一巴掌的贺兰敏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程武一个闪身擒住了。 他也没想到贺兰敏之竟然如此跋扈,连太子都敢打,这事说轻了是表兄弟打架,说重了贺兰敏之就是行刺太子。 何况若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让太子殿下挨了打,他这个亲卫首领也就干到头了。 是以程武此刻也顾不得贺兰敏之的身份,直接出手擒住了他。 “程武你这个混蛋,竟敢对本国公无礼,我要让你全家都去死李弘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等着被废吧我要” 贺兰敏之刚刚从被打的惊愕中醒悟过来,就被程武擒住了,口中不断的喝骂,李弘眉头一皱,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这一下李弘可是蓄足了力道,直接打的贺兰敏之嘴角见血。 然后李弘便命人堵住了贺兰敏之的嘴。 只是此刻的李弘心里却已经是怒火滔天,恨不得当场打死贺兰敏之这个混账东西 因为李弘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如此厌恶他了 贺兰敏之生的一副好皮囊,是出了名的贪花好色,长安城里不知道多少良家妇女被他凌辱,而碍于帝后的宠爱,根本没有人敢动他。 不料他这个色胆包天的东西,竟然将色心打到了李弘的头上,在李弘十五岁那年,武后指了一门亲事给李弘,是司农少卿杨思俭的女儿杨氏,贺兰敏之竟然垂涎她的美色,将她诱骗出来凌辱之后又送了回去。 后来杨氏不堪此事,回去之后便上吊自杀了。 而当时的李弘听说此事之后,气的当场拿剑要杀了这个混蛋,可最后却是被武后制止了,最后在武后的母亲杨氏的祈求下,武后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当时立杨氏为太子妃之是个意向,并未正式下旨,李弘也不好大肆追究,只好咽下这个哑巴亏。 何况这种有损皇家颜面的丑事,武后也不愿张扬,是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也正是因为此事,让武后和李弘之间有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或许是因为此事太过耻辱,这段记忆被原主留在了最深处,要不是今日贺兰敏之激怒了李弘,或许连这段记忆都不愿再被翻起。 不过这个原主真是个窝囊的混蛋,理清了记忆,李弘不由得在心中破口大骂,绿帽子都戴到这个份上了,早就该一刀了结了他。 虽然在心里已经给这个家伙判了死刑,可现在李弘却没心思理会他。 眼见客人都已经被请了出去,李弘转身从地上捡起那块令牌,冷声道。 “六弟可认识这个” 第十六章:真相 李贤愣愣的从李弘手里接过令牌,看样子早就被这副场面吓傻了。 “这这是我府上的” 听见李弘的问话,李贤似是还处在呆滞的情况中,开口说了一半,突然脸色煞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生生的止住了话头,像是接住了火炭一样扔掉了手里的令牌。 大堂中早已被清干净了人,只有贺兰敏之被堵住嘴以后的“呜呜”声,铜铸的令牌掉在地上“叮呤当啷”的清脆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李贤呆滞了一下,紧接着便急急的开口道。 “太子太子哥哥,小弟冤枉,冤枉啊” “哦看来是认识了那便给五哥解释一下这东西的来历吧” 王府的令牌每一枚都铸有特殊的暗记和序号,每一个序号对应一个人,这也是李弘笃定能够揪出幕后之人的原因。 而且看李贤的样子,他明显知道这个令牌的来历,所以才能够一眼就认出来。 “这这” 李贤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什么六弟,五哥自问一向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做出如此之事,着实让五哥痛心啊” 李弘突然神色激动起来,指着李贤说道。 “五哥,不是这样的,行刺一事真的和小弟无关啊” 李贤急急的解释道。 “孤说你和行刺一事有关了吗” 李弘眼中露出一抹笑意,却是提高了声音,一甩袖袍,紧接着呵斥道。 “还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这,太子哥哥容禀” 李贤颓废的瘫了下来,缓缓说道。 “这令牌确是出自小弟的府上,可就是借小弟八个胆子,小弟也不敢行此大逆之事啊,其实在一个月前,小弟府上便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一个侍卫,当时小弟也没有在意,反正之是一个区区侍卫,丢了也就丢了,自有长安令去管此事” 李贤看着李弘,一脸委屈道。 “可是在几日之前,小弟却意外听闻太子哥哥在承天门遇刺,还伤及了嫂嫂,小弟本想隔日便前往东宫看望,没想到表哥赶到小弟府上,说在刺客身上找到了雍王府的令牌” “这下子小弟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所以这几日一直躲着太子哥哥,可这些令牌都是有记录的,太子哥哥尽可去王府翻查,小弟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欺瞒” “这么说,此事和你毫无关系喽” 李弘却是一脸玩味的问道。 “小弟发誓,这次太子哥哥皇城遇刺绝非小弟指使,否则叫小弟死无葬身之地” 见李弘似是不信,李贤一脸信誓旦旦的赌咒道。 见李贤这样发誓的招数都使了出来,李弘也渐渐放下了疑心,转身看向贺兰敏之,这么说的话,今天还真是意外之喜。 虽然李弘一向和贺兰敏之不和,但之前却未曾怀疑到他的身上去,可按照方才李贤所言,自己遇刺第二日贺兰敏之便赶去雍王府对李贤说了实情。 这就不得不惹人怀疑了,当时消息未曾扩散,外界最多知道 在皇城遭遇了刺杀事件,贺兰敏之又如何知道那刺客身上带着雍王府的令牌,又赶去雍王府警告李贤的。 “解开他的嘴” 李弘倒要看看,这贺兰敏之又对此事作何感想。 “呸,李弘你这个贱人,借了你的狗胆” “啪” 那贺兰敏之出口便是污言秽语不断,让李弘颇为恼怒,他不是性子暴躁之人,可面对这贺兰敏之却总是忍不下心中的烦躁,难道是原主对贺兰敏之的愤恨在影响着他 又是一巴掌打在贺兰敏之的脸上,一下子打掉了贺兰敏之束发的玉冠,披头散发,俊俏的小白脸肿成了包子,样子狼狈至极,一双小眼睛里泛着噬人的光芒。 李弘毫不怀疑,此刻要不是程武仍旧抓着贺兰敏之,他肯定敢冲上来真的来一次行刺太子的戏码。 “嘴巴放干净点,孤问什么,你答什么” 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方手帕,唔,好像是小丫头给他的,李弘擦了擦手,平静的说道。 别人怕他贺兰敏之,可说实话,李弘却是不大惧怕他,反正戴至德也对他说太子现在风头过盛,那就犯几个小错好了,就算闹到帝后那里,一个是侄子,一个是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又没有受伤,李弘顶多受一顿训斥罢了,又不会掉块肉。 何况,他和贺兰敏之的过节别人不清楚,武后和李治可是清清楚楚,他倒不信,武后会为了这点小事废了他这个太子,嘿嘿,又能报仇,又能减轻自己在帝后心中的威胁,这种好事,上哪找去。 李弘越看越觉得贺兰敏之真是一个绝好的出气筒,既没有实权,又打不过自己,还跟他有仇,真是不打白不打,一念至此,李弘竟想接着再打几个巴掌,不过看贺兰敏之此刻的可怜样,倒是抑制住了这股冲动。 真不知道原主一个堂堂的太子怎么会被这种货色欺负成那种样子,李弘撇了撇嘴,在心中把原主大大的鄙视了一番。 “李弘,你你这是私设公堂” 又挨了一巴掌的贺兰敏之总算是醒悟过来,现在人家人多势众,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心中又一转念,这个疯子不会想在这里弄死他吧,以自己之前和他的过节,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这要放在以前,贺兰敏之根本不会有这个念头,无他,以前的李弘那个古板懦弱的性子,最多训斥他几句,哪敢像今天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手打。 可今天贺兰敏之却是心里没底,他连自己都敢打成这样,简直是疯了,一个疯子什么做不出来 一念至此,贺兰敏之的口气中多了几分惊惧,身子也开始打颤,嘟哝着李弘私设公堂,不过一看到李弘锐利的目光,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就盖过了怒火,声音也不免低了下来。 “这就不必你担心了,孤问你,你是如何知道刺客手中有雍王府的令牌的” 李弘撇了一眼浑身发抖的贺兰敏之,眼中越发的不屑。 “哈哈哈,你想知道吗本公子告诉你,刺客就是我派的,你有本事去姨母面前告我啊” 没想到一提起刺杀一事,贺兰敏之竟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疯狂的大笑几声,嚣张的说道。 “李弘你这个贱人,我告诉你,今日之辱,我必定会加倍讨回。”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声,像是有大批人马赶了过来。 “臣长安令崔敬文参加太子殿下” 第十七章:这事大发了 李弘一阵冷笑,怪不得这贺兰敏之一下子变得硬气了起来,不过是看到长安令赶来,自己不会再奈何他了。 “呵呵,怪不得底气足了,原来是看见援兵到了” 不过这援兵到底对谁有利,可还说不准呢 李弘没有理会贺兰敏之,伸手让崔敬文起身,看贺兰敏之的态度,今日怕是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不过今日也算收获不小了。 至于他刚刚承认的话,李弘倒是不大在意,要是他真的拿这话到武后和李治的面前,恐怕贺兰敏之这个东西又会反咬一口,告他刑讯逼供。 不过眼见贺兰敏之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李弘俯下身子,轻声说道。 “周国公怕是忘了,这长安令是谁派人请来的吧” “你难道” 贺兰敏之看着李弘戏谑的笑容,似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被李弘几巴掌抽红了的脸,登时变得苍白无比,倒叫李弘有些佩服这位表弟这变脸的本事了。 “崔大人既然来了,就跟着孤一同看看这平康坊的后院,究竟是如何的见不得人吧” 李弘有些懒洋洋的对着崔敬文说道,说罢,便遣了两个亲卫在前开路,大步走进了平康坊的后院,那领头的亲卫,正是先前在一楼大堂闹事的汉子。 雍王李贤默默的跟在李弘的身后,至于贺兰敏之,则是被李弘堵上了嘴,丢在大堂命几个亲卫守着。 崔敬文刚刚赶过来,便看见雍王李贤一脸委屈的站在旁边,太子李弘在审问一个被打成猪头的青年。 当时他就感到这件事不是那么好掺和的,没想到言谈之间,那名被打成猪头的青年竟然是周国公。 这不由地让崔敬文心中叫苦,那去叫他的两人只说太子殿下在平康坊召见他,他当时还在奇怪太子殿下怎么会到了平康坊,忙不迭的前来拜见,谁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幕。 而且听太子殿下的意思,这事还没完。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长安令这么个出力不讨好的活。 苦着一张脸,崔敬文只好默默的跟在李弘的身后,一队人进了后院。 搜查这种事情,当然不用李弘这个太子亲自动手,事实上,这也是他特意把崔敬文这个长安令叫过来的原因。 人说“破家县令,灭门令尹”,搜查这种事情,没有人比这帮官差们更拿手的了。 这平康坊的后院不小,堆满了各种杂物,乍一看,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可能让贺兰敏之这么紧张的地方,又岂会简单。 “搜,给孤彻彻底底的搜” 李弘一声令下,一干官差便涌入了各个房间。 不多时,便有官差过来禀报,在房间里面发现了一个暗室。 李弘跟着两名亲卫进了暗室,见到了情景让李弘登时火冒三丈,眼睛中都散发出择人而噬的光芒,转身便一脚踢在了李贤的小腹上。 “混账东西,我今天打死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李弘这一脚含怒而出,李贤又没有防备,是以李贤一下子就被踢倒在地,捂着小腹不住的抽搐着。 那暗室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暗室,简直就是一个地下牢房。 几个小小的房间内挤满了瘦弱的身躯,全都是女孩,大的约莫十三四岁,小的只有八九岁,大多衣衫褴褛,姿色不错,只是身上皆是布满了伤痕。 眼见李弘等人进来,一个个露出惊恐的神色,还有一些女孩神色冷漠,双眼散布着空洞和绝望。 这竟然是一个倒卖人口的地方,这些女孩怕是被抓来以后就关在这里,日后的出路无非就是青楼楚馆,那些面色灰暗的女孩,怕是早就已经受到了凌辱。 今日李弘过来之前,虽然有所准备,可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之后还是忍不住心头的怒火。 “花儿” 那领头的汉子一下子就扑到了牢房的门前,七尺高的汉子,哭的像个月子里的娃。 那晚东宫议事,戴至德在离开之前,吞吞吐吐的对他说道,这些日子,因为附近几个州的旱灾,大量的流民涌入长安。 而有人趁此时机开始蠢蠢欲动,长安周边的几个地方发生了众多的人口失踪事件,官府查探多日,最后锁定了平康坊,可因着平康坊是李贤的产业,又没有具体的实证,是以不能继续查下去。 可巧的是,没过两天,李弘便在东宫撞上了一个亲卫偷偷的哭泣,一问才知道,他父母都是乡下的,在他随着李弘前往东都的那段时日,他的妹妹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是以李弘这才决定在平康坊引出李贤,并且一开始就用砸店这种野蛮的方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正大光明的找到理由将平康坊翻查一遍。 “殿下息怒” 眼见李弘已经被怒火烧昏了头,程武急忙拉住了暴怒的李弘,开玩笑,雍王殿下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今儿在场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程武拉了一把,李弘也微微清醒了过来,对着李贤恨声问道。 “这这,太太子哥哥,小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李贤蜷缩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道,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李弘的那一脚疼的,还是被眼前的这副场面吓得。 “不知道这长安城谁不知道,这平康坊是你雍王李贤的产业,你现在告诉孤,你不知道这地方干着这种龌龊的事” 李弘神色讥讽,冷笑道。 “太子哥哥” “不必解释了,有话你留着对政事堂诸位相公解释吧” 李弘一甩袖袍,转身走出了暗室,他怕自己再多呆一分钟,都会忍不住打人。 临出门,李弘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李贤,终是不忍,吩咐人即刻将他送回了雍王府,并召御医前去诊治。 既然已经找到了失踪案的根源,崔敬文和程武自然会处理好这里的事,至于那些可怜的女孩,想必崔敬文也会安排他们回去寻找自己的亲人。 至于李贤,纵然这件事并非他的指示,恐怕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不知情,这么长的时间,平康坊打着他的旗号,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可怜的女孩,这一脚,李贤挨的着实不冤 不过接下来的事,却不是李弘该插手的了,平康坊的案子自然会有大理寺接手,李弘在继续追究下去,就是越权了。 何况他今日已经做得够过分了,依仗权势,私闯民宅,大肆打砸,殴打亲王,掌掴国公,虽说都是事出有因,可毕竟事情闹得确实有点大了。 第十八章:九歌 走到了院子里,李弘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殿下今日闹得有些大了” 良久,狄仁杰叹了口气,说道,虽说他和李弘接触不久,可也看得出李弘机敏果断,至情至性,乃是难得的储君人选,是以不免对李弘的处境有些担忧 “殿下不该那么冲动的,此事若是传到陛下和娘娘的耳中,殿下断拿不到好处的甚至” “甚至连太子之位都保不住对吧” 接着狄仁杰的话,李弘反问。 “狄卿啊,大丈夫立于世间,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今日之事,的确是出乎了孤的意料,可孤不后悔” 最后一句话,李弘说的斩钉截铁。 “那些可怜的女子,她们一个个都是我大唐的子民,她们都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兄弟姐妹,我大唐已经对不起她们,没有给她们一个太平盛世,让她们不得不背井离乡,求一条活路,现在难道连这些女子最后的尊严也要剥夺吗” 李弘越发的激动,狄仁杰甚至看到李弘的眼角隐隐泛起了泪光。 前世李弘最恨的就是人贩子,他们掳走了一个孩子,造就的是一个家庭的悲剧,前世,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无力去阻止这些事,可现在,既然他在太子的位置上,他就决不允许这种事在他眼前发生 忽然之间,李弘郑重的向狄仁杰躬身下拜。 “怀英,孤知道你乃是嫉恶如仇之人,今日拜托你一事,望你万勿推辞” “殿下” 狄仁杰已经隐约猜到了李弘要说什么,可是若是真的卷进了此事,他可就永远没有安生日子了,甚至身家性命都是问题 “其一,这些可怜的孩子孤会安排好,此事显然已经并非一日,抓人,卖人,上家下家显然已是涉及极广,请狄卿将此事追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孤都绝不容情纵然” 李弘顿了一下,神色有些挣扎,但很快便斩钉截铁的道。 “纵然涉及皇家,孤拼了这个太子之位不要,也要为这些孩子讨回公道这一拜,孤替大唐子民下拜,请怀英务必不要推辞” 说罢,李弘竟是躬着身子不动,等着狄仁杰答应。 “太子殿下如此抬爱,臣定当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狄仁杰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他不敢接下这个案子,而是被李弘的态度震惊了,他本以为李弘是要让他彻查太子遇刺一案,没想到李弘竟是托付他人口失踪的案子。 醒悟过来以后,狄仁杰立刻跪在地上,同样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弘这才起身,扶起狄仁杰,又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就看见程武从暗室中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可怜的女孩。 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其他的衣物,程武便将自己和李弘亲卫的外衫脱下来罩在了她们的身上。 好在现在已经是初秋,这些汉子身上都多穿了几件衣服,倒也不虞衣物不够,只是这些宽大的外衫罩在她们瘦小的身躯上,显得格外不合身,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殿下,那些女子大多是流民,也有不少是周围的良家女子,都是被强行掳了过来,卑职已经给了她们银两,放还她们回到家中寻找家人。” 程武一抱拳,对着李弘说道,只是话语中最后却流露出几分犹豫的意味。 “只是这十几名女子有些年纪尚幼,有些已经没了家人,她们该如何处置,请殿下 示下” 按照道理来说,这些女子的去处自有长安令处理,可她们无依无靠,最后的结局无非是拿到一笔银钱,然后自生自灭。 可如今长安城外全是流民,她们几个区区弱女子,如何能够生存下去。 程武实在是不忍心,便想着带她们到李弘这里求个恩典,给她们一个活路,虽说李弘身边伺候的人皆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不大可能让她们来。 可李弘名下却是有好几个庄子,打发她们去那里求个活计还是有可能的。 可就算是庄子,也是需要身家清白之人方可进入,是以程武只好硬着头皮过来向李弘求个恩典。 可不料李弘看见程武带着几个女子出来,却是眉头一皱,冷声道。 “那程统领的意思呢” 声音不大,话语中却是不带一点温度。 程武此举看似是想要为她们谋条活路,可实际上却是在胁迫他,程武若是真的为她们考虑,大可不必带她们出来,自己过来便可以,可程武如今领着她们一众人跪在这里,却是逼着李弘不得不答应他的请求。 是以,李弘口气中不免带着几分不悦,今日程武的表现,着实令他有些失望,确实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卑职想,安排她们到殿下的庄子去求个活计,请殿下给个恩典” 虽然已经察觉到了李弘的不悦,可程武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其实他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庄子毕竟是皇家的产业,若是放了身家不清白的人进去,李弘也要担着风险,是以程武才想到这个主意,殿下素来心软,若是看见这些女子可怜的样子,必然不会拒绝。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副局面。 李弘看了看程武身后跪着的女孩们,终究是不忍心,摆了摆手,说道。 “那便依你,送去庄子” “我不要去庄子” 突然之间,程武背后的一个女子却是脆生生的叫道,吓得程武顿时一身冷汗,这女子怎的这么不识好歹,连太子殿下的话也敢违背。 “哦,那你想去哪” 今日的事情着实有些多,安排好了这些女子,李弘正欲回转东宫,便听见了一个倔强的声音,不过此刻他确实是有些疲累了,声音中也不免带上了几分威严。 “跟着你” 那女子十三四岁上下,在这些女孩中算是年纪不小的了,面容清秀,就这么直挺挺的跪着,那双清亮的眸子却异常的平静,不带丝毫的波动。 “跟着我你跟着我能干什么我身边可不缺丫头” 李弘也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口气转缓玩味的问道。 “保护你” 那女子沉默了一下,说道,只是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李弘有些啼笑皆非,这个小姑娘真是可爱,唔,留在身边做个开心果也不错的 “别动” 下一刻,闪亮亮的两根银针便抵住了程武的喉咙,已经深入脖间半寸,细长的银针在阳光下轻轻的颤动着,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那小女子白嫩的小手,正夹着两根银针,程武想要反抗,却发现四肢无力,连手指都动不了。 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只是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随即,她转过身子,一个闪身跪在了李弘的面前,不再说话。 “你是谁为什么要接近孤” 刚刚那女子虽然是突然袭击,可是要知道程武可是李治专门派来保护李弘的,岂是那么容易就中招的,李弘不知道程武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可到了他那个地步,凡是接近他的人,他都会下意识的防备。 那女子能够制服程武,只能说是因为她的速度太快,快到程武来不及反应,所以李弘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女子乃是故意接近他,不过转念一想,却发现自己这话问得蠢了。 且不提自己前来平康坊是这几日才决定的,便是以这女子的身手,想要取他的性命也不难,既然她只是对程武出手,便说明对他没有敌意,既然没有敌意,不妨留着她又如何 “九歌” 李弘都怀疑她是不是有语言障碍了,说话都不超过三个字,简直是高冷到了极点。 “好,孤就留你在身边又如何不过孤那个亲卫,是被你下了毒吧姑娘能否替他解开” 思量了片刻,李弘果断道,看了一眼僵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程武,又补了一句。 “麻药,半个时辰” 那个名叫九歌的女子起身,闪身到了李弘的身后站定,冷冷的说道。 第十九章:善后之事 夜,东宫。 狄仁杰此次名义上是调任大理寺丞,是以平康坊的事情一完,便匆匆拜别了李弘,正式赶往大理寺上任。 而长安令也封锁了整个平康坊,准备将此案移送大理寺。 至于贺兰敏之那个家伙,虽然李弘恨不得弄死他,可如今却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是以李弘派人将他送回了府邸。 等到李弘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虽说李弘这些日子身子好了不少,可是还是疲累至极。 是以回到东宫之后,匆匆去见了裴氏一面,眼见裴氏气色好了不少,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李弘便一头倒在榻上,睡了过去,倒让裴氏十分看的十分心疼。 等到李弘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殿下醒了昨日殿下去了哪里竟是累成了这个样子” 裴氏匆匆走了进来,坐在床边一脸心疼说道。 “今日妾身亲自给殿下准备了早膳,这就去给殿下拿来千儿,替殿下更衣” 裴氏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虚弱,柔柔的,不过最后一句倒是带着几分威仪。 说罢,小丫头便带着一队宫女走了进来,服侍李弘更衣。 不过,好像哪里不对啊 李弘扶着温热的床榻有些疑惑,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等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旁边竟然是温热的 “千儿,我昨天是一个人睡的吧” 李弘心中有了一点猜测,但还是期期艾艾的问道。 “殿下昨日当然是和娘娘一起睡的啊嘻嘻” 小丫头似乎很开心,欢快的说道。 和娘娘一起 李弘扶着额头,有点晕,这进度也太快了吧虽然自己已经接受了裴氏,可好歹给自己一个适应的时间吧,这么简单粗暴就同床了真的好吗 “那个,我昨晚没做什么吧” 自己不会那么禽兽吧,自己只是劳累,又不是酒后,应该不会乱来吧何况裴氏的身子还没好 “没有” 忽然从身后冒出来一个声音,把李弘吓了一跳。 转身一看,女子一身劲装,皮肤白皙,一枚玉冠将长发束起,英气勃勃,若是不仔细看,怕是会将女子当成一个英俊的美少年。 女子斜倚在大殿的柱子旁,淡淡的说道,语气平静,不起波澜。 九歌 “殿下,这位姐姐是谁呀昨晚程大哥说他是您带回来的,娘娘便安排她在偏殿住下,当时还看不出来,没想到姐姐一打扮这么漂亮” 小丫头一边替李弘穿衣服一边八卦的问道。 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李弘说道。 “她叫九歌,以后就是我的贴身侍卫” 唔,昨天她说要保护自己,大约就是当侍卫的意思吧 李弘转头望着斜靠在柱子上的九歌,却见她仍旧一副冷冷的样子。 “一年” 忽的九歌开口道。 意思是保护他一年吗也好,这个九歌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李弘也没想着救个人就能让人家以身相许,一辈子以身相护什么的。 一次无意的举动换来一个比程武还厉害的保镖,虽说是限时的,可还是笔划算的买卖。 不过话说回来,以她的本事,怎么会沦落到还要他救的地步。 “那个,九歌啊,你身手这么好,怎么会被抓到那种地方去” 李弘有些好奇的问道。 沉默 还是沉默 让李弘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这个姑娘真是 不过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大不了去审那些平康坊的伙计,总会知道的,李弘得意的看了一眼九歌。 不多时,裴氏端来了早膳,几个精致的小菜,加上香浓的白粥,不算丰富,但看的出来是下了功夫的。 “你身子还虚着,忙这些干嘛让奴婢们去做就好了” 李弘这才注意到,裴氏的额头上渗着细细的香汗,想必是忙了一个早上才做的这些,想到昨日裴氏才刚刚转醒,不由地关心道。 拿起勺子尝了尝,还别说,真不是那些没滋味的温补膳能够比的,当下李弘摸着肚子苦恼道。 “何况,婉莹的手艺这么好,若是把我的口味养叼了,吃不下别人做的可怎么办” 裴氏看着李弘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由地轻轻一笑,昨日千儿对她说殿下变了不少,她还不大相信。 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从前的李弘虽然温润谦和,却一向是不苟言笑,一举一动必然合乎礼仪,哪会像现在这般调笑于她 “殿下若是喜欢,妾身天天给殿下做,只盼殿下不要烦了便好” 裴氏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几分羞喜,素面娇嗔,让李弘不由地想起了一个词。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用在裴氏的身上可谓恰如其分,李弘忍不住伸手在裴氏挺翘的鼻梁上点了一点,事后才发现自己此举不妥,显得有些轻佻。 “殿下婢子们都在呢” 却见裴氏展颜一笑,有些羞窘,低声呐呐道。 李弘才反应过来,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这是自己老婆,刮一下鼻子有什么果真是接受事物需要一个过程啊。 看着裴氏羞红的俏脸,李弘不由地哈哈大笑。 打闹中用完了早膳,李弘来到前殿,思量着昨日在平康坊的情况。 虽说昨日打的痛快,可事后的处理却是个问题,毕竟昨日的事情闹得有点大,以武后的情报网,恐怕不久之后就会得到消息,他得尽快给武后和李治一个交代。 思来想去,似乎唯一的办法,就是上个请罪的奏折,最好是能把平康坊的事说成是兄弟之间打闹,自己作为兄长,教训教训弟弟总不算是太过分的。 至于私闯民宅之类的,大抵不过是一顿训斥而已,何况自己还揭出了拐卖女子的案子,应该不会有太过严重的后果。 只是头疼的是贺兰敏之那条疯狗,不知道会去武后面前乱说什么,倒是有些棘手。 而且这道奏折一上,便等于将贺兰敏之和李贤从平康坊一案中彻底摘了出来。 但是李弘已经决心严惩拐卖女子的幕后主使,狄仁杰虽说破案能力出众,可毕竟刚刚接手拐卖女子一案,恐怕一时之间难以查清,若是此刻上了奏折,到时候查出和李贤或是贺兰敏之有关,他又该如何向李治解释。 李弘有些难以决断。 “殿下,张大人到了” 一名小内侍进了前殿,把李弘从沉思中惊醒。 “请张大人稍待” 李弘瞧了一眼小内侍,淡淡的吩咐道,说罢,望向在殿中跪了一早上的程武。 “知道孤为何罚你吗” 第二十章:初见端倪 自从李弘用完早膳,程武便被罚着在这里跪着,等到李弘在院子里锻炼完身体,又调戏了一番裴氏和小丫头,才回转前殿,此时,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 “卑职不应该” 眼见李弘终于肯开口问话,程武心下一松,他本身就是武人,不擅长这种弯弯绕,被罚跪了一个时辰,腿都麻了才勉强想出一个原因。 偷偷的看了一眼站在李弘背后的九歌,程武才吞吞吐吐的说道。 “不应该拿那些女子来要挟殿下” 程武硬着头皮说完,眼见九歌什么反应都没有,才暗暗松了口气,昨天的那两根银针让程武到现在都心有余悸,想起来就害怕,这个女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这只是其一。” 李弘口气冷冽的说道。 “孤知道,你以前是父皇身边的近卫,调到东宫来不免有些傲气,可孤告诉你,你既然来了东宫,便是孤的下属,孤对于下属的要求,是服从。 无论你对于孤的命令有多不理解,都要照做,有异议可以,事后提出 孤问你,若是在战场上,你如此抗命,当如何处置” 其实昨日最让李弘生气的不是程武私自决定,拿那些可怜的女子来胁迫他,而且在面对贺兰敏之的时候,程武公然违抗他的命令,若是当时他不当机立断抽死贺兰敏之那个东西,怕是他这个太子的颜面都要丢尽了。 程武被李弘说的汗流津津,自己当时的确是对这个太子殿下的命令不太感冒,觉得这个太子太过冲动了,现在想来,光是抗命这一条,都够李弘将他踢出皇城了。 “殿下,卑职知罪” 程武一头磕在地上,羞愧的说道。 毕竟是自己的亲卫首领,李弘也不想过多的难为程武,便轻轻的放过了。 “此事,下不为例,否则,你日后到了战场上,可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不过,打一棒子也要给个甜枣,不然以后谁给你办事,李弘口气转缓,语重心长的说道。 “殿下的意思是,卑职有机会上战场” 果不其然,李弘的话一出口,程武便双眼发亮的盯着李弘。 大唐首重军功,只要能够在战场上立功,封妻荫子,荣华富贵都不在话下,程武虽说是李弘身边的亲卫首领,可若是想要爵位,却非军功不可。 尤其是对于像程武这样的汉子来说,一提起战场就会热血沸腾。 可惜的是,作为太子的亲卫,基本上是没什么希望上战场的,无论是李治,还是武后,都不可能允许一国储君如此身涉险境。 现在李弘此言,等同于许诺放他上战场,他怎会不欣喜若狂 瞧着程武亮的吓人的眼睛,李弘暗自偷笑,他就知道像程武这样的汉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到战场上走一遭。 虽然李治对军权把的极严,可记忆中李治似乎身体不好,尤其是后期的时候,武后开始渐渐将势力往军队发展,自己可不能坐以待毙,程武之前是李治的亲卫,如今又在东宫,若是将他安排进军队,既不会引起李治的疑心,也不会倒向武后,可谓两全之事。 所以李弘早就考虑找个机会让程武进入军中,但是在这之前,还是要彻底收服他才行。 不过眼下还不是机会,是以李弘没有回答程武,只是含糊道。 “会有机会的,下去吧请张大人进来”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身边的小内侍说的。 不过临了,看着程武一瘸一拐的样子,李弘还是不忍心,补了一句。 “顺便去药藏局拿些活血化瘀的药,回头给程统领送过去” 药藏局是东宫的下属之一,专门负责太子的汤药,李弘此举,算的上是恩典了。 不多时,张文瓘进了前殿,让李弘没有想到的是,跟着一起来的还有狄仁杰。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怀英也一起来了。” 李弘笑吟吟的给二人赐了座。 几人坐定之后,张文瓘便有些急切的说道。 “怀英已经将昨日的情况对老臣说了,殿下着实是冲动了” 张文瓘叹了口气,昨日狄仁杰到大理寺上任,便对他说了平康坊之事,张文瓘虽说对李弘以民为重的情怀颇为感动,可冷静下来,却也不由地担心起来。 雍王和贺兰敏之,一个是帝后最宠爱的儿子,一个是武后最拿得出手的外戚,李弘此举,等同是在赤果果的打武后的脸。 张文瓘本以为,李弘到平康坊堵住李贤之后,两人会暗自密谈,顺便派个人到平康坊后院查探一番。 没想到李弘这一次却选择了公开亮相,之前虽说大家都知道李弘已然回京,可毕竟心照不宣,消息只在朝堂当中流传,百姓却丝毫不知。 而李弘出现在平康坊之后,哪怕是帝后在面子上,也要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这私自回京的名头怕是拿不掉了。 何况,李弘此次更兼私闯民宅,仗势欺人等多项罪名,虽是事出有因,可就算这些事情帝后不予计较,可在百姓的心目中,李弘多年来累积的名望却是彻底毁于一旦。 若是再有小人挑拨,或许李弘的太子之位都岌岌可危。 如此紧张的情势,叫张文瓘如何能够放心。 “早知道,老臣就不该把民女失踪案托付给殿下,如今之计,殿下当即刻向陛下娘娘上书请罪,或许殿下尚有一线生机” 重重的叹了口气,张文瓘说道。 “张大人稍安勿躁,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张文瓘忧虑的事情,李弘又岂会想不到,可他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何况事情的确还有转寰的余地。 “昨日孤拜托狄卿查的事,狄卿可有眉目” 不过李弘却卖了个关子,转向狄仁杰问道。 “回殿下,昨日臣上任大理寺丞之后,便调阅了民女失踪案的卷宗,又从长安令崔大人手中接过了在平康坊抓获的一干人等,经过臣连夜审理,已然稍有所获” 狄仁杰双眼通红,显然是昨天熬了一个晚上,不过语气却是有些兴奋,看来却是大有进展。 “情况如何” 李弘眉头微皱,淡淡的问道,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殿下放心,经臣初步审理,此事大约与雍王殿下并无太大关系” 狄仁杰也是心思玲珑之辈,自然知道李弘在担心什么,也不再卖关子,干脆利落的说了出来。 果然此言一出,狄仁杰便看到,李弘的眉头舒展开来。 虽说李弘下定决心要严惩幕后黑手,可毕竟李贤是他的弟弟,他倒是真怕李贤跟此事有所牵连,到时让他陷于两难。 何况李贤乃是帝后最宠爱的儿子,也是李治钦封的亲王,就算李弘想动他,却也是有心无力。 此刻听说李贤与此事无关,李弘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狄卿细细说来。” 李弘轻声道,语气也轻快了许多。 “经过昨日的审理,臣倒是得出了一点不同的东西。” 第二十一章:破局之计 狄仁杰神秘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长安城中尽知平康坊乃是雍王殿下的产业,却鲜有人知这平康坊之前乃是周国公的产业,后来不知何故,周国公将平康坊赠与了雍王殿下,而这些年,雍王殿下虽说一直保着平康坊,可真正打理平康坊的却没有换过人,依旧是周国公安排的一批人。” “贺兰敏之” 李弘有些烦躁,怎么什么事都跟这个东西有关系。 “没错,平康坊中大多数伙计并不知此事,平时也不得进入后院,只有掌柜的和十几名名为护院的参与了此案,而那名掌柜的,正是周国公的家奴” “这个该死的混蛋,竟然连孤的弟弟都敢利用” 李弘气的直接摔了手里的杯子。 他贺兰敏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掩护自己,所以才将平康坊送给李贤,怪不得不过是一个区区酒楼而已,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势力都知道是李贤的产业,贺兰敏之不过是想借用李贤的名头行那龌蹉的买卖罢了。 或许这平康坊在长安城这么大的名气,未尝就不是贺兰敏之刻意散布的消息。 “殿下冷静,此案虽急,可事关重大,殿下当务之急,是向陛下娘娘解释啊” 张老头莫名其妙的听着李弘和狄仁杰一问一答,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案子虽大,可李弘更应该关心的是自身的局势呀。 是以张文瓘听了一会,有些沉不住气,道。 “呵呵,张大人不必着急” 听得事情不涉李贤,李弘安下心来,安慰道。 此刻,小内侍已经将李弘摔了的杯子打扫干净,又重新换了一杯茶,李弘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接着说道。 “此事并没有大人想象的那般严重,大人所虑者,无非是孤责打了六弟,又教训了贺兰敏之,会令父皇母后生气,若是再有小人挑拨,难免会令父皇母后一时冲动,大人以为然否” “这是” 张老头犹豫了一下,点头道。 的确如此,说什么私自回京,仗势欺人,这些罪名都是虚的,处不处罚,如何处罚,皆在帝后一念之间。 恐怕在帝后看来,这不过是太子因为遇刺之事,心中不平以致行事冲动而已,纵然处罚也不会过重,动摇不了李弘的根基。 真正要命的贺兰敏之和李贤,李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亲自动手打伤了他们,此事传到帝后的耳朵里,他们只会认为李弘无法无天,连钦封的亲王和国公都不放在眼里。 他们绝不会容许有人如此挑衅皇家威严,何况这个人是太子 “这两件事,要解决却又不难,虽说平康坊一案并非六弟主使,可毕竟在六弟的护佑下,才令平康坊无人敢动,孤虽责打了六弟,可一来当时气急攻心,行事难免莽撞,二来孤也算代父皇母后管教幼弟,此事当无大碍” 李弘低着头,缓缓说道。 不过也确实是这个理,若是如此上奏,也算说得过去,张文瓘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那殿下又如何处理周国公之事呢” 听得贺兰敏之的名字,李弘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略有尴尬的说道。 “此事张大人不必多虑,那贺兰敏之虽然得宠,可孤有把握,父皇母后不会因他而处置于孤” 要知道,当年杨氏自尽一事,武后因为怕张扬皇家丑事,到现在都没有给李弘一个说法。 他李弘为什么对贺兰敏之那么过分,别人不知道,李治和武后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只要他在奏折中略微一提,恐怕贺兰敏之挨打这件事,帝后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不过这话却是不能对张文瓘说的,当年之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武后就是害怕此事扩散出去,有损皇家颜面,才会对贺兰敏之轻拿轻放。 不过看张文瓘一脸不信之色,李弘只好打了个哈哈道。 “何况,张大人看孤这个身子骨,便是亲自动手,又能将人打的多重,若说孤能亲手将他二人打成重伤,父皇母后怕是也不会信吧” 李弘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张文瓘自然不好再继续追究,不过想来只要与雍王殿下无碍,纵使皇后娘娘觉得周国公被打丢了面子,太子也还有陛下护着,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最多不过是禁足,训斥这般惩罚而已。 一念至此,张文瓘也放下心来,略微惋惜道。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殿下此举,仍是得不偿失啊,如今城中的百姓都在说,殿下变得有些暴戾了,老臣这就将殿下揭破平康坊一事透出去,算是为殿下挽回一点声望吧” 李弘暗暗叹了口气,这张老同志果真是搞刑事工作久了,政治嗅觉不够灵敏。 不过也不能怪张老头,毕竟他虽是九卿之一,可并未身在中枢,自然比不得戴至德日日处理奏折,对朝局洞悉的清楚。 自己如今的局势,声望不是必需品,而且过高的声望反倒会引起武后甚至是李治的警惕,太子这个活不好干,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所以听见张文瓘这个馊主意,李弘急忙阻止道。 “呃,此次平康坊一案乃是托了父皇母后的鸿福,孤岂敢贪功,再者,清者自清,若是张大人如此这般刻意为之,倒显得孤沽名钓誉,非君子之行啊” 好说歹说,李弘才打消了张老头这个不靠谱的主意。 临了,张文瓘还是觉得不放心,嘱咐狄仁杰快些破获平康坊之案,毕竟此案背后的主使极有可能是贺兰敏之,若是狄仁杰能够拿出实证的话,李弘殴打贺兰敏之的罪责也会减轻许多。 说到底,张文瓘还在担心武后会觉得丢了颜面,责罚李弘。 倒叫李弘为不能跟他说实话而愧疚了片刻。 张文瓘身为大理寺卿,自然是公务繁忙的,每天都有无数的案卷等着他核准,自然没工夫在这继续耽搁,是以确定了李弘不会受到严重的责罚之后,张文瓘便匆匆赶回了大理寺。 何况张老头是政治嗅觉不大灵敏,可不是没有眼力见儿,今儿早上狄仁杰非要跟着他来面见太子,显然是有事禀报,是以老头子识情知趣的自己离开了。 眼见张文瓘离开,狄仁杰上前一步,看了一眼李弘身后的九歌,有点吞吞吐吐的说道。 “殿下,是不是先屏退左右” 第二十二章:倒霉的程武 “呃” 李弘犹豫了一下,大概猜到了狄仁杰要说什么,挥手屏退了身边的内侍,转身对着九歌说道。 “那个,你也先回避一下吧” 从大早上到现在,这个九歌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无动于衷。 就这么站在李弘的身后,李弘去哪,她就跟到哪,倒真不愧“贴身侍卫”这个称号。 听见李弘的话,九歌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点变化,清冷的俏脸上,唇角微微勾起,似是在嘲讽李弘,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殿下,昨日臣夜审平康坊的一干人等,除了审出了殿下昨日托付臣的事情,还意外获悉了一点别的东西不知殿下想要先听哪一个” 狄仁杰倒是罕见地在李弘面前开了个玩笑,昨日李弘不仅托狄仁杰审清李贤是否事涉平康坊一案,还托付狄仁杰去查清九歌的来历。 毕竟自己不能随随便便就放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身边,就算没有敌意,也必须调查清楚。 “先说九歌的事吧” 李弘心里着实有点好奇,这个神秘的丫头,武功比程武还厉害,怎么会被抓到那种地方去,到最后还要靠着自己救。 “昨日臣审理之后得知,九歌姑娘本不是他们的目标,而是他们在一间客栈里面落脚的时候,意外看见的,当时见她一个弱女子,穿着又朴素,不像是什么有背景的女子,他们便偷偷在她的茶水中下了蒙汗药,将她抓了回来” 狄仁杰嘴角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缓缓说道。 “就这么简单” 李弘有点泄气,这么老套的故事,就跟什么都没说一样嘛。 “根据审理的结果,就是这样的,不过据臣的推断,九歌姑娘大约是故意混进去的,否则以她的武功,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制服,所以” 所以人家根本用不着他去救 李弘在心里默默的说道,虽然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可心中还是不免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有气无力的抬眼看了一下狄仁杰,却见狄仁杰根本没注意到这位太子殿下的小情绪,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不过殿下应该可以放心,九歌姑娘被抓去已经有些时日,而那时殿下尚未回京,所以,九歌 姑娘应当不是在故意接近殿下至于其他的来历和到殿下身边的目的,怕是只有九歌姑娘自己知道了。” 这倒让李弘松了口气,他去平康坊这件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皆是心腹,若是连此事都提前泄露了,他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不过既然不是故意接近,那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不过这个丫头着实神秘,自己得找个时间好好套套她的话。 “那怀英说的下一件事呢” 得知自己身边暂时安全,又白得了一个武功高强的美女,呃,不对,是护卫,李弘心情大好,开口问道。 却不料狄仁杰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 “此事却是与殿下皇城遇刺有关,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哦,和遇刺有关” 李弘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皱起了眉头。 虽说他昨日没有将遇刺一案交给狄仁杰去办,却不代表李弘心中不重视此事,只是他害怕狄仁杰同时接手两件案子,分身乏术,所以他才打算自己追查此案,没想到狄仁杰竟然带来了关于遇刺一案的消息。 “臣昨日审理他们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就在一月之前,他们接到了一个奇怪的命令,在长安城外埋伏截杀了一名青年男子。” 狄仁杰口气凝重,缓缓说道。 “一月之前” 李弘口中低声念叨着这个时间,竟是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 “贺兰敏之” “没错。” 狄仁杰缓缓说道,仿佛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一月之前,正是雍王殿下所言,府中侍卫失踪之时,虽然时间仓促,臣还未来得及核实此事,但想来,那名被截杀的青年男子,应当是雍王殿下府中那名失踪的侍卫” 后面的话,狄仁杰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李弘大致能够猜到,恐怕那刺客手中的令牌,便是就此而来。 李弘的眼中露出冷冽之色,冷笑道。 “这周国公果真是好算计” 这栽赃嫁祸的法子虽然老套,可李弘不能否认,却极为有效。 试想一下,若是在太子遇刺的现场找到了雍王府的令牌,李贤就算是身上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就算李贤能够辩解是自己的侍卫失踪了,可铁证如山之下,又有多少人会相信他。 更何况,事发之后,贺兰敏之还特意向李贤透露了这个消息,让李贤心虚的一连几日躲着自己,这个举动放在有心人的眼里,怕是会觉得雍王殿下是因为被当场抓到了证据,所以才心虚的不敢迈出府门一步。 如若不是李弘心血来潮到平康坊去,恐怕永远也不会察觉此事是他贺兰敏之干的,到时候,他和自己的亲弟弟争来斗去,贺兰敏之便能置身事外。 “辛苦怀英了。” 李弘神色一阵变幻,平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冷落了狄仁杰,当下和煦的说道。 挠了挠头,李弘有点不好意思道。 “看来这皇城遇刺一案,也要麻烦怀英了” 他的本意是怕狄仁杰分身乏术,可眼下既然狄仁杰已经揭开了这一条线索,李弘也就抱着能者多劳的心态,同样把案子丢给了狄仁杰。 看着李弘一脸理所当然的把皇城遇刺也交给自己,狄仁杰一阵愕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算不算挖了个坑,自己跳了进去。 不过既然李弘如此信任他,而且查案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戏,狄仁杰也不再推辞,接下了这个案子。 “不过殿下,就算是查出了周国公的罪证,皇后娘娘那里” 狄仁杰有些犹豫道,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贺兰敏之这些年之所以能够嚣张跋扈,无人敢惹,最重要的原因武后顾及母亲荣国夫人的请求,一直护着贺兰敏之。 就算是查出他策划了此事,恐怕看在荣国夫人的面子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毕竟老夫人年纪大了,而贺兰敏之又是荣国夫人大女儿留下的唯一一个男丁 “怀英这就不必担心了,眼下最紧要的,是查出实证,只要怀英查到了证据,孤有把握严惩贺兰敏之,毕竟孤这个太子,也不是白当的” 眼见李弘信誓旦旦,狄仁杰也放下心来,既然事情已经说完了,狄仁杰便也离开了东宫,毕竟他昨日才到长安,昨晚又突击审理了平康坊一案,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是以赶回去休息了。 送走了狄仁杰,李弘回到了前殿,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却透露出他并不像看起来的那般平静。 虽然他在狄仁杰面前说的斩钉截铁,可实际上,李弘却是真的没有把握真的能够处置掉贺兰敏之那个家伙。 不过若是拐卖女子的案件和遇刺一案一起压上,倒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李弘正思量着,却见殿外刚刚去给程武送药的那名小内侍一脸惶急的跑了进来。 “殿下,不好了” 李弘此刻本就为贺兰敏之之事有些烦心,此刻见这小内侍一脸恐慌,当下脸色黑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如此不成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东宫又混进了刺客” “殿下,奴婢刚刚按殿下的吩咐,取了药去送给程大人,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程大人双眼望着屋顶,一动不动,奴婢壮着胆子上前,发现程大人一切安好,呼吸也正常,脖子上有一根细细的银针,可就是不回答奴婢的话,只有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眼皮拼命的朝奴婢眨着” 小内侍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说完。 李弘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难道自己真的一语成谶,东宫真的又混进了刺客可是他怎么会找上了程武。 等等,银针 思衬之间,九歌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李弘的身后,淡淡的开口道。 “麻药,一个时辰。” 第二十三章:靠,你耍我 “你干的” 李弘一阵无语,程武最近的运道还真是差,昨天就栽在了九歌的手里,今天又挨了一针,果真是女人不能惹啊 不过同时也让李弘感到一阵心惊,如果说昨日九歌是占了出其不意之利,有些胜之不武,今日程武已然有了防备,还是再次中招,这个九歌的武功果真是深不可测啊 九歌一脸平静,眼带不屑的瞧着李弘,让李弘一阵尴尬,这女人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为何” 李弘又试探着问她,却见九歌俏脸微寒,口气冰冷地说道。 “活该。” 呃,李弘恍然大悟,怕是因为昨日程武利用她们胁迫自己,让这位姑奶奶心里不爽了,可是大姐,人家是好心帮你们好不好 李弘又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九歌的来历,而九歌则是一言不发,静默的站立着。 良久,李弘有点泄气,这女人怎么油盐不进呀 却见九歌脸色忽然略显犹豫,抬手指着架子上的一柄宝剑说。 “那把剑,我要了” 李弘还是第一次见到九歌用这种口气说话,略带激动,却又强压着的感觉,自从昨日见到她起,就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似乎什么事都于她无关一样,这种表现,倒属首次。 不过不怕你要东西,就怕你无欲无求,李弘心下暗道。 抬眼朝着九歌指着的方向望去,那是一把古朴的宝剑,并非是那柄大名鼎鼎的太子佩剑。 这把剑的来历李弘记不得了,好像是李治前些年赐下的东西,虽说贵重,可李弘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地方值得九歌如此激动。 作为太子,一开始李治是希望李弘能够文武双全的,是以前些年李治赐下不少宝剑勉励李弘习武,可李弘素来身子弱,又不喜武事,渐渐的便搁下了。 而李治赐下的宝剑也渐渐的变成了纯粹的装饰品,摆在那里当做摆设了。 不过剑虽然不是李弘的太子佩剑,可也不能白白的给她,至少要套出点东西来,一念至此,李弘咳嗽一声,说道。 “呃,九歌啊,你也知道,东宫里面的东西大多是父皇御赐之物,孤也是不好做主啊不然” 李弘悄悄的观察着九歌的反应,眼见她又恢复了那个冰块脸,正准备狮子大张口,却见九歌眼中露出一阵讥讽之色,开口道。 “等价交换。” 呃,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诓骗她,李弘有点尴尬,按理说,皇帝的御赐之物是不能轻易赠人的。 可那是对臣子来说的,李弘不同,太子将这些东西转赐给臣下,那是恩典,并不能算是违制。 不过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李弘大手一挥,说道。 “好” 却见九歌眉眼中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一个闪身,便取了架子上的宝剑,李弘还没反应过来,九歌便已经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双手抱胸,手中负剑,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你想问什么” “你是谁来自哪里有什么来历为什么要跟着我” 总算等到你这句话了,李弘一连提出以一大串的问题。 不过下一刻,李弘看见九歌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尔后九歌姑娘淡定的开口道。 “我不会害你。” 嗯,我知道,不然昨天你就杀了我了,李弘点点头,等着九歌继续说下去。 却见九歌姑娘紧闭双唇,不再吐出一个字。 一分钟 十分钟 大殿里寂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就这个,说完了这就是九歌姑娘的等价交换 李弘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调戏,当下有一种吐血的冲动,暴跳如雷的说道。 “你玩我” 九歌姑娘静静的看着李弘发疯,丝毫没有反应。 李弘气的在大殿里来回走来走去,偶尔抬眼瞧着九歌手中的宝剑。 要不要把宝剑抢回来李弘考虑了一下己方和对方的武力值对比,无奈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咱还有正事要办,不跟一个小姑娘计较,李弘自我安慰道。 这么一折腾,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不多时,便有小内侍来唤,说是太子妃娘娘做好了午膳,请殿下回内宫。 李弘也不耽搁,抬腿便回转了内宫,却见裴氏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只等李弘过来了。 许是清早受了李弘的鼓舞,裴氏中午又是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倒叫李弘有些诧异,这年头厨子是贱业,大家闺秀中极少有会做菜的,尤其是裴氏出身大名鼎鼎的河东洗马裴家。 “没想到像婉莹这样的大家闺秀,做菜也这么好,都叫我吃不下别家的东西了呢” 李弘尝了一口菜色,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若说清早李弘的夸赞有些安慰裴氏的意思在内,此刻便是真心的夸赞了。 没想到李弘话一出口,殿中却陷入了一阵奇怪的寂静中,让李弘摸不着头脑。 良久,裴氏起身跪在李弘面前,略带抽泣着说道。 “殿下恕罪,妾身不该到厨房去的,绝无下次,请殿下息怒。” 李弘更摸不着头脑了,这好好的吃着饭,怎么就忽然之间变成这样了。 伸手扶起裴氏,李弘正欲说话,却见小丫头一脸愤慨的跳了出来,指着李弘道。 “殿下好不晓事,娘娘身子刚刚才好,便心疼殿下疲累,亲自下厨给殿下做菜,殿下不喜就算了,干嘛要这样揭我们娘娘的伤疤” “千儿退下” 小丫头话还没说完,裴氏就对着千儿厉声喝道。 不得不说,内宫之主的权威也不是摆着看的,裴氏一句话,就让小丫头不甘不愿的退了下去。 “殿下” 转过头,裴氏委屈的看着李弘,正要说话,却被李弘一把拽进了怀里。 “婉莹你真是的,孤不是那个意思,你为孤亲自下厨,孤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有意讥讽你呢不行,你以后得天天下厨,不然孤可吃不惯别人做的。” 李弘已经不是一次吐槽原主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了,留下的记忆支离破碎,害得他不时就会犯错。 裴氏的确是出身河东洗马裴家,而且是裴家的嫡系小姐,可早些年,不知为何,她的父亲裴居道就被赶出了裴家,那时候裴氏尚且年幼,跟着母亲在外做些买卖过活,是以年纪轻轻便做了一手好菜。 后来太子渐长,武后不欲李弘势力变大,便替李弘做主指了司农寺少卿杨思俭的女儿,而李治却想借结亲替李弘稳固根基,是以帝后二人鲜见的争执了起来,没想到还未出结果,便出了贺兰敏之强逼杨氏自尽一事。 最后武后只好让步,由李治指了一门亲事。 而当时李治却是直接下旨到了裴家,指明要裴家的嫡系小姐为太子妃,而裴家虽不是五姓七望的顶级氏族,可也是一个不小的门阀世家,这样的氏族势力,都极重血统。 而李家乃是来自陇西氏族,一向被认为是血统不够纯正,何况武后自己出身不高,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打击门阀势力,是以大多数氏族不愿与皇家结亲。 但李治的圣旨已然明发天下,裴家无奈之下,才又召回了裴居道,最终将裴氏嫁给了李弘。 所以裴氏虽然出身高贵,可并非是养在阁楼里的大家闺秀,加之这个年头,厨子乃是贱业,所以原主一向不大赞成裴氏下厨房。 李弘刚刚说“大家闺秀”,却被裴氏以为李弘又不喜她进了厨房,在故意讽刺她。 记忆不完整害死人呀李弘一边吐槽原主,一边小心翼翼的安慰裴氏,废了好大心思才让裴氏破涕为笑。 “殿下喜欢便好,能为殿下做点事 情,妾身自然是愿意的。” 说着,裴氏才发现自己被李弘搂在怀里,顿时羞红了脸。 “殿下” “嗯” 裴氏的脸红红的,让李弘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唔,手感不错 “昨日殿下带回来的九歌姑娘,老是没个名分不好,殿下既然连父皇赐下的宝剑都送了,不如择个日子,把九歌妹妹册封了吧良娣和承徽要禀奏父皇母后,太麻烦,便委屈九歌妹妹一下,册个昭训吧” 裴氏支起身子,柔柔的开口,只是说出的话却让李弘吓了一跳,不过这还没完,只见裴氏掰着白嫩的手指,继续说道。 “还有千儿,她本就是殿下的媵侍,虽说殿下喜欢,可千儿妹妹毕竟出身低了些,便暂时先册个奉仪吧唔,若是殿下以后有喜欢的,就带回来,若是身份够的,妾身就上奏母后” 呃,怎么忽然就转这个话题了,李弘一阵发愣,这三下五除二,自己的内宫就被安排好了 这不是自己老婆应该有的态度吧,李弘看着裴氏一脸认真的样子,有点无语,哪有这么往自己丈夫身边塞人的。 原来裴氏这个小妮子才是真的一片野心呀,连九歌的主意都打上了,而且直接连妹妹都叫上了。 李弘转头看见小丫头同样一脸羞红,就连素来清冷的九歌脸上也惹出了淡淡的红晕,连忙阻止裴氏继续说下去。 “婉莹,这个不急不急” 李弘摸了摸鼻子,却换来怀里美人两只俏丽的白眼。 斜眼看了看九歌,这姑娘也不像看起来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嘛,不错,还知道害羞,李弘在心中点了点头。 第二十四章:英国公府 东市,英国公府。 自从李弘回京以来,便一直想要前来拜访英国公李绩,可先是裴氏遇刺,后来又忙着安排平康坊一事,着实是挪不出时间。 何况,当时李治的圣旨尚未明发天下,而李绩军方第一人的地位又比较敏感,李弘若是贸贸然登门怕是免不了要吃一顿闭门羹。 是以李弘在东宫用完午膳之后,便轻车简从带着程武和九歌来到了英国公府。 李绩的府门不算宏伟,甚至算得上俭朴,可却没有人敢轻视这座貌似普通的府邸。 门前简简单单的两个石狮子,府门右侧一块大石头上,插着一道长形的兵器,青铜所铸,形似长枪,只是枪头的地方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斧。 可别小看这玩意,这东西叫斧钺,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便是李弘见到了这玩意,也得恭恭敬敬的。 理论上来说,这年头所有的权力都属于皇帝,军权更是如此,若有大将出征,皇帝除了会授予调动军队的虎符之外,更重要的标志便是交付斧钺。 斧钺立于帐前,主将方有生杀大权,许先斩后奏,换句话说,主将不过是代行君权,真正有权力的不是将领,而是皇帝授予的斧钺。 而一旦出征结束,斧钺这玩意和虎符一样,必须立即上交,就算晚了一会,也会被认为是图谋不轨。 像李绩这样不仅不上交,而且还大大方方的放在自家门前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无他,李绩府门前这个斧钺,乃是李治钦赐,以示荣宠,由此可见李治对李绩有多么的信重。 至于这个斧钺的效力嘛,李弘不知道因为李绩从来没用过。 这就可以看出李绩的聪明之处了,纵然李治赐下了斧钺,可这玩意跟免死金牌一样,都是用来供着的,你要敢真的拿过来用,保证分分钟跟你翻脸。 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李绩以后出征,不必再到兵部另取斧钺了,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这些年也不再出征,所以这斧钺也就彻底变成了摆设。 说起来,李弘倒还没见过真正的斧钺,正端详着,却听见远处一阵呼喊声。 “让开让开都让开” 随即,一阵马蹄声传来,让李弘眉头一皱,没想到在英国公府,竟然还有人敢纵马飞驰,简直是活腻歪了。 片刻之间,便有一匹枣红色的马匹飞驰而来,马背上的青年大约二十年华,一脸惊恐的大叫着。 原来是马惊了怪不得 “九歌,去帮帮他吧” 既然看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何况九歌这个小妮子昨天狠狠的坑了自己一把,自己自然要好好使用这个护卫。 身后的九歌原本一阵冷漠,听见李弘的话,飞身上前,转瞬之间便回到了李弘身后,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而那匹发了疯一样的枣红马,却是应声倒地,倒是把马背上的青年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马颈上,一排细细的银针微微颤动着,在阳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啊,我的马呀” 岂料那青年刚从地上起来,不顾身上狼狈的样子,却是第一时间关心自己的马匹。 李弘一阵失笑,上前说道。 “这位兄台,不必担心,那银针上只是有些麻药,这马睡几个时辰,就会醒过来的。” 而此时,英国公府的下人也被惊马的声音扰了出来,一名略微有些佝偻的老者带着人走了出来,看见那青年狼狈的样子,道。 “少爷又偷了老爷的马骑,这回可摔得狠了,老爷正为自己的宝马丢了大发脾气,不曾想被少爷偷了去,这回少爷回去,怕是少不了一顿鞭子了。” 那青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着李弘作揖道。 “多谢兄台了,今日小弟和几位朋友出去耍乐,不曾想回来时将马惊了,若非这位小哥援手,怕不知要闹出什么笑话,哦,对了,在下李敬业,敢问兄台是” 小哥李弘想了一下,才明白李敬业是指他背后的九歌,不过这小妮子一副男装打扮,走哪还带着剑,被人认成男的也正常 等等,李敬业 那个著名的造反头子武后登基以后毅然造反,打着光复李唐神器的名号想要自己当皇帝的,就是这个主。 李绩没死之前就评价他,将来英国公府一定会败在他的手里,到最后果不其然,李敬业造反失败,被武后全家抄斩。 倒是没想到,会在这么个情形下见着他,不过这小伙子眉清目秀,不像是会造反的样子呀。 李弘细细的打量着李敬业,倒叫李敬业一阵发愣,心中暗自嘀咕道。 这公子看着英气挺拔,不会是有那啥癖好的 当下奇怪的盯着李弘。 “是我失礼了,不过阁下是英国公府长孙李敬业久闻大名,今日再此相遇,便是你我有缘,李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 没想到还没进门,就遇见了英国公家的大公子,李弘灵机一动,决定跟着李敬业进府去。 虽然李弘没有见过李绩,可料想他在朝中混了这么多年,必定油滑的很,如今李治的旨意已经到了长安有一段日子了,按说李绩应当前往东宫找李弘商议东宫六率之事。 可李绩到现在都没动静,想来是不想掺和这杆子事儿,所以李弘今日才亲自上门准备探一探李绩的态度。 这次李弘轻车简从,本就不想闹得太大,可是如果他要进去,必定要拿太子名刺,这样的话,李绩肯定会大开中门,迎接李弘,声势太大并非李弘所愿。 既然现在碰上了李敬业这个小子,不如就跟着他进去好了,也不枉费自己叫九歌救了他。 李弘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却让李敬业头皮有点发麻。 这小子可真是打蛇随棍上,这就有缘了还到家里坐坐英国公府是随便能进的吗 不过人家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既然开了口也不好拒绝。 何况眼前这个主貌似也不是好打发的,而且自己带了客人回去,爷爷总不好当着客人责罚自己吧。 李敬业有点得意,说不定过了一会,爷爷就没那么生气了,自己也就能躲过一劫了。 “呃,几年兄台有意,便请跟小弟进来吧” 说罢,便带着李弘进了英国公府。 第二十五章:无下限的一老一少 刚刚进了大堂,便有小厮进来对着李敬业说道。 “少爷,老爷叫您去演武场。” “呃,你没跟爷爷说我带了客人回来吗” 李敬业硬着头皮问道。 “说了,老爷说今儿少爷您就是把太子殿下带回来了,也得先挨打再说” 看来这次是低估了爷爷生气的程度了,李敬业心里一阵发凉,可怜巴巴的望着李弘,指望着他能帮忙说句话。 没想到李弘笑了笑,玩味的说道。 “唔,久闻英国公府的演武场大名,李兄不带我去看看” 得,他这是带了一个什么朋友回来呀,不帮忙就算了,还上赶着看热闹 李敬业欲哭无泪,一脸垂头丧气的跟着自家小厮往演武场走。 李绩乃是武将出身,虽说智谋过人,可却是文武双全,手中的一杆长枪使得出神入化,英国公府的演武场上,摆的最多的就是长枪。 李弘跟着李敬业磨磨蹭蹭的到了演武场,只见李绩一身劲装,正在演练枪法,虽是两鬓见雪,可老大人的身子骨却丝毫不输年轻人,一杆长枪舞的密不透风,虎虎生威 见得李敬业过来,李绩漂亮的挽了一个枪花,虎目圆瞪,怒气冲冲的走下了演武场。 李敬业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却见李弘朝着他挤眉弄眼,轻声说道。 “放心,我保证你不会挨打” 你保证有用吗你以为你是谁,有那么大的面子吗现在想起来安慰我了,刚刚我让你帮着说好话的时候你去哪了 李敬业心中怒吼着,面上却是勉强一笑,对李弘的话不抱希望。 “胆大包天的小子,你还知道回来老夫今日非要好好教训” 李老大人老当益壮,人未至声先到,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举着手里的棍子就要往李敬业身上招呼。 不过看清随着自家孙子一起过来的人,李绩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一般,生生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说了半截的话也咽了下去。 “李师真是老当益壮,这身子骨,就是孤也觉得汗颜啊” 李弘拱拱手,笑呵呵的随着李绩说道。 说起来,李绩身上还挂着太子太师的衔,虽说只是虚衔,李绩并不真的教授他,可像李弘这么厚脸皮的人,显然是忽略掉了这一点,热热呵呵的叫了一声“李师”。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李绩反应过来,扔下手中的棍子,原本直挺挺的腰板一瞬间就变得佝偻起来,摆了摆手。 “殿下过誉了,老臣年纪大了,如今是体弱多病,老眼昏花,多走几步路都会喘气,实在是顾不得那么许多的事了,咳咳” 临了,李老大人还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以示自己真的是“体弱多病”。 看的李弘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比自己更厚脸皮的人,您还能更厚脸皮点吗 明明您刚刚还精神抖擞的在演武场上练枪,一整套枪法下来连汗都不出,末了还不忘耍帅抖枪花,现在一转眼的工夫,就好意思说自己走两步就喘瞧您这身子骨比牛还壮,您好意思说体弱多病 “呵呵,李师真是谦虚了” 李弘摸了摸鼻子,尴尬的说道。 “咳咳,老臣最近感染了风寒,怕是无力招待太子殿下了,殿下恕罪” 这就想赶人了李弘感觉自己的三观再一次被刷新了,这老头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呀 不过自己好不容易混进来了,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离开。 眼珠子一转,李弘正色对着李绩说道。 “李师乃是国之柱石,岂可轻忽,看来孤今日来的正好,正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孤立刻召御医过来为李师诊治。” 顿了一顿,李弘却是没有给李绩拒绝的时间,接着说道。 “程武,去请御医过来” 这下子轮到李绩无语了,他不欢迎的意思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这位太子殿下怎么还看不出来 这不正常啊,按太子殿下那个温厚仁和的性子,自己的逐客令都这么明显了,他应该立刻告辞才是尊师重道好不好 李绩捻着胡须,无奈的看着李弘,这些天他的确有所耳闻,说是太子殿下东都之行回来之后,性子变了不少。 今天一见,果真是脸皮变厚了不少,不过,看来终究是拖不过去呀 看着李绩为难的样子,李弘表示很淡定。 任你再是元老重臣,军方第一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把他这个太子赶出去,今天他还就赖着不走了看你能怎么着 李弘不顾太子的身份耍无赖,倒叫李绩没有想到,眼看着李弘背后的程武已经接令打算离开了,不由地开口道。 “呃,那个,殿下,老臣突然觉得这风寒好了,没什么大事,就不必麻烦了,老臣也好久没有见过殿下了,不如我们前厅详谈如何” 李绩直起身子,声音清朗,刚才老态龙钟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 好嘛,这才多会,您这个病倒是好得快 不过李弘此来还要求着人家,惹急了就不好了,何况既然李绩已经给了台阶,也说了前厅详谈,李弘也就坡下驴,不揪着不放了。 “哎呀,李师也要注意身体呀,既然这样,程武就不必去了,话说孤也好久没有见过李师了,那李师先请” 李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离开演武场去了前厅,路过李敬业的时候,看着李敬业一副被惊呆了的样子,没好气的说。 “还愣着干嘛,跟着过来” 可怜的李敬业刚刚被李弘的身份吓呆了。 虽说自家爷爷乃是朝中重臣,可李敬业出生的时候,李绩已经不大管朝堂之事了,连带着李敬业也只是挂了个千牛备身的闲差,平日里也不大掺合朝堂之事。 只在一些大型的典仪之上见过李弘,可一来那时候离得远,二来李弘今日没有穿那身厚重的太子朝服,是以李敬业并没认出李弘来。 这才刚刚清醒过来,李敬业又被这一老一少的下限弄蒙了,听见自家爷爷生气的声音,才连忙跟了上去。 第二十六章:李弘的狐狸尾巴 英国公府的前厅和演武场离得并不远,是以李弘一行人没费什么工夫就回到了前厅。 只是这一路上,虽然李绩在前面,可李弘还是趁李绩不注意对李敬业挤眉弄眼道。 “说了不会让你挨打的,你可欠我一份人情哦” 一听这话,李敬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救他吗李敬业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被李弘利用了。 李敬业乃是正房嫡出,又是李绩的后辈中最优秀的,是以李绩对于朝局动向,常常会考校李敬业,所以李敬业自然知道李弘此来的目的。 而李绩前几天才与李敬业谈论过此事,当时李绩还说这摊子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最近要躲着太子,没想到转眼之间,太子殿下就被自己给领家来了。 倘若李弘是正大光明的投了名刺进来,那么李绩就可以大开中门,客客气气的把李弘迎进来,然后二人大大方方的商谈。 可若是如此,便等于是走了官方程序,一切都摆在了明处,天知道要是公事公办这事就拖到什么时候了,对于官僚机构的运转速度李弘可是深有体会。 何况李弘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然李治的旨意已然明发天下,重立东宫六率之事已是势不可挡。 可这并不代表某些人不会在暗地里动手脚,这些日子张文瓘在盯皇城遇刺一案,而戴至德则在推行东宫六率之事。 就在前些日子,戴至德从政事堂传来消息,说是刘仁轨那个老家伙主动揽下了兵员一事,当时李弘就觉得不对,遣程武到了营地探看。 没想到刘仁轨是跟他作对到底了,那些兵员说是禁军精锐,可实际上都是些当了好几年兵的老兵油子,最是难以管教,管你是什么太子,惹急了他们,聚众抗令也不是没有的事。 何况军中一向只看拳头,李弘又不善武事,恐怕难以驯服他们。 所以若是李弘真的贸贸然去训练东宫六率,怕是要弄个灰头土脸,这次他到英国公府,不仅是想取得李绩在东宫六率一事上的支持,还想着从李绩这里挖几个得力的将领替他好好管教管教那些老兵油子。 要知道,距离帝后回京已经不足两个月了,这些日子李弘闹出来这么多麻烦,李治和武后都没有狠狠的责罚他,若是等到帝后回京连这点成绩都拿不出来,那可就不是丢人那么简单了。 说不定会让李治对他这个太子的能力产生质疑,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把东宫六率建起来,最少在李治回京之时要有个样子,不能太过难看。 不过这怎么说倒是一个问题,李绩这个老狐狸明显是想要明哲保身,该怎么把他拉下水呢李弘有点苦恼。 “不知太子殿下此来有何事啊” 李绩理论上来说,算是李弘的老师,自然是要坐在上首,李弘坐在下首,至于李敬业那个倒霉的小子,只能乖乖的站在李绩的身后。 老头子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说道。 你这是装傻呢还是装傻呢李弘暗自腹诽道。 “父皇的旨意想必早已到了英国公府,孤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今日过来,是想与李师商议一下东宫六率一事。” 既然李绩装傻,李弘就直接单刀直入。 “唔,兵者凶器,殿下要慎用啊陛下的旨意只是让老臣酌情协理,不过老臣年迈,怕是帮不了殿下什么了。” 李绩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看起来是打定主意不想掺和这事了,不管怎么说,以他的地位,李弘就算是太子,也不敢把他怎么着。 “李师谦虚了,虽说这兵者乃是国之重器,可当用之时也不可不动啊,如今边境最近也不大太平,突厥人阿史德温傅叛我大唐,其单于下辖的二十四个州群起响应,一场大战怕是在所难免了。” 李弘却是不再揪着东宫六率不放,转而谈起了朝堂之事,语气平淡,不带丝毫烟火气。 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果不其然,一听李弘提起边境之事,李绩原本懒洋洋的身子立刻绷紧,浑浊的老眼也瞬间变得清明起来,冷声道。 “殿下是什么意思” “父皇刚刚下旨,命右卫大将军裴行俭任定襄道行军大总管,率三十万大军前往平叛,怕是这几日裴将军就该接到旨意了,不过这政事堂却是因此事起了争执” 李弘缓缓说道。 李绩的一身兵法乃是承自军神李靖,而裴行俭也是却是苏定方的传人,李绩早年和苏定方乃是至交好友,算起来裴行俭算是李绩的半个弟子,李弘就不相信,李绩连裴行俭也不关心。 而此刻李绩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失态了,一双老眼盯着李弘,声音平静下来。 “哦这会有何争执” 看来是不相信喽也是,平叛这么大的事,李治连圣旨都下了,能够出什么问题 李弘现在倒是有些感谢自己有戴至德这么个老师了,能够提前知道政事堂之事,让他早做安排。 “父皇旨意已下,出兵一事自然是板上钉钉,可政事堂商议之时,刘相却提出,我大唐近些年连年天灾,户部已然余力不足,大军粮草怕是不大足够。” “胡说八道” 李绩气的一下子摔了手中的杯子,粮草乃是军队的命根子,连饭都吃不饱,怎么会有力气打仗,何况李绩本就是爱兵如子之人,克扣粮饷这种事是李绩最难以容忍的。 不过反应过来,李绩却又觉得有点奇怪,他虽说不大理会朝事,可也知道刘仁轨和裴行俭并无过节,怎会如此为难他 该不会是李弘这个小子在骗他吧李绩仔细的想了一下,若是以前的太子殿下,自然断无可能,可现在,李绩有点把不准了,冷静下来,平淡的问道, “刘相和守约素无过节,想必是有其他的考虑吧” 裴行俭,字守约,李绩说这话,明显是不相信李弘说的。 不过没关系,因为这回李弘是真的没有骗他,他说的可是句句实情,眼见李绩不相信自己,李弘继续开口道。 “李师可知道,刘相最近收了个得意门生,倒和裴将军有点关系,算是同出一家,唤作裴炎” 第二十七章:功力高超的李大忽悠 怪不得,李绩一下子明白过来刘仁轨这么做的原因了。 他早知道裴炎这个人,现任户部侍郎,和裴行俭一样,出身河东裴氏。 可奇怪的是,虽说同出一家,可两人素来不和,特别是裴行俭去岁平定百济之后,裴炎便经常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 若此事是裴炎搞的鬼,倒也不算稀奇。 想通了这一节,李绩倒也相信李弘没有骗他,只是不免有些不悦,冷笑道。 “殿下是打算以此来和老臣做交易” 李绩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虽说李治下了圣旨,可一应事务却是由政事堂负责,而他这些年不大理会朝事,虽说在军中的威望不低,可对政事堂的影响着实有限。 若是刘仁轨坚持如此,他怕是也没有太大的办法,而李弘不仅有老师戴至德在政事堂,据说门下侍郎郝处俊也和李弘私交不错,若是两位宰相一起反对此事,怕是真的能推翻刘仁轨的小算盘。 不过李绩不喜欢这种被人要挟的感觉,何况一国太子竟然以国家大事来做交易,不免让李绩心中有些失望。 不料李弘听见李绩的话,脸色却顿时沉了下来,正色冷声道。 “李师不必担心,孤来之前已经得到消息,戴师和郝相公极力反对此事,最后许相决定,大军出征的一应粮草照常补给。” 李弘自从来到英国公府,便一直笑意盈盈,即便是有所不悦,也仅止于语气平淡。 像如此这般甩脸色出来,还是首次,何况李绩岂会听不出来李弘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愤怒。 难道自己猜错了李绩心中狐疑道。 “李师放心,无论何时,孤都不会拿国家大事来开玩笑,更不会用它和任何人做交易” 李弘的声音掷地有声。 不过李绩却是仍有几分不信,淡淡的问道。 “那殿下又为何在老臣面前提起此事” 不得不说,李绩的疑问不是没有道理,既然你不想拿这件事来跟我做交易,由何必在我面前提起来。 李弘缓缓起身,对李绩躬身一礼,道。 “李师稍安勿躁,孤此来确是因为东宫六率一事,希望李师能够给孤推荐几个得力的将领,可自从孤来到英国公府开始,李师便一直回避此事,孤知道,李师年纪大了,不愿再趟朝堂这趟浑水” 虽说自己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可被人当面指出来,纵然是以李绩的厚脸皮,也忍不住有些尴尬。 可是李弘却没有理会李绩的些许尴尬,直起身子继续说道。 “李师乃是三朝元老,自高祖皇帝之时便为我大唐立下不世之功,对于大唐的朝局,应当看的比谁都清楚,如今我大唐看似太平盛世,可南有吐蕃虎视眈眈,西有突厥屡屡叛乱,东有高句丽反复无常,近些年又连年天灾,我大唐子民果真有奏报上描述的生活那么好吗” 李弘有点激动,声音也变得不再平静,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边疆安宁,才是我大唐安宁的根本,可如今的局面李师看不出来吗整个政事堂中只有刘相出身武将,尚且工于权谋,不思边境之安,而武臣之中虽有裴行俭等几位将军镇守,可李师一把年纪仍旧是军中第一人” “太子殿下慎言” 虽然不得不承认李弘说的都是实话,可眼见李弘越来越激动,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李绩急忙打断了他。 刘仁轨就算是像李弘说的那么不堪,可好歹也是宰相之尊,这样的话却不能从李弘这个太子的嘴里说出来,何况眼下李绩虽说是军方第一人,可这却是心照不宣之事,说出来就犯了忌讳。 李弘平静下来,也发觉自己的话有所不妥,但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索性就痛痛快快的说了吧 归正以李绩这么多年的经营,不至于连和自己的密谈内容都泄露出去。 李弘缓了缓,语气恢复了平静。 “军方的情况,如今已是青黄不接,一干大将或者年迈,或者已然逝去,青年将领中并无特别优秀者,却也是事实,以至于连大军出征的粮草都有人敢打主意,今日孤提起裴将军之事,只是想告诉李师” 说道关键处,李弘忽然停了下来,似是在考虑措辞,良久方才一字一句的艰难说道。 “军方,沉寂的太久了纵使是利剑,也需要打磨,才不会生锈” 说完,李弘又缓缓坐下,静静的看着李绩。 李绩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李弘说的没错,现在他活着,没有人敢对军方动手,可若是有一日,自己也和那些老伙计一样,去见了先帝,那军方可就真的没有人能够扛得起大旗了。 到时候,军方没有人能够站出来,政事堂又大多数都是文臣,军方的没落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事了。 自己以前不是不知道这些情况,可李绩一直不愿意去想,他老了,不想再折腾了,他怕自己在最后的这几年,一世英名丧尽,连一个安稳的晚年都没有。 可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自己真的有脸面去见地下的那群老兄弟吗 若是到时边境烽火再起,却无人可用,自己又如何去见将朝局托付给自己的先帝 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想起自己少年之时,一杆缨枪纵横沙场,无人可敌,李绩浑浊的老眼忽然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 “看来,老臣这把老骨头是时候活动活动了,没想到老虎不吃人,倒有人敢来拔牙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李弘心中一阵欣喜,他费尽力气的准备了这么久,倒了这么多的干货,就是为了让李绩重新开始支持军方。 因为只要李绩重新出现在朝堂,就是一剂强心针,可以震慑无数的宵小,毕竟数遍整个朝堂,没有比李绩资历更老,威望更高的人了,就算是许敬宗,在李绩面前也是小辈。 只要李绩下定决心支持军方,那东宫六率之事必定无人可以阻挡,某种意义上说,东宫六率一事关系着军方的脸面,如果最精锐的禁军都是这副样子,那军方的脸面可就彻底丢尽了。 更何况李弘还卖了这么大的一个面子给李绩,虽说李弘嘴上说不拿裴行俭之事跟李绩做交易,可李绩却是得承他这份情,东宫六率就是给李绩还这个情的机会,不然日后便更加牵扯不清了。 而且,还可以顺便给刘仁轨那个老家伙找点麻烦,何乐而不为。 李绩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丝毫都不拖泥带水。 “敬业身上还挂着千牛备身的衔,明日老臣便让敬业到东宫报道,即刻开始操练,老臣倒要看看,还有何方宵小胆敢作祟” 老大人的气势果真不是盖的,只是这一句话就把自己孙子给卖了好吗 李敬业正在自家爷爷背后努力的当好小透明,猛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一阵愣神,天哪,这就准备终结了自己招猫逗狗,青楼楚馆的纨绔生活李敬业心中哀嚎一声,觉得李弘真是自己的灾星 至于反对 李敬业还没忘了演武场上那几根硬生生被打断了的家法,只好苦着一张脸接受命运。 “不过将领” 李绩没发现自家孙子的异状,顿了一下,一张老脸上忽然浮出戏谑的笑容,让李弘一阵发冷,貌似自己昨天被九歌坑的时候就是这个笑容。 “老臣久未出门,不大熟悉如今的将领,殿下怕是要到守约那里跑一趟了。” 李弘心中一个大写的“靠”,又被玩儿了 感情自己前面的工夫都白费了,就换来了一个只会招猫逗狗,骑马摔跤的少爷李敬业表示很无辜,他也不想去的。 您前面那么激动,又是宣言,又是怎么的,就是做个样子给我看看,到头来我还是得自己找人 不过谁叫李绩又是李弘的老师,李弘又求着人家,也只能在心中满面泪流的默默吞下这枚苦果。 其实这次来英国公府的目的也达到了,李绩既然答应把孙子都送去东宫六率,便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军方全力支持此事 毕竟李绩的身份特殊,不方便亲自出面,何况既然有了李绩这句话,想必裴行俭也不会太过为难李弘。 唔,总的来说,李弘觉得这次英国公府之行还是蛮划算的。 天色将晚,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李弘也就不再多留,向李绩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朝着李敬业挤眉弄眼,让李敬业一阵咬牙切齿。 第二十八章:老狐狸的盘算 夜,英国公府。 “敬业,是不是很疑惑爷爷怎么忽然想要把你派出去了” 月色之下,李绩浑浊的老眼中露出一丝不符合年龄的精明,淡淡的对身边的李敬业问道。 “爷爷,孙儿的确不解,前些日子您不是还说我们英国公府树大招风,不宜妄动吗怎么现在又突然派孙儿去东宫了呢” 李敬业作为英国公府的长孙,平时虽说纨绔了些,可见识还是有的,更何况,李绩平时便时不时的有意提点他,自然不是愚笨之辈。 “唉,不同了,不同了啊” 李绩叹了口气,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似是在自言自语,过了一会回过神来,对着李敬业问道。 “敬业,今日你见了太子,觉得他如何” “从前听说太子殿下温文仁厚,今日一见,孙儿觉得太子此人聪敏果决,心怀天下,除了行事不是那么磊落。” 李敬业还惦记着白天李弘利用他进府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唔,聪敏果决倒是真的,可你真以为今日太子所言皆是肺腑之言” 李绩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李敬业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自家爷爷的速度了,刚刚还在讨论为什么要让自己去东宫,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太子殿下是怎样的人了 “太子今日说的,大部分是事实,可却也有不实之处,就拿政事堂来说,他说的刘仁轨捣乱一事大约是真的,可他自己却未必在其中起了作用。 且不说戴至德和郝处俊那两个老头生性严正,自己就会反对,就是许敬宗怕也不敢在大军的粮草上做文章,何况就算政事堂没有军方的人坐镇,大唐的边境也是需要将士们守卫的,陛下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所以军方的情势,远没有太子说的那么严重。” 停了一下,李绩似乎是觉得有点好笑,失笑道。 “你看今天太子说的天花乱坠,大义凛然,可实际上不过是想让我这把老骨头不要给他重建东宫六率使绊子罢了,或许还想从我手里捞几个人才去替他建起来。” “爷爷您知道还” 这下子倒轮到李敬业不明白了,既然爷爷都知道这些,怎么还会遂了太子的愿。 “还将你派去东宫” 李绩接着李敬业的话,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 “因为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太子殿下还是如往日一般,我英国公府自然是要韬光养晦,不理朝政,因为无论他怎么折腾,也是斗不过咱们那位皇后娘娘的 皇后娘娘绝不会容许有人撼动她的权威,即使这个人是她的儿子,而太子殿下以前锋芒过盛,必不会长久的,所以爷爷才叫你不要掺和这些事。” 看着自家孙子一副迷惑的表情,李绩有些泄气,但还是耐心的继续解释道。 “以前的太子殿下在民间的声望甚至盖过了陛下,百姓已经渐渐只知太子不知陛下,这是取死之道啊,偏偏太子殿下手中什么力量都没有,空有一身声望。 可这次东都回来之后,殿下倒是变了许多,刚毅果决,不拘于俗套,平康坊之事毁了他的名望,却也替他带来了喘息之机,东宫六率一成,皇后娘娘再想奈何太子殿下,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爷爷明知道太子给爷爷设了个套,还是要乖乖的钻进去,而且还要把你扔进去,因为这诱惑,着实是太大了。” 看着李敬业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李绩叹了口气,自己现在跟他说这些果真还是太早。 其实今日李弘来只说了一件事,他会给军方一次崛起的机会,虽然军方的情势的确没有李弘说的那么严重,可这些年也确实被文臣打压的够呛。 李治虽然重视军方,可毕竟和他的父亲李世民不同,并未真正经过战阵杀伐,对军方还是有意无意的打压。 而李弘给出的这个大蛋糕着实诱人,让李绩都有些心动,陛下同意重立东宫六率,确实是军方的一次好机会。 只要把握的好,现在统领东宫六率的以后就是李弘的嫡系,若是有一天李弘真的能够登顶那个位置,军方势力大涨是可想而知的。 何况李弘如此着急的建立东宫六率,本身就说明了李弘愿意重用军方的态度。 这也是李绩没有直接推荐人选的原因,他手下尽是些年龄不小的将领,怕是没有多大用处,而裴行俭则是出名的善于识人,手下的人才不少,还能顺手帮裴行俭跟李弘接个善缘。 至于让李敬业去,就是李绩在为英国公府留后路了,既然李敬业是他的长孙,自然也要搭上这班顺风车。 不过看这个傻小子,明显还不明白自己的用意,李绩有点无奈,直截了当的说道。 “总之,到了东宫六率之后,收起你那副纨绔子弟的习气,好好给我训练,看看你现在天天招猫逗狗的,哪像一个武将家的后辈,骑个马都得让一个小姑娘救,老夫都替你害羞,若是还有下次,就不必再回来了。” 许是被自家孙子的智商给气着了,李绩一甩袖袍,气哼哼的回了内室,留下李敬业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原本李敬业心中还在腹诽,不是您说要韬光养晦,不让我掺和朝堂上的事,我才天天跑出去玩的嘛,现在回过头来数落我的还是您。 您说您早说叫我去东宫是为了讨好太子殿下,我不就明白了,说那么多我听不懂的话 猛然间听到李绩的最后一句话,李敬业明显大脑运行内存不足,登时便愣在了原地。 小姑娘 难道说今天救他的那个小哥竟然是个女子 他李敬业竟然要靠着一个女子救命 李敬业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连李绩最后威胁的话都没听见。 “我竟然输给了一个女人” 过了片刻,院子里传来了李敬业暴跳如雷的声音。 让李绩一阵头痛,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孙子,他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李绩觉得自己有必要严肃的考虑一下英国公府继承人这个问题了。 第二十九章:政事堂炸锅了 回到了东宫,天色已经晚了,可裴氏却仍旧一身素色衣裙,在内宫中等着李弘回来。 叫李弘有些感动,也有点心疼。 “你身子刚好,要多多休息,如今已经入了秋了,夜寒,你要小心身子。” 握住裴氏的手,李弘关切的说道。 “殿下” 裴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柔柔的说道,语气中带着点点的焦急。 “妾身的身子没事,只是今日听宫人们说,殿下为了妾身遇刺之事大动干戈,还责打了周国公和六弟,此事若是传到父皇母后耳朵里,难免会对殿下有不好的影响” 看着裴氏一脸关心的模样,李弘不由地苦笑,这个傻丫头,总是会胡思乱想,伸手把裴氏搂进怀里,轻轻的点了点裴氏小巧的鼻梁,李弘轻声说道。 “外朝的事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既然那些人敢动手,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说着,李弘的眼中露出一丝锋芒。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有些可怕了,李弘低下头,和煦的瞧着裴氏吹弹可破的俏脸,带着戏谑的笑容说道。 “谁叫他们伤了咱们的太子妃娘娘呢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自己的身子,然后给父皇母后添个白白胖胖的皇长孙,他们一定比什么都高兴。” “殿下” 裴氏俏脸发烫,小粉拳捶打着李弘的胸口,娇嗔道。 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政事堂便炸开了锅。 今日本不是他轮值,是以许敬宗好不容易睡了个懒觉,眯着小眼睛躺在宽大的床榻上回味着昨晚那个胡人女子的风情。 不多时便有下人跑进房中,说是政事堂出了大事,吓得许敬宗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穿好了衣物,许敬宗连饭都顾不上吃,便急忙赶到了政事堂。 只是眼前的情景却让许敬宗哭笑不得。 只见政事堂门前,一名威风凛凛的老大人抱着一杆形似长枪的兵器,大喇喇的坐在门口。 一干宰相除了许敬宗之外都已经到齐了,只是这几位宰相都无奈的站在门前,小心的伺候着门前的这位老大人,脸上皆是无奈之色,眼见许敬宗赶了过来,皆是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 怎么惹上了这尊大神,许敬宗心下暗暗叫苦,硬着头皮上前行了一礼,许敬宗笑着道。 “今日李师怎么有心情到政事堂来外面风大,来人,快把老大人扶进去” 却见那位老大人好像没听见一样,闭着眼睛似在假寐,旁边的一干人等犹犹豫豫,不敢轻动,过了片刻,中书舍人高仲舒凑到许敬宗身边,低声说道。 “今日一大早英国公便来了政事堂门口,死守着不走,说是说是要自己上前线去。” 怎么会惹到这位大神许敬宗想起前一天政事堂的争论,不由得心下一沉,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叫道。 “李师” 许敬宗虽是文臣出身,可早年间却是在李绩门下呆过一段时间,叫一声李师也算合理。 这次李绩倒是没有无动于衷,反倒是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说道。 “延族来啦快过来,那风大,不要着凉了。” 许敬宗,字延族。 这儿是风大,可您倒是让开地方让我们进去啊,许敬宗一边腹诽,一边恭敬的走到了李绩身边。 “呃,李师今天这是怎么了谁又惹李师不高兴了” 眼看着李绩一点让开的样子都没有,许敬宗的头上开始冒汗,时候已经不早了,政事堂还压着一大堆的奏折没有处理,可不能继续在这耽搁了。 是以明知道李绩是来兴师问罪的,许敬宗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 “哦,没什么,老夫是听说国库吃紧,连前线的将士们吃饭钱都凑不够,所以决定亲自披挂上阵,不过老夫没什么银子,就这个陛下御赐的这个玩意是铜铸的,还值点钱,现在打算卖了换点钱支援将士们。” 李绩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洋洋的说道。 许敬宗仔细一看李绩手中的东西,吓了一跳,那玩意哪是什么长枪,可不就是李治御赐给英国公府的斧钺。 这玩意您老人家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拿了出来,还卖了有人敢买吗私藏斧钺,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不过既然李绩连这东西都拿了出来,看来是动了真火,许敬宗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来的时候那些老家伙都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了。 李绩扛着斧钺过来,谁敢碰他那是大不敬之罪,在场的诸位没有一个人担待得起。 看来李绩确实是为了前日政事堂关于大军粮草的事兴师问罪来了,许敬宗只好苦笑着说道。 “李师,咱们有话好说,先进去行不行” 许敬宗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用过这种祈求的语气说话了,不过眼前这个主可真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发起疯来连皇后娘娘都忌惮三分,何况是他。 不过李绩却是没有搭理许敬宗,慢悠悠的说道。 “唔,这政事堂的房梁也不错,估计也值几个钱,一会也拆了卖钱让老夫一起带上前线吧” 尽管明知道李绩不会那么做,可许敬宗的头上还是止不住的冒汗。 “李师玩笑了,区区一个突厥作乱,哪用得着李师出马,何况我大唐国库充裕,我保证,大军粮草一分一毫都不会缺少。” 许敬宗剐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刘仁轨,都是这个老东西惹出来的祸,你说你没事打粮草的主意干嘛,惹出这尊大神,还得让自己给来善后。 “哦如今国库充裕” 李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问道。 “充裕,当然充裕。” 许敬宗一边擦着汗,一边赔笑道。 “那就好,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可不能缺了粮草。” 李绩絮絮叨叨的说道,不过忽然之间,李绩收起了懒散的神色,浑浊的老眼中出现一道锐利的光芒。 “若是有人再敢在大军的身上动手脚,老夫认得你,可这陛下御赐的斧钺却也不是不够锋利” 李绩的话斩钉截铁,和之前懒洋洋的样子完全不同,语气中的森森寒意像是一盆冷水倒在众人的头顶。 不过随即之间,李绩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有气无力的说道。 “延族啊,送老夫回去吧,年纪大了就是不好,才这么一会就累得不行” 许敬宗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把这个主送走了。 不过您前脚还精神奕奕的上赶着要奔赴战场,这会又说自己老迈无力,什么话都让您说了。 不过不管怎样,可算是熬过去了。 而此刻的东宫之中,李弘正准备出门,却听见小内侍匆匆进来禀报道。 “殿下,外面有一位公子吵着说要见您,还说让您” “让孤怎么样” 眼见小内侍犹豫的不敢说出口,李弘问道。 “包养他” 第三十章:被坑的前奏 噗 正在帮李弘穿衣的小丫头千儿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来。 这么不着调的人,估计除了李敬业也没别人了。 包养亏这个大少爷想的出来 李弘强忍着笑意,对小内侍吩咐道。 “请他进来” 不多时,李敬业便带着几个包袱进了前殿,不过李大少爷一进门,就大喇喇的喊道。 “太子殿下,以后哥们这条命就交给你了,这百八十斤的随便折腾” 这是李大少爷想了一个晚上,想出来的“投诚”语,毕竟以后就要在李弘的手底下混了,让李弘相信自己的忠诚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李大少爷思考了一个晚上。 决定用这种最“不见外”的方式到东宫前来报道,何况看昨天李弘临走时对他的态度,想必也不是拘泥礼数之人,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李敬业的心思李弘不是看不出来,可是你这带着大包小包的,是来从军还是来度假了。 看着李敬业身上背着的好几个包袱,李弘有些无语。 “咳咳,那个敬业啊,你这背的那么多包袱里边都是什么呀” “哦,都是些日常的东西,你说我爷爷也真是的,非让我一个人过来,连个小厮都不准我带,所以我只好挑了一下必要的东西,自己拿过来了,这一路可累死我了。” 许是昨日见过了李弘无下限的样子,李敬业也不大拘礼,在李弘面前比较随意。 当然,这也就代表着李大少爷是真的准备死心塌地地跟着李弘了。 而且李弘表示,其实这个耍宝的李敬业还是蛮有趣的,所以忍住笑意说道。 “敬业啊,孤遗憾的告诉你,东宫六率不在东宫,而在城外的大营当中,你除了军队发的一身盔甲,什么都不能带” 哗啦啦啦。 李敬业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掉在了地上,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猛然想起,今天早上李绩看见自己身上的包袱以后奇怪的眼神,然后就特意吩咐家里的下人不许帮忙,让自己一个人背过来。 原来自己这一路白跑了,什么东西都不能带。 李敬业同学哭丧着脸,心中大骂自己无良的爷爷。 收拾了一下,李弘带着九歌和程武出了东宫,哦,还多了李大少爷。 虽说李绩昨日说了要尽快开始训练,可在到城外大营之前,李弘却要先去一趟右卫大将军裴行俭的府邸。 和昨日到英国公府不同,李弘这一次是正正经经投了太子名刺进去的。 裴行俭虽是一代名将,可统帅三十万大军倒也尚属首次,况且此次平叛事关重大又情势紧迫,调兵遣将,粮草转运事情多的很。 是以李治的旨意刚刚传下来,裴行俭便到兵部取了兵符,紧张的开始准备起来。 可李绩一向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昨日和李弘商定之后,便派了人到裴行俭处通报。 只是裴行俭却没有想到太子殿下也如此着急,一大早就跑了过来,是以裴大将军在接到名刺之后,急忙出门将李弘一行人迎进了府邸。 裴行俭今年五十上下,和李弘想像中不大一样的是,裴行俭并非是虎背熊腰的汉子,看起来反倒有一丝儒雅之气,只是行走之间,龙行虎步可以看出武将的爽朗。 众人在前厅中坐定,李弘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今日孤冒昧前来,想必裴将军也知道孤的意思,如今东宫六率正在筹备,父皇母后已经将此事交给孤负责,不过惭愧的是,孤向来不了解武事,今日前来,是希望裴将军向孤推荐几个人选” 这些原因李绩昨日便遣人说过,裴行俭自然知晓,不过此刻裴行俭却是面露难色,说道。 “殿下恕罪,若是平时,臣自当放人为殿下效力,可如今边情似火,臣中意的几名将领皆在出征之列,所以” 这是不想放人的节奏啊 李弘心中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昨日李绩会派人向裴行俭说明情况,此行应当极为顺利才是,没曾想裴行俭竟然以出征为由来搪塞。 当下李弘把目光投向了李敬业。 今日他特意将李敬业也带过来,便是防着这种情况。 毕竟昨日自己和李绩商谈的时候,李绩是在场的,既然李绩都已经认可了东宫六率一事,裴行俭应当也不会阻挠。 英国公府和裴行俭关系极近,是以平常李敬业也没少在这位裴叔父手下吃苦头,本来打算自己就安安静静的当个小透明。 没想到李弘一个眼神递过来,李敬业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 毕竟自己现在在李弘手下干活,可不能得罪自己的老板。 “呃,裴叔父,这件事的确是我爷爷的意思,而且我自己也要跟殿下一起到东宫六率之中磨练的。” “嗯,你的性子的确需要好好磨练一下整日的招猫逗狗,听说昨日偷了你爷爷的马骑还惊了,真是丢武将子弟的脸” 裴行俭倒是不客气,直接揪着李敬业的错处开始训斥。 看的李弘一阵摇头,当下有些不悦,李敬业毕竟是自己带过来的,就这么被裴行俭训斥,让他面子也不大好看。 一抬头却正好看见李敬业一副无奈的样子看着李弘,那样子是说,我尽力了,接下来靠你了。 “裴将军说笑了,我大唐人才济济,总不会只有那么几个得力的将领吧” 李弘的口气淡淡的,但是其中的不悦却是任谁都可以听得出来。 眼见李弘已然有些生气的迹象,裴行俭苦笑道。 “殿下,裴某的确未曾欺骗殿下,此次突厥叛乱,事出紧急,臣的确是分不出人手,何况臣门下故旧虽然不少,可大多不在长安,难以对殿下有所帮助。” 李弘皱起眉头,看裴行俭的样子不像是作伪,可东宫六率一事确实是耽误不得,正在苦恼间,却听裴行俭话锋一转。 “不过却不是没有办法,臣这里有两个人选,却不知殿下敢不敢用” 他就知道李绩那个老狐狸不会让自己白白跑这么一趟,李弘早就听说,裴行俭乃是光明磊落之人,这欲扬先抑的手法,怕不是他能想得出来的。 何况李弘从这几句话中闻到了浓浓的李氏阴谋的味道,肯定是李绩那个老狐狸的手笔,想必是不满昨日被自己摆了一道,今天要赚回来。 “愿闻其详。” 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肯把人给他就一切好说,所以虽然明知道前面可能是个坑,可李弘却还是决定跳下去看看,这个坑是不是够深。 嘿嘿,想要把他坑了,可没那么容易。 第三十一章:这是要玩死我啊 大堂之中静悄悄的,裴行俭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李师果然没有说错,能够重用这二人的,恐怕除了太子殿下,没有别人有这个胆量了。 “这第一个并非我大唐子民,乃是一位降将,这东宫六率事关重大,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胆量交给一个外族人掌管。” 降将李弘在大脑里搜索着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将领,隐隐明白了裴行俭所指的人。 虽说大唐历来是兼容并蓄,不抗拒异族的将领,即便是他那位英明神武的祖父太宗皇帝,身边也有契苾何力,李谨行等好几位异族的将领,可实际上降将毕竟是降将,本身就难以取信于统治者。 唐初是因为李世民身边的将领都是跟着他一次次出生入死,方才换来的信任,而到了现在,李治从未涉足沙场,自然不免对降将一直有几分猜忌,不肯重用。 “黑齿常之将军” 李弘轻声问道。 这位黑齿常之原为百济人,后来苏定方攻克百济,他便带着手下降了苏定方,这些年虽说为大唐东征西讨,可称得上是忠心耿耿,可实际上地位尴尬,因为李治心中的猜忌,一直被压着官位,不得重用,到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将而已。 李弘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他隐约记得,这位黑齿常之不仅是一位将才,还是一位帅才,屡次为大唐平定边疆,最终官至燕国公。 可惜的是不太招武后喜欢,后来武后登基之后,便被诬陷谋反赐死了。 “没错不知殿下敢不敢用他” 裴行俭倒是有些惊讶,自己才刚刚一提起,这位太子殿下便能猜到是谁,看来是做了不少功课,不过这倒省了他一番口舌。 “孤素闻黑齿将军文武全才,东宫六率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孤岂有不要之理不知裴将军说的另一位英才又是谁” 李弘就知道,关键的时候李绩那个老家伙不会给自己掉链子,这黑齿常之虽说是个降将,可照历史的发展来看,这个人对大唐的忠心是无可置疑的,既然这样,便用了他又何妨。 带着几分豪气干云,李弘朗声说道。 不过下一刻李弘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裴行俭听见李弘的问话,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王方翼” 李弘听见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便浑身僵硬,“啪”的一声,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李绩你这个老东西,这是要玩死我啊 王方翼是谁,李弘来之前的确是好好做了功课的,这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将领,自己心中大都有数,这王方翼确实是一员将才。 可李弘却从来没有把主意打在他的身上,无他,这个人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了。 他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堂妹,就是武后的死敌废后王氏,也是李治的原配。 如果说黑齿常之不过是不招武后喜欢,那么用王方翼不吝于是在挑衅武后的威严,谁不知道武后对王皇后乃是恨之入骨,还搭上了自己那位死的不明不白的亲妹妹安定公主。 在大唐的朝局中,一直有两个地方是一个禁忌,绝对没有人敢触碰,一个恃功自傲被李治收拾了的长孙无忌,另一个就是王皇后和萧淑妃。 李绩这回可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就连裴行俭也不觉得李弘会接受这个提议,可无奈昨日李绩特意叮嘱他这是王方翼出头的唯一一个机会,今日裴行俭才抱着一丝希望提了出来。 不过看李弘的反应,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 大堂里又恢复了原本的寂静,李弘低着头,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就在裴行俭打算放弃的时候,李弘忽然抬起了头,斟酌着语句说。 “孤也知道王将军,只是” 李弘的话中透着一股犹豫,说了半截的话让裴行俭有些紧张,王方翼是他的得意弟子,无论是武艺还是谋略皆是上上之选,可就是因为和王皇后的那一层表亲关系,以至于整个朝堂上下,没有人敢用他。 看着这么一位人才一日日的消沉下去,裴行俭着实是不忍心,这才大胆的提了出来,只是眼见李弘犹豫的样子,裴行俭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纵然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不和,可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啊。 “只是孤需要亲自见一见王将军” 李弘的话说的极慢,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仔细考虑,事实上,李弘做的这个决定非常冒险,很可能会彻底得罪武后。 不过一来王方翼的确是有才能,让李弘有些心动,二来王方翼和王皇后并非极近的亲戚,况且年份已经久了,想来碍着李治的面子,武后也不会多说什么。 唯一值得犹豫的是,自己如今羽翼未丰,若是得罪了武后,恐怕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可李弘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太子的位置,天生就注定了他和武后的关系不会和睦,何况如今自己还盘算着查出平康坊之事后,好好整治贺兰敏之那个伤天害理的东西。 到时候也必然要和武后正面交锋,这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最重要的是,李弘还没忘了自己在东都之时的投毒事件,李弘坚信自己是喝了武后身边的女官送来的羹汤才遇险的。 可当自己醒过来之后所有人却都对他说有刺客,而且李弘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洛阳城那一场古怪的封锁,处处都透着可疑。 虽说李弘不能确定那场投毒事件是不是武后主使,可李弘直觉的感到这件事武后脱不了干系。 既然当时李治让她调动禁军追查,那么至少她肯定是知道自己昏死过 去的真正原因是中毒而不是遇刺,但是武后却选择了封锁消息,甚至连李治都瞒得死死的,由不得李弘不起疑心。 不过李弘的话却是把裴行俭吓了一跳,听这个意思,还有希望 裴行俭知道启用王方翼的确有些为难李弘,是以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李弘这话的意思,却分明是要见过人之后再做决定,难道他不怕得罪皇后娘娘 “多谢殿下” 裴行俭站起来对着李弘抱拳道,这下他是真心敬服这位太子殿下了,为国举才,竟然连皇后娘娘都不怕得罪,值得他这一拜。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李弘给了他的得意弟子一个机会的感激之情。 “裴将军可真是好生为难孤啊” 李弘苦笑道,不过心中却是骂死了李绩那个老家伙。 他必定是算准了自己手头无人可用,才把这个烫手山芋扔过来,可恶的是自己还必须得接下来,李绩连李敬业都派了过来,可谓是明明白白的说军方全力支持东宫六率重建。 这个大大的人情,李弘必须得还,所以就算明知道是个坑,李弘也得跳下去。 “呵呵,这二位已经在城门口候着殿下了,若是殿下有意,今日便可以带着他们赶往东宫六率的营地。” 无端的把李弘摆了一道,裴大将军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李绩,你够狠连人都准备好了 李弘简直哭笑不得,李绩这是算准了自己肯定会收下这俩人啊,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不过既然人讨到了,李弘也就不多留,即刻便往城外赶去。 他倒要看看,这位让李绩不惜摆他一道也要推出去的人物,究竟是如何的出色 第三十二章:大将之风 东宫六率乃是太子亲军,虽说并不能驻扎在皇城之中,可其实大营距离东宫也并不远,就在皇城北方的龙首原。 在距离长安城北门不远处的地方,两名英武的汉子各牵着一匹马,慢悠悠的前行,那两名汉子皆是虎背蜂腰,其中一个带着面容粗犷,带着些许的异域风情,看起来是个爽朗的汉子。 而另一个若是只看面容,倒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带着几分儒家子弟的气息,一身青布短衫,眉头紧锁。 二人兜兜转转,眼睛却始终不离开城门口,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良久,那带着几分文气的汉子抬头看了看已经升得高高的太阳,心中有些烦躁,闷声说道。 “黑齿兄,你说太子殿下真的会来吗” 语气之中满是不确定的意味。 “方翼你安心,裴帅既然叫我等在此等候,必然有他的用意。” 这二人便是昨日接到消息让他们在此等候的黑齿常之和王方翼。 听见王方翼满是怀疑的问话,黑齿常之略显犹豫的回答道。 其实对于这件事,黑齿常之也是不大敢相信,他原本是百济将领,后来百济背叛大唐,苏定方奉命讨伐,他当时便知道自己根本无力抵抗强大的唐国,何况当时他手下只有区区百人,为保一城百姓性命,便自百济降了大唐。 苏定方见他年纪轻轻,武艺高强又善用兵法,便将他留于帐下听用,算起来,他少年之时来到大唐,已经有不下十年的光景了,可碍于他降将的身份,却始终不得重用,到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区区副将。 至于王方翼则是更惨,年少有为,官声卓著,更兼文武双全,早年间曾官至右千牛卫大将军,可后来废王立武之事一出,他也因为自己那个堂妹王皇后而受到牵连。 幸好李治念着他以前的功劳,留了他一个云骑尉的武将散衔,只是却再没有人敢冒着得罪武后的风险启用他。 说起来,两人算是同病相怜,空有一身的才能和抱负,却注定难以施展。 昨日他二人同时接到消息,说是太子殿下今日会在此地见他们,让他们提前在此等候。 “黑齿兄,今日所来是为了何事,你我心知肚明,可小弟说句不当说的话,以你我二人的身份,太子殿下怎会将如此大任交付你我,特别是” 王方翼的声音低沉,有些心灰意冷,重重的叹了口气,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特别是他王方翼乃是被王皇后牵连,而就算李弘心胸博大,可毕竟是武后的亲生儿子,怎么会启用他这么一个和自己母后有仇怨的人,更何况是东宫六率这样的大事。 “方翼” 黑齿常之张了张口,想要劝慰王方翼几句,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话可说,就连他自己也不报太大希望,最后只能低声说了一句。 “相信裴帅的安排吧。” 如今的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裴行俭能够说服李弘了。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小心” 王方翼突然大喊一声,拉着黑齿常之飞身暴退,紧接着便有一男一女各持兵器冲了上来,女子持剑,男子拿刀,便和二人缠斗起来。 而原本二人站立的地方,一排银针在阳光下反射着危险的光芒,而那两匹马则是应声倒地,马脖颈上同样有着几根银针在微微颤动着。 “你们是什么人” 王方翼和黑齿常之今日出城乃是接到了裴行俭的消息,自然没有多加防备,是以只有王方翼带了一把随身的宝剑。 而此刻这两名刺客正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二人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自然没有那么容易便被制服。 所以黑齿常之虽是赤手空拳,却和那男子斗得旗鼓相当。 反观王方翼这边,则是艰难了许多,那女子不仅一手宝剑使得出神入化,而且还要时时防着那神出鬼没的暗器。 听到王方翼的问话,不仅一声不吭,甚至连半刻分神都没有,反倒是攻势越发急促,着实是不大好对付。 特别是这女子辗转腾挪之间,隐约封住了王方翼的退路,竟然让他连战局也难以脱离。 眼见己方渐渐落入下风,王方翼咬了咬牙,索性不再管眼前的女子,一剑挡开对方的剑势,转身扑向了黑齿常之的战局。 那持刀的男子正与黑齿常之激斗,一个不慎,便有一把锋利的宝剑架在了脖子上。 而与此同时,王方翼也感到自己的后背上被那名女子的剑尖抵住,似乎下一刻就会刺进他的胸膛。 “卑鄙” 王方翼听到背后女子清冷的声音,带着点点的不屑。 “九歌,住手” 又是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王方翼看见那蒙面的男子一把扯下面巾,朝着自己灿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程兄” 王方翼放下了手中的剑,虽是用的疑问语气,却好像已经料到了程武的身份一样。 与此同时,他也感到自己背后的剑已经不在。 转过身子,却见那女子双手抱胸,负剑而立,清冷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鄙夷,静静的站在一名青衣公子的背后。 与那青衣公子同行的还有一位青年男子,这位王方翼倒是认识,正是英国公府的长孙李敬业。 “殿下你看,我就说方翼将军和黑齿将军武功高强,谋略过人,九歌和程武必然是要输的。” 那青衣公子刚刚走到两人面前,李敬业便对着青衣公子挤眉弄眼道。 眼见此景,王方翼已然猜出了面前之人的身份,连忙丢下手中宝剑,拉着黑齿常之单膝跪地。 “参加太子殿下” “二位将军不必多礼,今日是孤冒昧了,请二位见谅” 李弘伸手扶起二人,温声说道。 今日之事,的确是李弘设的一个局,想要试探一下王方翼和黑齿常之的能力。 是以他离开裴府之后,并没有立即前来,反倒是慢悠悠的到东市逛了一圈,直到正午时分,才赶了过来,为的就是磨一磨这二人的耐心,让他们失去镇静。 然后再派九歌和程武假扮刺客突然袭击,来看看二人的武艺如何,毕竟李弘不能贸然就把东宫六率交给两个不熟识的人,自然是要考校一番。 第三十三章:初见东宫六率 所以刚刚打斗的时候,李弘和李敬业就藏在旁边看着。 “孤不习武事,日后东宫六率便仰仗二位了。” 不过这二人刚刚的表现倒是让李弘十分满意,临危不乱,从容应对,难得的是王方翼眼看战局胶着,竟能当机立断牺牲自己,换取黑齿常之的生路,可见他重情重义,值得托付。 不过在九歌的眼中,王方翼正在跟自己打,却脱离战局去袭击程武,两个欺负一个是下作手段,是以九歌姑娘有点不屑,要不是李弘及时制止,恐怕王方翼此刻脖子上也要多一根细细的银针。 不过这么一个大大的馅饼从天而降,倒是砸的王方翼一阵愣神,倒是旁边的黑齿常之年纪稍长,比较镇定,拉了拉王方翼的衣袖,连忙谢恩。 “臣定当尽心竭力” 王方翼着实是有些措手不及,他在遭到袭击的时候便隐隐有了猜测,是以才大胆行险,扑向程武。 因为他笃定,这若是太子的考验,自己必须当机立断,才能在太子心中留下好的印象,况且这如果真是太子的安排,必定不会伤到他们,是以王方翼才赌了一把。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就算真是有人要杀他们,自己牺牲一命换取黑齿常之活命,也是划算的,毕竟自己的身份已经注定自己不会有太大的前途,不过浑浑噩噩度日而已。 不过所幸他赌赢了,这真的是太子殿下的局。 只是王方翼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李弘竟然真的敢将东宫六率交给他二人训练,他难道不怕得罪皇后娘娘吗 “殿下,恕臣不能从命” 愣了一下,王方翼艰难的道。 看着李弘略微惊异的神色,王方翼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道。 “方翼乃是一介罪人,不可拖累殿下” 说完,王方翼仿佛失去了神色,眼睛也黯淡下来,毕竟眼睁睁放弃自己的前途,让他这个有远大抱负的人难以接受。 可虽说如此,他却不能接受李弘的好意,因为这会让他得罪武后,纵然李弘身为太子,也难以承受这个后果。 所以王方翼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李弘。 “王将军可是担心母后” 李弘听到王方翼拒绝自己,先是呆了一下,随后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心中有些感动,试探着问道。 眼见王方翼默默的点了点头,李弘思量了一下缓缓说道。 “王将军不必担心,孤既然敢启用将军,自然是思量周全方才做的决定,如今父皇母后回京之日渐近,只要二位将军在这之前将东宫六率整肃,孤有把握,让父皇亲自为将军授官。 况且一来后宫之事本就不该牵扯前朝,二来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若是再有父皇亲自授官,想必母后也不会多说什么,将军不必多想,练好东宫六率,就是对孤最大的帮助” 李弘的语气平和,诚恳,静静的看着王方翼,等着他的答复。 “那,好吧” 王方翼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毕竟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机会了,他能够拒绝一次,却提不起勇气拒绝第二次。 可他心里知道,纵然皇后娘娘面子上不会说什么,可心里必然会不舒服,太子殿下此举还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 王方翼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训练东宫六率,纵然是拼了命,也不能让太子殿下在帝后回京之时丢人。 “二位将军想必久等了,还是先用午膳如何” 看了看天色,李弘提议道。 他没有解释刚才的一场刺杀,也没有说明自己为什么现在才过来,王方翼也没有问,双方心照不宣。 不过李弘此刻倒有些佩服李绩,虽说这个老家伙有时候不大靠谱,可思虑倒是周全。 若是撇开这二人有些特殊的身份,王方翼文武双全,果断坚毅,乃是一员帅才,能够当得了主将大任,能够统御军队。 而黑齿常之武艺超群,赤手空拳就能和程武斗得不相上下,正适合压服那些桀骜不驯的老兵油子。 这二人两相搭配,倒是正适合他现在的情况,刚好用来驯服东宫六率 众人收拾完毕,便回到东宫用了饭,驱马赶往了东宫六率的营地,不过这次李弘倒是罕见的带了一众亲卫随行。 李弘还没有忘了,自己从东都回来之前与李治的约定,若是帝后回京之时东宫六率的情况不能令他满意,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努力,可就彻底白费了。 说起来李治的第二道旨意传到长安的日子也不过过了区区几日,可实际上政事堂决议之后,兵部的动作非常快,即刻便点齐了名册,而大部分的禁军的驻地都在长安城,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换个地方驻扎而已。 何况自从李弘得到消息,说是刘仁轨拨派的兵员大部分是老兵油子之后,便有意要晾他们几天,自己也好多做准备,就是打着一举压服他们的心思。 虽然李弘不大懂军事,可却也知道若是不能一次驯服这帮人,后面便会有无数的麻烦,刘仁轨这个老东西,明摆着是欺负自己不懂这些门道,想要给李弘一个难看。 这一路上,黑齿常之性格内敛,不大说话,李弘和王方翼倒是相谈甚欢,王方翼学富五车,经史子集,兵法谋略都有涉及,而李弘则是有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和看法,两人自然有很多可说的话。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大营之前,只是刚到大营前,便有人拦住了 他们。 “站住,这是禁军重地,闲人不得擅入。” 李弘眉头一皱,眼睛眯了起来,他没想到,这帮人竟然胆大包天到连他也敢拦着,刚刚他就已经叫亲卫带着自己的太子印信到这里,结果这帮人居然敢罔顾印信,将人赶了出去。 如今自己亲自过来,竟然还有人敢拦着,真是不知死活。 “住口,太子殿下当面,还不跪下行礼” 李弘还未说话,一旁的程武却是已经看不下去,厉声呵斥道。 不料那两个守门的小卒一脸的不在乎,道。 “小的们乃是禁军将士,只知道有陛下的圣旨,不知道什么太子殿下。” 看来这些人是不服气自己从禁军调过来啊,李弘冷笑,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故意煽动的原因。 不过无论如何,这些人当他李弘是好欺负的可就大错特错了。 今日他既然敢来,就有把握驯服这帮兵油子,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第三十四章:强势镇压 “给孤绑了。” 李弘淡淡的吩咐道。 过来之前,他特意回到东宫带齐了自己的亲卫,便是防着这种状况。 顷刻之间,那两名小卒便被五花大绑扔在了李弘的面前。 不过那两个小卒一被绑起来,便发了疯似的哀嚎道。 “来人呀,太子殿下私设刑堂了。” “兄弟们,有人欺负咱们禁军将士啊。” 李弘眉头紧皱,觉得有哪不对,还没等他思量清楚,便见得大营门口像是埋伏好了一样,窜出了一个个兵士,手持兵器,愤恨的瞪着李弘,一个个愤怒的叫喊道。 “这是禁军大营,只听陛下的。” “管你是什么太子,给老子滚出去。” “就是,我们乃是禁军,除了陛下,谁都不听” 眼见这些兵士竟然举着兵器对着李弘,一干亲卫瞬间便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保护殿下” 怎么会变成这个局面,李弘倒是没想到局势会变得如此严重,以至于连临时的主官都没有见到,双方就对峙了起来。 看来这帮人是有恃无恐,以为自己奈何不了他们啊 按制,禁军由皇帝直属,每一名将士都要登记造册,若是要调动,处置一名禁军,皆要由皇帝下旨。 想必是他们知道李弘无权处置他们,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可惜打错了主意 眼见场面开始渐渐混乱了起来,李弘对着程武打了一个眼色,程武立即会意,从袖中掏出一卷黄绢。 “陛下圣旨在此,谁敢放肆” 程武手中所拿的,正是李治命他全权处置东宫六率的旨意,若是以前,李弘倒真是没办法,可眼下就不一定了。 那些将士眼见程武手持圣旨,皆是犹豫起来,毕竟冲撞圣旨乃是杀头的大罪。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正在对峙之间,却见一名面容俊朗的将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李弘拜道,虽是用的敬语,可语气轻佻,也只是象征性地拜了一下,便立即起身。 “你是如今的主事人” 李弘倒是没有生气,心平气和的问道。 “卑职千牛备身李洋” 那将官眼含讥讽,说道。 李洋 原来是他,怪不得要和自己作对,李弘眯了眯眼睛,想起这个人的来历,顿时明白了他为何如此态度。 这个李洋其实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他是中书令李义府的儿子 想必现在这副局面,便是这个李洋一手导演的好戏。 “那好,孤命令你,即刻集合所有兵士到点将台前,一炷香之内必须全部集合完毕” “殿下,眼下已经正午了,天气炎热,还是过些时候天凉了再说吧” 那李洋满不在乎的说道。 天气炎热 笑话,现在已经初秋,今日又是阴天,哪来的天气炎热之说。 这是要跟自己杠上了 “程武,拿下他你,去擂鼓集合” 既然不识抬举,就不要怪他了,李弘淡淡的吩咐程武,随后转身指着旁边的一个小卒说道。 这个李洋,还真以为自己非他不可了不成 不过让李弘奇怪的是,这个李洋居然乖乖束手就缚,丝毫都不反抗,只是脸上嘲讽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消失过。 在一众亲卫的护持下,李弘一路走到了点将台。 然而足足等了三炷香,大营中的兵士才勉强集合完毕,而且不成队伍,皆是稀稀拉拉的站着,甚至还有的兵士坐在地上。 李弘从一进来就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见人已经基本到齐了,李弘缓缓站了起来,朝着程武问道。 “还有人没有来吗” “还有三人未到,卑职已经派人去带他们过来。” “按照军法,违抗军令,延时未到是何罪” 李弘口气极淡,可问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 “违抗军令,延误军机,若在战场之上,当处死” 程武擦了把汗,回答道,心中暗自思衬,太子殿下不会是真的想要处死那几个人吧,现在殿下初来乍到,若是这么干,引起兵变该怎么办 却见李弘淡淡的看了程武一眼,挥了挥手。 程武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见李弘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时想起几天前自己在前殿跪的那一早上。 缩了缩头,便下去办了。 片刻后,程武带着几个绑起来的兵士,来到了点将台前。 而在李弘的面前,早有亲卫拿着锋利的钢刀,等人刚一被押送过来,便手起刀落,那些兵士还未来得及说话,头颅便落在了地上。 台下的兵士看见这一幕,缓缓严肃起来,原本坐在地上的也站了起来,眼带愤恨的望着李弘,仿佛恨不得扑过来一样。 “怎么你们不服吗” 李弘望着台下,高声叫道。 “太子无德,乱杀人了兄弟们,咱们不受这鸟气,把他赶出去” “就是,咱们在禁军呆的好好的,把咱们拉来这个地方,连粮饷都不给,把他赶出去” “放了李统领” 台下忽然有几个兵士大叫道,那样子像是和李弘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渐渐的,台下的兵士们都开始骚动起来。 李弘偏头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李洋,这就是这小子打算对付自己的法子以为煽动起兵士就能和自己对抗 未免太天真了 不屑的瞟了一眼李洋,李弘对着台下高声说道。 “不服是吧看看你们这个样子,这就是我大唐最精锐的禁军队伍不齐,集合缓慢,以下犯上,藐视军法,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禁军将士,就拿这副样子去保护陛下” 李弘的口气中带着点点的不屑,却激起了台下兵士们更激烈的反应,一个个红着眼睛,甚至有几个冲动的已经向着台上冲了上来,却被守着的亲卫拦下。 李洋虽然被绑了起来扔在地上,可是至始至终都带着嘲讽的笑容看着李弘,都说这个太子殿下机敏过人,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 第三十五章:太子一拜 这些兵士们自禁军调拨而来,却一连被晾了好几天,本就心怀不平,这几天李洋又在军中蓄意推动这种情绪的蔓延,更是传出谣言,只要让这位太子殿下害怕,就会上表将他们调回禁军。 如今这些将士们一来对李弘本就没有好感,又有谣言如此传说,自然会对李弘怀有敌意。 李洋一开始就吩咐将李弘挡在门外,便是要激起他的怒火,这样他才会失去理智,动用强力的手段。 果然,自己刚刚出去,李弘便将他五花大绑。 那几个迟迟不到的兵士也是李洋吩咐的,只是他却没有想到李弘竟然敢直接斩了他们。 不过这样更好,李洋自然看出李弘斩了那三个兵士是打着杀鸡儆猴的主意,可越是这样强力镇压,怕是会让将士们越愤恨,何况,李洋还另外加了点料,保证让这位太子吃不了兜着走。 哼哼,最终激起了兵变,便是陛下也饶不了他。 看着李弘一步步激起将士们的怒火,李洋心中暗暗自喜,这个太子还真是一点头脑都没有。 看着冲上来的几个兵士,李弘脸色一沉,他倒是没有想到,将士们的怒火到了如此地步,看了一眼李洋,这怕是和这个混账脱不开关系。 皱了皱眉头,李弘冷声说道。 “放开他们” 台下的亲卫们有点犹豫,这几个兵士明显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而且手持兵器,若是真的接近了太子殿下,有个万一 “放开” 李弘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孤倒要看看,父皇圣旨在上,他们这群天子亲卫究竟是不是真的目无君上” 闻言亲卫们放开了那几个兵士,而原本一脸怒火的几个兵士却是尴尬的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他们刚刚不过是被李弘的言语所激,一时冲动,如今真的放开了他们,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来啊,孤就站在这里,你们怎么一动不动的” 李弘面带讥讽,看着这几个将士。 “殿下,您大人大量,放小的们条生路吧” 原本持刀冲上来的汉子却是面色挣扎,“扑通”一下重重的跪倒在地上。 “刘晨” 正在此时,原本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的王方翼却惊叫道。 他原本不打算插手,毕竟东宫六率乃是太子的亲卫,李弘必须拿出手段制服这帮人,今日若是他动手帮李弘,那么以后这支军队效忠的就会是他王方翼,而不是李弘。 军中只看实力,一向如此。 李弘也正是清楚这一点,才自己亲自上阵,实际上,他找王方翼和黑齿常之过来,却是想要让他们代替自己打理这支军队,可这一次压服他们,却必须自己亲自动手 不过这刘晨乃是王方翼手下的老兵了,一向恪守军纪,今日怎么会如此冲动,王方翼一时奇怪,便叫出了声。 “王统领您救救兄弟们吧兄弟们着实活不下去了呀” 刘晨乍看见王方翼的时候,激动的叫了一声,不过随即泪流满面的磕了几个头,说道。 王方翼以前曾任千牛卫大将军,统领禁军。 李弘也是看中了他熟悉禁军这一点,才大胆的收下了他,现在看来果真是没有走错这一步,自己本想着这些兵士桀骜不驯,打算强力压服他们,毕竟是禁军,料他们也不敢真的闹起兵变。 现在看来,这事必然有蹊跷,不过自己不过是晾了他们几天而已,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呢 “太子殿下仁厚,你说清楚苦衷,殿下自会为你做主” 王方翼不着痕迹的说了一句,却是将一切权利都交到了李弘手中。 刘晨转向李弘,犹豫着说出了真相。 原来被调拨过来的禁军将士,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领到粮饷了,本来他们原来的统领答应在几天前一次补齐,可是他们却突然接到旨意,被调来了东宫六率,来到这荒山野地之后,更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们。 原本的军营说他们已经归了东宫,不止不把拖欠他们的粮饷给他们,就连日常的粮食也不够了,去了兵部,一样是冷冰冰的被打回来,说是要粮饷去找太子殿下。 “什么,你们去东宫找过孤程武,怎么回事” 李弘不可置信的问道,他只道这帮人需要磨磨性子,便没有管他们,却不曾想他们竟然已经食不果腹。 而他却是从没有听说过有兵士前往东宫寻他,一念至此,脸色阴沉对着程武问道。 “回殿下,并无兵士到过东宫,只有李洋统领到东宫问过一次殿下何时驾临,却并未听他提起将士们的状况。” 程武也是一阵心惊,赶忙回答道。 李弘眯着眼,望着倒在地上的李洋,果然是这家伙捣的鬼,恐怕是他到东宫转了一圈,回到军营之后,便散布消息说自己打算将这些兵士扔在这里不管了,才让这些兵士如此愤恨自己。 “殿下,求您放过兄弟们吧您看看,禁军的兄弟们自然是知道军法军纪,可台下那些兄弟们已经饿得站不起来了。” 刘晨指着台下倚着兵器站着的几个兵士说道,李弘仔细朝台下看去,只见那些兵士面有菜色,拄着自己的兵器才能勉强站立,还有一些虚弱的坐在地上。 他本以为这些兵士如此松散,是故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现在看来,这些汉子一直坚守在大营之中,忍饥挨饿都没有逃跑,更没有出去劫掠附近的百姓,已经是对军法军纪最大的尊重了。 李弘定了定心神,一步步走下了点将台,走到那些将士们面前,只见他们都面带惧色,却又掺杂着几分愤怒,看着李弘,虽然身上已经没有了力气,可仍旧是执着的站着,不肯倒下。 看着看着,李弘忽然便流下了眼泪,恭恭敬敬的向着那些将士们行了一礼,躬身下拜。 “殿下,不可” 王方翼一直盯着李弘,所以反应最快,跳下点将台,急声喊道。 太子乃是储君,无论犯了多大的错,都没有君拜臣的道理李弘这一番行动,若是传了出去,定会招来大把大把的弹劾。 李弘没有理会王方翼,缓缓抬起头,声音带着几分沉重。 “将士们,孤给你们赔罪” 仿佛是因为过于激动,李弘的声音都在颤 抖。 “孤收回刚刚所有的话,你们都是我大唐的好儿郎,是父皇最忠心的臣子是孤失察,才让将士们在这荒野受苦,但是孤保证,既然你们来到了东宫六率,孤绝对不会薄待每一位将士,请你们给孤一个赎罪的机会” 那些原本带着愤怒的将士们,看着李弘躬身下拜,全部都愣住了,待到李弘的话说出口,这些将士们才醒过神来,只是脸上的愤怒之色已经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疑惑。 “臣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倒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黑齿常之最机灵,一下子跪在地上高声叫道。 随后是亲卫们,紧接着是那些将士们,都纷纷跪下喊道。 “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李弘抬头看去,只见这些兵士们大多数都带着几分愧疚,少数人目光中带着复杂的神色。 毕竟太子的身份太过尊贵,这些将士们从未想过有一天,太子竟然会纡尊降贵的跪下向他们这些地位卑贱的人道歉。 要知道,那天李弘对自己的老师戴至德致歉,也不过是作揖而已,太子乃是除了皇帝皇后最尊贵的人。 所以一时之间,众人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一阵热血冲上了头顶,只想着要好好效忠太子殿下。 王方翼搀着李弘,缓缓的站了起来。 “程武,立刻从孤的内库中拨三个月,不,六个月的粮饷,然后去户部调二十车粮食过来,若有人胆敢拖延,不管是谁,即刻给孤绑了” 李弘声音嘶哑,说出的话却坚定不移。 第三十六章:东都的警告 他知道,眼下这群将士们不过是被自己刚刚的举动给激发出了一腔热血,冷静下来之后,还是会对自己产生怨怼,毕竟是自己害他们丢了三个月粮饷,还让他们忍饥挨饿了这么久。 虽然李弘不认为他们在原来的营地继续待下去会得到自己的粮饷,可如今自己却必须担下这个责任,只有真真切切的银子和粮食,才能真正稳定人心 “孤陪着你们在这等,只要有一位将士未曾拿到粮饷,孤便不会离开,只要粮食一刻未曾运来,孤便陪着你们挨饿” 李弘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但是他还是忍着喉咙火辣辣的疼痛高声说道。 在军队里,要么你要有绝强的武力,能够让所有人都服气,要不然就要能够和他们共甘苦,才能让他们效忠于你 李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果然他这句话一出,那些将士们都朝他投来感激的目光,这一次没有人引导,所有人都仿佛有了默契一般,高声叫道。 “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虽然两次的喊话相同,但李弘的心里清楚,恐怕这次才是真正的让他们愿意效忠自己。 当下让众人起身,就站在原地等着程武回来,那些将士们有些已经体力不支,李弘想要送他们回营,可他们却执着的陪着李弘一起站着,连坐下也不肯。 “殿下,粮食和银两已经全数运至。” 一直到天色微微擦黑的时候,程武才带着一干亲卫回到了大营,并且带齐了粮草,之所以回来的晚了,是因为裴氏听说了大营的事,心中不忍,命人加了些活的猪羊鲜蔬,临了又吩咐带了些酒,倒是废了不少功夫。 而那些将士看到不仅有粮食和银两运来,还有几头活猪羊运来,甚至还有贵人们才享用的时令蔬菜,顿时眼巴巴的,就差流口水了,尤其是看到最后的大车上竟然载着一车酒坛子,眼睛直勾勾的,简直都要扑上去了,望向李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感激。 倒让李弘心中一动,他倒是忘了,这些军队的汉子最喜欢酒肉,此刻一下子施恩施足了,他们方才会深深的记在心里,裴氏倒是思虑周全。 “既然太子妃一片好意,今晚将士们不醉不归银两即刻发给将士们,明日起休沐两日,两日后准时归营” 李弘索性直接给他们放了两天假,让他们好好养养,反正他们如今被饿得狠了,怕是没法子开始训练,不如让他们归家去好好休息。 下面一阵欢呼之声,直到现在这些汉子方才真心觉得太子殿下真是爱惜下属,不由地对自己原来的态度感到羞愧。 李弘本想亲自监督着将粮饷分发下去,可却意外的看到了程武背后跟着一个人,让他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中军大帐。 虽说不是在战场上,可东宫六率真正训练完成之前,他们都要在这荒野上用着帐篷,原本是不必如此的,可时间紧任务重,李弘也只好将他们单独拉出来在这训练了。 李弘笑呵呵的和来人寒暄着。 这位跟着程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弘的老朋友,吴良辅 他既然来了,那就说明东都有旨意传来,所以李弘才不得不到中军大帐中摆设香案,准备接旨。 吴良辅也不废话,从袖中掏出一卷黄绢,便读道。 “弘儿,朕自立尔为太子以来,尔一向温文仁厚,然东都遇刺,朕心中不忍,尔之提议悉数准奏,不想尔竟暴虐至此,殴打皇弟,掌掴国公,倚仗权势,私闯民宅,桩桩件件,朕深夜听闻,着实无比寒心,竟不知是何原因令尔如此罔顾律法,如此暴虐之徒,如何担负储君大任” 吴良辅的声音无悲无喜,但却叫李弘冒出一身冷汗,李治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从这话语之中,李弘分明能够感到,李治字里行间浓浓的愤怒和失望,难道说自己上的那个奏折没有起作用 不过下一刻,李弘似在吴良辅眼中捕捉到一丝笑意,不过转瞬即逝,吴良辅接着念道。 “然念在尔陡遇刺杀,心绪不稳,又事出有因,朕不再追究,望尔好自为之,朕回转长安之时,若东宫六率一无所成,一并问罪” 这就完了 前面把自己吓得够呛,结果什么处罚都没有 吴良辅笑了笑,对李弘说道。 “殿下安心,陛下深夜得到消息,的确是无比惊怒,可殿下的奏折上去之后,陛下的心火便平了大半,所气者,不过是殿下行事鲁莽罢了何况陛下其实不大相信雍王殿下会被殿下打的多重,不过老奴倒是想多句嘴” “吴大伴请讲。” 李弘接下圣旨,方才发现,这道圣旨并非经过门下省的正规旨意,只是简单的盖了一个李治的私章,并不是天子印信。 这么说,这只是一封私信,怪不得李治口气那么重,说的好像要废太子一样,既然是私下训斥,自然会重一些。 “殿下,周国公和殿下虽有仇怨,可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侄子,若是陛下也不好做,请殿下思虑。” 贺兰敏之李弘眸光一冷,不过随即便恢复了温和。 “多谢吴大伴了,孤自有分寸。” 吴良辅在李治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是一等的,眼见李弘这般表现,自然知道太子殿下怕是没把这话听进去。 倒也是,当年周国公做的如此过分,换了谁都要对他恨之入骨,更何况是身份尊贵如太子殿下。 不过话他已经带到了,也就不多留下,当即便告辞了。 李弘送走吴良辅,回到营帐便露出一丝冷笑。 吴良辅乃是在李治身边伺候多年的人,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该他说的一句都不会多嘴,他本来还在奇怪为何李治的这封旨意中没有提起这件事。 现在看来,这分明是李治两边为难,只好借吴良辅的口委婉的告诫自己,贺兰敏之不可轻动。 可惜啊,就算现在自己想要放过贺兰敏之,恐怕那小子也不会放过他,自己那天狠狠的打了他,想必现在早就怀恨在心了,更何况平康坊的案子还没有查清楚,他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些戕害女童的幕后黑手。 不过以前他只以为武后护着他,没想到李治也不大赞成自己对付他,这倒让李弘有些无奈。 想必他这位多情的老爹又想起了贺兰敏之的母亲韩国夫人,不过过了这么多年,李治的情分怕也是淡了,要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而且说不准还有武后的意思在里面。 最紧要的,还是武后那边 李弘缓缓敲着桌面,思索着。 既然东宫六率这边已经安置好了,李弘也就不再多留,毕竟暂时做的这些已经足够收拢将士们的心了,其他的还要等以后慢慢来。 况且他其实就这么点底子,而且也没时间天天泡在这里,真正训练东宫六率,还要靠王方翼和黑齿常之,自己最多把好大方向。 不过,贺兰敏之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因为李弘刚刚接到消息,明日大理寺开审皇城遇刺一案。 好戏,开锣了 第三十七章:三司会审 次日,一大早李弘便到了大理寺,没想到等到他来的时候,大堂上已经坐满了各位大佬。 张文瓘作为大理寺卿自然是要到了,可是刘仁轨,许敬宗也悉数在座,弄得李弘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走到了政事堂。 更离谱的是,李绩这个老家伙怎么也在,这事和他扯得着关系吗 “参见太子殿下” 李弘一来,众人自然不敢再坐,起身向李弘行礼。 “今儿大理寺倒是热闹,怎么连许相也惊动了,让诸位相公等候孤一个人,真是失礼” 施施然的坐下,李弘免了众人的礼,笑呵呵的对着许敬宗说道。 “殿下,昨日吴公公传来皇后娘娘懿旨,道是殿下遇刺一案事关重大,又事涉皇亲,所以娘娘下旨命老臣与大理寺卿张大人,御史中丞周大人共同审理此案,由殿下,英国公和刘相一同监审,昨日天色已晚,便未曾来得及通知太子殿下,请殿下恕罪。” 许敬宗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抚着自己肥硕的肚子,眯着小眼睛笑着说道。 李弘的心中一凉,他明白,武后终于出手了 他这才注意到,许敬宗今日和张文瓘乃是并排而坐,在张文瓘的右侧还留有一位中年男子,想必是许敬宗说的御史中丞周允元了。 张文瓘乃是大理寺卿,许敬宗是门下侍中,再搭上一个御史中丞周允元,这不就是三司会审的节奏吗 李弘昨日还在奇怪,发生了平康坊这么大的事情,武后竟然无动于衷,只有李治送来了一封措辞严厉的私信,这本就不大正常。 没想到武后的动作这么快,竟然直接安排了三司会审,想起昨日吴良辅离开的时候忠告的那句话,其实未必就是李治的意思,更有可能是武后在警告他 可武后难道不知道事情闹的越大,对她越不利吗到时候若是当庭审出贺兰敏之乃是幕后主使,就是武后想要保他,也要掂量掂量朝野之中的非议。 何况这件事跟李绩又扯不上什么关系,干嘛叫他来一同监审 李弘压下心中的疑惑,说道。 “许相客气了,既是母后的意思,孤自当遵从。” “既然太子殿下也已经到了,那便开始吧” 张文瓘轻咳一声,说道。 “各位大人,就在半月之前,太子殿下奉陛下娘娘之命提前回京,却在承天门遭遇刺杀,如此无法无天之举令陛下震怒,下旨命大理寺彻查,今日本官奉皇后娘娘懿旨,会同许侍中,周中丞,共同审理此案” 虽说是三司会审,可实际上还是以大理寺为主,是以张文瓘简单介绍过案情之后,便说道。 “刺客当夜被捕获之后便毒发身亡,遗物中留下了雍王府令牌,是以臣不得不冒昧请雍王殿下上堂解释此事” 李弘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却是没有心思听张文瓘审案,因为李弘知道,这件事多半和李贤没有太大关系,纵然传召他过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今天的重头戏不在这里。 此刻他正在心中思量着武后的用意。 李贤早已在大堂之下等候,上来之后倒是镇静,对着张文瓘将那天在平康坊对李弘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无非是他府中的侍卫月前便已经失踪,而那个侍卫的令牌也同时不见了踪影。 “张大人,本王和太子哥哥向来兄弟情深,绝不会行此大逆之举,望三位大人明察,还本王一个公道。” 李贤带着几分委屈,说完了事情的经过,最后还不忘信誓旦旦的说道。 “雍王殿下稍坐,臣自当查明真相” 张文瓘将李贤请到一旁坐下,又打算传召平康坊的几名伙计和掌柜的上堂,毕竟是他们指认在城外截杀了雍王府的侍卫。 却不料一旁的刘仁轨忽然开口道。 “张大人,既然那几个贼子已经招认,就不必再传召了吧,我等看他们的供词即可” 李弘眉头一皱,这个老东西想干嘛他总觉得今天的审理不会顺利,不过不管他想干嘛,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李弘正欲开口,却见御史中丞周允元慢悠悠的说道。 “刘相所言有理,许相和张大人觉得呢” 许敬宗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抚着大肚子说道。 “能省些麻烦总是好的。” 李弘默默的咽回了已经说到嘴边的话,虽说刘仁轨是监审,说这些话有些不妥,可既然两位主审官都已经同意,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过没听说这位周允元一向在朝中保持中立,极少卷入什么斗争,也没听说和刘仁轨有什么牵扯啊,怎么今日忽然之间开始支持刘仁轨的建议了。 “那好,便请周国公上堂” 张文瓘也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大对头,可今日毕竟是 三司会审,虽说以大理寺为主,可他也不能完全不顾其他两位的看法。 尽管已经过了好几天,可贺兰敏之那张俊俏的脸上仍旧没能完全消肿,隐约带着红红的掌印,一上大堂,就满眼恶毒的盯着李弘,好像恨不得要吞了他一样。 “周国公,那日在平康坊中,你是不是曾经说过太子殿下皇城遇刺乃是由你指使” 张文瓘一上来就直接的问道。 “本国公是说过,可那是李弘那个贱人刑讯逼供逼着本国公承认的” 贺兰敏之一脸得意的瞧着李弘,口中不干不净的说道。 “九歌,掌嘴” 李弘倒是没想到贺兰敏之到了现在还敢这么嚣张,那天在平康坊,明明是他自己承认的,自己何曾刑讯逼供 当下脸色微沉,冷声对着九歌吩咐道。 “啪”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九歌便已经到了贺兰敏之的身前,伸出白嫩的小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贺兰敏之刚刚消肿的脸色。 “小贱人,你敢” “啪” 九歌小姑娘倒是不客气,反手又是一巴掌,这下子,贺兰敏之好不容易刚刚消肿的脸又肿成了猪头,不过倒是不敢再乱说话,只是一脸恶毒的看着李弘。 瞟了一眼贺兰敏之,李弘心中冷笑。 这小子真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就不敢奈何他了不成 第三十八章:冲动的九歌菇凉 真是天真,若是放在以前的李弘身上,想必不敢怎么样,可自己就算打了他,又能如何 不过九歌那小手看着白白嫩嫩的,没想到这么有劲。 “殿下,你这是私设刑堂纵奴行凶” 果然,刘仁轨立刻跳了出来,疾言厉色的说道。 李弘还没来得及说话,刘仁轨便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把锋利的宝剑,寒光闪闪,九歌清冷的声音在大堂中响起。 “再说一遍” “你你放肆” 刘仁轨气的胡子都在发抖,他身居高位多年,哪有人敢如此威胁于他只是声音当中却透着一丝恐惧,因为他从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冷漠,让他觉得下一刻这把剑便会割破他的喉咙。 “九歌” 李弘也是皱了皱眉头,冷声说道。 虽然他也不喜欢刘仁轨这个老家伙,可他毕竟位高权重,何况若是在现在这种状况下伤了他,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 九歌小姑娘冷冷的瞥了刘仁轨一眼,收剑回到了李弘的身后。 众人现在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局面,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 刘仁轨见九歌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时间脸色涨得通红,他入仕这么多年,何曾被如此对待过,当场就要发作 “刘相” 可是李弘比他还快,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第一,九歌并非孤的奴婢,只是孤的朋友,请刘相说话的时候注意些不然受了什么委屈,孤概不负责” 李弘的语气很强硬,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李弘清楚九歌的性子,今天刘仁轨话里将她称作奴婢,方才激怒了她。 “你” 刘仁轨满脸通红,怒发冲冠,还要说些什么,却看见九歌冷冷的看着他,猛然间就想起冰冷的宝剑触碰到自己脖颈的感觉,当下便心中一个打颤,说道。 “殿下私设刑堂,公然纵公然殴打周国公,老臣定要禀明陛下娘娘” 这回刘仁轨倒是学乖了,不敢再提起九歌,只是恶狠狠的盯着李弘。 “刘相尽可将今天之事原原本本的禀奏父皇母后,包括周国公刚刚说的话,最好一字不漏的禀奏上去,让父皇母后看看,他们钦封的周国公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又是如何在藐视皇威” 一句话憋得刘仁轨说不出话来,他刚刚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才会习惯性的说出要上奏皇帝的话,现在清醒过来,上奏 去找打吗若是让皇帝知道今天贺兰敏之敢叫李弘“贱人”,怕是先要活活打死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 当下讪讪的说不出话来,一甩袖子,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好了,一点小事闹什么闹,继续审案子吧刘小子,你说你干嘛招惹那个小丫头,年纪一大把了,还是好好歇着吧” 李绩老爷子本来在家里好好的呆着,莫名其妙的就被拉来监审,心里自然是有点不大乐意的。 自从审案一开始,老爷子便眯着眼睛在小憩,没想到贺兰敏之一上来就大吵大叫,吵醒了他,不过倒是看了一场好戏。 打了个哈欠,李绩懒洋洋的说道。 小事 周国公当堂被打的像猪头一样,一国宰相被剑架在脖子上,这是小事 在场的几位面面相觑,觉得今天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咳咳,说起来周国公乃是咎由自取,太子殿下和英国公都护着那个小丫头,而且刘相貌似也没受什么伤,他们也就只好打马虎过去了。 毕竟李绩的资历在那摆着,他都出面打圆场了,谁还敢揪着不放,虽然这个圆场打的不是那么专业。 更何况,今天的事若是真的上奏到李治和武后那里,在场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李弘纵容九歌行凶,怕是少不了一顿责罚,同样的他们也要跟着挨骂,还是大事化小的好。 “呃,这位九歌姑娘倒是真性情,可殿下还是约束一下的好,刘相你这么大把年纪了,和小姑娘计较什么,一点小事张大人,还是继续问案吧” 许敬宗倒是被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子,不过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明白了李绩的意思,不过他这个圆场显然打的比李绩专业的多,双方各打了一板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催着张文瓘继续问案。 至于贺兰敏之红肿的脸颊,被众人选择性忽略了,咎由自取,怨的了谁 李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暗暗放下了心,他倒是真害怕,刘仁轨那个老家伙一气之下不顾一切真的禀奏上去,那可就玩大了。 九歌打了贺兰敏之,那是理所应当,就算闹到帝后那里,李弘也不害怕,谁叫他胡说八道,自己找打。 可拔剑威胁刘仁轨,事情就有点大了,刘仁轨好歹是尚书左仆射,更是一国宰相,代表的是大唐的脸面,若是真的闹到帝后那里,就算是李弘也保不住九歌,她今日真的是有些冲动了。 幸好刘仁轨这个老家伙没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是武将出身,若是让李治知道他被一个小姑娘把剑架在脖子上,必定会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这才是这个老家伙咽下这口气的原因。 只要这个老家伙不直接上奏,就一切好说,在场的几位都是大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算有些许流言传了出去,帝后也会选择一笑置之,毕竟这种丢了大唐脸面的事,还是不要张扬为好。 不过话说回来,李绩怎么会忽然出言替自己解围呢还刻意的提起了九歌,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护着她,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还是说,这个老狐狸是在向自己示好 李弘转身看了九歌一眼,只见九歌清冷的眸子里依旧是一片平静,只是平静之中似乎也带有一丝的疑惑,似乎她也不知道李绩为什么会维护她。 又看了一眼李绩,只是这个老狐狸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一副半梦不醒的样子,丝毫瞧不出半点端倪。 第三十九章:前方有个坑,你猜我跳吗 而此刻张文瓘咳嗽了两声,已经开始继续审案。 “呃,周国公,这平康坊可是你的产业” 贺兰敏之被打了两个巴掌,头脑有点昏昏沉沉的,只觉得一阵羞愤,涨的他满面通红,不过幸好脸已经被打肿了,旁人也看不出究竟是因为什么变得通红,此时听见张文瓘的问话,像是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清醒过来。 冷笑道。 “怎么可能全长安都知道平康坊是雍王的产业你少攀诬本国公” 在旁边安静的坐着的李贤一听这话,登时站了起来,英挺的脸上满是愤怒。 “表哥,明明是你送给我的,还告诉我只要保证平康坊不受那些地痞流氓欺负,就能拿红利的,那平康坊上上下下,一向都是你的人在打理,怎么到现在又不认账了” 李贤一脸惊怒,带着几分委屈质问道。 在场的几位哪个不是人精,听到李贤的话不由地摇了摇头,这位雍王殿下到底是年少不更事,就只是借用你的名头,到年底就把大半的红利分给你哪有那么好的事 若只是要保证一家酒楼不受欺负,他周国公的名头不比你响得多,这长安城有哪个不知道他周国公是皇后娘娘的侄子又有几个地痞流氓敢惹他 这分明是拿你当靶子啊 “周国公,雍王殿下说的,您如何解释” 张文瓘继续问道。 “哼,这和这个案子有关吗” 贺兰敏之却是不再继续纠缠此事,转而问道。 “周国公这是认可雍王殿下的说法了” 张文瓘却是不依不饶的问道。 “是又怎样,本国公的确是这平康坊原本的主人,可早就送给他雍王了这一点,刚刚雍王也说了,有问题吗难道说我就不能开个酒楼” 贺兰敏之一脸不情愿的说道。 却见张文瓘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缓缓说道。 “这么说来,那人也的确是周国公的人了,很好” 张文瓘的口气很平和,丝毫不带感情,不过转瞬之间,他的脸色却变得严厉无比,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 “说,平康坊后院的拐卖女子一案是否是你指使” 贺兰敏之一阵愕然,一抬头正好撞上李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由得一阵心慌。 “本国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声音都在颤抖,却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慌乱。 “张大人,今日不是审理太子殿下遇刺一案的吗你这是” “忘了告诉各位了,陛下有旨,命大理寺严审拐卖女子一案,而此案与周国公牵扯颇深,本官屡次传唤周国公都未曾到堂,无奈之下才打算在今日一并审理。” 张文瓘一本正经,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是他和李弘早就商量好的,李弘早就知道今天的审理不会一帆风顺,肯定会有人动手脚,所以他们便商量好,若是出现意外,便暂时避开此案,先把贺兰敏之拐卖女子的案子定下 今日李弘一进来看到三司会审的场面,就知道事情不对,是以早就暗自给张文瓘打了眼色,叫他先审拐卖女子的案子 刚刚张文瓘说的,基本都是真的,但是却漏了一点,那就是今天原本不打算审理拐卖女子案的,只是李弘临时改了主意。 “张大人,这怕是不妥吧” 刘仁轨这回学乖了,不跟李弘说话。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太子殿下现在变得伶牙俐齿,一开口就是咄咄逼人,自己多跟他说两句话,保不准得折寿几年 可他不去找李弘,不代表李弘不去找他,一看见刘仁轨又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李弘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 “没什么不妥当,既是父皇的旨意,想必诸位大人是没有意见的,何况周国公今日难得来一趟,还是一并了结的好。” 李治的的确确是下过旨命大理寺彻查拐卖女子案,可却没说是什么时间审,在场的几位都知道这一点。 可李弘一字一句扣着李治的旨意,仿佛他们再多说一句就是违抗圣旨一般,再说了,说到底皇城遇刺的是太子,人家都不着急,你能有什么意见 是以在场的几位都默默的不说话,算是变相的默认了张文瓘的做法。 眼见场面一片寂静,李弘冷笑一声,他刚刚明显的看到许敬宗呆滞了一下,而贺兰敏之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惊恐。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动了什么手脚,可李弘却能够确定对方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自己往坑里跳了。 否则以贺兰敏之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自己把他打的那么严重,不会这么久了都什么动作都没有,况且今日刘仁轨和许敬宗的表现着实有些奇怪,不仅阻止传召平康坊的一干人等上堂,而且好像急着要叫贺兰敏之上堂一般。 这本身就是一个蹊跷,再联想起武后奇怪的旨意,李弘越发的确定对方一定有替贺兰敏之脱罪的法子。 要知道,三司会审乃是最高级别的审理,就是皇帝也难以推翻三司会审得出的结果,若是在堂上审出贺兰敏之乃是幕后主使,他必然难逃罪责,可相反的,若是审出贺兰敏之无罪呢 不仅贺兰敏之可以从容脱身,自己以后再也不能用这条罪名将他定罪,而且天下人会以为他李弘仗势欺人,无缘无故的陷害自己的表弟。 虽然李弘知道自己和贺兰敏之的仇怨,可天下人和朝野的大多数大臣不知道,他们只会以为李弘心胸狭隘,因为和周国公平时的一点点摩擦,就痛下杀手,这样一来,李弘这些年来积攒的人望就全部毁于一旦 若是李义府再趁机在李治面前进几句谗言,难保李治不会以为是李弘因为当年之事怀恨在心,故意构陷贺兰敏之,如此一来,恐怕李治也会开始怀疑李弘的人品。 试想一下,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子,又失了人望,若是再失去皇帝的信任,等待他的,恐怕只有被废掉一条路了。 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第四十章:你挖坑,我负责推你下去 李弘暗暗握 紧了袖袍中的手,骨节发白,面色上却从容淡定。 既然没有人说话,自然便是默认了,张文瓘继续审理道。 “周国公请看,这是平康坊的掌柜和伙计们的证词,指认周国公指使他们四处掳掠女子,又卖向各大青楼和大户人家的证词,你还有何话说” 张文瓘抓起手边的一叠证词,便让旁边伺候的小吏递到了贺兰敏之的手边。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贺兰敏之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一咬牙,推开那证词,冷冷的说道。 “好,本官便让周国公心服口服传平康坊掌柜及伙计” 张文瓘冷笑一声,说道。 “张大人,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改日再审如何” 这次却是一直笑眯眯的许敬宗说话,倒叫李弘一阵偷笑,终于熬不住了吗 既然你们不让我传召,我还就非叫他们上来不可了。 “许相此言差矣,天色尚早,何况案情已经渐渐明朗,想必几位大人也不介意为了查清案情多熬一会” “殿下” 许敬宗面露难色,似是挣扎了一会,不过下一刻,李弘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狡黠,当下暗道不好,难道自己千防万防,还是掉坑里了吗 此刻刚刚下去带人犯的小吏却是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 “大人,牢里的人犯上吊自尽了” “什么” 张文瓘惊得站了起来,失声叫道。 果然来了 李弘抿了口茶,心中一阵后怕,什么上吊自尽分明是被人灭口了。 恐怕没想到在大理寺的重重防卫之下,竟然还有人能够杀人,李弘不用猜也知道,对方的手段不止于此,肯定还有后招。 “哦人犯全都死了吗” 刘仁轨急声问道。 “没没有,小的们去的时候,那掌柜的刚刚上吊,七手八脚的就给救了下来” 好手段 李弘不由地在心中叫了一声好,表面看上去,若是这些人都死绝了,张文瓘手中的口供就成了孤本,没人可以再推翻它。 可对方既然能够在大理寺杀人,伪造一份口供也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在那些死者身上搜出翻供的证词,怕是连张文瓘都要拖下水,诬赖一个刑讯逼供的罪名。 而且这次的对手倒是聪明,留下一个活口,李弘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活口是用来翻供的,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 “既然没死,就把人给带上来吧” 周允元一脸的惊愕,缓了一会说道。 不多时,那名掌柜的便被带了上来,脖子上有一道红红的勒痕,头发蓬乱,狼狈至极。 “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没杀人呀” 那掌柜的一上堂便“咚咚”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额头见血,哀声说道。 果然,这小子翻供了 “你个混账,大人没问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贺兰敏之本来一脸得意的瞪着李弘,听见这个掌柜的说话,一脚便踢了上去,疼的那名掌柜的捂着肚子惊愕的看着贺兰敏之。 看着眼前这幅奇怪的景象,李弘隐隐间明白了什么,站起来声色俱厉的说道。 “贺兰敏之,这里是大理寺,谁许你滥用私刑” 李弘冷冷的看着贺兰敏之,眼中带着一丝了然之色,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用心,不过这阴差阳错之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被李弘用这种眼光看着,贺兰敏之的脸上又开始火辣辣的疼,又想起刚刚的两巴掌,顿时站在一旁不敢再说话了。 “张大人,孤有几句话想问,不知可否” 李弘是监审,本来并无问案的权力,可李弘话里的语气却是冷峭逼人,仿佛谁敢阻止他,立刻就会翻脸一样。 许敬宗揪着小胡子,皱着眉头思索着,他总感觉太子的表现不大对头,可那人明明说了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无论是谁来问,结果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是许敬宗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太子殿下此次回京给他的变化太大了,翻云覆雨,好像什么事到了他手里,就必然会起波折。 所以打心底里讲,他是不愿意让李弘插手的,许敬宗正欲说话,却见张文瓘抢先一步说道。 “不妨事,殿下请便” 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被生生的咽了回去,毕竟张文瓘才是主审,不好一再驳了他的面子,何况这大庭广众之下,李弘也动不了什么手脚。 而这边,李弘却是已经开始询问。 “你就是平康坊的掌柜的” “是。” 那掌柜的仿佛是被贺兰敏之的一脚踢的呆了,愣了一会才回答道。 却见原本温和的李弘突然之间声色俱厉。 “你可认罪” 许敬宗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让他感觉大为不安,刚刚想要阻止,却见那掌柜的被李弘一吓,脱口而出。 “小的冤枉啊,小的只是拐卖了几个女子,哪敢刺杀太子殿下” “住口” 贺兰敏之再也听不下去了,伸手就想打在那掌柜的脸上,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牢牢的箍了起来,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挣不脱那只嫩白的小手,甚至连嘴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了一团白布。 “周国公还是安分点好,不然再挨了打,可就不妙了” 李弘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冷声说道。 许敬宗头上流下一滴冷汗,他终于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了,那掌柜的的确是要翻供,可要命的是,今天审的不是太子遇刺的案子,而是拐卖女子的案子。 若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这掌柜的说的话没有一点问题,甚至于只要他翻了供,原本指向贺兰敏之的铁证就不复存在,自己顺水推舟就可以帮贺兰敏之脱罪 可谁知今日张文瓘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竟然撇下太子遇刺那么大的案子不审,揪着拐卖女子的案子不放 那掌柜的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按照原来说好的翻供,可如此一来,就显得太过刻意了,明明没有人问他刺杀太子的事,他却急吼吼的喊冤,这样一弄,谁都看得出来那掌柜的是受人指使翻供的。 这也是那掌柜的一开口,贺兰敏之就发了疯似得阻止他的原因。 许敬宗心中开始后悔,他就知道不应该让李弘去问话,什么事到了他的手里,必然发生变故。 第四十一章:翻云覆雨小能手 若是由张文瓘来问,必然会先问他是否拐卖女子,便不会有这样的事。 可李弘一张口就问他是否认罪,那掌柜的自然下意识就会以为在问他截杀雍王府侍卫一事 “你想清楚再好好说” 李弘转向那掌柜的,一副惊愕的样子,倒像是猛然间看到他翻供而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 那掌柜的正被自家主子一声“住口”吓的一愣,难道他说错什么了可是他明明是按照主子的吩咐说的呀。 不过看着李弘一脸不快的样子,掌柜的又觉得没出差错,大着胆子说道。 “小的们绝对没有截杀雍王府的侍卫,更不敢刺杀太子殿下,那日被抓到了这里以后,便有人日夜拷打小的们,逼着我们承认在城外截杀了雍王府的侍卫,小的们受不住拷打,便在证词上画了押。 可就在今日,却有一帮蒙面人来到牢房,先是勒死了伙计们,又伪装成自己上吊的样子,然后又来勒死小的,可当时外面有响动,他们便匆匆逃走了,是以小的才逃过一劫” 那掌柜的一口气说了出来,却看见大堂上的一干人都奇怪的看着他,当下觉得有些不妙,可有不知道哪不对。 李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是厉声喝道。 “继续说” 声音阴沉,一副愤怒之极的样子。 一见李弘这个样子,掌柜的越发觉得没出什么错,自己翻供必然会让这位太子殿下恼羞成怒。 缓了一口气,那掌柜的一副害怕的样子,继续说道。 “小的思来想去,觉得是有人不愿意让小的说实话,想陷害周国公,才过来杀人灭口。” 那掌柜的一脸惊惧,看着李弘。 果真是一场大戏,这掌柜的话里话外,就差点名说他李弘自己设计了这么一场,专门为了陷害他贺兰敏之了。 先是翻了供说自己大理寺严刑拷打,让他们诬陷贺兰敏之,又说有人故意前来灭口,隐隐之间已经将矛头对准了李弘。 若是今日一切顺利,怕是在外人看来,便是李弘刻意抓了平康坊的一干人等,借自己遇刺一事栽赃陷害贺兰敏之,又在三司会审之前,害怕他们翻供,派人杀人灭口,好让那份“严刑逼供”来的证词成为孤证 可是却偏偏出了这么一个漏网之鱼,才让他李弘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 当真是好计策 怪不得庭审一开始,刘仁轨拦着不让召他们上堂,若是那时候上来,纵然是人死了,可因为那时候本来就没有指证贺兰敏之,翻供也就没有效果。 所以刘仁轨直接跳过了让他们指证,以证词定下他们供出贺兰敏之的事实,再传召他们上堂,又死了人,就容易让人相信,是李弘为了急于给贺兰敏之定罪,而派人痛下杀手。 果真是堪称完美的计划,自己差一点就上当了 许敬宗看着场上的局面,又急又气,好好的计划,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情况,正想开口阻止那掌柜的说下去。 却见那掌柜的看大家都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说出的真相“吓呆了”,略带得意的说道。 “小的听那些蒙面的隐约提到了东宫什么的” 图穷匕见了 李弘看着贺兰敏之冷笑道,今日他倒是差一点就掉进了坑里。 而原本已经站起来的许敬宗听见这句话,小眼睛瞪的通圆,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样,转身看了一眼刘仁轨,却见他和自己一样,一脸的惊愕。 许敬宗的脸色缓缓阴沉下来,今日他可真是老马失前蹄,竟然差点被小辈戏弄了。 原本他得到的说法是,那掌柜的会咬死不认自己截杀了雍王府的侍卫,然后呈上血书,证明那些伙计乃是不堪冤屈,才上吊自杀,如此一来,血书就变成了最后的证词,他就可以借这个证词和周允元一起判贺兰敏之一个无罪,至于太子遇刺一事,自然是“另有其人”。 可如今这掌柜的一出口,就是那些伙计被人灭口,又把矛头指向了李弘,显然是耍了他,想要将李弘置于死地。 许敬宗不用想也知道,这绝对是贺兰敏之那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私自改变了计划,想要反咬一口报复李弘,刘仁轨好歹也是一国宰相,没那个胆子,也不会这么没头脑。 可许敬宗这么多年来,还从没有人敢如此戏耍他,这贺兰敏之仗着皇后娘娘的庇护,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连他都敢欺瞒。 许敬宗一脸阴沉,又缓缓坐了下来,既然贺兰敏之有胆子瞒着他办下这么大的事,自己也就不必耗费心思救他了 李弘看着许敬宗的反应,倒是有点奇怪,难道他不知道这件事 也是,许敬宗这个油滑的老狐狸,自然知道什么事不能做,说他出手救贺兰敏之,李弘相信,可说设局陷害太子,若是让李治知道了,他有八个脑袋都不够砍。 这个老狐狸看的清楚,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这么说这就是贺兰敏之这个不知死的东西自作主张了 既然你自己找死,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李弘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说道。 “孤何曾告诉过你,今日是审太子遇刺案了” 那掌柜的听见这句话,想起刚刚众人古怪的目光,忽然变得一脸煞白,喃喃道。 “不会的,你一定是在诈我” “你一上大堂,便开口闭口未曾截杀雍王府侍卫,可是何曾有人问你太子遇刺一事你如此急切,必是心中有鬼还不从实招来” 张文瓘一拍惊堂木,厉声说道。 “小的说实话,是是” 那掌柜的面如死灰,看了一眼一脸狰狞的贺兰敏之,一咬牙说道。 “是小的” 还没说出口,那掌柜的便软软的瘫倒了下去,没了气息,临死之前伸手指着贺兰敏之,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好毒的手段 若是按原来的事情发展,这掌柜的当场死在大堂上,那他死前的话便成了铁证,也就坐实了李弘派人陷害贺兰敏之的罪名。 可现在嘛众人看着眼前的状况,望向贺兰敏之的目光中都多了一点复杂的意味,在场的无不是老奸巨猾之辈,心中都已经将事实猜出了七八分。 “事已至此,周国公你还有何话说” 张文瓘厉声问道。 “张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掌柜的死前说的明明白白,是有人刑讯逼供,屈打成招,莫非张大人没有听见吗” 可怜贺兰敏之刚刚还被九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白布塞着嘴,此刻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沉默了许久的刘仁轨有跳了出来。 s:兄弟姐妹们,你们的票呢,月麒这么努力的更新,求推荐,求收藏呀 第四十二章:你小子就乖乖呆着吧 “刘相说笑了,张大人刚刚说了,没有人问他孤遇刺一事,他却如此急切,由此看来,必是受人指使翻供,所以刚刚的话不足采信” 李弘笑呵呵的说道。 “当时审理这些人等的乃是 我大理寺新上任的大理寺丞狄仁杰,此人素来以刑狱之事闻名,去年吏部的考评中更是上上之选,本官绝不相信他会滥用私刑” 刘仁轨话里话外都说是刑讯逼供,却忘了这是大理寺的地盘,他一次又一次的说这些人是屈打成招,等同于是在说大理寺乃是滥用私刑之地,让张文瓘岂能不生气。 当下冷哼一声,沉声说道。 刘仁轨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大妥当,听见张文瓘冷冰冰的声音,却又不甘心,毕竟他可是打了包票能够救下贺兰敏之的,是以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就算如此,这些人原来的供词也不可采信,现在人已经死了,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 “你” 张文瓘指着刘仁轨,气的说不出话来。 “张大人消消气,刘相也是急着把案子审清楚” 许敬宗气了一阵子,终究是没有撒手不管,毕竟这贺兰敏之是武后的侄子,当下出来打圆场道。 “今日也着实晚了,如今案情出现这么大变故,不然咱们就择日再审” 许敬宗笑眯眯的说道,不过虽是问的张文瓘,可却是对着李弘。 李弘思量了片刻,这个掌柜的一死,怕是皇城遇刺的案子今日也审不出什么结果,明日再审也好。 不过,李弘瞟了一眼贺兰敏之,却不能就这么放过这小子,沉声道。 “既然如此,孤遇刺一案便明日再审,不过忙活了这么久,总不能一点结果都没有,那掌柜的明明白白的说了,周国公指使他们拐卖女子怕是无可否认的吧” 哼哼,敢算计他,不掉块肉怎么行 许敬宗定定的看着李弘,他自然明白李弘的意思,若是要把案子拖后,贺兰敏之便要认了这拐卖女子的案子。 横竖这拐卖女子的案子是赖不掉了,暂且认下也好,反正只要太子遇刺不牵扯贺兰敏之,料想陛下和娘娘也不会重罚他。 是以许敬宗只好对着贺兰敏之说道。 “周国公,事到如今,你便认了吧,到时候去跟陛下娘娘好好认个错,念在你年少无知,想必陛下娘娘会宽免一二。” 贺兰敏之嘴里的白布早已被拿了下去,他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完美的计划怎么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让李弘逃了过去,还让他丢尽了面子。 恶狠狠的盯着李弘,听见许敬宗的话,咬了咬牙,冷声说道。 “是又如何,不过几个女子而已,本国公就不信,你敢把我怎么样” 李弘轻笑一声,总算把你弄坑里了 他是没有权力处置贺兰敏之,他可以打他,最多挨一顿训斥,说出去他可以说是表兄弟打架,大家最多一笑了之。 可贺兰敏之再怎么说也是李治钦封的周国公,若是要处置了他,必须要李治亲自下旨才成,兴许还得过了他母后的那一关。 就算是他认下了这个案子,恐怕也奈何不了他。 可处置不了你,就没办法治你了吗 李弘打了个眼色给张文瓘,看到他正好带着笑意看着自己,便知道张文瓘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果然,贺兰敏之刚刚承认,张文瓘便严肃的说道。 “此案干系重大,需禀明陛下娘娘方可判决。” 一听张文瓘这么说,贺兰敏之不免一脸得意的看着李弘,就算我承认了又怎样,闹到武后那里,还不是会被放回来。 毕竟自己是武后最当红的外戚,若是连他都被处置了,武后的脸面往哪放,何况若是连他都保不住,恐怕那些追随武后的大臣对武后的信心也会动摇。 这才是他最大的依仗,武后现在势力未稳,她绝不会容许这样打击她威望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不过按例,陛下娘娘旨意未下之前,便请周国公在大理寺暂住,等候陛下娘娘处置” 张文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慢悠悠的说道。 贺兰敏之得意的笑容在脸上凝结了 这是要软禁他 “你敢” 贺兰敏之暴跳如雷的刚要说话,便发现自己被堵上了嘴。 原来李弘早就算计到贺兰敏之的反应,是以九歌小姑娘早已准备好了布条,贺兰敏之刚开口,就堵住了他的嘴。 “看来周国公累了,送周国公下去休息吧” 张文瓘招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小吏,押着贺兰敏之消失在了大堂。 “殿下,这不大妥当吧若是周国公出了什么差错” 许敬宗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掉进了李弘设下的坑里,不由地一阵懊恼,出声道。 不过许敬宗倒不是关心贺兰敏之被软禁不软禁,今天他也被贺兰敏之摆了一道,着实有些不悦。 只是让他有点担心的是,这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地盘。 而当年贺兰敏之和李弘的仇怨,许敬宗恰好的知道的,当年武后就是托他牵的线,所以没人比他更清楚当年那件事的始末。 许敬宗只是不放心,依着这个太子殿下如今的性情,不会一狠心直接把贺兰敏之在大理寺干掉吧 看今天太子殿下抽他的样子,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若是贺兰敏之真的在大理寺出了事,恐怕谁也担待不起。 “没什么不妥当的,这是依制而行,何况大理寺虽比不得周国公府,但父皇母后未有旨意之前,孤相信,周国公一定会好好的在大理寺等候处置” 开玩笑,放他出去,再算计自己一把 还是给我乖乖的呆在大理寺吧 何况自己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贺兰敏之那个家伙,自有对付他的时候,他李弘用不着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法子。 现在只要扣着他,不让他捣乱就好了,是以李弘毫不客气的就拒绝了许敬宗。 而且李弘话里话外扣着制度不放,让许敬宗也着实是有点无奈。 的确是有这样的制度,若有贵戚犯法,皇帝处置之前要被限制自由,等候处置。 不过虽说有这样的制度,可皇帝的处置一般很快,根本不必软禁,何况就算是真的软禁,也大多是软禁在府中,哪有直接在大理寺的。 不过谁叫贺兰敏之运气不好,恰巧皇帝此刻不再京中,一时半刻之间无法处置,又碰上这么一个跟他较真的太子殿下,只好认倒霉了。 “既然如此,便依太子殿下吧” 好吧,既然李弘都这么说了,自己便相信他一回,何况大理寺还有张文瓘那个老家伙盯着,他虽是太子殿下的人,可是素来生性严正,应当不会干这种下作的事情。 许敬宗看着李弘一本正经的脸色,迟疑了片刻,方才缓缓说道。 s:求推荐,求收藏,你们的票票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三章:你我正好顺路 李弘抬眼看了一下时辰,不知不觉之间,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案情终于告一段落,李弘也暂时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的大理寺的时候,却见“睡了”一上午的李绩睁开了双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 “唔,案子审完了该吃饭了” “您这一觉睡得可舒服” 看着李绩那张老脸,李弘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在这里忙活了大半天,这老家伙倒是舒舒服服的睡大觉,也不说帮自己说句话。 也不知道武后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让李绩过来监审。 看着李绩睡眼惺忪的样子,李弘不由地揶揄道。 “呃,也不大舒服,老夫年纪大了,睡觉轻啊腿脚也不大灵便,不知道有没有人好心送老夫回府啊” 众人一阵无语,刚刚大堂里面吵成那个样子,都没把您吵起来,好意思说您睡觉轻 而且谁不知道前几天您刚刚在政事堂大闹了一通,嚷嚷着要自己上战场,那精气神足的,比小伙子都厉害,现在说您腿脚不灵便,有人信吗 “既是如此,孤正好顺路,便和李师一同回府可好” 李弘满脸笑容对着李绩说道。 “那便多谢太子殿下了。”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你们俩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好意思说顺路,这顺的哪门子路最重要的是,李绩竟然好意思应承。 众人被这一老一少无下限的对话震惊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李弘和李绩已经施施然走出了大堂,只留下一帮人面面相觑。 一坐上马车,李绩原本浑浊的双眼立刻变得清明起来,笑呵呵的对着李弘说道。 “殿下好手段” “李师看了一上午的大戏,可看的开心” 李弘就知道,李绩这个老狐狸一直在关注着局势,否则也不会在关键的时刻出口维护九歌。 不过他既然一上午都是在坐山观虎斗,现在结束了又叫自己过来是什么意思 李绩最后的话,分明就是刻意在暗示自己,有事要和自己商谈。 “殿下是否在奇怪,老夫和此案毫无干系,为何会出现在监审席上” 脸上现出一丝狡黠,李绩轻声说道。 “孤的确是疑惑不解此案干系虽大,可也犯不着劳动李师亲自出马啊” 小小的送上一记马屁,李弘正色说道。 “你也犯不着这么试探老夫,实话告诉你,让老夫来监审是陛下的意思” 李绩摆了摆手。 “父皇” 这可真是让李弘没有料到,这竟然是李治的意思可是李治现在明明远在东都,有怎么会知道长安发生的事情,这个老狐狸不是在诓骗他吧何况下旨的明明是武后,怎么成了李治 看着李弘一脸不信的表情,李绩又露出一抹狡黠,淡淡的说道。 “殿下可知道皇后娘娘为何会下旨命三司会审殿下遇刺一案” 您老人家别老是反问您倒是说啊 李弘彻底无语了,这老狐狸吊人胃口倒是一把好手 不过他的确在奇怪,武后既然敢命三司会审,必定是有办法替贺兰敏之脱罪,可事情发生的时候,武后远在东都,又是怎么确定,贺兰敏之一定能够成功的脱身呢若是当众审出贺兰敏之乃是幕后指使,就是武后的脸面上也不好看 “请李师为孤解惑。” “呵呵,其实简单,当政事堂的奏折到达娘娘的手里的时候,陛下和娘娘正在一同品茶,得知事涉周国公的时候,娘娘的确曾想过让动静小一点,毕竟若是闹得大了,皇家颜面有损,可就在这个时候” 李弘知道重头戏来了,可是李绩却是瞟了李弘一眼,止住了话头,端起茶水细细的抿了一口。 得,这个老家伙还真是记仇,自己上次不过是摆了他一道而已,到现在都不忘刁难自己 不过谁叫李弘有事求着李绩,只好乖乖的等着李绩把茶喝完,才慢悠悠的开口道。 “这个时候,送奏折去的李中书却进言说,周国公必然无罪,何况事关重大,请求三司会审,以还周国公一个清白,皇后娘娘再三犹豫,可李大人却是一直坚持,最终皇后娘娘才下了这道懿旨,陛下隐隐觉得不对,便加了一句让老臣前来监审。” 李绩见火候到了,便痛痛快快的说了出来。 李义府 怪不得武后会下这么一道奇怪的旨意,原来是这个老家伙在捣鬼,李弘一阵咬牙切齿,可是李义府怎么会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呢难道说长安的这个局乃是李义府布下的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会遇刺呢,李弘心中隐约觉得像是抓住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昨晚老夫接到了陛下的密信,信中言及此事,令老臣监审之时,若是事态扩散,便即刻叫停庭审” 李弘心中忽然不知是什么滋味,隐隐间眼眶有些湿润,原来李治早就料到贺兰敏之不会安分,所以才安排了李绩过来保着自己。 可笑自己还以为李治旧情难忘,护着贺兰敏之,自己真是混账 李绩见李弘明白了李治的苦心,暗暗点头,这位太子殿下此次回京虽然性情变得杀伐果断,可所幸温良孝顺的本性尚在,不由得有些欣慰道。 “可惜陛下低估了殿下的能力,这回庭审老臣倒是没帮上什么忙” “李师谦虚了,今日若不是李师在,想必刘相肯定不会如此轻易便罢手” 李弘这话倒是真的,今天若不是李绩出言护着九歌,就凭九歌在堂上冲动的行为,就算是有李弘护着,也早就被拿下了 “不过孤还有一事想问李师,李师可是与我那护卫有渊源” 九歌的身份问题,已经困扰李弘很久了,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被自己“救”了的小姑娘了,打又打不过,问又什么都不说,真是让李弘头疼 今天好不容易从李绩这里看到了一点希望,自然不会放过。 “唔,殿下可知道,有些习武之人六觉灵敏,方圆十余丈之内的动静都清清楚楚” 听见李弘提起九歌,李绩却是一脸古怪的说道,让李弘不由地流下一滴冷汗,难道说九歌的武功竟然高到了这个地步 那岂不是说自己的一举一动九歌都知道好可怕的妮子。 “呵呵,殿下不必担心,据老臣所知,这种人如今也并不多,不过区区几人而已,天知道殿下身边的那个姑娘是怎么练的,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灵觉,倒叫老臣羡慕的紧,至于她的来历嘛老臣也把不准,不过总不会害殿下便是,这一点殿下大可放心,保不准有一天,她自己就会告诉殿下呢” 说到最后,李绩像个孩子一样顽皮的朝李弘眨了眨眼睛,一脸戏谑。 第四十四章:那一抹娇羞的风情 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嘛 李弘当然知道九歌不会害他,她要是有那个心,李弘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遍了。 眼看在李绩这也套不出什么东西了,李弘便和李绩告辞,准备回东宫去。 岂料走到半路,九歌忽然开口道。 “你对我很感兴趣” 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李弘敏锐的听出她的声音掺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都听到了那还不告诉我你的来历究竟是什么” 李弘淡淡的问道,心说李绩果然没有骗他,当时九歌明明在另一辆马车上,却对自己和李绩的谈话清清楚楚。 “不到时候。”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九歌的声音便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什么嘛就这么把自己给打发了 李弘有点泄气,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时候不过看九歌这副样子,他就知道,不管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反正现在肯定不是时候 回到了东宫,裴氏便笑盈盈的迎了上来,这几日无论李弘回来的多晚,裴氏都会一直等着他。 李弘也曾经心疼的劝过她,让她不要这么辛苦,可平时对李弘千依百顺的裴氏在这一点上倒是执拗的很,是以这几日李弘都尽量早些回到东宫。 不过好生将养了几日,裴氏的身子倒是好了不少,面色也渐渐红润了起来。 李弘今日和那些人斗了一个早上,着实是累了。 用了午膳,裴氏便帮李弘按着额头。 不多时,小丫头千儿从殿外进来,嘟着一张嘴对李弘说道。 “殿下,奴婢有事要跟殿下说” “哦,谁又惹你不开心了,这小嘴都能挂瓶子了” 李弘倒是知道,这些日子裴氏升了小丫头的品级,平日里又宠着她,倒是罕见她这么不开心。 “殿下,不是奴婢委屈,是您委屈了娘娘您这大手一挥倒是爽快,可奴婢昨日去内库取银子才发现,内库已经空了大半娘娘操持着这内宫,快一年了连件首饰都没添,您也不说想想办法” “千儿,越发的没规矩了” 裴氏沉下了脸,略带责怪的对着小丫头说道。 “哦千儿你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李弘却是睁开了眼,疑惑的问道。 小丫头看了裴氏一眼,大着胆子说道。 “咱们东宫本来就不宽裕,可就凭陛下赐下的几个庄子的银子,本就是不大够使,殿下的内库中不过是这些年陛下赐下的一些金银,前几日,殿下又大笔一挥,给东宫六率发了六个月的粮饷。 如今内库里的银子都见底了,娘娘却还是不准奴婢告诉殿下这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殿下可不能苦着我们娘娘您看看,娘娘身上的这件衣服还是去年皇后娘娘赐下的。” 小丫头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堆,都是在替自家娘娘谴责李弘花钱大手大脚,俏丽的小脸上满满的义愤填膺。 李弘皱起了眉头,他倒是没想到东宫的内库如此的不经使,他原本想着内库纵然不充裕,大抵支到帝后回京是没问题的,到时候东宫六率训练的好了,李治一高兴,自己不会再让自己搭银子。 没想到内库这么快就见了底。 李弘拉着裴氏的手,有点生气又有点心疼的说道。 “婉莹你这个傻丫头,不早告诉我,既然内库见了底,我自然有法子帮你弄来银子,何必这么苦着自己。” 李弘原本就打算开启自己的赚钱大计,只是这些日子事情太多耽搁了,不过现在倒也不晚。 “这些日子殿下日日为外面的事劳心,妾身便想着,等过些日子再告诉殿下,横竖内库里的银子还能撑些日子,倒没千儿说的那么严重。” 裴氏的声音柔柔的,见李弘有点生气,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微微带着几分委屈的说道。 “你呀以后有事就跟我说,可千万不要苦着自己,不然我会心疼的” 李弘伸手把裴氏揽进了怀里,安慰道。 不料裴氏柔顺的躺在他的怀里,脸色红了红,柔声开口道。 “殿下,妾身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说罢,羞红着脸埋在李弘的胸前,再也不肯抬头。 李弘愣了一下,看着裴氏一脸娇羞的神情,这才明白过来裴氏的意思,轻轻挑起怀里美人的下巴,坏笑道。 “身子大好了又如何” “娘娘的意思是,可以和殿下行房了” 小丫头却是在一旁偷笑,脆生生的说道。 顿时让裴氏的俏脸变的鲜红如血,小脑袋又埋进了李弘的胸口,粉拳不断的捶打着李弘,羞不可抑。 其实这些日子,李弘虽然都跟裴氏睡在一起,可却从没越过雷池一步,倒不是李弘还心有芥蒂,而是一来裴氏前些日子受了伤,李弘怕她的身子还没有养好,二来李弘也有点享受如今的小暧昧的感觉。 可在裴氏来说,却是心中有点着急,她前些日子虽说受了伤,可身子早就养好了,可李弘这些日子,虽说一直宠着她,可除了嘴上占些小便宜,从来没有真正碰过她。 所以今日才大着胆子对李弘有所暗示,没想到这个坏家伙明知故问,千儿那个不知轻重的小丫头嘴上也没个遮拦,一下子就说了出来。 裴氏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跳的极快,偏偏面前这个冤家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忽然一阵慌乱,他不会以为自己不正经吧 正要开口说话,却忽然之间被人打横抱起。 “既然爱妃有心,孤自然要和太子妃一起为皇室子嗣努力” 李弘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裴氏更加的羞窘,连晶莹的小耳朵都染上了粉红。 他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可是大白天啊自己的意思明明是晚上再 下一刻,裴氏发现自己被扔在了内殿的床榻上,紧接着一个火热的身躯扑了上来。 “殿下,请你怜惜” 裴氏努力的说了几个字,然后自己的唇就被紧紧的堵上了,裴氏只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自己就失去了神志 第四十五章:太子妃归宁 李弘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临近黄昏。 想起今日下午的疯狂,李弘到现在还感觉有些腰酸背痛,自己这些日子是紧张多了,也不知怎的头脑一冲动,竟然大白天的就 过了片刻,裴氏笑意盈盈的端着脸盆进来,看见李弘带着一抹邪笑看着她,脸色红了红,伺候李弘起身。 自从裴氏伤势好些了之后,每日为李弘更衣的事,裴氏都亲自来做,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殿下醒了,妾身备好了晚膳,殿下快些起身吧” 说到“晚膳”,裴氏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几分娇羞,美艳不可方物,看的李弘心里一荡,差点想再来一场荒唐。 不过想起内库的银子,李弘又头疼起来,他虽说早有计划要自己赚钱,可那都是些长期见效的买卖,一时之间要弄到一大笔银子,倒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裴氏看见李弘苦恼的表情,情知他在为何烦心,便柔柔的道。 “殿下不必为内宫忧心,妾身的家里还有几个典当铺子和铺子,过几日妾身回去跟父亲说一声,先典当出去两个,当能帮殿下一点忙” 得,他都沦落到要靠老丈人的地步了,李弘心头苦笑,可也知道裴氏是为了自己盘算,略带无奈的开口道。 “兔子都不吃窝边草,我哪能强占老丈人的铺子” “殿下,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裴氏听李弘的口气带着几分不悦,心头有些委屈,急忙解释道。 等等,典当铺子 李弘兴奋的抱住裴氏,在俏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婉莹,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裴氏还没反应过来,就跌进了李弘的怀里,听到李弘这一惊一乍的反应,轻轻的啐了一口。 “殿下是要做大事的,妾身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略微尽一点绵力” “看来我明日得去拜访一下老丈人了” 李弘笑嘻嘻的说道,裴氏只当李弘是接受了她的提议,不免心中欢欣,犹豫了片刻,柔柔的在李弘脸上亲了一口 过了两日,李弘才准备停当,向自己老丈人家赶去。 之所以拖了是因为裴氏也有些日子没有回去了,所以李弘打算带着她一起归宁,而太子妃归宁不是小事,虽然已经一切从简,可有些礼仪却是不能省的。 这两日倒是没发生什么事情,不过准备了数日的裴行俭终于出征突厥了,李弘依稀记得这场大战乃是大唐大获全胜,是以也不大担心。 何况此次大唐出动了三十万大军,裴行俭又是一代名将,李治这次果然是被突厥人降了又叛的行为激起了真火,是打算要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李弘的老丈人,名为裴居道,出身显赫,他的祖父裴镜民曾任隋朝兵部侍郎,父亲裴熙载曾为太宗时的尚书左丞,可谓是官宦世家,可偏偏这裴居道不喜仕途,专门喜欢做生意。 裴家自认是书香门第,而这年头商人的地位极低,鲜有世家的嫡系少爷去做这一行的,可偏偏裴居道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做生意赔了好几次,又被族中的一些人一挤兑,顶撞了家族中的族老。 便带着夫人和年幼的裴婉莹离开了裴家,着实过了一段清贫的日子,许是受了那些刺激,裴居道靠着最后的两三家铺子,慢慢的翻了本,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 后来李治下了圣旨,求娶裴家的小姐,裴家一时之间便想起了裴居道,而过了这么多年,裴居道也不复年少气盛,顺势也就回归了裴家。 虽说李治封了他一个闲职,可他却是依旧一直在做生意,加上太子老丈人的名头,这些年也赚了不少,光是明面上的铺子就有十几家。 自从上次李弘在东宫不小心提起裴氏年幼之时的事的时候,李弘就知道原主根本就不是一个靠谱的家伙,他在意的记忆倒是清清楚楚,可是他不屑的东西早就不知道被丢在了哪个犄角旮旯。 所以李弘那时候就派人调查了裴居道的经历,昨日裴氏一提醒,李弘才猛然想起这个老丈人说不定能成为他绝好的助力。 李弘这一次出来,动用了东宫最正式的太子车架,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便朝着裴府赶去。 裴居道早就接到了自家女儿要回来的消息,带着夫人在门前迎候,其实裴居道心里也在奇怪,自己这个太子女婿平时素来觉得商人乃是贱业,瞧不上他这个老丈人,就连逢年过节也常常是裴氏一个人自己回家探亲。 今日怎么转了性子,不仅亲自带着自家女儿回来,而且还这么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不多时裴居道便看到一队人马来到了裴府门前,紧接着李弘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参见太子殿下” 虽然裴居道是李弘的老丈人,可太子乃是储君,就是他见了一样要参拜。 李弘下了马车,看见跪了一地的人,却是没有免礼,而是转身扶着裴氏从车上下来,才和裴氏一起走到裴府门前,搀起了裴居道夫妇。 “莹儿,快让母亲看看,这些日子都清减了” 裴夫人刚刚见到裴氏,就一脸紧张的拉着裴氏的手,关切的问东问西,前些日子听说裴氏在皇城替李弘挡了一刀,可把裴夫人担心的不行,她只有这一个女儿,素来是当成掌上明珠看护的。 乍一听闻裴氏受伤,心疼的直掉眼泪,虽说东宫早传来了消息,说裴氏安然无恙,可今日见了人,裴夫人才安下心来。 说着李弘便跟着裴居道进了府,一进去裴夫人便带着裴氏到了后院,她也是出身书香世家的,自然看得明白,李弘平常不到裴府来,今日过来必然是有事要和自家老爷商谈,自然是早早的便避了去。 转眼间,大堂中便只剩下李弘和裴居道两人,这下子倒让李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本来裴氏怕折了李弘的面子,想着自己回家去求求父亲,贴补些银子过来。 可李弘有其他的盘算,自然是要亲自前来。 s:努力更新,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四十六章:小狐狸狮子大张口 默默的抿了口茶,李弘硬着头皮开口道。 “前几日孤听说,岳丈在东市有几个铺子,不知道如今生意可还红火” 裴居道正不明白李弘过来的意思,一听这句话,倒是明白了七七八八,他虽说只是个闲职,不大关心朝局,可因着自家女儿嫁给了李弘,对于东宫的事也挺上心。 前些日子他也听说了,李弘为了重建东宫六率在政事堂和刘仁轨赌气,把他们的饷银都从东宫的内库中调拨。 此刻又提起自家的铺子,怕是没安好心,当下便一脸警惕的说道。 “太子殿下说笑了,不过是一些小买卖,不值得太子殿下上心” 要说李弘想求他帮忙,倒也不是不可,毕竟他只有一个女儿,也看不得她受苦。 可李弘素来瞧不上他裴居道,就连逢年过节都是女儿一个人回来,如今想要用银子了便想起了自己,何况连个寒暄都没有就直接奔了主题,吃相未免有些难看。 让裴居道心中有些不悦。 “岳丈多心了,孤并非贪图岳丈的家产。” 李弘失笑道。 看见裴居道的反应,李弘便知道裴居道是以为自己要占了他的家产,当下心中有些无奈。 不过个中的原因,李弘倒也清楚,所以也不 生气,口气十分平和。 “臣不敢” 裴居道的口气还是冷冰冰的,显然是不相信李弘的解释。 “今日孤带着婉莹过来,一来是婉莹有些想念岳丈岳母,想要回来看看,二来是孤想要跟岳丈谈一笔生意。” 裴居道是个生意人,乍一听见“谈生意”这三个字,心中倒是有些期待,可是看了看李弘,又泄了气。 眼前这个主是能做生意的人分明就是花言巧语想要谋夺自己的家产,一念至此,裴居道更加不悦。 若是李弘好好的和裴居道商量,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接济接济他也不是不可,但玩这些手段,当他是三岁小孩吗 裴居道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李弘,就差端茶送客了。 “孤听说岳丈在东市有几个典当铺子” 李弘话还没说完,裴居道就重重的把茶杯摔在了桌子上。 “殿下的胃口未免有些大了” 典当铺子是裴居道多年来的心血,眼见李弘要打典当铺子的主意,裴居道气急之下便冲动了。 可回过神来,又有些后悔,不管怎么说自家女儿还是太子妃,真的和李弘闹翻了,女儿的日子可怎么过 偷偷看了一眼李弘,却发现李弘一脸的惊愕。 当下心中有些揣揣,正要开口解释,李弘却抢先一步开口道。 “岳丈误会了,程武,把东西带上来” 李弘一开始只是被自己老丈人这么大的反应惊着了,醒过神来便意识到裴居道还是不相信他,便决定先拿出点干货出来。 不然人家总是以为自己在图谋人家的家产,这还怎么谈下去。 裴居道看着李弘的反应,渐渐的放下心来,心中暗暗决定,若是李弘不过分的话,分两个铺子给他也不是不可,毕竟自家女儿还要在东宫过活,得罪了太子没什么好处。 不过李弘却是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不多时,程武便带着几个箱子回到了大堂,裴居道狐疑着打开了箱子,发现箱子里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下裴居道是真的看不懂了,难道他今天不是来要银子的,是来送银子的 “孤就不拐弯抹角了,今日孤过来,是想要在岳丈的典当铺子里投几个份子钱” 李弘放下茶杯,缓缓说道。 不过倒是让裴居道一阵气急,这李弘竟然还是想要染指典当铺子,这些银子虽然不少,可要入股典当铺子却是差得远了。 可是顾及着李弘的身份,却是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不免黑着一张脸,默默的不说话。 “呵呵,岳丈不妨先看看这个” 李弘倒也不怒,笑呵呵的递给裴居道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 裴居道一脸不情愿的接过来,凝神看去,才发现这是一份关于典当铺子发展的文书,慢慢的看了一页,裴居道忍不住大叫道。 “好” 看着裴居道的反应,李弘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能不好吗这可是他搜刮尽了前世的那些知识,耗费了好几个晚上一字一句推敲出来的心血。 里面的许多理论都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用法,裴居道在这一行里浸淫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这么一份文书的意义。 “殿下,不知这是何人所写真是奇才啊” 一口气看完了那薄薄的几页纸,裴居道不由地赞叹道,顿了顿,有皱着眉头说道。 “不过似乎不完整啊” “这文书是谁写的,岳丈不必多问,孤只问岳丈,这文书价值如何值不值得在岳丈的典当铺子里占些份子” 见狐狸已经上钩了,李弘笑眯眯的问道。 之所以不告诉裴居道这计划出自李弘之手,是不想多些麻烦,毕竟李弘素来在东宫居住,而这个时候,还没有人重视典当铺子这个行业,若是裴居道问起李弘为何懂得这么多,解释起来也是个麻烦,所以李弘选择把这一页掀过去。 “字字珠玑,若是这文书完整,不出五年,不,三年,老夫有信心让整个长安没有其他典当铺子的立足之地” 真是老狐狸,这都不松口。 李弘有些无奈,他都这么下血本了,还是在装糊涂,李弘也不再打马虎眼,直截了当的说道。 “岳丈也看出来了,这文书并不完整,至于完整的计划,孤有把握一年之内让岳丈成为长安首富岳丈觉得,这么一份文书,够不够在岳丈的典当铺子里占些份子” 裴居道皱着眉头思索着,要说占份子,这文书肯定是够的,可一来典当铺子是自己多年的心血,舍不得这么分出去,二来若是送了出去,这以后可就不一定谁说了算了,何况他也摸不准李弘的胃口。 咬了咬牙,裴居道伸出三个手指头说道。 “三成” 李弘笑了笑,他这个老丈人还是太小心了,典当铺子是他商业大计里面重要的一环,他要获得绝对的掌控,摇了摇头,李弘慢悠悠的说道。 “岳丈说笑了,这文书的价值不止于此,孤要七成” s:求推荐,求收藏,大家有什么看法都可以在书评区写出来,月麒会看到的,努力加更中,大家的票票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七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太子殿下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裴居道一下子沉下了脸,七成的份子,几乎算是要把典当铺子拱手让人了,这文书虽然价值不低,可毕竟只是一份计划而已,单单凭这个,红口白牙就想要走七成的份子,未免有些狮子大张口了。 “岳丈别急,孤保证半年之内,岳丈的三成份子比现在的十成要翻上一番,若是做不到,孤到时候把七成份子全部还给岳丈” 李弘的话里充满了自信,可是裴居道却还是一副犹犹豫豫的神色,显然,这么大的决定还是让他难以决断,毕竟这是一场豪赌,若是赢了自然好,可若是输了恐怕家产都会易手。 “若是岳丈还不放心,那这典当铺子以后仍由岳丈打理,那七成份子也挂在婉莹的名下,可好” 眼看裴居道还是下不了决断,李弘继续加码。 这倒是让裴居道放心不少,若是让自己打理的话,还可以商量,而且这些份子挂在自己女儿的名下,她在东宫的底气也能够足了不少,何况女儿又不会害他。 裴居道心中默默的盘算着。 不过若是让他知道自家女儿昨日还在盘算着怎么从家里往东宫划拉银子,不知道裴老头会不会还这么笃定。 “不过岳丈要答应孤一件事日后典当铺子的大方向把控要听从孤的意思” 李弘缓缓说道,口气虽然平和,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 这一点没得商量,说实话,以李弘的身份,若是放出风去要收一家典当铺子,有无数商人愿意直接把典当铺子献给他。 可李弘却不愿意这样做,一来他不愿意巧取豪夺别人的家产,二来那些来投献的身份不明,说不定会是哪一方势力的暗子,不如自家老丈人放心,况且李弘这位老丈人的确是有经商的天赋,也有皇亲国戚的身份,办起事来也方便些。 可是也不是非裴居道不可,若是他连这一点都不能答应,李弘也只好另外寻人办这件事了。 “好吧,不过殿下事先要和老夫商议之后再决定” 裴居道衡量再三,还是抵不过那份计划的诱惑,而且他也看的出来,那份计划若是背后没有强有力的后台支持,是没有办法推行的。 “好,岳丈果真是明白人” 其实李弘的底线是六成的份子,这样可以让自己取得对典当铺子的控制,可是老丈人既然已经答应了,李弘也乐得顺水推舟。 等到后来裴居道无意之间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可是痛心了好久,那时候这一成份子已经膨胀到了可以抵得上他现在的全部身家 “既然如此,殿下这些银子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定下了合作关系,裴居道笑了笑,也就打算对李弘带来的银子照单全收,捻着胡须朝着李弘说道。 “呃,岳丈,孤好像没说过这银子是给您的吧” 李弘一脸无辜,眼中露出一丝狡黠。 “这难道不是殿下入股典当铺子的份子钱” 裴居道一脸惊奇,这送出去的银子难道还有收回去的说法 “岳丈多心了,这些银子只是送过来摆着看看而已过两天还要运回东宫去的。” 李弘淡定的说道。 人怎么能如此无耻 裴居道忽然觉得和自己这个太子女婿合作是个错误,以他这种脸皮厚度恐怕自己以后被他坑死都不知道,而且还在帮他数钱。 不过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此刻想要反悔也晚了 “呵呵那个,殿下还真会开玩笑” 裴居道干笑着。 对面的李弘却突然间收起笑容,正色道。 “孤没有跟岳丈开玩笑,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一致,那么明天就开始帮岳丈的典当铺子打响名气,这些银子的用处就在于此” “殿下,这些银子恐怕不够疏通打点的吧” 谈起了正事,裴居道也严肃起来,说实话,这些银子虽然不少,可也不放在裴居道的眼里,若说是用来打响名气,上下打点,却是还差了不少。 “岳丈说笑了,这些银子不能轻动,它们的用处在于” 李弘走到裴居道身边,对着他耳语了一番。 “这能成吗会不会给殿下带来麻烦” 裴居道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弘,有点犹豫的说道。 李弘的这个法子好是好,可裴居道担心的是李弘却会因此而受到弹劾,毕竟这些年他也是在朝堂当中混迹的,自然清楚既然和太子结了姻亲,那么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因为这件事动摇李弘在朝中的地位,却是得不偿失。 “岳丈放心,孤到时候自会应付” 李弘一脸胸有成竹的说道。 裴氏从后院出来,便看到父亲一脸笑意的送了出来,她原本还担心李弘和父亲谈崩了,看到裴居道这副神情,方才稍稍安了心。 刚刚坐上回程的马车,裴氏便开口道。 “殿下,父亲他没有难为殿下吧” 裴氏一心以为李弘去找裴居道是去要银子,怕他拉不下脸面,直到离开才发现李弘两手空空的,不由地以为李弘受了委屈,关切的问道。 “若是难为了呢” 看着裴氏一脸担心的样子,李弘忽的玩心大起,装作脸色难看的问道。 “那那妾身就回去跟父亲闹,给殿下出了这口气” 裴氏一见李弘的神色,以为裴居道真的给了李弘气受,咬着下嘴唇,跺了跺脚,当下就要转身回裴家。 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知道裴居道夫妇看着裴氏如此会是如何感想,反正李弘是很满意。 李弘轻轻的伸出手把裴氏揽进怀里,在她小巧挺翘的鼻梁上点了一下。 “骗你的,我怎么会吃亏岳丈他可是答应把典当铺子的七成份子给我们太子妃娘娘当嫁妆呢” 这怎么可能裴氏瞪大了俏丽的大眼睛看着李弘,她可是知道典当铺子是父亲的心头宝,竟然愿意给她七成份子,李弘是怎么做到的 第四十八章:福祥钱庄开业大吉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商人都收到了一份烫金请柬,在请柬的封面上烙有一层薄薄的金箔,整个请柬显得十分大气。 上面龙飞凤舞的笔迹写着: 福祥钱庄开业,恭请诸位莅临 钱庄是个什么东西大家没听说过,不过这福祥典当铺大家倒是知道,是长安城里的老字号了,说起来规模和信誉也是数一数二的,既然是商人,难免有资金周转不灵的时候,倒是跟福祥典当铺多少打过一点交道。 而且据说这福祥典当铺的东家乃是皇亲,所以整个长安城没有第二家铺子敢叫福祥的,这忽然冒出来一家福祥钱庄倒是让大家都暗自感叹这是哪个不长眼的。 可仔细一看这请柬的落款,裴安 这不是福祥典当铺的掌柜的嘛,怎么又到这什么钱庄当掌柜的了,难道这两家铺子有什么关系 等到了地方,这些老板们才发现,这不就是福祥典当铺嘛 原先的牌子被换成了一个新的,上面写着福祥钱庄四个大字,整个铺子被装点一新,掌柜的裴安正笑呵呵的在门口迎客。 “哎呀,李老板来了,里面请里面请最近粮店的生意如何啊” “刘员外,稀客稀客,快请进” 不多时,大大小小的商人们都来了个七七八八。 铺子里面本就不小,众人进了里面才发现,原本的当桌全部被撤掉了,取而代之的一个个账房先生,挥着铜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大厅里摆满了各色花朵,周围的摆设无不是价值不菲之物。 “今日承蒙各位赏脸,来参加我福祥钱庄的开业仪式,某家代表东家谢谢诸位” 裴安四十上下,身材肥硕,圆滚滚的身子看着就喜庆,不仅管着典当铺,东市的好几家绸缎庄和珠宝铺子也是掌柜的,尤其是待人和善,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是以人脉很广。 “裴老板客气了,不过这好好的典当铺怎么改成了什么钱庄这钱庄又是个什么玩意啊” 刘大有和裴安是老交情了,平常常和裴安打交道,可今天也是一头雾水,这好好的当铺怎么就忽然变成了什么钱庄 如今这个时候,只有 一些金银店和当铺兼营货币汇兑的业务,要不是李弘,钱庄真正出现还要好几百年,所以这些商人自然是迷惑不解。 听见刘大有大大咧咧的开口问道,裴安也是一副笑脸,压了压手说道。 “刘老板问的话想必大家伙心里也有点纳闷,这钱庄是我们东家研究出来的新行当,大家伙都知道,有时候这银钱多了也是麻烦,放在家里怕遭了贼惦记,给放金银铺子里还得给人家保管费,所以我们东家就打算开这么一家钱庄说白了这钱庄就是替大家伙保管银子的。” 裴安缓了缓,端起桌上的茶润了润嗓子。 这寄放金银倒是有的,许多大户人家怕放自家不大安全,所以会寄放一部分在金银铺子里面,可大家都是选相熟多年的老朋友才敢如此,还要当面立下字据,有中间人见证,麻烦的很。 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放心把银子交给别人保管。 “说的是这个理,可这无缘无故的,咱凭什么把银子放这个什么钱庄里丢了咋办”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道声音。 “这位兄台说得对,凭什么呢这银子放在钱庄,不仅不会丢,它还会生钱” 裴安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道。 “裴老板这话就说笑了没听说过这银子还能生银子的” 刘大有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一听裴安的话,便失笑道。 “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东家已经和官府说好了,这银子存进钱庄里,就直接放进了官府的银库里,安全绝对没问题而且各位存了银子都是在官府面前立了字据的,想什么时候拿出来,就什么时候拿出来,若是钱庄赖账,第一个不放过我们的就是官府” 官府 这下子地下的商人可是真正震动了,这长安城里还有比官府更安全的地界吗银子放官府里,那可是肯定不会丢的。 “而且,这银子在钱庄里,不仅不收保管钱,钱庄到了年底还会给各位银子,您说这好事,上哪找去” 裴安慢悠悠的说道。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毕竟这银子是自家的命根子,谁会无缘无故的就拿出来。 可东家坚持要这么干,裴安也没办法。 果然,下面骚动了一阵又恢复了平静,没人接话,裴安说的天花乱坠,可谁知道是真是假。 “容老夫多问一句,这钱庄这么干,可怎么赚钱” 一个面色精明的老者捻着胡须问道。 “当然是要赚钱的,钱庄除了存钱,还借钱各位听好了,这可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印子钱,只要抵押的合理,年息三成” 这才是重头戏,在场的谁没个资金不灵便的时候,以前靠典当,可这典当的物件,过一个月就得翻倍赎回,就是寺院最好的温汤利也要月息两成,三成开玩笑的吧 裴安眼见底下人还是没反应,不由地着急起来,这钱庄能不能成,可就看这一举了 “这是什么破铺子,给本少爷砸” 众人低下头正在思量,却听见前厅之中传来一阵嚣张的声音。 一个面色俊朗的少年带着几个大汉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直接开始打砸 让众人一阵惊愕,可仅仅是片刻之间,便又闯进来一群身穿盔甲的汉子,进门便将这群闹事的制服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场争斗就结束了。 只听那穿着铠甲的领头汉子道。 “裴老板,银子存到您这钱庄里了,可好生照料着” 说着便抬了几箱银子进来。 “东宫的钤记” 银子抬进来的时候,箱子不小心翻到了,几个银锭掉了出来,当即便有眼尖的商人惊呼出声,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 可裴安却是不再理会人群,指挥着账房先生收了银子,立了字据,才匆匆的赶了回来。 然后便匆匆散了人群。 可这些商人走的时候,眼睛却目光灼灼,仿佛裴安是块金子一样。 刚刚那些银子分明就是东宫内库的银子,那些汉子分明就是东宫亲卫的服饰,难道说太子殿下都把银子存在了这钱庄里,这钱庄竟然比殿下的内库更安全 众人本来还在犹豫,目睹了这么一出,当即决定回去以后就把自家的银子也放到钱庄里,毕竟官府必定比自家安全,别人白替自己保管,又过了官府不担心钱庄赖账,何乐而不为呢 s:加更,加更,加更,月麒这么努力的加更,你们的推荐票呢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九章:岳父是用来背黑锅的 钱庄的事李弘倒是不大担心,有了自己安排的那一场大戏,恐怕那些商人们不上钩的不多,况且自己那个岳丈是个有商业头脑的人,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应付。 这些事情不能着急,需要时间,何况自己开了那么低的利率,如今又快到了秋收的季节,不愁收不回本来。 只要商人们养成了把银子放在钱庄里的习惯,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就可以启动了,不过现在,李弘却是要先应付来自朝局的诘问。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福祥钱庄发生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倒是给钱庄打了个好广告,商人们见到东宫的银子进了钱庄,也都放心了忧虑,纷纷将手中的银子存进了钱庄。 可随之而来的,是政事堂摞了一叠的弹劾李弘的奏折。 御史们纷纷上书,弹劾李弘不顾储君体面,大失皇家威严,与民争利,并非君子所为。 看到这些奏折,戴至德急忙跑到了东宫找寻李弘,却得知李弘已经去了城外的东宫六率,只留下一封奏折请戴至德转呈。 戴老头狐疑着接过奏折,翻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精彩无比。 摇了摇头,只觉得太子殿下的脸皮越发的厚了。 而此刻的李弘却正骑着马,在赶往东宫六率营地的路上。 “殿下,你也不好好管管这个程武,你看给我打的嘶” 李敬业俊俏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狠狠的瞪着李弘身后的程武,不时抽着冷气。 李弘笑了笑。 “若是不演的逼真一点,那些精明的商人怎么会相信呢” 今日福祥钱庄开业时闹事的那个少爷,就是李敬业,不用说,那个押送银两顺便暴打了他一顿的就是程武。 这可是李弘特意安排的一场好戏,目的就是为了帮钱庄打响名气。 不过话说回来,程武一向是个好脾气,也是被李敬业逼得急了,才会下手这么狠。 这些日子李弘给东宫六率放了假,李敬业这小子住在东宫,天天找程武单挑,明明打不过还乐此不疲,程武碍着他的身份又不敢出手太重,可这小子竟像是挨打上瘾似得,天天去找程武。 说起来,李敬业也去找九歌打过,可去了一次就不再去了。 因为那根本不是较量,九歌小姑娘根本就不跟你打,出手就是三根银针,可怜李大少爷架没打成,大中午的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个时辰。 从此以后见到九歌就跑的比兔子还快。 “不过话说回来,殿下你到底是怎么跟政事堂那帮老家伙解释的” 李敬业前一刻还在埋怨程武,下一刻便好奇的问道。 “这还不简单,一推二五六,抵死不认呗” 李弘神秘一笑,说道。 “孤在奏折里面说,那些银子是送给我岳丈裴大人的,至于他要存在钱庄里,跟孤有什么关系” 果真是无耻啊 李敬业无语,明明是李弘出的主意,实施的计划,到最后直接把锅扔到了老丈人的背上。 不知道刚刚拉下老脸去租了官府闲置的银库的裴居道,此刻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说话间,便已经到了东宫六率的大营。 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再敢拦着李弘,王方翼和黑齿常之早就得到了消息,在大营前迎候着李弘。 “殿下,东宫六率所有将士已经全部归营,按殿下的吩咐,卑职已经让他们在点将台集合。” 王方翼这些日子一直呆在营地里,替李弘盘点着兵员,加上他以前曾经统领过禁军,这些日子,这些将士们已经差不多认可了这个主将。 不过李弘却吩咐他暂时不要开始训练,让王方翼有些奇怪,照理说,太子殿下应该是最着急的,可现在为什么吩咐他们暂缓呢。 “呵呵,方翼,常之,这是兵部颁下的关防和袍服,领了吧” 李弘这些日子之所以不让他们开始训练,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兵部的任命尚未通过,虽说东宫六率乃是太子的私兵,可却也是需要经过兵部的。 王方翼和黑齿常之看了一眼李弘背后的亲卫捧着的袍服,眼中抑制不住的激动,虽然早就知道李弘打算重用他们,可是直到见到这兵部的关防,二人才真正的放下了心。 “卑职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李弘笑呵呵的扶起二人,眼中露出一抹笑意,总算将这二人彻底收服了。 站在点将台上,李弘一脸肃穆,看着台下的将士们。 这一次见到他们和上次大不相同,不仅没了上次的颓然之色,而且队列整齐,精神抖擞,看着李弘的眼光里也带有一丝的感激。 李弘抬眼看了一下王方翼,看来这小子也没少下功夫,虽然没有正式开始训练,可这股子气势倒是不错。 可李弘要的,却远远不止这些,再过一个多月李治的御驾就要到长安了,到时候李治和武后会亲自检阅这支部队,所以李弘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训练好,按平常的法子肯定是不行了。 所以李弘打算改变策略,用一些不同的训练方法。 清了清嗓子,李弘宏声说道。 “今日孤站在这里,只问你们一句,你们想不想成为大唐最优秀的铁军” 底下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将士们都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李弘。 “孤知道,你们乃是从禁军调拨过来的,心中有傲气,觉得到孤的东宫六率来委屈了尔等,是不是” 李弘眸光冷冽,缓缓扫视着底下的兵士们。 凡是被李弘目光扫到的人,都无不是羞愧的低着头,他们心里的确是有几分傲气,加上那日李弘把身段放的如此之低,不仅补发了六个月的粮饷,更以太子之尊不惜躬身下拜向他们致歉。 更是滋长了他们心里的那股傲气,虽说对李弘有着几分感激之情,可骨子里却是不免有了几分轻视。 “可今天孤告诉你们,你们引以为傲的禁军头衔,在孤看来,不过是一滩,你们不过是一群被淘汰下来的废物” 李弘的声音不算特别大,但是一字一句如刀锋般回荡在广场之上。 台下的兵士们看着李弘的目光隐隐带着几分不服,有的眼中已经带着红色,暗暗握紧了拳头。 “殿下” 一旁的王方翼刚想说话,就被李弘一道凌厉的目光打断。 “不服么” 李弘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强硬,迎着台下的一道道不服气的目光,丝毫没有退让。 “我大唐的禁军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可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对得起禁军的称号吗你们自以为是大唐的精锐,可孤问你们,哪一支精锐会被拖欠粮饷,哪一支精锐会集合如此之慢,哪一支精锐敢违抗军令,对抗长官” 步步紧逼,丝毫不让,李弘的语气越来越凌厉。 原本带着不服的兵士们却是在李弘一声声的逼问中低下了头。 李弘说的没错,他们虽然挂着禁军的名头,可并非禁军的精锐部队,否则原先的统领也不敢连着三个月都拖欠他们的粮饷。 “孤相信,当初有和你们一同入伍的兵士,他们有的上了战场厮杀,封妻荫子,有的训练刻苦,进入千牛卫护卫禁中,最不济的也能保住自己的粮饷,可你们呢除了会嚷嚷几句还会干嘛为什么禁军兵员众多,唯独你们被调来了此处,因为你们最差告诉孤,你们凭什么不服” 台下没有一个人出声,每个人的拳头的握的紧紧的,眼睛中透出一股血色。 李弘知道,这些人的血性已经被自己给调起来了,以前这帮人虽然训练不错,可心里的血性已经被磨灭了,军人若是没有了这股气势,便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现在,孤给你们一个机会,变成我大唐真正的铁军,你们敢不敢接受” 李弘的声音慷锵有力,今日能不能成,就在此一举了 下面的兵士们红着眼,一个个单膝跪下。 “听从太子殿下令谕” “好,从今日起,你们原本在禁军时的训练量翻倍,一个上午必须完成,完不成的直接滚蛋下午按照王统领的方法特训不怕告诉你们,一个月后,父皇将会亲自检阅东宫六率,若是到时候你们还是这副样子,全部给孤卷铺盖卷回家种地” 李弘的声音有些嘶哑,嗓子里火辣辣的,但还是忍着疼痛下令道。 不过这句话一出,更是让底下的将士们激动,皇帝陛下亲自检阅,这向来是千牛卫才有的荣耀。 不就是练吗拼了这条命就是 看着台下将士们眼中的熊熊斗志,李弘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中军大帐,李弘以进来就端起桌子上的茶,灌了整整一杯子。 这年头又没有喇叭什么的,全靠李弘一个人在喊,可真是苦了李弘的嗓子了。 “殿下好手段” 一进大帐,王方翼便赞叹道。 原本他还在忧虑如何才能调动起这帮老兵的斗志,没想 到李弘三言两语,竟让他们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训练的比谁都狠 “方翼,看看这个” 李弘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叠文书,递给王方翼。 “以后早晨的训练交给黑齿将军,你负责按照这上面的计划督促他们下午的训练” 王方翼接过文书,翻了几页,略带疑惑的说道。 “殿下,这些是不是太过简单了如此训练,能成吗” 李弘微微一笑,他递给王方翼的就是后世军训的办法。 训练科目就是站姿,正步等等一些常规的科目,也怪不得王方翼会觉得疑惑。 实际上李弘之所以选择这种训练方法,一方面是因为这种训练方法虽然看起来简单,可最是锻炼人的意志力和军人的精气神。 另一方面便是因为时间太过紧迫,所以李弘去掉了真正可以锻炼战斗力的科目,这样才能在李治回来之前练出一支铁军的样子 “方翼你可不要小看它,这些东西看起来简单,可练好却是不易,从今天起,东宫六率一律不得出入,一定要在父皇回来之前,将这些科目练好” 不过李弘却是不打算详细解释,这些训练的方法,只要王方翼真的去按照标准要求,他自然会知道有多难,不必自己多言。 “殿下,出事了” s:三千字的大章啊,兄弟姐妹们都把票砸过来吧求收藏,求推荐 第五十章:忍字头上一把刀 刚刚歇了口气,李弘就看见程武慌慌张张的跑进大帐,神色惊惶。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李弘心头陡然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程武素来稳重,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他如此慌乱。 程武脸色难看,快步走到李弘的面前,低声说道。 “殿下,刚刚张大人传来消息,请殿下立刻前往大理寺据说周国公中毒了” 什么贺兰敏之出事了李弘心头一震,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虽然李弘已经下定决心要搞死贺兰敏之这个东西,可却不能是现在啊 贺兰敏之可以死,但必须是被李治亲自下旨赐死 除了他以外,要处置一位国公,就算是武后下令都会遭到朝野非议,毕竟李治才是大唐的皇帝。 现在谁不知道贺兰敏之被软禁在大理寺是李弘的主意,何况大理寺卿张文瓘乃是李弘的亲信,若是现在贺兰敏之死在大理寺中,一顶“蓄意谋害国公”的帽子必定会被扣在李弘的头上。 更重要的是此举一定会招来武后的忌惮,一个太子竟然猖狂到连她的亲侄子,皇帝钦封的国公都敢私自谋杀,简直是对她的挑衅 恐怕若是贺兰敏之真的死了,就连李治也不会再保着他,究竟是谁下的毒,这一招着实狠辣。 “走,去大理寺” 李弘咬着牙说道。 大理寺。 贺兰敏之作为国公,自然不会和平常的犯人一样被关押在牢房里,而是住在了收拾干净的一个小院里,虽说比不得周国公府,可环境也算不错。 大理寺的偏厅中,张文瓘和狄仁杰脸色难看,默默的坐着。 “张大人,怀英,情况如何” 顾不得礼节,刚刚见到二人,李弘便急切的问道。 张文瓘和狄仁杰二人对视一眼,狄仁杰说道。 “殿下安心,周国公无事张大人一发现周国公中毒,便即刻请了御医前来,如今周国公已经将吃下的东西尽皆呕了出来,只需静养即可” 听见狄仁杰如此说,李弘才安下心来,只要人没死便好,若是贺兰敏之真的死了,恐怕李弘摊上的事可就大了。 看了一眼二人,李弘有些奇怪的问道。 “既然无事,为何二位的脸色如此难看” 张文瓘叹了口气,说道。 “殿下,周国公一醒过来,便具本上奏,将中毒一事禀奏陛下和娘娘,恐怕此刻奏本已经在赶往东都的路上了。” 李弘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 虽然贺兰敏之如今被软禁在大理寺,可也仅仅是被限制行动的自由而已,他还是李治钦封的周国公,要向李治上奏一件事,无论是谁都无权阻拦 可他前脚中毒,后脚就写好了奏折送往东都,这环环相扣的动作让李弘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一场苦肉计的既视感。 “可是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博同情吗” 李弘沉思了片刻,还是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自导自演这么一出大戏,难道就是为了演一场苦肉计,让所有人以为是他李弘在迫害贺兰敏之吗 虽说在外人看来,贺兰敏之中毒和李弘脱不开关系,可流言就是流言,猜测就是猜测,没有证据,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奈何不了李弘。 狄仁杰看了一眼李弘,缓缓说道。 “殿下,明日就是开堂审理皇城遇刺案之时了” 难道说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李弘冷笑一声。 贺兰敏之既然中毒,审理必然要再次延后,而上次庭审几乎只差一步就能定了贺兰敏之的罪,到时候就算是武后有心想要护着贺兰敏之,也要顾及朝野非议,刺杀太子乃是灭族之罪,只要他贺兰敏之担上这个罪名,将必死无疑,就连武后也会受到牵连。 若是李弘所料不错,明日贺兰敏之中毒的消息就会传遍长安城的大街小巷,而作为最大嫌疑人的李弘若是仍旧坚持要开堂审理皇城遇刺一案,那么在所有人的眼里,就成了李弘为了将贺兰敏之置之死地而不择手段。 流言猛于虎 到时候李弘有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若是拖到李治和武后回京之后,再想要定他的罪可就难了 果真是好手段,就算李弘猜到了对方的目的,也不得不停止审理此案,否则这给贺兰敏之下毒的帽子,就摘不下来了。 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既然他们想要延期,孤便遂了他们的心愿又如何” 李弘冷声说道。 “贺兰敏之是如何中毒的,查清楚了吗” 他倒是十分好奇,究竟是谁想出了这个计谋,逼得他不得不退步 “回殿下,周国公中毒之前,千年备身李洋曾经前来探望” 狄仁杰意有所指的说道。 李洋就是那个煽动东宫六率和李弘对抗的那个李洋李弘一阵气急,没想到他还没去找他算账,他倒先反过来给自己捣乱了。 那天李弘接管了东宫六率之后,便直接打发了这个李洋滚蛋。 倒不是李弘发了慈悲放过他,只是一来没有证据,而来李洋毕竟是李义府的儿子,虽然他和李义府那个老家伙早就闹翻了,可李义府怎么说都是宰相之尊,他的儿子,李弘也不好随随便便的处置了。 所以只好随手便开革了他,眼不见为净。 不过既然是李洋来的,恐怕跟李义府脱不了干系。 李弘一阵咬牙切齿,李义府这个老东西,人在东都还不安分,处处跟他作对,真是可恶 “既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便静观其变吧” 想通了一切,李弘反倒冷静下来,不用说,李义府肯定是早料到了现在这种状况,恐怕若是自己一有动作,就会在李治面前参他一本,何况如今出了这种事,势必无法再继续审理皇城遇刺案了,倒不如静待李治回京,再作打算。 狄仁杰和张文瓘对视一眼,他们原先还担心李弘会一怒之下坚持开堂审理,没想到李弘比他们想象的要稳重许多。 “殿下英明” s: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一章:帝后回京 长安城东门,时至正午。 李弘穿着一身厚重的太子朝服静静地站在城门口,在李弘的身后,站着他的几个弟弟,大臣们分作两班,文臣以许敬宗为首,武将以李绩为首,尽皆站立于此,没有半分不耐之色。 远处一阵灰尘扬起,长长的车队缓缓行进,身披盔甲的禁军将士打头,赭黄色的龙旗在灰尘中飘扬。 “启禀太子殿下,陛下和娘娘已经到了五里之外,请殿下率众位大人前去迎驾” 一队禁军飞奔而来,翻身下马,跪在李弘的身前沉声说道。 今日正是李治和武后回到长安的日子,是以李弘率领文武百官在长安城门前迎接。 不出李弘所料,贺兰敏之在大理寺中毒之事传开之后,长安城谣言四起,有说李弘陷害不成又想毒杀,有说李弘趁机公报私仇的,各种说法都有,不用想也知道,谣言背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可李弘更知道,谣言这种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百姓是健忘的,只要你不理会它,过一段时间自然就风平浪静了。 而另一方面,几日之后,东都便传来了武后的旨意,暂停审理太子遇刺一案,周国公转回周国公府安置,等圣驾回京之后再行处置。 不仅如此,太子行事鲁莽,罚俸一年禁足半月,大理寺卿张文瓘处事不周,罚俸半年,另赐周国公庄子一座,明珠十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武后这是赤果果的警告,虽然没有明言,可李弘和张文瓘尽皆受罚,贺兰敏之却获了赏赐,这是武后在表达严重的不满。 可李弘却像没事人一样,老老实实在东宫呆了半个月之后,便每日在东宫六率泡着,不再着急审理案情,也不管外界的流言,安心等待着圣驾回京,虽然李治这次没有明确表明态度。 可李弘看得出来,李治的心里也十分不满,否则武后的旨意中不会措辞如此严厉,毕竟李弘乃是一国储君,该有的体面还是要留的,何况这次武后的旨意乃是经过门下省的正式懿旨。 和李治上次的私信不同,这是要明发天下的,如此不留一分情面,其中必然有李治默许的因素在内。 所以李弘必须尽快将东宫六率训练出来,才能在李治面前扳回一局 不多时,李弘便带着一干大臣来到了李治和武后的御驾之前。 “儿臣恭迎父皇,恭迎母后” “臣等恭迎陛下,恭迎娘娘” 李治的身子素来不好,是以从洛阳走走停停,大队人马拖了近一个月才赶回长安。 御驾之上,帝后并排而坐,李治的神色明显有些倦怠,而武后却是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疲惫之色。 李弘不由地暗叹一声,他这位母后倒真是精力充沛,可比自己这个父皇强多了,况且自从武后进宫,李治就再也没有再往后宫里充纳新人,偌大的后宫空空荡荡,武后那一身精力没出发泄,自然把目光转向了朝堂。 说起来,武后专权和李治也有很大的关系。 “平身吧辛苦弘儿和众位卿家了” 武后的声音雍容,脸上恰到好处的浮出一丝微笑,免去了众人的礼。 “陛下,臣听闻此处离东宫六率营地不远,想必太子殿下训练已有成效,如今天色尚早,不知陛下可有兴趣前往一观” 李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响起,抬眼一看,正是随驾回京的中书令李义府。 “哦,朕想起来了,弘儿的东宫六率可训练好了” 听见李义府的话,原本无精打采的李治瞬间来了兴趣,想起李弘在洛阳宫里信誓旦旦的样子,李治不由得一阵好奇,想看看这个一向不擅武事的儿子究竟能练出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不过李弘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东宫六率他自然是训练好了,不怕李治前去检阅,可李义府这个老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李弘可不相信李义府无缘无故的会给李弘这么一个大出风头的机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是李治既然已经问出了口,李弘自然不好拒绝,只好答道。 “父皇放心,虽然日子有些仓促,比不上禁军精锐,可东宫六率应当尚可入得了父皇的眼” “殿下谦虚了,臣虽身在东都,可也知道殿下日日在东宫六率督促训练,以殿下之力,想必东宫六率如今已是一支铁军了” 李义府却是一脸笑意的说道。 这老家伙绝对没安好心,看似一句话把李弘捧到了天上,可要知道爬得越高摔的越狠,李弘一个太子,要一支铁军干嘛 又不是要让他上战场打仗,李弘在煽动那些将士们的时候可以这么说,训练的时候也可以按着这个标准练,可说出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老家伙一回来就给自己使绊子。 李弘恨得牙痒痒,脸上却不得不微笑着说道。 “李相过誉了,孤自幼不习武事,自当多多观摩,何况孤离开东都之前与父皇母后有过约定,岂敢不尽心尽力” 当日李治在洛阳宫的确说过让李弘好好训练东宫六率,当时李义府也在场,李弘把这茬搬出来,顿时让李义府有些讪讪的退到了一旁。 “既然弘儿如此有信心,媚娘,我们便去看看如何” 眼见李义府和李弘一见面就气氛不大对,李治也是有些头疼,转头对着武后问道。 “听从陛下安排” 除了一些特殊情况之外,武后一向很少违逆李治的意思,何况是这种小事,当下便笑吟吟的回答道。 既然帝后都没有意见,下面的一干大臣自然没有提意见的机会,老老实实的跟着御驾前往东宫六率的营地。 众人尚未走到大营门口,便听见有一队禁军前来回报。 “启禀陛下娘娘,东宫六率已然点齐兵员,于点将台恭迎御驾” 李治的御驾要前往何处,自然是会有人提前前去通知,一来是 提醒对方准备迎驾,二来是彻底检查,防止有刺客隐匿。 当然,不排除有一些时候,皇帝来了兴致故意不让禁军前去通报,但是像今天这样的大队人马前往,自然是不会如此的。 “哦,弘儿,看了你这东宫六率的军纪,可比不得当年的细柳营啊” s:努力加更中,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二章:老狐狸,我顶不住了 李治歪了歪头,面带戏谑的看着李弘调侃道。 不过话语虽是责怪之意,可语气却十分轻松。 “父皇过誉了,周亚夫将军乃是当世名将,儿臣岂敢与他相提并论,何况我大唐的军队,皆是父皇的属下,岂有不遵圣旨之理” 李弘笑呵呵的说道。 开玩笑,细柳营是什么周亚夫那个榆木疙瘩,皇帝去了都不开门,说什么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之诏,简直是找死,也就是遇上了汉文帝那么好的性子,才会放过他,还夸他治军有方。 可李弘是谁,他是太子平常的军队这么干也就罢了,可东宫六率是什么是太子的私军,一支不听皇帝的圣旨,只遵从太子的命令的军队是想干嘛李弘要是敢这么干,保不准李治片刻之间就能解散了东宫六率 没看见李治听说那些将士们见皇帝检阅如此开心,都笑的合不拢嘴了 在大唐,所有的军队都必须掌握在皇帝的手中,哪怕是东宫六率也不例外,只有让李治觉得这支军队仍旧在自己的手里,东宫六率才会真正安全,对于这一点,李弘还是拎得清的。 “卑职太子右卫率王方翼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卑职太子右卫副率黑齿常之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王方翼和黑齿常之早就在大营门口迎候,眼见御驾前来,连忙行礼道。 本来李弘以为李治今日回京之后会歇息几日再来检阅,所以没有通知二人准备,没想到被李义府这么一打岔,李治来了兴致,竟然当即要过来。 所以一接到李治要到东宫六率来的消息,他们二人就紧急的准备起来,不仅让将士们在校场等候,自己二人也带着几个副官在大营门口迎候。 托李弘那套训练法的福,紧急集合在东宫六率已经是家常便饭,所以对于将士们的素质他们二人倒是不大担心。 只是出营迎接的时候,王方翼和黑齿常之二人心中却是有点打鼓,毕竟二人的身份尴尬,若不是李弘大胆启用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苦熬着,如今真的要面对帝后,不免心中惶恐。 尤其是王方翼的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他可是王皇后的亲戚,当初就是因为被废后一事牵连的,如今直面武后,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何况这二人也大概能够猜的出来,李弘启用他们没有经过帝后的允准,否则他们的任命哪能这么顺利。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不管怎么样都要面对的。 “王方翼” 武后皱起了柳眉,口中缓缓咀嚼着这三个字,神色立刻冷了下来。 场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奇怪,李治似是一下子愣住了,在场的大臣没有一个人说话。 也没有人叫跪在地上的二人起身。 “弘儿,你真是敢任贤才啊这东宫六率真是什么人都敢收” 安静了片刻,武后收拾起脸上的难看之色,面无表情的说道。 虽然话语乃是赞赏之语,可口气却冷得很。 李弘也有点愕然,尽管他知道这二人都不招武后喜欢,可是却没想到武后连让二人起身的面子功夫都不做,难道说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皇后带给武后的伤害就那么深吗 不过抬起头,李弘猛然看见李义府脸上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 当下心中了然,按照唐制,五品以上的官员任命都要经过皇帝,而太子右卫率乃是正正经经的正四品官职,只是因为李治早有圣旨言明东宫六率一切由李弘负责,而皇帝又不在长安,所以兵部才先行任命。 可任命之后,兵部必然会修文禀奏,这一个多月,武后都未曾有所反应,让李弘以为武后默认了此事,毕竟王皇后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了,就算武后有气,也不会太过严重。 可显然李弘低估了武后对这件事的敏感程度 何况看武后的反应,明显是刚刚知道这件事,联系到李义府诡异的笑容,李弘心中不由得气急。 这个胆大包天的老东西,竟然连兵部的奏折都敢截留,简直是无法无天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李弘既然敢启用这二人,自然是有所准备,不过看眼前这个样子,恐怕李弘原来准备的说辞难以蒙混过关了。 “启禀母后,儿臣虽不谙武事,可这两个月以来,儿臣日日与二位将军共同训练,深知二位将军之才足以担当大任,何况东宫六率重建,二位将军功不可没,儿臣不知二位将军所犯何错,竟致母后如此” 李弘把心一横,咬牙说道。 他知道这个局面他绝不能认错,一旦服软,不仅王方翼和黑齿常之会因为他而被降罪,而且在场的文武大臣也会对李弘彻底失望,试问一个连自己的手下都无法保住的太子还怎么让人相信。 何况武后和李弘的关系本就不怎么好,也不在乎再多添这一笔,这二人的身份虽然尴尬,可原因都是摆不到台面上的,李弘这么公然问出口,武后总不能说是因为当年的事,要株连王方翼。 “你可真是本宫的好儿子” 武后的声音都在发抖,显然是被李弘的话气得不轻。 不过武后却不是如同刘仁轨一般好对付的,李弘想要这么简单的就搪塞过去,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过了片刻,武后冷静了下来,冷声说道。 “弘儿如今真是翅膀硬了,你莫不是忘了,这二人当初受罚乃是你父皇亲自下旨,如今你这是公然违抗你父皇的旨意吗” 武后的声音森寒如冰,步步紧逼。 李弘的头上不由地滴下了一滴冷汗,违抗圣旨的罪名就算是李弘身为太子也担当不起,武后避开了二人的罪名不谈,只抓着李治的圣旨不放,让李弘有苦难言。 咬了咬牙,李弘硬着头皮说道。 “启禀母后,这二人虽早年有过,可忠心为我大唐多年,就连英国公也赞不绝口,向儿臣推荐,可见这二人必是社稷之才,请母后斟酌。” 老狐狸,我顶不住了,你惹的祸赶紧给我顶上 第五十三章:胆大才能过关 李弘丢了一个眼色给自己背后的李绩,意思是让他赶快出来解释,武后暴怒成这个样子,他自己根本搞不定。 原本李弘还想着武后既然已经默认了,回来之后让李绩出面解释一下,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毕竟李绩的身份在那摆着,武后封后的时候金册凤印都是由李绩代为奉上,对于李绩,武后还是十分敬重的,这也是李弘今天非要死啦硬拽把李绩拖过来的原因。 可谁知道李义府那个老东西竟然暗中截下了消息,天知道如今武后陡然闻听这个消息,心中的怒火之盛,别说是李绩了,就算是李治亲自劝也不一定顶用。 可不管怎么样,不能让我一个人承担火力,是以李弘很没义气的直接把李绩给供了出来 原本以李绩的身份,今日是不必过来迎候的,毕竟帝后不是第一次临幸东都了,对于老头子来说,帝后回京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今天一大早上,李弘就急急忙忙的赶到英国公府,说什么都要把他拉过来,现在李绩才知道,原来这小子打的是让他背黑锅的主意。 果然,李弘的话一出,武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投向了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李绩。 “启禀娘娘,老臣年纪大了,所以这些事也操持不动了,最多提了几个建议,这最终的主意还是要太子殿下来拿” 老头子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的说道。 一下子又把皮球踢了回来。 哼哼,当他老头子是那么好利用的吗 听见李绩如此说道,李弘只感觉头皮发麻,而武后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笑意,缓缓开口道。 “弘儿,英国公所说可否属实” 语气冷峭,让李弘头上的冷汗不断滴了下来,偷偷瞄了一眼李治,却见李绩神思不属,呆呆的坐着,如此大的动静都没能让他反应过来。 看来不能靠别人了,只能靠自己了。 李弘犹豫了片刻,握紧了袖袍中的拳头,面带悲色,缓缓说道。 “母后,若是安定皇妹知道,母后因她而如此多年郁郁,株连多人,想必在天上也不得安息啊” 安定公主,就是李弘那个传言中被王皇后扼死的妹妹,封号安定,谥号思 当初李弘乃是武后在感业寺生下的孩子,刚一出生就被李治安排到其他地方抚养,稍大一些被接回宫中却是直接被封为太子,移居东宫,所以李弘和武后自幼便不太亲昵。 反倒是李弘的妹妹安定公主,从一生下来就是武后在亲自照料,更像是武后的第一个孩子。 关于当年的事情,李弘也听到了许多传言,不过无论他这个妹妹究竟是如何死去,在武后心里,必然是将此事归在王皇后的身上。 加上这么多年以来,武后又先后给李治添了三个皇子,却没有一个女儿,她内心里一直觉得是安定在怪她,所以让她没有女儿。 这件事已经在武后心里成为了一块心病,从来没有人敢提起,今日李弘也是被逼的急了,才把心一横,说出了这句话。 不过这句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忍不住为太子殿下捏一把冷汗。 武后冷峭的脸色也缓缓变得柔和起来,跌坐在御驾上,再也不复刚才的强势,眼角慢慢的流出了眼泪,口中喃喃。 “安定” 李治伸手将妻子搂在怀里,拭去她脸上的眼泪,叹了口气说道。 “媚娘,弘儿说得对,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武后毕竟是武后,不过片刻之间,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慢慢的从李治的怀里起身,脸色也逐渐恢复了常态。 只是神色之间,仍旧带着一股浓浓的悲伤。 李治看了一眼妻子,多年的夫妻了,他一直知道武后有这个心结,可却从不敢提起,没想到今日李弘这个不怕死的竟然敢如此贸贸然说了出来,不过也好,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手压了压,李治收拾好脸色,温声说道。 “方翼,常之,你二人也起来吧这些年苦了你们了,既然弘儿将东宫六率交到你们的手里,朕也就放心了。” “谢陛下,谢娘娘” 二人缓缓的起身,腿已经有些发麻了,向着李弘的方向投去了一道感激的目光。 尤其是王方翼,心中感慨万千,天知道武后刚刚发怒的时候他心里有多么害怕,不过这么一会,他便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 他明白,若不是李弘力保,今日他的官职丢了不说,说不准连性命都保不住 李弘此刻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关总算是过了。 既然他老爹发话了,那以后便不会有人再揪着王方翼的过去说事了,就连武后也不会再在明面上说什么,毕竟李治才是大唐的皇帝。 瞥了一眼身后的李绩,却见李绩正好对着李弘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让李弘简直对这个不负责任的老家伙恨得牙痒痒,人明明是他举荐的,到最后让自己背黑锅。 不过李弘同学此刻显然是选择性忽略了这个黑锅本来就是他推给李绩的。 “好了,既然都到了这里了,朕便看看方翼你调教出来的将士是如何的骁勇” 王方翼之前曾经在禁军呆过一段时间,那时也深受李治的器重,只是顾及到武后的感受,李治才一直选择性遗忘了他的存在。 如今李弘把他重新启用,李治的心底里还是有几分高兴的,当下便对着王方翼说道。 说罢,李治便牵着武后下了御驾,往大营中走去,独留李弘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明明训练方法都是他李弘的心血,怎么到了李治这里就全变成了王方翼的功劳,可怜他熬了几个晚上才写出来的训练计划,一个多月在大营的辛辛苦苦,被李治这么一句话就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 好吧,就算他是太子,不能在军队这方面表露出太多的才华,可你也不能把所有功劳都给我抹杀掉吧,李弘郁闷的望着他老爹的身影,心中腹诽。 第五十四章:图穷匕见,姜还是老的辣 校场之上,李治和武后高坐在点将台上,周围是身披盔甲的禁军将士。 旁边坐着一众大臣,台下则是队列整齐的东宫六率。 武后早已收拾好情绪,虽然眉宇之间仍旧带着一丝阴郁,可脸上却又挂起雍容的笑意。 看到东宫六率的那一刻,李治便觉得眼前一亮,这些兵士身板挺直,如傲立的青松,队伍整齐划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条直线。 和他以前见到的都不同,李治身为皇帝,也曾经数次检阅过大唐的军队,可无论是哪一支军队都不及眼前的这一支精神焕发。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万将士动作整齐,身上的金属盔甲碰撞的清脆声音都只有一声,声音洪亮,仿佛要刺穿天际。 “好好” 李治面色发红,忍不住从御座上站起来,开怀大笑,抚掌说道。 他素来是在深宫中长大,没有经 历过战场上的杀伐,可有父辈的功业在前,在心底里,李治对于军队总是带有一种莫名的渴望。 今日这校场上的将士们齐呼万岁,正是点燃了李治心中的热血。 何况如今“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个口号还没有出现,李弘特意设计让东宫六率如此恭维李治,便是想要讨他这个父皇的欢心。 “陛下,太子殿下的东宫六率真是骁勇,将来必然是我大唐的一支精锐啊” 李义府阴测测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李弘心里一阵腻歪。 这个老家伙烦不烦啊,老是抓着这一点不放了还 不过再腻歪也要解释,不然让李治犯了疑心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卿说笑了,此处的将士皆是我大唐的好男儿,又不是弘儿的私军,骁勇方是正理” 不过李弘还未说话,李治倒是笑了笑,温声说道。 李义府讨了个没脸,讪讪的退了下去,不过退下去的时候,李弘瞥见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狠厉之色,让李弘心中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今天李义府把这么急着把李治引来不安好心,绝不会仅仅是想要在李治面前诋毁他几句而已。 只是李弘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李义府到底想干什么。 “报,启禀陛下,卑职等在大营之后发现了大批兵器,其中包括三架八牛弩为御驾安全计,卑职恳请陛下即刻移驾回宫” 就在李弘思量的时候,千牛卫大将军尉迟宝琪匆匆赶来,沉声说道。 “胡说此乃东宫六率营地,岂会有私藏兵器之事,你这是在污蔑太子殿下图谋不轨吗” 李义府又跳了出来,疾言厉色道。 来了 李弘心头大震,他可以确定,昨天晚上他离开东宫六率的时候,东宫六率绝对没有私藏什么兵器,有的只是平常训练用的配刀,更没有八牛弩那种要人命的东西 可是尉迟宝琪乃是已故鄂国公尉迟敬德的二儿子,平素里为人耿直,尤其是对李治忠心无比,所以李治才放心将千牛卫大将军的职位托付与他,要说尉迟宝琪故意陷害李弘,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在东宫六率的营地里的确发现了大批的兵器,所以尉迟宝琪才匆匆赶来禀报。 而李义府这个老东西,看起来是在为他辩护,实际上用心狠毒,尉迟宝琪只说发现了兵器,李义府就差指着鼻子说李弘想要谋反了。 私藏兵器本身就够惹人怀疑了,何况李弘刚刚展示的东宫六率如此训练有素,难免让李治疑心。 “弘儿,这是怎么回事” 李治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回到御座上,缓缓开口问道。 口气平淡,可李弘的冷汗却一下子就下来了。 李弘可以确定,这事和李义府脱不了关系,说不准就是他安排的,可就算是秋后算账也要等熬过眼下的这个局面才行啊李弘的大脑急速运转,可如今这兵器明明白白的出现在了东宫六率的营地,而整个长安城都知道李弘这些日子一直呆在东宫六率。 如果说这批兵器和李弘没有关系,会有几个人相信可是现在李弘又如何能够证明这批兵器和自己无关 这是有人铁了心要置李弘于死地啊 场面上的气氛愈发凝滞,李治的脸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陛下,老臣有话说” 就在此刻,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绩从旁边的椅子上缓缓起身。 “李师请讲” 话说李绩这个高的吓人的资历,几乎在朝堂之中,有点身份的人都要称呼一声“李师” 就连李治都不例外,当年李治还是太子的时候,李绩便深受太宗李世民的器重,曾经任太子詹事,并且教授过李治的课业。 所以此刻尽管李治的脸色不好,可对着李绩,李治依旧是缓了缓脸色,温和的说道。 “陛下容禀,老臣年少从军,统领军队多年,若论对军队的熟悉程度,怕是没有人能比得过老臣,陛下身边禁军将士如云,千牛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就凭东宫六率的这点人马,能翻出什么浪花,何况老臣虽未亲眼所见,可想来也知道,大营之后所藏的兵器虽多,可绝不致威胁京畿安全的地步” 李绩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 听完李绩的话,李治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刚刚他是一时气急,才会如此失态,如今冷静下来,他也明白如今不是太宗之时,李弘也没有李世民的影响力,想要重演玄武门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陛下,可这八牛弩却是威力巨大之物,保不准有人居心叵测” 眼见李治的脸色有所好转,李义府心中暗道不好,上前说道。 事实上,这也是尉迟宝琪担心的地方,他何尝不知道这个局面之下,他揭出此事对太子是多么不利,若是仅有平常的兵器,尉迟宝琪拼着受罚,也会等到李治回宫之后再行禀奏。 可出现了八牛弩,这事件就大了,八牛弩这种玩意,几乎可以和后世的步枪媲美了,百丈之内无人可挡,一直是唐军在战场上的利器,兵部对此物把控极为严格。 尉迟宝琪不敢想象,若是在百丈之外,有人拿八牛弩对准了李治,那他就是万死莫赎的罪过,所以他才不得不立刻前来禀报,希望李治即刻回宫。 s:加更,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各种求,你们的票都砸过来吧 第五十五章:老同志还是靠得住的 不过李绩也不是好对付的,没等李治有所反应,李绩就对着李义府高声说道。 “老臣正要说说这八牛弩” “陛下,这兵部对兵器的把控一向严格,八牛弩更是重中之重,太子殿下回京不过两个月,东宫六率从调兵到如今不过一个多月,如此之短的时间,如何能够搜集数量如此庞大的兵器,更是弄到了八牛弩,莫不成整个兵部都是白干的吗” 老头子多年不理朝政,一朝出言却是咄咄逼人,直接逼视这在地上跪下的兵部尚书。 如今的兵部尚书乃是姚崇,是个聪明人,从尉迟宝琪禀奏的时候就默默的跪在了地上,他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和兵部脱不了干系,最轻也是一个失职之罪。 眼见李绩说起了兵部,姚崇直起身子,对着李治恭声说道。 “陛下,兵部所有兵器皆有册可查,因为一个月前裴将军西征,臣刚刚对兵部的兵器进行过一次清查,所以臣保证,两个月之内绝无任何一架八牛弩从兵部流出,如此大批量的兵器遗失更是不曾出现,如今如此大批的兵器公然出现在此地,威胁圣驾安全,兵部之责无可推卸,臣伏请陛下降罪” 说罢,姚崇平静的摘下头上的官帽,放在地上,不再说话。 虽然现在情势紧张,可李弘还是忍不住在心里为姚崇的表现叫了一声好,这种情况若是姚崇唯唯诺诺,或是推诿罪责,只会让李治更加生气,反倒是大大方方的低头认错,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李治并不是一个昏君,他自然知道,兵部只是失职,不会处罚的太过严重,最多不过是降级而已。 “算了,姚卿你先起来吧,朕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果然,看着跪在地上的姚崇,李治的脸色略微好看,冷着声音说道。 “陛下,既是如此,老臣便要问一句了,如此大批量的兵器,既非是兵部直接流出,那么必然是居心叵测之辈积年累月方才有如此庞大数量的兵器,难不成太子殿下多年之前便已经打算图谋不轨不成” 李绩对着李治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李师说笑了,弘儿仁孝,岂会行如此大逆之事,今日必是有小人打算以此事陷害弘儿,朕自有分寸。” 听得李绩的话,李治的脸上方才露出一丝笑容。 若说李弘早有谋反之心,李治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且不谈这些年李弘体弱多病,又整日忙于朝政,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便是李弘这些年对武事的态度便可见一斑,他以前有心让李弘熟悉军务,可李弘却喜文厌武,罕见的没有遵从李治的意思,当时还让李治哭笑不得。 不过是这几个月李弘忽然改变了对于军队的态度,让李治的心里起了些许猜疑,如今李治也反应过来,以李弘的仁孝之心,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就算是他有这个心思,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这么大批的兵器,必然是有人陷害李弘。 李弘悄悄的松了口气,既然李治已经给这件事定了性,那就说明李治的心里已经明白过来了,而且李治金口玉言,以后谁也别想拿这件事来攻击他。 感激的看了一眼李绩,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平时不靠谱,关键时刻还真顶用,今天要不是李绩出面,李弘真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一劫。 “姚卿,这兵器流出,说到底乃是兵部失察,朕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即日起,兵部与大理寺共同彻查此案,一定要把这批兵器的来历给朕查的清清楚楚” 冷静下来,李治的口气隐隐有些冰冷,京畿重地,竟然有如此大批的兵器出现,实在是不让李治感到十分恼火,沉声对着姚崇吩咐道。 “陛下英明” 一干大臣恭声说道。 “陛下,弘儿此番也算受了委屈,陛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武后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她知道这种事李治不会让她插手,所以也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现在,武后才笑盈盈的开口为李弘讨人情。 “呵呵,既然如此,便准了弘儿的东宫六率,去了前些日子的罚俸,另赐明珠十颗” 搞清楚了事情,李治心里也高兴,当下顺水推舟的说道。 “谢父皇,谢母后” 李弘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虽然看起来李治没有给什么实质性的奖励,只是免了罚俸,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治依旧没有收走李弘的东宫六率,便足以说明,李治的心中还是十分信任李弘,并没有因为今天的事情就对李弘产生猜忌之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否则失了圣心,才是最大的损失 不过武后出言替李弘说话,倒是让他有些奇怪,自己如今和武后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差,可也绝对算不得好,武后怎么会无端的替他说好话。 不过转念一想,李弘反倒有些佩服起武后来,今日之事明显是李治觉得自己冤枉了李弘,心中愧疚,可是却没个台阶下。 武后和李治这么多年的夫妻,岂会看不出来,顺水推舟帮李弘说句好话,既遂了丈夫的心愿,又显示了她慈母的形象,何乐而不为 何况无论他们的关系如何,在外人面前,武后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李弘也是一个孝子,这是门面功夫,不管怎么样都要做好的。 “陛下,看也看了,臣妾也有些累了,我们回宫如何” 武后罕见的扶着额头,神色有些倦怠,对着李治说道。 李弘觉得今天真是一个奇怪的日子,他这位母后每日都是神采奕奕,今日居然露出这副神色,真是不可思议。 难不成,今天的事和武后有关系是因为计划失败才露出这副神情 不过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李弘掐灭了,现在他简直都快有被迫害妄想症了。 再怎么说武后也是李弘的母亲,这么狠毒的主意武后应当是不会用的,再说就算李弘不是太子,也会有下一个太子,武后没必要如此。 何况若是查出来此事背后是武后,她就会直接失去一切,连李治也不会再护着她,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武后是不会干的。 自己这些日子着实是脑子绷得太紧了,看谁都觉得是想害他。 李弘摇了摇头,快步跟上李治的御驾,离开了东宫六率 s: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六章:宫廷大喜事 东宫,李弘忙了一天,到达东宫的时候已经的黄昏了,但是奇怪的是,今天裴氏罕见的没有在东宫等着他,只有小丫头一个人在内宫忙来忙去。 “千儿,婉莹呢” 李弘问道。 “殿下忘了今日皇后娘娘回宫,按制,我们娘娘要到宫中去迎候的” 裴氏知道李弘宠着小丫头,虽然没有上次那么不着调真的给小丫头一个奉仪,可如今千儿也是东宫的掌筵,正八品的女官。 所以小丫头现在彻彻底底的是裴氏的得力助手,听见李弘连自家娘娘去哪了都不知道,嘟着嘴说道。 李弘拍了拍额头,这些日子他都忙昏头了,帝后回京,大臣们要在城门口迎接,而皇后也会在后宫接见有品级的命妇,按制,太子妃位比关内侯,自然是要在后宫等候。 不过因着裴氏的出身,武后一向不太喜欢这个儿媳妇,何况如今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宴会也应该结束了,裴氏怎么还没回来。 李弘不由地有点担心。 “殿下,娘娘回来了” 正思量着,李弘便听见有内侍进来禀报,紧接着便看到了裴氏一身淡青色的衣裙,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婉莹,怎么回来这么晚可是母后为难你了” 李弘一脸关切的问道,也不怪李弘不放心,当年因为太子妃的人选问题,着实是闹得不大愉快,武后心有芥蒂也是难免。 不料裴氏却是一脸的笑意盈盈,柔声道。 “殿下放心,妾身没事,只是母后接见命妇之时忽然昏倒,妾身一直在宫中陪着母后,方才回来的晚了些” 武后病了 李弘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他这位母后一向是以精力旺盛而著称的,要说是李治病倒了倒是正常,可李弘自打记事以来,就没见过武后生病,难道说真是因为今天情绪激动,被自己给气着了 “母后的病情如何可宣了御医去” 虽说李弘和武后的关系一向不大好,可毕竟是亲生母子,听见武后病了,李弘心中还是不免有些着急,关心的问道。 不过听见了李弘这句话,裴氏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明显,还带着一丝的古怪,对着李弘失笑道。 “当然传了御医,母后其实” “殿下,说是陛下召殿下进宫去” 裴氏的话还没说完,千儿便急急的走了进来说道。 抬眼看了一下天色,都这个时辰了,李治干嘛要召自己进宫,难道是又出了什么事 李弘想来想去,觉得只有武后昏倒这件事会让李治在这个时候召他进宫了。 刚想多问几句,没想到裴氏听见李弘要进宫的消息,说到一半的话竟是怎么也不肯再说下去,只催着李弘快快进宫去。 李弘无奈,只好更衣进宫。 唐初,皇帝大多居住在太极宫,可后来李治继位之后,因为身子弱,而太极宫潮湿阴冷,便移居到了大明宫,而武后也跟着到了紫宸殿居住。 李弘匆匆赶到大明宫,便被吴良辅一路领着到了紫宸殿,让李弘愈发确定此来就是因为武后晕倒一事了。 “太子殿下您可来了,雍王殿下,英王殿下,豫王殿下都已经在殿中候着了,就差殿下您了” 吴良辅一见李弘,便拉着他说道。 什么怎么会闹这么大 武后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连李显和李旦那两个小屁孩也叫了过来。 李治的儿子其实不少,一共有八个,可其实在身边的就之后武后给他生下的四个儿子,这下子全到齐了。 “吴大伴,听说母后下午晕倒了,御医怎么说” 李弘悄声问道,这所有人都神神秘秘的,让李弘心里一阵好奇。 “殿下进去就知道了” 吴良辅却是闭口不言,笑嘻嘻的说道。 看来是套不出什么了,反正看他们的反应,应当是没什么事 李弘一阵无奈,跨步走进了大殿。 “弘儿来了,快过来” 李弘刚一进去,就看见李治笑呵呵的坐在一旁,和雍王李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武后一身素服,靠坐在床榻上一脸笑意,英王李显和豫王李旦那两个小屁孩在围着武后不停的叽叽喳喳,样子十分兴奋。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 尽管李治吩咐过李弘可以随意,可李弘依旧一丝不苟的见礼,让李治一阵头疼。 “父皇,儿臣听闻下午母后在宴会上晕倒,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李弘心中嘀咕道。 怎么所有人都这么一副样子。 “弘儿你不知道太子妃没跟你说” 李治带着几分惊奇问道。 “呃,婉莹只说母后晕倒了,儿臣听闻之后,便急忙赶了过来” 李弘才不会说是裴氏吊着他的胃口,不肯告诉他。 太没面子了 “呵呵,弘儿有心了” 李治脸上的笑意简直掩饰不住,看着李弘严肃恭谨的样子,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让李弘一阵尴尬。 他说错了什么吗 “哈哈哈,下午御医来看过了,说你母后晕倒是因为旅途劳顿,又情绪激动,加上回宫之后操劳过度,体力不支所致” 李治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缓缓说道。 什么 开玩笑吧李弘才不相信这么点小事就能让武后晕倒,什么操劳过度,明明他中午还看见武后精神焕发。 何况李治嘴角的那一抹坏笑已经充分暴露了,李治没有说实话。 “呃,那儿臣去看看母后” 李弘无奈,只好走到榻边,向武后请安。 倒是让李治有些讪讪,对着李弘说道。 “弘儿放心,你怕是又要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李治一句话让李弘登时愣在了当场。 武后怀孕了 李治的后宫中已经多年未添新人,所以肯定是他这位母后无疑,可是如果李弘没记错的话,今年武后已经四十一岁了,他们俩最小的儿子也就是眼下在武后床前一脸兴奋的小屁孩,也已经足足有七岁了。 这可真是让李弘有些无言以对。 第五十七章:就知道没安好心 李治和武后的脸色也有些微微泛红,若论起来,他们如今都是要抱孙子的年纪了,却又要再添一个孩子,而且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说出来,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恭喜父皇,恭喜母后” 不过这终归是一件好事,李弘愣了一下,随即开口说道。 “你母后怀孕已有一个多月了,御医也是刚刚诊断出来,这些日子你母后疲劳过甚,才导致了晕厥,不过所幸都平安” 李治此刻精神焕发,仿佛又年轻了好几岁,笑呵呵的说道。 “父皇,此次怕是安定皇妹在天有灵,想让父皇母后儿女双全来着” 李弘灵机一动,笑嘻嘻的说道。 这个孩子简直来的太是时候了 下午的时候,李弘贸贸然的提起了那位死去的安定公主,可以说是揭起了武后的伤疤,虽说李弘和武后的关系不大好,可毕竟武后是李弘的母亲,李弘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可当时的确实属无奈。 如今刚刚闹出这件事,晚上武后就被诊断出怀孕了,简直是天赐的巧合。 若是这一胎真的生了一位公主,那下午李弘就不是揭了武后的伤疤,反倒会让帝后觉得,是武后放下了当年的事,才让安定公主又送了一个女儿过来。 这个时候的人,多多少少有点迷信,若是这个女儿真的出生了,那么李弘下午的举动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恐怕李治和武后都会因为李弘替他们解开了心结而高兴 不过李弘此话一出,大殿内倒是沉寂了片刻。 “弘儿妄言了,安定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父皇都高兴” 李治担心的望了一眼武后,嘴角勉强一笑说道。 他当然希望李弘说的是真的,李治知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武后这么多年的心结就会彻底打开。 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和武后已经接连生了三个儿子,所以他着实没什么把握这一胎会是女儿。 若是话说的太满,到时候生出来是个儿子,那怕是会让武后的心结更重 “父皇你相信儿臣,一定是这样,定是安定皇妹不忍离开母后,才想要回来陪伴父皇母后,何况父皇母后一向仁和,必会儿女双全” 李弘一拱手,信誓旦旦的说道。 开玩笑,他怎么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李旦并不是武后和李治的最后一个孩子,他们的最后一个孩子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平公主。 本来他孩子奇怪,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妹妹,如今看来,八成武后这次怀的这个孩子就是她。 “弘儿所言当真” 武后却是起身对着李弘问道,声音虽然竭力保持平稳,可李弘仍然能够听出有一丝的颤抖。 看来武后的这个心结确实是很深啊 “必定” 李弘沉声说道。 “陛下,臣妾要去为皇儿祈福” 眼见李弘如此坚定,武后慢慢的抚着自己的小腹,满脸的慈爱,转身进了后殿。 武后信佛,自从安定公主死了以后,武后便在后殿设了一座佛像,为安定祈福。 如今怕是去后殿还愿去了。 “弘儿,你可真是莽撞” 看着武后步履匆匆的背影,李治摇了摇头,对着李弘嗔怪道。 “不过也好,贤儿你带着两个弟弟先回去吧,我和你五哥有事商议” 不过随即,李治敛去脸上的笑意,对着一直陪在武后身边的雍王李贤说道。 眼见李贤乖乖的带着李显李旦退下,李弘也收拾好心情,因为他知道接下来李治要跟他谈正事了。 就算武后怀孕了是大喜之事,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把他们几个一起召进宫来,李治必然是有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的事要和李弘谈。 而且大半是因为武后怀孕这件事。 “弘儿啊,据说皇城遇刺的案件已经开审了” 定了定神,李治缓缓开口道。 不过这话顿时让李弘心里一紧,果然是因为贺兰敏之的事 “回父皇,政事堂诸位相公接到旨意之后,便三司会审了此案,不过审理过程中,因为周国公涉及拐卖女子一案,所以皇城遇刺案尚未审结,不过周国公乃是这拐卖女子一案的幕后主使,已然确定。” 李弘面色不变,恭谨的回答道。 他当然知道,三司会审的结果李治早就已经知晓,如今这么问他,不过是在试探他的态度罢了。 李弘如今拿捏不准李治的意思,只好如实回答道。 “咳咳,那个弘儿啊,敏之这个孩子是父皇看着长大的,平时是有些荒唐,和你也有一些过节,可若说是派人行刺你,怕是没有那个胆量,拐卖女子怕也是被人蒙蔽所致” 不过李治显然是对李弘的回答不太满意,轻咳两声,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说道,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的话,贺兰敏之这些年在外面做的事李治也不是不知道,弹劾他的奏折都摆满一屋子了,只是李治一直怀着对贺兰敏之的母亲韩国夫人的愧疚,装作不知道而已。 李治的话说了一半,李弘却是冷声说道。 “父皇,儿臣与周国公虽有过节,可不至于做诬陷他这种下流手段,拐卖女子一案,乃是周国公亲口承认,三司会审的结果,与儿臣无关,至于儿臣遇刺一案,尚未审结,儿臣不敢妄下定论。” 眼下不是朝堂之上,所以李弘稍稍放肆了些,何况就算不谈遇刺的事,单凭贺兰敏之敢把爪子伸向那些孩子的事,李弘就不会放过这个混蛋。 就算是李治来说情,李弘也不会动摇。 “你” 李治面色一阵涨红,有些气急。 这个儿子平常这么懂事,这么这个时候就这么执拗呢 不过想起当年李弘和贺兰敏之的过节,李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弘儿,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敏之他毕竟是你母后身边唯一一个侄儿了,你就不能放他一马吗” 李治的姿态可谓摆的很低,几乎是用商量的语气说的,倒是让李弘不由地叹了口气。 他这位父皇就是这个性子,心软 当初自己遇刺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无论是谁,绝不放过,如今查出来是贺兰敏之却又犹豫了。 况且武后如今又刚刚怀孕,李治的意思很明显,动了贺兰敏之绝对会刺激到武后,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的。 但是刺杀太子也不是小事,所以李治只好私下里过来和李弘商议,希望李弘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起码熬过武后生产的这一段时间。 李弘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位父皇的心思,一见武后有孕,便开始顾及此事。 可若是一拖再拖,恐怕再想动贺兰敏之就难了,说不准到时候会有什么变故发生,再或许时间一长,这案子就会彻底不了了之,这让李弘如何能够甘心。 可李治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弘又怎么拒绝 “父皇,拐卖女子一案周国公已然认罪,至于皇城遇刺一案,尚待审理,儿臣相信诸位相公们的能力,只要是三司会审得出的结果,儿臣绝无异议” 李弘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脸上也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不过听见这句话,李治倒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自己这个儿子果然还是体谅自己的难处的,拐卖女子的罪名虽重,可却奈何不了一个国公,至于三司会审,只要李弘松口了,那几个老臣那自然是好办, “好好既然如此,明日便让刑部将拐卖女子的卷宗送上来,吴良辅,传旨,明日三司会审太子皇城遇刺一案” 既然李弘不再咬着不放,李治倒是松了口气,当下便对着吴良辅吩咐道,今日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交代过许敬宗,现在李弘也答应了自己,便尽快了结此事吧 李治思量着,吩咐完了方才觉得有些对不住李弘,刚想开口安慰两句,李弘却先开口道。 “父皇,天色已晚,无事儿臣便告退了。” 李治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让李弘有些不悦,不过也没办法,本来他也是决心要严惩贺兰敏之,可是如今武后有孕,自然不得不改变计划。 看着李弘黑着一张脸,李治也有些无奈,只好说道。 “那好吧,弘儿便先回去吧” 李弘转身出了大殿,原本不悦的脸色却泛起一丝笑容。 他真的会就这么放过贺兰敏之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 既然他贺兰敏之敢做,就不要怪他李弘狠辣,想起那天在平康坊的后院,那些女孩瑟瑟发抖的身躯,充满恐惧的神情,李弘就恨不得剁了这个混账。 可李弘更加清楚的是,仅凭这么一件案子,根本没办法把贺兰敏之如何,何况武后现在还怀着孕,作为武后唯一在身边的侄儿,自然是没有人敢动他。 所以李弘必须尽快敲定他行刺太子的事,这是谋逆大罪,只要定了罪,无论是谁都无法再袒 护他,就算是李治也不行 何况三司会审乃是除了御审之外最高级别的司法程序,即使是皇帝也不能轻易推翻。 李治只想着李弘答应不会质疑三司会审的结论,可若是三司会审的结论是贺兰敏之主使的皇城遇刺一事,李治自然也不能质疑,而且必须按照律法严惩于他否则就不是有损皇家威严那么简单了。 李弘转身回望这夜色中的大明宫,一切都取决了明日的会审了 s:明天就要下推荐了,今天晚上最后一次加更,三千字大章送给大家,最后一天,大家的推荐票都不要藏着了,喜欢皇太子就砸过来吧,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八章:认输可不是我的风格 第二日,大理寺。 审理的人马还是和上次的一模一样,大理寺卿张文瓘,门下侍中许敬宗,御史中丞周允元共同主审,尚书右仆射刘仁轨会同太子李弘监审。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回李绩那个老家伙告了病假,溜号没来。 李弘默默的抿着茶,昨日他刚刚回到东宫,便听到了消息,说是李治连夜宣召许敬宗和周允元进宫面圣,至于谈的什么可想而知。 暗暗握紧了袖袍里的拳头,李弘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贺兰敏之,你以为有父皇保着你便没事了吗,今日便好好看看,究竟是谁胜谁负 眼见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张文瓘清了清嗓子,叫人将贺兰敏之带了上来。 “我冤枉啊” 贺兰敏之一进来就大声的喊道。 不过声音里不仅没有含冤受屈的悲苦之意,反倒透着一股子嚣张的意味。 一脸挑衅的看着李弘。 这小子身上的伤倒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上次中毒的事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调养,也看不出了痕迹。 此刻精神奕奕,一身月白长衫,手中依旧是折扇轻摇,洋洋得意的站在堂上,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如果不是看向李弘眼中的愤恨破坏了这副场景的话 “周国公,上次庭审你既已承认平康坊一干人等皆是周国公府的家奴,那么他们的证词真实性也应当确凿无疑,你还要再继续抵赖吗” 张文瓘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 “张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那掌柜的的确是本国公的人,可他死前说的明明白白,那份证词乃是刑讯逼供,何况如今人已经被某些人暗害了,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你手中的证词恐怕不足以采信吧” 贺兰敏之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流利的说出了一番话。 临了,还不忘递给旁边的李弘一个挑衅的眼神。 李弘摇了摇头。 这小子,演戏也演得这么差,跟背台词似的 想也知道,贺兰敏之这个家伙,哪能说出这么条理清晰的话,怕是昨天晚上有人连夜教了这么一番台词,才让他今天智商罕见的在线了一回。 看了一眼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刘仁轨,李弘心中失笑,这个老家伙真以为自己不知道昨晚他暗自前往周国公府的事情吗 “你” 听见贺兰敏之巧言令色的话,张文瓘不由地气急,他生性方正,眼中最是揉不得沙子,也正是如此,李治才放心将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交给他。 那天在堂上的情形,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贺兰敏之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结果阴差阳错之下,才被李弘破了局。 现在竟然还好意思把这件事拿出来说 “张大人稍安勿躁,周国公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只是如今那掌柜的已死,他的证词自然也应当作废,至于是谁杀了他们,以后慢慢追查即可,当务之急是洗清周国公的冤屈啊周大人说呢” 许敬宗抚着胡须,笑眯眯的劝解道。 言语之中已经将贺兰敏之定为了被冤枉的人,让张文瓘心中气急,只是碍于老许的身份,只好闷声坐下。 许敬宗瞥了一眼大堂上自鸣得意的贺兰敏之,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其实他心里对这个不知轻重的周国公早已经腻歪透了。 到现在还在想着攀诬太子殿下,也不想想,自己现在能不能脱罪都是难事,竟然还想着拉别人下水。 昨晚李治紧急召见他和周允元,虽说言语中透出让他们今日保着贺兰敏之的意思,可许敬宗心中总是不安,自从李弘回京之后,好像什么事到了他手里,都会发生变故。 今天李弘还没出什么幺蛾子,贺兰敏之这个没脑子的东西竟然还敢挑衅 不过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家伙,现在也必须要保住他,不仅是因为李治的暗示,也是为了武后。 如今武后有孕再身,对于前朝的力度势必要减弱,若是这个时候贺兰敏之被拿下,很可能会成为一种讯号。 一种对武后极为不利的讯号 所以作为武后的心腹大臣,许敬宗决不允许这个时候贺兰敏之被拿下。 只是看着李弘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就莫名的感到今天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 “许相说的是依我看来,行刺太子殿下必定另有其人,周国公怕是受了无妄之灾” 周允元一脸严肃,缓缓说道。 李弘撇了撇嘴,别看周允元这个老东西一脸的严肃,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圆滑的老家伙,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却又不属于哪一方的势力,着实是一个滑不溜秋的老泥鳅。 他必然是昨晚进宫后得到了某种暗示,今天才会这么下死本支持贺兰敏之。 “两位此言差矣,那证词明明” 张文瓘没想到这二人也睁着眼说瞎话,被两人左一言右一语气的脸色涨红,正欲开口分辨,却被李弘开口打断。 “既然二位都觉得掌柜的证词不足采信,便不采信吧” 李弘笑吟吟的说道。 看着张文瓘惊愕的神情,李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稍安勿躁。 昨晚李治并没有将张文瓘一并召进皇宫,一来李治知道他生性严正,必然不会同意这种事情,二来张文瓘乃是李弘的心腹,就算说了恐怕也没用。 所以李治干脆就只让许敬宗和周允元两人进宫,免得麻烦,归正李弘已经答应了不找贺兰敏之麻烦,凭这二人应该压得住场子。 所以张文瓘并不知道今日的事情,才会如此激动。 不过李弘倒是早料到了这种情况,既然他今天过来了,自然是早有准备,不会让贺兰敏之这么轻易的逃了过去。 “既然太子殿下也如此认为,那便是认同周国公无罪喽” 一直沉默的刘仁轨却是抚着胡须,笑眯眯的说道。 还真是作死 真以为他李弘除了那些平康坊的人的证词,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刘相此言差矣,虽然那些人的证词不足采信,可这并不能说明贺兰敏之与皇城遇刺一事无关” 李弘收敛起眉间的笑意,正色道。 口气冷冽 s:在推荐位上最后一天,明天恢复正常更新,大家都把推荐票砸过来吧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十九章:好像你没有上当一样 说那些平康坊的人证词不足采信,其实是有些牵强的,李弘若是真的不认账,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此一来便失了名正言顺,牵扯不清。 而且李弘也是考虑到了张文瓘的处境,今天帮贺兰敏之脱罪的事情,分明是出自李治的授意,今天张文瓘如果坚持要用原本的证词为贺兰敏之定罪,虽然不是不可以,但是却会得罪李治。 甚至还会得罪在场的许敬宗和周允元,对张文瓘以后的仕途大为不利。 所以李弘方才出言阻止张文瓘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反正他有更好的法子,不怕他贺兰敏之不上钩。 就算最后不成,就凭拐卖女童的案子,李弘也一定会办了他 “呃,太子殿下此话何意” 许敬宗惊愕了片刻,开口问道。 昨晚李治暗示他李弘今天会放过贺兰敏之,许敬宗本来还不信,可是今天一开堂李弘便静静的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让许敬宗渐渐放下了心。 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太子殿下有其他的证据 许敬宗眼中惊疑不定。 “孤自然是有证据证明,他贺兰敏之就是皇城刺杀的幕后主使” 李弘淡淡的开口。 “你胡说” 一听见李弘的话,贺兰敏之当即就跳了起来。 不过看见李弘背后的九歌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立刻便没了气势。 “殿下请说” 张文瓘此刻也冷静了下来,知道这二位之所以说这样的话,大半是帝后的意思。 不过他却是从来不知道这个案子有了新的证据,所以才死扣这平康坊一干人等的证词,可是现在看太子殿下的反应,难道是狄仁杰有了新的进展 张文瓘顺着李弘的话头继续问道。 “贺兰敏之,你不会真以为你的毒药竟然是天下无解的毒药吧” 李弘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着贺兰敏之问道。 “你说什么鬼话,我我不知道” 自从李弘回京以后,贺兰敏之见他一次便挨一次打,此刻见到李弘人畜无害的笑容,心中却是不免生出一股凉意,总感觉李弘对他不怀好意 好吧,李弘的确是不怀好意,贺兰同学难得智商在线了一回,也算是回光返照了 “程武,去把孤备下的东西拿来” 李弘却是轻轻一笑,懒洋洋的吩咐道。 不多时,程武牵来了一条狼狗 “殿下这是” 在场的大佬们看着李弘一阵发愣,就连张文瓘也摸不着头脑了,这可是三司会审的地方,牵一条狗来干嘛难道这只狗能帮他们作证 李弘却是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惊愕,起身说道。 “孤手下有个侍卫,乃是江湖出身,据说这江湖上有一种毒药,名为五蚀散,无色无味,服下此毒之人,毒发之前毫无症状,但是却可以按照剂量控制毒发时间,短则片刻,长则几日,中毒者便会毒发周国公可明白孤在说什么” 贺兰敏之听见李弘的话,早已经汗如雨下,强撑着说道。 “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竟然干起了研究毒药的勾当” “哈哈哈,这杯茶里,孤放了大剂量的五蚀散,片刻之间,便可令人暴毙” 李弘冷笑着,让程武端上来一杯茶,喂给了那条狗。 不过片刻之间,那只狗便开始抽搐起来。 “殿下” 在场之人还是一头雾水,许敬宗刚刚准备开口,却看见程武又摸出一小包草药一样的东西,喂给了大狗。 神奇的是,那狗片刻之间便又活了过来。 “孤遇刺的那天晚上,那名刺客所中的毒就是五蚀散” 程武把狗牵下去之后,李弘对着在场的人说道。 口气中带着一丝讥讽,看着贺兰敏之的目光也忽然之间变得冰冷起来。 “不过可巧的是,孤身边的有个侍卫出身江湖,正好懂得这种毒药的解法” 李弘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贺兰敏之突然间变得苍白的脸。 “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在诈我,对不对一定是你一定是在诈我我不会上当的不会上当的” 贺兰敏之低着头喃喃自语,忽然抬起手指着李弘,癫狂的喊道,声音因为极度紧张已经变得有些尖利 看见贺兰敏之这副样子,在场的几位那还不明白事情的真相,许敬宗不由地暗暗叹了口气,这周国公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真是沉不住气。 不过却不能就此不管,暗中打了个眼色,刘仁轨即刻会意,站出来沉声说道。 “殿下的意思是那名刺客还活着,这不可能老夫曾亲自前往刑部查验尸体确认刺客已死” 李弘带着几分惊奇的看着刘仁轨,没想到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老家伙,他能混到这个地步果真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竟然心细到去刑部查验尸体。 不过嘿嘿 刘仁轨的话像一盆冷水,生生的浇在贺兰敏之的头上,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冷笑道。 “李弘你真是黔驴技穷,以为这样就能诈到本国公吗有本事你把人带上来啊” 说的好像刚刚没有诈到你一样 李弘心中冷笑,看向刘仁轨的目光更是带上了几分冰冷。 不过你们以为这样,他李弘就没办法了吗 天真 李弘轻蔑了笑了一声,凑到贺兰敏之的耳边轻声说道。 “周国公不要忘了,那天晚上押送刺客前往刑部的人,乃是孤的老师戴相公,你就那么确定,孤会将真正的刺客送到刑部那种地方或者说,刘仁轨在刑部看到的那个死去的人就是那天晚上的刺客吗” 口气轻缓,却森寒如冰,硬生生将贺兰敏之吓得冷汗直流。 “既然周国公自己找死,程武,把人犯带上来” 李弘后退几步,似笑非笑的看着贺兰敏之一脸惊惶,淡淡的对着背后的程武吩咐道。 不多时,程武从堂外带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犯进来。 那人身穿囚服,手脚上都带着重重的枷锁,面白无须,双眼无神,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 “殿下,这真的是那晚的刺客” 第六十章:有一种生物叫“猪队友” 张文瓘皱着眉头问道,那天晚上他和戴至德在东宫商议的时候,分明听说刺客已然暴毙身亡,如今怎么却 不过他这一问,倒是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虽然李弘拿出了种种证据,可其实在场的大佬们仍然不太相信这个人就是那晚的刺客,别的不说,如果李弘说的都是真的,那上次三司会审之时李弘为何不把人犯提出来,而要等到现在 李弘扫视着在场的众人,他自然知道他们都不相信,可既然他把人拿了出来,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还是让他自己来说吧” 李弘一甩袖袍,对着跪在下面的人犯沉声问道。 “说吧,当着几位大人的面,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听见李弘的问话,那人犯身子颤了颤,抬头看了一眼李弘,似乎十分害怕,畏畏缩缩的说道。 “太太子殿下,小的王启年,内侍省洒扫太监,国公爷派小的入宫” “混蛋,你胡说八道” 从王启年一开口,贺兰敏之的脸色便越发难看,等到王启年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半,贺兰敏之终于再也忍不住,气急败坏的朝着人犯冲了上去。 却不料李弘早有防备,程武一个闪身挡在了王启年的身前,铁箍一般的大手握着贺兰敏之的胳膊,轻轻一甩,贺兰敏之就被扔了回去。 “怎么,这就沉不住气了” 李弘讥笑着说道。 “殿下,恕老臣直言,此人身份尚且存疑,是否是那晚的刺客尚待查证,证词自然同样不能令人信服,何况今日戴大人不在堂上,一时之间也无法查证,既然出现了新的证据,不如今日暂且停止审理,等此人身份确认之后再行开堂如何” 终于,许敬宗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今日着实是大出意料,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真的这么沉得住气,到现在才亮出了这道杀招,看来为今之计,只有拖延下去,即刻进宫请陛下定夺此事了。 许敬宗心中暗自思量道。 事到如今,对于这个刺客的身份,许敬宗已经大概能够确认了,应当是那晚的刺客无疑,否则贺兰敏之不会那么大的反应,何况那人犯的声音尖利,明显是内侍出身,虎口尚有粗茧,必定是习武之人,几重因素互相结合,让许敬宗越发确定那人犯的身份。 况且这是三司会审的重地,就算李弘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说谎欺瞒,只是如今李弘会这么轻易的放手吗 肯定不会 当下李弘一步不让的寒声说道。 “笑话,暂停审理自孤遇刺以来,已有数月之久,父皇母后屡次下旨申斥,如今还要继续延后,莫非各位大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口气森寒,如同宝剑出鞘。 李弘怎会不知道许敬宗打的什么算盘,今天的三司会审,乃是他好不容易才蒙骗了李治允准的堂审,今天一旦停止审理,闹到李治哪里,这个案子再想要处理就困难了。 到时候,李弘不但得罪了李治,而且也没能把贺兰敏之这个混账拿下,可真是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何况,拖延就意味着变故,且不说下一次堂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万一要是这段时间中,人犯跟平康坊那帮人一样暴毙身亡怎么办 聪明如李弘,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许敬宗没想到李弘说翻脸就翻脸,愣了一下正准备开口,却见刘仁轨跳了出来说道。 “殿下,这人犯若真是那晚的刺客,便请殿下当场拿出证据,否则恕老臣难以认同何况若这刺客身份为真,为何上次会审殿下未曾将人犯提出,反倒是拖到了如今这个时候” 刘仁轨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却是思虑更多,若是真的禀明李治,无疑会多了许多的变故,谁知道李治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万一看到了刺客,又突然改变了心意该怎么办 如今看太子殿下如此声色俱厉,必是色厉内荏,倒不如就此在堂上彻底否了那刺客的身份来的省事。 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 李弘心中暗笑,要是真的按许敬宗的办法来,或许贺兰敏之还有一线生机,可刘仁轨这么一跳出来,可就正应了李弘的心意。 今天他准备了这么久的杀招,自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照理来说,许敬宗的处理方案是现在这个情况下,最好的处理方案,不过可惜的是,老许同志不明白世界上有一种生物,名字叫做猪队友 看见刘仁轨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许敬宗心中暗叹一声。 人家既然出招了,自然会考虑到你会这么问,结果你还这么傻啦吧唧的往人家的坑里跳。 真不知道你这个笨蛋是怎么混到宰相的位置上的 不过刘仁轨再怎么说也是监审,既然他已经说了话,许敬宗也不能压着他,只好继续生着闷气,祈祷李弘真的是没有后招了。 “王启年那时候身受重伤,上次堂审之时尚未痊愈,自然是不能带出来” 然而祈祷是没有用的,李弘眉间泛起一丝笑意,缓缓说道,顿了一下,口气带着几分轻蔑,转头向着贺兰敏之说道。 “周国公消息如此灵通,出事第二天就知道刺客身上带着雍王府的令牌,还好心前去提醒孤那个傻乎乎的六弟,难道不知道刺客那天晚上右臂被孤的亲卫所伤” 李弘冷笑着看着贺兰敏之。 忽然伸手“呲”的一声,撕掉了王启年右臂上的白色囚服。 只见王启年的右臂上,一道狰狞的伤痕刚刚愈合,而且习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出,那就是剑伤无疑。 “李弘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 看着王启年右臂上的伤痕,贺兰敏之面如死灰,忽然一下子朝着李弘扑了上去,却发现自己被程武牢牢的抓住,动弹不得。 “许相,事到如今,难道还不明白吗” 李弘沉下脸色,寒声对着许敬宗问道。 “这” “当着诸位大人的面,口出污言秽语,妄图行刺太子,难道许相还要继续保着这个混账东西吗” 李弘步步紧逼。 许敬宗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说,派人前往皇城之中刺杀孤的是不是你” 眼见许敬宗如此反应,李弘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半分,转身对着贺兰敏之冷声问道。 贺兰敏之看着许敬宗的样子,一下子心如死灰,情知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一劫,当下眼中露出满满的怨毒之色,对着李弘疯狂的喊道。 “就是我又怎样,你这个贱人该死你和你那个下贱的母后统统该死只可惜为什么没有成功,不过不要紧,你这种卑贱的人,最后一定会” 李弘眼中泛起一丝厌恶,挥了挥手,程武立刻会意,拿出一段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白布堵住了贺兰敏之的嘴。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s:求收藏,求推荐 第六十一章:老家伙被气疯了 贺兰敏之的话一出口,李弘就知道大局已定。 这次和上次在平康坊可不一样,上一次在场的人尽是李弘的心腹,就算说了也没人会相信。 可如今却是在三司会审的大堂之上,堂上坐的无不是位高权重之辈,贺兰敏之如此口出狂言,承认自己主使皇城刺杀一事,简直就是在自找死路。 他这句话一出,无论是谁,也别想再保住他,就算是李治和武后,也要考虑群情汹涌 何况,刺杀太子的大罪如果都不杀,那大唐皇族的威严就丢尽了 “诸位大人可都听清楚了” 李弘沉着一张脸,对着大堂上的几位问道。 “太子殿下,周国公一时激动之下,难免口误,怎能” 大堂上静悄悄的,几位大佬都默不作声,良久,刘仁轨硬着头皮说道。 哼 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还是顽固不化吗 “口误若非心虚,他贺兰敏之何必如此激动,孤一未动刑,二未诱供,哪来的口误” 没想到事到如今刘仁轨这个老家伙还是看不清楚情势,李弘心下恼怒,口气也变得咄咄逼人。 刘仁轨不是第一次领略李弘的口舌之利了,可仍旧忍不住被李弘毫不客气的话气得满脸通红。 不过李弘却没有就此放过他,步步紧逼的继续说道。 “何况刘相你身为一介监审,屡屡破坏案情审理,袒护人犯,莫非在刘相心中,我大唐的律法只是摆设不成” “太子殿下你欺人太甚” 刘仁轨一下子气得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喊道。 以前李弘虽然对他也是毫不客气,但总算还留有几分体面,毕竟刘仁轨乃是宰相之尊,面子上的工夫还是要做的。 可是刚刚李弘的一番话,却是毫不掩饰,几乎等同于指着刘仁轨的鼻子开骂了。 让他如何能够不怒 “欺人太甚孤还有更过分的话呢刘正则你身为宰相,罔顾律法,媚上欺下,如今皇城遇刺真相已明,你却屡屡阻挠,莫不是这皇城刺杀的案子背后也有你的一份不成” 李弘本就身材高大,加上这些日子体魄的锻炼,一声声斥责压迫感极强,到最后直接让刘仁轨跌坐在了椅子上。 刘仁轨气的浑身发抖,他年逾五旬,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对他直呼其名了,正则乃是他的字,李弘乃是小辈,对他直接以字相称,乃是极不尊重的行为。 尤其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一时之间,刘仁轨只觉得羞窘万分,顿时愣在了当场,脸色阴晴不定,指着李弘恨声说道。 “竖子竖子老夫今日和你拼了” 说罢,朝着李弘便冲了上来。 靠,这个老家伙是疯了吧 眼见刘仁轨不管不顾的朝自己冲了上来,李弘罕见的在心里骂道。 先前他虽然说得很过分,可也不至于让这个老家伙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吧,当了这么多年的宰相,没想到这个老头的心理承受能力竟然这么弱。 刘仁轨乃是武将出身,虽说年纪已经不小了,可就是李绩那个年纪都舞得动银枪,要是真的打起来,李弘可真是招架不住。 “正则,住手” 眼见情况愈发的混乱,许敬宗怒声喊道。 从王启年被带上来的时候,许敬宗就知道今天这事恐怕没办法善了了,当时他就想终止审理。 没想到刘仁轨这个没长脑子的东西,白白的给李弘一个机会,如今情势已经发展道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想着袒护贺兰敏之那个混帐。 着实让许敬宗一阵气急,是以李弘呵斥刘仁轨的时候,许敬宗并未出言阻止,一来李弘的话虽然不客气,但基本属实,二来刘仁轨这些年过于顺风顺水,许敬宗想着让他栽个跟头也未尝不是好事。 没想到李弘的情绪如此激动,直接把刘仁轨刺激到了这个地步。 可许敬宗心里清楚,李弘是储君,刘仁轨是臣,就算李弘做的再过分,刘仁轨也不能直接出手。 往重了说,这就是谋刺太子的大罪 所以尽管许敬宗心中有气,却仍旧急切的开口阻止。 毕竟刘仁轨和他素来交好,勉强算是他这一系的人马。 “今日之事,老夫自当禀明陛下包括今日太子殿下的表现,老夫也会一字不落的面陈陛下,正则你有气,到御前去说” 别看许敬宗平时一副笑呼呼的样子,可实际处理起事情来却是果断威严,否则也不会被武后倚为左膀右臂。 这句话口气严肃,不带丝毫感情。 既没有袒护刘仁轨,也没有给李弘这个太子丝毫面子,当然,这句话也只有位高权重到许敬宗这个地步,才敢说的出来。 换一个人了,恐怕还控制不住如今的局面。 刘仁轨被许敬宗一句呵斥惊醒,抬起来的手硬生生的悬在了半空。 不过许敬宗这盆冷水倒是让刘仁轨立刻清醒了过来,他能够混到宰相的位置,自然不是毫无心机之辈,如今冷静下来,片刻之间便想清楚了利害关系。 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意思就此放手。 直到许敬宗这番“劝解”的话一出口,刘仁轨方才有了台阶下,气哼哼的放下了手臂,冷着一张老脸说道。 “老夫这就进宫面圣,请陛下娘娘为老臣做主” 说罢刘仁轨一甩袖袍,快步离开了大理寺大堂。 在场一片寂静,只剩下被程武制住的贺兰敏之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弘不屑的看着刘仁轨离开的身影,心中冷笑。 既然敢招惹他,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他自问从来没有对刘仁轨抱有敌意,可自从李弘回京以来,刘仁轨便对他处处刁难,先是在政事堂阻挠东宫六率的旨意,后来又对暗中相助贺兰敏之。 显然是打算和李弘彻底对立了,既然如此,李弘有何必再给他留面子 看了一眼许敬宗,这个老狐狸真是好算计。 刘仁轨这么一进宫,恐怕李治很快就会知道大理寺的状况了,自己倒是给了他一个通风报信的机会。 看来要抓紧时间了 李弘脸上泛起一丝笑容,转身和煦的说道。 “刘相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跟小孩子一样,不过不妨事,案情审理到了这个地步,该是定罪的时候了吧” 李弘的声音懒洋洋的,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 “殿下好手段只是殿下就不考虑考虑,如何向陛下娘娘解释吗” 许敬宗苦笑着说道,今天他算是领教了李弘这一手翻云覆雨的本事,竟然藏着这么一张足够翻盘的底牌,怪不得一开始的时候,李弘对平康坊一 干人等的证词毫不在乎。 自己当时还以为这位太子殿下是被皇帝说服了,如今看来,太子殿下是铁了心要置贺兰敏之于死地了。 就连皇帝陛下的意思也不顾了,不过这句话倒是许敬宗真正想要问的。 难道李弘真的不害怕李治怪罪于他吗 s:求收藏,求推荐 第六十二章:终于结案了 “这就不必许相担心了,父皇英明神武,自然不会包庇这种敢于刺杀储君的叛臣贼子。” 李弘呷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 刚刚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倒真是苦了李弘的嗓子,而且看样子,一会还有一场硬仗,所以李弘不得不赶紧歇息一下。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他相信张文瓘会帮他做好的。 “殿下,是否需要禀明陛下再” 许敬宗沉默不语,倒是周允元揪着胡须跳出来刷存在感,不过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文瓘打断了。 “周中丞此话何意,如今案情已明,纵使要禀明陛下也应当是结案之后,否则事事都要请示陛下,难道这三司会审乃是儿戏吗” 张文瓘虽说是主审,可今天却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从李弘打断他的时候,这个老头就知道,李弘有另外的打算。 既然他不知道李弘的计划,那么自然是沉默最好,不然反倒给李弘添乱。 所以老头很知趣的没有说话,不过眼下显然是到了他这个主审官出马的时候了。 事到如今,张文瓘对眼前的情势也看明白了,李弘是想要尽快结案,否则刘仁轨一旦进宫,就会叫停这场庭审,那李弘的一番心血就白费了。 不过张文瓘不说话,不代表他心中没有憋火,别忘了这里是大理寺,而他这个大理寺卿才是今天的主审官,可刘仁轨和周允元两个人却一直在大堂上蹦跶的那么欢实,根本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所以张老同志一开口就是咄咄逼人,直接堵得周允元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既然如此,案情已然明朗,周国公指使平康坊一干人等埋伏截杀雍王府侍卫,此为罪一,暗中买通宫中内侍刺杀太子,此为罪二,多年来纵容家奴拐卖女子,以致无数家庭家破人亡,此为罪三来人啊,让周国公画押” 呵斥了周允元之后,张文瓘没有再搭理这个圆滑的御史中丞。 而是无比强势的直接宣判,然后让一脸死灰的贺兰敏之在证词上画押确认。 许敬宗刚想说话,一抬头却看见李弘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不由得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圣旨到,皇城遇刺一案停止审理” 熟悉的声音从堂外传来,让李弘不由地轻轻一笑。 刘仁轨,你这个老家伙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来人正是李治的贴身内侍吴良辅。 吴良辅一脸通红,风尘仆仆,走进大堂的时候还喘着粗气,显然是匆匆忙忙的一路赶来,人未到声先至。 “陛下口谕,皇城遇刺一案停止审理,召太子殿下” 话说到一半,吴良辅却突然停了下来。 大堂内,众人反应各不相同,贺兰敏之一脸死灰,张文瓘满眼喜色,许敬宗和周允元却是一脸惋惜的表情。 至于李弘则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看到这番情景,吴良辅那还不明白自己来晚了,当下苦笑道。 “看来老奴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殿下真是唉陛下口谕,召太子殿下和三位大人即刻进宫面圣,这就随老奴走吧刘大人和陛下已经等着了” 吴良辅满脸无奈的看着李弘,那天晚上李治和李弘谈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当时他还在奇怪,他和李弘接触了数次,感觉李弘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怎么李治刚说了几句就服软了。 可当时李治正在兴头上,他也就没多嘴,没想到李弘在这等着李治呢 只是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想没想好怎么应对陛下的怒火了,他出来的时候可是看见李治的脸色阴沉的都可以滴出水了 “吴大伴稍待,只需片刻即可” 李弘站起来,温和的对吴良辅说道。 “那好吧,反正已经晚了,老奴便陪着殿下闹一场殿下请便” 吴良辅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李弘对着张文瓘打了一个眼色,张文瓘立刻会意,继续说道。 “此案已然完结,不必停审了,吴内侍稍待,本官和二位大人整理完案卷之后,一并带入宫中禀奏陛下,周中丞,许相,犯人既已签字画押,我等便联名上奏,向陛下禀报结果吧如此可好” 张文瓘带着征询的脸色对着旁边坐着的两位说道。 让两人一阵无语。 你都定完罪了,想起来征询我们的意见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说不吗 许敬宗和周允元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尤其是周允元,他怎么也搞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李弘三言两语就搞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不过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老老实实的进宫吧 反正自己尽力了,太子殿下一心要置周国公于死地,他们也没办法,反正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亲侄子,只能让皇帝和皇后两个人来决定了。 李弘倒是不担心这两个人再捣乱,毕竟这是三司会审,一切都是按照流程来的,谁也无可指摘,刚刚这两个人没有反对,就是认同了张文瓘的判决。 所以虽然张文瓘刚刚的行为略显霸道,可实际上却是合乎程序的,可以视作是三位主审共同的意见。 既然已经做出了判决,那么这二人就不会再捣乱,也几乎没有可能再将这个结果推翻。 因为这是三司会审的结果,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整个帝国最高程序的审理。 一旦做出判决,那么代表的就是门下省,大理寺和御史台的共同决议。 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许敬宗和周允元作为各自机构的长官,都必须维护这个结果。 因为这个结果代表的是这三个机构的威严纵然是皇帝也难以推翻。 这也是李弘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现在将贺兰敏之定罪的目的所在,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办了他 不过唯一头疼的就是,到了李治那里该如何解释。 李治要是知道自己这个好儿子,不仅阳奉阴违,而且还暗自把他摆了一道,不知道会有多生气 还有武后,事实上武后才是最难摆平的 李弘低着头正思量着,却见张文瓘已经整理好了卷宗,对着堂下说道。 “来人,将周国公暂且收押,等候陛下处置,将这名刺客打入死牢,择日” 虽然张文瓘没有权力处置贺兰敏之,可那个刺客却不是什么身份贵重之辈,是以张文瓘直接便将他打入了死牢,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张文瓘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弘出声打断了。 “等等” s:哇,好紧张,李弘马上就要进宫了,李治一定很生气,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都把你们的票票砸过来吧求收藏,求推荐 第六十三章:叫你老小子跟我作对 “殿下,何事” 张文瓘疑惑的对着李弘问道。 “张大人,这个人孤要带走” 李弘脸上带着一丝狡黠,指着地上被忽略已久的王启年说道。 “呃,殿下,这刺客” 这下不仅是张文瓘,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开始疑惑起来。 “孤何时说过这个人是刺客了” 李弘瞪着无辜的眼睛,望着在场的诸位,表情要多纯洁就多纯洁。 什么 你坑爹呀这货不是刺客你在这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干嘛 “殿下,你分明说” 周允元一时气急,怒声说道。 “周中丞慎言,这堂上的一言一行,都有人记录,孤没有说过就是没有说过,周大人莫不成想在这青天白日之下污蔑不成” 李弘一甩袖袍,沉下了脸色,不过眼中却是逸出一丝笑意。 看着李弘小狐狸一般的脸色,许敬宗暗叹一声,又被耍了 许敬宗不用翻也知道,李弘肯定没有说过王启年是刺客,不然他现在不会如此理直气壮,可笑自己一世英名,竟然连着两次在李弘的手里栽了跟头。 难道自己真的是老了 “殿下真是好手段” 许敬宗苦笑着说道,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对李弘这样说了。 “许相谬赞了” 李弘罕见的带着一丝得意,笑嘻嘻的说道。 事到如今,许敬宗也反应过来了,那个人是不是刺客根本不重要,李弘的目的也不是要用那个刺客的证词来定贺兰敏之的罪 李弘真正的目的是,让贺兰敏之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自己就是皇城遇刺的主谋,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只要有了贺兰敏之的那句话,就足够定罪了,不管那个刺客究竟是真是假可笑贺兰敏之那个沉不住气的东西,就这么往李弘挖的坑里跳了进去,想救他就没法救。 看着许敬宗一脸无奈的表情,李弘心中偷笑。 可算把你这只老狐狸绕进去了, 自从上次庭审结束之后,李弘便料到平康坊一干人等的证词作用有限,经过上次这么一闹,必定会有人借此发挥,至少,那些人的证词是派不上用场了 可是李弘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贺兰敏之这个混账,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歪主意,诈一诈他 也是托了狄仁杰的福,上次在平康坊,狄仁杰说贺兰敏之此人好大喜功,急躁易怒,所以李弘才敢冒险一试,若是换了许敬宗这个老狐狸,铁定是咬死了不松口,哪有今天这么容易。 其实这事很容易想明白,遇刺那天晚上事出突然,李弘怎么会知道那刺客提前服了毒药,更何谈去救人 再说了,李弘要是真的有刺客在手,直接就定了贺兰敏之的死罪,何必搞那些毒药试验那么麻烦。 事情是很容易想清楚,可真正身在局中,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李弘先是拿狗试验毒药,又是引诱贺兰敏之发怒,就是为了让他相信那刺客是真的。 再利用贺兰敏之心虚的过激反应,成功的骗过了许敬宗和在场的所有人,毕竟贺兰敏之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他反应那么激烈,其他人自然也就认为李弘带上来的就是真正的刺客。 这时候,刚刚去翻了堂上记录的周允元一脸闷闷不乐的走了过来。 他翻遍了整个记录,发现李弘的确没有明确的说过那王启年就是刺客,不过周中丞大人却是很不服气,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殿下,你明明每句话都暗指那王启年就是刺客” “哦孤怎么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还有这么一层意思,莫非周大人说话和其他人不同有什么弦外之音也全都能听得出来” 李弘摊了摊手,无辜道。 开玩笑 他早就算计好了,从始至终他都很小心,只是暗指,绝对没有一句话明言王启年就是刺客。 最过火的一句话也是贴着贺兰敏之的耳朵说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了,所以李弘丝毫不担心周允元能够在庭审记录上翻出什么东西了。 何况暗指这种东西,都是主观臆测,只要李弘没有明确说出来,谁都无法指责他 你说我暗指是这个意思,我还说是另一个意思呢 这种事扯起皮来,谁也说不清楚。 “好,好,好殿下手段高明,那请殿下解释一下,这人的真正身份,又是不是周国公的家奴,右臂上又是如何受的伤既然他不是刺客,殿下又为何将他带到此处” 周老同志一向自诩智计无双,今天被李弘摆了一道,心里相当的不服气,一连串的问题就砸了过来。 “这人的身份嘛,当然是东宫的洒扫太监,当然,说是内侍省的也无不可但是入宫前不是周国公的家奴,而是英国公府下人,至于右臂,这个内侍素来喜欢舞枪弄棒,拿了孤的宝剑偷偷习练,不小心伤了手臂也是有的。” 李弘笑眯眯的答道。 让在场的众人一口老血喷出 自己伤了自己这话您自己信吗真好意思说出口 不过仔细一想,王启年当时说的是“国公爷”,却不是“周国公”只是当时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认为他说的就是贺兰敏之。 “这这那殿下又为何要将他带到此处而且还穿着犯人的衣物” 周允元哑口无言,虽然李弘说的很不靠谱,但是他的确也想不出理由来反驳,只好不服气的抓着最后一个问题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 李弘一脸惊愕的望着周允元,不过眼中一丝调皮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这个大胆的奴婢偷拿了孤的宝剑,孤对他小惩大诫,关在大理寺的牢房里让他吃吃苦头,才会明白什么叫规矩至于为什么要把他带出来,当然是因为罚的够了,要提出来训斥一顿难道周大人以为,孤会为了这么点小错就把他一直关在牢里吗” 李弘惊讶的说道,看着周允元的目光充满了不解。 “殿下你这是强词夺理,若真是如此,何必在这个时候在大理寺处置” 周允元有些气急败坏。 不过听见这句话,李弘却是沉下了脸。 “周大人这说的什么话,难道孤处置一个东宫的奴才,何时处置,在何地处置还要征求周大人的同意吗这 御史台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吧” 叫你这个老小子跟我作对,气死你 s:求收藏,求推荐 第六十四章:平息老爹的怒火的办法 李弘心中暗笑。 说起来他和周允元没什么过节,可两次庭审,周允元的态度都暧昧不明,甚至偏向贺兰敏之,第二次就算了,李弘知道他是受了李治的暗示。 可第一次也是如此,就让李弘有些恼火了,如今只是气气他还是轻的。 一念至此,李弘对着地上的王启年说道。 “说吧,当着几位大人的面,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和先前在大堂上李弘的问话一模一样。 而此时的王启年也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芒,勉强挤出几滴眼泪,结结巴巴的说道。 “太太子殿下,小的王启年,内侍省洒扫太监,国公爷派小的入宫好好服侍太子殿下,小的不该偷偷拿殿下的宝剑,殿下饶命啊” 王启年卖力的表演着,尖利的声音带着几分哀痛。 可是在场的几位大佬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唯有许敬宗暗自叹了口气,老许已经不知道今天自己叹了多少次气了。 都怪贺兰敏之这个沉不住气的东西,一点定力都没有,否则让王启年说完话,至少也能拿住太子殿下一个小小的把柄。 哪像现在,被人家这么轻易的糊弄了过去。 “好了,好了,既然这人不是刺客,诸位便不要纠缠了,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诸位赶快吧” 末了还是吴良辅站了出来打圆场。 李弘得意的看了一眼周允元被气的满脸通红的样子,一甩袖袍,大步走出了大堂。 至于王启年,则是麻利的站了起来,同样追着李弘跑了出去 只留下在场的一干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剩下的人也气哼哼的跟了上去。 接下来,面圣才是重头戏 李弘坐在马车上,脸色不复刚才的得意,反而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也知道,仅仅为贺兰敏之定了罪还不够,接下来如何应付李治,甚至是如何平息武后的怒火才是最难办的。 不然的话,就算办了贺兰敏之,李弘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大理寺和皇城距离并不远,不然吴良辅也不会这么快就赶了过来,呃,虽然还是晚到了一步 不多时,李弘的车架便到了皇城前。 “殿下,陛下在宣政殿” 吴良辅恭声说道。 宣政殿 李弘心里一惊,忍不住苦笑。 看来这回是真的把老爹惹急了,竟然在宣政殿召见他们。 大明宫分为三大殿,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 其中含元殿乃是大明宫的正殿,俗称“外朝”,轻易不会启用,是举行重大庆典和朝会的地方,武后被册立为皇后便是在含元殿。 而真正处理朝政的却是在紫宸殿,上次李弘去的是紫宸殿的后殿,也是李治和武后安寝的地方,事实上,李治和武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紫宸殿处理朝政。 而这次李治召见李弘的宣政殿,则是位于含元殿和紫宸殿中间,每三日一次的朝会便是在宣政殿,属于较为正式的场合。 李治这回把李弘安排在宣政殿,显然是要动真格的了恐怕这回真是不大容易过关了。 不过还好李弘也不是毫无准备不过能不能奏效就说不准了 宣政殿内。 李弘一进殿就看见李治阴沉着一副脸色,旁边站着洋洋得意的刘仁轨和一脸平静的李义府。 尤其是吴良辅进殿之后,对着李治一阵耳语,愈发让李治的脸色难看起来。 “儿臣参见父皇” “臣等参见陛下” 眼见李治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李弘只好乖乖的下跪行礼。 “嗯,尔等今天的案子审的如何了” 李治一脸冷淡,就这么让众人跪着,抬了抬眼皮问道。 虽然知道李治这是明知故问,可许敬宗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回陛下,今日臣等奉旨审理太子殿下皇城遇刺一案,如今已有结果,周国公当堂俯首认罪,签字画押,如今已被大理寺收监,等候陛下娘娘处置” 没办法,虽然许敬宗心里万分不愿意出头,可是三位主审之中以他的官阶最高,汇报情况这种事还必须让他来做。 尤其是三司会审的结果不容更改,所以不管他再不情愿,也得原原本本的向李治禀奏。 “哦众位爱卿的手脚可真是麻利这么大的案子顷刻之间便审的清清楚楚,倒叫朕刮目相看” 李治冷笑道。 虽然言语似是在夸赞,可口气中的讥讽之意却是毫不掩饰。 “陛下,如今案情已明,周国公意图行刺太子,实乃罪大恶极,老臣恳请陛下按律将周国公夺去爵位,打入死牢” 张文瓘梗着脖子对李治大声说道。 刚刚他一进大殿就察觉出气氛不大对头,结合今天大堂之上的情形,他哪还不明白今天许敬宗和周允元的行动都是李治的意思。 想通了这一节,张老头的心中反倒升起一阵愤怒,他素来刑罚分明,严守法纪,在他看来,贺兰敏之如此大罪,早已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李治身为皇帝,却只顾私情,罔顾律法,甚至不惜暗中阻碍案情审理,简直是有失帝王风范。 何况张文瓘虽然政治嗅觉不够灵敏,可却是对于原则极为坚定之人,脾气一上来,哪里还顾得上此刻李治还在气头上,直接就说出了让李治杀了贺兰敏之的话。 张文瓘的话音刚落,李弘明显感到大殿内的空气停滞了一下,他那位皇帝老爹脸色涨红,显然已经是愤怒之极。 果然,下一刻李治直接从龙椅上跳了起来,随手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着张文瓘扔了过来。 “放肆朕怎么做要你来教吗” 李弘手疾眼快,急忙拉着张文瓘往旁边扑倒,那带着温热的茶杯顺着他的头顶飞过,跌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什么罪大恶极,简直是胡说八道你们这是要气死朕吗” 一个杯子扔出去,却没能平息李治的怒火,暴跳如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宣政殿里。 “父皇息怒” 李弘心中暗叫不好。 这个张文瓘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没见到李治都已经暴怒到了如此地步,还敢继续火上浇油,真是添乱 可是李弘却也清楚张文瓘就是这个性子,宁折不弯,李治当初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他来做这个大理寺卿,主掌天下刑狱。 “息怒就凭你这空口白牙污蔑亲族的所谓证据吗” 暴怒的李治抓起桌子上的案卷,便朝着李弘的头上砸去。 不过刚一动手,李治便后悔了,那案卷乃是用奏折的形式呈上,边角处极硬,若是真的砸在李弘的头上,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看着飞过来的案卷,李弘咬了咬牙,不闪不避,竟是跪在原地生生的被这案卷砸中了额头。 当下鲜血便从李弘的额头上流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白纸黑字的案卷 s:求收藏,求推荐 第六十五章:论如何忽悠老爹 “父皇明鉴,儿臣今日或许手段欠妥,可恳请父皇暂息雷霆之怒,给儿臣一个解释的机会” 说罢,竟是不顾头上的鲜血,一下下的对着李治叩头。 “你” 李治看着李弘的额头上鲜血汩汩流出,心中又急又气,这个孩子,平时那么机灵的人,怎么连躲都不知道躲。 当下急声说道。 “吴良辅,还愣着干嘛,快去传御医快去呀” 吴良辅追随了李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李治如此发火,不由得有些愣神,等到李治第二次催促方才反应过来。 手忙脚乱的指挥着内侍把李弘扶进了后殿,又急召了太医院的御医前来包扎。 如此这般忙活了一阵,众人才又回到了大殿上。 不过与方才不同的是,经过这么一闹,李治心中的怒火已经消减了大半,托李弘的福,原本跪在地上的几位大佬。 也和李弘一样都被赐了座。 “弘儿,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治的脸色仍旧是十分难看,可跟刚进殿相比,却是好了许多,闷闷不乐的坐在御座上,问道。 声音虽冷,可却多了几分平静,甚至隐隐间有些关切。 “朕明明与你说的清清楚楚,你为何就是唉” 话说到最后,李治又有些激动起来,可是看到李弘额头上刚刚包扎好的白布,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父皇,儿臣自然知道父皇的顾虑,也不曾想过忤逆父皇的心意” 李弘平静的说道。 “不要跟朕玩什么文字游戏,你以为你那套技俩真能瞒得过朕” 一提起这个,李治就生气,没想到自己竟然栽在了自己儿子挖的坑里,这么简单的文字游戏,竟然也能让他上当。 “父皇容禀,儿臣的确不曾想过忤逆父皇的意思,只是这贺兰敏之的确留不得,何况事出紧急,儿臣无奈之下,方才不得不在大堂之上让贺兰敏之伏法认罪” 李弘眨了眨眼睛,心道果真是这样。 其实李治今天这么大的反应,并不全是因为李弘执意要置贺兰敏之于死地。 说实话,李治虽然想要保住贺兰敏之,可不过是顾及着武后如今尚在孕期,情绪不能过度起伏,而且贺兰敏之毕竟是韩国夫人的儿子,李治还顾念这当年的一点情分,所以才出手相救。 至于贺兰敏之的命,李治心中真是不大在意,凭他这些年的罪过,杀他八百遍都够了 真正让李治心中气急的是,李弘竟然敢公然哄骗他,要是别人,李治早就一刀下去,砍了这个罪犯欺君的家伙。 可这个人偏偏是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就算是李弘不想放过贺兰敏之,也不必如此欺骗于他。 说白了是李弘的行为让李治感到自己受到了背叛,所以才会如此暴怒。 “儿臣知道父皇心地仁慈,不愿相信自幼看着长大的子侄犯下如此大错,可父皇可知,如今这贺兰敏之在京中已是臭名昭著,仗着父皇母后的宠爱,肆无忌惮,横行霸道,四处败坏母后的名誉 父皇母后兢兢业业,宵衣旰食,为我大唐劳心劳力,可就是因为这贺兰敏之在长安城中横行无忌,让天下百姓都大骂母后扶植外戚,把控朝政,让母后多年来的辛苦付诸东流” 李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胡闹” 李弘的话说了一半,李治就狠狠了拍了一下御座,恨声说道。 他不是不知道贺兰敏之在外的行径,可一直以为他不过是年少无知而已,况且虽然有人弹劾贺兰敏之,可都是些小事,所以李治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如今竟然在百姓之中造成了如此恶劣的影响。 更何况在李治的心目中,他自己身患风眩,这么多年武后都是在替他治理天下,并且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背负这骂名。 加上当年韩国夫人的事情,让李治愈发的觉得对不起武后,如今陡然得知,武后的名誉竟然是被这个自己放纵的侄子给毁坏,如何能够不怒 “如今这贺兰敏之更是猖狂至极,且不提他丧心病狂欲要在皇城行刺儿臣,便是他这些年为了敛财,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被他拐卖到了青楼楚馆,就凭此罪,便是将他杀了也不足以平民愤” 李弘的声音很轻,并不是慷慨激昂,但是一字一句的说的清清楚楚,不难让人听出他声音中蕴含的愤怒。 “这” 李治也是一时语塞,的确,纵然贺兰敏之是国公,可凭他这些年犯下的罪孽,早就不知道足够死多少次了。 “殿下此言差矣,拐卖女子的乃是平康坊一干人等,周国公许是受了蒙蔽也说不定,何况就算是周国公有罪,也应当由陛下裁决,如今太子殿下越俎代庖,不顾陛下旨意,强行审理此案,说不是为了私仇,着实让老臣有些难以相信。” 看到李治脸上犹豫的神色,李弘心中一喜,情知李治的心中已经有所动摇,正准备一鼓作气继续说下去。 却听见李义府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句句致命,分明是在说他李弘罔顾圣意,肆意胡闹 “李卿言之有理,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你的表弟,大唐的国公,就算要问罪,你也要和朕商议之后再决定,怎可如此鲁莽行事” 李治的话里带着几分怪罪之意,不过却是没有了刚刚的怒意,但话语中的不快却是谁也听得出来。 李义府你这个混账王八蛋,老子跟你没完李弘心里早就不知道骂了李义府多少遍。 不过李弘的确也没打算就这么就能把李治给哄好,眼下李治的确好像是没什么大事了,可实际上李弘的心里清楚,自己的确是明知道李治要保着贺兰敏之,还执意要置他于死地。 这无疑是真正的违抗圣旨,更何况昨天晚上李弘的的确确是把李治给摆了一道。 所以这一点,李义府倒是说得没错。 虽然眼下李治可能心疼李弘的伤势,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可等李治真正冷静下来,以他多年的帝王阅历,必然会在心中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而这个种子对于李弘来说,无疑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将李弘打入万丈深渊。 所以不管李弘说的再多,都必须拿出一个足够让所有人信服的理由 ,让李治相信,他今天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迫不得已 “陛下,兵部尚书姚崇求见” s:求收藏,求推荐 第六十六章: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老爹信了 正在李弘思量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之时,一个小内侍匆匆跑进大殿,片刻后,吴良辅对着李治轻声说道。 声音虽小,可李弘却听的清清楚楚,不由地喜上眉梢 拖延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父皇所言极是,贺兰敏之虽说所犯多罪,可儿臣念及他乃是母后内侄,也打算和父皇商议之后再做决断,而且今天前往大理寺之前,的确打定了主意今日只听不说,可就在儿臣前往大理寺的途中,却偶然得到了一个消息,让儿臣不得不改变了主意,冒着被父皇责怪的风险,也要让贺兰敏之此獠当堂伏法” 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李弘说道。 “哦是何消息” 李治皱起了眉头,问道。 “回父皇,儿臣那时经过兵部,恰好碰上了兵部尚书姚大人,此消息便是姚大人告诉儿臣的。” 李弘卖了个关子,却是没有直接告诉李治。 “召姚崇” 李治定定的看着李弘,过了片刻,口气平淡的对吴良辅吩咐道。 片刻之后,姚崇便走进了大殿。 “臣兵部尚书姚崇参见陛下” “姚卿平身吧,今日并非朝会之日,姚卿如今前来有何要事” 李治靠在御座上,淡淡的问道。 口气平静,看不出喜怒。 “回陛下,数日前陛下巡视东宫六率,惊现大批违禁兵器,令臣惶恐不安臣奉命彻查此事,已有结果,如今前来复旨” 姚崇的态度不卑不亢,声音平静。 李治揉了揉太阳穴,今日的事情着实令他无比头疼,怎么全都赶到一块去了不过京畿重地,出现如此大批量的兵器乃是大事,所以李治摆了摆手说道。 “既已查清楚了,便说说吧” “数日之前,臣自东宫六率回到兵部之后,便即刻对兵部库房进行了严格的盘查,结果一无所获,兵部的每一笔兵器转运皆有册可依,毫无问题,直到三日前,臣接到前线急报,本该运往前线的辎重无端失踪,押送队伍全盘覆灭” 姚崇的声音平静,不起波澜。 只是听到的李治却是一拍御座,直接站了起来。 “无法无天竟然有人敢劫掠朕的粮草,简直是目无王法” “陛下息怒,臣接获消息之后,会同大理寺丞狄仁杰狄大人立刻前往勘察,却是在押送粮草的官道旁边发现了一众兵士的尸体,根据现场状况,臣基本可以认定,出现在东宫六率之中的兵器,就是来自这批辎重” “是谁究竟是谁如此大胆” 李治气的浑身发抖。 自从他登基以来,还没有人敢如此公然挑衅。 纵然李治不像他的父亲太宗皇帝一样通习武事,但这并不代表李治不了解军队,相反的,从李治一直牢牢的把控着军权就可以看出,李治对于军队极为重视 而粮草对于军队来说,无疑是重中之重 “回陛下,臣等在案发现场找到了一枚周国公府的令牌。” 姚崇语气平缓,说出的话却令李治大惊失色。 “什么” 李治一下子没有站稳,跌坐在御座上。 “陛下,这绝对是有人陷害,周国公” 李义府本来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莫名的笑容,可是一听见姚崇的话,立刻变了脸色,急声说道。 “闭嘴” 不过李义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治暴躁的打断了。 这个老狐狸瞪着一双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自从太宗皇帝时便追随李治,到现在已经有几十年了,别说是现在他身居中书令,就是以前他未曾发迹之时,李治也不曾如此呵斥于他。 是以李一时之间李义府竟然愣住了。 看到李义府吃瘪,李弘心中暗自偷笑。 这个老东西这么多年了,还搞不清楚李治的心性,就算李治平时再如何的随和,如何的倚重于他,李治都是一位皇帝。 尤其是,李治从小受他那个父皇的影响,对于军队极为敏感,当初李弘重建东宫六率,本是合情合理的要求。 都废了那么大的心思才得以成功。 何况是有人敢直接将主意打到了西征突厥的大军身上,李义府这个时候急吼吼的上前辩白,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 挨骂都是轻的 “姚卿你接着说” 李治面沉如水,声音冷硬的说道。 不过这姚崇倒是个人物,这大殿之内被他一句话闹成了这样,他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随后臣又返回东宫六率,仔细查验了那批兵器的位置,最后臣发现,那三架威力巨大的八牛弩,当时正对准了校场中央,而且” 姚崇罕见的犹豫了片刻,沉声说道。 “据臣所知,在陛下回京之前,太子殿下每日都会在校场监督东宫六率训练” 安静 姚崇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是被姚崇的话震惊了。 李弘明显的看到,李治的怒气值在积累,随时都会爆发。 “贼子贼子” 李治气愤的叫道,整个大殿都是李治愤怒的声音。 姚崇的话一出口,李治的心就彻底凉了,他没想到贺兰敏之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屡次谋刺太子。 再一细想,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当日若不是尉迟宝琪发现的及时,恐怕自己就成了那八牛弩之下的亡魂。 一念至此,李治心中陡然现出一丝杀意。 “父皇,今晨儿臣便是陡然惊闻如此消息,对于贺兰敏之如此丧心病狂着实震惊,是以来不及与父皇商议,擅自决定,前往大理寺让此认罪伏法” 李弘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起身跪在地上,沉声说道。 “虽是事出有因,但儿臣违抗圣旨,罔顾圣意,辜负了父皇的一片苦心,还请父皇降罪”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且不谈一块令牌能说明什么太子殿下既已得到这个消息,为何不立刻进宫上奏陛下,反而擅自决定,岂不奇怪” 自从李弘进殿以来,刘仁轨便只是憎恶的瞪着李弘,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到了现在,这个老家伙终于忍不住了,蹦了出来恨声说道。 “刘相说的是,一块令牌的确说明不了什么,可贺兰敏之主使皇城刺杀,平康坊拐卖女子,皆是有据可查,贺兰敏之也亲口承认了的,总不会有错”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才明白过来 晚了 s:求推荐,求收藏呀 第六十七章:老妈不是那么好骗的 李弘清清楚楚的看到李治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便知道今日大局已定。 他这两句话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可李治的心里却是明明白白,一块令牌是无法将贺兰敏之定罪的,只有三司会审的结论才能名正言顺的处置一位国公。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大理寺一旦宣判贺兰敏之无罪,那么就算李治知道谋刺太子的幕后主使是他,也只能放过了。 毕竟三司的威严需要维护,若是要推翻他们的结论,不仅是在和三司作对,也是在打李治的脸。 至于那些兵器到底是不是贺兰敏之的安排 李弘抬眼望了望一脸阴沉的李义府,无所谓了,反正在李治的心里,就是贺兰敏之干的,这就足够了 “陛下,周国公行刺太子一案,案情明朗,证据确凿,老臣恳请陛下按律将此贼子夺去爵位,打入死牢,以儆效尤” 张文瓘同样站了起来,沉声说道。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老张同志还是很靠得住的 这个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 虽然说的内容和刚进殿是一模一样,但效果却不可同日而语。 听见张文瓘的话,李治面色冷峭,缓缓抬起头说道。 “传旨,周国公贺兰敏之大逆不道,屡次谋刺太子” “陛下不可” 李义府急声说道,话刚出口,就感到李治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 吞了吞口水,李义府强压着心中的惶恐,咬了咬牙说道。 “陛下,周国公虽罪大恶极,但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内侄,是否要请娘娘一同决定,何况如今娘娘身怀有孕” 话到最后,李义府恰到好处的渐渐压低了声音。 不得不说,这个老家伙在朝中屹立不倒这么多年,手段着实不容小觑。 片刻之间便抓住了要害之处,既然贺兰敏之之罪已经无可洗脱,那么不管怎么说,要处置他,总要知会武后一声吧 但是武后如今身怀有孕,情绪不能大幅起伏,自然是不能让她知道此事怎么办自然是延后处置了。 李弘一瞬间便想通了这之中的关窍,不由得恨得牙痒痒,却是毫无办法。 无他,李弘对这个皇帝老爹了解的很,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够改变李治的决定的话,这个人绝对是武后无疑。 两个人多年夫妻,感情深厚,相互扶持走过了无数风风雨雨,可以说武后是李治唯一的软肋,无论如何李治都不想伤害武后。 李义府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说话。 可毫无疑问的是,这个老家伙的确是赌对了。 听见李义府的话,原本怒火滔天的李治瞬间便犹豫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父皇” 李弘张了张口,却想不出一条可以阻止事态朝李义府期望的方向发展下去的理由,难道说自己这一番苦心都白费了吗李弘心中不由地苦笑道。 “皇后娘娘驾到” 什么武后这个时候怎么会过来 不仅是李弘,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武后会在这个时候前来。 自从武后发现自己怀孕了之后,便在佛堂抄经三日来还愿,照理来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到宣政殿来。 不过不管众人到底是如何想法,武后已经迈步走进了大殿。 “媚娘,你怎么来了” 刚刚李治还一副要杀人的表情,一看见武后进来就变得笑意盈盈,丝毫看不出刚才暴怒的情形。 谁说他老爹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的就凭这份控制情绪的工夫,就连李弘都望尘莫及。 “臣妾参见陛下” 武后看起来心情不错,眉眼之间也泛着笑意,朝着李治微微一福,便走到了李治的旁边坐下。 “陛下,这是怎么了弘儿的额头是怎么回事臣妾记得,今儿不是朝会的日子吧,怎么这几位大人都到齐了” “呃,今日的确不是朝会,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朕才召了诸位卿家前来” 李治一是语塞,贺兰敏之的审理是他瞒着武后下的旨,本想着等事情办妥了之后再告诉她,可谁知道如今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事已至此,贺兰敏之已是非杀不可,可是让李治苦恼的是,究竟该如何告诉武后这个消息。 瞒肯定是瞒不住的,要处置一位国公,必然要动用正式的圣旨,由中书省拟旨,门下省复核,盖上天子宝印,最后将圣旨明发天下。 夺取贺兰敏之的国公之位,然后打入刑部死牢。 这么一套程序走下来,必然震动朝野,到时候纸里怎么会包的住火,何况以武后的情报网,必然会得到消息。 且不论这件事武后会不会同意,便是这件事对于武后情绪上的打击都是李治最为担心的。 “哦是何事能劳动这么多位重臣” 武后狐疑着问道。 不过李弘却是在武后的眼中捕捉到一丝罕见的调笑之色。 “这个是是” 李治却是答不出来,今天就是为了贺兰敏之的事,可是这事偏偏不能告诉武后。 他刚刚分明是搪塞之语,哪想到武后会如此细问,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急的满头大汗。 “陛下” 眼看李治一副无奈的样子,在殿下的姚崇眼珠子一转,沉声开口道。 “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右武卫大将军裴行俭将军传来捷报,数月之前,裴将军奉命西征,平定突厥叛乱,如今大获全胜,生擒叛臣阿史德温傅,突厥可汗阿史那伏念重新归顺我大唐,如今裴将军已经开始班师回京,陛下看,兵部是否可以开始准备大军回京之事” “哦,对,对了,西征突厥大获全胜,此乃大喜之事啊,朕今日召诸位卿家前来便是想要商议此事,裴爱卿立下如此大功,应当如何封赏啊” 李治正急的满头大汗,没想到姚崇这么知趣的帮他解了围。 其实昨天晚上兵部关于大捷的急报就送上了李治的案头,至于大军回京,封赏有功将领都是应有之义,所以李治便将一应事务直接交给了兵部处置。 如今拿来当做今日“议事”的理由倒是正合适。 一来西征大捷的确是一件大事,二来消息尚未扩散,如此解释倒也说得通。 李治找到了理由,心下大快,原本对于兵部失察,丢失辎重一事尚且有些不满,此刻姚崇为他解了围,不仅心中那点芥蒂早已消失不见,甚至还对姚崇有了些许好感。 李弘暗暗摇了摇头,这个姚崇果真是心思机敏之辈,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恐怕日后受到重用是必然的。 不过他心里却是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他总感觉武后不是这么好 骗的。 s:武后也登场了,这场大戏到最后究竟会怎么解决呢书友们都把票砸过来吧,求推荐,求收藏 第六十八章:妥协还是坚持 李弘很敏感的注意到,武后从进殿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自己为何突然就过来了,他可不相信武后无缘无故的就结束了自己在佛堂的抄经,这么大白天的就赶了过来。 好像是为了印证李弘的预感。 武后看着李治和姚崇这么一问一答,忽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陛下还要再瞒着臣妾吗弘儿遇刺一案是否已有结果果真是敏之干的” 武后的声音轻柔,口气微微有些冷淡,让人看不出喜怒。 却是让李弘心里一震,他就知道今天武后过来不是无缘无故,可是究竟是谁敢向武后通风报信的呢 偷偷瞄了一眼李义府和刘仁轨,发现这二人同样一脸惊愕,不过和李弘不同的是,这二人的脸上却是带了一丝喜色。 “媚娘,朕” 李治叹了口气,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对武后解释。 “没错,今日三司会审弘儿遇刺一案,敏之当堂认罪,承认自己指使刺客谋杀太子,尔后嫁祸给了贤儿,朕朕没有告诉你是因为” 李治的话说的磕磕绊绊,而且每说一句话都注意着武后的脸色,害怕武后经受不住打击。 不过奇怪的是,武后的脸色一直是淡淡的,不起波澜。 “臣妾知道陛下心疼臣妾的身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所以才没有告诉臣妾,不过陛下也太小看臣妾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臣妾都熬过来了,这么点小事怎么会将臣妾打倒。” 武后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温情,看着李治的眼中泛起一丝笑意,轻缓的说道。 “那,皇后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李治打量着武后的神色,确定武后一切如常,没有因此而情绪激动。 这才放下心来,对着武后问道。 本来按他的意思,贺兰敏之是非杀不可的,可是现在武后来了,自然要顾及武后的看法。 不过这倒让殿下的李弘有些泄气,他这个老爹实在是太不给力了,明明眼看着就要弄死贺兰敏之这个混账了,如今听这个意思,又开始动摇起来。 “弘儿,本宫若是没有记错,今日三司会审,你也在旁监审,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武后没有回答李治,反倒是转身对着李弘问道。 虽说面上是笑意盈盈,可是话语中却不带一丝温度,甚至眼中还带着一丝寒光。 他何止是监审,简直就是主审 李弘明显感到自己的背后有两道幽怨的目光,那是许敬宗和周允元。 的确,今天要不是李弘捣乱,他们早就按着李治的吩咐替贺兰敏之脱了罪,何至于现在还要面对武后的压力。 不过眼下李弘没心思管他们俩,应付好武后才是最重要的事,看李治这个意思,要是今天他说服不了武后,恐怕贺兰敏之那个小子真的可能逃过一劫。 “回母后,此案自父皇母后回京之前便开始审理,上次三司会审,贺兰敏之亲口承认主使拐卖女子一案,今日堂审,他更是口出狂言,对其指使皇城行刺一事供认不讳,堂审过程皆有记录,结论亦有三位大人共同认可,卷宗在此,请父皇母后过目” 李弘起身对着武后平静的说道。 “本宫问,太子以为周国公应当如何处置” 武后收起脸上的笑意,口气平淡。 但是却不难听出语气中的不悦。 “这周国公乃是我大唐的国公,如何处置自有父皇母后圣裁,儿臣不敢妄言” 李弘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又将皮球踢了回去。 “哦依本宫看,敏之这个孩子生性纯良,断不会行此大逆之事,便重审吧” 武后倒是不客气,轻描淡写的说道。 让李弘一阵冷汗。 “娘娘,此案结果乃是三司会审的结论,如何能够如此轻易处置若是娘娘对此案有所质疑,大可依照案卷复查,然周国公确实罪大恶极,罪不容赦,臣恳请娘娘以大局为重,切勿因一己私情罔顾国法” 李弘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文瓘便已经看不下去,起身沉声说道。 言语之间一点都不客气,只差说武后为了袒护外戚,公然罔顾国法了。 不过奇怪的是,武后却并未因此生气,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弘。 李弘知道,这是武后在逼着他表态,今天的事说到底还是要看李弘的态度,若是李弘坚持按照三司会审的结果来处置贺兰敏之,那么可以想见的是,为了维护三司的威严,许敬宗,周允元和张文瓘都会站在李弘这一边。 哪怕许敬宗是武后的心腹老臣,也不会例外因为许敬宗此刻代表的是整个门下省的尊严,就算是在面子上,也不能向君上低头。 这是臣权和君权的博弈,许敬宗身为臣子,容不得他有其他的选择 若是反过来,李弘不再坚持此事,那么变通的方法就多了,严格来说,两次三司会审,李弘使用的手段都不大正规,尤其是第二次三司会审,几乎已经可以算是诱供。 若是李弘不再坚持,武后便可以顺理成章的以此为由下旨重审,或者将这份卷宗放在一旁,过个一年半载再行处理 一切都取决于李弘如今的态度。 “儿臣” 而此刻,李弘的内心也是万分纠结,他自然对现在的局面清清楚楚,这也正是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三司会审的大堂上为贺兰敏之定罪的目的。 只有借助三司的力量,才能彻底扳倒贺兰敏之 如今可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继续坚持下去,相当于将整个三司绑上了战车,而对手就是面前的帝后二人 对,是帝后二人而不是武后一个人 若是他继续坚持,掀起的将会是臣权和君权的对峙,而无论李治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都会和武后同一阵线,绝对不容许有人敢于挑衅君权。 而历史证明,凡是武后和李治统一意见想要对付的人,现在都已经去见了先帝 先有母族无比强大的王皇后,后有曾经权倾朝野的长孙无忌,都是前车之鉴。 所以李弘相当犹豫,以他如今的力量根本无法和帝后对抗,就算借三司之力勉强一搏,最后也无非是让贺兰敏之伏法 而一旦这么做,不仅得罪了武后,也得罪了李治,还会连带着让许敬宗和周允元彻底站在他的对立面,毕竟这是强行把人绑上了战车,而且是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 想也知道此事过后,李弘可谓会变得众叛亲离 相反的,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贺兰敏之必然没办法再继续逍遥下去,武后恐怕已经对他彻底失望,如今的维护,不过是因为公然昭告天下杀了贺兰敏之,会有损武后的声誉。 就算李弘不再坚持,贺兰敏之的下场恐怕也是被软禁,或者是被打发到穷山恶水的地方,终老一生。 而且此次李弘轻轻放过,是给了武后一个面子,不仅李治会承他的情,也能大大缓和自己和武后紧张的关系,还除掉了一个大患,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低头的话梗在喉咙里,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s:大家觉得弘哥儿会怎么选呢局势到了这个地步,又该怎么扭转呢 求收藏,求推荐 第六十九章:毫无防备的被儿子坑爹 不是李弘好面子,不愿意向武后低头,李弘自己心里清楚,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不懂得妥协的人士无法在这个复杂多变的朝局当中生存下去的。 只是每当李弘想要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脑子里总会浮现出那天自己在平康坊后院看到的一幕,那些瑟瑟发抖的女孩,彷徨无助的眼睛,一个个完整的家庭在贺兰敏之的手中变得支离破碎 每当这个时候,李弘就会出离愤怒,恨不得立刻剁了这个家伙。 “父皇,母后,儿臣以为,周国公一案证据确凿,案情清楚,依照我大唐律法,当褫夺爵位,打入死牢” 李弘犹豫了很久,最终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弘儿的意思是” 武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无比冰冷。 “杀无赦” 李弘抬起头,迎着武后冷硬的目光,无比坚决的说道。 他看见自己的旁边,许敬宗,周允元,甚至是张文瓘的脸色都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他也看见自己的话刚一出口,李治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眼神也变得森寒如峭。 “父皇,母后,儿臣幼时研读史记,有一句话印象颇深,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儿臣知道父皇母后心存仁厚,一向反对严苛刑律,以教化为主,贺兰敏之在父皇母后面前也一向得宠。 可若是连如此谋逆大罪都能轻易放过,那我大唐律法威严何在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儿臣的表弟,哪怕他屡次想要谋害儿臣,儿臣也不想置他于死地,可每当儿臣闭上双眼,便看到那些可怜的女子在向儿臣呼喊,庶民何辜 若是如此巨獠因为其皇亲的身份而逍遥法外,儿臣有有何面目去面对那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李弘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句句掷地有声。 不过效果是明显的,李弘看到李治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武后也似乎若有所思。 “殿下此言差矣,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黎民百姓也是陛下的子民,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那些庶民百姓又如何能与一朝国公相提并论。” 李义府阴测测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过这次他却是失算了,李弘早有准备。 “李中书莫不是忘了,先帝曾言君为水,民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李弘冷笑着说道。 一时让李义府哑口无言,讷讷的退了下去。 “弘儿,你先起来。” 李治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 其实他也十分为难,贺兰敏之如此丧心病狂,在他看来自然是非杀不可,对于李弘的一番话,李治其实也是赞成的。 可是事实却不是那么简单,不管李弘说的再天花乱坠,大义凛然,杀了贺兰敏之的结果都必然是让武后的声誉受到极大的损害。 何况武后如今尚且身怀有孕,所以李治不得不照顾到武后的情绪,只要武后不松口,他就很难下这个决断。 侧眼看向武后,却发现武后同样皱着柳眉,显然是心中极为挣扎。 李弘起身看着李治和武后,眼见他们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心中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不得不放大招了 “父皇母后,此案审理时日仓促,只来得及确定贺兰敏之就是幕后主使,诸多细节确是没有细审。” 张文瓘在一旁听着李弘的话,却是心中一阵疑惑,太子殿下说这个干嘛,难道说他打算放过贺兰敏之 不仅是张文瓘,如果不是知道李弘为了处置贺兰敏之废了如此大的心血,恐怕就连许敬宗都会相信太子殿下这回是打算放手了。 不过说起来,和李弘交手数次,对他最了解的莫过于许敬宗这个老狐狸,以他对李弘的了解,这个主绝对是一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家伙,这话后面肯定藏着陷阱。 有一句话叫:最了解你的人,必定是你的对手。 这句话用在这个时候恐怕再合适不过。 果真如许敬宗所料,李弘的下一句话,直接将贺兰敏之打入了万丈深渊 “不过虽然未曾细审,可儿臣却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贺兰敏之对儿臣恨之入骨,不惜犯下如此大罪,也要置儿臣于死地,不过今日他在大堂上的一句话,却是让儿臣豁然开朗” 李弘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贺兰敏之,这可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我 “是何原因” 武后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顿时柳眉倒竖,声音冷峭的说道。 眉眼之间竟是流露出了几分煞气。 “韩国夫人” 李弘深吸了一口气,抛出了一个名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听到这个名字,李治一脸的惊愕,不敢直视武后的目光,而武后则是直接从御座上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煞气,逼视着李弘。 老爹,对不起了 李弘默默的在心里为李治默哀了几秒钟。 看着武后的反应,李弘知道李治这回又该倒霉了,这也是他不愿意这么做的最大原因,因为连他也不知道到底会带来什么后果。 这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可是若是用不好,说不定连着武后和李治一起得罪了。 这韩国夫人,可以说是除了王皇后和长孙无忌之外的第三个禁忌,也是从来没有人敢提起。 当年李治体弱多病,便逐渐将朝政托付给了武后,但世事难料,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李治的身体渐渐的好了起来,但是却并没有从武后手里收回权力,而武后偏偏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处理起朝政来得心应手,李治也就放心的将朝政交给了武后。 可是时间长了,武后忙于朝政,不免也就冷落了李治,恰逢此时武后的姐姐韩国夫人新丧,因为武后的缘故也常常出入宫禁,后来不知怎的,李治便和韩国夫人勾搭上了 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没多久,这件事就传到了武后的耳朵里,天知道那时候武后有多生气。 当时的情景 李弘到现在都记得,武后得知消息的时候,便直接冲到了宣政殿和李治吵了起来,那也是李弘记忆里帝后二人唯一一次差点决裂,当天晚上韩国夫人便被送到了宫外,然而不明不白的死了,虽然对外解释是暴毙身亡,但其中的内情却是没有人清楚 而随着韩国夫人的消失,帝后二人仿佛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恩爱,但李弘的心里清楚,武后心里其实一直有一道坎,李治也因为此事对武后分外愧疚,这些年来为了修补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李治着实做出了不少努力。 所以李弘一提起韩国夫人的名字,就感到面前有两道杀人般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一道来自武后,一道来自李治。 s: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弘哥儿那句杀无赦是不是很帅气 求推荐,求收藏 第七十章:终于把老妈也忽悠了 不过事已至此,李弘也顾不得李治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了,反正老爹终归是比老妈好哄,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回禀母后,当年韩国夫人自尽之时,贺兰敏之不在京中,是以这么多年以来,虽然父皇母后对他百般宠爱,此子却是狼子野心,一直对母后心怀怨愤,父皇母后对他越好,他便越觉得是父皇母后心怀愧疚,觉得韩国夫人之死乃是” 李弘语调平淡,脸上不带一丝感情,平静的说道。 “因此,那贺兰敏之时常打着母后的招牌惹是生非,败坏母后声誉,更是胆大包天,屡次谋划行刺儿臣,欲以此打击母后,实乃罪不容赦,请母后明察” 他就不相信,武后连这件事都能容忍 至于是不是这样 对于武后来说,只要有这种可能,贺兰敏之就罪不容赦 何况李弘并非信口开河,他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有根据的。 这可是贺兰敏之你自己找死,李弘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明显的看到,武后的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比刚刚的李治有过之而无不及。 “媚娘” 李治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武后一道凌厉的目光逼了回去。 看来还是要加把火啊 李弘定了定神,继续说道。 “今日堂审之时,贺兰敏之口出狂言,不仅辱骂儿臣,更是言及要危害母后,一字一句卷宗之中皆有记载,母后不可不察” 武后随手拿起面前的卷宗,不多时便看到了贺兰敏之在堂上情绪失控的时候说的那番话。 “啪”的一声,卷宗被一把扔在了地上,武后的俏脸上满面寒霜,浑身气的发抖。 “传旨,周国公贺兰敏之嚣张跋扈,为一己私利指使拐卖女子,罪在不赦,更是胆大包天屡次行刺太子,罪证确凿,即日起,褫夺爵位,着刑部即刻收监,择日处斩明正典刑” 武后饱含怒火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当中,竟是破天荒的没有跟李治商议,直接无比强势的下旨处斩 当然,看李治如今沉默的表现就知道,他对这件事持支持的态度。 想反对也没理由啊 且不谈贺兰敏之在李治心中本就是必杀的对象,李弘都把韩国夫人这个大招放出来了,只要不傻,都知道武后现在正在火头上,谁敢求情必定倒霉 没看见和贺兰敏之关系最好的李义府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吗 李弘心里乐开了花,终于整死这个混蛋了。 也不枉费自己花了那么多心血。 “陛下,娘娘”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之际,却是又来了一个小内侍,对着吴良辅耳语一阵。 吴良辅便一脸为难的表情,回到李治的身边,带着几分犹豫说道。 “陛下,娘娘,魏国夫人求见。” 魏国夫人贺兰敏月,是贺兰敏之的同胞妹妹,自从韩国夫人死后,李治为了补偿他们,便让贺兰敏之袭了周国公的爵位,更是封贺兰敏月为魏国夫人。 刚刚看见吴良辅的表情的时候,李弘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李弘没想到是她来了,不过这个时候过来有用么 他可不相信,凭贺兰敏月一个侄女的身份能够让武后改变主意。 何况贺兰敏月和贺兰敏之乃是兄妹,选在这个时候过来,其目的不言而喻。 “她来干什么,不见” 许是贺兰敏月和韩国夫人的样貌极为相似的缘故,武后素来不待见这个侄女,今天更是正在火头上,烦躁的摆了摆手说道。 “魏国夫人您不能进去,夫人夫人” 还没等到吴良辅领旨出去,殿外便传来一阵喧闹,几个小内侍拼命阻挡着一个秀丽的女子往殿内闯。 “让她进来吧” 武后眉头一皱,说道。 毕竟这是宣政殿,如此喧闹有失威严,何况理论上来说,贺兰敏月此刻前来求情也是人之常情。 吴良辅一挥手,那几个小内侍便退了下去,那名女子定了定神,便朝殿内走了过来。 “臣女参见陛下” 贺兰敏月一身粉色衣裙,盈盈下拜。 李弘仔细打量着这个日后敢和武后争宠的女子,眉如远黛,鼻梁挺翘,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看的让人心疼,可谓天姿国色,怪不得多年不曾纳取新人的李治都忍不住想要把她收入后宫。 不过这女子看似柔弱,李弘却不敢小瞧她。 不仅是因为她日后的表现,便是她如今的行为也叫李弘一阵心惊,同时也让李弘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不受武后待见。 且不谈她强行闯宫之事,便是此刻行礼,贺兰敏月也是只拜了李治,对于眼前的武后却是丝毫没有敬意,眼中甚至带着一丝敌意。 真是个刚强的女子,不过如果李弘所料不差,今天她过来的目的应当是为了保住贺兰敏之的性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这个时候得罪武后可就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了。 人在屋檐下都不愿意低头,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撞得头破血流 想到此处,李弘暗自摇了摇头,看来这贺兰敏月也是花瓶一个,唯一的可取之处怕就是这番不顾一切的勇气尚可入眼。 “敏月,此处乃是宣政殿,乃是商议国家大事之地,你一介女子无故闯宫,可知罪” 武后寒声问道。 “姨母也是一介女子,不也在这宣政殿之中与陛下同坐何况皇家之事,便是国家之事,既然事涉臣女的亲哥哥,臣女为何来不得。” 贺兰敏月抬起头,丝毫不惧武后眼中的寒光,带着几分倔强说道。 李弘悄悄的吞了吞口水,这个贺兰敏月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怪不得武后这么不待见她,要知道,就算是李弘如今也不敢正面顶撞武后。 “倒是伶牙俐齿,那你便说说吧,今天过来又是所为何事” 不过武后却不是容易对付的人,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便扯回了正题。 仿佛对刚才的顶撞毫不在意一般,只是李弘敏锐的感觉到,今天这事不会善了,千万不要忘了,贺兰敏月今天过来是为了贺兰敏之。 只有武后不松口,今天她就只能白跑一趟,为了一时口舌之利,葬送了自己哥哥的性命,真是莽撞。 s:大家觉得,贺兰敏月真的是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么 求推荐,求收藏 第七十一章:顾及大局好太子 “臣女听说,今日三司会审,我哥哥贺兰敏之被指谋刺太子,为一己私利拐卖女子,如今已经认罪画押” 贺兰敏月说道。 果真如此,李弘看到武后的唇角微微勾起,嘲讽的看着贺兰敏月。 “没错,敏之犯下如此大错,本宫也保不住他,若是你想要为他说情,便不必开口了,纵然是本宫和陛下有心饶他一命,大唐律法也容不得他” 武后面带冷色,语调平淡的说道。 口气十分正式,而且无比强势,没有一丝可以商量的余地。 不过李弘却是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只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在这种状况下,贺兰敏月还能有何办法能够救下贺兰敏之 可是如果救不了他,那贺兰敏月今天过来又是为何呢 李弘有点想不明白。 不过下一刻,李弘看见贺兰敏月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缓缓说道。 “姨母误会了,我哥哥之罪的确不可饶恕,臣女今天进宫也不是想请姨母大发慈悲饶过他” 这下子不仅是李弘,就连武后的脸上也浮出一丝惊讶。 难道说今天她不是来为贺兰敏之求情那她究竟想干什么 “臣女今天进宫,只是想要提醒姨母,外祖母五日之后即将回京,臣女昨日刚刚抵达长安,带回了外祖母的一封信,是以今日进宫想要将它交给姨母。” 贺兰敏月平静的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匆匆下来的吴良辅。 御座之上,武后的脸上早已是一脸寒霜。 “是谁将此事告诉母亲的” 武后恨声问道。 不过话一出口,不用别人回答,她就知道了答案,除了眼前在大殿当中跪着的那个贺兰敏月,怕是没有别人了。 李弘这才想起,他那位外祖母荣国夫人杨氏,才是对贺兰敏之最为宠溺的人,武后这些年没有动贺兰敏之,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顾及到荣国夫人的存在。 当初李治和武后临幸东都,杨氏和贺兰敏月也随驾前往,只是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导致帝后提前回京,而杨氏因为年迈,经不起长途赶路,便留在了洛阳,贺兰敏月也同样留在了东都陪着杨氏。 此刻贺兰敏月回到了长安,那么杨氏恐怕也距离长安不远了。 可是就算有杨氏的存在,就能救得了贺兰敏之吗 李弘心中冷笑一声,这未免太过小看他这一番苦心布置了,就算武后有心放他一马,如今的情势也容不得贺兰敏之继续逍遥法外,何况贺兰敏之如今早已激起了武后的杀心。 就凭杨氏的影响力,想要救下贺兰敏之,未免太过天真 果然,武后皱着眉头,寒声说道。 “你是想以此威胁本宫吗” “臣女不敢,还是请姨母先看看外祖母的信之后再做决定吧” 贺兰敏月一脸恭谨,不过眸中的冷色却是毫不遮掩。 武后皱着眉头,抬手拆开了信封。 不多时便读完了信,随手将信放在一旁,武后的脸色却是罕见的变得为难了起来。 李弘心中一阵疑惑,那信里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能让武后露出如此神情,这不科学啊,以武后杀伐果断的性子,怎么会露出这副犹豫的神情。 和李弘一样的还有李治,他疑惑的拿起武后身边的信纸,看完之后叹了口气,转身看着李弘,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 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那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李弘心中更是疑惑,但是碍于身份却是不敢开口询问,只能静静的等着李治开口,所幸李治并没有让李弘等太久,片刻后边开口说道。 “弘儿,荣国夫人在信中说,希望你放过你表弟一马” 开什么玩笑 李弘差一点跳起来,贺兰敏之犯了如此大罪,怎么能放过他 何况李弘费心布置了这么久,更是几次三番濒临险境,如今好不容易就要让贺兰敏之伏法,怎么可能放弃,自己这个外祖母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吧 不过这些日子李弘的养气功夫倒是好了不少,默默的等着李治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也知道,如果仅仅是这么难以接受的要求,李治和武后也不会如此为难,直接拒绝就好了。 “的确,敏之犯下的乃是必死之罪,这一点你外祖母也清楚,所以她希望能够在贺兰敏之临死之前再见他一面” 说起来,大唐的执行力是一流的,何况是帝后二人和三司都集体认可的一件事,纵然程序繁杂,可最多两天只要两天,就能走完一切流程,让贺兰敏之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李弘倒是没想到贺兰敏月今天过来会是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她刚刚说的很清楚,荣国夫人最快还有五天才能回到长安,这也就是说,如果想要让他们祖孙二人再见最后一面,那么贺兰敏之的命就能再留几天。 而几天的工夫,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何况荣国夫人年事已高,洛阳和长安的路途又不近,这个五日只是最乐观的估计,若是她在路上一不小心“病”了几日,那拖下去的时间就更不短了。 凡事只要一拖下去,就可能会发生变故,这是李弘一直相信的,可是眼下武后和李治分明已经动心。 若是他强行阻挠,未免显得不近人情,连最后一面都不让见。 “父皇,母后,既然如此,不妨便等外祖母回京之后再行处置贺兰敏之,也算了了外祖母的一个心愿。” 李弘无奈的站了起来,面色“诚恳”的说道。 虽然他心中并不想答应,但眼下的状况,已经容不得李弘再说一个“不”字,人家都已经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再揪着不放,就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如今大局已定,就算是让贺兰敏之再多活几天,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弘就不相信,有人能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与其让武后和李治两边为难,倒不如李弘顺水推舟,帮他们解个围,也算是缓和一下自己和武后紧张的关系。 李弘的话一说出口,就看到李治和武后的眉头稍稍舒展。 “弘儿仁厚,便如此办吧暂时将贺兰敏之押入刑部 ,择日处置今日便这样吧,你们都下去吧。” 李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看来今日发生的事情着实让他有些劳累,眼见李弘如此识情知趣,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听到李治如此说道,贺兰敏月的脸上却是掠过一抹喜色,虽然极快便掩饰了起来,但还是被武后敏锐的捕捉到了。 “等等” s:敏月露出破绽了呢弘哥要捡个大便宜喽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七十二章:刘老头很憋屈 众人正要告退,却听见武后忽然出声道。 李治带着几分疑惑看着武后,显然是不明白武后还要做什么。 “陛下,既然此案是由张大人一手审理,如今敏之也押在大理寺中,依臣妾看,便不必那么麻烦了,还是羁押于大理寺吧,何况大理寺的条件要比刑部好得多,算是臣妾这个做姨母的,最后替敏之尽一点心力吧” 武后带着几分悲色,温柔的对着李治说道。 不过贺兰敏月听到此话,神色却是剧烈的抽搐了一下,眼中的闪过一丝愤恨的光芒。 这一幕御座上的李治没有看到,殿中的李弘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刑部大理寺 李弘隐隐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不由地佩服起武后的手段,贺兰敏月不过是露出了一点点的迹象,武后就敏锐的推测到了她的目的,这份老练,显然是在无数次的政治斗争中才建立起来的。 按制,大理寺审结案子之后,会将犯人移送到刑部,由刑部羁押并负责行刑。 今天贺兰敏月的种种举动细细想来,十分奇怪,难道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只是为了争取让贺兰敏之多活几天吗 显然不是或者说并不完整 贺兰敏月真正的目的是,让贺兰敏之在刑部大牢中多活几天 李弘还没忘了,如今的刑部尚书乃是李义府的人,上次那名刺客也是在刑部大牢中暴毙,而根据李弘的消息,当时刑部根本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他甚至怀疑,那个刺客的死和刑部脱不了关系。 若是只有两天的时间,纵然是有百般手段,也没有时间动用,但是若是让贺兰敏之在刑部大牢呆上几日,那么其中的猫腻可就多了。 甚至于到时候那刑场上的人是不是贺兰敏之都说不定。 贺兰敏月之前那么嚣张,恐怕就是为了掩饰这个目的,可惜最后还是被武后识破了。 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贺兰敏月的目的落了空。 大理寺和刑部,看似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可是大理寺却是李弘的地盘,而李弘对于贺兰敏之恨之入骨,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根本不可能 “还是媚娘考虑周全,便让敏之继续呆在大理寺吧” 不过李治显然是没有考虑到这一层,揉着额头说道。 倒不是说李治比不上武后的眼光,只是李治身为皇帝,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并不屑于用,自然也就一时之间想不到,何况今天李治着实是耗费了不少心神,一时思虑不周也是有的。 而武后早年便是在后宫之中摸爬滚打,这种事情见得多了,自然能一眼识破贺兰敏月的心思。 不过事已至此,贺兰敏月只好带着不甘的目光,退了下去,她心里清楚,如果再继续纠缠下去,让李治也反应过来,恐怕贺兰敏之连这几天的日子都没了 “陛下” 又怎么了就在李治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候,却又有一个声音响起,让李治一阵头疼,今天怎么这么多事 “怎么了” 李治沉着脸,说道。 “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说话的正是刘仁轨这个老家伙,今天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李弘在大堂之上对他如此无礼,几乎就是指着鼻子骂了。 差点气得他在大堂之上动了手,可惜被许敬宗阻止了,冷静了下来,老家伙又气冲冲的进了宫向李治告状,在李治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大堆。 的确是让李治十分生气,也着实让李弘吃了一番苦头,可惜李弘巧言善变,不知怎的就平息了李治的怒火,如今更是成功的说动了武后和李治,竟然将贺兰敏之治了罪,让刘仁轨如何吞得下这口气。 所以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时机,可刘仁轨还是闷声说道。 李治扶着额头,心中着实有些头疼。 照理来说,这件事是李弘办的不对,无论如何,刘仁轨都是一国宰相,对他如此无礼的确是李弘的错。 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李治着实是没有精力处理这件事情了。 何况看着李弘额头上的纱布,李治就不忍心再继续责怪他了。 摆了摆手,李治说道。 “弘儿年纪尚轻,言语中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刘卿你多多包涵,就不要和弘儿计较了。” 李治的口气带着几分敷衍,有气无力的。 “好了,今天便这样吧,朕乏了,尔等都退下吧” 最后一句,李治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一股威严,不容拒绝。 刘仁轨见此情景,只好闷声答应,带着一肚子气,恨恨的看了李弘一眼,退了出去。 没办法,李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怎么办,他总不能逼着李治让李弘给他道歉吧,所以他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陛下,今日可是累了” 待到众人都退出了大殿,武后起身来到李治的身后,纤纤玉手轻轻的在李治的额头上按摩着。 声音轻柔,全无刚刚的那份强势和不悦。 李治懒懒的靠在御座上,一边享受着武后的按摩,一边轻声说道。 “是啊,没想到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倒是出乎了朕的意料,弘儿,毕竟是长大了啊” 李治缓缓睁开眼睛,拉着武后的手。 口气有些怅然,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 “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以前陛下总是担心弘儿的性子太过优柔,如今弘儿大难不死,更是变得机敏过人,陛下应当高兴才对啊” 武后移步走到李治身边坐下,带着笑意说道。 “哼,不过是小机灵罢了,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连朕都敢欺瞒,何况媚娘你看看这案卷当中的记载,弘儿他分明就是在诈敏之,也就是敏之那个性子沉不住气,才会落进他的陷阱里,这点小把戏,亏他想的出来。” 李治气哼哼的说道。 显然是对于昨天李弘将他摆了一道耿耿于怀,语气中都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不过这句话一出口,李治就看到武后的神色黯淡下来。 “都是臣妾的错,当年姐姐临终之前将敏之和敏月托付给臣妾照顾,这些年来臣妾对敏之太过骄纵,才使他犯下如此大错,只是让臣妾没想到的是,敏之和敏月对臣妾的误会竟然如此之深,以至于连行刺储君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s:总算是定罪了,也不枉我们弘哥儿废了这么大的心思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七十三章:帝后的计议 武后幽幽的叹了口气,满是愧疚的说道,看向李治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幽怨,毕竟当年的事情皆是由李治而起,说武后心里一点都不在意肯定是假的。 怎么又提起这茬了 李治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当年的事情虽是绝密,可李治却是对事情的始末清清楚楚。 那时候武后刚刚发现李治和韩国夫人的事情,的确是怒火攻心,差点失去了理智,可韩国夫人和武后毕竟是多年的亲姐妹,要不然韩国夫人也不会时常出入宫禁。 加上荣国夫人及时赶入宫中力劝,是以当时武后虽气,却并未动了杀心,只是命人将韩国夫人送的远远的,让她一辈子不再回到长安。 可谁知韩国夫人出宫的当天晚上,就在府邸中自尽身亡,临终之前留下了一封遗书,说她无颜再在世上苟延残喘,只求武后看在多年的姐妹情分上,能够好好照顾贺兰敏之兄妹。 韩国夫人的死也让武后感到了一丝愧疚,否则就凭武后那个刚强的性子,怎么会那么快就跟李治和好。 这么多年来,贺兰敏之能够横行无忌,一方面是由于荣国夫人的庇护,但更多的是因为武后心中的一丝愧疚,所以才一直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这也是因为贺兰敏之这些年十分聪明,只是犯些不大不小的错误,即使偶尔犯些大错,弹劾的奏折也都被李义府悄悄拦了下来。 这也是武后和李治对他如此容忍的重要原因。 “呃,既然敏之如此过分,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你我能做的都做了,你也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李治干笑两声,安慰武后道。 “不过,媚娘你今日不是在佛堂诵经吗怎么会突然到宣政殿来” 武后瞥了李治一眼,知道他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不过她也不戳破,毕竟当年的事情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要不是今天爆出了贺兰敏之的事情,她也不想提起当年。 “陛下可是小看了咱们弘儿呢” 武后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哦竟是弘儿去请你过来” 这下子倒是令李治奇怪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和武后的关系素来不是那么好,竟然会主动去将武后请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算是吧今日臣妾在佛堂中为未出生的皇儿祈福,却是忽然接到了弘儿的一封奏折。” 武后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奏折中弘儿言及如今皇儿即将出生,当大赦天下,请臣妾召回早年被流放岭南的侄儿武三思” “这小子倒是好算计” 李治摇了摇头,失笑道。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哪会不明白李弘的算计,贺兰敏之对于武后来说,不过是一个用来撑面子的侄儿,只不过是碍着当年韩国夫人的嘱托,所以才一直留着他。 但其实贺兰敏之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李弘这道奏折是在提醒武后,她不止有一个侄儿,周国公的位置也并非贺兰敏之不可。 “臣妾看到这里哪还不明白,弘儿这是铁了心要办了敏之了,就算是你我阻止恐怕都没有用了,自从弘儿在洛阳遇刺醒来之后,臣妾便觉得弘儿变得大不相同,以前的弘儿虽然仁厚大气,却不免有些优柔寡断,如今倒是变得果决机敏,凡是他想办的事情,就定会办到,这一点,当初臣妾在洛阳宫时就看出来了。” 武后缓缓说道,脸上却是笑意不减。 “哼,依朕看来倒不是什么好事过刚易折,如今他借着几分聪明尚可游刃有余,可他如今这副强势的性子,势必要在日后栽个跟头,不过让他吃些苦头也好,让他知道天外有天” 李治微微沉下脸,不过眼中的得意却是掩饰不住,显然李弘的表现让他心中很满意的。 “陛下就口是心非吧” 多年的夫妻,武后怎么会不知道李治的性子,明明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面子上却还要强撑着。 “不过弘儿说的也对,周国公的位置不能空着,这些年三思和承嗣两个孩子的性子怕是也在岭南磨得差不多了,就一并召回吧,到时候媚娘你从他们两个里挑一个承袭周国公的爵位吧” 李治正色说道,不过话到最后却是皱起了眉头。 周国公的位置肯定是不能空着的,要知道武后的势力大部分来自于李治的扶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武后就是李治的代言人。 李治自幼身子不好,时常风眩复发,无法视朝,而他又不放心将朝政全盘托付在臣子的手中,毕竟权臣架空皇帝的事例比比皆是。 相对来说,武后来处理朝政就安全的多,一来武后的势力全盘来自于李治,二来多年的夫妻让李治对武后有充分的信任。 所以保持武后在前朝的话语权也是李治的利益所在。 而外戚也是话语权的重要象征,武后的母族一向势弱,朝中那帮老臣们对武后的防范极严,所以到现在只有一个周国公勉强拿的出手,还被李弘步步为营的逼进了死地。 而武三思和武承嗣则是武家的偏房子孙,说起来和武后的关系略远,早些年因为嚣张跋扈,触犯了律法被武后打发到岭南跟蛇虫鼠蚁作伴。 虽然关系略远,可勉强算是武后的侄儿,如今召回来承袭周国公的爵位倒也说得过去。 “倒是难为他思虑的如此周全” 李治摇摇头,这才明白了李弘真正的目的。 一边在大堂上将贺兰敏之定罪,让武后和李治骑虎难下,不得不将贺兰敏之处理掉,另一边又上奏折请求召回武三思,算是保全了武后的面子,又不损武后的势力,算是比较圆满的解决方案。 至于李弘在大殿上的那番解释 真当李治是傻子吗 姚崇前一天才进宫向李治禀报过裴行俭西征突厥的最新军情,却对东宫六率出现兵器的事情丝毫不提,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尚未查清能够解释的通的。 要不是李弘的授意,姚崇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就将此事通报给李治。 加上李弘刚刚到殿上的时候,先是东拉西扯,后来甚至不惜放出哪种极端的方式,现在细细想来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姚崇到来而已。 前因后果一想,李治便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李弘先是蒙骗李治,让他下旨重审太子遇刺一案,又在三司会审之时一锤定音将贺兰敏之定罪,紧接着用姚崇摆平了李治,用一封奏折稳住 了武后,最终成功的将贺兰敏之打入了万丈深渊。 事情的布置并不精巧,却胜在环环相扣,换一个人来,未必能够做的更好。 不过李治虽然被摆了一道,却是不打算继续追究李弘。 一来李弘这次表现的能力让李治很满意,二来李弘的确是站住了理,就算李治想要发难,也找不到理由。 “不过敏月” 想起今天大闹宣政殿的贺兰敏月,李治又是一阵头疼。 说句实话,李治的心里对于贺兰敏月敢作敢为的性子是极为欣赏的,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贺兰敏月对武后的敌意简直是不加掩饰。 最好的法子是将贺兰敏月打发的远远的,可如今贺兰家就剩下了她一个,这么干未免太不近人情。 让李治也十分为难。 “敏月就留着吧,母亲年纪大了,尚且需要人照顾,何况当初姐姐将她托付给臣妾,自然要好好照顾她。” 武后叹了口气,说道。 她自然看得出来,李治的心里是不愿意处置贺兰敏月的,也就顺水推舟了。 反正贺兰敏月一个小丫头,能翻出什么浪花。 对于武后来说,连对付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s:继续求收藏,求推荐 第七十四章:今夜注定不平静 夜,东宫。 李弘坐在前殿,思量着今日的事情。 今天发生了这么许多的事情,但大抵来说还都在自己的把握当中,除了李治那出乎预料的怒火,还有武后简简单单的就对此事轻拿轻放,让李弘心中有些困惑。 看似今天是李弘巧舌如簧说服了武后,倒不如说是武后顺水推舟遂了李弘的心愿,要知道,李弘审理此案的手段算不上光明正大,而且所说的理由也大多是捕风捉影,诛心而已 或许能够唬得住因为疲惫而一时头脑不清的李治,但以武后的精明,肯定能看的出来李弘的外强中干,不管怎么说,李弘诛杀贺兰敏之这件事都是打了武后的脸,尽管李弘为此做了种种的补救措施,但是依旧改变不了这一点。 事实上,李弘虽然上了奏折给武后,但却并没有想到武后如此聪明果断,当即便猜透了事情的首尾,更是迅速赶到了宣政殿。 更让李弘奇怪的是,武后竟然同意了处置贺兰敏之这件事,而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悦,着实让李弘想不明白。 看武后的态度,似乎并不想保住贺兰敏之,甚至在最后贺兰敏月奋力想要将贺兰敏之关押在刑部的诡计也被武后举手之间化解于无形。 这分明是要置贺兰敏之于死地的节奏啊。 “殿下,大理寺卿张大人,尚书右仆射戴大人求见” 一名小内侍匆匆进来禀报道。 “快请。” 李弘整理好纷乱的思绪,起身迎接张文瓘和戴至德,同时跟着来的还有狄仁杰。 “殿下,周国公一事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刚一落座,戴至德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些日子,虽然戴至德并没有在贺兰敏之之事上给李弘带来多大的帮助,但却并不代表他不重视这件事。 只是一来戴至德并非刑狱的官员,插手此事名不正言不顺,二来李治下旨让刘仁轨和许敬宗负责审理此案,少了这两位,政事堂的压力陡然增大,戴至德更是忙的团团转。 何况戴至德也并非对李弘毫无帮助,且不谈上次传出刘仁轨阻挠西征一事,让李弘和李绩的谈判之中有了一张最有力的底牌,便是这次李弘在宣政殿能够涉险过关,也是托了他的帮忙。 说来也巧,自从上次李绩在政事堂大闹一场之后,许敬宗便把西征大军的后勤全权交给了戴至德负责,毕竟他的公正之名是朝野公认的,只有由他负责,才能让李绩放心。 大军后勤之事十分繁杂,戴至德甚至忙的连上次帝后回京都没有去迎接,而一听说东宫六率出现了大批的兵器,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西征大军的兵器,并且立刻对转运的每一笔辎重进行核实,这才有了姚崇接到了丢失辎重的军报。 要知道丢失辎重乃是大罪,要不是戴至德及时派人调查,说不定下面的人就会悄悄的把这件事隐瞒下来,毕竟这批兵器对于东宫六率算是不少,但是对于三十万西征大军来说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所以这次戴至德虽然没有正面出力,但也可谓是居功至伟。 今日三司会审,他也是十分关注,只是刚刚审理完毕李弘和一干人就被李治召进了宫里,着实让戴老头急了半天。 是以张文瓘刚刚对他说清楚了今天的情况,他便拉着张文瓘来到了东宫。 “戴师放心,贺兰敏之这次必定是在劫难逃,母后亲自下旨,想来是没有人能够救的了他了。” 李弘看着戴至德一脸疲惫的样子,温声说道。 “此子罪大恶极,目无王法,有此下场乃是正常,只是老臣恐怕夜长梦多,如今荣国夫人即将回京,以荣国夫人对周国公的宠溺,说不准会有何变故啊何况今日娘娘的本已下旨即刻处斩,却因为荣国夫人的一句话而改变了心意,难免以后会再生变故” 张文瓘却是没有李弘那么乐观,皱着眉头闷声说道。 “张大人此言差矣,孤相信此事母后心意已决,纵然是外祖母也难以动摇母后的心意。” 李弘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何以见得” 张文瓘疑惑的问道。 “张大人可记得,今日我等临出殿的时候母后说了什么” 李弘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缓缓说道。 “皇后娘娘体恤内侄,将贺兰敏之关押在大理寺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张文瓘眉间的急切却是一分不减,反倒更加担心了起来。 事实上,正是因为武后这种略带暧昧的态度,才让老张同志感到深深的不安,生怕武后再次变卦。 不料李弘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大理寺并不主管犯人行刑,何况刑部的条件也不比大理寺差多少,再说贺兰敏之一个将死之人住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殿下的意思是” “贺兰敏月急匆匆的赶到宣政殿难道就是为了让贺兰敏之多活几天不,她是想在这几天之内救下贺兰敏之如今母后的旨意已经到了门下省,纵然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了,所以剩下的,很明显只剩下一条路” 李弘冷笑道。 “李代桃僵” 戴至德接着李弘的话,沉声说道。 “不错,刑部尚书乃是李义府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而贺兰敏之和李义府素来私交极好,若是关押在刑部,说不准他们会动些什么手脚” 李弘眼中闪着寒光,冷声说道,不过随即脸上闪过一丝嘲讽。 “不过这点小心思显然是躲不过母后的眼睛,今日母后临时将贺兰敏之放在大理寺关押,摆明了是不想让他们得逞,所以父皇母后那边两位不必担心,不过大理寺终归不必刑部看守森严,张大人仍然要小心他们有何动作。” “殿下放心,只要有老臣在,大理寺绝对不会再出上次的事情” 张文瓘听完李弘的解释,倒是放下心来,拍着胸脯保证道。 不过这回换李弘心里不踏实了,他绝不相信贺兰敏月会就此罢手,不过 若是比拼暗地里的招数,他李弘未必就怕了别人 “殿下,今日老臣前来,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眼见此事已经解决,戴至德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戴师请讲” s:求收藏,求推荐 第七十五章:诡异的幕后真相 李弘略感疑惑,按理说眼下贺兰敏之之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可是却也劳动不了戴至德亲自前来,他在这个时候急匆匆的赶过来,绝不是为了询问如何处置贺兰敏之这么简单。 “说起来,此事还是怀英观察细致,方才略有所获,怀英,你来说吧” 戴至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过眼中却是带着几分沉重,对着狄仁杰说道。 李弘看的出来,戴至德对狄仁杰很满意,不过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戴至德的神色如此奇怪呢他同样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狄仁杰,等着狄仁杰的解释。 “殿下容禀,臣受命于兵部姚崇大人共同调查东宫六率私藏兵器一事,但是数日皆无所获,后来戴大人送来消息,言及西征大军辎重丢失” 狄仁杰起身缓缓说道。 不过李弘却是开口打断了他。 “这些孤都知道了,怀英直接说重点吧” 倒不是李弘耐不住性子,而是狄仁杰一开口,他就隐隐猜到了狄仁杰要说什么事情,是以略微有些急切。 “那臣便长话短说,目前来看,私盗辎重之事并非周国公所为” 狄仁杰略微犹豫了片刻,沉声说道。 “不是他哪会是谁” 李弘皱着眉头问道。 “臣不知,对方的手脚很干净,并没有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现场只有一枚周国公府的令牌,不过显然是对方故意留下的,但是虽然如此,臣心中却是有些猜测之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听见这句标志性的废话,李弘不由地一阵无语。 不过这也冲淡了刚刚紧张的气氛。 “今日是你我闲聊,一切都做不得数,怀英大胆说,错了也无妨” 李弘带着笑意说道。 “是,虽然现场没有留下线索,但是大军后勤一向是由户部负责,而这次负责辎重转运的恰好是户部侍郎裴炎,并且此人乃是由刘相亲自举荐,此外,此次押运这批武器的将领原本是千牛备身李洋,可是临出发前,不知为何李洋却是突然暴病不起,这才换人押运。” 狄仁杰一脸平静,缓缓说道。 “裴炎刘仁轨李洋” 李弘缓缓咀嚼着这几个名字,忽然眼神一寒,吐出一个名字 “李义府” 狄仁杰看似什么都没有说,可这些就已经够了,户部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偏偏是裴炎负责辎重转运一事,而且又是刘仁轨亲自举荐,这本就大为可疑。 要知道上次李绩在政事堂大闹一番立威便是针对的刘仁轨,按理说他应该对西征之事避嫌才对,可偏偏还就继续让裴炎负责此事,怕也是迫不得已之举,毕竟李绩的威严不是谁都敢挑衅的。 况且李洋乃是李义府的儿子,上次在东宫六率捣乱的就是这个家伙,没想到现在由冒了出来,既然他掺和进了西征,自然是想要以此混个功劳,可是临出发之前却是忽然退出,不得不让李弘多心。 再加上刘仁轨和李义府私交极好,联想起李义府刚刚一回京就怂恿着李治前往东宫六率巡查,真相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恐怕这件事不是李义府干的,就是刘仁轨的手笔,当然刘仁轨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当时李义府远在洛阳,心有余而力不足,刘仁轨身在京中,又出身军队,自然更容易动手脚。 但不管怎样,可以肯定的是李义府必定参与了这场阴谋。 想到此处,李弘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臣不敢妄言” 狄仁杰低下头,声音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好了,孤知道了。” 李弘懒洋洋的往座位上一靠,说道。 他并没有继续多问,因为他知道,以李义府狡猾的性子,不可能会留下丝毫的证据,如果有一丁点的线索留下,那么狄仁杰也不会拿出这样模棱两可的结论来回报李弘。 不过不重要了,就算是有证据,恐怕单凭此事也不可能扳倒李义府,倒不如将错就错,将此事安在贺兰敏之的头上,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既然这两个老家伙既然敢算计他,就准备好接招吧 不过提起西征之事,李弘轻声说道。 “戴师,听说裴将军此次西征大获全胜,招降了敌酋阿史那伏念,如今已经班师回朝” “回殿下,是的。” 戴至德对于李弘忽然提起这件事情也是一头雾水,虽然大军班师回朝是件喜事,可是貌似和李弘扯不上什么关系啊 毕竟一切都有兵部和刑部去操持,到时候接风洗尘也是由李治亲自进行,李弘顶多在旁边当个木塑雕像,说几句祝贺的话就好。 可是李弘在这个场合里提起这件事,显然不是这么简单的。 “呃,这些日子,恐怕要麻烦戴师多多费心,留意一下政事堂有关西征的奏折了。” 李弘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 “殿下,难道有人想在西征之事上动手脚” 眼见李弘如此郑重,戴至德也提上了心,这些日子以来,他很少见到李弘如此正式,所以也慎重起来。 “眼下还说不好,不过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孤总觉得,裴将军此次未经圣意,便将阿史那伏念招降之事不大妥当,虽说父皇仁厚,但难免有小人眼红裴将军的功绩,在背后搬弄是非,还是小心为上。” 李弘的口气凝重,却带着几分犹豫。 倒不是他多心了,而是今日戴至德一提此事,李弘才依稀记起来,此次西征虽然大获全胜,但裴行俭最后却仅仅得了一个闻喜县公的爵位,追随他的将士们更是没有得到应有的奖赏。 归根究底,就是因为有人在阿史那伏念之事上大做文章,不过李弘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自然是要努力扭转。 不仅是因为裴行俭上次帮了他,更重要的是,裴行俭是军方最有希望接替李 绩的人,何况在李弘的心底里,其实更觉得那些西征的将士们无辜,既然他们为了大唐浴血奋战,那么就绝不能让他们白白付出鲜血和生命。 “嗯,老臣知道了。” 戴至德轻声答应下来,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恶化的可能性。 不过和李弘不同的是,戴至德对此事并没有李弘那么悲观,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大唐首重军功,还没有有功不赏的先例,纵然是裴行俭此举略有不妥,不过其错却也有限,所以戴至德并不认为这件事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至于李弘先前慎重的表现,理所当然的被戴至德理解为太子殿下不谙军事,有些杞人忧天了。 眼见戴至德如此表现,李弘不由地暗叹一声。 他也知道此刻让戴至德相信有些困难,可惜的是他并不是十分熟悉大唐的历史,当年也只是当有趣的故事听过,细节之处并不知道。 不过仔细揣摩一下,李弘也大概能够猜出来,恐怕这件事背后也少不了李治的默许,毕竟西征之功甚大,引起李治的些许猜忌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加上小人的挑拨,真的可能会让事情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不过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s:求收藏,求推荐 第七十六章: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既然事情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李弘也就送走了戴至德等人,这才转回了东宫。 等李弘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转回了内殿,却发现殿中没有那道熟悉的倩影。 李弘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裴氏的母亲裴夫人的大寿,裴氏一早就带着小丫头回家祝寿去了,李弘因为三司会审的事情无法前去,还亲手挑了一对玉如意让裴氏送了回去。 早前裴家递了话过来,说是让裴氏在家里陪裴夫人一晚上,今天不回东宫了。 可李弘这一天忙了这么多的事情,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李弘无奈的耸了耸肩,看来今天晚上他要独守空房了 不过偌大的东宫,倒不至于只有千儿一个丫头,自有其他的宫女过来服侍李弘更衣。 不过更衣刚到一半,便又有小内侍进来禀报。 “殿下,外面有位大人让奴婢将此物转交殿下” 小内侍的口气中带着几分惶恐不安,李弘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他袖子里没藏好的银票,说来好笑,这银票还是李弘的福祥钱庄发行的,不过水至清则无鱼,这个小内侍趁机赚点外快,李弘也不大在意。 不过说来是应该提一个内宫的总管了,李弘的身边一直没有像样的内侍,裴氏虽然打理着内宫,可心思更多的放在管理宫女身上,管教内侍们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李弘定神看向那个小内侍手中的物件,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雍王府的令牌 这枚令牌李弘不知道见过多少次,正是自己皇城遇刺之时在那个死去的刺客身上搜到的令牌。 可是这枚令牌如今明明被当做物证存放在大理寺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是谁” 李弘沉声道。 “奴婢不知,那位大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看不清面目,不过看身形,像是个女子模样” 许是心虚的缘故,那个小内侍一见李弘的脸色便瑟缩了片刻,结结巴巴的说道。 女子 李弘的心中浮起一层迷惑,会是谁呢 “请她进来” 思量了片刻,李弘失笑,自己一个劲的猜什么,既然人就在外面,请进来不就知道了 不多时,那名神秘的女子便走了进来,果真如同那个小内侍所说,一身大大的斗篷遮住了一切,只有玲珑的曲线隐隐浮现。 女子伸出芊芊玉手,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篷 李弘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 这个深更半夜只身来到东宫的人竟然会是她 贺兰敏月 “见过太子殿下” 女子盈盈下拜,声音如同出谷黄莺,清脆动人。 也让愣住的李弘反应过来。 “敏月,你此时过来,有何事” 李弘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贺兰敏月这个时候来的目的,简直是显而易见,无非是为了贺兰敏之 可是且不谈如今武后心意已决,任何人都无力回天,要知道,贺兰敏之是李弘一手设计,定下罪名的,贺兰敏月来求他 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妾身今日前来,自然是想要请殿下放我那不成器的哥哥一马” 贺兰敏月脱掉身上的斗篷,许是晚上的缘故,姿容淡雅,身上只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裙,也不等李弘说话,便施施然的起身坐在李弘的对面。 不过李弘倒是对贺兰敏月略带无礼的行为没有生气,反倒是带着笑意看着贺兰敏月。 他知道贺兰敏月今天过来,肯定是有把握说动自己的,所以让李弘好奇的事,如今双方的情势发展到了如此地步,贺兰敏月究竟有什么筹码能够拿来说服自己 “敏月说笑了,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这件事是母后下的旨,孤也没有办法啊” 李弘的回答很客气,但是也带着一股疏离的意味。 “殿下难道就不好奇,妾身带来的那枚令牌,是来自何处吗” 贺兰敏月却是没有再继续纠缠,话锋一转,说道。 李弘的确很好奇那枚令牌是来自何处,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贺兰敏月。 何况如今李弘从刚刚见到令牌的震惊中醒悟过来,心中也已经思量清楚。 这枚令牌绝对不可能来自大理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贺兰敏月根本就没有必要过来找他,既然有本事从大理寺中偷出物证,何不干脆直接把贺兰敏之给偷出来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现在自己手中的这枚令牌,和大理寺中存放的那枚令牌,肯定有一枚是假的 “这枚令牌的确不是殿下那晚在刺客身上搜到令牌但却是货真价实的雍王府令牌” 贺兰敏月眼看李弘不紧不慢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焦急,说道。 忍不住了吗 李弘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今天贺兰敏月很明显是过来谈判的,那么既然是谈判,谁先沉不住气就失了先手 “哦敏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弘语调平淡,仿佛对此事毫不关心一样。 “妾身的意思是,殿下被人耍了” 贺兰敏月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皇城刺杀之事的幕后主使根本就不是妾身的哥哥,从头到尾,他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怎么可能 李弘皱起眉头,不得不说贺兰敏月的话的确给了李弘很大的震动,不过李弘只失神了一霎,便恢复了理智。 “敏月的意思是,孤从头到尾都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中吗” 李弘淡淡的说道。 若说自己从头到尾的行动都在别人的算计当中,李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可如今的令牌又如何解释 “妾身看过这个案子的卷宗,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而眼前的这枚令牌才是真正的雍王府令牌,至于大理寺当中的那个只是一枚假令牌用来扰乱殿下的视线而已。” 李弘的话语虽然平淡,但眼中的慎重却逃不过贺兰敏月的眼睛,当下心中一喜,立刻继续说道。 “殿下如果真的杀了妾身的哥哥,才是落入了幕后黑手的陷阱当中这枚令牌是妾身在那个回家探亲的侍卫家中找到的。” “那又如何” 李弘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面色上却是分毫不露,淡淡的反问道。 s: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咳咳,弘哥儿可是一个很正经的人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七十七章:不要小瞧女人 “妾身承认,那名侍卫是哥哥命人前往截杀的,刺客也是哥哥指使的,可请殿下细想,这么大的事情,凭我哥哥一个人能够办得到吗” 贺兰敏月眼波流转,反问道。 不得不说,贺兰敏月的话很对,李弘从头到尾都不相信刺杀太子这么大的行动会是贺兰敏之一个人能够干的出来的,要是那个废物真的有这份心计,又怎么在自己的手中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重要吗 不管贺兰敏月怎么巧言善辩,都逃脱不了一个事实,贺兰敏之是这件事情的直接参与者 尽管可能不是最后的幕后黑手,但他既然对李弘动了杀心,李弘不会容许他活在这个世上。 至于贺兰敏月今天的来意,李弘大约也清楚了,不外乎以幕后黑手的身份来跟他做交易,让他饶过贺兰敏之一命,可李弘会答应吗 “不管这件事有多少人参与,你哥哥都必然是知情的,所以今日有此报应,也是罪有应得,敏月你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个的话,请回吧你一介女子,还是不要掺和到这些朝争之中,否则终有一天会自取灭亡。” 李弘摇了摇头,说道。 眼神带着几分冰冷,口气中已经有了送客的意思。 倒不是李弘不想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而是这个理由不足以打动李弘,对于李弘来说,贺兰敏之是他废了好大的工夫才定罪的,更不要说自己和他以前的仇怨之深。 何况此事李弘心中自有分寸,就算贺兰敏月不告诉他,他也有信心将那个背后的小人揪出来 最重要的是,今天在宣政殿见识到了贺兰敏月的表现之后,李弘着实不敢和她合作,一个不知分寸,莽撞无知的女子,并不是一个可以交易的对象。 眼见李弘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贺兰敏月微微皱起柳眉,思量了片刻,缓缓说道。 “殿下可是觉得敏月今日在大殿之上鲁莽任性,不值得托付吗” 李弘没有说话,可眉间的神色却分明告诉贺兰敏月,他就是这么想的。 “妾身敢问殿下,今日若是敏月在皇后娘娘面前委曲求全,就能让她改变主意吗或者换一种说法,敏月在殿下看来鲁莽的表现,可葬送了哥哥的性命” 贺兰敏月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 李弘一时语塞,尽管不想承认,可李弘却不得不认同贺兰敏月的说法。 就算她对武后卑躬屈膝,武后也不会因此而改变主意,反倒是贺兰敏月看似莽撞的行为,却差点蒙骗了武后。 “可你终究没有达到目的,否则现在就不会坐在孤的对面了” 不过很快李弘就调整好了心态,将贺兰敏月反将一军。 不过李弘却是坐直了身子,与刚才的懒散颇不相同,显然在李弘的心中贺兰敏月已经是一个可以平等相待的对手了。 “殿下说的不错,可就算是如此,也不过是多付些代价罢了,何况妾身并没有打算用一个幕后黑手就让殿下放过哥哥,那只是一个见面礼罢了” 听见李弘的反问,贺兰敏月却并不恼,笑意盈盈的继续说道。 “事已至此,妾身也不藏着掖着了,殿下的确厉害,能够一步步将妾身的哥哥逼入绝境,可刚刚妾身也说了,皇城刺杀这件案子,并非殿下想象的那么简单。 没错,雍王府的侍卫是哥哥派人截杀的,刺客也的确曾经在周国公府呆过,他身上所中的剧毒也是哥哥下的,但这一切都是被利用了而已,尽管哥哥对殿下来说罪大恶极,可隐于幕后的那位才是殿下真正的敌人。” “证据呢” 李弘沉声问道。 不得不说,贺兰敏月说的也是一种可能,但不管她说的如何逼真,李弘都不会忘记她今天过来是为了救贺兰敏之,有了这个目的,就算是多么合理的故事都会变得不合理。 “当然是那枚令牌” 眼见李弘终于上钩了,贺兰敏月心中一喜,说道。 “那枚令牌看似是为了主使者为了嫁祸雍王府留下的,但其实却是这件事情最大的破绽,殿下请想,殿下回京只是临时决定,提前无人知晓,那刺客又是如何提前知晓殿下的行踪呢既然是嫁祸,必然提前有所预谋,但那刺客明显是仓促行事,身上还带着嫁祸雍王府的令牌,岂不可笑” 李弘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贺兰敏月说得对,先前他的确忽略了这一点。 “唯一的解释是,幕后的那位也是临时得到殿下回京的消息,所以来不及寻找真正的令牌,仓促之下,只好拿出一只足以以假乱真的令牌,让刺客前往行刺,若是成功当然好,若是失败,则刚好将殿下引入陷阱” 贺兰敏月的声音隐隐变得有些冰冷,显然对于这种拿贺兰敏之当枪使的行为让她也感觉十分愤怒。 “而这个计划最大的破绽就在于,那枚令牌因为它是假的,如果一旦真的出现,那么这个阴谋就会立刻不攻自破所以最后幕后的那位杀死了那个拿着真正令牌的侍卫,完成了计划的最后一环,当然,还是借我哥哥的手做的。” 说到这,贺兰敏月不由得露出一丝气恼的神情,对自家哥哥这么没脑子的行为她也是深感无奈。 不过,虽然贺兰敏月说的十分合理,但李弘却始终带有一丝怀疑,仔细回忆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李弘缓缓说道。 “敏月的故事很精彩,孤也愿意相信,可孤手中的口供告诉孤,这次截杀分明是贺兰敏之的指使,这一点总没错吧” 还是那句话,无论贺兰敏月说的天花乱坠,都改变不了贺兰敏之想要杀他的这个事实。 更何况,李弘手中还掌握着平康坊掌柜的的口供,相比之下,李弘还是觉得这份由狄仁杰亲自送来的口供比贺兰敏月这个故事更加有说服力。 “的确,那名侍卫是哥哥派人截杀的,妾身从不否认这件事情,可是截杀雍王府的侍卫却并非是为了刺杀殿下,只是哥哥受人之命而已,妾身知道殿下想说平康坊的证词,可妾身也问殿下一句,殿下可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人,叫死士最明显的证据就是,那证词中侍卫是回家途中被截杀的,而事实上,他却是回程之时才被杀的,妾身手中这枚在他家中找到的令牌,就是明证” 李弘紧紧的皱着眉头。 事已至此,李弘不得不相信,贺兰敏月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因为他那掌柜的所说的截杀时间的确是对不上,也就是说,那名掌柜的所说的话,都有可能是为了误导他 “既然如此,你可以说了,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李弘的声音很严肃。 也代表了他此刻的态度,这才是谈判的开始。 “不知道” 第七十八章:又是李义府这个混蛋 贺兰敏月略带无奈的说。 李弘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你今天到东宫来,就是为了戏耍孤吗” 声音中蕴含的无穷的怒火。 倒不是李弘沉不住气,只是你先前说了那么一大堆,吊足了胃口,到现在却说自己不知道,这不是戏耍是什么 要不是他知道贺兰敏月和贺兰敏之一向感情颇佳,不会拿贺兰敏之的性命开玩笑,李弘恐怕立刻就要赶人了。 不过也仅限于此,若是贺兰敏月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李弘真的就要送客了。 “殿下息怒,妾身并非有意欺瞒,而是真的不知道。” 眼见李弘如此生气,贺兰敏月闪着大眼睛,略带委屈的说道。 “坦白说,妾身得知消息匆忙回京不过几天而已,刚刚所说的一切,已经是妾身所知道的一切,何况如此大事,哥哥又怎么会告诉妾身,只不过妾身回京之后,拷问了周国公府的家奴,有赶回了那个侍卫的家中调查,方才渐渐推理出了真相。” 贺兰敏月的话说的漂亮,可李弘却分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狡黠之色。 略一思量,便明白了贺兰敏月的用意。 或许诚如她自己所说,她并不知道此事的幕后黑手是谁,但有一个人是必然知道的,那就是如今身陷囹圄的贺兰敏之,贺兰敏月的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虽然她一直在强调不想用真相来换取贺兰敏之的生存。 可李弘如果真的想要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必然要去询问贺兰敏之,而前提条件就是,贺兰敏之必须要先活下来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如此,便谢谢敏月的提醒了,夜寒露重,敏月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受寒” 李弘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缓缓说道。 真当他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还是那句话,如今主动权在他手里,不拿出足够的代价,怎么可能会达到目的 “殿下” 贺兰敏月心中一阵气急,面色上却现出一丝悲意,更是泫然欲滴。 不得不说,贺兰敏月的姿色的确是世间少有,此刻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恐怕任谁都不会忍心拒绝她 不过李弘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端起茶杯,静静的抿着茶,一言不发,似乎对眼前美人儿的可怜状毫无反应 “妾身确实不知道幕后的主使是谁,但却有一个猜测,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 眼见悲情攻势没用,贺兰敏月只好收起那副可怜的样子,咬着嘴唇说道。 只是眼神中的不甘却是掩饰不了 就知道你没有说实话 李弘心中暗笑,先前贺兰敏月说的情况如此详实,怎么可能不知道幕后的黑手是谁,就算真不知道,猜测总是有的,可她却只字不提,打的主意无非是提高贺兰敏之的利用价值,让李弘不得不出手救他。 如今看李弘一副端茶送客的样子,总算是不再藏着掖着了。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哥哥总是要和人商议的,妾身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可这些日子和周国公府过从密切的人中,倒是有一个十分可疑” 贺兰敏月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 “刘仁轨” “哦何以见得” 李弘皱了皱眉头,他倒是没想到贺兰敏月会说出这个名字。 “妾身也只是猜测,因为刘仁轨一向和哥哥交情并不好,可妾身仔细询问过周国公的下人,自从陛下此次离开长安前往洛阳之后,刘仁轨到周国公府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想起刘仁轨一次次诡异的态度,李弘倒也开始怀疑起来。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刘仁轨调回长安的时间并不长,自己和他也素无过节,他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刺自己呢 李弘眉头紧皱,脸色一阵变幻,口中喃喃着。 “刘仁轨贺兰敏之李洋” “李义府” 李弘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起来,齿缝间挤出一个名字。 贺兰敏月说的没错,刘仁轨和贺兰敏之的交情不算好,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和李义府走的很近,刘仁轨和自己没有仇怨,可自己和李义府却是水火不容 不仅是因为洛阳宫中之事,而是在李弘的记忆中,原主和李义府的关系就极其恶劣。 最重要的一点是,李弘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在洛阳宫中遭遇的那场诡异的刺杀,如今仔细回忆起来,当天自己和李治商议东宫六率之事的时候,李治并没有召见李义府,可他却莫名其妙的到了洛阳宫。 而且当时李义府的表现,虽然带着几分强势,可仔细推敲,其中分明带着几分心虚 如果说幕后黑手是李义府的话,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恐怕自己提早回京的事情,也是李义府提前通报给了贺兰敏之,他才能在自己刚刚回来就安排好了刺杀 而显然这么大的事情,李义府不会放心让贺兰敏之一个人操持,那么理所当然的就会让刘仁轨去帮助贺兰敏之,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李义府前脚随驾离开长安,后脚刘仁轨和贺兰敏之就开始狼狈为奸。 想清楚了一切,李弘渐渐冷静下来。 “说说吧,你的筹码” 不论是贺兰敏月,还是李弘都清楚,只是一个区区的真相绝对不够让李弘放过贺兰敏之,何况是从大理寺中偷偷放人,若是被帝后发现了,恐怕李弘的太子之位都会不保。 所以贺兰敏月一开始也没打算事情会这么容易,先前的试探,不过是心中存着一丝希望,想要尽可能的避免损失罢了。 李弘的这句话,才说明他真正开始重视起这次谈判,因为他看的出来,这次贺兰敏月拿出的筹码必然极重,重到她完全舍不得的地步,否则也不会跟自己扯了这么久 “殿下应该知道,妾身的母亲韩国夫人和陛下曾经有过一段往事” 李治和韩国夫人的事情,这两人都心知肚明。 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况贺兰敏月身为女子,又是韩国夫人的女儿,提起这些事情,难免有些难以启齿,一时之间,俏脸也变得红了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提这个干吗 李弘心中却是疑惑。 s:大家猜一猜,敏月会拿什么筹码来打动弘哥儿 求推荐,求收藏 第七十九章:天上不会掉馅饼 “当年陛下苦于皇后娘娘强势,所以一直避讳着我母亲,因此也对母亲极为愧疚,明里暗里赏赐了许多的值钱东西,当初皇后娘娘,就是因为陛下对母亲的赏赐过多而起了疑心。” 提起当年的事情,贺兰敏月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哀痛。 其中还掺杂着愤恨和不甘的光芒,最让李弘奇怪的是,在她的眼中还有一丝的不忍。 “母亲用这些钱置办了许多产业,并且这些产业经过妾身多年的经营,已经是一笔不可小觑的财富,妾身知道,东市的福祥钱庄就是殿下的手笔,所以” “所以你打算用这批财富来换取你哥哥活命” 李弘眯起眼睛,脸上带着一丝嘲讽。 这是公然贿赂太子啊 李弘的确很缺钱,他也相信贺兰敏月手中的财富足以让很多人动心,但如果仅仅是财富的话,李弘还不放在眼中。 “不,妾身承认的确曾经那么想过,不过今天一见,妾身自然知道,殿下不是用钱财能够收买的人,所以妾身今日带来的,是别的东西” 贺兰敏月从衣袖里一个小册子,放在李弘的面前。 李弘疑惑的拿起来,看了片刻,也就是片刻之间,李弘已是冷汗直流。 小册子的第一页记载这长安城许多有名的产业,珠宝坊,酒肆,甚至是青楼楚馆,都有着十分详细的记载,李弘仔细想了片刻,这些产业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近些年新近崛起的,想必就是当年韩国夫人留下的产业,不看不知道,如今这小册子上明明白白的写清楚了。 李弘才发现,这些产业加起来的价值简直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内库,要知道虽然李弘只是一个太子,而且还十分缺钱,可不要忘了,李弘的内库是要支撑整个东宫的所需的,每年入库的银两也不是寻常的数字。 不过让李弘心惊的却不是这些铺子的价值,而是小册子的末尾几页所记载的东西。 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了那天在平康坊李弘和狄仁杰的对话,一字不差 一瞬间李弘就明白了一切,冷汗不由的掉了下来。 不是因为那天李弘说了不该说的话,而是因为李弘终于明白了贺兰敏月手中的筹码。 “殿下应当知道,传承悠久的世家都有自己生存的基础,包括我贺兰家,当初母亲死后,哥哥继承了家族中的暗卫,妾身则将所有的财富投入了情报网,这平康坊就是其中一处” 贺兰敏月带着几分自矜,轻声说道。 显然对于自己这些年取得的成绩贺兰敏月相当骄傲。 不过话到最后,贺兰敏月的俏脸上闪过几分复杂的神色。 “这些年妾身的情报网收集了极多的情报,殿下手中的只是一小部分,若是殿下答应饶我哥哥一命,妾身愿意从此听命于殿下” 贺兰敏月咬了咬牙,紧紧地盯着李弘,终于抛出了今天真正的筹码。 “为什么” 李弘的脸色一阵变幻,沉声说道。 不得不说,贺兰敏月的条件相当诱人,如此庞大的情报网络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其有价值的,尤其是对于如今基本上一穷二白的李弘来说,一个成熟的情报网络能够起到的作用相当巨大,至少能够让他在任何人的威胁下都足以自保,包括武后 可是天上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吗 李弘相信,贺兰敏月不会不明白,即使她将贺兰敏之救出来,他也没有办法再继续恢复从前的生活,只能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 何况贺兰敏月刚刚说了,这是他们贺兰家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后的生存保证。 那么为了一个废物一般的贺兰敏之,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还有,为什么要选择李弘 要知道,贺兰敏之是李弘一手推进了死牢,按理来说,贺兰敏月对于李弘应当是十分仇恨的,迫于情势和李弘暂时妥协也就罢了,怎么会将一个家族的命脉交到自己的手中 所以对于贺兰敏月的条件,李弘尽管十分心动,但却在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贺兰敏月看着李弘,神色十分复杂,良久才叹了口气说道。 “殿下想的没错,妾身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其实是有条件的” 果然是这样 李弘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原本他以为贺兰敏月只是一个胸大无脑,冲动莽撞的女人。 但是先前的一场交锋下来,李弘却彻底改变了先前的想法。 这个女人心机深沉,机敏过人,相当不容易对付 不过也对,原本的历史当中,贺兰敏月能够让武后后院起火,并且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和武后斗的旗鼓相当,又岂会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如今看似诱人的条件,实际上却并不如看上去那么美味 “有何条件” 李弘问道。 “首先,妾身为殿下提供情报,但是殿下必须保证饶过我哥哥一命,并且和我贺兰家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眼见李弘拿出了谈判的诚意,贺兰敏月轻声说道。 李弘没有说话,他早就料到对方会提出这个条件,但很显然,贺兰敏月的条件肯定不止于此。 “第二,这支情报网仍然要由妾身掌握,殿下可以在其中安插人手。” 听见这个条件,李弘眯起了眼睛。 “最后一条,殿下要保证,助我推翻武氏” 贺兰敏月眼中带着倔强,沉声说道。 大殿里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贺兰敏月紧紧的盯着李弘的神色,等着他的答复。 而李弘的脸色却是不断的变幻,显然内心当中并不平静。 平心而论,尽管贺兰敏月提出了这么多的条件,但是一个成熟的情报网对于李弘的诱惑力仍然十分巨大。 而且此刻李弘也明白了为什么贺兰敏月会选择自己 因为武后 虽然李弘是武后的儿子,但这么多年以来,李弘和 武后的情势几乎已经发展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尤其是李弘渐渐年长,更是对武后的势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而贺兰兄妹和武后的恩怨由来已久,单就韩国夫人之死,便足以让贺兰兄妹和武后不死不休 恐怕在外人看来,自己和武后终有一天会开战,而作为名正言顺的太子,李弘也是最有可能让武后倒台的人。 或许贺兰敏月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选择李弘。 而她提出的第二个条件,其实也不足为虑。 只要给李弘足够的时间,李弘当然能够彻底掌控这个情报网。 但是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s:谈判正式开始,弘哥儿加油 求收藏,求推荐 第八十章:原来是求救来了 思量了片刻,李弘摇了摇头说道。 “不可能的,既然你如此坦白,孤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孤知道你因为你母亲的事情一直记恨母后,想要报仇雪恨。 孤也承认,孤和母后的关系很差,甚至终有一天会翻脸,但是你也应当知道,就算不谈当年韩国夫人的真正死因,就单凭孤是母后的儿子这一条,你和孤合作就不可能会达到目的,最好的结果无非是母后退居后宫,仅此而已” 条件很诱人,但李弘还是必须要说清楚。 这也是李弘从谈判开始,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很显然,贺兰敏月的条件让李弘非常心动。 不过贺兰敏月却没有像李弘预料的那样放弃,而是展颜一笑说道。 “殿下说的,妾身当然知道,但是殿下为什么会觉得,妾身是想要置皇后娘娘于死地呢” 说到这,贺兰敏月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时至今日,以皇后娘娘的地位,妾身早就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了,可妾身更加清楚的是,对于皇后娘娘来说,失去权柄,老死在后宫之中才是最让她痛苦的事情。”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李弘这才算是领教了,贺兰敏月说的没错,武后已经习惯了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对于她来说,退居后宫才是让最不能够接受的事情。 不过李弘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仔细思索着两人刚刚的对话,李弘的眼中忽然掠过一丝笑意。 “你说了这么多,却没有回答孤的问题,为什么你会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就算贺兰敏月前面说了那么多,但都不足以成为她这么做的理由,而且李弘隐隐感觉到,她一直在避讳这李弘刚刚提出的那个问题。 “殿下果然是机敏” 贺兰敏月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是嘲讽一般,幽幽的说道。 “的确,妾身现在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贺兰家势力不小,但敌人也不少,说来可笑,这么多年以来,那些宵小竟是因为武氏的震慑才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哥哥被下狱之后,便有人不自量力的想要吞掉贺兰家,所以” “所以,你需要一个人替你继续保护贺兰家” 李弘接着贺兰敏月的话说道,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说白了,就是贺兰敏月一个人已经支撑不了大局,今天到这里来,不过是求援罢了。 一个能够和武后抗衡,并且愿意和武后抗衡的人,找遍整个朝堂,恐怕除了李弘就没有别人了,何况李弘的手中还捏着贺兰敏之的性命 贺兰敏月无奈的叹息一声。 太子果然不是好对付的,先前她一直对于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就是因为一旦被李弘洞察到这一点,那么自己就完完全全的落入了下风。 再也没有丝毫谈条件的资格。 可是没想到还是被他看了出来。 “殿下也可以这么认为,所以妾身提的条件并不苛刻,而且并无商量的余地,否则妾身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殿下。” 贺兰敏月的语气很坚决,不过李弘却敏锐的捕捉到她眼中的一丝心虚,显然在她的心中,并没有玉石俱焚的决心。 沉吟了片刻,李弘缓缓说道。 “你提的条件,孤可以接受,但是,孤也有条件,你必须答应。” 李弘站了起来,在大殿当中来回踱着步子。 “第一,孤可以放过贺兰敏之,但他必须从此离开长安,永远不能再出现在孤的面前。” “可以。” 贺兰敏月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第二,孤可以答应你打倒母后,但你必须向孤保证,不会伤害母后” 不管李弘和武后的关系再怎么恶劣,武后都是李弘的母亲,而先前李弘都能遭遇刺杀,难保贺兰敏月以后不会用这种丧心病狂的手段。 “这好” 贺兰敏月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同样答应了下来。 虽然在她的心中,仍然想要杀了武后,但贺兰敏月同样明白,这是一个完全不切实际的想法。 武后身居大内,被重重保护,刺杀之事是绝对行不通的。 “第三,孤要你手中情报人员的全部名单,包括他们的身世,家人身在何方,全部都要让孤知晓,并且情报网不能由你一人掌控,要和孤派去的人共同掌控。” 前面的两条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倒不是说不重要,而是说前面的两个条件大家基本上都心中有数,不必商议,只是李弘当面提了出来,从暗中提到了明面上而已。 这一条才是重点,虽然贺兰敏月的情报网十分诱人,但李弘更加明白,一个受自己掌控的力量才是有用的力量,如果自己无法掌控,那么只能坏事 而李弘提出的这个条件,足以让他完全掌控这个情报网。 “你” 贺兰敏月的眼睛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显然李弘的条件让她有些不能接受。 李弘的意思她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一旦答应了李弘的条件,几乎就相当于将手中的势力拱手相让,那么李弘完全掌控情报网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这也是贺兰敏月难以接受的,如今自己对于李弘尚有利用价值,自然不用担心,可是反过来,如果有一天李弘彻底掌控了这支情报网,那么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又会有什么下场 她可不会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李弘的慈悲上。 “不行” 贺兰敏月干脆利落的拒绝了李弘,不过迎接她的是李弘毫不退让的目光。 “这一点没得商量,若是你无法接受,就请回吧” 李弘直视着贺兰敏月的眼睛,语气强势至极,这也是他的底线,如果贺兰敏月不能答应,那么也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何况李弘有把握,贺兰敏月会接受的,因为从她今天踏进东宫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这么庞大的一支情报网络,是一个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如果不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李弘会毫不犹豫的毁掉它。 否则终有一天,李弘会葬身在这支力量之下。 虽然李弘如今不知道具体的名单,但以他太子的力量,如果存心要查,不说能够连根拔起,至少也能让它元气大伤,从此不足为虑。 所以贺兰敏月必须接受,不然就只剩下鱼死网破这一条路了。 甚至有可能,她鱼死而网而自己毫发无损。 “那好吧,我答应” s: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到了弘哥儿的头上,美人终于屈服在李弘的某威之下 求收藏,求推荐 第八十一章:暗卫 贺兰敏月的脸色一阵变幻,最终定定的看着李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 这一句话仿佛抽干了她全部的力气,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低垂着头,长长的青丝垂下,遮住了贺兰敏月的脸色,让人看不清楚。 李弘松了口气,虽然他明知道可能性很小,但李弘还是有些害怕贺兰敏月就此拂袖而去。 平心而论,贺兰敏月的这支情报网的确是李弘目前急需的,从李弘在洛阳宫醒过来开始,他遭遇到了无数的敌意,甚至是各种明处暗处的敌人,随时都有可能跟原主一样挂掉。 所以李弘这段时间看似十分轻松,但实际上压力相当大,揪出了一个个明里暗里的对手,也在努力的扩大自己的力量。 但毕竟时间太短了,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尽管李弘对付了贺兰敏之,而且一次又一次的打了刘仁轨的脸,而且也阻止了李义府的阴谋,但这都改变不了东宫仍旧力量孱弱的事实。 东宫六率未来可能是李弘足以依赖的一张底牌,但如今却刚刚组建,李弘的心里清楚,李治检阅的东宫六率,只不过是个样子而已。 论起战斗力还差得远,短时间内也无法承担起保护东宫的重任。 而贺兰敏月现在急需一个人能够继续保护好贺兰家,但李弘又何尝不是急需这个情报网络。 不过可惜的是贺兰敏月显然没有看到李弘目前的状况,也没有洞察李弘心中的急切,否则也不会落到如此被动的地步。 “最后一点,你要答应孤,将贺兰家的暗卫名单交给孤” 李弘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缓缓开口道。 “殿下欺人太甚” 不过贺兰敏月听了李弘的这个条件确实直接拍桌子跳了起来。 漂亮的大眼睛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在贺兰敏月看来,李弘这分明就是得寸进尺,甚至要釜底抽薪 贺兰家的暗卫是最后的防卫力量,李弘连它都想染指,不是釜底抽薪是什么 联想起先前李弘的步步紧逼,贺兰敏月越发觉得李弘是在一步步将她诱入陷阱,就像一个商人,前面已经投入了无数的资本,眼看就要得到回报的时候,对方忽然要求自己追加一笔无法承受的投资 贺兰敏月觉得,李弘现在就是在拿先前的一切威胁她,她刚刚已经露出了太多的底牌,如果谈判不成,后果将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也因为这一点,自己不得不答应他最后这个无理的要求。 贺兰敏月毕竟是一介弱女子,越想越觉得委屈,最后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眼泪在白玉般的脸颊上滑落,显得楚楚可怜。 李弘挠了挠头,他一向最头疼女人在他面前哭,贺兰敏月这么一闹,倒是让李弘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你别哭了” 李弘伸出手,将贺兰敏月扶了起来。 谁知贺兰敏月根本不领情,一甩手推开了李弘。 “不许哭” 李弘无奈之下,只好凶巴巴的对着贺兰敏月吼了一声。 贺兰敏月被李弘这么一吓,霎时间止住了哭声,怯怯的看着李弘,眼神中满是不服。 “孤没有图谋你暗卫的意思,只是要一份暗卫的名单而已,孤向你保证,如果你不做出违反约定的事情,那么孤不会伤害这支暗卫,并且这支暗卫依旧由你贺兰家掌控,孤绝不插手,如何” 事实上,李弘也的确没有想过要图谋过这支暗卫,他现在缺少的是一支强大的情报力量,至于武备方面的力量,李弘有自信,假以时日东宫六率绝对会远远胜过它。 所以对于这支暗卫,李弘的确是没什么兴趣。 何况李弘也知道,这是贺兰家最精锐也是最后的力量,如果有人敢图谋,贺兰敏月绝对是要拼命的。 但是这不代表李弘会让一支这么强大的力量完全超脱出自己的控制之外,至少自己这里要有一份名单,以备不测。 不过显然,刚刚他没有说清楚,让贺兰敏月误会了他的意思。 “你保证不会图谋暗卫” 贺兰敏月止住了哭泣,长长的睫毛上带着泪珠,眨着眼睛问道。 口气中带着几分不信任,如同受惊的小兔。 “保证” 李弘一脸的义正言辞。 “不行,我不能答应” 贺兰敏月盯着李弘的眼睛,良久,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李弘心中一阵无语,这不科学啊他明明把话都说清楚了,而且李弘心中有把握,这点要求并不算过分,贺兰敏月怎么会不答应 要知道现在已经进行到了谈判的最后阶段,贺兰敏月显然已经没有了选择,难道她就为了区区一个暗卫的名单,就舍得前功尽弃,玉石俱焚连她哥哥的命都不要了 她是在怀疑自己的诚意或者说她临时脑子犯病了 李弘表示完全不能理解贺兰敏月的想法,瞪着迷惑的眼睛看着她。 “殿下容禀,这件事情着实在妾身的能力之外,所以妾身无法答应” 贺兰敏月看着李弘迷惑的神色,自然猜得到李弘的想法。 可是她的确没有办法答应这件事 犹豫了片刻,贺兰敏月拂了拂耳边的碎发,轻声说道。 “当年母亲死后,妾身继承了这套情报网,哥哥继承了家族暗卫,但可惜的是贺兰家的暗卫是完全独立的,只听从贺兰家世代相传的玉令,认令不认人这枚玉令一直由哥哥贴身保存,妾身所知也不过是有这暗卫的存在而已,所以若是殿下坚持要暗卫的名单,恐怕只能去找哥哥了” 贺兰敏月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神色,对着李弘说道。 言外之意,李弘如果想要任何关于暗卫的情况,都要去找贺兰敏之 可是贺兰敏之会告诉李弘吗 李弘抽了抽嘴角,指望贺兰敏之那个家伙,还是省省吧 “这你们就不怕贺兰家的家主失踪或者遗失玉令吗” s:求 推荐,求收藏 第八十二章:没想到逆推 对于大家族中的这种习惯,李弘也是略有耳闻,不过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殿下此言差矣” 贺兰敏月摇了摇头。 “玉令是贺兰家的家主凭证,历代家主都是小心看护,怎会遗失,何况暗卫之事乃是绝密,历来只有家主才会知道,若不是这一代贺兰家只有我兄妹二人,就是妾身也不会知道,家主基本上都有暗卫贴身保护,若是连家主都遭遇不测,那恐怕贺兰家也就会不保了,又哪里顾得上区区暗卫” 好吧,李弘泄气的摆了摆手,他承认贺兰敏月说的没错,大家族中的确也是这么干的。 不过还好暗卫之事原本就是个添头,李弘心里也不是特别在意,那套情报网络,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需要孤帮你做些什么” 李弘正色说道。 既然交易已经达成,那么接下来就是李弘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尽管李弘对于不能杀了贺兰敏之这个家伙感到很遗憾,但是事已至此,也没别的选择了,毕竟贺兰敏月提出的条件是他无法拒绝的。 何况从此以后那个家伙也只能远遁边境,从此不敢继续抛头露面,也算是对他有所惩罚了。 “殿下放心,您只需要在三日之后的晚间将张大人和狄大人召来东宫即可,妾身只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贺兰敏月抑住眉间的喜色,轻声说道。 “就这么简单” 李弘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贺兰敏月提出的要求如此轻松。 “这一个时辰会发生何事” 对于贺兰敏月的计划,李弘还是很感兴趣的,毕竟大理寺守卫森严,就算没有了主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得手的。 而且李弘也隐约有些担心 贺兰敏月犹豫了片刻,说道。 “大理寺,刑部,兵部会同时着火,然后看守大理寺的士卒会前往救火,妾身会趁守卫松懈之时,将哥哥接出来。” 李弘眉头微皱,这个计划看似简单,但其中很重要的一环就是大理寺的士卒要前往救火。 而通常来说,大理寺的士卒只负责大理寺的安全,哪怕其他的地方闹得天翻地覆,也可以不管。 但这是理论上来说,如果当时大理寺接到了求援,主官又恰好不在,再加上一些人推波助澜的话,成功调开大理寺的士卒也不是难事,就算日后怪罪下来,到兵部和刑部救火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理由,顶多不过是处罚几个队长之流的小人物罢了。 不过唯一的一个问题是 “父皇母后亲自下旨的罪犯失踪,若是怪罪下来,恐怕你贺兰家也跑不了吧” 李弘沉声说道。 但其实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人是在大理寺消失的,而作为大理寺的长官,张文瓘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平心而论,纵然是贺兰敏月提出的条件再诱人,李弘也不会拿牺牲张文瓘作为代价 不料贺兰敏月听了这句话,却是展颜一笑说道。 “殿下不必担心,大理寺不会有任何事情,不过是意外走水而已,妾身的哥哥仍然会好好的呆在牢里,并且在外祖母回京之后等候处斩” 李代桃僵 李弘隐约猜到了贺兰敏月的打算,无非是找一个人将贺兰敏之替换出来,然后让那个人代替贺兰敏之去死。 “可是行刑前的复核” 李弘说了一半,就看到贺兰敏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不由得失笑,倒是他想岔了,纵然是大理寺能够关押贺兰敏之,但是行刑却是由刑部负责,而若是贺兰敏之早就在刑部的话,恐怕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既然如此,三日之后孤会请张大人和狄大人到东宫议事,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李弘站起身来,缓声说道。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深夜,既然谈判已经结束,李弘也就准备端茶送客了。 不过贺兰敏月却好像没有听懂李弘的意思一样,脸色变幻了一阵,轻声开口道。 “殿下稍安勿躁,这个香囊之中有一枚金印,殿下可以命人持此金印到东市的鑫源绸缎庄,自然会有人告诉殿下想要的。” 李弘伸手接过香囊,心中不由地有些奇怪,就算现在已经达成了一致,可是眼下贺兰敏之还没有就出来,这就急着把印信送出来,是不是太急切了。 不过这是对方的事,既然贺兰敏月愿意如此,李弘当然也乐享其成。 况且贺兰敏月的心思,李弘也大概能够猜到几分。 今天说是为了救贺兰敏之而来,倒不如说是贺兰敏月急需一个能够继续保护贺兰家的保护伞。 而李弘则是最合适的一个人,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和贺兰敏月的目标一致,所以贺兰敏月今天才到了东宫。 在这种合作关系之下,贺兰敏月这一方无疑是站在弱势的地位上的,而且无论早晚,这枚金印都是要交给李弘的,倒不如现在就给他,反倒可以让李弘增加对他们的好感度。 何况李弘一向不是一个会毁诺的人,既然他答应了就不会反悔,这也是贺兰敏月选择李弘的原因之一。 香囊触手温热,让李弘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个香囊如此重要,想必是贴身保存,看刚刚取出来的位置,分明是佩戴在胸前 被李弘用如此略带暧昧的眼光看着,贺兰敏月脸色微红,有些羞窘,嘴角露出一丝狡黠,轻声说道。 “殿下,这个香囊是妾身采集梅花亲手做的,气味清香,殿下可满意这个礼物” 李弘闻言,把香囊放到鼻前,确是一阵清香扑鼻。 下一刻,李弘便感到浑身无力向后倒去,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背后的一袭温软触感动人。 李弘最后看到的一副景象就是面前少女巧笑倩兮,美目流转,眼中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殿下就好好的睡一觉吧” 然后李弘便沉沉的睡去。 靠,老子竟然被逆推了这是李弘昏迷以前最后的想法 s:逆推第三更两只小狐狸的交易要完成了 推荐一本写南明的书,这个朝代很难写,这本算得上是不错的,有喜欢的书友可以去看看,书名重生南明当皇帝 求收藏,求推荐 第八十三章:某不良少女的诡计 清晨,东宫。 晨曦的一缕阳光从窗户射进大殿,将李弘惊醒。 揉着发疼的额头,李弘缓缓从榻上直起身子,昨天晚上的记忆缓缓的回流到了脑海,让李弘一下子从榻上跳了起来。 昨晚的事情,不会是真的吧 转头一看,李弘看到了一副最不愿看到的景象。 宽大的床榻一旁,少女浑身不着寸缕,一头柔顺的乌丝垂下,纤手抓着一袭锦被,遮住浑身的曲线,被子里伸出白嫩的小脚引人遐思,漂亮的大眼睛带着几分顽皮看着李弘。 “你这又是何必呢” 李弘扶着额头,苦笑着说道。 “妾身已经给出了诚意,殿下也要有诚意的嘛” 贺兰敏月眨了眨眼睛,说道。 “干嘛非要用这种方式” 李弘无奈。 醒来的一瞬间,李弘就知道自己和贺兰敏月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问题是,有人会相信吗 贺兰敏月一个女子不明不白的在东宫过了一夜,清晨的时候出现在他李弘的床榻上,说两个人清清白白,恐怕李弘得到的只会是一大堆敢做不敢当的鄙视 至于为什么贺兰敏月已经说得明明白白。 她已经付出了诚意,将手中的那枚金印交给了李弘。 现在轮到李弘付出自己的诚意了,如今贺兰家没有了武后遮风挡雨,最需要的就是来自太子的强力支持,那么还有什么比她贺兰敏月成为太子的女人更有震慑力 有了今天这么一出,无论真相如何,在外界看来贺兰敏月就是李弘的女人,只要有这个名头,就足以震慑那些觊觎贺兰家的宵小。 不然的话,无论于情于理,李弘都找不到支持贺兰家的理由 贺兰敏月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她直接下手帮李弘做出了选择。 “这是最好的方式何况殿下如今锋芒过盛,正是韬光养晦之时,若是皇后娘娘认为殿下贪恋美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贺兰敏月缩了缩身子,轻声说道。 好吧,李弘除了苦笑还能有什么话说呢 人家一个女孩子都不在乎名节了,他李弘一个大男人还能怎么样 唐朝的风气虽然开放,但也不是不重女子的清白,这件事情传了出去,的确会给李弘一个合理的理由保护贺兰家。 可是 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也是让人头疼的啊 且不谈这件事会对李弘的声誉有所影响,事实上李弘自己也不大在乎声望这种东西。 先说让帝后知道了会怎么想原本的历史中,贺兰敏月是被李治给看上了,从宣政殿的时候,李弘就看出来李治对贺兰敏月不一般,如今却被李弘“捷足先登” 这算个什么事啊 再说武后,贺兰敏月和武后的关系人人都知道,出了名的不和,而且武后前脚刚刚处置了贺兰敏之,后脚李弘就和贺兰敏月搞到了一起,简直就是在挑衅武后的威严 还有朝中的物议,这件事情一出,恐怕李弘在大多数朝臣的心里,都会大大减分。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管不顾。 这可倒好,一系列的后果都要李弘一个人来承担。 “不过,你怎么会随身带着那种东西” 李弘揉着发疼的额头,拿起身旁的香囊,随口问道。 自从上次李弘在东都洛阳中毒之后,就非常小心,没想到昨天晚上还是中了招。 “妾身一介女子,自然是要有保护自己的东西,万一有人图谋不轨,这香囊便会迷昏他,倒是没想到今天用在了此处” 贺兰敏月调皮一笑,说道。 “那个,你还是先穿上衣服吧” 反正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李弘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 虽然他并不认同贺兰敏月的做法,但不得不承认,这是解决贺兰家困境的最好办法。 但是虽然眼前的少女赏心悦目,可是李弘却无心欣赏。 听到李弘的话,贺兰敏月眼中浮起一丝戏谑的笑意,让李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下一刻,少女高声喊道。 “嘻嘻,好啊,来人” 贺兰敏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弘一下子扑上来堵住了嘴,呃,用手 这个丫头真是不怕事儿大 李弘一阵头疼,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就算李弘想要阻止,恐怕也挡不住某个居心不良的少女故意传播。 但是事情还是能控制的越小越好,现在让她悄悄的出去,最多就是一场流言,可是如果有一群宫女内侍进来看到这副景象,李弘可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所以李弘情急之下,只好不顾形象,扑了上去阻止贺兰敏月。 不过下一刻,李弘的脑海里就变得一片空白,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靠,又被算计了 内宫的门口,一群宫女带着洗漱的物事,惊讶的看着床榻之上的两个人。 但是重点还不在这里,在那群宫女的前面,裴氏带着小丫头一脸惊愕的望着大殿内。 小丫头红润的小嘴张大,看着内宫中的情景,又转头看着自家娘娘,小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氏愣了片刻,面色一阵羞红,清亮的眸子里噙着泪花,转身带着千儿离开了。 内宫中的床榻上,两个人不着寸缕不说,李弘还压在贺兰敏月的身上,这副样子着实让人不能不多想 李弘愣了片刻,放开手,低声问道。 “这都是你算计好的,对吧” “殿下说什么呀,妾身怎么会知道” 贺兰敏月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对着李弘说道。 不过李弘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裴氏回来的这么巧合,肯定和贺兰敏月脱不了关系,不过眼前重要的是好好安抚裴氏。 至于贺兰敏月,回头再跟她算账 闹腾了一阵子,李弘和贺兰敏月都穿好了衣物。 李弘的脸色十分难看,不时的刮贺兰敏月一眼,只是在那群宫女内侍们看来,未免多了几分眉目传情的味道,让李弘着实无奈。 不过反观贺兰敏月,则是一脸坦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让李弘一阵咬牙切齿。 s:第一更好尴尬啊好尴尬,弘哥儿被人捉奸在床,怎么办 求收藏,求推荐 第八十四章:贤良淑德的太子妃 整个东宫是一座庞大的宫殿群,作为东宫的内宫,自然也不会只有一座大殿。 李弘安歇的大殿是整个内宫的主殿,也是太子妃的正殿,而刚刚裴氏负气离开之后,也并没有离开东宫。 折腾了一阵子,李弘终于在偏殿李弘找到了裴氏和小丫头。 不过奇怪的很,等李弘找到裴氏的时候,裴氏的脸上却是一扫刚才的不快,笑意盈盈的迎着李弘。 只有搞明白了状况的小丫头还气鼓鼓的等着俏丽的大眼睛看着李弘。 大殿当中,气氛相当古怪,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裴氏静静的抿着茶,贺兰敏月却是大大方方的坐在下首。 着实让坐 在中间的李弘有些尴尬。 不过再尴尬也要开口,咳嗽了两声,李弘正要说话,却听见贺兰敏月抢先开了口。 “敏月见过姐姐,姐姐不要误会,妾身和殿下是清白的。” 贺兰敏月眨着大眼睛,微微露出几分委屈。 看向李弘的目光也多出了几分幽怨。 清白你妹啊 姑奶奶你能不能消停点 李弘面上一片尴尬,心里却是一阵狂吼。 贺兰敏月这哪里是在解释,分明就是在捣乱 这一句话可倒好,连姐姐都叫上了,你说清清白白的谁信啊。 “咳咳,那个婉莹” 李弘急的满头大汗,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背着妻子偷情然后被当场捉奸在床的奇怪感觉 好吧,在别人看来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但问题是他们俩真的是清白的喂 不过接下来裴氏的话却是让李弘更加惊讶,以至于连嘴巴都忘了合上。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姐姐岂是气量狭小之人,如今殿下内宫空虚,正需要妹妹贤良淑德的女子充裕内宫” 裴氏拉着贺兰敏月的手,一口一个妹妹叫的亲热,更是将李弘晾在了一边。 贺兰敏月也不甘示弱,和裴氏相谈甚欢。 不过看着亲亲热热的两个女人,李弘却总觉得背后有一阵凉风吹过。 该死的,贺兰敏月这个女人究竟想干嘛 两个女人聊了很久,才想起被晾在一旁的李弘,不过裴氏一开口却是直接让李弘头皮发麻。 “殿下,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既然敏月妹妹早已入了宫中,怎么能这么没名没分的,以妹妹的身份,怎么也该是个承徽的位份,妾身已经写好了奏折,殿下这就命人送到宫中给父皇母后过目吧。” 裴氏的声音柔柔的,朝着李弘扔过来了一个奏折。 瞧上面的墨迹,尚且还未干透。 难道是裴氏刚刚写的 “呃,婉莹,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 一抬头,却看见裴氏和贺兰敏月,还有小丫头千儿,三双秋水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 顿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怎么说 说什么 说自己跟贺兰敏月真的是清清白白,比小葱拌豆腐还干净 且不谈这话裴氏会不会相信,就是这些话,让李弘怎么说的出口。 现在这里人多嘴杂,恐怕贺兰敏月留宿东宫的消息早已经传了出去,这个时候李弘要是开口否认,不说外界会怎么评价他李弘。 单说贺兰敏月一个弱女子,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可是天地良心,虽然这个年头表兄妹结亲是亲上加亲,贺兰敏月也是天姿国色,可李弘真的没想过要娶她啊 看着手中这份墨迹未干的奏折,李弘有些欲哭无泪。 绝对不能真的把这份奏折递上去 天知道李治和武后如果看到这份奏折会不会被气的疯掉,李弘脑补了一下他们接到奏折的画面,顿时打了个寒战,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还是先把这两个女人分开吧,要是继续让她们两个呆在一起,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千儿,你把贺兰姑娘先带到偏殿去休息” 李弘勉强拿出一副严肃的脸色,对着小丫头吩咐道。 一旁的小丫头鼓着嘴,俏丽的大眼睛瞪着李弘,没有丝毫要动弹的意思。 “千儿,快去” 李弘提高了声音,高声说道。 最终还是强权压过了小丫头的倔强,千儿不情不愿的走到贺兰敏月的身边。 “贺兰姑娘。” 小丫头刻意在姑娘两个字上加重了声音,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请随奴婢到偏殿休息吧” 口气冷硬,带着几分敌意。 不过贺兰敏月倒是毫不在意,淡淡的瞧了一眼李弘,跟裴氏行了个礼,大大方方的退了出去。 呼终于送走了一个 李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个女人简直是太不好对付了 不过转过头去,看着沉下脸去的裴氏,李弘又是一阵头疼。 在贺兰敏月离开大殿的时候,裴氏原本笑意盈盈的俏脸瞬间就蒙上了一层寒霜,固执的转过身子不看李弘,双肩微微的抖动着,显示出裴氏不平静的心情。 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李弘心里哀嚎一声,走上前去从背后轻轻的抱住裴氏。 裴氏实际上是一个性情极其温婉的女子,对于她来说,从嫁给李弘开始,就已经接受了李弘会有其他的女人这个事实 甚至先前裴氏甚至开玩笑要往李弘的内宫之中多塞几个人,但是真的等到这一天来到的时候,裴氏却发现自己的心里莫名的十分难受。 尽管她知道作为太子妃,应当有容纳他人的气量,但是她还是会觉得很委屈。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李弘不再是从前的李弘了,若是对从前的李弘,裴氏能够和他相敬如宾,也能扮演好太子妃这个角色。 但是自从李弘从东都回来之后,裴氏对他已经不是单纯的责任,而是慢慢的倾心于他,所以在看到李弘和别的女人在床榻之上,并且是用那种暧昧的姿势的时候,裴氏才会忍不住转身离去。 感到背后有一个熟悉的怀抱紧紧的箍住自己的身体,裴氏微微挣扎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是李弘却是没有放开,反倒抱得更紧,贴着晶莹的小耳朵轻声说道。 “婉莹,你要相信我,我们真的是清白的。” s:第二更弘哥儿貌似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 求收藏,求推荐 第八十五章:这个烂摊子怎么收拾 带着几分无奈,李弘向裴氏详细解释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当时只是被迷昏了,保证什么事情都没干” 李弘信誓旦旦的说道,口气十分委屈。 终于,裴氏慢慢的转过身子,轻轻的靠在李弘的胸前。 长长的睫毛上带着几滴泪花,幽幽的说道 “殿下说的一切妾身都相信,虽然妾身刚刚看到的时候,的确心里很难过,但是妾身冷静下来以后,就知道殿下不会那么做的” 李弘一阵愕然,他倒是没有想到裴氏这么明白事理。 看着李弘的神情,裴氏忍不住失笑道。 “殿下素来喜欢千儿那个丫头,可就是她如今也是处子之身,纵然是贺兰妹妹貌美无双,妾身也不相信,殿下会在一个素来不相熟的女子身上昏了头,纵然” 裴氏的俏脸微红,轻声说道。 “纵然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妾身也知道必然不是殿下所愿,又怎么会责怪殿下,何况”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裴氏的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了下来。 “何况妾身嫁给殿下两年都一无所出,殿下另纳新人也是应有之意,就算不是贺兰妹妹也会有其他人,妾身也并非不明事理,无理取闹的女子。”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李弘却感觉到裴氏的目光莫名的带着几分幽怨。 “婉莹既然知道,还可是让我好一阵担心” 李弘带着几分苦笑说道。 “哼,殿下还好意思说” 裴氏羞恼的跺着小蛮足,说道。 “当着那么多婢子的面,殿下让妾身的面子往哪里放,而且殿下敢说,贺兰妹妹如此美貌,殿下真的没有动心” 裴氏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弘,看得他一阵心虚。 李弘讪讪的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这个东西就丢掉吧” “别” 李弘抓起手边的那个奏折就要把它扔掉,却被裴氏一把抢了过来。 “殿下怎的如此毛躁” 裴氏带着几分不满,嗔怪道。 “呃,事情都说清楚了,还留着它干嘛” 李弘尴尬道。 这个小妮子不会是玩真的吧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 “虽然妾身相信殿下和贺兰妹妹是清白的,但是别人却不会相信的,殿下难道要将今日告诉妾身的这番话都对别人说吗” 裴氏瞪着秋水般的眸子,幽幽的说道。 都去解释 开什么玩笑 李弘一阵头疼,这些话对裴氏说了也就罢了,可是他和贺兰敏月的事情本就见不得人,呃,两人的交易见不得人 就连小丫头李弘都支开了,怎么可能会对外说 “无非是些许流言罢了,过一段时间自然会风平浪静的” 李弘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没有底气。 事情会风平浪静吗 哪有那么容易 东宫人多嘴杂,所以李弘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让这件事情保密下去,恐怕如今外界都已经传开了这个消息。 且不谈如今李义府那一帮人对李弘恨之入骨,正等着李弘露出把柄 就是这件事情传出去以后,本身就是一件有损名誉的事情。 老百姓们最感兴趣的事情是什么 一种是有关大人物的,一种是桃色新闻 李弘可倒好,这下子全都占了。 若是暗中再有人推波助澜,那么可以想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恐怕李弘都会成为街头巷尾议论的对象 若是再往深一层想,李弘刚刚定了贺兰敏之的罪,转头就和人家的妹妹贺兰敏月搞在了一起,这简直就是道貌岸然,欺男霸女的人渣啊 贺兰敏月啊贺兰敏月,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李弘想起贺兰敏月就忍不住一阵气急,她倒是解决了她自己的困境,可是这么大的烂摊子都要李弘来帮她料理。 而且这还不算最难解决的 真正难以处理的还是武后和李治,这件事简直是在挑衅他们的威严,李弘又怎么会有好果子吃 “哼,殿下倒是宽心,可是这么一闹,贺兰妹妹的闺誉可就彻底毁掉了,殿下也不想想,您这个时候要是不站出来,贺兰妹妹的脸面往哪里放,外边儿又会怎么看待她,虽说贺兰妹妹这事做得不对,可现在估计全长安城都知道她是太子殿下的女人,您叫她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裴氏说是不生气,可心中的不满却是难免。 此刻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一样的砸了过来,让李弘招架不住。 得,这一口一个贺兰妹妹算是改不过来了。 李弘摊了摊手。 “再说这件事情如果传到父皇母后的耳朵里,他们又会怎么想再说了,殿下和贺兰妹妹就那样了,您舍得让贺兰妹妹嫁给别人殿下做事情这么不管不顾,到头来还是要妾身操心。” 裴氏扔给李弘一个白眼,嘟着嘴说道。 好吧 李弘先前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尽管他对于贺兰敏月没有什么感情,可毕竟这是除了裴氏之外第一个跟他这么亲密的女子,若是真的嫁给了别人,李弘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能接受。 不过先前他一心想着要安抚裴氏,倒是没有注意到这茬。 “那现在怎么办” 李弘耸了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既然裴氏能够看得到这些,那她肯定也就有了解决的法子,李弘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却懒得费心思去想。 裴氏发泄了一阵子,心中的不快也消弭的差不多了,看着手中的奏折,叹了口气说道。 “当然是把这份奏折递给父皇母后,请他们给殿下和贺兰妹妹赐婚” 裴氏的口气又带着几分幽怨,无论怎样,往自己丈夫身边塞人这种事,是个女人都不会愿意。 可是事已至此,她又能怎么办呢 虽然已经有了预料,李弘还是被裴氏的一句话吓得不轻。 “真要把奏折递给父皇母后” 裴氏此刻的幽怨李弘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然殿下来告诉妾身该怎么办殿下难道真的以为,妾身写这封奏折是在跟殿下耍小性子吗” 裴氏杏眼一瞪,反问道。 “可是如今正是贺兰敏之要被处斩之际,父皇母后又怎么会答应” 李弘摇了摇头,却是考虑的更深。 s:第三更头疼啊头疼,这个烂摊子改怎么收拾呢貌似让贺兰嫁给弘哥儿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严肃脸,那是不可能的 求收藏,求推荐 第八十六章:某对苦命鸳鸯 不管怎么说,贺兰敏之都是他一手送进死牢里面的,如今自己虽然答应了要放过贺兰敏之一命,可这种暗箱交易的事情哪能拿到台面上说 所以“贺兰敏之”既然要正常的被处斩,那么李弘就仍然是害死贺兰敏之的人。 现在要是上奏请李治和武后为自己和贺兰敏月赐婚,且不谈帝后会不会准奏,李弘立刻就会变成一个欺男霸女的人渣 “妾身当然知道殿下在顾虑些什么眼下这个时机向父皇母后请求赐婚的确不合适” 裴氏的俏脸上露出一丝狡黠,轻声说道。 “可是殿下想想,连妾身都能想到的事情,父皇母后会想不到吗这份奏折递上去,父皇母后是绝对不会准奏的,反而会狠狠的训斥殿下何况这份奏折也不是让殿下一个人递上去,是要殿下和贺兰妹妹一起到宫中跪求父皇母后。” “我和贺兰敏月一起去” 李弘咽了口唾沫,越发搞不懂裴氏的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既然知道李治和 武后不会允准,那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呢 “没错,殿下一定要记得,您和贺兰妹妹情比金坚,但是碍于母后一直不喜欢贺兰妹妹,所以一直不敢请求赐婚,这几天贺兰妹妹惊闻周国公将被处斩,风尘仆仆赶回长安。 不惜深夜前来苦求殿下,可是殿下持身公正,不愿为了一己之情坏了国事,严词拒绝了贺兰妹妹,贺兰妹妹伤心之下和殿下共谋一醉,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必妾身说了” 裴氏一脸严肃,缓缓说道。 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李弘目瞪口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裴氏这个小妮子有这么一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能力 本来是一件不大光彩的事情,怎么到了这个小妮子的口中,就变成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李弘在大众的眼中从一个欺男霸女的人渣,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有情有义,坚持原则的光辉形象。 不过这一番歪门邪道貌似也说得通啊 “这说法未免太过离奇,能成吗” 李弘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犹豫的问道。 “说法自然是离奇的,不过庭审的细节知道的人并不多,殿下在其中到底扮演一个什么角色恐怕大多数人也不知道 所以这封奏折要让殿下和贺兰妹妹一起去送,并且顺带着帮周国公求个情,坐实了殿下对贺兰家并无恶意,然后等父皇母后不准此事之后,殿下和贺兰妹妹就在殿外长跪不起” 裴氏秋水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 哼哼,让你敢趁我不在乱来,这次不好好罚你怎么会让你长记性 “若是再来一场大雨,我和贺兰敏月在大雨中继续长跪,怕是更像一对苦命鸳鸯吧,若是有一个人因此受了风寒或者是昏倒了,就更好了对不对” 李弘摸了摸鼻子,接着说道。 这情节略眼熟啊貌似那些宫斗什么的都是这些戏码 “大雨还是免了吧要是殿下受了风寒,心疼的还是妾身,就算是殿下如今身子好了许多,能够扛得住,要是贺兰妹妹得了病,有些人一心疼,还是妾身的罪过妾身想着,跪一段时间做个样子就好,到时候贺兰妹妹体力不支昏倒过去,殿下就可以带着妹妹回东宫诊治了。” 裴氏不明白李弘为什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但字面上的意思却是听懂了,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嗔道。 还特意在几个词上加了重音,带着几分调皮。 李弘收起调笑的心思,细细思量着裴氏的话,他不得不承认,若是他真的按照裴氏说的去做,的确能够得到一个最圆满的结果。 毕竟三司会审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几位大佬参加,自己在大堂上的表现,也仅限于那么几位知晓。 大部分的大臣只是知道自己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至于具体的则是不清楚。 若是真的闹上这么一出,先前的所有问题都不成问题了。 只剩下唯一的一个新问题 那就是裴氏的这个计划里面完全就是把武后和李治两个人当枪使 这么一来,李弘和贺兰敏月是一对可怜的苦命鸳鸯,而李治和武后就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长,强行干预两个两情相悦的情侣,简直都可以当话本故事了,不过想也知道,当中被定为反派的武后和李治肯定不会怎么开心 一念至此,李弘有些犹豫,虽然他不相信李治和武后会因此而责怪他,但是这么做真的好吗 “事不宜迟,殿下这就带着贺兰妹妹进宫去吧” 裴氏看着李弘一脸犹豫的脸色,直接替他做了决定,白嫩的玉臂拉着李弘就往殿外走。 李弘一脸无奈,只好带着偏殿的贺兰敏月急匆匆的赶往了大明宫。 “娘娘,您干嘛要让殿下和那个狐狸精去宫里向陛下请求赐婚啊那个狐狸精要是进了咱们内宫,您以后哪还有好日子过” 小丫头跟着裴氏送走了李弘之后,俏生生的问道。 在她的心里,必然是贺兰敏月先勾搭了自家的太子殿下,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你这个小妮子倒是心思多” 裴氏伸手戳了一下小丫头的额头,脸上带着一丝落寞的神色,在后者大声呼痛当中幽幽的说道。 “贺兰妹妹说得对,我和殿下成亲两年都一无所出,有什么理由拦着殿下纳妃这一天早晚会来,何况以殿下的身份,内宫中注定不可能只有我一个的” “可是陛下如今不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吗而且这两年殿下和您聚少离多,以前还经常好些日子都不踏进娘娘的寝宫,生不出孩子来也不是娘娘的错啊” 小丫头很生气,眨着大眼睛说道。 “这几日真是越发宠着你了,连顶嘴都学会了,你自己说,你对殿下没有非分之想” 裴氏一句话就让小丫头羞红了脸,低垂着小脑袋,不过还是倔强的说道。 “奴婢娘娘对奴婢这么好,奴婢哪敢奢望其他,可是奴婢不喜欢那个贺兰姑娘,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放心吧,父皇母后不会准奏的,至少现在不会的” 裴氏望着李弘的背影,轻声说道,口气中带着几分复杂。 s:第一更,这个解决方案如何,有没有觉得我们太子妃娘娘如此善解人意,贤惠大方 求收藏,求推荐 第八十七章:最佳女主角贺兰敏月 紫宸殿。 武后和李治并排而坐,狐疑的拿着李弘递上来的奏折。 “什么” 李治匆匆看完了手中的奏折,瞪着大殿之下跪着的一对男女,一口茶水呛到了自己,剧烈的咳嗽着。 相比之下武后就平静了许多,伸手轻轻的拍打着李治的后背。 “弘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治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有些好笑的对着李弘问道。 今天他好不容易晚起一次,就听见外面有人禀报说是太子殿下求见。 李治当时还在奇怪,这个时间李弘进宫求见干嘛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弘会递上来这么一份奏折 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胡说八道的事情了。 你前脚把人家的哥哥送进死牢,后脚就要娶了人家,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不要脸的事儿吗 最让李治感到奇怪的是,贺兰敏月居然没有反对,自从进殿开始,贺兰敏月就紧紧的跟在李弘的身后,寸步不离,而且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红晕。 “敏月,你告诉朕,是不是太子强迫了你什么,大胆说,不必害怕朕替你做主” 李治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就是李弘贪恋贺兰敏月的美色,对她用了强,是以更加气急败坏的说道。 “回陛下,妾身和殿下相恋已久,纵然纵然那也是妾身是自愿的” 贺兰敏月往李弘的背后缩了缩,脸上带着几分娇羞的神情,望向李弘的眼睛更是含情脉脉。 这演技放在后世都能拿小金人了,李弘看着贺兰敏月的神情和动作,心中腹诽道。 不过他还是伸出手将贺兰敏月护在身后,那样子简直是一对被家长压迫的苦命鸳鸯的典范。 两人的姿态一下子憋得李治满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弘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你真的喜欢敏月,父皇母后自然不会反对,可母后可从没听说过你和敏月过从甚密,怎么突然之间就过来求父皇母后为你们赐婚再说了,弘儿你是有太子妃的人,婉莹这些年替你操持内宫,功不可没,此次前来可否知会了婉莹” 武后微微皱着柳眉,缓缓开口道。 对于这种突发状况,武后处理起来明显比李治得心应手的多,出口就点出了一个个紧要的地方,口气轻缓,但是却带着几分责问的意味。 “呃,母后容禀,儿臣和敏月是早就两情相悦,只是因为敏月性子太直,和母后关系一向不良,才不敢向父皇母后禀报,这件事情已经知会了婉莹,她也很喜欢敏月这个妹妹,您手中的奏折就是婉莹亲手写的” 李弘一边护着贺兰敏月一边说道,不过看着武后灼灼的目光,却不免有几分心虚。 “胡说八道,你要说早就说了,怎么会拖到现在老实跟朕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少拿这些瞎话蒙骗朕,上次三司会审的事朕还没跟你算账” 李治缓了过来,对着李弘大声喊道。 有这么一瞬间,李治同志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得真是失败,自己的儿子屡次三番的蒙骗他,上次就不说了,好歹计谋用得很出色,但是这次的谎言这么拙劣,让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歧视 别人不知道,他还会不知道吗 李弘这个小子,根本就是恨不得贺兰敏之赶快去死,当初就是他一手把贺兰敏之推进了死地,现在贺兰敏之刚刚定罪,又带着人家妹妹过来让自己赐婚,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何况李治是什么人在看到奏折的一瞬间就算到了这件事情的影响。 李弘的这个举动简直是震惊朝野 颠覆了所有人对他的认识,如此行径,和外面那些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有何区别 李弘表现的如此不成器,才是让李治最为生气的地方。 而李弘当然看到了这一点,不过却不是感到很担心,因为他知道李治是一个聪明人,要不了多久,今天在东宫的事情就会被李治得知 到时候前后的事情一联系,李治自然会猜到自己的目的,但是李治猜到归猜到,有些话自己是不能说的,所以眼下李弘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父皇,儿臣和敏月是真心相爱,请父皇恩准” 李弘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吴良辅匆匆从殿外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大摞奏折,看向李弘的目光十分奇怪。 “陛下,娘娘,这是好几位御史大人送来的奏折,都是都是弹劾太子殿下欺男霸女,有失储君风范的” 吴良辅偷偷瞄了一眼李弘,犹豫着说道。 武后伸手接过奏折,随意的翻了翻,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弘,让李弘背后一阵发凉。 “弘儿,你是不是在等着父皇母后把你赶出去,然后在殿外长跪不起” 看完了奏折,武后玩味的说道。 眼见妻子如此姿态,李治也拿起奏折开始翻看。 这帮该死的御史,成天闲的没事干吗 李弘心中大骂,武后是什么人,那是在后宫的倾轧中杀出来的人物,什么手段没有见过,先前拿不准李弘的目的只是因为信息量不足,影响了她的判断,如今御史的奏本一道,武后将两件事一联系,顿时明白了李弘的打算。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戳破了李弘心里的小算盘。 “儿臣儿臣不知母后在说什么” 在武后面前耍心眼果然是个不明智的举动,李弘心中暗暗叫苦,额头上也现出了冷汗。 “罢了罢了,母后便遂了你的愿,准了你们的婚事可好” 什什么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呃,那个,母后” 李弘急的满头大汗,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这下子玩大了,要是武后真的准了这桩婚事,那御史们弹劾李弘的罪名可就真的坐实了 他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媚娘,你” 李治匆匆扫了几眼奏折,心中也明悟了几分,犹豫的看着武后。 却正好看见武后对着他眨了眨眼睛,眸中带着一丝调皮。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武后看着李弘着急的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让李弘一阵尴尬。 “看来是不好了,罢了,那母后就告诉你,不准” 笑了一阵,武后正色道。 s:还是那句话,老爸老妈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啊,弘哥儿你可长点心吧 求收藏,求推荐 第八十八章:假戏成真 李弘顿时松了一口气,要是武后真的顺势答应了下来,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弘儿,你记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聪明只能顶得住一时,不可太过依仗,否则终有一日会被其所误” 武后的语气微冷,淡淡的说道。 李弘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浑身上下都被人看穿了似的,带着一丝羞愧说道。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谨记” “好了,圣人有云,长兄若父,如今贺兰敏之处斩在即,贺兰敏月身为妹妹,自当为兄守孝,三年之内不得谈婚论嫁” 眼见李弘如此恭谨的姿态,武后仿佛很满意,轻声说道。 看了一眼殿下跪着的两个人。 “至于你们俩,便到殿外跪着去醒醒脑子吧,一个时辰之内,不许起来” 李弘如蒙大赦,带着贺兰敏月慌忙逃出了殿外,至于装晕什么的,还是不要再想了如今武后手里捏着两个人的把柄,还是消停点好,老老实实的跪满一个时辰吧 噗呲 眼见李弘落荒而逃,武后终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音。 “哼,这小子这回可算是尝到了自己的恶果” 李治却是在一旁气哼哼的说道。 从看到奏折的时候,李治就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经过,所以才一言不发,全权交给武后处置。 一来这件事严格来说算是后宫之事,由武后来处置正合适,二来多年的夫妻,李治也相信武后知道这件事情应当如何处置 “这小子竟然连朕和皇后都想当枪使,罚跪一个时辰真是便宜了他” 李治一脸的愤愤不平。 “那要不然妾身让吴良辅去传旨,让他们多跪两个时辰” 武后笑盈盈的说道。 “呃” 李治一时语塞。 “就知道您舍不得,弘儿这孩子的确是聪明用的过头了,不过现在出了这么档着事儿,也只能让妾身和您做一回恶人,担下这个棒打鸳鸯的罪名了,不然弘儿和敏月这两个孩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武后摇了摇头,笑了笑说道。 “不过说来奇怪,敏月她怎么会到东宫去” 李治翻了翻奏折,略带疑惑的问道。 “当然是因为敏之呗,陛下难道忘了,如今敏之还关在大理寺当中等候处斩,妾身昨日就在奇怪,敏月如此大张旗鼓,就是为了让敏之多活几天 没想到晚上她就去找了弘儿,看今天的样子,想必是弘儿一不小心着了敏月的道,迫不得已之下才用了这个法子” 武后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不得不说,武后的推理能力相当惊人,仅凭这些蛛丝马迹,就将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 不过可惜的是,武后并不知道贺兰敏月原本并不打算用出这个法子的,只是李弘逼得太狠了,才让贺兰敏月下了狠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迷倒了李弘。 “何况弘儿的为人陛下难道还不清楚么他从未贪恋美色,又岂会在敏月身上把持不住,想必是敏月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武后的神色平静,眸中却带着点点的冷意。 “话是如此说,可敏之的事情媚娘你打算怎么办看这个样子,弘儿怕是已经答应了敏月什么,不然的话,敏月刚刚怕是不会这么配合他还有就是,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敏月以后的婚事可怎么办” 李治皱了皱眉头,算是接受了武后的说法。 其实打心底里,李治还是有一点高兴的,自从李弘从洛阳宫那次醒来以后,就变得相当独立,性格也变得强势了许多。 说服李绩相助,重建东宫六率,智斗李义府,大破皇城遇刺一案桩桩件件李治都看在眼里。 这些过程当中,李治基本上没有给过李弘任何帮助,他却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尽头,让李治心中感到欣慰的同时,似乎又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他这个儿子变得这么优秀,不再像从前一样那么依赖他,开始试着独当一面,本该是件好事,可是李治的心里却莫名的有一点空虚。 今天看到李弘这副尴尬的样子,才让李治意识到,不管李弘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还需要继续进步,都需要自己和皇后继续引导,才能成长为这个帝国合格的继承人。 “还能怎么办,既然弘儿都不在执着于此,妾身还能说什么毕竟敏之已经是贺兰家最后的男丁了,何况以如今的情势,就算敏之出来了,也只能隐姓埋名远赴山林,便随他去吧” 武后无奈的说道。 不过话到最后,武后微微皱起眉头。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妾身总觉得敏月这个孩子心机深沉,并非弘儿的良配,何况婉莹性子纯良温厚,却不是个有手段的人物,若是真的让敏月进了东宫,以后弘儿的内宫怕是不大安宁了,可是出了这么档子事儿,想要将敏月许给别人怕是也难了,真是头疼。” 武后轻轻扶着额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自从她怀孕之后,精力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时常感到疲倦。 “罢了罢了,此事不急,还是等敏月守孝期满再说吧媚娘你如今怀着皇儿,就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快回后殿歇着吧” 李治扶着武后,温声说道。 帝后二人正要回转后殿歇息,却见吴良辅匆匆走进了大殿。 “陛下,娘娘,不好了,贺兰小姐在殿外昏倒了” 李治满脸黑线 这俩人又是玩的什么把戏,真当他是白痴吗做错了事儿,接受惩罚是应该的,居然还玩这些小手段。 “别管他们,让他们继续跪着” 李治气哼哼的说道。 “陛下,这不妥当啊而且太子殿下已经带着贺兰姑娘回东宫去了” 吴良辅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的说道。 “什么” 李治气的在大殿里走来走去。 “这个逆子,真是丝毫不把朕放在眼里” 咆哮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大殿,让人难以想象这是李治这么单薄的身躯所能发出的音量。 这下子李治是真的生气了,虽然他一直纵着李弘,可是这不代表李弘行事可以肆无忌惮。 s:第三更,李治和武后暴怒起来,绝对不是闹着玩的李小弘同学,你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吗 感谢书友冰紫夜风醉的打赏,也感谢各位书友对皇太子的支持,月麒会继续努力的 求收藏,求推荐 第八十九章:人在做天在看 让李弘跪在外面受罚,是武后和李治两个人下的旨意,也是他们俩原本的目的,到时候对外自然是继续沿用李弘的说法,一对苦命鸳鸯跪宫苦求 可实际上李治的目的却是为了让李弘好好反省自己,让他不要老仗着小聪明做事。 而且今天他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大戏,把李治和武后硬生生的弄成了棒打鸳鸯的坏人,李治心中正憋着火气,但是为了太子的声誉,无奈之下也只能按着李弘的剧本走。 可是现在他们的伎俩都被戳穿了,竟然还这么堂而皇之的使了出来若是跪满了一个时辰,再装个昏倒李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这才多大一会,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走了。 让李治觉得自己是不是对李弘的骄纵太过,让他已经分不清上下尊卑了 “吴良辅,你立刻到东宫去把太子给朕叫回来,让他接着跪,不够三个时辰不许起来” 李治黑着一张脸,口气生硬。 吴良辅伺候了李治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主现在是在火头上,要是真的按李治吩咐的去办,到时候李治心疼起来,还是他吴良辅的错 可是要是不按李治的吩咐办,要是怪罪下来,还是自己的错,吴良辅不由地心下叫苦。 可怜兮兮的看着李治,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武后 眼下的情况,也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安抚得了陛下了 “陛下消消气此事想必是个误会” 武后眉头微皱,显然是对李弘的做法同样有所不满,不过不同的是,武后却不觉得李弘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 “什么误会分明是他这些日子顺风顺水,越发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得不说,武后和李治多年的情分不是白来的,武后的一句话就让李治的气消了大半。 一甩袖袍,气哼哼的说道。 不过武后却觉得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吴良辅,你可知道敏月为什么会突然昏倒” 想来想去,武后还是觉得这件事怕是和贺兰敏月脱不了干系,轻声问道。 武后的话刚问出口,吴良辅就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 刚刚李治大发雷霆,险些让他把这茬给忘了,吴良辅急急的开口道。 “陛下息怒,老奴看的分明,贺兰小姐的的确确是真的昏倒了,并不是装昏,当时殿外情况紧急,殿下无奈之下,才来不及禀报陛下,直接回了东宫” “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在替弘儿辩解好端端的敏月怎么会忽然昏倒” 李治狐疑的问道。 此时他冷静下来,也发觉事情不大对,口气也缓和了许多。 “这” 不过吴良辅却是皱起了眉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说话” 李治黑着脸问道。 看吴良辅这副样子,李治那还不知道事情另有内情 “回陛下,老奴跟着太子殿下刚刚到了殿外,就有东宫的人传了话过来,说是说是周国公在大理寺暴毙身亡,大理寺卿张大人如今怕是已经在准备请罪的奏折了,贺兰小姐听到这个消息,承受不住,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吴良辅偷偷的瞄着李治和武后的神色,吞吞吐吐的说道。 一脸无奈的神色。 “你再说一遍” 武后指着吴良辅,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颤音。 “回娘娘,周国公在大理寺暴毙身亡,大理寺卿张大人已经在准备请罪的奏折了” 李治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武后。 眼中带着责怪之意,狠狠的刮了吴良辅一眼。 吴良辅却是一脸无辜,他原本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说的,毕竟贺兰敏之是武后的侄儿,这个消息肯定会对武后有所打击,可是谁想到李治会如此大发雷霆,让吴良辅不得不说了实话。 “陛下,此事不宜张扬,吴良辅,立刻封锁消息速召大理寺卿张文瓘,门下侍中许敬宗,中书令李义府前来紫宸殿议事另外,你立刻到东宫一趟,让太子一同前来” 武后不愧是武后,仅仅失态了片刻便恢复了冷静。 短短的时间内便做出了决断,凤眸危险的眯了起来,露出一丝冷峻,有条不紊的对着吴良辅吩咐道。 “是,老奴领旨” 吴良辅愣了一下,便匆匆离开了大殿。 “媚娘” 李治扶着武后在御座上坐下,担心的叫了一声。 “陛下,妾身没事” 武后对着李治勉强一笑,靠在李治的身上轻声说道。 “这个消息的确令妾身十分伤心,但妾身还是撑得住的,当务之急是此事如何处置要立刻封锁消息,绝不能张扬出去” 李治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他当然知道武后的意思,贺兰敏之的事情闹得已经够大了,刺杀太子,三司会审,如今刚刚定了罪,又突然在死牢当中暴毙 再继续闹下去,皇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何况如今贺兰敏之已经死了,自己要考虑的是如何善后。 先前太子屡次遇刺已经让朝中人心惶惶,如今若是再有贺兰敏之在大理寺突然暴毙,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 这是武后和李治都无法承受的,所以武后当机立断,选择了立刻封锁消息,在最大程度上稳定人心。 至于李弘,李治虽然气他自作主张,但想到他情有可原,也就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只是可怜了敏月那个孩子,她和哥哥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而且刚刚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到最后却没救下人 李弘表示,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东宫,李弘抱着贺兰敏月匆匆赶了回来。 “婉莹,快传御医过来” 刚一进门,李弘就看到裴氏迎了上来,沉声说道。 裴氏见此情景,知道肯定是出了意外,也不多问,急忙遣人去请了御医。 刚刚安置好了贺兰敏月,李弘便见到吴良辅匆匆过来,召他去紫宸宫议事。 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贺兰敏月,李弘有点不放心。 虽然接触不久,但是以贺兰敏月这个脾气,说不准醒了以后能干出什么事, “殿下快去吧,妾身会照顾好贺兰妹妹的,方才御医说了,妹妹只是一时惊怒,并无大碍” 裴氏眼看李弘“依依不舍”的样子,嘟着嘴说道。 “婉莹你误会了,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我只是怕她醒过来以后发了疯,伤着你” 李弘一看裴氏的神情就知道这个小妮子又想偏了,只好苦笑着解释道。 “殿下放心,妹妹醒了妾身便派人知会殿下,再说妹妹一个弱女子,能闹出什么事殿下还是快去吧,别耽误了事情” 裴氏算是勉强接受了李弘的解释,轻声说道。 李弘转念一想,觉得也对,反正东宫有这么多的人,想来贺兰敏月也闹不出什么事,便匆匆跟着吴良辅又回了大明宫。 s:貌似之前有人提过,贺兰敏之这个人渣必须死人在做天在看,干了坏事自然要付出代价,事情纷纷扬扬闹了这么久,总算是死了撒花,撒花,撒花 反派挂掉,普天同庆,你们的票票都砸过来吧 求收藏,求推荐 第九十章:简单粗暴的真相 紫宸宫中,李治和武后并排而坐。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李弘一进门就看见李治黑着一张脸,倒是武后显得平静了许多,只是眸中隐隐的寒光显示出武后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大殿两旁,许敬宗,李义府,张文瓘三人早已齐齐而至,各个沉默不语,就连平时一向笑嘻嘻的许敬宗也一脸严肃。 得,看这架势,又是一群人等自己一个 “弘儿来了,先起来吧” 李治瞥了一眼李弘,淡淡的说道。 顿时让李弘松了口气,看来老爹还是明事理的,没有怪罪他先前私自离开。 李弘赶忙灰溜溜的站在了一旁。 “张爱卿,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见人已经到齐了,李治对着张文瓘问道,口气颇为不善。 也怪不得李治如此不悦,大理寺这些日子的确做得不够好,上次三司会审便闹了一出中毒事件,但是好在事情没有闹大,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这次干脆直接就在狱中死了人犯,作为大理寺的主官,张文瓘的罪责无可推卸。 “老臣失职,以致人犯在狱中暴毙,无颜继续位列九卿,伏请陛下降罪” 从李弘一进来,张文瓘就同样一直黑着一张脸,此刻李治开口询问他。 老头子立刻就跪了下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奏折,又摘下腰间的金鱼袋,放在一旁,这是要辞官不干的节奏啊 李治随手翻了翻张文瓘递上来的奏折,不由地感到一阵头疼。 这会儿闹什么辞官啊 他当然看得出张文瓘这不是在闹什么虚情假意,老头子是真觉得自己失职,才想要求去,没看见连奏折都写好了。 可问题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处理贺兰敏之的事情好不好 李治心中一阵腹诽。 “张爱卿先起来吧,纵然是失职也闹不到辞官的地步,这份奏折朕不准何况当务之急是贺兰敏之狱中暴毙之事,爱卿还是先起来,好好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大理寺看守森严,敏之怎么就突然间死了” 尽管心中对张文瓘这么不识大体有些不爽,可李治清楚他就是这么个性子,严正分明,否则自己也不会把主掌刑狱的大理寺交给他。 可同样的,现在出了事情,张文瓘第一反应就是怪罪他自己 所以李治也不好责备他什么 辞官肯定是不行的,以张文瓘多年仕途从未有过劣迹,虽然未曾拜相,可总归是地位尊崇的九卿之一,自己总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错就罢免他,这也显得太儿戏了 再说张文瓘是李弘的铁杆支持者,若是他真的走了,东宫的力量会严重缺失,李治也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所以李治很强势的掐灭了张老头打算辞职不干的想法,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老臣多谢陛下” 张文瓘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站了起来。 说实话,他刚刚辞官也是一时冲动,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倒不是他贪恋权位,而是张文瓘也突然想到自己如果离开对东宫的影响之大,正好李治拒绝了他,老头子也就顺坡下驴了。 “启禀陛下,娘娘,昨日老臣领旨之后便赶回了大理寺,将贺兰敏之押入了死牢,等候荣国夫人回京之后再行处斩” 张文瓘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 眼见张文瓘不再纠缠辞官的事情,李治顿时松了口气。 不仅李治,就连李弘刚刚也被吓了一跳,此刻听见张文瓘开始说起贺兰敏之的事情,也竖起了耳朵。 当时来通知他的亲卫也只是简单的说起贺兰敏之在大理寺中暴毙,具体的细节倒是没有说清楚,所以对于李治刚刚问的问题,他同样也感到疑惑,不过他更奇怪的是,贺兰敏之明明已经活不过几日,又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冒这么大的风险杀了他呢 “可是就在今日清晨,老臣刚刚到达大理寺,就有小吏来报,说是今天到牢中送饭的时候,发现贺兰敏之死在了牢中,老臣当时十分震惊,连忙带人前往查验,等到老臣到了的时候,发现贺兰敏之早已没了气息,死时脸色极为惊愕,好像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样” 张文瓘的声音很沉重,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他疏于防范,虽然他也觉得贺兰敏之该死,但他应该正大光明的被律法处决,不应该是死在这种手段之下 “张大人,恕老夫直言,大理寺虽然不是专职看守犯人,可也算得上是守卫森严,难道贺兰敏之死前难道守卫没有丝毫察觉吗” 许敬宗同样是一脸严肃,沉声问道。 “许相莫急,说起来这全是老夫失职之罪” 听见许敬宗的问话,张文瓘更是一脸尴尬,叹了口气说道。 “昨天深夜,有一位自称是周国公府家奴的人忽然来到了大理寺,言说是要为他家主子送些食物,那守卫贪图钱财和那人带来的酒肉,便自作主张将人放了进去,结果不多时就听见牢中不对,可是等他们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人杀死了贺兰敏之之后,早已经逃走了” 好吧,手段果然是简单粗暴 但是李弘不能否认,虽然简单但是确实最有效的方法,想要从守卫森严的大理寺当中救出一个人很难,但是如果是杀一个人就简单许多 众人一阵默然,凶手明显是算计好了一切,趁着深夜守卫松懈,混进大理寺杀了贺兰敏之,不用想也知道,既然他敢这么做,肯定有把握能够成功的。 “那凶手就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吗” 良久,许敬宗开口问道。 实际上他已经有答案了,凶手如此干净利落,怎么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今天清晨,就在老夫刚刚核实了贺兰敏之暴毙之事以后,同时便接到禀报,在距离大理寺不远的一处小巷中,那名凶手自杀身亡” 张文瓘一脸无奈的说道。 倒是让众人心头又浮起一丝希望,说不定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揪出幕后之人。 “老夫已经查实,死去的那人就是凶手无疑,而他的身份很奇怪,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这个人仿佛是从世上凭空出现一般” 得,这下线索算是全断了 s:大家猜是谁杀了敏之嘻嘻。 求收藏,求推荐 第九十一章:我俩真心相爱 李弘心中叹了口气,对手还真是算计的精明,那个凶手分明就是死士,此次出动就是为了杀死贺兰敏之 不过李弘还是不明白,就算不杀他,贺兰敏之也活不了几天了,会是谁这么着急让他死呢 而且他隐约觉得这次的事情似曾相识,好像见过一样。 不过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李弘的眉头皱了起来,陷入了沉思 “弘儿” 李治的一声呼唤让李弘醒过神来,却见大殿上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李弘,李治的口气也多了几分不悦,显然不是第一声叫李弘了。 “弘儿你在些想什么如此入神” 不知道为什么,李弘觉得现在的气氛不大对,不过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儿臣在想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潜入大理寺行凶杀人” “巧了,李卿刚才也是这么问的弘儿觉得会是谁呢” 李治的口气微冷,隐隐意有所指。 李弘一抬头,正看见李义府那个老东西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看着他。 不由地心中暗骂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老家伙,让他时时刻刻都不忘给自己上眼药 不过心中虽气,李弘却是细细思量了起来。 他刚刚只顾着想到底是谁敢如此大胆,潜入大理寺杀人 却一叶障目,忽略了自己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李弘和贺兰敏之仇怨很深,尤其是在座的几位,更是对于这件事心知肚明,知道这俩人都是恨不得对方快点去死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弘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况且谁不知道大理寺现在几乎是李弘的地盘,他想要干点什么,也不算什么难事。 若是说这件事情最可能的人,恐怕非李弘莫属。 李弘心中冷笑,恐怕这也是幕后之人的一重目的所在吧 不过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注定要失算了 李弘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朗,在众人的注视中大大方方的说道。 “父皇母后明鉴,此事和儿臣绝无干系” “殿下此言差矣,无人说过此事是殿下指使,如今殿下却如此急着否认,莫不是心虚了吗” 李义府阴测测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口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听见李义府的话,李治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李义府的话让他十分不悦,不过李治却是没有说话,仿佛是放任着事情的发展。 “李相话里话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李弘却是不慌不忙,冷笑道。 “笑话,贺兰敏之一介将死之人,孤纵然是和他有所嫌隙,可难道这几天都等不了了吗非要冒如此大险立刻杀了他” “许是殿下觉得荣国夫人回京之后会发生什么变故,提前动手了也说不准” 李义府一甩袖袍,同样寒声说道。 这是真真正正的撕破脸皮了李义府这句话就差直接说贺兰敏之是李弘杀的了 好,你这个老小子是在逼我放大招啊 李弘心中冷笑,脸上却是忽然有一丝不好意思,让众人一阵奇怪,只有御座上的李治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脸的古怪,这小子不会 “父皇明鉴,儿臣昨天晚上一整晚都从未出过东宫,此事有人可以作证” 李弘淡然自若的看着李义府说道。 李治嘴角抽了抽,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李弘这么喜欢给别人挖坑 果然,下一刻李义府仿佛条件反射般说道。 “东宫之中都是殿下的亲信,其言如何能够采纳” 李义府这句话刚刚说完,就看到李弘的嘴角翘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顿时心中有些不安。 “那孤就告诉李相,昨天孤一整晚都和贺兰敏月在一起李相是不是认为,敏月的话也不足采信” 李弘的笑容十分灿烂,却让李义府觉得心头一阵发寒。 “殿下刚刚说谁” 张文瓘大惊失色的问道。 “当然是贺兰敏之的妹妹,诸位昨天刚刚见过的贺兰敏月” 李弘的嘴角带着一丝调皮的笑容,又重复了一遍。 “真是有失体统,有失体统” 张文瓘看着李弘,生气的说道。 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度一夜,会发生什么事,不用想都知道。 不过李弘表示很淡定,因为对面的李义府已经被憋得脸色涨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能把这个老狐狸逼到这个地步,可真是不容易。 “孤和敏月是真心相爱的” 李弘一脸严肃的说道。 顿时将对面的李义府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咳咳,弘儿,别闹了” 李治咳嗽了两声,无奈的说道。 不过李治也不得不承认,李弘的这句话是最大的杀器 任何人都可能会害贺兰敏之,但惟独贺兰敏月不会,毕竟他们是相依为命的亲生兄妹。 “凶手之事,可以缓缓追查,朕今日将各位爱卿召集过来,是想要商议一下,此事究竟该如何处置” 大殿内一下子沉默下来。 如何处置 照理来说,贺兰敏之现在虽是待斩之身,而且被褫夺了爵位,不过是一介罪人之身,死了也就死了,反正就是他继续活着,几天后也是逃不过一死。 而且此事如果张扬出去,肯定会对皇家威严有损。 可是不管怎么说,贺兰敏之毕竟是皇亲国戚,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也说不过去,照样会有朝野物议。 眼前的这几位都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出这种情况,何况现在帝后二人都没有表态,是以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陛下,贺兰敏之虽然有罪,但自有大唐律法,理应由刑部处决,如今却死于暗害,此乃对大唐律法的挑衅,老臣以为当严查此事” 最终还是张文瓘最先憋不住,站出来沉声说道。 他生性耿直,自是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张爱卿,如今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李治没有说话,倒是武后轻声问道。 张文瓘先是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武后会问这个,下意识的答道。 “回娘娘,事关重大,老臣第一时间就封锁了现场,如今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牢中的几个看守,就只剩下大殿当中的诸位了。” 武后轻轻说了声“知道了”,便不再说话。 s:李老头再次吃瘪,弘哥儿挖坑的技术见长啊 求收藏,求推荐 第九十二章:完美解决方案 一旁的许敬宗见此情景,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武后的意思,站出来说道。 “陛下,娘娘,老臣以为此事不宜声张,一来如今朝野上下皆知贺兰敏之丧心病狂谋刺太子,罪在不赦就算不在狱中暴毙,恐怕也多活不了几天 二来最近朝中人心惶惶,公布此事不免令朝野动荡 三来老臣以为此事一时之间难以查清幕后之人,不如暗中查访,令其放松警惕,或许能有所斩获” 不得不说许敬宗的话恰好点出了帝后心中的顾虑,让李治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许相此言差矣,如此大的事情,岂可隐瞒下来” 不过许敬宗的方案显然不是张文瓘能够接受的,是以张老头毫不犹豫的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许爱卿说的有理,不过现在敏之已经死去,又该如何隐瞒” 眼见张文瓘如此固执,李治感到十分头疼,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决定不去理会张文瓘。 “这” 许敬宗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 反倒是意见被忽略的张文瓘同志感到很不满,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李弘对着他打了个眼色,意思是稍安勿躁。 然后李弘站起来说道。 “父皇,儿臣倒是有一个法子,或可一试” “哦说来听听” 李治也正在为此事而苦恼,不管怎么说,人已经死了,要遮掩过去谈何容易,再说了,过几日荣国夫人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老夫人连自己外孙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又该如何对她解释 而李弘出来其实是李治没有想到的,在他看来,李弘和贺兰敏之仇怨颇大,虽 然他不相信这件事是李弘干的,但也没想过李弘会主动插手此事。 不过又想到这个儿子鬼点子不少,也就提起几分兴致。 “既然现在一时无法查出凶手,那么不妨暂时不把消息公布出去,一切如常,让凶手以为贺兰敏之仍然活着,或许能够将他引出来” 李弘沉声说道。 不过却是让李治的眉头微微皱起,说起来,他并不关心到底是谁杀了贺兰敏之,甚至在李治的心中,已经大概有了几分猜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不愿意去详查此事。 李弘的法子虽然看似有用,可实际上并不能解决问题 稍微有点头脑的就会知道,既然对方敢潜进大理寺杀人,必然势力不小,而且肯定有必杀的把握,引蛇出洞其实希望很小。 不过话虽如此,可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问题是,若是引不出对方怎么办” 张文瓘本以为李弘会有什么好办法,才暂时按捺下来,可是他毕竟负责刑狱多年,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李弘的这个方案可行性不大。 “无论能否引出对方,贺兰敏之都必须处斩而且要赶在外祖母回长安之前处斩” 李弘心里当然明白引蛇出洞不大现实,而其实他也没打算那么做,这句话才是他真正要说的。 听见李弘的这句话,李治脸色变了变,露出一丝欣慰。 这个儿子果然不是吃干饭的 前面什么引蛇出洞都是掩饰,李弘真正的意思是,将此事压下来,不对外公布,假装贺兰敏之没死,然后尽快将他处斩 毕竟贺兰敏之暴死狱中影响最大的是皇家的威严,会让大臣们人心惶惶,而李弘的法子却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现在此事知道的人不多,瞒下来也不是不可,提前处斩虽然会让荣国夫人不满,但至少老夫人会以为贺兰敏之是正大光明的死了,不会纠缠不休。 “可是” 李治又想起了一个问题,贺兰敏之毕竟已经死了,难道行刑的时候让一个死人再死一次 “父皇不必担心,儿臣恰好认识一位善于易容的人,父皇可以从死牢中找个罪犯易容成贺兰敏之的样子,代替他行刑即可” 李弘既然敢提出这个法子,肯定是有把握的。 “弘儿,你怎么会认识善于易容之辈” 武后却突然问道,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呃,儿臣是偶然结识偶然结识” 难道被看出了什么李弘冒出一阵冷汗,说道。 “是昨晚结识的吧” 武后打趣道。 李弘一时语塞,武后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底细。 事实上,李弘一个太子到哪里去找什么善于易容之辈,只是昨天晚上他和贺兰敏月谈的时候,知道贺兰敏月打算用这个法子将贺兰敏之换出来,这才灵机一动,说了出来。 “陛下” 这个法子说穿了还是要压下贺兰敏之之死,所以张文瓘当然不会同意,可是他刚想说话,就被李治打断了。 “好了,既然如此,便按照弘儿说的办吧” 李治摇了摇头,不愿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便不顾张文瓘的反对,直接一锤定音 目前来看,李弘的办法是最好的处理方案 说完,他便大手一挥,让众人退下,根本不给张文瓘说话的机会。 张文瓘当然不甘心,还想要继续再说什么,但李弘却是直接拉着他退出了大殿。 等到众人都离开之后,李治忽然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媚娘,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弘儿处置的不错,此事的确不宜声张,而且方才妾身诈了一诈弘儿,他果然是和敏月有些事情,不然弘儿一个太子,到哪去找什么会易容的人算了,弘儿大了,妾身是管不了了,他喜欢敏月,就由他去吧” 武后语调轻松,显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多么严重。 “媚娘,你明明知道朕问的不是这件事” 李治却不像武后一样轻松,面色凝重。 “朕问的是,这次杀了敏之的人,究竟是谁” 听见李治的话,武后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眼中带着一丝复杂。 “陛下不是心里有数吗又何必来问妾身,有些事情,该来的终究会来啊” 李治神色沮丧,颇有些心灰意冷的意味。 大殿内又回归了寂静,只剩下李治沉重的叹息声。 s:被忽悠的张老头很生气 求收藏,求推荐 第九十三章:爱吊胃口的张老头 李弘刚拉着张文瓘一出紫宸殿,老头子就要发作,不过李弘显然早有准备,飞快的在张文瓘的背后说了一句。 “张大人,先回东宫” 老头子瞥了一眼一同出来的李义府和许敬宗,也明白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是以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一甩袖袍,也不理李弘,气哼哼的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呵呵,张老头这个性子,这么多年了还没改掉” 许敬宗抚着大肚子,笑呵呵的说道,仿佛刚才大殿当中的事情都完全不放在心上一样 “许相,今日之事,可是离奇的紧啊” 李弘看着一言不发,匆匆离去的李义府,意有所指的说道。 “呵呵,此事已经过去了,话说过两天裴大将军就要班师回京,这可是大喜事啊” 许敬宗却是对这件事闭口不谈,开始谈起了朝堂之事。 这个老狐狸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但李弘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泄气。 今天的事情他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和李义府脱不开关系,因为李义府今天的表现,着实不像是刚刚知道贺兰敏之暴毙,甚至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所以李弘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是不是李义府指使的。 许敬宗一向和李义府交好,是以李弘才对他出言试探。 可是看这个老狐狸的表现,却像是毫不知情 难道说是他多心了 “许相说的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过裴将军” 李弘轻声答道。 许敬宗的意思很明白,此事到此为止 再追究下去毫无意义,不过此刻许敬宗提起裴行俭班师之事,让李弘心中隐约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难道说真的如他所料,裴行俭之事真的发生了变故 许敬宗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弘一眼,转身离开了。 这算是什么答案 李弘默默的在大殿门口站了片刻,还是不明白裴行俭之事究竟会发生什么变故,还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轻声叹了口气,李弘快步追着张文瓘回了东宫。 东宫,前殿。 张文瓘脸色黑的像锅底,瞪着坐在主位上的李弘,一言不发。 让李弘心中有些尴尬。 “张大人消消气,今日之事孤会给大人一个答复” 摸了摸鼻子,还是李弘先开口道。 张文瓘没有说话,显然是对于李弘今天的做法十分不满。 组织了一下语言,李弘缓缓说道。 “孤知道张大人认为隐瞒此事对我大唐律法的亵渎,可是大人有没有考虑过若是真的按照大人的法子严查此事,又会在朝堂之上带来多大的风波” “这” 张文瓘一时语塞,能混到他这个地步,绝不会是泛泛之辈,张文瓘不是不知道公布此事的后果,可是相较而言,他更在意的是律法的威严。 不过话虽如此,张文瓘的脸色倒是缓和的不少,至少他能够确定太子此举不是为了迎合帝后,而是真正考虑到了朝局的稳定。 所以作为大理寺卿,张文瓘对李弘的做法很不满,但是作为太子左庶子,他不得不承认,李弘的做法才是一个储君应该做出的决定。 “掩耳盗铃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但是理解是一回事,赞成又是一回事,老头子干了一辈子刑狱工作,对于这种皇权凌驾于律法之上的事情还是相当敏感。 对着李弘闷声说道,语气虽然不满,但却没有刚才那股气愤。 “张大人,先前大人在殿中也说了,此事现在全无线索,对方手段干净利索,不留丝毫蛛丝马迹,一时之间也难以查明,所以孤觉得,这件事情暗中调查的确比放在明处调查容易的多,况且对方选在这个时候下手,肯定不怕我们将它公之于众,若是真的如此,怕是正中了对方下怀” 眼见张文瓘的态度有所松动,李弘心中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话是不错,可毕竟失了堂堂正正殿下储君之尊,怎能行如此鬼蜮伎俩” 虽然李弘的话理由很充足,但是老头子还是固执得紧,皱着眉头说道。 李弘一阵头疼,要说服这位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事,还好他提前准备好了大招。 “孤何尝不知这一点,可是张大人可曾想过,此事毕竟是发生在大理寺,若是公之于众,张大人渎职之罪怕是难免,到时候就算是父皇恐怕也难以庇护张大人” “老臣有错,应当受罚,又何惜此身殿下此举老臣心领,可是” 张文瓘听见李弘的话,心中感到一阵欣慰。 不过尽管知道李弘是在为他考虑,老头子还是觉得李弘的做法欠妥。 倒让李弘一阵无语,现在他越发理解自己的父皇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敢让张文瓘拜相了。 宰相之职重在调和天下大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妥协和博弈之道,而像张文瓘这种固执到死的,恐怕还是更适合管理天下刑狱,毕竟没有人比他更能做到大公无私,公正严明。 但是眼下张老大人的固执却是让李弘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张大人稍安勿躁,孤自幼在张大人和戴师的教导下长大,自然不能看着张大人陷于危难却束手旁观,如此孤岂不成了无情无义之辈,又如何担当储君大任” 好吧,张老大人是正人君子,那自然有对付正人君子的法子 “何况,大人公正严明,自然甘愿受罚,可是大人有没有想过,父皇为何一直让张大人掌管刑狱之事无非是看重大人不畏权贵,公正判罚的性子,若是大人以为这么一件事情而辞去大理寺卿一职,那么继任者又能否像大人做的这么优秀” 李弘继续说道,言语中小小的捧了老大人一把。 不得不说,李弘的确是很了解张文瓘,老大人这么多年来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判案这么多年,鲜有冤假错案出现。 所以李弘所说,虽然有恭维的成分在其中,但基本上都是事实。 换一个人来的确不一定能比张文瓘做的更好 “殿下未免太高看老臣了,我大唐人才济济,哪会少不了老臣一人。” 老头子抚着胡须,失笑道。 “话虽如此,可孤说一句犯禁的话,如今文武百官皆知道,张大人是孤最大的支持者,如果张大人真的因此而辞去大理寺卿,对东宫的打击” 李弘的话没有说完,他知道张文瓘自然能够听得懂。 果然,这一句话便让张文瓘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显然内心中很不平静。 李弘说的不错,如今张文瓘可以说是李弘的最大支持者,东宫的极大助力,若是连他都倒台了,不免会向朝臣传达出一种错误的信号,以为帝后是对太子不满,何况东宫也将因此而实力大损 张文瓘可以不在乎自己究竟是什么官职,但他不能不在乎东宫。 他自幼教导李弘多年,对于张文瓘来说,李弘不仅是自己辅佐的对象,而且是大唐未来的希望。 如今的朝局几乎被武后一手把持,而李治又对于武后极为信任,这在张文瓘看来不是什么好现象。 而解决这种不正常的朝局唯一的办法,就是李弘 所以无论如何,张文瓘都不会希望有任何事情会影响到东宫。 思虑了片刻,张文瓘叹了口气,对着李弘拱了拱手。 “殿下,确是老臣思虑不周” 终于把您老人家劝过来了 真不容易 李弘心里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张文瓘又迟疑着说道。 “不过” s:第二更,求收藏,求推荐 第九十四章:奇怪的线索 天,又怎么了 李弘心中一阵腹诽,却不得不好好听着。 “殿下,说起此事的线索,倒也不是全无眉目,只是这些线索也几近于无啊” 张文瓘面色凝重的说道。 “哦是何线索” 李弘倒是没想到,张文瓘这种直性子,竟然在帝后面前还有所保留,顿时来了兴致。 “那名潜入死牢中杀人的死士胸口有一枚特殊的纹身,可以确定是某个组织内的人,但是可惜却并非老臣所认识的任何一种纹身,所以就算有此线索也并没有什么作用。” 张文瓘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李弘。 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纹饰,李弘看到的一瞬间就心头大震,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怎么会是它 这怎么可能 “张大人,孤记得大人说过,贺兰敏之死时神色十分震惊还有除此之外,贺兰敏之死前是否有过其他的异状” “对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可是老臣查过,这个死士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仿佛凭空出 现一般,自然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周国公府有任何交集。” 张文瓘皱着眉头说道,显然这一点让张文瓘也十分不解 “至于异状” 老头子思量了片刻,说道。 “对了,昨晚老臣回大理寺之后,有小吏曾来禀报过,贺兰敏之吵着要见太子殿下,不过老臣当时只当他垂死挣扎,加上天色已晚,便没有理会,没想到当晚就有人潜入刺杀,怎么,殿下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听完这番话,李弘隐约间像是猜到了什么,却是没有回答张文瓘的问话,继续问道。 “孤多问一句,大人可曾检查过贺兰敏之的尸身,上面有没有什么东西比如什么贵重的挂饰之类的” 张文瓘摇了摇头。 “老臣在发现贺兰敏之暴毙的时候便命仵作查验过,他的伤口也十分平整,看得出下手的人是老手至于其他的东西就没有了,老臣猜想可能是因为贺兰敏之未曾料到当日庭审会被定罪,所以才如此轻装上阵” 什么东西都没有 很好 李弘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这次的事情他已经大致明白了。 “殿下可是有所发现” 张文瓘显然是看出了李弘的不对劲,开口问道。 “孤怎么会知道,不过话说回来,张大人既然有此线索,为何在父皇母后面前没有说明呢” 李弘虽然已经对此事心中有数,不过却是不打算告诉张文瓘,一来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来有些事情的确不方便让张文瓘知道。 所以急忙转移了话题。 “先前太子殿下在殿中可曾给老臣说话的机会” 张文瓘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弘一眼,略带无奈的说道。 好吧他貌似真的没有让张老大人在大殿里多说话 李弘讪讪的笑着。 “殿下,太子妃娘娘派奴婢前来告知殿下,贺兰姑娘醒了” 后殿中出来一个小宫女,脆生生的说道。 贺兰敏月醒了 李弘心中一动,却见张文瓘微微皱起了眉头,面带不悦的说道。 “殿下,您怎会和这位贺兰小姐混在一起老臣冒昧多问一句,殿下在紫宸殿中所说与其共住一晚又是怎么回事” 对于贺兰敏月,老头子很不感冒。 虽然他并不赞同武后大权独揽,但如今武后毕竟是朝堂上的话事人。 那天贺兰敏月强闯宣政殿,言辞之中犀利无比,更是屡次冒犯天颜,让张文瓘对她的印象颇为不佳。 刚才他只顾着和李弘说贺兰敏之的事情,倒是忘了在紫宸殿中李弘那句“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荒唐话 “呃,那个” 李弘一时语塞,他那时候只顾着给李义府挖坑了,却是没想到张文瓘会揪着这茬不放。 这让他如何解释 “殿下莫不是真的和那贺兰敏月” 老头子看李弘一脸为难的样子,面色难看的问道。 “没有,张大人放心,孤和贺兰敏月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弘哪敢让张文瓘继续猜下去,急忙解释道。 没办法了 李弘无奈之下,只好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对张文瓘说了一遍,当然,和贺兰敏月的交易自然是要隐瞒的,只说是贺兰敏月深夜前来求他放过贺兰敏之,他不同意,然后贺兰敏月便迷昏了他,打算用这件事要挟他,却不料正好被太子妃撞见,无奈之下才想出“真心相爱”这个法子遮掩。 “张大人,事情就是这样,此事确实不大光彩,又事涉内宫女眷,所以孤才没有对大人说起。” 李弘一脸苦笑的说道。 好吧,这样的确是有几分陷贺兰敏月于不义的味道,但是李弘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而且他虽然隐瞒了部分事实,但所说基本都是真的说到底这件事还是贺兰敏月自作主张的结果 何况张文瓘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这种事情想必他也不会出去乱说 “原来如此,倒是老臣多心了” 张文瓘狐疑的看着李弘,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不过贺兰敏月此女虽天姿国色,但老臣说句不当说的,殿下您毕竟一手将她的哥哥打进了死牢,难免她不会对殿下心怀怨恨,殿下还是远离此女为好,切莫被她的姿色所迷惑” 不过临了,张老大人显然还是对李弘很不放心,担心的嘱咐道。 “张大人说的是,孤会小心提防的。” 李弘无奈的答道。 眼见李弘这副姿态,张文瓘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件事李弘没有听进去,可对于贺兰敏月毕竟他只是个人看法,也不好多说,只能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继续找机会好好劝谏太子殿下。 然后便向李弘告退了,既然要继续在大理寺卿这个位子上干下去,以他严谨的个性,就会好好处理每一件案子,何况虽然李治已经没有了要接着查贺兰敏之之死的意象,但是张文瓘却是不想放弃。 而且既然已经定下了解决此事的方案,张文瓘也要赶快赶回去封锁消息,所以也着实没有工夫跟李弘在这里纠结一个区区女子的事情。 好不容易送走了张文瓘这座大神,李弘来不及喘口气便回到了内宫。 却见裴氏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前等着他。 “敏月她没事吧” s: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好残忍 求收藏,求推荐 第九十五章:再次谈判 李弘皱着眉头问道,他最怕的就是贺兰敏月情绪失控,虽然他知道贺兰敏之的死对于她的打击很大,但只有一个仍然理智的贺兰敏月,才能够继续谈下去。 “殿下放心,贺兰妹妹醒过来之后就很平静,也没有大吵大闹。” 裴氏轻声说道,往内宫中看了一眼,裴氏脸上却浮现一丝忧虑和担心。 “不过妾身总觉得贺兰妹妹这样不大正常,若是她大吵大闹一番,说不定妾身反而安心许多” “我进去看看。” 李弘说道。 听裴氏的语气,贺兰敏月应该还没有失去理智,只要她还撑得住就好。 何况李弘如今正好有一件事急需她的确认,眼下她可不能倒下 内宫偏殿当中,贺兰敏月面色苍白,脸上带着点点泪痕,不复昨晚的意气和灵动,满脸疲惫之色,眸中蕴满悲伤,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此刻贺兰敏月斜躺在床榻上,怔怔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李弘进殿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李弘大步走进殿内,轻轻一挥手,在殿内服侍的宫女内侍便悄悄退了出去。 片刻之间,殿内便只剩李弘和贺兰敏月二人。 “呃,你没事吧” 一开口李弘就想抽自己,人家哥哥都死了,能没事吗 “多谢殿下关心,妾身没事。” 不过李弘的一句话却是让贺兰敏月回过神来,盯着李弘看了片刻,轻声说道。 大殿内又恢复了沉默,莫名其妙的有一股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 良久,就在李弘撑不住要开口的时候,听见贺兰敏月轻声问道。 “不是你干的,对吧” 口气淡然,但是李弘却能听得出其中压抑的悲伤。 “与孤无关” 李弘松了口气,他本以为贺兰敏月受到如此大的冲击,会丧失理智,将仇恨转移到李弘的身上,现在看来,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的多。 挠了挠头,李弘有些尴尬的说道。 “孤本以为” “本以为我会将此事怪罪到你头上” 贺兰敏月面带嘲讽,淡淡的扫视着李弘。 好吧,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甚至他都想好了解释的理由,没想到贺兰敏月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他,倒是省了一番口舌。 贺兰敏月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殿下未免小瞧妾身了,虽然朝野上下都知道我哥哥和殿下素有仇怨,但如今殿下乃是大胜之师,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再说妾身昨晚一直和殿下在一起,殿下也没有这个时间安排,所以妾身虽然怨恨殿下将哥哥打入了死牢,却并不会因此而放过杀死哥哥的真正凶手。” 话到最后,贺兰敏月清亮的眸子里透出仇恨的光芒,让李弘一阵心惊。 得罪女人果真不是明智的行为 “说起凶手,既然你确定不是孤,那么以你所见,此事的幕后主使又会是谁” 李弘正色问道。 却见贺兰敏月微微皱起柳眉,片刻之后缓缓说道。 “殿下尚未回来之前妾身想了许多,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为何要杀死妾身的哥哥照理来说,哥哥已经是即将被处斩之人,就算不杀他,也活不过几天了,又有何人和他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而且如此急切” 贺兰敏月定定的看着李弘,神色复杂。 显然在她心中还是不够信任李弘。 “肯定不是孤,你刚刚也说了,孤根本没有时间安排这些事” 李弘一脸无辜的说道,紧接着李弘的脸上泛起一丝神秘,轻声说道。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杀他的人,或许是出于另外一种目的呢” “另外一种目的” 对面的少女微微一怔。 “殿下的意思是皇城刺杀的真正幕后之人” 贺兰敏月不愧是冰雪聪明,一瞬间就猜到了李弘的意思,口气冷硬的说道。 “对,我们不妨推理一下,昨夜你曾经说过,你哥哥是被人利用,或者说是与人合谋刺杀于孤,而事发之后,那位幕后之人却是让你哥哥一力承担了此事,而贺兰敏之虽然很傻,但并不是什么品德高尚之人,又岂会舍己为人” 李弘没有在意贺兰敏月突然变冷的语气,在大殿中来回踱步,缓缓说道。 “你” 不料李弘一句话却让对面的贺兰敏月柳眉倒竖,李弘这才反应过来对面坐的是贺兰敏之的妹妹,自己哥哥当面被人说成傻瓜,不生气才怪。 顿时让李弘有些尴尬,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想要收回也没办法,李弘只好硬着头皮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说。 不过这么一闹,倒是让大殿内压抑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所以孤猜测,当时必然那人必然是告诉贺兰敏之,他会在外全力营救,让贺兰敏之将罪责一肩担下,事实上,那人恐怕也的确那么想过,但是很显然,他最终放弃了营救你哥哥,反而选择杀了他,然后从此事当中抽身出来至于理由么想必是你哥哥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李弘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殿下说的的确不无道理,可是证据呢这一切都只是殿下的猜测而已” 贺兰敏月摇了摇头,过了这么段时间,她也冷静了下来。 她不否认,李弘说的确实有可能,但是如果按李弘的说法,不管那个幕后黑手是谁,都是想要将李弘置之死地,也就是李弘的敌人 所以贺兰敏月不得不多了几分防备 她可不想被人当枪使 再往深了想一层,如今贺兰敏之已经死了,那么昨晚的交易自然也就需要重新商榷,所以不排除李弘为了将她的势力收入囊中而故意误导她 “证据吗” 看到贺兰敏月的反应,李弘仿佛是在意料之中一般。 “孤猜测,你此刻心中一定在想,孤是在觊觎你的情报网而故意误导你对吧” 李弘盯着贺兰敏月的眼睛,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贺兰敏月毫不示弱,同样问道。 “的确,你如今手中只剩下情报网络,而没有其他的有生力量,如果凶手真的如孤猜测一般,你的确只有和孤合作才能报仇。” 李弘大大方方的说道。 紧接着,他就看到贺兰敏月欲言又止。 “你想说你还有贺兰家的暗卫,对吗” s:大家都猜到真相了吗 求收藏,求推荐 第九十六章: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不知为何,贺兰敏月总觉得李弘的话里饱含着浓浓的嘲讽。 “难道不是吗” 贺兰敏月继续反问道。 “既然你想要证据,孤便将证据给你看让你放弃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李弘冷笑一声,却是不再提起暗卫的事。 “就在刚刚,大理寺卿张文瓘对孤说起,昨晚你哥哥被押入死牢的时候,曾经大喊大叫道要面见太子,想必当时他已经察觉到了事有不对,知道那人事情败露之后要杀死他,所以想要向孤寻求庇护可惜当时已经晚了” 贺兰敏之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显然李弘所说并不足以说服她。 不相信吗 不要紧,李弘的手中还攥着一张让她不得不相信的底牌 “而且,据大理寺的仵作禀报,你哥哥死的时候神情惊愕,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而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你哥哥见过那个杀死他的人,并且很可能非常信任他,所以在那人出手杀死他的时候,贺兰敏之才会露出如此神情 但是据大理寺的调查,杀死你哥哥的死士根本没有任何的记录,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李弘的语速越来越快,让贺兰敏月想插嘴都没办法。 总算等李弘说完,贺兰敏月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捂住了樱桃小嘴,面色更加苍白。 “所以,杀死你哥哥的正是贺兰家的暗卫” 李弘的声音很轻,落在贺兰敏月的 耳中却重若千钧。 这怎么可能简直太荒谬了 贺兰家最强大的力量,暗卫竟然杀了贺兰家的家主 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可能,你在骗我” 贺兰敏月的身体摇摇欲坠,银牙紧咬,狠狠的瞪着李弘恨声说道。 看到贺兰敏月如此姿态,李弘心中有些不忍,但真相就是真相,即使他不揭破,她终有一天也会知道。 所以尽管这样很残忍,但是她却必须接受 李弘狠了狠心,继续说道。 “贺兰敏之死后,大理寺检查过他的尸身,上面什么也没有,我记得你昨晚告诉过我,那枚掌控暗卫的玉令是贺兰敏之贴身保存的,而暗卫认令不认人” 声音平静,不带丝毫感情,却让贺兰敏月感到一阵冰冷。 她知道李弘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有把握的,这些事情只要到大理寺一查就会真相大白,就算李弘骗她,也瞒不了多久。 但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是你想要独吞暗卫,所以编了这个故事来骗我对不对” 贺兰敏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着李弘的衣襟,声音歇斯底里。 李弘甚至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哀求 她在哀求 哀求李弘承认这件事是他的安排,是他的谋划,因为哪怕是李弘要独吞暗卫,也比暗卫杀了贺兰家的家主让贺兰敏月容易接受的多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李弘的心中有些动摇,或许一个谎言会比真相更容易让她接受 不过李弘很快就压下了这个想法。 贺兰家还有贺兰敏月,既然她想要让贺兰家存续下去,就必须变得坚强,变得能够面对现实 尽管现实是那么的残酷 叹了口气,李弘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到了贺兰敏月的面前。 正是刚刚在前殿张文瓘交给他的那一张。 “这是在那名杀死你哥哥的死士身上发现的纹身,我想你应该认得它” 李弘轻声说道。 贺兰敏月却是突然一怔,看着纸上复杂的纹饰愣住了。 她自然认得这枚纹身,这是贺兰家独有的暗记,外人是不会知道的,而且就算在贺兰家也极少有人知道,暗卫的暗记和其他的暗记是有所不同的,只不过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而眼前这张纸上画的分明就是贺兰家暗卫的暗记纹身 可惜的是,李弘却是认得的,昨晚贺兰敏月交给李弘的那枚金印,上面的纹饰就和这枚纹身极为相似,虽然李弘看不出其中的区别。 但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李弘就认了出来 贺兰敏月缓缓松开抓住李弘衣襟的手,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枚暗记 看见少女如此反应,李弘把心一横,沉声说道。 “如果你还是不相信孤,孤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大理寺见见那名死士的尸体,事涉此案的所有人员你也都可以审理,验证孤所说的话一切后果由孤来承担” 要知道虽然朝野都把大理寺视为李弘的地盘,但实际上,大理寺的主官是张文瓘,虽然张文瓘是东宫的属官,一般不会反对李弘的决定。 但并不代表李弘真的可以在大理寺随心所欲,这件事情李治已经下旨封锁消息,而如果要真的按李弘这么闹,消息肯定会不可避免的走漏,到时候李治的怒火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说张文瓘明显很不喜欢贺兰敏月,要是让他知道李弘为了贺兰敏月这么干,保不准气的老头子直接挂冠而去 所以李弘此举是担着很大的风险的。 不过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所以李弘咬了咬牙,说出了上面的一番话。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讨厌你呜呜” 李弘正等着贺兰敏月的答复,忽然间却听见一阵哭声。 低头一看,贺兰敏月坐在床榻上,双手掩面,晶莹的泪珠从俏脸上滑落,模样十分可怜。 这怎么又哭了 李弘头疼起来,他最怕的就是女子哭了,现在要怎么办 叹了口气,李弘轻轻的把贺兰敏月抱进怀里,任由她哭泣着。 就让她发泄个够吧总是憋在心里也不是个事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李弘已经觉得手臂都麻了,胸前的衣襟更是更是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哭声才渐渐小了,李弘低头一看,发现贺兰敏月竟然真的哭着哭着睡着了 看着怀中带着点点泪痕的小脸,李弘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尽管贺兰敏月装作精明能干,看似古灵精怪 可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女,刚刚出生就失去了父亲,刚刚十岁又失去了母亲,这么多年来和哥哥相依为命,结果一夕之间,自己的哥哥陷入了危急,只能靠她一个人四处奔走。 结果刚刚有了救出哥哥的希望就得知了这个噩耗如此大的心力操劳,难怪她会如此。 李弘轻轻把怀里的女子放在床榻上,小心的替她掖好被角,正准备悄悄的离开,一抬头却看见裴氏笑吟吟的看着他。 “殿下可是看上贺兰妹妹了” s:真相很残忍 用你们的推荐票砸死我吧 第九十七章:小狐狸露尾巴了 “婉莹,你怎么进来了” 李弘一脸尴尬的问道,口气中颇有点心虚的感觉。 “殿下这么不小心,和妹妹谈话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让妾身好一阵担心” 裴氏嗔怪道。 李弘心中一紧,那群服侍的宫女内侍应该都在门口候着,刚刚贺兰敏月闹出那么大的声响,不会被他们听到了什么吧 “殿下放心,妾身早就让他们离开了,如今这座偏殿方圆五十丈之内都没有人,妾身让千儿在门口守着,她看殿内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便禀告了妾身,所以妾身才进来看看,不过倒是打扰了殿下温香软玉吧” 裴氏也是心思玲珑之辈,怎么会看不出李弘在担心什么,当下解释道。 不过话到最后,却是嘟着嘴,多了几分幽怨的味道。 李弘一阵头皮发麻,他怎么忘了裴氏还在外面 如果说早上那件事是意外的话,那这回可真就是被捉奸捉双了,由不得李弘不尴尬。 “那个,婉莹” 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解释的,尽管李弘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解释,但是直觉告诉他,现在不能沉默。 可是李弘刚一开口,就被裴氏打断了。 “殿下不必解释” 裴氏直勾勾的盯着李弘,声音柔柔的,带着几分委屈。 “难道在殿下的心中,妾身就那么像妒妇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弘弱弱的说道,不过怎么听都像是那么没有底气。 “说起来,贺兰妹妹也算是个可怜人,如今偌大的贺兰家就剩下她一个女子,现在贺兰敏之也死了,妹妹连个依靠都没有,若是殿下真的喜欢她,便收进内宫吧,父皇母后那里,妾身去分说,保证不会委屈了妹妹。” 裴氏瞥了李弘一眼,看着满脸泪痕的贺兰敏月,叹息了一声说道。 “这” 李弘犹豫了起来,虽然他和贺兰敏月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说对她没有一丝情意是假的,何况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正常的男人都会动心,他自问还没有那份定力。 “还是缓缓再说吧” 毕竟这件事情不是李弘一厢情愿就可以的,其中牵扯到很多东西,比如贺兰敏月本人的意见,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都隔着贺兰敏之的一条命,而且现在这个时机很容易让贺兰敏月以为他是想要趁人之危 还有就是帝后的意见,如今李治和武后知道他们俩在演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要是假戏真做,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再说还有朝野物议等等一系列的问题,解决起来很麻烦。 所以李弘还是选择暂时不提这件事了。 不过还好李弘没有为难很久,因为就在他和裴氏说话间,贺兰敏月已经悠悠转醒 “妹妹醒了” 裴氏眼尖,最先看到贺兰敏月醒了过来,快步走到床榻旁关心的问道。 “多谢太子妃娘娘关心,妾身没事。” 贺兰敏月面色苍白,对着李弘勉强一笑,轻声说道。 李弘摸了摸鼻子,莫名感到一阵尴尬,裴氏瞥了李弘一眼,叹了口气,对着贺兰敏月说道。 “妹妹遭逢大变,节哀顺变保重身子,妹妹和殿下先聊,姐姐去给妹妹煲些补身子的汤羹。” 说罢裴氏便袅袅婷婷的起身走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还递给李弘一个眼神,意思是加油 李弘暴汗 裴氏这是真的要把贺兰敏月当成自己内宫中的妃子一样对待啊一口一个妹妹不说,这待遇俨然已经是把她当做自己的人了 得,这下子李弘算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不过正好,刚刚自己和贺兰敏月谈到一半她就情绪失控了。 如今大概冷静了下来,有些事情也该继续谈下去了。 李弘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孤知道这对你很残忍,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接着说罢,说说殿下的猜测” 李弘话没说完,就被贺兰敏月打断了。 少女银牙紧咬,脸色苍白,眼神中却是透着一股执拗。 “呃,好吧,其实孤也曾经奇怪过,为什么贺兰家的暗卫会去刺杀贺兰敏之,但是后来张大人告诉孤,贺兰敏之身上从进入大理寺时便未曾携带玉令,才让孤茅塞顿开,按照你昨夜所说,与你哥哥合谋之人应当是交情很好的人,所以孤大胆猜测” 李弘愣了片刻,缓缓说道。 “那人定是用了什么方法,从哥哥的手中骗走了玉令,在营救哥哥失败之后便用暗卫将哥哥杀掉了” 贺兰敏月声音冰冷,接着李弘的话说道。 “你说的对,但并不全对,因为恐怕不管那场三司会审是否将你哥哥定罪,他都要死” 李弘摇了摇头,说道。 “殿下这是在推脱罪责吗未免太小看妾身了吧” 贺兰敏月嘲讽的看着李弘,冷声说道。 这女人是什么大脑回路啊 李弘一阵愕然,不过想到她现在情绪不大稳定,只好继续耐心解释道。 “你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他的身份,而你哥哥就是其中之一,那么相对而言,你哥哥是活着对他有利还是死了对他保险呢何况他手中已经有了玉令,那么你哥哥对他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贺兰敏月一阵默然,她不得不承认,李弘的话虽然绝对,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换了她是那幕后主使,也不会让一个知道自己所有秘密的人继续活下去。 但是聪慧如她,又怎么会猜不到李弘对她说这些的意思 “所以呢” 贺兰敏月满脸寒霜,冷声问道。 “所以你如果想要报仇,就必须和孤合作” 李弘却是毫不在意贺兰敏月的态度,沉声说道。 迎着贺兰敏月冰冷的眼神,李弘丝毫没有退让 虽然这样做有些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意味,但李弘不认为自己说的有错,因为就眼下的情势看来,贺兰敏月的确是只有和他合作才有机会报仇。 s:真相马上就要完全浮出水面了 这两天成绩惨淡,跪求推荐票啊书友们有票都都投过来,抚慰一下敏月受伤的心灵吧 第九十八章:燕云十八骑 李弘还没有忘记,昨天晚上贺兰敏月为什么要来找他 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救贺兰敏之,但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失去了武后的庇护之后,贺兰家的对手都蠢蠢欲动,想要吞并贺兰家,所以贺兰敏月无奈之下才会想要找到李弘合作。 但是经过今天早上的这个消息,李弘很担心贺兰敏月一时冲动之下将他视为敌人。 这样对她,对李弘都没有好处 何况贺兰家如今的情势比昨天晚上更加恶劣,先前贺兰敏之活着,别人还会有所顾忌,等到过几天,贺兰敏之“死”了,那些贺兰家的对手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到时候凭贺兰敏月一个小姑娘根本应付不了,更别提她现在已经失去了贺兰家最大的依仗,暗卫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个霸占了贺兰家暗卫,和贺兰敏之共谋刺杀他李弘的幕后黑手,一定不会放过贺兰敏月,一定会将她杀掉,永绝后患 李弘甚至担心,现在东宫外面就潜伏着杀手,只等贺兰敏月一出东宫就会动手 不然的话,就算贺兰敏月手中的情报网络对李弘的诱惑力再大,李弘也不至于如此急切。 现在只希望贺兰敏月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贺兰敏月倔强的和李弘对视着,不过李弘却也毫不示弱。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贺兰敏月最先动摇,毕竟现在主动权全都在李弘的手里。 尽管不愿相信,但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李弘说的全部合情合理。 “你放心,昨夜我们谈定的交易,我不会变卦,一切照旧” 贺兰敏月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奈,让李弘觉得自己这么逼迫一个小姑娘真是罪恶 李弘尝试着伸手揽住贺兰敏月的肩膀,安 慰道。 “放心,孤不会趁人之危的。” 不过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儿啊有种诱拐小姑娘的味道啊 李弘心中嘀咕道。 连忙又加了一句。 “那个情报网络继续由你负责,孤不会过分插手,对于贺兰家,孤也会尽力护持。” 不过这句话怎么听都有一股子欲盖弥彰的味道,让两人都一阵尴尬。 过了片刻,贺兰敏月轻轻挣开李弘的怀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恢复了平静,轻声说道。 “不过殿下要答应,一定要为我哥哥报仇” 贺兰敏月盯着李弘的眼睛,眼神中满是坚定 “好” 李弘一口答应。 毕竟杀死贺兰敏之的人也是他李弘的敌人,就算贺兰敏月不说,李弘也不会放过他 不过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李弘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几天前他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贺兰敏之弄死,现在竟然要帮他报仇 真是世事无常啊 “既然如此,便先说说你贺兰家的暗卫吧” 李弘压下心中的奇怪感觉,把心思用到了正事上。 “殿下想干什么” 贺兰敏月露出一副警惕的神情,下意识的问道。 这个笨姑娘 李弘心中一阵气急,忍不住伸手在贺兰敏之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不过刚刚一出手,李弘就发觉这个动作不大妥当。 所以下一刻,李弘理所当然的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挡了下来,贺兰敏之一脸惊愕的瞪着李弘。 即使以李弘这么厚的脸皮,也不得不感到脸上一阵发烫。 尴尬之下,李弘最终决定不理会这件事,正色说道。 “当然是知己知彼,你清醒点,现在暗卫不再是贺兰家的力量,而是对手手中的利刃,说不定你只要一踏出东宫,就会受到无穷无尽的刺杀。” 贺兰敏月狐疑的看了李弘一眼,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整理了一下语言,幽幽说道。 “这话说起来可就要追溯到妾身的父亲那一辈了” 李弘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贺兰敏月讲述,其实他也不是没有疑惑,贺兰家的暗卫训练如此精良,怎么会反噬其主 要不是所有证据都如此显示,恐怕李弘是绝不会相信的。 “其实极少人知道,暗卫其实并不是贺兰家训练出的,而是脱胎于前朝的一支纵横沙场的铁血卫队” 贺兰敏月一阵恍神,继续讲述道。 “难道是” 李弘将贺兰敏月的两句话联系起来一想,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名字。 “燕云十八骑” 贺兰敏月定了定神,说出了这个曾经无敌于沙场之上的名字。 李弘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怎么可能 燕云十八骑是什么人说白了就是这个时候的特种兵,并且个个是特种兵当中的兵王。 隋末天下大乱的时候,大将罗艺能够以一己之力镇守边境,凭的便是这支战无不胜的铁骑传说燕云十八骑所到之处,鸡犬不留,是战场上最锋利的武器。 后来罗艺归附大唐,被封为燕郡王,太宗登基后,更是晋封罗艺开府仪同三司,位比三公,罗家也是显赫一时 但是不幸的是,罗艺和李世民的关系很差,太宗皇帝登基后,对他许以高官厚禄,却让罗艺越发觉得这是在捧杀他,于是恐慌之下,贞观三年,罗艺带领燕云十八骑反出大唐,攻占了豳州。 可是李世民的什么人是从无数战阵中厮杀出来的人物。 又岂会容得下这么一个叛臣 于是可以想见的,罗艺很快就被剿灭,罗家满门被诛 而传说燕云十八骑也就此不知所踪。 难道说贺兰家如今的暗卫就是当年的燕云十八骑 李弘忽然想起,当年征讨罗艺的大军当中,似乎就有贺兰敏月的父亲贺兰越石的影子 想到这里,李弘不由地吓出一身冷汗,却又有几分惊疑不定。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当时皇城刺杀贺兰敏之为什么不将他们派出去,要知道,他们得手的几率可是要大得多 “扑呲” 眼见李弘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贺兰敏月忍不住笑出声来,将李弘从沉思中打断。 “你笑什么” 李弘这才反应过来,贺兰敏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自己就被吓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没面子了,当下黑着一张脸,有点恼羞成怒的问道。 s:暗卫的来历要出现了 求收藏,求推荐 第九十九章:暗卫之谜 贺兰敏月笑了一阵子才停了下来,看着李弘越来越黑的脸色说道。 “妾身猜,殿下刚刚一定是再想,若是暗卫就是当年的燕云十八骑,那么我哥哥有此利刃,为何不派入皇宫刺杀殿下,反倒要用一个自己不够信任的内侍” 一提起贺兰敏之,贺兰敏月的脸色又黯淡下来。 被当面戳破了心思,李弘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没有说话,等着贺兰敏月的解释。 “这个问题很简单,一方面是因为大内守卫森严,寻常人根本难以混进去,暗卫虽然个个武功高强,但是个人即使再骁勇,也难敌皇宫无数的禁卫,况且他们在训练的时候都偏向于战场杀伐,对于这种暗中刺杀的事情并不擅长。 另一方面则是这些暗卫着实不够方便,又数量稀少,所以殿下不必担心此事而且最重要的是,暗卫并不像殿下猜测的那般,就是燕云十八骑” 这下子李弘倒是放下了心来,不过很快又有了新的问题,既然暗卫并不是燕云十八骑,那贺兰敏月又为什么要提起它呢 所幸贺兰敏月并没有让李弘等太久,很快就接着开口道。 “当初机缘巧合之下,家父包围了当年反叛的燕郡王罗艺和他的燕云十八骑,后来在大军包围之下,罗艺为求自保,便将掌控燕云十八骑的玉令交给了家父,以此来换取一条生路” 果真是这样 李弘心中暗暗点头,燕云十八骑最后果然是落到了贺兰家的手上。 “而当初罗艺对燕云十八骑下的最后一条命令就是,遵从玉令主人的一切指令这也是暗卫之所以认令不认人的原因,因为他们效忠的根本就不是贺兰家,而是那枚玉令” 贺兰敏月恨声说道。 “但是家父暗中将燕云十八骑带回以后,却发现他们多年征战,早已积累了一身暗伤,命不久矣而且他们大多偏向战阵杀伐之道,虽然战无不胜,但是对于贺兰家的用处却是不大。” 听到这里,李弘不禁一阵唏嘘。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毕竟燕云十八骑是人不是神,他们从少年时便跟随罗艺四处征战,到了那个时候想必早已年迈,恐怕这也是罗艺最终失败的原因之一,若是锋芒正盛之时的燕云十八骑,又岂会如此容易被制服 “但是家父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又岂会甘心所以在燕云十八骑最后的几年里,家父命他们按照当初训练的方法建立了一支卫队,也就是贺兰家的暗卫” 原来如此 李弘心下了然,原来这才是暗卫的由来。 如此说来,虽然这暗卫比不得真正的燕云十八骑,但也算得上他们的继承人。 “当初贺兰家遴选了几百个资质优秀的少年,交给燕云十八骑训练,燕云十八骑带着他们消失了两年,然后当他们重新出现在贺兰家的时候,就成了贺兰家的暗卫。” 说道这里,贺兰敏月却是忽然露出一副怨恨的神色说道。 让李弘有些不安,贺兰敏月讲述的故事进行到这里一直都十分顺利,可是事情显然不会那么容易,恐怕接下来就要发生变故了。 “当初被带走的少年有很多都是从贺兰家的家臣中选出的,还有部分是孤苦无依的孩子,被贺兰家救济而得以生存下来,所以对贺兰家的忠心是无可置疑的。 可是就在他们回来之后,虽然变得武功高强,但是却整日面蒙黑巾,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而且不知道燕云十八骑使了什么手段,这些暗卫变得毫无感情,只遵从玉令主人的指令,其他人在他们的眼中仿佛只是待宰的畜生一般” 贺兰敏月的身体微微发抖,显然是勾起了什么不愿想起的回忆。 不过这样一来,一切事情都解释的通了。 既然暗卫是燕云十八骑调教出来的,那么他们只听玉令之命也就可以理解了。 毕竟当年燕云十八骑是迫于无奈方才归降于贺兰越石,心中必然对贺兰越石心怀怨恨,只是碍于罗艺的命令不得不听命于他,所以闹成这样也算是正常的事情 “不过可惜的是,如此训练铁卫的方法未曾流传” 李弘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道。 其实打心底里,李弘对于这件事还是十分好奇的,毕竟燕云十八骑的名声实在太大了 不过李弘的话一出口,就看见贺兰敏月一脸讥讽的笑容看着他。 他说错什么了吗 李弘挠了挠头。 “殿下想知道” 贺兰敏月冷笑道,没等李弘回答,她便声音冰冷的说道。 “燕云十八骑,顾名思义,只有十八个人,殿下可知道,当初被他们带走的几百名少年中,最后只回来了十八个至于其余的全部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李弘当即被吓出一身冷汗。 “而且燕云十八骑最后正是被暗卫所杀,他们下手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用那些暗卫的话说,这是他们最后的修行,只有经过这一关,他们才是真正的燕云十八骑” 贺兰敏月此刻早已没了嘲讽李弘的兴致,她整个人浑身发抖,就连声音都在颤动着。 “他们就是一群疯子燕云十八骑,还有那些暗卫,他们都是疯子” 贺兰敏月突然声音尖利的叫道。 倒是吓了李弘一大跳,连忙握住了贺兰敏月的手,却发现她浑身冰凉。 良久,贺兰敏月才恢复过来,轻声说道。 “这就是暗卫的全部来历了,当初父亲想了无数种办法想要让他们重新效忠于贺兰家,却都没有成功,包括在他们的胸口纹上这枚贺兰家的暗记,也没有让他们回心转意,后来无奈之下,父亲只好交代哥哥无论如何都要保管好玉令,没想到” 贺兰敏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原来这才是真相,不过李弘心中又冒出一个疑问 这些事情按理来说都是贺兰家的绝密,为什么贺兰敏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难道说 s:马上就要满百章了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章:幕后黑手 贺兰敏月倒是没有注意到李弘的神色,只以为李弘仍然对燕云十八骑有兴趣,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妾身曾经听闻,在苗疆有一种养蛊的法子,开始时在几百个罐子里都放入上百只毒虫,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每个罐子里只留下一条最强大的毒虫,然后将这些毒虫放进一个罐子里,最后只剩下唯一的一条,就被称为蛊虫殿下,还想要他们的训练方法吗” 贺兰敏月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弘,神色复杂。 李弘神色一阵黯然,说道。 “如此办法着实是太过残忍,若是如此才能打造出一支铁军,不要也罢” 贺兰敏月没有明说,但李弘能够猜得到,那些暗卫恐怕就是杀死了自己所有的伙伴,才活了下来,最终成为贺兰家的暗卫。 她说的没错,这些人,包括燕云十八骑,贺兰家的暗卫,甚至是当初创造出这个法子的罗艺,全都是一群疯子,一群没有人性的疯子。 李弘知道贺兰敏月的手中肯定有训练他们的详细方法,但是他已经不想知道了,燕云十八骑 这个名字就让它随着罗艺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被人提起。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 为什么贺兰敏月会知道的如此详细,按照道理来说,继承暗卫的是贺兰敏之,贺兰敏月甚至不应该知道暗卫的存在,但是现在她不仅知道,而且了解的如此详细,这其中必有隐情 可是看着贺兰敏月提起此事的时候痛苦的表情,李弘还是觉得不问为好。 “这么说来,暗卫应当是只效忠于玉令的主人,那也就是说,无法策反喽” 李弘皱着眉头问道。 他本来还想着,这支暗卫多多少少能够带来一点线索,若是贺兰敏月能够有法子找到他们,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 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不对,李弘忽然一阵疑惑,既然暗卫的人数如此稀少,那幕后之人又怎么会让他轻易死去 先前李弘以为那死去的凶手不过是一个无关轻重的普通死士而已,所以没有在意。 可是按照贺兰敏月所说,那些暗卫人数如此稀少,可谓死一个少一个,李弘自问,若是他可没有这么大的魄力为了贺兰敏之放弃一个珍贵的暗卫 “可是既然暗卫如此稀少,那死去的那个怎么解释” 想不通就不想,反正正主在这,肯定知道。 李弘对着贺兰敏月疑惑的问道。 不过下一刻李弘就知道自己又问到了不该问的东西,因为贺兰敏月的脸色忽然 变得十分难看,眸子里充满了哀痛。 “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死去的那个暗卫是整个暗卫的首领,也是唯一一个对贺兰家仍旧心怀感情的人,他之前的身份是贺兰家的一个旁族子弟,燕云十八骑带回来的所有人中,也只有他仍然保留了一丝人性,但是可惜的是” 说到这里,贺兰敏月仿佛又想起了俏脸上又露出一丝愤恨的神色。 “不知道当初燕云十八骑到底使了什么办法,让所有的暗卫都不会违背玉令的命令,所以哪怕那位首领心中感怀贺兰家,依旧按照指令杀死了哥哥。或许,正是因此他才会觉得对不起贺兰家,自杀而亡。” 贺兰敏月俏面上浮现出讥讽的笑容。 “否则你以为大理寺那帮人能够查得到他吗” 原来是这样 的确,李弘承认她说得对,虽然如今的暗卫比不得当初的燕云十八骑,但是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不是他自己自杀,恐怕大理寺真的不会查的到他。 不过如此的话,想要收回暗卫恐怕是真的彻底没有希望了 李弘叹了口气。 “没想到贺兰家的暗卫,竟然暗藏着这么一段故事” “还有最后一点,贺兰家的暗卫虽然名为暗卫,但实际上并不擅长潜行刺杀,而且整日面蒙黑巾,根本难以在人前现身。 至于那个死去的暗卫首领只是个例外而已,况且经此一役,恐怕幕后的那个人也舍不得继续折损暗卫了,所以刺杀之事,殿下不必担心。” 贺兰敏月显然是看出了李弘的担心,幽幽的说道。 “何况我一介弱女子,又无法掌控暗卫,能对他造成几分威胁,所以妾身的安全还是有几分保证的。” 这么说是不用担心了 李弘心中松了口气,他自然能够看得出贺兰敏月如此信心满满,肯定有自己的依仗,恐怕她手中还有其他可以依仗的力量,毕竟偌大的贺兰家不会只有这么点底蕴。 但是看昨晚贺兰敏月的反应,估计如今她手中的力量也仅仅足够保命而已,否则也不会这么着急的要找他合作。 而且又一次被人正面戳破的小心思,李弘不由地又大大的尴尬了一番。 幸好对于这种情况,李弘已经有点习惯了,当下便不理会奇怪的气氛,一脸严肃的继续说道。 “既然暗卫这条线断了,那恐怕幕后黑手的身份,我们也难以确定了。” 贺兰敏月微微皱起眉头,这一点的确是个麻烦的事情。 就算是要报仇,也要知道凶手是谁啊 如今他们只知道杀死贺兰敏之的人,是与他合谋发动皇城刺杀的人。 另外就只知道如今对方骗走了掌控暗卫的玉令,而如今知道他身份的贺兰敏之又被对方所杀。 几乎所有的线索几乎都断了,幕后黑手的身份,根本无从查起。 贺兰敏月贝齿轻咬下唇,神色苦恼,样子可爱之极 “其实我们现在也不是全无目标,只不过缺乏证据而已。” 李弘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谁” 贺兰敏月的眼中浮起一丝希冀,急切的问道。 “李义府” 李弘摊了摊手,轻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不过李弘的这句话却是让贺兰敏月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 “殿下是在跟妾身说笑吗” 贺兰敏月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对着李弘寒声说道。 s:终于到了一百章撒花,撒花,撒花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零一章:女人的直觉 李弘无奈的看着贺兰敏月,一副我就知道你不相信的样子 其实也不怪贺兰敏月会有这样的反应,着实是这个答案太过匪夷所思,让贺兰敏月难以相信。 何况谁不知道李义府和他李弘的仇怨几乎不亚于贺兰敏之,现在李弘一出口就把矛头指向李义府,难免不让贺兰敏月多想,觉得他是不是在借刀杀人 “先前你也说了,现在线索全都断了,所以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我们只能凭借一点蛛丝马迹来判断” 李弘耸了耸肩,说道。 可惜贺兰敏月显然并不买账,毫不客气的说道。 “所以太子殿下就准备让妾身给殿下当铲除异己的急先锋了吗” “其实孤这么说并非全无依据,你稍安勿躁,听我说” 李弘微微沉吟,正色说道。 “按照我们刚刚所推测的,这个幕后之人有几点特征,一是和贺兰敏之过从甚密,私交极好,所以才能成功从他手中骗走玉令。 二是此人必定和孤有仇怨,所以才会与贺兰敏之合谋皇城刺杀之事敏月以为然否” “这” 贺兰敏月一时语塞,这么一想,李义府倒是符合这几个条件。 不过没等贺兰敏月回答,李弘便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昨天晚上你对孤说你怀疑刘仁轨参与了此事,但是孤却认为这件事情跟李义府脱不了关系。 既然你掌握着贺兰家的情报网络,那么应当知道刘仁轨和李义府的关系极其紧密,甚至于可以说刘仁轨就是李义府的人” “的确,这么说来,李义府的确有嫌疑,但是仅凭这个就确定是他,未免有些过于草率了吧” 贺兰敏月的态度有所松动,狐疑的看着李弘说道。 “没错,这么说的确很草率,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上一次三司会审的时候,刘仁轨极力维护贺兰敏之,拼了命的阻止于孤。 所以上次三司会审最后才会不了了之,但是这次会审的时候,他的反应却很奇怪,上次孤的贴身侍卫已经将刀架到了刘仁轨的脖子上,那个老家伙都忍了下来。 而这一次孤只不过是斥责了他两句罢了,他便恼羞成怒,愤而离席” 李弘的语速越来越快,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刘仁轨心虚了孤后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让刘仁轨暴起的最大原因,是孤的一句话” 李弘此刻终于完全理清了思路。 脸上带着满满的自信,眼中带着一丝神秘说道,说到最后,李弘故意顿了一顿,显然是在吊别人的胃口。 可惜贺兰敏月却是不接这个话茬,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弘,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摸了摸鼻子,李弘有点泄气的说道。 “当时孤无意之间对他说道,“刘相如此阻挠案情审理,莫不是这皇城刺杀的案子背后也有你的一份不成”,就是这么一句话之后,刘仁轨瞬间就站了起来,甚至不顾尊卑想要和孤拼命,孤仔细思量了好几遍,觉得这并非巧合,而是孤无意之间戳到了他的痛处,所以他才会如此失态” “可是,这顶多只能说明刘仁轨和此事有关,和李义府有什么关系” 贺兰敏月的声音弱了很多,显然李弘的理由已经渐渐说服了他。 “当然有关系” 李弘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缓缓站了起来,低着头在大殿中慢慢踱步。 “先前我们已经说了,这么多年以来,在政事堂当中,刘仁轨一向是以李义府马首是瞻,所以这么大的事情,刘仁轨必然是听命于李义府的命令的,退一步说,这件事情李义府必然是知情的,否则他不会不遗余力的阻止此事。” “可是证据呢” 贺兰敏月反问道。 “没有” 李弘摊了摊手,露出一副欠揍的表情说道。 “这一切都是孤的猜测,但不可否认的是,李义府的确是这些人当中最值得怀疑的人。”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李弘知道贺兰敏月在仔细的思虑他的猜测的合理性,所以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等着贺兰敏月想清楚。 “不得不说,你的猜测很合理” 贺兰敏月的声音有些疲惫,轻声说道。 让李弘的心中一喜。 “但是我还是觉得,你是为了让我帮你对付李义府才这么说的。” 少女同样摊了摊手,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 呃 这就是传说中女人的直觉吗 李弘一头冷汗。 的确,他说的这些虽然看起来很合理,但确实是缺乏太多的事实性依据更多的是猜测而已。 而且李弘的确不能否认,他是存了利用贺兰敏月的情报网络帮他对付李义府的心思。 虽然贺兰敏月醒来的时候说过,昨晚的交易一切如常,不发生任何变化。 但李弘却没有那么乐观,在原本的谈判中,贺兰敏月对于这套情报网络的掌控力度会大幅减弱,但是现在情势发生了变化,贺兰家的暗卫被人骗走,情报网络是贺兰敏月手中最大的筹码。 所以可以想见的是,贺兰敏月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手,只是碍于如今的情势,贺兰敏月才不得不对李弘这么说。 但是尽管明面上她不好说出来,但是若是暗中做些小动作,也会让李弘十分头疼。 而李弘并不想见到这副情景,他需要的是一个成熟的情报网络,而不是一个充满掣肘和内斗自耗的情报网。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双方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这也是李弘这么做的最大原因。 不过你这么赤果果的正面揭露真的好吗 “咳咳,那个,孤不否认的确有这样的心思。” 李弘一脸尴尬的说道。 既然小算盘都被人家看穿了,李弘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但是孤所说的并不全是为了这个,也是指了一条明路给你” 李弘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么说,殿下利用了妾身,妾身还要感谢殿下不成” 贺兰敏月冷笑道。 这个固执的女人 s:敏月是不是很聪明的呀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零二章:演戏要演全套啊 李弘心中一阵无语,过了片刻,他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继续说道。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对付李义府的确有孤的私心在其中,但你也不能否认,李义府的确有很重的嫌疑,而且以他的身份,很有可能同样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所以如果我们能够扳倒他,或许能够得知贺兰敏之之死的真相” 李弘狠了狠心,继续说道。 “而且李义府是母后最得力的助手,若是扳倒了他,也会对母后的势力进一步遏制。” 这已经是最后的理由了,如果还是说服不了贺兰敏月,李弘也只好按照昨天谈好的,在贺兰敏月的情报网络当中楔进几个钉子,然后再图后计。 不过这样一来就算是和贺兰敏月翻脸了,虽然明面上贺兰家仍然需要李弘的庇护,但是暗中的小动作肯定少不了。 “咯咯” 看见李弘一副这么严肃的神情,贺兰敏月笑的花枝乱颤。 “殿下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得,这是又被耍了 李弘心中一阵郁闷,看贺兰敏月这副表现李弘就知道先前她肯定是在逗自己,毕竟她独自撑起了贺兰家的情报网络这么多年,怎么会这么没有大局观 “殿下说的妾身都清楚,妾身只有一点要求,无论查出背后的人是谁,殿下都要全力助妾身为哥哥报仇,只要殿下答应这一点,那支情报网络任凭殿下差遣” 贺兰敏月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对着李弘正色说道。 其实她何尝不明白现在的情势,归根到底,是贺兰家要求着李弘,这一点先天便失了优势。 而且李弘说的不错,既然贺兰家以后要依附于李弘,那么李弘的敌人就是贺兰家的敌人,自然要全力应对。 不过这么多年以来,贺兰敏月还是第一次在谈判中被人这么牵着鼻子走,自然是要好好让李弘吃一番苦头。 所以看着李弘着急的样子,贺兰敏月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好,不过孤还是那句话,你不可伤孤的母后,像刺杀这种事情以后绝不能再出现” 李弘收敛起打闹的心思,沉声说道。 贺兰敏月沉默了片刻,算是默认了。 良久,贺兰敏月开口道。 “需要妾身帮殿下做些什么” “这段时间,重点注意李义府的动向,然后把这些消息交给孤,孤自然会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两人心照不宣,算是达成了一致。 顿了顿,李弘轻声说道。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李义府这些年仗着武后的庇护,已经越发的嚣张跋扈,从当初截留兵部的奏报便可以看出此人是如何的胆大狂妄,不过因为他中书令的身份,做这些事情也勉强算是合理。 所以李弘才没有借此弹劾他。 但是这件事可以看出,此人平时的罪行一定不少,而李弘需要的只是一份足以让李义府倒台的罪证。 何况如今武后有孕在身,已经渐渐放松了对朝局的掌控,现在铲除李义府是最合适的契机。 不过如今李弘手中正差的就是李义府的罪证,可以说贺兰敏月的情报网来的正是时候。 “那好,妾身回去以后即刻安排” 贺兰敏月柔声应道。 大殿内又恢复了沉默。 自从见到贺兰敏月开始,她就一直是一副很坚强倔强的姿态。 此刻一下子变得如此温柔似水,倒让李弘有些不适应,而且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所以两个人倒是没什么话说了。 “殿下,既然事情已经谈妥了,妾身这就离开东宫了” 良久,贺兰 敏月轻声说道,说罢,便撑着身子起来。 李弘心中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和贺兰敏月认识不久,但是毕竟两个人有过一些亲密接触,所以李弘对她始终有一丝情愫。 而且李弘的心中仍然隐隐有些担心,虽然说贺兰敏月的安危暂时应该不必担心。 但是不要忘了,现在已经临近傍晚,经过一天的事件,恐怕今天早上两个人同床共枕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虽然听了裴氏的建议,及时做了补救,而且也得到了李治和武后的配合。 可是不管怎么说,贺兰敏月的名节毁了就是毁了,就算是有武后让她“守孝三年”的旨意,也难免会有许多闲言碎语。 而这些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来说,的确是很难以接受的事情。 所以李弘还是担心她有些承受不住。 虽然他阻止不了这些,但是想必有点缓冲的时间总是好的。 一念至此,李弘又有些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贺兰敏月,闹出这么杆子事儿, “呃,今天的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身子又虚弱,就明日再走吧。” 李弘摸了摸鼻子,说道。 “还是不必了,早晚都要面对的,妾身受得住” 贺兰敏月轻轻摇了摇头,显然已经看出了李弘担心的地方。 顿了顿,少女眼中掠过一丝异样的光彩,轻声问道。 “何况妾身一介臣女,留宿东宫,殿下不怕太子妃娘娘生气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弘竟听出了一点撒娇的意味。 “妹妹说笑了,反正这都是早晚的事情,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弘还没说话,就看见裴氏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小丫头和一队侍女。 “妾身琢磨着贺兰妹妹和殿下应当已经谈完了事情,便到厨房去将晚膳端了过来,今天妾身亲自煲了汤,给妹妹补身子。” 裴氏走到床榻前,瞥了一眼李弘,便不再理他,对着贺兰敏月笑道。 “多谢娘娘的好意,臣女消受不起” 贺兰敏月支起身子,轻声说道。 不知怎的,李弘总觉得这两个女人好像天生不对盘一样,裴氏这不正常的热情就是最明显的体现,在李弘的印象中,裴氏是一个性格柔顺温婉的女子,很少会这样待人热情。 今天如此表现,只能说明裴氏的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满的,而贺兰敏月则是天生对裴氏有所敌意一样,而且表现的越来越明显。 让李弘不由得有点头疼。 “妹妹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客气,殿下刚刚说得对,今日天色已晚,妹妹就在东宫的偏殿呆一晚上再回去也不晚。” 裴氏却好像对贺兰敏月的态度毫不在意,依旧笑意盈盈的说道。 “可是” 贺兰敏月正想说话,却没想到裴氏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 “何况演戏要演全套,妹妹和殿下如今可是“苦命鸳鸯”,妹妹早上才体力不支在宣政殿昏倒,晚上就从东宫回了贺兰府,未免让外人觉得殿下不近人情。所以今天晚上妹妹就住在这里,妹妹没意见吧“ 裴氏的一番话压得贺兰敏月哑口无言,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 “一切听从娘娘安排” 李弘吞了口唾沫,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裴氏这个小妮子口齿这么伶俐 一抬头,却见裴氏正好也望着他。 秋水般的眸子中带着满满的得意 s:皇城遇刺这一卷到此结束,下一卷的内容前面铺垫了不少,细心的书友应该都发现了吧 下一卷西征之争 准备启动 兄弟们,今天最后一天推荐,你们的票都砸过来吧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零三章:大将军回城 东宫,一夜无话。 这天晚上贺兰敏月被裴氏安排在了偏殿安歇,次日便离开了。 就如李弘所料,不过区区一日之间,贺兰敏月变成“李弘的女人”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紧接着李治的案头上便又摆满了弹劾李弘和臣女有染,大失体统的奏折。 不过令这些御史们失望的是,在这件事情上,李治罕见的变得极为强势,将这些奏折全部压下,并且下旨将原本的周国公府赐给贺兰敏月,命她三年之内为兄守孝,不行嫁娶之事,然后由罚了李弘几个月的俸禄,便算是揭过了此事。 而不同的是,民间对于此事的态度确实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李弘少年风流,有情有义,而另一派却认为李弘贪花好色,并非正人君子所为,当然,这背后少不了一些人的推波助澜。 着实是给李弘原本兴盛的人望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但是李弘自己却毫不在乎,甚至于在张文瓘等人想要出手遏制民间舆论的时候,李弘反而阻止了他们。 因为在李弘看来,有这种情况反而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事实上,自从他从洛阳宫醒过来以后,便一直致力于打压自己在民间的声望,尽力不让自己太过出风头。 而且就效果来看,武后和李治十分满意李弘这个儿子的识情知趣,否则就凭李弘这些日子犯的那些事,哪有那么容易过关肯定不死也要脱层皮 “殿下,今天是贺兰敏之被处斩的日子,咱们这是要去看看贺兰小姐吗” 东宫大殿当中,一名十几岁的小内侍低着头为李弘倒了一杯参茶,低声问道。 此人名叫王伏胜,是个伶俐人,李弘这些日子着实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贴身的内侍来帮忙打理一些杂事,千儿虽然贴心,但毕竟是个侍女,自己总不可能出去也带着他,至于程武那个大老粗,更是处理不来精细的事务。 是以李弘无奈之下,便从东宫中提拔了王伏胜。 “不,替孤更衣,我们出城” 李弘瞥了一眼王伏胜,轻声说道。 不得不说,那几个老臣的行动力是一流的,那天在紫宸殿议定之后,回去便迅速封锁了消息,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手段,贺兰敏之暴毙身亡的事情竟是被瞒的毫不透风。 朝臣们虽然有些人疑惑为何会如此快便处决贺兰敏之,但三司会审的权威性不是摆着看的,所以大多数的朝臣都是拍手叫好,那一小撮人的一丝疑虑也就此被淹没了。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贺兰敏之平时是多么的嚣张跋扈,以至于让朝野上下对他的怨气如此之大。 所以如今在刑场上的,不过是一个和贺兰敏之长相相似的死囚罢了。 贺兰敏月那边现在怕是已经挂满了丧礼,但是要说伤心贺兰敏月怕是装装样子罢了,毕竟真正的贺兰敏之早在几天前就被杀了。 王伏胜是这几日才被调到李弘身边伺候的,是以只知道李弘和贺兰敏月关系密切,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才贸贸然这么说道,所以李弘也不责怪他,只是在心中暗暗觉得王伏胜还是需要磨练。 城外,李弘一身便服,带着王伏胜和九歌慢悠悠的到了城门口,却见狄仁杰和李敬业早已等候多时。 之所以只带了王伏胜和九歌,是因为程武那个武痴这些日子泡在了东宫六率不肯回来,李弘去看了几次,发现东宫六率的训练一切正常,也就由他去了。 反正安全有九歌在不会出什么问题 说起九歌,李弘就气不打一出来,那天晚上贺兰敏月给他下药的时候,九歌明明就在隔壁,结果硬是一句话都没说。 等李弘想起这茬,气冲冲的去质问她的时候。 九歌仍旧是一副清冷的神色,丢下两个字。 “活该” 让李弘一阵郁闷。 说起来这也不能怪九歌,毕竟几乎所有的毒药都是要进入体内才能生效,等到九歌发现李弘昏倒的时候,便知道那只是迷药。 既然只是迷药而已,九歌也就懒得管了。 何况这是贺兰敏月是李弘自己放进来的,香囊也是他自己要闻的,确实是怪不到九歌的头上。 “见过殿下” 看见李弘过来,两人连忙行礼,却被李弘笑吟吟的止住了。 远处,尘土飞扬。 一队骑兵奔驰而来,为首兵士手中抱着一杆大旗,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一个大字,裴 走到近处,为首的将军看见李弘在城门口等着,露出一副惊异的模样,翻身下马。 “罪臣裴行俭见过太子殿下” 李弘微微皱起眉头。 “裴将军不必如此,将军西征突厥大胜而归,何罪之有些许小人攻讦,不过浮云而已,父皇英明,必不会让将军受委屈,快快随孤入城,孤为将军接风洗尘” 来人正是几个月前出征突厥平叛的定襄道行军大总管裴行俭,不过和李弘上次见到的不同,这次李弘见到的裴行俭不复出征前风雅的儒将风范,面色晦暗,声音疲惫,一口一个“罪臣”自居。 而且行色萎靡,明显是长途奔袭,不过李弘估计更多的是被临时召回的打击才让他如此。 “罪臣不敢,此次贸然招降阿史那伏念,的确是罪臣自作主张,受罚也是应当的。” 裴行俭见李弘如此亲切,眼睛亮了一下,不过片刻后又变得黯淡下来。 李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将军不必担心,如今朝中不过是有宵小作祟,前方军情似火,稍有不慎就会贻误战机,将军自然有临机专断之权,何况就算将军此举不当,也不能掩盖将军平叛大功,何况父皇如今只是暂召将军回京,并未明旨下发,将军暂且安心回府,孤必不会让奸人陷害将军” 声音慷锵有力,让裴行俭提起了几分神采。 “如此,臣便多谢殿下了” 听见裴行俭口中终于摘掉了“罪臣”这个词。 李弘的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翻身上马,带着裴行俭的一队卫士一起走进了城门。 s:这一章算是上一卷的一个结果,西征大军即将归来,这一卷蓄势待发 书友们的推荐票都砸过来吧 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百零四章:风波渐起 虽然说是接风洗尘,但是李弘却是一路带着裴行俭回到了裴府。 裴夫人早已在府门前等候许久,看到裴行俭如此萎靡的姿态,顿时心疼的差点掉下眼泪来。 “老爷” “不必作此小儿女姿态,老夫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 裴行俭一阵黯然,面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对裴夫人安慰道。 “对了,太子殿下来了,快快开中门迎接。” 片刻后,裴行俭方才想起身后的李弘,催着裴夫人说道。 “不必麻烦了,孤此次微服前来,还是低调些好。” 李弘温声说道。 然后一行人便进了裴府大堂,却没想到里面早有一人端坐,那人身穿紫袍,身板挺直,面沉如水,端着茶杯缓缓呷着。 “李师” 裴行俭快步走到了大堂中间,恭身行礼。 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些年李绩已经渐渐在府中颐养天年,极少出府,最近一次还是上次李弘生拉硬拽着他去迎接帝后回京。 这次的事情虽然不小,但是裴行俭却没想到能够把李绩都惊动了。 “哼” 对于裴行俭恭敬的姿态,老李同志却是一点都不买账,冷哼一声,黑着脸说道。 “老夫来看看老苏的弟子如今有多么的不成器” 李绩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拍在桌子上,一脸的不悦。 裴行俭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如今裴行俭已经是可以独自统帅几十万大军的人物,但是在李绩面前,他却好像是初入军伍的毛头小子一样。 裴行俭师从已故名将苏定方,而李绩和苏定方是多年的好友。 “多日不见,李师的身子倒是越发的硬朗了” 李弘却仿佛没有看到尴尬的气氛一般,笑呵呵的对着李绩拱手道。 “只不过是罢了你的官儿而已,这么垂头丧气的干嘛打起精神来,老夫还没死呢” 李绩拍了拍裴行俭的肩膀,沉声说道。 “李师说的是,裴将军不必挂怀,父皇英明,定不会让有功之臣蒙受冤屈。” 李弘也紧跟着说道。 倒是让裴行俭一阵苦笑。 “太子殿下,说说吧,此事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众人在大堂中坐定,李绩一双浑浊的老眼放出锐利的光芒,沉声问道。 “李师稍安勿躁” 眼见李绩如此着急,李弘苦笑一声说道。 沉吟了片刻,李弘缓缓开口。 “这件事情暂时已经控制在政事堂之内,并没有下发廷议,不过怕是拖延不了几天就要在大朝会上共议此事,裴将军怕是要做好准备了。” 裴行俭心中一紧,虽然他回来以后李弘和李绩都相继过来安慰他,但正因为如此,他心中才更觉得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如今看来,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料。 “殿下还是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臣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 裴行俭苦笑一声,说道。 半个月前,裴行俭挟大胜之势班师回朝,却在七日之前突然接到圣旨,旨意中罢免了他定襄道行军大总管的官职,命他即刻回京面圣。 甚至于前来宣旨的内侍当即便收缴了裴行俭的兵符,调换了他随身的亲卫,半是保护半是监视的跟着他回到了长安。 便是现在,那些“亲卫”仍旧把守在裴府外面。 在他接 到旨意的时候,就知道长安城必然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所以才让李治如此强势的下旨夺去了他的军权,并且直接将他送回了长安。 一路上,裴行俭旁敲侧击,总算是得到了一些消息,那时候他便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不过事情具体究竟如何,裴行俭却是并不清楚。 “也罢,孤便从头说起。” 李弘心念一转,便明白了事情的大致,咳嗽了一声,缓缓开口。 “事情要从十日前说起,就在十日之前,中书令李义府,尚书左仆射刘仁轨,户部侍郎裴炎联名向父皇上了一道密奏,父皇阅后,雷霆大怒” 说到此处,李弘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便即刻派人下发中旨,将裴将军召回了长安” 看到裴行俭的脸色越发的黯淡,李弘又连忙说道。 “裴将军不要误会,父皇当时只是一时冲动,绝无怀疑裴将军的意思,而且冷静下来之后便觉得有些后悔,可是旨意已然发出,难以收回,加上那封密奏乃是三位重臣联名上奏,所以父皇也不好置之不理,所以父皇今日才遣孤亲自前来慰问裴将军,请将军稍安勿躁。” 李弘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埋怨自己这个不靠谱的老爹 当初下旨的时候倒是痛快了,可是下完旨就后悔了 裴行俭如今的身份可是军方的接班人,哪是那么容易轻动的,可是李治自己又拉不下面子,所以现在这个安抚裴行俭的活却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而且因为是密奏,所以孤在旨意发出之后才得到的消息,所以没来得及阻止父皇,请将军见谅。” 李弘一脸愧疚的说道。 他先前已经很注意关于裴行俭的事情了,还特意嘱咐过戴至德要留意这方面的奏折。 只是没想到李义府这次这么狠,奏折没有经过政事堂便直接递到了李治的案头,等到李弘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木已成舟,根本来不及反应。 “殿下不必如此,臣做的事情的确惹人猜忌,陛下有此反应也是情理之中,臣岂敢怨恨” 片刻之后,裴行俭脸色恢复如常,对李弘拱手说道。 他心里明白,李治到底还是猜忌于他,否则那道中旨不会下的那么干脆利落,若是李治真的后悔了,只需要补一道中旨即可,又何必劳动李弘过来,说穿了不过是帝王心术罢了。 现在战事已定,李治不放心将这么大批的军队继续交付在裴行俭的手中,于是便借着那道密奏罢了他的军权,但是军方日后还要继续依仗裴行俭,所以便有了李弘今天过来。 这是皇帝的御下之道,裴行俭能够理解,便是当年的李绩,也是有过同样的经历。 所以裴行俭其实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他心中仍旧隐约有些不安,觉得李义府这次出手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李弘的态度倒是让裴行俭一阵感动,因为他能够看得出,李弘此刻的愧疚是真心实意的,并非做戏。 “说了这么久,太子殿下今天来恐怕还有其他的事情吧” s:西征大军即将归来,朝堂内不见烽烟的战争也要开始了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零五章:还有别的选择吗 听了许久,李绩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李绩一眼就看出李弘今天真正为难的地方。 若只是李治不放心裴行俭手掌大军这一条,根本不必担心,因为裴行俭如今已经到了长安,此举足以打破李治所有的猜忌。 但是李弘还是如此姿态,只能说明,事态已经超出了李治的控制,所以李弘今天此来,绝不止安抚裴行俭这么简单,肯定另有目的。 “李师真是慧眼如炬,的确,孤今天前来是替父皇请裴将军有个准备,恐怕此事要下发廷议了而一旦上了朝会,事情就麻烦了” 李弘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不过裴将军放心,父皇和孤都会力保将军,定能保将军无恙” 李弘的声音斩钉截铁,却让裴行俭心中一沉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大概也只能保他无恙而已,至于大军的功劳怕是不要想了 裴行俭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愤怒,他自己的确不在乎这些功劳,但那些将士们呢 那几十万跟着他浴血沙场,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就这么被忽略了吗那些军功是他们用命换来的,怎么能够因为他一个主将的过失就被全部抹杀 “殿下,恕臣直言,若是如此,今后我大唐还会有谁真心” 裴行俭头脑一热,不假思索的便开口说道。 “守约”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绩一声断喝打断了。 裴行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时冲动,差点就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而且还是当着太子的面,一念至此,他顿时冷汗直流 “裴将军安心,孤会极力争取,定然不会让将士们白白在沙场厮杀” 李弘知道裴行俭是爱兵如子之人,也没有怪罪他失言,继续安慰道。 “多谢殿下” 不过裴行俭显然是不抱多大的希望,有些敷衍的答道。 “说到底还是要看廷议的结果,今天殿下前来,想必不是来闲谈的,还是说说要怎么做吧” 李绩显然是对这两人拖拖拉拉的很不满,老大人一向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当下虎目一瞪,开口问道。 天,您老人家是什么都门清,可是现在还有一位一头雾水的呢 李弘有些头疼,这位老大人今天是怎么了如此沉不住气 “李师稍安勿躁,至少也要等孤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跟裴将军说清楚不是” 说罢,李弘加快语速说道。 “当时虽然中旨已发,但毕竟是密奏,所以父皇醒悟过来之后,本欲将此奏折压下,一切照常进行,没想到中旨下发的第二天,李义府便将此密奏提交了政事堂,并且在朝会之上公然启奏” 李弘口气微冷,显然是对于这种做法很生气。 “如此一来,这封奏折的内容已然在所有朝臣当中传开,事情也就从此变得难以控制,虽然父皇当时压下了所有的言论,但此事仍然在朝野当中掀起了极大的风波,这几天,已经有几十位大臣上奏父皇,请求立刻将此事下发廷议” 裴行俭心中也叹了口气,没想到李义府竟然当众说出了这件事,这么一来,就算李治有心保他,恐怕也顶不住朝臣的压力。 怪不得李弘忧心忡忡。 “既然如此,看来廷议是逃不过去了,不过臣有些疑惑,那封奏折中究竟说了些什么” 裴行俭问道。 “那份奏折中言及裴将军居功自傲,大胆狂妄,未请圣意擅自招降敌酋,有损我大唐威严,说那阿史那伏念是迫于无奈方才归降大唐,应当即刻斩除吗,更有甚者,奏折中竟然污蔑裴将军明知敌酋归降不怀好意,为了军功装作不知,简直是胡说八道” 李弘气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而且,朝臣当中竟然有相当大一部分相信此事,并且主张斩杀阿史那伏念以震慑那些敢于反叛大唐的人” “这怎么能成” 裴行俭气愤的说道,他早就料到对手会用他擅自招降的事情来做文章,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李义府竟然如此无耻,连大唐的脸面都不要了,想要公然毁约 不管怎么说,裴行俭统领三十万大军,在边境代表的就是整个大唐,而且他有临机专断之权,招降敌酋虽然也并不是不可以 所以就算李义府拿这一点来攻击他,最多也不过是罚俸降职罢了,可是要诛杀阿史那伏念,那影响可就大了 且不谈以后再有反叛,对方必定会抵抗到底,会给大唐将士增加多少伤亡,便是大唐一向自诩上国,礼仪之邦,如此公然毁诺不异于自打脸面,让周围的那些小国看笑话。 而且裴行俭也会因此而声望跌倒谷底,若是连自己承诺的事情都做不到,以后还怎么带兵 可笑李义府身为宰相,竟然宁肯牺牲大唐的利益,也要打击他裴行俭,真是丧心病狂。 裴行俭稍一动脑,便知道了李义府这么做的原因,因为他若是挟此不世之功风风光光的回到长安,入政事堂拜相是必然的,而恰好裴行俭和李义府,刘仁轨都不和。 所以他们二人才会联合上书,希望借此阻止裴行俭拜相 “裴将军冷静,父皇也不愿看到如此,但是廷议之事,父皇也不好推翻,所以父皇希望裴将军到时候能够退让一步” 李弘在心里埋怨着李治,面上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殿下的意思是” 裴行俭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弘。 “要么,杀了阿史那伏念,父皇会对外宣称这一切都是为了诱捕敌酋而使出的计谋,大军和将军的一切军功封赏照常,只是裴将军的风评或许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要么,大唐接受阿史那伏念的降书,但是恐怕父皇也难以挡住群臣的进谏,将军要承担下所有的责任,而作为主将,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恐怕会连累整个大军” 李弘缓缓说道,声音平静。 大堂中瞬间安静了下来,裴行俭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显然心中相当的挣扎。 良久,裴行俭声音干涩的说道。 “殿下,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s:局面一下子严峻起来了,看看裴将军和弘哥儿究竟会怎么办呢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零六章:就这么定了 还有别的选择吗 李弘同样心下一阵黯然,轻声说道。 “这是父皇能够争取到的最大地步了,毕竟大多数朝臣的意愿父皇还是要顾及的” 他何尝不知道对于裴行俭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或许对于他来说,自己的荣辱富贵都不值一提,但他却不能抛下那一帮对朝廷满怀期待的将士们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让他们失望而归,这是裴行俭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但是若是照李治的说法,处斩了阿史那伏念,不仅会丢了大唐的脸面,更是会让裴行俭一辈子良心不安。 当初阿史那伏念主动归降大唐,才使得突厥之乱能够如此迅速的平定下来,如今为了自己的功劳,却要将他处斩,裴行俭自问,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他干不出来 如此两难的抉择,放在裴行俭的身上李弘也有些不忍,但如今的情势的确如此,李义府此次显然是有备而来,不仅提前散布了众多谣言,还串联了大多数的朝臣,加上几位重臣的联名上书,就是李治也不好将此事压下来,只能将此事下发廷议,又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李弘始终觉得,这件事情背后隐约有些武后的影子,否则李义府不会这么肆无忌惮,而且闹了这么久,武后都没有表明态度,这本身就是一个态度。 “那若是依着殿下的意思,应当如何是好” 裴行俭的眉头紧紧的皱着,显然是一时难以决断。 倒是一直闭目养神的李绩忽然开口道。 裴行俭和李弘接触不多,才会钻了牛角尖,可是李绩是对李弘十分了解的。 这个小子,鬼主意多得很 要是真没有办法,就不会这么轻松的坐在这里了。 何况刚刚李弘句句不离李治的意思,偏偏不说自己的想法,显然是心中已经有了定计,却还在这故弄玄虚 所以李绩冷哼一声,直接戳破了李弘的小心思。 “李师” 李弘有些尴尬的叫道。 的确,他今天来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解决此事,不过这个法子怕是有点为难,所以之前的铺垫还是必不可少的。 顿了顿,李弘正色说道。 “孤的确有个法子,或可一试” “哦,殿下有何办法” 裴行俭急声问道。 “擒贼先擒王” 李弘沉声说道。 “这次廷议并非出自父皇的意愿,无非是因为李义府闹得太大,加上朝臣的压力,所以不得不如此,可是这些朝臣当中大多数都是受了李义府的蛊惑,只要能够拿下他,父皇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压下此事,到时候大军和裴将军都会完好无恙,大唐也会接受阿史那伏念的降书” 听完李弘的话,裴行俭脸上露出一副奇怪的神色,问道。 “殿下,这是陛下的意思” “呃” 李弘一时语塞,脸上流下一滴冷汗,尴尬的说道。 “父皇当然是希望能够保全李中书和裴将军双方的面子,不欲二位相互争斗,这是孤想出来的法子。” 开玩笑,李治怎么可能会让李弘这么做 虽然这次李义府的做法让李治很不满,但李义府好歹也是两朝老臣,当初李治还在东宫的时候就追随于他,又在当初“废王立武”的时候立下大功,算是李治的心腹。 怎么会因为这么点事情就下狠心干掉他 何况,李弘心中隐约觉得,虽然李治说的好听,但李义府的作为,未必就没有李治纵容的因素,毕竟历朝历代,立下盖世之功都不是什么好事 裴行俭如今大胜而归,不免会受到猜忌。 不过这种帝王心术,也只能心里猜测而已,谁也不知道李治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殿下容臣考虑片刻。” 裴行俭犹豫着说道。 太子和李义府的仇怨由来已久,这个裴行 俭是知道的。 李弘的这个法子很显然想要借他的手除掉李义府,可是如今看来,帝后显然并不支持此事,而且谁不知道李义府是武后的得力助手,如果裴行俭真的按照李弘的法子来办,便是彻底得罪了武后,而且违逆了李治的意思。 此举会招来的后果,让裴行俭不得不仔细掂量。 而且看样子,李弘今天的目的不止于此,不仅将谈事的地方设在了裴府,还特意请来了李绩,这是打着拖整个军方下水的念头啊 如果只是裴行俭一人,那么他很可能会放手一搏,但是涉及到了整个军方,就由不得他不慎重了。 “殿下好手段啊” 不过不要忘了,这大堂之上还坐着一位军方真正的第一人啊 连裴行俭都能够想到的事情,李绩又怎么会想不到,老人家瞥了一眼李弘,冷声说道。 李弘没有说话,因为他相信李绩和裴行俭能够掂量的清楚,如今李义府来势汹汹,除了这个法子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 除非裴行俭能够接受李治的方案,杀掉阿史那伏念,但以李弘对他的了解,裴行俭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 “好,老夫答应了” 李绩倒是爽快,张口便应承了下来。 让李弘眉头一挑,面露喜色。 他就知道李绩不会让他失望的 “李师,这” 反倒是裴行俭见此情景,十分着急,对着李绩叫道。 “怎么你还有别的法子” 李绩虎目一瞪,反问道。 “可是李义府根深蒂固,若是此事不成恐怕会让陛下娘娘对军方产生不好的印象啊” 急切之下,裴行俭也顾不得李弘在场了,一下子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李绩叹了口气,捻着胡须说道。 “守约啊,你如今也是掌管三军的统帅,可听说过这世上有必胜的战役若是都像你这般瞻前顾后,早就被敌方抢走了战机何况,老夫多年不发威,还真有人将老夫当软柿子捏了” 裴行俭一时语塞,他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必胜的战役,所谓狮子搏兔,亦尽全力,无论双方的实力差距多大,对手都有可能翻盘。 但是这毕竟是要赌上军方日后的命运啊 而且这是在朝堂之上,并非在战场之中,战场上他是主帅,军令如山,令行禁止,自然能够杀伐果断。 可是朝堂却比战场更加复杂,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所以裴行俭才许久都拿不定主意。 眼见李绩如此坚决,裴行俭还要在劝,却见李绩蛮横的打断了他的话。 “就这么定了如今的军方,还是老夫说了算” 老大人霸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堂当中。 s:感谢吴叒兄弟的评价票同时也为昨天的误会向吴叒再次深表歉意 第一百零七章:擒贼先擒王 虽然被强行打断了话,但是裴行俭却觉得眼睛有些湿润,突厥几十万大军都没能让他胆寒,此刻却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李绩看似蛮横的行动,实际上却是在保护他,在他的印象中,李绩一向都是十分沉稳。 但是今天却是意外的暴躁,可见裴行俭被弹劾的这件事情让老大人感到有多么的愤怒,以至于失去了平常的状态。 此刻李绩看似是强势的替裴行俭做出了决断,其实却是别有深意 正如李绩所说,如今的军方是他说了算,那么由此带来的后果也当然要由李绩来承担,如果这件事情成功了当然好,但是如果失败了,那么李绩就会一世英名尽毁,在军方的威望也会跌到谷底。 而不管结果如何,裴行俭都会因此而受到最小的冲击。 这番良苦用心,在场的都是人精,又岂会不知,一时之间,裴行俭声音有些哽咽。 “李师,都怪学生自作主张” 事实上,当初在战场上,大唐完全占有绝对优势,只要稳扎稳打,必能取胜,可是这些年军方式微,所以裴行俭一直在心中憋着一股劲儿,要用一场大胜来重振军方的威势,而这次西征突厥则是恰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所以裴行俭根本就不满足于一场中规中矩的胜利,而是险中求胜,暗中策反了阿史那伏念,并且在他的帮助下大胜而归。 这样固然是赢得了一场不世之功,而且也大幅度减少了唐军将士的伤亡,但是也同样惹出了这么一场祸事。 如今自己犯下的过错,却让李绩来帮他承担后果,裴行俭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婆婆妈妈的做什么老夫担着这个名头,自然要干些该干的事情” 李绩却是看不得裴行俭这副姿态,眉头一皱,沉声说道。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便不要再磨磨唧唧了,殿下,说说你具体打算怎么办吧” 老大人不愧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催着李弘说道。 李弘微微一笑,心想今天把李绩叫过来果真没错 否则事情哪有这么干脆 “先前孤已经说了,我们此次的目标是李义府,那些朝臣都是被他威逼利诱,或是蛊惑才如此,所以只要打掉李义府,那么他们自然会散去” 李弘倒是毫不客气,直接就变成了我们。 让裴行俭咧了咧嘴,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的脸皮倒是挺厚的。 不过既然如今双方都要对付李义府,也勉强算的上是同盟,所以裴行俭也就没有言语。 “而李义府这些年嚣张跋扈,徇私枉法之事却是不少,前些日子,孤倒是意外之中抓到了他的一个大大的把柄,若是运作得当,纵然不能将他斩落马下,也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李弘脸色微冷,沉声说道。 不得不说,贺兰敏月的动作果然够快,那天她从东宫回去之后,便找出了所有关于李义府的情报,但大多数是鸡毛蒜皮的零碎小事。 李义府这个老家伙极为狡猾,做事小心谨慎,一时之间也难以抓出漏洞。 不过功夫不怕有心人,就在三天前,李弘接到了贺兰敏月的密函,送来了一个天大的把柄。 原本李弘还担心自己一个人对付李义府力有不逮,没想到这个时候,李治就召他进宫说了裴行俭之事。 所以李弘便打定了主意,要联合军方好好给李义府这个老家伙一个教训。 嘿嘿,这个老东西给自己上了这么久的眼药,总算是到了该还账的时候了 李弘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哦究竟是什么事儿” 裴行俭疑惑的问道。 他也是豪爽之人,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既然已经决定要对付李义府,那就要好好筹划。 毕竟李义府在朝中多年,深受帝后信重,几乎算得上是根深蒂固,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所以李弘说自己手中有可以扳倒他的把柄,裴行俭便半是怀疑半是好奇的问道。 “此事说来倒是那李义府自己找死前些日子洛阳有一件杀人案移送到了大理寺复核,罪犯是一个名叫淳于氏的妇人,长得极为貌美,那李义府到大理寺的时候恰好碰见淳于氏被押送进牢,便起了色心” 看着裴行俭一脸惊异的表情,李弘摇了摇头,其实他刚刚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一阵无语。 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个李义府还有心思强抢民女,不对,是强抢一个犯了罪的寡妇。 不过他要是不这么干,李弘还愁抓不到他的把柄呢 顿了顿,李弘继续说道。 “而当时负责这件事情的大理寺丞毕正义虽然不是李义府的人,但却是和他走得极近,李义府见到淳于氏之后,便暗示毕正义将她放出,然后将其纳为了妾室。” 李弘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说完了事情的全过程。 不过对面的两人倒是面面相觑,半晌裴行俭才皱着眉头说道。 “此事的确骇人听闻,不过以此事来打击李义府,怕是有些分量不够吧” 说起来这件事放在一般人身上的确算是大事,甚至于放在普通朝臣的身上也最少是个罢官的下场。 但是若是放在李义府的身上,却又是另一番说法。 到了李义府那个地步,这样的小事已经远远不足够扳倒他,甚至于皇帝很可能会为了维护朝廷的脸面,而将此事压下。 “这一点裴将军不必担心” 李弘自信满满的说道。 他怎么会考虑不到这一点,还是那句话,既然他敢说出来,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单凭这么件事情的确不足以扳倒李义府,但是那是在一般状况之下,而李弘废了这么大的心思,怎么可能让他轻易的逃过去。 “此事的确不太容易,但若是运作得当,却也未必没有可能,这也是今天孤前来于裴将军合作的原因” 裴行俭隐约猜到了李弘的意图,开口问道。 “殿下的意思是”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李弘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 s:弘哥儿的办法怎么样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零八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眼见裴行俭一副疑惑的神情,李弘继续解释到。 “很简单,他们是怎么对付裴将军的,咱们便怎么对付他他不是裹挟朝臣的意愿以此来让裴将军不得不回京自清吗我们便一样这么干,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他李义府这么多年以来,也不是没有在朝堂当中树敌,到时候若是群情凶险,怕是母后也不好继续袒护他李义府” 原来如此 裴行俭这才明白过来,李弘其实并不是想要借淳于氏之事扳倒李义府,或者说,淳于氏的案子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真正能够扳倒李义府的,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的政敌。 李义府既然裹挟了无数朝臣,让李治不得不下旨廷议裴行俭之事。 他们便用同样的法子,将这件案子捅到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就算李治有心袒护他,恐怕在面子上也要严审此事 不得不说,李弘的这个法子着实是妙。 “可是恐怕陛下和娘娘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得手的” 裴行俭苦笑一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李义府毕竟是中书令,这么公然纠结群臣对付他,必然会引起帝后的不悦,李治倒还罢了,耳根子软,说不定便准了群臣要求严审的请求。 可是武后却不是个好对付的主,要是激怒了她,强行压下此事也不是不可能,这才是裴行俭最担心的地方 不过很显然,裴行俭低估了李弘心思缜密的程度,因为紧接着李弘便笑着说道。 “所以我们要把事情闹得足够大,大到不管父皇还是母后都无法忽视的地步” 裴行俭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 这位太子殿下真是大胆,往重了说,这是强行胁迫帝后严审李义府啊 要知道,就算李弘是太子,这一条也是大忌中的大忌 皇帝的威严,岂是那么容易冒犯的 “如何大” 裴行俭有些艰难的问道。 “孤已经通知了大理寺卿张大人,尚书右仆射戴大人,门下侍郎郝大人,到时候这几位大人会联名上奏,请求父皇严查此事,孤希望,李师到时候同样能够联名” 李弘轻描淡写的说道。 打从一开始,李弘今天的目标就不是裴行俭,而是李绩。 且不谈裴行俭如今自顾不暇,就是裴行俭在军中的地位,也远远不及李绩 所以只要李绩松口肯帮他,此事基本上就算是板上钉钉了,张文瓘,戴至德,郝处俊,几乎是半个政事堂的力量,一齐上奏本就话语权极重,可以算得上是文臣的代表,若是加上军中第一人的李绩。 几乎便可以代表整个朝野文武百官的意愿,就算是武后再强势,也不可能压得下如此大事。 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将李义府扳倒。 “那殿下打算什么时候上奏”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李绩忽然开口问道。 李绩这么一句话算是认可了李弘的方案。 先前他就觉得李弘今天来绝对不单纯,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玩的这么大不过事已至此,恐怕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李弘这个法子虽然冒险,但的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而且老头子今天既然来了,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的闹一把,所以他先前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任由裴行俭和李弘交流。 这举动看似平常,但实际上已经有了几分交权的意思。 要知道做出决定的是李绩,如今军方第一人也是他,原本李弘应该和他谈才对,如今他和裴行俭说个没完,显然是看出了李绩的打算。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当然是什么都不顾忌的人 李老大人此刻怀的就是这个心思,反正他的资历和年龄在哪里摆着,就算是得罪了帝后,最多也就是以后窝在英国公府里不出门,要说处置他,只要不是谋反的大罪,谁也别想打这个主意 恐怕这回老家伙也是被逼急了,上次虽然到政事堂闹了一通,但是李绩毕竟已经不理朝政多年了,影响力有限,所以这回竟然有人又把主意打到了裴行俭的头上。 这可算是彻底激怒了李绩,所以这次他不顾开罪帝后的风险,也一定要拿李义府开刀 “后天大朝会,群臣会开始廷议裴将军之事,到时候请李师牵头,和几位大人联名上奏,务必在文武百官面前让那李 义府无路可逃” 李绩问的这么直白,李弘也不拖泥带水,沉声说道。 可是这一句话却让裴行俭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太子殿下果然是下了狠心了 大朝会是皇帝接见群臣的大型朝会,凡是在长安的三品以上官员都会去参加大朝会,所以基本上大唐所有中高层官员都会到场。 李弘选在这个时候发动针对李义府的计划,一方面是为了保住裴行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一切都摆在台面上,就算帝后有心回护李义府,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要保持基本的公正。 何况上奏的都是有分量的大臣,这下子李义府就算想逃也难了 不过想明白了这一节,裴行俭却是露出一副古怪的神色。 怪不得李弘不在乎事情会闹的多大,因为按照他的计划,无论如何火都烧不到他的身上。 反正上奏的又不是他,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李弘要对付李义府,至少在明面上李弘没有出头。 这样缓冲的余地就大了许多,说句不客气的,李弘如果想,完全可以让李绩和其他几位在前面冲锋,而自己却置身事外。 不过裴行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虽然李弘没有自己出手,但上场的几乎是李弘一系能够拿得出手的全部人马,所以裴行俭就算想要指责李弘,也找不到理由。 “既然如此,老夫听你的便是” 李绩干脆的说道。 不过李绩哪是会吃亏的主,下一句便呛了李弘一口。 “不过老夫这么大把年纪还要为殿下冲锋,太子殿下这个看客倒是悠闲” 这就是在要好处了,他就知道这个老家伙没那么好对付 李弘心中一阵腹诽,面色却是继续说道。 “李师放心,孤定然不会让有功之臣蒙受冤屈,保证西征大军和裴将军的封赏一毫不缺” 这下子李绩总该满意了吧 就算是解决了李义府,裴行俭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毕竟事态已经扩散,朝臣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主张处罚裴行俭,就算是李弘,想要处置这件事也要花不少心思。 “那就好” 李绩冷哼一声,说道。 总算是把这个老狐狸打发了 李弘心中刚松了口气,就看见王伏胜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贴着李弘的耳朵说道。 “殿下,贺兰小姐那边出事了” s:密谋完毕,大家猜猜贺兰府会出什么事啊透露一下,和敏月有关哦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零九章:又见武后侄子 什么 听见这句话,李弘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早就料到,贺兰敏之一死,必定会有人按捺不住,想要染指贺兰家,却没想到对方这么心急。 况且前些日子东宫的事情早就传遍了长安,现在居然还有人敢动贺兰敏月这是觉得他李弘好欺负吗 “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眼见李弘脸色一下子变得如此难看,裴行俭不由得有点担心又出了什么状况,开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挑事,孤需要处理一下” 李弘冷笑一声,说道。 可是裴行俭却看出这件事并不像李弘说的那么简单,就凭李弘话里森森的寒意,他就能想象到这位太子殿下如今有多么生气。 不过既然李弘没有告诉他究竟是什么事,想必也和他没有关系,还是不要多问为好,当下便放下心来,微笑着说道。 “那臣就不留殿下了” “嗯,文臣方面有戴师和张大人会负责联络,武将方面就拜托李师和裴将军多多费心了,三日之后的大朝会,咱们一定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李弘站起身来,沉声说道。 说罢,便拱手告辞,离开了裴府。 “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弘刚刚走出裴府的大门,便看到一个俏生生的小丫鬟在门外等着,小脸上全是焦急之色。 这个小丫鬟李弘认得,是贺兰敏月的贴身侍女,名唤玲珑的,那天贺兰敏月离开东宫的时候,便是她前来将贺兰敏月接回去的。 这些日子贺兰敏月不便出门,多数情报便是由玲珑负责送到东宫去的,所以李弘对她算是比较熟悉的。 此刻眼见她孤身一人,脸色焦急,便知道贺兰府一定出了什么意外状况。 “殿下,您快去看看吧,有人要对我们姑娘逼婚啊” 玲珑是贺兰敏月的心腹,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位太子殿下跟自家主子的关系不一般,是以虽然口气惶急,却是一句话就点到了点上。 果真李弘一听这句话,顿时一股无名火起,拽着玲珑就上了马车。 “去贺兰府” 李弘的声音简直寒的渗人。 “细细说说吧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去贺兰府闹事” 马车上,李弘冷静下来,对着玲珑沉声问道。 “回殿下,婢子也不清楚,只听说是皇后娘娘的侄子,现在正在府中闹呢姑娘原本不想让婢子过来,可婢子看那些人来势汹汹,不是善茬,便偷跑出来找殿下了。” 不愧是贺兰敏月的贴身侍女,虽然刚刚一副六神无主的神情。 却是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能冷静下来,并且说出这么一番条理清晰的话。 武后的侄子 李弘皱起了眉头,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怎么可能 长安城谁不知道武后唯一在身边的侄子就是贺兰敏之,而且刚刚被处决了如今怎么又盲从糊了一个侄子 可是要说有人冒充,又怎么会骗到贺兰家去 心中虽然疑惑,但是李弘面色上却不露分毫。 过了不久,马车就到了一座宅第前,这座府邸是原先的周国公府,贺兰敏之死了之后李治也未曾收回,反倒将它赐给了贺兰敏月,只不过不能再挂着周国公府的牌子,改成了贺兰府。 李弘带着九歌和玲珑两个人下了马车,就看见大宅上挂满了丧幡,一片冷清之色,原本应当在门前守门的小厮早就不见了人影,反倒是有几个满脸凶恶的家奴嚣张的坐在门口。 之所以能够确定哪些家奴不是贺兰府的人,是因为如今贺兰敏之刚死,贺兰家上下都要戴孝,便是一路跑过来的玲珑也是披了一件披风,内里还是一身孝服,但是这几个家奴身穿粗布衣服,却是浑身上下不见一点白色。 看来事情的确没有那么简单 见此情景,李弘心中一急,直接大步朝着府门闯去。 那几个家奴一见李弘朝贺兰府走来,立刻围堵上来。 “小子,赶快给老子滚开” “殿下,就是他们,挡住了府门,说是姑娘不答应他们,就堵着贺兰府,不许出入” 玲珑躲在李弘的背后,有些害怕的说道。 “哼,简直是目无王法,九歌,把他们拿下” 李弘一心顾着贺兰敏月的状况,那有心思跟这些人磨叽,速度不减,对着身后的九歌随口吩咐道。 不得不说,虽然九歌某个晚上不大靠谱,但真要动起手来,毫不含糊 她知道李弘此刻急着要进去,也没有跟他们过多纠缠,当下手起针落,那些不识相的家奴直接都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虽然事情紧急,但李弘还是有点佩服九歌这个小妮子哪来那么多的银针。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李弘一抬腿,大步走进了大堂,因为他已经听到大堂当中传来贺兰敏月清冷的声音。 “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大堂当中,贺兰敏月一身孝服,满脸厌恶之色。 在贺兰敏月的面前,一个身高马大的汉子手拿一张契约,眼看就要拉着贺兰敏月的衣袖。 就在这时,那名汉子忽然有一阵不祥的预感,下意识便缩回了手 下一刻,三根银光闪闪的银针穿过那汉子刚刚手臂所在的地方,被钉在了桌子上。 银针微微颤动,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红木的桌子被硬生生的没入三寸,吓得那汉子一身冷汗。 转头一看,却见一个陌生男子带着两个女人大步走了进来,冷着脸说道。 “住手” 这人是谁他不认识,但是背后的女子他却是认识的,是贺兰敏月的贴身侍女,自己封锁贺兰府的时候一不小心让她给跑了,没想到竟是去搬救兵去了 不过想起自己的背景,那汉子胆气又壮了起来,在这长安城,还能有人比他的背景更深厚 “就是你这个混账暗算了老子” 那汉子凶神恶煞的对着李弘说道。 眼见李弘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伸手就要过来报仇。 李弘眉头一皱,背后的九歌正要出手,便听见一声断喝。 “三思,停手” s:大家猜猜来闹事的是谁呢这个应该很容易吧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一十章:来头好大我好怕 很显然,这个声音的来源对面前这个汉子有很强的威慑力。 一声断喝,那汉子果真便停了手转身迷茫的看着那人,显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李弘定了定神,才发现如今的大堂当中不止有贺兰敏月和那汉子,还有一名青衣儒衫的白面书生,端坐在下首,轻轻的呷着手中的茶水。 刚才那声断喝便是他发出的。 只见那书生模样的人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李弘的面前,拱了拱手说道。 “这位朋友,先前是我这位弟弟不对,只是如今这里正在处理家事,阁下若是前来吊唁,还是请改日再来吧。” 那书生虽然客气,但口气傲然,其中的强势更是不言而喻。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应该是某个和贺兰家交好的世家公子,所以玲珑那个丫头才将他搬来当救兵,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等人的身份。 还是能够好好打发了便是,毕竟自己如今不熟悉长安,虽然背景够硬,但还是最好不要多惹这些世家公子比较好。 不过李弘此刻却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反倒在思虑那书生刚刚所说的那句话 三思 李弘心中隐约有些猜测,再联系其来的时候,玲珑对他说来闹事的自称是皇后娘娘的侄子,当时他还觉得奇怪。 此刻见了这个称呼,心中一下子便明白过来。 刚刚那个满脸凶恶的汉子莫不是前些日子武后从岭南召回的侄子武三思 可是如果那个人是武三思,眼前这个书生又是谁 他早有耳闻,那武三思是个嚣张的主,怎么会在这个书生面前这么听话 “那若是本公子不走呢” 弄清了眼前人的身份,李弘心生一计,大大咧咧的走到贺兰敏月的身边,抓着她细嫩的小手,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一脸玩世不恭的神色,就像是某个世家的纨绔子弟一样。 贺兰敏月脸色一怔,眼见李弘这么一副姿态,随即明白过来他另有打算,柔顺的由着李弘拉着小手,看向他的目光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委屈。 “大哥,跟这小子客气什么,咱们在这长安城有谁惹不起直接把他扔出去不就得了” 那书生没有说话,倒是那汉子一脸不忿,说道。 “三思,不得无礼” 那书生看见李弘这么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心中大定,觉得这个年轻人应该是某个世家的子弟,说不定是贺兰敏月的老相好。 所以才被玲珑请过来,不过想要震住他,还差了许多 看见李弘毫无顾忌的拉着贺兰敏月的手,一副亲昵的样子,书生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忍住怒气说道。 “这是贺兰家的地界,这位公子还是放尊重些,不然给家里人惹了麻烦,怕是阁下的父母也担待不起”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李弘心中失笑,想让他的父母担待不起,整个大唐还没有人敢说这个话。 不过面上却是不露分毫,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可是贺兰家,敏月可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你们来这闹事是想找死吗” 色厉内荏,口气中隐约有几分退缩的味道。 “在下武承嗣,那位是我的堂弟武三思,贺兰小姐是我的表妹,这是我们的家事,阁下还是不要插手了吧” 眼见李弘如此姿态,那书生带着一丝得意说道。 “就是,皇后娘娘是我们的姑母,你小子识相的赶快给老子滚” 武三思此刻也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恐怕身份不简单,也在一旁帮腔道。 武承嗣 李弘心中一凛,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家伙 和武三思一样,武承嗣也是武后的本家侄子,当初因为在长安跋扈,而被武后远远的贬去了岭南和蛇虫鼠蚁为伴。 李弘之所以能够记起他的名字,是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中他差点颠覆了大唐的命运,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武后登基之后,这个武承嗣在她面前极受宠爱,甚至于武后曾经动了要立他为太子的心思。 若不是狄仁杰巧言进谏,恐怕李显那个小子一辈子都要在庐陵吃土 片刻之间,李弘便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当初自己为了安抚武后,上奏请求武后召回武三思,就是看中这个武三思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容易对付的很。 没想到这么一来,反倒连着武承嗣这个家伙一起获赦回到了长安。 李弘脸上浮起一丝苦笑,他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既然确定了这二人的身份,也就没必要继续虚以委蛇了 李弘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二人,突然放开贺兰敏月柔嫩的小手,抡圆了胳膊,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在武承嗣的脸上。 “皇后娘娘的侄子今天我就代皇后娘娘教训你们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 口气凌厉,脸色森寒。 他这一巴掌出其不意,又蓄足了力道,所以武承嗣的脸一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而武承嗣甚至忘了脸上的疼痛,一脸惊愕的看着李弘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的脸色。 怎么可能 自己明明已经亮出了身份,他怎么还敢这么放肆 他难道不应该立刻灰溜溜的离开吗 武承嗣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怒,当下便要发作。 却见李弘一脸冷笑的看着他,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反了你了,敢打大哥,我打死你” 武三思也被李弘瞬间的变化吓呆了,不过他却没武承嗣那么多的心思,醒悟过来之后便感到被人侮辱了一样。 直接就朝着李弘扑了上来 就在武三思动了的一刹那,九歌的宝剑便已经出鞘,武三思还来不及看清楚,脖子上就多了一柄宝剑。 武承嗣心中不由得暗骂这个鲁莽的家伙,此刻他心中已经隐约对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有了猜测,头上更是冷汗直流 就在这时,大堂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过了片刻,一名英武的汉子走进大堂,单膝跪地沉声说道。 “卑职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s:弘哥儿这回可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嘿嘿 感谢书友最美不过初遇的打赏,月麒会努力更新的 求收藏,求推荐 最后一句,今晚加更,嘻嘻 第一百一十一章:有人指使啊 来人正是程武,他一进大堂,就看到九歌冷冷的拿着宝剑架在武三思的脖子上,心中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用李弘吩咐,程武招了招手,便有两个亲卫上前将武三思绑了个结结实实。 王伏胜也匆忙跑了进来,走到李弘的背后,轻声说道。 “殿下,外面的人都绑起来了,等候殿下处置” 李弘淡淡的“嗯”了一声,让一心邀功的王伏胜有点泄气,讪讪的退到了李弘的身后。 不消说,以李弘心思缜密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明知道对方有大把人手的情况下,还玩千里走单骑的把戏 早在离开裴府的时候,李弘就打发了王伏胜去东宫将太子卫队调集过来,不然就凭九歌一个人,就算武功再厉害,恐怕也招架不住外面的一群恶奴。 所以李弘刚刚故意不对他们戳破身份,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而此时的武承嗣早已顾不上脸上的疼痛,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回摊上大事了 “那个我草民不,小人参见太子殿下” 眼见李弘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武承嗣打了个激灵,一下子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的说道。 程武的话一出口,武承嗣就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在长安城能够被称之为殿下的无不是尊贵的皇子,而不管是哪一位都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说到底,他不过是武后一个不受待见的侄子而已,皇后娘娘的侄子这个名头搬出来吓吓别人可以,在这个主面前可就是自取其辱了。 何况其他的皇子哪有如此随便能调动这么大的卫队的能耐,恐怕只有太子殿下有这个胆量了。 想清楚了李弘的身份,武承嗣越发惶恐起来。 因为他想起了刚回长安的时候那个被他一笑置之的传闻 贺兰敏月是李弘的女人 当时武承嗣听到这个谣言还不相信。 笑话,谁不知道贺兰敏之和李弘是死仇 贺兰敏月可是贺兰敏之的亲妹妹,怎么可能和李弘有丝毫的瓜葛。 所以武承嗣根本没把这件事往心里去。 何况今天李弘轻车简从,只带着两个人就来了,也让武承嗣没有往太子的身上想。 毕竟太子出巡哪会如此寒碜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李弘今天是微服出巡,自然要低调,带着一群亲卫算怎么回事,何况有九歌在,寻常人也伤不了他。 “哼,皇后娘娘的侄子,你这家事孤可能够管得着” 李弘一脸嘲讽的说道。 “当然,一切听凭殿下处置,小人绝无异议” 武承嗣却像是没有听出李弘话里的口气一样,叩着头连声说道。 哪还有刚刚嚣张跋扈的气焰 “哪里,孤可不敢管啊,要是给家里惹了事,怕是父皇母后担待不起啊” 不过李弘哪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继续嘲弄道。 将刚刚武承嗣说的话全部原样奉还 “这这” 武承嗣的头上冷汗直冒,情知眼前这个主是真的生气了 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这武承嗣也是个有决断的人,眼看李弘死抓着不放,又回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听过的传闻。 一咬牙,抱着李弘的大腿嚎哭起来。 “殿下饶命啊,小的知错了,您放过小的吧” 不得不说这样子很无赖,但很有用。 李弘这个人一向是吃软不吃硬,要是武承嗣梗着脖子要闹到武后那里,李弘倒也不怕他。 可是他这么一闹,李弘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不管怎么说,武承嗣都是武后的侄儿,而且刚刚从岭南召回,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他姿态都放得这么低了。 自己若是还揪着不放,就显得他太过不近人情了,以后被武后知道了,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李弘无奈的看着一旁的贺兰敏月,耸了耸肩。 “殿下,相信承嗣表哥也不是故意的,您就饶过他一回吧” 贺兰敏月咬着下唇,轻声说道。 李弘心中一阵惊奇,在他心里贺兰敏月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啊虽然他现在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今天武承嗣和武三思兄弟俩做的很过分,贺兰敏月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去吧 “谢谢表妹,谢谢表妹” 武承嗣如蒙大赦,对着贺兰敏月连声说道。 “承嗣表哥,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你走” 贺兰敏月继续说道,完全不顾李弘的意思。 武承嗣偷偷看了李弘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连忙道。 “当然,表哥先前多有得罪,表妹不要介怀,有什么问题,我一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这小子倒是打蛇随棍上,情知自己得罪了李弘,不敢胡乱说话。 眼见贺兰敏月对他态度稍微好点,便立刻开始攀关系。 “表哥你刚回长安,是谁让你到贺兰府来的外面的那些人又是谁” 贺兰敏月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轻声问道。 她指的当然不是李弘的亲卫,而是今天武氏兄弟带来的那么多家奴。 今天的事情着实奇怪,武承嗣和武三思刚回长安不过几天,如今他们应当安安静静的呆着才对,怎么会急吼吼的就到贺兰家来闹事,而且他们是从岭南那个苦地方来的,哪来那么多的人手,这背后一定不简单。 李弘微微一怔,他刚才光顾着发火了,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这” 武承嗣有些吞吞吐吐。 李弘淡淡的横了他一眼,武承嗣打了个冷战。 立刻竹筒倒豆子一样全盘托出。 “外面那些家奴是三位殿下送的,小人刚回长安没几天,三位殿下便前来拜访,说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来看望小人,而且留下了许多财帛和许多家奴,至于到贺兰家来是刘大人的意思。” “哪个刘大人” 李弘眉头一皱问道。 武氏兄弟从岭南被召回,明显是要被重新启用,赏赐些财帛也是应有之意,不过让三位皇子一同上门,就有些过了 莫非武后要将他委以重任李弘厌恶的瞧了一眼仍在地上跪着的武承嗣,觉得武后的眼光不会这么差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s:武承嗣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推荐一本同样写大唐的书,作者是月麒的老朋友了,质量有保证,书名:大唐说,书荒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一十二章:贺兰敏月的评价 李弘暂时不理这个问题。 毕竟这个武承嗣就算是要被委以重任也是以后的事情,眼下李弘更关注的是他刚刚提到的“刘大人” “昨天,尚书左仆射刘仁轨大人和户部侍郎裴炎大人一起到小人住的地方,对小人说” 说到这里,武承嗣吞了口唾沫,偷偷的看了一眼李弘的脸色,犹豫的说道。 “说贺兰表妹的事情不宜拖延,让小人尽快,所以小人今天才胆大包天前来了贺兰府太子殿下,要是小人知道您喜欢贺兰表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啊,小人真的是受人蛊惑啊您饶了我吧” 话说到最后,武承嗣又嚎了起来,话语里一阵暧昧,让贺兰敏月的脸变得微微红了些许。 “敏月的事情什么事” 李弘皱着眉头问道。 “好了,你可以走了” 没等武承嗣说话,贺兰敏月就抢着说道,脸上泛着淡淡的绯红。 武承嗣自然是乖乖的住了嘴,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弘。 “程武,让他们走吧” 李弘脸上露出一副古怪的神色,想起了玲珑刚到裴府的时候喊出的那句话,心下了然,摆了摆手,示意程武将武三思放了。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武承嗣小心的站起来,拉着武三思就一溜烟的跑了,连原本在武三思手中的那张纸也丢在桌子上没来得及拿走。 活脱脱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让李弘心中一阵不屑。 至于外面的那些家奴,李弘倒也没有为难他们,全部送交了长安令处置,想来崔敬文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办。 等到程武带着人都退了出去,大堂内又恢复了平静。 李弘却黑着脸道。 “为什么不告诉孤” 很显然,贺兰敏月原本并没想让李弘过来解决这件事,否则也不会闹得这么大。 武氏兄弟不可能一来就直接封闭了府门,必定是他们双方谈不拢了以后,他们情急之下才想要强迫贺兰敏月。 但是贺兰敏月明知道他们是来闹事的,却不通知李弘,偏要自己逞强,要不是玲珑机灵,早早的偷偷跑了出去,还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会闹成什么样 所以李弘很生气 既然他答应了会照应贺兰家周全,就不会食言,现在贺兰敏月这么做,分明就是不信任他。 “妾身错了” 贺兰敏月低下螓首,轻声说道,口气温顺,竟带着点点的暧昧。 这 这是什么展开 李弘的大脑一时卡了壳,这不是他认识的贺兰敏月啊 以她那个刚强的不让武后的性子,这个时候应该振振有词的反驳他才对,自己一句话就认错了是什么鬼 虽然感觉到大堂内的气氛不大对,但事已至此,李弘却有几分骑虎难下的味道,只好继续黑着脸道。 “哪错了” “妾身不该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能够处理这件事,还连累殿下亲自赶来” 贺兰敏月柔柔的说道。 让李弘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敏月,你没事吧是不是发烧了” 李弘狐疑的把手放在贺兰敏月光洁的额头上 没发烧啊那怎么会这么不正常 “哼,玲珑,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给殿下上茶” 贺兰敏月脸色抽搐了一下,毫不客气的拍掉了李弘的手,一转身气哼哼的坐在下首,对着身后的玲珑说道。 “是,小姐,婢子不打扰小姐和殿下了” 玲珑却是毫不害怕自己主子的这副态度,掩嘴轻笑,甚至还不怕死的对着贺兰敏月调笑道。 这才是自己认识的贺兰敏月嘛 丝毫亏都吃不得 不过玲珑那个丫头说的那是什么话 李弘咳嗽了两声,开口道。 “那个,今天那两个家伙到底来干嘛” 这个问题李弘已经疑惑了好久了,无奈刚刚武承嗣刚刚要说话,就被贺兰敏月打断了。 不过不要紧,还有另一个当事人在这里,不怕问不出来。 今天的事情着实奇怪的紧,武氏兄弟刚刚回到长安,就被人当了刀子使,这事情的背后可不简单啊 “殿下觉得武氏兄弟这两人如何” 贺兰敏月忽闪着大眼睛,看似随手在桌子上一拂,不着痕迹的把刚刚武三思留在桌上的纸收了起来。 李弘微微奇怪,他自然看得出贺兰敏月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 “武三思性子暴躁,不像个有心计的人,大约也就是长安城又多了一个纨绔子弟罢了,至于武承嗣” 李弘的眉头微微皱起。 其实打心底里,他对武承嗣十分不喜,觉得他这个人太没骨气,先前自己来的时候一脸倨傲,听说自己的身份之后立刻变得十分不堪。 大约只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罢了 不过看着贺兰敏月似笑非笑的神情,李弘偏偏又觉得她问 的没有这么简单。 “武承嗣如何” 贺兰敏月眼中泛起一丝顽皮的笑意,笑盈盈的问道。 “敏月觉得呢” 这么明显的坑,李弘哪会看不出来,轻轻巧巧的把这个问题又抛给了贺兰敏月。 “殿下好没意思。” 贺兰敏月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不满的说道。 “妾身猜,殿下在心中一定觉得武承嗣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物,根本不值得上心是吧” 被人戳破了小心思,李弘不由地一阵尴尬,但还是如实的点了点头。 不料贺兰敏月却是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说道。 “但是妾身却觉得,他能屈能伸,而且懂得审时度势,该放下身段的时候绝不含糊,是个值得重视的人物比起古之韩信也不遑多让” 李弘狐疑的看着贺兰敏月,带着几分不屑说道。 “敏月未免言过其实了吧” 就凭武承嗣那个家伙,能和韩信相比 想起他刚刚卑躬屈膝的样子,李弘心中一阵摇头。 “若论才能,自然是一百个武承嗣也比不得韩信大将军的,但是若论心计和审时度势的魄力,怕是殿下都比不得他” 对面李弘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贺兰敏月笑了笑,轻声说道。 s:古之韩信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一十三章:心机深沉武承嗣 “真的孤怎么没看出来” 眼见贺兰敏月一副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他,李弘皱起眉头问道。 “殿下是平常见的大人们太多了” 贺兰敏月毫不客气的说道。 “其实武承嗣这样的人才最难对付,他放得下身段,心计又深沉,平常人见他一服软,自然不好意思继续追究下去,但是这种人口蜜腹剑,说不准眼下皇后娘娘就该收到消息,太子殿下擅动卫队仗势欺人,殴打皇亲,若是再狠一点,皇后娘娘的两个侄子刚刚回到长安,便被太子殿下打成那样,说不准会被以为是殿下故意和皇后娘娘作对” 那个武承嗣有这番心计 李弘表示很怀疑。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武承嗣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物,所以不足以引起重视,可是贺兰敏月说的也不无道理。 李弘思量了片刻,问道。 “你的意思是他会去找母后告状” 若是他二人真的去找武后告状,李弘反倒不会将他们放在心上。 说白了,武后把他们从岭南召回,是因为看中他们这些年夹起尾巴做人,不再給她惹祸,加上自己长安城的外戚势力被李弘连根拔起,才不得不如此。 现在他二人回长安没几天,就和李弘打了起来,还跑到武后那里诉苦,只会让武后觉得他们根本一点都不成器,一回来就惹祸 “殿下又错了,这个消息绝不会从武承嗣那里传入皇后娘娘的耳中,而且那武承嗣不但不会去皇后娘娘面前告状,甚至在皇后娘娘召他前去询问的时候,还会故意帮殿下遮掩” 贺兰敏月很少有这种机会让李弘吃瘪,自然是要好好把握。 毫不客气的就反驳李弘道。 “武承嗣真的有此心机” 李弘没有理会贺兰敏月口气中的调笑之意,一脸凝重的问道。 要真是这样,那事情可就真的有点麻烦了 如果武承嗣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他就变成了纯粹的受害者。 甚至于武后不会觉得是他在惹事,而是觉得是李弘要给她武后一个下马威。 如此一来,虽然短期内武后不会奈何的了李弘,但是两人的关系更加恶化却是板上钉钉的。 而武承嗣则会因为识大体,心胸宽广而受到武后的器重,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举动,但是既挑拨了武后和李弘的关系,自己又得了实惠。 说不定未来还能借武后的刀整垮李弘 到时候李弘丝毫都不怀疑,武承嗣会对他狠狠的踩上一脚。 可是问题还是回到原点,他真的有这份心计吗 贺兰敏月叹了口气,对着李弘问道。 “武承嗣不管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的侄子,虽然他今日所做多有不妥,但是殿下扪心自问,若是易地而处,在无缘无故的挨打之后,能够立刻忍下这份气吗若是他不是这副姿态,殿下又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吗” 李弘一时语塞。 若不是武承嗣今天这副烂泥一样的样子,让李弘提不起一丝对付的兴趣的话,他未必会就这么将他轻轻放过。 虽然他们俩是武后的侄子,李弘不好直接处置他们两个,但是不要忘了,如今的贺兰敏月可是有着国夫人的封号,就凭他们俩擅闯贺兰府这条罪名,就能把他们丢进大牢里好好吃一番苦头。 毕竟他们眼下只是个平民的身份,没有官职和勋爵,若是不顾忌他们和武后的关系,一个长安令就能收拾的他们服服帖帖。 尽管李弘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如果易地而处,李弘肯定放不下身段求人,而且是那么果断的做出决定。 虽然他知道这个时候低头才是最好的办法,但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一念至此,李弘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见多了朝堂上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却没想到,无赖也有无赖的办法,不管好看不好看,反正好使就行了 眼见李弘不再说话,贺兰敏月继续说道。 “殿下可知道,皇后娘娘此番召他二人回京所为何事” “为何” 貌似今天的谈话节奏完全被贺兰敏月掌控着,让李弘很是郁闷。 “因为周国公的爵位需要有人承继” 贺兰敏月幽怨的看着李弘说道。 “呃,那和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好吧,还是他惹出来的事情,毕竟原本的“周国公”就是他弄死的,呃,间接弄死的。 这贺兰敏月面前,这个话题太敏感,所以李弘只好讪讪的继续问道。 “当然有关系,皇后娘娘从岭南召回了他们二人,但是周国公的爵位只需要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到底是哪一个,可就要费一番思量了” 贺兰敏月正色道。 眼见李弘一副不解的神色,便继续解释道。 “消息的确是不会从武承嗣那里传出去,可是今天在殿下手里吃亏的,就只有他武承嗣一个人吗” “武三思” 李弘轻声说道。 不用想也知道,武三思那个嚣张跋扈的东西,肯定咽不下去这口气,但是李弘的确不是他惹得起的人,那怎么办 当然是找靠山去压着李弘 武三思的靠山当然是武后。 以他那个四肢发达的性子,肯定会进宫去找武后撑腰,而且就算他想不到,想必有人也会指点他的。 李弘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倒是小瞧了这个武承嗣 “没错,到时候一个人刚回到长安就惹是生非,另一个却拼命维护大局,不愿皇后娘娘与太子之间产生隔阂,一片忠心仁孝,岂不是高下立判若是再加上他肿的高高的面颊,怕是会让皇后娘娘更加觉得他顾全大局” 贺兰敏月脸色平静,声音微冷,继续说道。 如此一来,周国公的位置便稳稳的到了武承嗣的手中 而他所付出的却不过是挨了一顿打而已。 至于那个倒霉的武三思,怕是会被武后随便打发个位置,眼不见心静 说不定到最后,武三思还在为武承嗣数钱,李弘眼睛微微眯起,突然想到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武承嗣不过一句话,就让武三思乖乖的住了手,很显然,武三思这是早已被武承嗣收拾的服服帖帖。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人 可是个危险的人物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再次掉进坑里 “殿下,刚刚东宫传来消息,说是武三思那厮出了府门之后便气冲冲的赶往皇城去了” 恰在这时,王伏胜靠到李弘的耳边说道。 “那武承嗣呢” 李弘心中一凛,低声问道。 “武承嗣一路劝阻,跟着武三思到了皇城外,但是没有进去。” 这个武承嗣,果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看来贺兰敏月先前的猜测,怕是要成真了。 李弘心中暗自摇了摇头,没想到连他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弘脸色凝重,开口问道。 “没办法” 贺兰敏月摊了摊手,说道。 “武承嗣用的全是阳谋,一举一动都摆在了明处,想要阻止他也没办法,何况他做的的确也没有可指摘的地方,若是继续紧追不放,反倒显得殿下咄咄逼人。” 李弘不由地一阵无语,既然没法子,说这么一堆干嘛 “当然,若是殿下老老实实的去认错,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 贺兰敏月一脸严肃的说道。 不过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却是逃不过李弘的察觉。 认错 开什么玩笑,他哪错了 而且就凭这么点小事,要是李弘真去认错,岂不是不打自招,立刻就会在帝后心中的心中的评价大大下降,他可没那么傻 可是放任武承嗣这么做,必然会导致他和武后的关系进一步恶化,虽然李弘不怕武后,可毕竟是亲生母子,李弘真心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 扭头瞥见贺兰敏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弘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贺兰敏月要对他说这么多 都是为了拖延时间,刚刚武承嗣出门的时候,若是李弘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进宫,直接丢到长安令哪里去。 纵然是他们有浑身解数也使不出来 但是眼下武三思已经进了皇城,说什么都晚了。 至于贺兰敏月为什么这么做,很简单,她一心以为韩国夫人是被武后所杀,这么多年以来早已将武后视为死敌,而作为她的合作方,李弘自然是和武后的关系越差越好。 一念至此,李弘神色微冷。 “敏月真是好打算” 不料话没说完,就被贺兰敏月打断了。 “妾身提醒殿下” 比起李弘,贺兰敏月更加强势,直接站了起来,俏脸微寒说道。 “当日殿下可是曾经答应过,要全力将皇后娘娘扳倒,这是你我合作的基础,如今妾身已经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为殿下查找情报,可殿下的诚意在哪里畏首畏尾,连正面得罪皇后娘娘都不敢吗” 声音中充满了嘲讽之意,让李弘十分尴尬。 这 李弘一时语塞。 贺兰敏月说得对,当初李弘的确这么答应过,可是事到临头,李弘却还是不想跟武后直面冲突,甚至于他的心中隐约有几分想要和武后和睦相处的意思,毕竟他们乃是母子,若非必要,李弘实在不愿意和武后作对 “殿下不要忘了,以殿下的身份,终有一日会和皇后娘娘正面冲突,到时候殿下是要指望皇后娘娘仁慈吗还是说,殿下觉得自己只要罢手,就还是皇后娘娘的好儿子吗” 贺兰敏月讥讽的问道。 李弘没有说话,眉头皱的紧紧的。 的确,以他对武后的了解,武后是绝对不会甘心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的,哪怕接手的人是她的儿子,自己先前的想法的确可笑了 况且眼下自己正要对付的人是李义府,武后的左膀右臂,到时候只怕会彻底和武后撕破脸皮,眼下的关系好一点差一点又有何大碍。 不过虽然已经想清楚了其中关节,但是李弘还是放不下面子,当下沉着脸说道。 “你放心,三日之后的朝会,孤自然会让你看到孤的诚意。” 说罢,一甩袖袍,气哼哼的就要朝大堂外走去。 眼见李弘这副样子,贺兰敏月微微一笑,知道李弘已经明白了现在的情势,自己的目的也算的达到了。 其实从那天晚上贺兰敏月就察觉到,李弘的心中对和武后为敌有些抗拒的情绪,只是人在屋檐下,当时情势所逼,让贺兰敏月不得不寻求李弘合作。 后来虽然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但是交易已经完成,若是反悔,贺兰敏月怕是受不住李弘的怒火。 所以她才借着今天这个机会点醒李弘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和武后,注定是势不两立 不过看到李弘硬撑着面子不肯认错的样子,让贺兰敏月不免失笑,这位太子殿下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不料李弘一只脚已经迈出了大堂,却又收了回来,转身对着贺兰敏月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贺兰敏月面色微变,疑惑的问道。 “殿下还有何事” 李弘大摇大摆的从门口又走了回来,稳稳的坐了下来,笑着说道。 “孤差点忘了,敏月还没有告诉孤,武氏兄弟今天到贺兰府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哼哼 他李弘的便宜可没那么好占。 先前这妮子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差点让他忘了这茬。 “没没什么” 贺兰敏月晶莹的俏脸上带起了淡淡的绯红,低着头轻声说道。 “殿下不用担心,妾身自己能够处理好的。” 你越不想说,我就偏要听 刚才逞口舌之利很爽吧这回该轮到我了 李弘心中暗笑,一本正经的问道。 “没关系,说给孤听听,这两个家伙一回长安就到贺兰府来闹事,就算是背后有人指点,也得有个正当的理由吧” 虽然李弘的脸色严肃,但口气中的戏谑之意却 是毫不掩饰。 “殿下当真想听” 贺兰敏月眨了眨大眼睛,认真的问道。 “当然” 看着少女的神色,李弘反倒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但是事已至此,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说道。 “今天武氏兄弟前来,是想要替武承嗣求亲,让妾身委身下嫁于他” 贺兰敏月眸中闪动着一丝狡黠的光,轻声说道。 口气中满满的都是一副奸计得逞的味道。 s:眼睁睁看着弘哥儿再次被坑弘哥儿心里苦啊 推荐一本写同样写大唐的书,名字很霸气,书荒的朋友可以去看看,书名:盛唐霸业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一十五章:武承嗣是来求亲的 “求亲荒唐就凭武承嗣那个小人” 虽然先前已有预料,但是当贺兰敏月说出来的时候,李弘还是抑制不住一股无名之火冒了起来,差点摔了手中的茶杯。 甚至连贺兰敏月的小动作也没有发现。 “殿下息怒” 贺兰敏月一怔,她倒是没有想到李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之间心里不知道一股什么滋味泛起,声音也变得低了下来。 大堂当中就这么安静下来,却有一种暧昧的气氛悄悄蔓延。 过了片刻,李弘冷静了下来,发觉自己如此失态,不由地一阵尴尬,摸了摸鼻子说道。 “那个,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一出口,李弘就后悔了,这是越解释越乱啊 果然下一刻贺兰敏月柳眉倒竖,生气的说道。 “那殿下是什么意思是妾身该嫁给那个武承嗣喽” “当然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现在长安城内外都知道你我那个关系,这两个家伙现在上门闹事,分明是在落我的面子,早知道就不该那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何况就凭现在长安城中的那些传闻,孤也不能让你嫁给他” 李弘急的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圆了回来,不过话说到最后,李弘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可是殿下说的,殿下不妨看看这个吧” 贺兰敏月瞬间就变得一脸笑意,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李弘。 糟糕,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掉进了坑里 看着贺兰敏月小狐狸一样的笑容,李弘就知道自己又被坑了,垂头丧气的接过信件,仔细打量着。 信封上一手秀丽的小楷,却是笔力劲道,显然书写之人已经上了年纪。 端端正正的写着“外孙贺兰敏月亲启” 这时节外孙外孙女都叫外孙,所以一看这封信上的称呼,李弘就知道一定是自己的那位外祖母,武后的母亲荣国夫人。 这个时候荣国夫人写信来干嘛 李弘心中疑惑,手上却是不慢,匆匆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不长,却让李弘看的一肚子气 荣国夫人的信里只说了两件事,除了表达对贺兰敏之被杀的哀痛,便是提到了自己在回程的路上碰到了武氏兄弟二人,老人家在心中对武承嗣十分欣赏,并且直言打算将贺兰敏月许配给武承嗣。 “哥哥走了以后,贺兰家的情势风雨飘摇,外祖母很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打算为贺兰家再找一个助力” 贺兰敏月眼见李弘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轻声说道。 “哼,他不过一介平民,纵然是母后的侄子,又有什么力量护佑贺兰家” 李弘冷哼一声说道。 “武承嗣势单力孤,自然是没有这个力量的,但是若是换了周国公,情形便大不相同了” 贺兰敏月幽幽的说道。 “周国公” 李弘眉头一皱,问道。 心中思量了片刻,便明白了贺兰敏月的意思。 的确,眼下贺兰敏月势单力孤,整个贺兰家只有她一个人独力难支,李弘也知道这些日子一来,贺兰家有不少老对头对贺兰家试探着出手,但是一来贺兰敏月并没有向他求助,二来现在还是小打小闹,贺兰敏月尚且应付的来,所以李弘也就没有插手。 但是这全部是因为贺兰敏之死了的缘故,如果贺兰敏月真的和武承嗣联姻,那震慑力也将是十分巨大的。 不管怎么说,武承嗣都是武后的侄子,而且这可不是贺兰敏月这种不受武后待见的亲戚,如今武后明显是要用武承嗣来稳定外戚的势力,也就是身份尊贵如李弘才敢这么当面打他。 长安城中其他的势力必定是要忌惮几分的。 而且不管怎么,贺兰敏月都是贺兰家的嫡系大小姐,哪能嫁给一个身无官职的平民百姓,武后可丢不起这个人。 现在正好是武三思和武承嗣在争着周国公的位置,若是武承嗣和贺兰敏月定下了亲事,那承继周国公爵位的人便必定是武承嗣无疑。 到时候他有了周国公的封号,更是没有势力敢招惹他。 美人爵位两全其美 这小子倒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不过可惜武三思那个小子,恐怕是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李弘想明白了这一节,心中冷笑道。 “不然殿下以为,他一回长安就急匆匆的到贺兰府来闹事只是受了别人挑拨” 贺兰敏月巧笑倩兮,轻声说道。 这妮子怎么心情这么好 李弘心中一阵奇怪,不过还是继续开口说道。 “若是这样,这个武承嗣倒是个人物,见事不成便能随机应变,当机立断,丝毫都不拖泥带水,虽然事情有变,但是大约此次的事情这么一闹,周国公的位子差不多就是他的了。”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了” 贺兰敏月眨了眨大眼睛,问道。 怎么办 李弘沉吟了片刻,缓声说道。 “武承嗣此人,虽然需要注意,但想来他刚刚回到长安,就算承袭了周国公的位置,一时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暂且便由他去吧” 他说的是实话,如今他不仅要到政事堂和几位宰相一起处理很多朝务,而且正在暗中谋划如何扳倒李义府,又要抽空看好东宫六率的训练,过几日大朝会还有一场硬仗,却是没什么心思顾及武承嗣。 何况眼下武承嗣只是和刘仁轨有所接触,以后他到底会站在那一边还不得而知,这件事情还是暂时放着比较好。 “这么说殿下是要任由武承嗣得到这周国公之位吗” 贺兰敏月柳眉微皱,问道。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眼见贺兰敏月神色有异,李弘奇怪的问道。 “殿下莫不是忘了,他今天到贺兰府是干什么来了吗” 贺兰敏月冷笑道。 “求亲难道经过今天之事,武承嗣还敢过来” 李弘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当然没有忘记今天武承嗣是来向贺兰敏月求亲的,但是既然他求亲是为了抓住周国公这个爵位,如今虽然他用的手段变了,但周国公的爵位应当是到手了,没道理继续到这来纠缠。 何况今天见过了武承嗣这副卑躬屈膝的态度之后,李弘很难相信他还有胆量敢来找麻烦 “为什么不敢” 对面的少女反问道。 s:弘哥儿明显智商不足,掉进坑里了还不知道 感谢书友立立之之,欢,飞吧两位书友的打赏,月麒会继续努力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一十六章:真舍得下血本 “殿下是觉得他怕了殿下” 贺兰敏月的声音中隐含讥讽,让李弘有点不舒服。 不过少女并没有让李弘说话,继续说道。 “妾身断定,他不仅不会就此收手,反倒会继续纠缠,而且怕是会变本加厉” 这下子李弘反倒不说话了,只是一脸不屑的表情告诉贺兰敏月,他并不相信武承嗣敢这么做。 见此情景,贺兰敏月叹了口气。 “殿下,武氏兄弟当年也是风流倜傥的世家子弟,如今在岭南呆了这么多年,武三思早就被磨成了一个粗鲁的汉子,但是武承嗣却仍然青衣儒衫,明显在岭南依旧过的很好,这岂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能够做到的既然他在岭南那个泥潭里尚能游刃有余,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对付” 李弘面上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或许贺兰敏月说得对,他的确是对这种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太掉以轻心了些,虽然对于武承嗣他自以为已经提起了足够的重视,但是仍旧不够 顿了一顿,贺兰敏月面色上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继续说道。 “像他这样的人,最擅长的莫过于见风使舵,欺上瞒下,下手狠毒,况且妾身观此人心胸狭窄,并无容人之量,今日殿下如此羞辱于他,怕是已经和他结成了死仇,断无和解的余地” 听见这句话,李弘不由地脸色一红。 小心思被人当面戳破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 李弘承认,如非必要,他的确不想和武承嗣发生冲突,倒不是李弘宽宏大量,而是性格使然。 虽然李弘这些日子在人前一直像一柄锐利的宝剑,锋芒毕露,对待敌人步步紧逼,丝毫不让。 但其实李弘并不是一个攻击性很强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命而已。 如果别人不来招惹他,李弘其实并不想和别人结仇。 但是你心慈手软,不代表别人同样会如此对待你 政治斗争需要的是主动出击,将一切危险扼杀在萌芽当中,这一点哪怕是贺兰敏之都做得比他好,至少贺兰敏之知道在派出杀手的时候提前给杀手服下毒药,以免后患。 李弘最大的缺点就在于不够狠,更不够毒这一点倒是和原主十分相像。 “再说了,现在他对殿下如此姿态不过是谋取爵位的计谋,过些日子等他受了周国公的爵位,殿下还能随意处置他吗既然殿下难以奈何的了他,他为何不敢继续到贺兰府来逼婚 殿下不要低估了他的贪心程度,如今贺兰家虽然式微,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他和贺兰家联姻,那么在极快的速度之内他就能够有力量参与到朝局中去” 贺兰敏月幽幽的说道。 更是吓得李弘一身冷汗,他却是没有想到这一节。 “可是你如今尚在孝期,他怎么敢” 李弘终于憋出一句话,恨恨的说道。 “他当然敢。” 贺兰敏月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殿下先前已经看过了外祖母的信了但是有些不便在心中提起的话外祖母却是托人带回来的” “什么话” 李弘皱着眉头问道。 贺兰敏月轻咬着晶莹饱满的下唇,继续说道。 “外祖母说,等她回到了长安,便让皇后娘娘为妾身和武承嗣赐婚,等三年之后守孝期满就成亲” 这个外祖母,还真是能添乱 李弘头疼起来。 印象中这个外祖母是个顽固的人物,要是她做出的决定,怕是再难更改了 若是她去求武后,怕是十有八九能成 不过这还不够,贺兰敏月又继续给李弘抛出来一个难题。 “而且武承嗣已经不是第一次过来了,只是今天逼得急了而已,这么多次皇后娘娘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怕是免不了有皇后娘娘的默许在内” 真是的 李弘这回是真的脑仁疼,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似简简单单的事件,背后牵扯出这么多事情。 “恐怕在皇后娘娘的眼中,妾身如今就是一个不守规矩,勾搭她儿子的坏女子,要是能将妾身嫁出去,皇后娘娘怕是求之不得呢” 贺兰敏月冷笑道。 “何况这样既可以挽回太子殿下的名声,又可以让妾身消停下来,还可以顺带蚕食贺兰家的残余势力,而且能够加强娘娘外戚的力量,皇后娘娘有何理由不这么做呢” 李弘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贺兰敏月的伶牙俐齿了,但这般无言以对尚属首次。 难道真的要让贺兰敏月嫁给武承嗣 李弘心中感到一阵烦躁,想也不想便熄掉了这个想法,开口问道。 “那怎么才能阻止他” “为什么要阻止他” 贺兰敏月眨了眨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说道。 不过眸中却是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可惜李弘此刻大脑正当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丝戏谑。 “难道你真要嫁给他” 李弘艰难的说道。 “殿下可知道他许给了妾身什么条件” 贺兰敏月叹了口气说道。 “他说若是妾身同意与他成亲,以后的家业全部由妾身掌管,并且将他的第一个儿子改姓贺兰,等他死后承袭周国公的爵位” 嘶 李弘倒吸了一口冷气。 武承嗣这小子真是舍得下血本,这年代虽然女性的地位没有明清时候那么低,但改姓基本就等同于入赘了,他可真狠得下心。 “不行你不能嫁给他” 李弘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不过话一出口李弘就知道自己又被坑了,因为他看到贺兰敏月脸上的笑意顿时荡漾开来,轻轻巧巧的说。 “妾身也这么觉得,那就请殿下去同皇后娘娘分说这件事吧” 感情是在这等着他呢 这件事情背后明显有武后的影子,要拒婚的话必定会和武后冲突,这件事若是由贺兰敏月来做,影响到小一点。 可是要是李弘去说,那恐怕会让他和武后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点脆 弱的关系立刻土崩瓦解。 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又收回不了,李弘思量了片刻问道。 “孤可以去为你拒了这桩婚事,但是你要想好,这件事你真的要让孤替你出面解决吗” s: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一十七章:波云诡秘 李弘神色严肃,语气凝重。 这下子轮到贺兰敏月变得沉默了。 其实这件事情关键的节点有两个,一个是荣国夫人的意思,另一个就是武后的意见。 只要把握住这两点,解决的办法其实也就并不难想得到。 贺兰敏月是韩国夫人如今唯一的血脉,所以荣国夫人必定是对她疼到骨子里的,她老人家急急忙忙的要许下这门婚事,无非是担心贺兰敏月一个弱女子难以撑得起大局,所以才想要为她找一门强援。 而武后的意见李弘大约也能够猜得到,不消说,武后的心里是很不喜欢贺兰敏月的,若是能够把她早早的嫁出去,安顿下来,必是没有意见的。 所以这件事情如果李弘出面制止,并且表示要庇护贺兰家的话,荣国夫人自然也就不会太过坚持这桩婚事,只是未免又要得罪武后。 不过理由倒是很好找,贺兰敏月尚在孝期,不宜谈婚论嫁,这个理由也算堂堂正正,足以让武后罢手。 但是问题是这件事并不一定要借李弘之手,贺兰敏月一样可以去做,甚至于更加理直气壮。 相反的,李弘要是插手此事反倒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长安城对于他们俩的关系早已是议论纷纷,如果李弘再替贺兰敏月出面拒婚的话,她的名节可就彻底毁了。 而且虽然现在他们合作的挺好,但若是论儿女私情,基本上想都别想,别看现在有点小暧昧,真动真格的,绝不可能 且不论武后不会允准此事,就单说贺兰敏之,虽然不是李弘所杀,但毕竟是李弘定罪扔进了死牢,也算是李弘间接害死了他。 这个坎儿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越过的,就算李弘想娶,贺兰敏月也不会嫁。 这才是李弘头疼的地方,要是他这么一闹,这妮子以后可就彻底没法嫁人了 现在回想起来到贺兰家的过程,分明就是贺兰敏月给他下的套,就是为了让他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说不定连玲珑跑去找他求救都是提前设计好的 不过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干 “嗯” 贺兰敏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犹豫了片刻,重重的点头道。 “殿下既然接手了此事,当一言千金何况殿下曾经说过,要庇护贺兰家的” 很显然这其中的利弊贺兰敏月也想的很清楚。 但是她仍然这么做了,她就丝毫都不在乎自己的未来吗 李弘忽然之间想明白了,她这是要逼着自己和武后彻底翻脸,上次自己在帝后面前演的那场戏还算是情有可原。 但是这回要是出头了,估计就会彻底被认为是和贺兰敏月一伙的,以后俩人就彻底被绑在了一起。 有李弘镇着,那些宵小再也不敢放肆,李弘和武后的关系也就彻底不可修复了,毕竟贺兰敏月对武后的敌意从来都没有掩饰过。 她可真是下得去血本 李弘心中苦笑,面上却是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如此,孤自然会替你将此事处理好。” 说罢便站起身,大步离开了贺兰府。 不得不说,刚刚贺兰敏月的确说服了他,处在朝局当中,自然不可能谁都不得罪,更何况他身为太子,和武后必然有一天会翻脸。 就算没有贺兰敏月的这件事,也会有其他的事情,不过是早晚而已,何况既然他答应了要替贺兰敏月挡下这些事,就要拿出几分诚意来。 人家都牺牲到这个份上了,他李弘要是再继续顾及这个顾及那个,就过分了。 不过自己一片好心,却莫名其妙被摆了一道,让李弘心里很不高兴,所以直接便离开了贺兰府。 “妾身恭送殿下” 贺兰敏月起身对着李弘福了一福,轻声说道。 却是没有阻止李弘离开。 贺兰府,大堂。 贺兰敏月站在门口,怔怔的望着李弘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玲珑拿着一件裘皮大衣出来替贺兰敏月披上,如今已经快要入冬了,天气也冷起来了。 “小姐,您不会真的喜欢上了太子吧” 玲珑低垂眼帘,略带担心的问道。 “喜欢” 贺兰敏月的嘴角逸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似是嘲讽,又似是悲伤,幽幽的说道。 “不过互相利用罢了,何曾会有真心实意” “那小姐今天” 玲珑欲言又止,眨着眼睛看着自家小姐。 “玲珑,你不懂的,我已经是无路可走了,如今武媚势大,除了李弘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只有依靠他的力量,才能扳倒武媚,为母亲报仇” 贺兰敏月面色恢复了平静,轻声说道。 “可是太子他害死了少爷,您真的要和他合作吗” 玲珑恨恨的说道。 “不然呢” 贺兰敏月反问道。 “我早就警告过哥哥那人不可信,但是哥哥偏不相信,如今不仅自己丢了性命,而且还被人骗走了暗卫,单单留下这么个烂摊子,不与李弘合作又能怎么办” “可小姐您这么做,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玲珑皱着好看的眉头,担心的说道。 “嫁人” 贺兰敏月似是自言自语,眼神中却掠过一丝悲凉。 “我偌大的一个贺兰家被他们毁的干干净净,我岂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若是报不了仇,我便终身不嫁” “小姐” 玲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贺兰敏月摆了摆手打断了。 “今儿你怎么这么多话大理寺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小姐,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大朝会的时候太子殿下动手了。” 眼见贺兰敏月谈起了正事,玲珑不敢怠慢,恭声说道。 顿了一顿,玲珑还是忍不住问道。 “小姐,您难道就这么放过李义府了吗少爷的死恐怕真的跟他脱不了干系啊” “时候不到时候不到啊” 贺兰敏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李义府这么多年的根基,哪是这点小事能够扳倒的,李弘是该碰碰钉子了,不然怎么会知道该如何与我合作” “是,婢子明白了” 玲珑默默的站在贺兰敏月的背后没有说话。 秋风肃杀,仿佛暗示未来会有一场偌大的风波正在缓缓的酝酿着。 s:求收藏,求推荐 看到书评区有很多书友觉得弘哥儿很憋屈,但是斗争本来就是有胜有负的,有的时候必要的妥协和让步是必须的,弘哥儿的实力也在一步一步不断的强大,打铁还得自身硬不是,自己的势力变强了才能面对更强的潜在敌人,如果一开始就无往而不利的话,岂不是也很没有意思﹏,最后说一句,本书不虐主ππ 感谢最美不过初遇,真是河蟹社会,欢,飞吧,波林神尊,果果孩他爹五位书友的打赏,月麒拜谢 第一百一十八章:贺兰敏月 李弘一行人刚一出贺兰府。 他就发现九歌神色有异,于是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本来以九歌的性子,李弘也没指望她能答话,没想到九歌眉头皱了很久,对着他说道。 “那个女人,很危险” 这倒让李弘有些奇怪,九歌这个性子,一向是不问不答,有时候问了也不答,今天倒是头一次主动说话。 那个女人 难道不是指贺兰敏月 “你是说敏月她难道也和你一样,身负武艺” 李弘好奇的问,九歌难得说话,李弘自然是一大堆的问题丢了上去。 “不是,不是武功” 九歌显然是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皱着眉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不是武功,那是什么难道你看出了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李弘接着问道。 “没有” 这回九歌倒是答的挺快。 “那你为什么觉得她很危险” 这下李弘是真的觉得奇怪了,贺兰敏月应该没有得罪九歌吧这无缘无故的,九歌怎么会这么说 “直觉” 九歌冷冷的说道,俏脸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表情,抱着剑不再说话。 这算什么答案 李弘一脸愕然的看着九歌,不由得一阵无语,仔细回想了一阵贺兰敏月今天的举动,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啊。 无奈九歌继续一言不发,李弘也没有办法。 想来她也的确是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问了也白问。 离开了贺兰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变黑了,于是李弘匆匆忙忙的赶回了东宫,看到裴氏依旧是做好了晚膳在等着他,不由得心中一暖。 不过瞥了身边的九歌一眼,却又开心不起来了。 这妮子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件事,却又不说清楚,没来的让他烦心。 说实话,李弘并没有觉得贺兰敏月有哪里不对,但是九歌的性子他也是清楚的,不会无的放矢。 难道说两个漂亮的女人会天生产生敌意 李弘一脸苦恼。 “殿下,怎么了什么事情如此烦心” 裴氏柔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口气很是担心,却让让李弘的眉头微微舒展。 “婉莹,你觉得敏月这个人如何” 李弘试探着问道,不过话一出口,他就看到裴氏的脸色一僵,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 “殿下问这个干嘛贺兰妹妹天姿国色,殿下若是想要将她收入内宫,妾身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汗,这小妮子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呀 他看起来就像是那么好色的人吗 其实也不怪裴氏多心,这些日子李弘和贺兰敏月确实有几分纠缠不清的架势,加上如今长安城中谣言纷纷,虽然裴氏知道内情,但女人在这方面有天生的直觉。 所以李弘今天一开口,就被裴氏以为他要纳妃,怕裴氏不同意,所以先来探听探听裴氏的意思。 看着小妮子一脸幽怨的望着自己,李弘一把把她拽进怀里。 “胡说什么呢有婉莹这么好的太子妃,我怎么会想要把别人收进内宫呢” 温香软玉在怀,李弘贴着裴氏晶莹的小耳朵,轻声说道。 裴氏的小耳朵最是敏感,被李弘这么一拨弄,顿时浑身无力,软软的瘫倒在李弘的怀里,嗔怒的说道。 “坏人” 好嘛,这就是没事了 李弘松了松抱着裴氏的手,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裴氏,包括最后九歌对他的警告。 听完李弘的话,裴氏皱起好看的柳眉,直起身子看着李弘的眼睛说道。 “殿下要听真话” “嗯,当然要听真话,你我夫妻一体,我自然不会有任何事情瞒着你,你也不必对我有所顾忌,实话实说就好。” 李弘一脸诚恳,但显然对面的裴氏并不相信,嘟着小嘴说道。 “贺兰妹妹那么漂亮,殿下真的没有动过纳妃的念头” 动过也不能对你说啊 在女人面前什么不该说,李弘还是拎得清的。 当下沉着脸,装作生气的说道。 “不许胡思乱想,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何况你也知道,贺兰敏之的死可以说是间接因为我而发生的,就单凭这一条,我们俩就没可能,何况就算真的要纳妃,不也得过了你这一关” 不过看着裴氏楚楚可怜的面容,李弘到最后还是没绷住,语气转缓说道。 这一点倒是没错,虽然李弘是太子,但他的婚娶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自己决定的,所谓“男主外女主内”,李弘要是想纳妃,不仅要武后和李治的允准,还要裴氏的支持,要是裴氏不同意,想纳妃就是做梦 “那妾身就说了” 裴氏瞪着大眼睛看了李弘一会,确定他不是在说反话,才犹豫的说道。 “妾身不喜欢贺兰妹妹这个人” 话说出口,裴氏就紧紧的盯着李弘的表情,生怕他生气一样。 “仔细说说” 李弘皱起眉头,轻声说道。 不料裴氏却以为李弘心中不悦,急切的说道。 “殿下,妾身不是妒忌贺兰妹妹” 声音中充满了委屈,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神态怕是吓着她了,当下扶着裴氏的肩膀,温声说道。 “没关系,我相信你” 眼见裴氏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看着他,李弘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和贺兰敏月只是合作的关系,没有其他的想法更何况你我这么久了,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李弘直勾勾的看着裴氏,口气中同样充满了委屈。 “殿下,妾身不是” 裴氏更加着急。 “不是就说实话,你觉得贺兰敏月究竟怎么样” 李弘打断了她的话,温声说道。 只是心下不免暗叹,原主那个混蛋究竟对裴氏有多冷淡,以至于到了现在裴氏在他面前还是这么没有安全感。 顿了一顿,李弘继续说道。 “还有,妹妹这个词就不要叫了,弄得跟我跟她真有什么关系一样” 裴氏抬头望着李弘,见他真的没有生气的样子,才彻底放心下来,轻声说道。 “贺兰妹妹” 李弘立刻装作生气的扫了裴氏一眼,小妮子立刻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可爱的吐了吐舌头,改口道。 “妾身和敏月接触不多,但是也看得出她心计深沉,智谋百变,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s:贺兰敏月很危险 大朝会马上开始,针对李义府的行动也即将启动 第一百一十九章:有人告状 “这不是挺好的吗” 李弘插了一句。 却见裴氏风情万种的瞥了李弘一眼,说道。 “若是殿下驾驭的了她当然好,恐怕能够帮得上殿下大忙,但是敏月的母亲韩国夫人去世和母后有些关系,贺兰敏之去世又和殿下有关,妾身害怕她心里是迈不过这个坎儿的” 顿了一顿,裴氏皱起眉头继续说道。 “而且敏月这样的女子,喜怒不形于色,心里想什么外表根本看不出来,若是她对殿下真的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妾身怕是殿下也难以防备。” 这话倒是真的 跟贺兰敏月接触这么长时间,李弘对她也有所了解,裴氏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嗯,你说得对,这些日子我的确有些疏忽了。” 李弘轻声说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李弘的确对贺兰敏月有些轻信了,看来这情报网还是不能完全掌握在她的手里,必要的钉子还是要埋下的。 “哈哈,婉莹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李弘大笑一声,说道。 顺便在裴氏挺翘的鼻梁上刮了一下,惹得美人一阵不依。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召殿下入宫” 就在这时,王伏胜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果然来了,这个时候召他进宫,怕是除了武承嗣的事情之外没别的事情了。 正好他也想会会这个武承嗣,看看他是否如同猜测的那般心机深沉,李弘冷笑一声说道。 “知道了,孤即刻便进宫去。” 裴氏见此情景,也不多问,轻轻站起来替李弘更衣 紫宸殿。 等李弘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让他内心嘀咕不已,为什么每次让他进宫都是在这么晚的时候 大殿前,老熟人吴良辅早已在殿前等候着,眼见李弘过来,便是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殿下,陛下和娘娘都在殿中等着了,请殿下随老奴进来吧” 李弘心中一凛,平时这个老倌的好处果然没白给,这一句话就让自己有所准备了。 按理来说,武承嗣来告状肯定找的是武后,这件事本来也就分属武后管,李治掺和个什么劲儿啊,但是吴良辅这句话显然意有所指。 这么看来,贺兰敏月真是没有猜错,这个武承嗣果然是个人物,因为恐怕只有周国公的爵位袭封才能够惊动李治出马了。 “父皇母后心情如何” 李弘一边跟着吴良辅进殿,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但是这次吴良辅却是一言不发,让李弘心中有些郁闷。 “儿臣参加父皇母后” 进殿之后,李弘暗自打量着帝后的神色,发现武后满面笑容,似乎心情还不错。 大殿当中除了宫女内侍,就只剩下脸颊肿的高高的武承嗣了,至于武三思那个倒霉的家伙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嗯,平身吧吴良辅,赐座” 李治摆了摆手,说道。 看来情况还不太坏,既然老爹在这,想必武后也不会太过责怪他这件事。 “弘儿,听说今儿你去了贺兰府干嘛去了” 武后声音平和,轻描淡写的问道。 “呃” 没想到武后第一句话就这么刁钻,让李弘难以回答。 他眼下可不知道武承嗣究竟是怎么对武后说的,这贸贸然之间让他如何回答 总不能说,武承嗣去那闹事,我得了消息特地去收拾了他吧 要是武后问起他和贺兰敏月的关系,他又该怎么回答 何况要是武承嗣真的如他猜测那般在武后面前说了好话,那他傻了吧唧的说实话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李弘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姑母明鉴,今日之事是小侄的错,太子殿下只是前去拜祭表弟之时和小侄恰好碰上的。” 这个武承嗣倒是有眼色,眼看李弘一脸为难,站出来说道。 不过他半个脸颊肿的高高的,说话嗡里嗡气,倒是多了几分滑稽的味道。 “弘儿,承嗣说的可是实情你今天是去拜祭敏之” 武后仍旧是一脸淡然,问道。 不过李弘却是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点生气的味道。 思忖了片刻,李弘说道。 “回母后,儿臣今天的确是去了贺兰府,但不是专程为了拜祭敏之而去,而是得知贺兰府中有人闹事,所以儿臣才去一探究竟。” 李弘表面上不卑不亢,但其实心中却是带着些许忐忑。 自己下午才刚刚把武承嗣打成那样,现在他却帮自己打掩护,肯定没安好心,所以李弘还是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这么说,三思说的不错,承嗣脸上的伤的确是你打的” 武后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声音中也带着几分不悦。 “母后,儿臣不知武三思是如何向母后禀报,但今日之事的确是儿臣一时冲动,一时失手之下责打了承嗣表弟,请母后责罚” 李弘站起来,拱手对武后说道。 他想的很清楚,以他太子的身份,就算是打了武承嗣也没什么,帝后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对他太过责罚,至多不过是责骂一番罢了。 可是要在他们俩人面前耍心机的话,后果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姑母,此事不关太子殿下的事,是小侄的错,小侄不该得了外祖母的应允之后,就心急火燎的去找敏月表妹,更不知道太子殿下和表妹关系甚佳,更不该在殿下面前失礼,冲撞了殿下,这一巴掌是小侄应当领受的。” 武承嗣又跳了出来,一脸诚恳的说道。 奶奶的,这小子果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 这几句话哪是劝解,分明就是在变着法的给李弘上眼药。 简简单单的就把自己给摘了出来,反倒显得今天之事是李弘过分了一样。 而且这话里话外紧扣着荣国夫人不放,是对这个婚事还不死心啊 还有“关系甚佳”是什么鬼是在暗示他和贺兰敏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李弘心中冷笑。 “承嗣你不必替他遮掩,让他自己说” 武后眉头微皱,摆了摆手让武承嗣退下。 “弘儿,你真的是一时失手才打了承嗣吗” 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淡淡的扫视着李弘,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回禀母后,此事的确是儿臣办的不妥,不应该动手打人,请母后责罚。” 李弘也不辩解,干脆利落的就承认了。 s:告状 第一百二十章:下血本啊 大殿内陷入一阵奇怪的安静,气氛越发的压抑起来,武后定定的瞧着李弘,似乎下一刻就要发怒。 李弘看似坦然自若的站在大殿当中,其实心中还是不免捏了一把冷汗。 “哈哈哈” 李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颇有些欣慰的说道。 “媚娘,怎么样朕就说弘儿是个敢作敢当的好孩子既然做了就敢担当” 武后的脸色也缓和下来,摇了摇头,笑意盈盈的说道。 “倒是臣妾想岔了。” 看着御座之上帝后二人相互打趣,李弘却是暗自吞了吞口水。 幸亏刚才没有耍小聪明,不然现在就惨了 本来他还在奇怪,武后那样子明明已经到爆发的边缘了,李治却仍旧一言不发,不出来阻止 敢情这是他俩下的套啊,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玩这种把戏 李弘心中腹诽。 “好了,这件事朕就不处罚你了,不过弘儿你以后要切记,不可如此冲动,承嗣和三思都是你的表亲,应当多多亲近才是,今日之事,以后便不要在发生了” 李治缓缓收起笑容,正色说道。 “是,儿臣定当和表弟多多亲近。” 虽然心里万分不愿意,但是李治这么严肃的跟他说,显然不是在开玩笑,所以李弘只好答应下来。 “嗯,如今敏之新丧,周国公的爵位也就需要人来袭封,敏月是个女子无法受封,弘儿觉得有谁合适啊” 李治继续说道。 不过虽是在问李弘的意见,但很显然并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眼下这个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除了武承嗣怕是没别人可以袭封了。 只是李治作为皇帝,武承嗣又无寸功,他也不好直接将周国公的爵位赏赐给武承嗣,还是需要有个人向他举荐。 然后他才能够顺水推舟的答应。 所以眼下的情况很明显,李弘摊上了这个倒霉差事 不过就算李弘不说,李治也会找到其他的大臣进谏,只是分量比不上李弘罢了。 毕竟上一任的周国公是李弘一手扳倒的,由他举荐,在世人眼中也就不存在什么暗箱操作的事情。 还可以堵住那些大臣的嘴。 不过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暗箱操作啊 李弘心中继续腹诽,面色上却是分毫不露。 对着李治恭声说道。 “依儿臣只见,承嗣表弟谦逊有礼,又是母后内侄,承袭周国公的爵位也是理所应当。” 就让你小子捡个便宜。 瞟了一眼面露喜色的武承嗣,李弘安慰自己道。 毕竟刚刚人家还替自己遮掩来着,虽然没安好心,但至少在帝后看来武承嗣对李弘是一片好意,所以李弘自然也要做些该做的姿态。 何况李治才刚刚敲打李弘要兄弟友爱,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嗯,既然如此” 眼见李弘这么上道,李治显然极为满意,不料话说了一半却被人打断了。 而这个人竟然是平白得了大好处的武承嗣。 “陛下容禀,小侄手无寸功,怎敢受此天恩,何况此爵位原本分属贺兰表弟,如今小侄接下,名不正言不顺啊” 武承嗣眼中闪动精芒,对着李治拱手说道。 李弘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唔,承嗣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李治沉吟了片刻,轻声说道。 “陛下,母亲前几日传来信说,有意为敏月寻一门亲事,如今贺兰家就剩下敏月一个女孩子,怕是独力难支,依臣妾之见,不如替承嗣和敏月赐婚,如此承嗣便算是贺兰家的女婿,也称得上是名正言顺了” 武后笑意盈盈的说道。 糟了 原来这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 李弘心中一阵恼怒,怪不得武承嗣假意惺惺的拒绝了赐封,原来是贪得无厌,还想着把贺兰敏月一起收入房中。 “这不大妥当吧,如今敏月应当为敏之守孝,谈婚论嫁怕是不合适吧” 李治犹豫了片刻,为难的说道。 让李弘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还好,老爹貌似不支持这件事 “不妨事,如今敏月也老大不小了,婚事也不宜迟迟不定,至于守孝之事,咱们大可让他们先行定亲,等三年之后再行完婚便可。” 武后显然是有备而来,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当下便拉出来一个看起来十分可行的法子。 不过李治显然是还有疑虑,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何况如今长安城中最近谣言四起,皆是关于敏月的,还是尽快将她的婚事定下为好,不然恐怕会对敏月的名节有损” 武后淡淡的扫了李弘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 长安城中的谣言自然是指李弘和贺兰敏月纠缠不清之事,虽然口口声声是说害怕有损贺兰敏月的名节,但武后此刻提起此事,显然是在提醒李治,不要让谣言毁了李弘的名声。 不得不说,武后对于李治极为了解,对于李治来说,李弘不仅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更是大唐的储君,李治自然不愿意让他身上有被人诟病的地方。 “话是如此不错,只是就这么替他们做主怕是不妥当吧” 李治的口气松动了许多,已经隐隐有同意的迹象了。 “如今贺兰家只剩下敏月一人,臣妾身为她的姨母,自然能够做主她的婚事,何况这也是母亲的意思,想必敏月也不会反对,臣妾也和承嗣商议过此事,他并无意见” 武后紧追不放,看样子是下了决心要把贺兰敏月的婚事定下来了。 往下扫了一眼武承嗣,后者立刻上前拍着胸脯说道。 “陛下,贺兰表妹天姿国色,小侄早已对她一见钟情,若是有幸能和贺兰表妹共结连理,小侄愿意将以后的第一个孩子改姓贺兰,以保贺兰家香火不断。” 李治不由地有些动容,显然是被武承嗣提出来的这个条件吓到了。 毕竟改姓这件事在封建社会里是很大的一件事。 “看来承嗣的确是对敏月一片真心,既然如此” 愣了片刻,李治欣慰的点了点头。 “父皇,不可” 李弘冲动之下,脱口而出。 s:美色误人 感谢书友最初不过相遇,欢,飞哥,一幕丶 遇见三位书友的打赏 重生大唐皇太子书友群:545755662,喜欢本书的书友可以加一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弘儿你留下 话一出口,李弘就发现三双眼睛一起盯着他。 尤其是武后和李治,目光灼灼,让李弘心中一阵不安。 大殿内有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当中。 片刻之后,李治开口道。 “弘儿,你说什么” 声音很平静,但是李弘却能够听出其中明显的不悦。 毕竟李治是为了李弘的名声着相,现在却是李弘出面阻止他,心中不免有些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感觉。 但是李弘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先前他一直不敢出言阻止,就是顾及到这一点,害怕李治会误会他和贺兰敏月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上次虽然两人在紫宸殿做了一场戏,但李弘知道,帝后心里清楚那是无奈之下的办法,也不会在意。 但是这次他要是出头了,可就说不清楚了。 可他既然答应了贺兰敏月要阻止这桩婚事,就一定会做到。 何况李治金口玉言,话一旦说出去再要收回可就难了。 所以即使明知道李治会因此而不高兴,李弘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阻止李治继续说下去。 其实李弘此刻反倒有些庆幸自己如今在这里,否则武后要是直接和李治定了此事,等到下发旨意的时候可就晚了。 不过事情来得这么快,倒是让李弘有些措手不及。 看着李治越发不善的目光,李弘急忙在心中组织着措辞。 “父皇,此事乃是婚姻大事,还是要细细斟酌为好,何况父皇刚刚也说,如今敏月尚在孝期,不宜谈婚论嫁,此事不妨缓议,等敏月守孝之期过后再行计议。” 李弘搜肠刮肚,也只能找到这么一个理由,打起了“拖”字诀。 天,他原本只想着怎么对付武后,以他的身份若是反对这件事情,武后就算心中不甘,也不能说什么。 谁知道武后三言两语竟然说动了李治,这下可如何是好。 李弘急的满头大汗。 不料听了李弘的理由,李治的脸色更黑了。 “真的是因为敏月是戴孝之身吗” 李治沉声问道。 虽然早已知道内情,但是想起这些日子长安城中流传的谣言,加上李弘今天的表现,李治心中不由得怀疑起来。 李弘一时之间找不到理由,只好心虚的低下了头。 “弘儿,敏月毕竟是敏之的妹妹啊” 见此情景,李治心中气急,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何况如今敏之刚死,你便如此,若是传了出去,于那些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何异” 李治气急败坏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当中。 却让李弘心中感到一阵温暖,到了现在,李治还是在担心他的名声,而不是在生气自己刚才顶撞了他。 一念至此,李弘冷静下来沉声说道。 “父皇,如今世人皆知儿臣和敏月表妹乃是真心相爱,数日之前更是向父皇请求赐婚,若是此刻父皇允准敏月和承嗣的婚事,未免有损父皇威仪,坊间怕是会有更多的流言” 既然老爹是关心他的名声,那就好办了 李弘大大方方的又把“真心相爱”这个幌子搬了出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以李治的老练又怎么会听不出李弘的意思。 先前李弘为了补救东宫的那场闹剧,让他陪着演了一场大戏,就是为了顾及李弘的名声,为此李治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声誉。 没想到现在倒是反过来成了李弘手里的筹码。 让李治一阵郁闷。 不过李弘说的也有道理,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他拒了李弘和贺兰敏月的婚事,要是现在替武承嗣赐婚,反倒像是为了故意掩盖什么一样,恐怕更是坐实了李弘和贺兰敏月之间不清不楚。 李治一阵沉吟,转头看向武后。 “媚娘,你觉得如何” “不过区区坊间流言而已,等到敏月真的嫁给了承嗣,这些谣言自然会渐渐消失,反倒是弘儿,最近一直出入贺兰府,没的惹出这么多流言。” 武后凤眸微眯,带着几分不在意说道。 “不妥,不妥” 李治皱着眉头,连连摆手。 “这样吧,赐婚之事延缓再议,总要听听敏月的意思,就先行赐封承嗣周国公的爵位吧” 武后皱着眉头,算是勉强同意了这个法子。 反正贺兰敏月对她来说,也翻不起多大浪花,只不过是让武承嗣承袭这个爵位的时候更加名正言顺罢了。 “一切听陛下的意思。” 在李治的面前,武后一向是很温柔的,从不显露她强势的一面,或许这也是她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能稳居皇后宝座的原因,几乎从不跟李治发生正面冲突。 “好了,天色也晚了,承嗣你便先回去吧。” 李治扶着额头,淡淡的说道。 李弘本以为事情不成,武承嗣还会再争辩几句,没想到这小子一副恭顺的样子,退了出去。 不过临走的时候看向李弘的眼中闪过狠厉,却是让李弘心中一惊。 这小子果然比贺兰敏月要难对付的多,知情重,明白自己的位置,而且油滑的像只狐狸。 见事不对果断抽身而去,绝不拖泥带水,倒是个角色 平心而论,若是易地而处,恐怕大多数人绝对做不到这么果断的放弃和贺兰敏月的婚约,毕竟眼下李治的态度很不稳,似乎只要继续劝下去就有可能让他同意,纵然是现在不能赐婚,也可能讨到一个三年之后的机会。 要知道,武承嗣来求亲可是荣国夫人的意思,就凭这一条,据理力争似乎也并非不可。 若是常人恐怕也放不下贺兰家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但是当巨大的利益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忽略掉其中的危险,最终毁了自己。 但是武承嗣显然很能拎得清状况,他手中的确有荣国夫人的支持,武后也在极力促成此事,但是归根结底,他武承嗣如今不过是一介平民罢了。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皇后娘娘的侄子的身份,谁都能随随便便摁死他,所以虽然他有说话的理由,却没有说话的地位。 说白了,大殿里一个皇帝一个皇后,外加一个太子,哪一个都不是他能比得了的。 不自量力强行插手的结果只会是让自己粉身碎骨,武后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侄子,所以武承嗣很知趣的走了,至少这样会让帝后都觉得他很听话,周国公的爵位肯定是跑不掉的。 能知进退,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仍然能够保持冷静,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这个人绝对不好对付 李弘在心中暗自将武承嗣的危险程度提高了一个级别。 这么一愣神,李弘才发现武承嗣已经走远了,慌忙向李治告退。 “父皇,天色已晚,儿臣也” “弘儿你留下,朕有话要对你说” s:放学后单独留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谈正事 武承嗣一走,李治就打起精神,沉下脸说道。 李弘心中一紧,知道今天还是躲不过这一顿训斥,只好垂头丧气的站在原地,不过李治却是就这么看着他,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武后瞥了李治一眼,笑道。 “臣妾乏了,就不打扰陛下和弘儿说私房话了,婉儿,我们回后殿” 虽然没有把贺兰敏月嫁出去,但毕竟是定下了袭封周国公的人选,而且正是她心中属意的人,所以武后的心情倒也不错,临走还不忘打趣这父子二人一把,让李治老脸一红。 他们两个这么多年夫妻,武后怎么会看不出来,李治这是有些话不方面当着她说,所以她也知趣的走了。 留下李治和李弘这两父子面面相觑。 说罢,御座后面便有一个女官服色的少女走出来,扶着武后袅袅婷婷的走向了后殿。 不过李弘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婉儿 难不成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上官婉儿传闻她相貌清丽,才华诗文不让须眉男子,有“巾帼宰相”之名,是一位真正的奇女子。 不过刚才惊鸿一瞥,却是没看清楚她的样子。 “漂亮吗” 李治不满的声音在李弘的耳边响起,吓得他一个机灵。 却发现李治一脸生气的看着他,显然是对他刚才的举动很不满意,敢情李治是以为李弘又看上了跟着武后的女官。 “呃,父皇,儿臣听到母后刚刚唤那女官“婉儿”,莫不是上官大人的孙女上官婉儿” 李弘急忙开口说道。 要是真的在老爹心里落下一个好色的印象麻烦可就大了 这一句话问出,李治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你的记性倒是不错,那女孩正是上官仪的孙女,当年被没入掖庭宫中,前些日子被你母后发觉她是个可造之材,便放在身边暂时当个贴身女官。” 李治的口气中带着几分惆怅之意,显然是勾起了不少当年的往事。 不过也仅仅是片刻而已,随即李治便恢复了平静,轻声问道。 “弘儿,如今你母后不在,你对父皇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敏月” 李治的口气很平和,但是李弘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开玩笑 这种事是能够随便认的吗 “父皇说笑了,儿臣只是觉得表妹一个人独力难支贺兰家,所以才有所看顾罢了,儿女私情之事,不敢有非分之想。” 李弘一脸严肃的说道。 “真的” 李治狐疑的看着李弘,片刻后如释重负般的说道。 “既然如此,听说裴家出了个少年俊彦,朕便将敏月赐婚给他吧” “父皇” 李弘急切的开口道。 不过一抬头正好看见李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知道自己掉套里了 谁说他老爹没有心机来着 李弘一脸羞愧的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弘儿啊,敏月是个好孩子,却不是你的良配,毕竟敏之的死和你脱不了关系,你以后还是少和敏月接触吧” 李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现在只有他们父子二人,说话间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及。 “那敏月的婚事” 眼见李治并不是十分生气的样子,李弘大着胆子问道。 “由得敏月自己做主” 李治没好气的说道。 “她的性子朕还不清楚,跟她母亲一样倔,当年” 说着说着,话题又有了跑偏了迹象,所幸李治及时刹住了话头,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过看着李弘一脸的喜色,李治暗自摇了摇头,知道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往心里去,不由得一阵无奈。 但是他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暂时先由着他去了。 片刻后,李治收起脸上的无奈,正色问道。 “不说这些了,弘儿,今天朕让你去迎接裴行俭,事情办得如何啊” 听见李治说起了正事,李弘同样也打起了精神。 皱着眉头思量了片刻,说道。 “回禀父皇,裴将军骤然被急召回长安,心中不快在所难免,不过却是未曾有过怨言,只说一切听凭父皇做主” 李治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大概也觉得自己惹的祸让李弘替他去料理首尾有些不地道。 “嗯,只要裴爱卿未曾心生怨怼便好,毕竟西征大军有功于社稷,不能亏待了他。” 顿了一顿,李治继续问道。 “那,三日之后的大朝会裴爱卿打算如何” 这才是李治最关心,也最头疼的问题。 虽然他知道裴行俭不会真的通敌,但是毕竟是被人抓住了痛脚,而且是由李义府这样的朝中重臣亲自上奏,就连他也不好直接否了。 思来想去,李治才想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勉强能够帮裴行俭糊弄过关,只是裴行俭那个性子李治是清楚的,一样是个倔脾气,所以他才让李弘去替他去探探口风。 在李治期待的目光中,李弘缓缓摇了摇头,让李治一阵失落。 “父皇,裴将军不愿违心斩杀阿史那伏念,他说大唐不能这么对待有功于大唐的臣子。” 李弘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这个榆木疙瘩” 李治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低声嘟囔着。 显然是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 不过让他不高兴的还不止这一桩,李弘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李治彻底陷入了深深的忧虑当中。 “而且儿臣赶到裴府的时候,正巧李绩老大人也在裴府做客,对于西征大军一事,老大人也是支持裴将军的做法,所以” 李弘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相信李治能够猜的到。 果然,李治扶着额头,一脸苦恼之色。 李绩的性子他更是清楚,性情暴烈如火,这些年虽然已经修身养性,但是骨子里那股劲儿是不会变的。 何况他在朝中的地位特殊,这件事情李绩一旦插手,很容易演变成大规模的文臣阵营和武将阵营的对决,到时候事情就真的闹大了。 可是事已至此,瞒肯定是瞒不住了,看来三日之后的大朝会注定要有一番风波了。 “弘儿,你觉得西征大军之事应当处置” 李治抬头一看,却发现李弘一脸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怎么看怎么像幸灾乐祸的样子,便开口问道。 把这个难题丢 给了李弘。 s:你们要的上官婉儿,惊鸿一现 感谢欢,飞吧的打赏 第一百二十三章:两个都不干 李弘正在思量三日后大朝会上该如何对付李义府,猛不防被李治把这个烫手山芋丢过来。 一阵愣神,片刻之后说道。 “回父皇,西征大军有功于我大唐,自然应当照例封赏,至于裴大将军招降敌酋一事,儿臣以为虽然略有不妥,但是毕竟挽救了无数大唐将士的性命,令我大唐大获全胜,若是出尔反尔,反倒会使我大唐颜面扫地,不如接受他的降书为好。” 得,说了这么一大堆等于没说。 要是事情这么简单就好了 “你倒是会耍小聪明,要是能这么做倒好了,父皇能够相信你,也相信裴爱卿,但是也不能不顾朝野非议,如今朝局当中自李中书以下,有许多文臣都在诟病裴行俭居功自傲,目无尊上,擅自招降敌酋,要朕严加惩处要不是群情汹涌,朕又何必将此事下发廷议” 李治冷哼一声说道。 很显然对李弘这种敷衍的回答并不满意。 “何况如今又牵扯上了英国公,闹不好事情就会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局面,你说,该如何解决” 李弘一脸无辜的看着李治。 问我干吗 事情又不是我惹出来的 何况办法我确实是想好了,干掉李义府,您老人家能同意吗 李弘心中暗自嘀咕道。 不过腹诽归腹诽,办法还是要想的,不然老爹真的发了火,可不是闹着玩的,思量了片刻,李弘说道 “父皇,此事毕竟是因李中书而起,若是李中书和裴将军能够退一步,想必英国公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话虽如此,但是李爱卿此次态度坚决,怕是不好办啊” 李治叹了口气,有些苦恼的说道。 他私下里早已不知道跟李义府谈了多少次,但是这个跟随他多年的老臣这次的态度却是出奇的坚决,不管他怎么劝都不松口,让李治很是无奈。 “那母后的意思呢” 李弘犹豫了片刻,轻声问道。 就算武后如今身怀有孕,精力大不如前,但是这么大的事情,武后不可能置之不理。 甚至于李弘心中隐约感觉,这件事情背后应该有武后的支持在其中,不然李义府那个油滑的性格,怎么可能把事情办得这么过分。 李治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你母后向来不喜欢裴行俭这个人,所以让她帮裴行俭说话是没什么指望了,最多你母后不会支持此事便是” 这话的意思就是武后对此事持中立态度了 听到这,李弘的心不免沉了下来,要知道朝局当中向来没有中立这一方可言,李治其实就是在变相的告诉李弘,武后也想要借机惩治裴行俭。 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武后没有明确表示出来,大约还是顾及到了裴行俭在军方的地位。 “这就难办了” 李弘皱着眉头说道。 怪不得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原来是有武后在幕后操持。 这么一来,事情也就明朗了。 裴行俭一向和武后并不对付,甚至于还有敌对的迹象,此刻大胜归来,若是拜相进入政事堂,必然使反对武后的力量如虎添翼。 武后怎么可能会容忍这件事情发生,李义府又是武后的第一干将,赤膊上阵也是应有之意。 至于武后和裴行俭的恩怨,说起来只能怪裴行俭站错了队。 要知道当初“废王立武”的时候,裴行俭可是反对的急先锋,甚至曾经和长孙无忌,褚遂良秘密商议对策。 要不是事情败露之后李绩力保,恐怕裴行俭早就不知道被扔到那个犄角旮旯去混吃等死了。 而且李弘隐约也听说过,当初裴行俭西征突厥之事武后就曾经阻止过,只不过当时军情似火,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替裴行俭的位置,所以才不得已让裴行俭出战。 碍于这一点,李治虽然知道这次事情背后有武后的影子,也不便强压李义府,只能暗中和李弘商议,希望能够把事情的影响范围尽量缩小。 不过事已至此,李弘又能拿出什么办法 大殿内,两父子大眼瞪小眼,叹息声此起彼伏。 “不然,弘儿你再去劝劝裴爱卿” 李治试探着问道。 “恐怕没什么用。” 李弘摇摇头,轻声说道。 “裴将军的态度同样非常坚决,何况如今英国公已然出面,恐怕事情就更加不好办了,不过” 话到最后,李弘似是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 李治急声问道。 “不过儿臣倒是有个想法,此次李中书态度如此坚决,无非是顾及到裴将军此次大胜回京,恐将挟此不世之功一举拜相,进入政事堂,引起朝局动荡,方才有此一举,父皇以为然否” 李弘慢悠悠的说道。 其实他这句话已经说得很含蓄了,说白了,李义府就是害怕有这么个主进来削弱他对政事堂的控制力,不过说好听些是为了朝局稳定。 其实李治和李弘都是心照不宣罢了。 “嗯,继续说。” 李治微微颔首。 “而儿臣今日去裴府之时,裴将军却是希望不要因他一己知错波及到整个西征大军,更不要因为朝局争斗而影响到我大唐在诸国中的威望,至于能否拜相,裴将军其实并不是十分在意” 这话说的就不那么好听了,就差说李义府为了一己之私挑起朝堂争斗了。 不过好不容易能有个机会给李义府上眼药,李弘又怎么会错过 可惜李治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因为李弘的意思他已经隐约有些明白了,轻声问道。 “裴爱卿果真如此说” 也不怪李治不大相信,毕竟宰相位极人臣,算是一个官员一生最大的荣耀,何况如今政事堂中武臣出身的很少,如果裴行俭能够拜相,对于军方的势力将是一次极大的提升。 “父皇,裴将军的确是如此说的。” 李弘哪会不明白李治心中所想,拱了拱手说的。 “所以其实此事并非不可斡旋,所以还是那句话,只要双方各退一步,事情便好办了” s: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二十四章:东宫密议 这句话虽然和刚刚说的差不多,但是李治却是和先前的态度不同。 李弘的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李义府的目的不外乎阻止裴行俭进入政事堂,那么如果不让裴行俭进入政事堂,李义府自然就会偃旗息鼓。 只要李义府不再揪着不放,事情就简单多了。 “不过裴爱卿立下如此大功,却是不能不赏啊” 李治又有些头疼起来。 大军的封赏倒是简单,兵部和户部早已经准备好了。 但是难就难在裴行俭的赏赐。 照理说,裴行俭平定突厥,拜相乃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如今不能让他进入政事堂,又该如何赏赐这不世之功 “父皇,儿臣以为裴将军此次平定突厥,实乃不世之功,当特事特办,赐封开国勋爵,世袭罔替,封妻荫子,如此方能酬功” 李治心中一惊,眉头微微皱起。 封妻荫子原本就是应有之意,重点是世袭罔替这四个字 大唐的爵位向来只能依靠军功获得,但是就算是爵位也有极大的分别,大抵来说,可以分为三种,世袭罔替和世袭爵位,还有终身爵位。 所谓终身爵位就是人死爵除,不能留给子孙后代,李治这一朝所封的大多数都是终身爵位。 而世袭爵位则是子孙后代在承袭的时候要比照被承袭者的爵位降一等承袭,意思就是说如果你的父辈是公爵爵位,到了儿子这一辈就是伯爵爵位,到了几世之后,如果没有出众的子孙重新获得爵位,那么这个爵位就会被朝廷收回。 而李弘所说的显然不是前两种,他所说的开国勋爵就是指世袭罔替的爵位,要知道这种爵位一向是皇族的特权,号称“与国同休” 只要不犯谋逆大罪,朝廷便不会收回爵位。 所以历代帝王,对于世袭罔替的爵位都是慎之又慎,李弘此刻提出以此酬功,才让李治有些心惊。 “是否有些过了” 李治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说到底,这个世袭罔替的帽子太大了,数遍整个大唐也是寥寥可数,李治登基之后更是从未赐封过世袭罔替的爵位。 所以有所犹豫也是正常。 “父皇,恕儿臣直言,若非如此如何能够慑服西征将士,而且以如今的情势,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李弘沉声说道。 “那好吧,便依你。” 李治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答应了。 “好了,天色晚了,弘儿想必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走出了紫宸殿,李弘原本有些轻松的神色立刻变得沉重下来。 因为只有他清楚三日之后的大朝会上回发生多么大的风波,如今的情势早已经不是李治的预料的那么简单。 先说李义府预谋已久,背后更有武后的默许,要狠狠的打击军方的势力,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善罢甘休。 若是帝后共同施压,自然是无人可挡其锋芒,但是现在武后明显是支持李义府的,单单凭借李治一个人,根本就难以将场面完全控制下来。 再说军方以李绩为首的一干武将,这些年以来文臣和武臣的矛盾日趋尖锐起来,这次裴行俭立下如此大功,却蒙受如此不公正的待遇,那些武将岂会甘心。 恐怕不在大朝会上打起来都算好的了 何况这其中还有一个小狐狸打算浑水摸鱼,趁机扳倒李义府。 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早已让三天后的大朝会成了各方势力的角斗场,又岂是双方各让一步就能够解决的 而且不要忘了,现在武后还一直站在幕后没有出手,这才是最大的危险。 现在的局面早已超出了任何人的控制,天知道这件事情最后到底会发展到何种地步 李弘望了一眼恢弘的含元殿,叹了口气,大步朝东宫走去。 回到了东宫,戴至德和张文瓘,还有脾气暴躁的小老头郝处俊,早已在前殿等候了许久。 “几位大人久等了” 李弘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向这几位拱手致歉。 今天晚上东宫议事本是他和这三位约好的,不料发生了武承嗣这么一档子事儿,让李弘在紫宸殿耽搁了许久。 毕竟三日之后就要大朝会了,这几位到时候可都是主角,之前自然是要和李弘好好沟通的。 “殿下客气了,我等也刚来片刻而已。” 三人之中,以戴至德的官位最高,和李弘的关系最近,自然是由他出面。 一阵寒暄之后,众人落座。 “殿下,裴将军态度如何” 郝处俊性子最急,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在座的几位都是位高权重之辈,李弘今天前去迎接裴行俭回京之事自然是都知道的。 众人也齐齐的看着主位上的李弘,显然郝处俊问的也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李弘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开口说道。 “英国公已经答应,在三日之后的大朝会上与诸位大人共同上奏,弹劾中书令李义府” “太好了” 听完李弘的话,郝处俊一脸兴奋,忍不住抚掌说道。 “老夫早就觉得李相这件事做得太过分了,裴将军乃是我大唐的有功之臣,想我大唐岂有有功不赏,反罪其身的道理简直是胡闹” 李弘摇了摇头,这个郝大人,年纪一大把了还是这么个急性子。 “嗯,前方军情似火,当机专断也是正理,李相确实不应该在这一点上做文章” 戴至德沉吟了片刻,同样表示了支持。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便说一下大朝会之时我等应该如何吧何况今次之事,李相虽然做的过分,但是毕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我等要弹劾他,总要有个理由” 老张大人最爽快,想是知道自己的政治嗅觉不够灵敏,直接便把决定权交给了李弘。 而且张文瓘毕竟是搞刑狱的,直接就切入了正题。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先看看这个” 李弘笑吟吟的从袖中拿出几个小册子,递给了在座的几位。 小册子的内容不长,所以这几位也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看完了。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几位看完之后,竟是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大殿中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张文瓘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殿下,这上面所写的事情都属实吗” s:战前动员 东宫战前动员,咱们也来 这个月历史战力榜开启了,皇太子没有上架,参加不了,但是咱们趁着这股东风,也来爆一把。 下周开始,到四月结束,咱们一百张推荐票加更一章,如何上不封顶,决不食言。 另外,皇太子预计下周五上架,月麒现在攒了五章稿子打算到时候爆更,既然要玩,咱们就玩一把大的 上架那一天十章为底,每百张推荐票加更一章,月麒打算拼命了,兄弟们,也让月麒看看你们的力量吧加油 第一百二十五章:顾虑重重 张文瓘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相当愤怒。 “消息渠道来源没有问题,孤也曾经 派人是暗访过,确有其事,所以诸位可以放心。” 李弘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得到消息以后,他就派了几个亲卫到大理寺去暗中核查案卷,没想到事情的确是真的。 “胡闹” 张老大人气的胡子发抖,差点摔了手中的小册子。 “殿下,如此徇私舞弊之辈竟然窃据大理寺丞之位,老臣失察,向殿下请罪” 张文瓘一脸严肃的对着李弘说道。 让李弘一愣。 他倒是忘了,那个为了巴结李义府而擅自将淳于氏放出的毕正义,正是张文瓘手下的人,虽然与他关系并不亲近,但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种事情,自然让张文瓘无比生气。 “张大人息怒,铨选之事在于吏部,并非大人之过,眼下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对于张文瓘的倔脾气,李弘可是早有领教,连忙安慰道。 张文瓘倒也识得大体,闷闷不乐的坐下。 “嗯,此事的确耸人听闻,但是殿下打算如何做呢此事想必陛下也不愿张扬出去,即使是由我等上奏,恐怕也难以奏效啊” 戴至德在政事堂多年,自然知道李义府根基深厚,不是这点小事能够扳倒的。 “若是平时自然会被父皇压下来,就算是在大朝会上,也难以奏效,所以孤并没有打算在大朝会上能够扳倒李义府” 李弘淡淡的说道。 “那殿下的意思是” 这下子连剩下的两位也感到奇怪,三双眼睛盯着李弘,等着他的解释。 “诸位听孤一言,李义府树大根深,又有母后保着,若是在平时,这点小事怕是到不了父皇的案头就会被直接压下来,即使是有戴师这样的重臣上奏,为了顾及朝廷体面,多半也会被父皇留中不发,所以孤才选在大朝会的时候上奏” 李弘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解释道。 “可是恐怕陛下和娘娘都不会因此而责罚李义府吧,大约仍旧是留中不发的结果。” 郝处俊摇了摇头,说道。 没想到这个老头看似脾气火爆,但是却对朝局如此洞悉,果然能混到这个地步的人都不简单啊 李弘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所以孤想请戴师和郝相连同英国公共同上奏,想来三位大人皆是朝中重臣,联名上奏,又是在大朝会上,想来父皇母后不会置之不理” “不妥不妥” 郝处俊连连摆手道。 “就算是我等联名,恐怕也只能让李义府丢些虚职而已,动不了他的根本” 他一向是这个性子,实话实说,有时候连李治的面子也不给。 的确,李义府最重要的官职是中书令,但是他身上仍然兼着检校御史大夫的虚衔,银青光禄大夫的文散官。 但是其实这些官职不过是听起来好听,加上多发一份俸禄罢了,对于李义府来说,实在是无关痛痒,难以伤其根基 “郝相真是快人快语” 李弘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不过郝相细想,此次弹劾李义府所为何事可是为了将其一举扳倒” “当然是为了” 郝处俊下意识的接口,不过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清明,看向李弘的目光多了几分欣慰。 “为了解决西征大军一事” 李弘笑吟吟的说道。 “这道奏折不过是为了让李义府闭嘴,不再继续为难裴将军罢了只要达到这一点,我们的目的便算是达到了” “嗯,的确,英国公在军中的威望甚高,若是任由他和李义府针对起来,极有可能发展出大乱子,太子殿下此计可行” 戴至德抚着胡须,说道。 他显然看的比郝处俊要深,一下子便考虑到了文臣武将之间的矛盾。 李弘的这个法子虽然断不了李义府的根基,但却正好可以解决眼下的情况。 “不过这李义府如此行径,当真不配继续身居宰相” 张文瓘带着几分恼怒说道。 在他看来,李义府勾结大理寺丞为一己之私徇私舞弊,私放重犯,乃是大罪,应当予以严惩。 但是张老头很显然也清楚,这很不现实。 武后和李治都不会同意让他这么干的 所以张文瓘一直躲在一旁生闷气,直到此时才闷声说道。 “张大人稍安勿躁,接下来的事情还要张大人帮忙” 李弘拱了拱手,对着张文瓘说道。 “需要老夫帮忙” 张文瓘皱了皱眉头说道。 “是,其实这次的事情张大人才是主角” 李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老夫是主角” 张文瓘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弘。 虽然大理寺卿位列九卿,名义上身份尊崇,但是其实张文瓘心里清楚,无论是和太子的亲近程度,还是实权,他们这个派系都是以戴至德为首。 所以李弘这句话是真的让他感到奇怪了 “是,大朝会上弹劾李义府需要依靠诸位大人合力,但是接下来的事情确实需要张大人出力” 李弘也不继续吊众人的胃口,开口解释道。 “虽然此案看起来干系重大,但是以李义府如今的地位,即便是查出此事属实,怕是也不会过重处罚李义府,最多不过是贬官几年,随时可能起复” 戴至德等人面色微沉,但还是轻轻颔首。 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过,这些年李义府越发的嚣张跋扈,也不是没有人弹劾过他,事情实在搂不住的时候。 帝后就会将他贬官,但是过不了几年又会官复原职。 “所以我们要么不动,要动就要一击即中不能给他逃脱的机会,所以此案的主审权一定要在大理寺” 李弘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一来此案牵连到大理寺丞毕正义,大理寺来处置,也算将功补过,二来” 李弘的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李义府这么多年来嚣张跋扈,卖官鬻爵,早有大批的罪证,缺的不过是一个审他的理由罢了” 原来如此 三人相视一笑,对着李弘拱手道。 “太子殿下英明” s:贪心的小狐狸 第一百二十六章:两边一起密谋 与此同时,李府之内也是灯火通明。 中书令李义府,门下侍中许敬宗,尚书左仆射刘仁轨等人悉数在座,唯一一个比较年轻的便是刘仁轨最近收入门墙的弟子,户部侍郎裴炎。 过了片刻,李义府呷了口茶水,说道。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老夫也不拖泥带水,裴行俭此次西征突厥,私自勾结敌酋,伪造军功,实乃罪大恶极,三日之后大朝会之时,我等务必要一举拿下此獠,为大唐除害” 李义府阴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堂当中,语气中的森森寒意不管怎样都遮掩不住 别看李义府说的如此义正言辞,但是实际的状况在座的都心知肚明,无非是裴行俭的功劳太大,威胁到了在场许多人的利益,所以才有了这场大朝会 “李相所言极是,裴行俭此人素来居心叵测,为谋功劳不择手段,但是如今他以我大唐的利益作为交换,却是让我等不可不理,如今陛下被其蒙蔽,正是我等拨乱反正之时” 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出言支持的却是户部侍郎裴炎。 李义府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对裴炎的反应十分满意。 其实照理说两人都姓裴,应当互相扶持才对,但是不知为何,裴炎偏偏和裴行俭十分不和,处处为难。 这其中的原因,大约是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渊源,只是裴炎如今已经算得上是自己阵营的人,过去的事情不问也罢 “嗯,裴行俭此次的确太过张扬了,年轻人嘛,挫一挫锐气也是好的。” 许敬宗没了平时笑嘻嘻的样子,一脸严肃的沉吟了片刻,轻声说道。 算是对这件事情表示支持。 “既然如此,大家便来商议一下大朝会之时究竟应该如何做吧” 刘仁轨抚着花白的胡子,笑呵呵的说道。 这便是算达成了一致,接下来就该商量具体该怎么办了 “嗯,陛下如今的态度已然有所松动,否则也不会将此事下发廷议,想来是裴行俭的大功让陛下也有了几分忌惮之心。” 许敬宗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说道。 “如今裴行俭已然回京,三日之后的大朝会将会与我等当面对质,子隆可准备好了” 李义府微微颔首,对着裴炎问道。 裴炎,字子隆。 “李相,学生已经联系了多位大人,大朝会之时由李相牵头,我等联名上奏,弹劾裴行俭私通敌酋,伪造军功,定让他有口难辩到时候不仅要他进不得政事堂,更要他身败名裂” 裴炎兴奋的说道。 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狠厉。 倒是让许敬宗微微皱起了眉头,对于裴炎这个人,他实际上是不大欣赏的,虽然才能不小,但心胸狭隘,难成大事。 无奈李义府却很看好他,执意要让他参与到这次谋划中来,许敬宗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如今见他如此失态,心中不免对他的评价有低了一层。 此人不仅心胸狭隘,而且缺少大局观真是难堪大用 “不过如此一来,势必要斩杀阿史那伏念,这样我大唐在周边小国的眼中岂不成了无信毁诺之辈” 许敬宗皱着眉头说道。 “许相多虑了,招降敌酋不过是裴行俭私自做出的决定,并未经过陛下允准,岂能代表的了整个大唐,何况许相也说了,不过是些许边陲小国罢了,如何看待我大唐很重要吗若是再敢起不臣之心,老夫提刀上马平了他们去” 裴炎是刘仁轨的弟子,如今眼见许敬宗驳斥了裴炎,刘仁轨不由地心中不悦,不以为然的说道。 别看刘仁轨在李弘面前屡屡失利,能混到宰相之位的有哪个是没有真本事的 其实这倒也不是刘仁轨在说大话,数遍政事堂,只有他是武将出身,早年也是凭着实打实的军功起家,所以说话之间也带着一股武将的狂妄之气。 “别吵了,如今裴行俭都没扳倒,怎么我们自己人反倒斗了起来” 李义府阴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不悦。 “阿史那伏念不过癣疥之疾罢了,到时候若是扳倒了裴行俭,就是受了突厥的降书也无妨,不必因此争执” “可” 许敬宗沉默不语,片刻后沉声说道。 说起来他和李义府都是武后的得力助手,官职地位也相差仿佛,甚至由于许敬宗的资历最老,平时的地位还隐约在李义府之上。 不过这次却是例外,许敬宗身为政事堂的首席宰相,在李义府的密奏递上去之后,便已经知道了内容,并且和武后进行过一次详谈。 那次的结果是,武后让许敬宗全力配合李义府。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种情况的出现。 “不过这还不够,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李义府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都已经扳倒了裴行俭了” 裴炎一愣。 不知道李义府说的不够是什么,在他看来,这次的行动就是为了针对裴行俭,这么强大的力量,裴行俭绝对再无能够逃脱的道理。 既然能够将他扳倒,还有什么不够的 许敬宗鄙夷的看了裴炎一眼,心道这个小子果然不堪大用,他真以为他们这么大动干戈就是为了单单为了一个裴行俭吗 微微沉吟了片刻,许敬宗开口道。 “据说今天裴行俭回京是太子殿下亲自前去迎候的,然后殿下和裴行俭密谈了许久” 顿了顿,许敬宗继续说道。 “而且英国公似乎也在” “好” 李义府阴冷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沉声说道。 “只要英国公肯出手,就不怕军方不动如今我大唐国泰民安,那些杀胚动不动要大肆征战,此番正好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李弘今天前往裴府的事情没打算隐瞒,事实上也隐瞒不了,李弘身为太子,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势力在盯着。 索性便让他们猜去吧 听见此话,裴炎额头冷汗直冒,他怎么也不到李义府竟然敢把矛头指向整个军方。 而且看样子还打算和英国公掰手腕,要知道英国公深受李治信重,在朝中更是根深蒂固 s:今天周一,兄弟们的推荐票都砸过来吧 百票加更一章让月麒看看你们的力量吧 推荐一本好书,是一本新人的书,但是质量很好,月麒自己也再追,向各位书友推荐,书名:穿越清末重生为龙 第一百二十七章:对手密谋完毕 不过让裴炎有些不解的是,刘仁轨竟然没有反对此事,要知道不管怎么说刘仁轨都是武将出身。 没道理对此事无动于衷啊 不过裴炎倒是能够拎得清自己的身份,不该问的话也不多问。 “不过若是英国公出手,恐怕我们准备的力量稍有不足啊” 刘仁轨犹豫的说道。 他出身军伍,对于李绩的了解自然比在座的这些人都深刻,李绩在军中的威望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只是李绩这个人很聪明,从不显露这种威望,所以才能一直从贞观朝荣华到现在,并且深受李治的信任。 但是相对的,一旦李绩肯出手,那么军方绝不会有其他的声音 出现,当然,李绩之所以有这么强大的影响力,也是李治的平衡之道。 毕竟如今李绩年纪老迈,而且子孙大多不成器,不可能威胁到皇权。 用他来控制军方再合适不过。 在反观文臣这一边,虽然有他们几位宰相一同上奏,但是内部也有很多杂音,其中不乏位高权重之人,旁边还有一个太子虎视眈眈,如何能够和整个军方抗衡 到时候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一点刘相不必担心。” 李义府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若有所指的说道。 “只要李绩肯出手,自然有人会对付他,不要忘了,皇后娘娘尚未对此事表明态度” “何况,文臣武将的矛盾由来已久,只要武将们闹将起来,文臣之中就算是有不同的意见,也不会任由他们猖獗” 李义府一句话给在座的几位吃了颗定心丸。 的确,文臣在对待武将的时候有一个基本的态度,就是不能太过放纵,如果这次武将闹得太过分了,文臣肯定会一起出头。 从根本上打击武将的势力,这才是李义府真正的目的。 至于裴行俭不过是引子罢了,说句不客气的,就凭裴行俭的分量还不足以让李义府如此慎重对待。 “不过” 许敬宗欲言又止,看着李义府的目光十分奇怪。 “既然如此,我等便分头准备吧子隆抓紧时间去联络其他大臣,至于武臣方面就拜托刘相了,若是能够让他们窝里斗起来更好” 李义府没有理会许敬宗奇怪的目光,继续说道。 “嗯,虽然英国公是军中第一人,但裴行俭还差了几分,这次他轻敌冒进,军中也有人对此甚为不满,老夫明日便去拜访他们,若是能说动他们一同弹劾,必然事半功倍” 刘仁轨捻着胡须,笑着说道。 要知道军中也不是铁板一块,虽然李绩有意将裴行俭培养成下一代接班人,但是同样对裴行俭不服气的也大有人在,刘仁轨毕竟是出身武将,人脉关系自是有的,这也是李义府此次特意拉上刘仁轨的最大原因。 许敬宗微微眯起了眼睛,抚着自己肥硕的肚皮若有所思,一双小眼睛当中闪动着慑人的光芒。 原本他还在奇怪刘仁轨出身武将,为何会对打击军方势力如此热心,现在看来,他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于李义府来说,打击军方势力是主要任务,但是对刘仁轨来说,恐怕扳倒裴行俭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时至今日,虽然刘仁轨早已拜相,但是在军中的威望和裴行俭相差甚远,若是裴行俭倒了,他便有机会成为军方的下一代接班人。 其诱惑不可谓不大,怪不得这个老家伙如此积极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许敬宗也不便多言。 众人密议完毕之后,便各自匆匆离去。 只有许敬宗依旧留在李府,懒洋洋的没有动弹。 “怎么延族兄还有何事” 送走了刘仁轨和裴炎,李义府转回大堂,看见许敬宗仍在不由得一愣。 但是还是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毕竟两个人都是武后的得力助手,所以平时李义府和许敬宗的私交也是极好的。 “义府啊,如今只有你我二人,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 许敬宗坐直身子,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次挑起文臣和武将的敌对,真的是娘娘的意思吗” 李义府心下一沉,脸色不变。 “延族兄什么意思,弹劾裴行俭自然是经过皇后娘娘允准之事,不然这么大的事情,延族兄以为小弟一人敢做吗” 眼见李义府还要狡辩,许敬宗冷笑一声说道。 “裴行俭早年和娘娘有嫌隙,如今大胜归来,娘娘不愿他太过出风头确实是正理,但是弹劾裴行俭是娘娘的意思,可对付军方只怕就是你自己的主张了吧” 听见这句话,李义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没错,当初武后的确只是示意他对付裴行俭,并没有想过要对军方动手,毕竟此举牵连太大,就算是武后也不得不谨慎为之。 “是又如何,如今军中对娘娘的抵制之力甚强,借此机会安插几颗钉子不是更好何况以娘娘睿智,又岂会不知道老夫的意思,既然娘娘未曾阻止,便是支持老夫” 李义府一甩袖袍,阴沉着脸说道,不过语气未免底气不足。 许敬宗心中一惊,竟是捻断了手中的胡子。 “义府你糊涂啊” 重重的叹了口气,许敬宗说道。 “这些年陛下和娘娘多有倚重于你,让你越发的不知深浅了你可知此举会引发多大的风波” “只要能帮助娘娘将势力打入军中,一切都值得” 李义府面无表情的说道,顿了顿,李义府似乎又觉得这么说不妥当,继续说道。 “延族兄,你我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娘娘的地位越稳固,便没有人能够动的了你我,所以老夫这么做也是为了你我着想啊” 李义府的口气难见的十分温和。 “是吗怕是不见得吧” 可惜许敬宗却是毫不领情,冷笑着说道。 “东宫的那场刺杀怕是和你李义府脱不了关系吧,太子殿下可是娘娘的亲生儿子,你就是这么效忠娘娘的” 这下李义府彻底急了,脸色阴沉的问道。 “谁告诉你的” “还用谁告诉,这些年你处处针对太子殿下,你以为老夫是瞎子吗你敢说这次针对军方难道不是因为军方已经逐渐开始向太子殿下靠拢” 许敬宗分毫不让,胖乎乎的脸上竟然现出凌厉之色。 “哼,太子殿下如今声望一天高似一天,终有一日会威胁到娘娘,打压他的势力自然是应有之意” 李义府盯着许敬宗看了半晌,缓缓说道。 大堂内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当中。 良久,许敬宗开口道。 “义府,你跟老夫说实话,你是不是掺和到了那件事情里” 他的声音严肃至极,甚至带着一丝丝的颤音。 “你还知道些什么” 李义府陡然一惊,眼神中甚至闪过一丝杀意。 “看来是了” 许敬宗无力的坐了下来,仿佛筋疲力尽一般,不再说话,而李义府脸色却是变得阴晴不定,最后也平静了下来。 片刻后,许敬宗缓缓站起身来,轻声说道。 “如果不出老夫所料,此次大朝会英国公的目标应当是你,听说你前些日子又娶了一房小妾,值此多事之秋,还是收收性子为好别被人抓住了把柄你好自为之,老夫告辞” 说完,许敬宗便大步离开了李府,不再有丝毫停留。 只留下李义府怔怔的站在原地,脸色又是一阵变幻。 片刻后,李义府招来了李府的大管家,在后者的耳边耳语了一番,在后者难以置信的目光当中走进了李府的后院 s:大章,算是小福利吧 下一章,大朝会即将拉开序幕你们期待吗 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二十八章:大朝会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如今的大唐还没有到她最辉煌的时代,但是在李治的治下,却已经出现了赫赫有名的“永徽之治”。 威严雄伟的含元殿,已经将盛唐的气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李弘穿着一身厚重的朝服,早早的来到了大明宫的前殿,含元殿。 这也是大唐帝国最庄严宏伟的地方,祭天,封后,乃至平时的大朝会都是在此地进行。 旭日初升,随着吴良辅一声略带尖利的声音,正式拉开了这场惊心动魄的大朝会的序幕。 含元殿内,李治和武后高坐御座之上。 殿下大臣分作两班,文臣以门下侍中许敬宗为首,武将以英国公李绩为首,泾渭分明大多紫袍金鱼袋,面容严肃,一派威严浩大之气。 李弘一身朝服,立于众臣之前。 “臣等参加陛下,参加娘娘” “众卿平身” 李治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带着温和的笑意宏声说道。 “李义府” “臣在” 李治沉声开口,一身紫袍的李义府便侧身而出,应道。 “几日前你上奏弹劾千牛卫大将军裴行俭之事,今日裴爱卿已经回到长安,朕便将此事下发廷议,当廷对质,将事情分辨清楚” “是,老臣遵旨敢请殿下召裴将军进殿” 李义府微微躬身,说道。 “召裴行俭” 虽然如今李治仍然保留着裴行俭千牛卫大将军的官职,但是原则上来说,裴行俭现在是戴罪之身,放在后世正是被隔离审查的时候。 即使没有被关进大牢里,也是无旨不得出府,这也是李弘和李绩直接到裴府商议对策的原因。 不过因为今天大朝会主要便是议这西征大军之事,所以裴行俭早已在殿外侯旨。 此刻听见传唤,裴行俭大步走进了含元殿。 李弘仔细的打量着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发现不过几天之间,他已经现出了老态,只是龙行虎步之间依稀能够看到他的大将之风。 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就算是有之前商议好的一切,裴行俭这几天还是过的不大舒服啊 “罪臣裴行俭参加陛下,参加娘娘” 裴行俭的声音平和,隐隐有金石之声,慷锵有力 “爱卿平身,罪臣之名暂且不必,今日召爱卿上殿是有些事情需要对质分明,吴良辅” 李治对于裴行俭的态度相当温和,面上带着一丝微笑。 话到最后,李治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看了一眼吴良辅,后者立刻会意,从御案上抽出一份奏折,大声读了起来。 奏折的内容不长,正是李义府递上的那份奏折。 其实这封奏折的内容在场的大佬们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是给一些消息不够灵通的大臣读的而已。 “敢问裴将军,西征突厥之时我军战况如何” 吴良辅读完之后,李义府便首先发问。 “初始之时战况不容乐观,阿史德温傅叛变大唐并非临时起意,实则早有预谋,等到老夫率军抵达的时候,突厥单于治下的二十四个州已然全部被策反,情况岌岌可危” 裴行俭略微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 “当时都护萧嗣业将军屡次率军征讨,均大败而归敌方军队已经与我军不相上下” “这么说来,当时是突厥占据上风” 李义府阴测测的问道。 不料裴行俭却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虽然敌军军力与我方相当,但我大唐精锐,自然无人可挡,何况那些突厥人虽然号称有几十万之众,但实际上很多都是平民百姓,临时被充作兵士,战力与我大唐难以相比” “那就是我军占据上风” 李义府倒是没有继续纠缠,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跟着裴行俭的话头问道。 裴行俭虽然觉得李义府此举必有深意,但是犹豫了片刻,还是继续开口道。 “不错,我军到达之后,迅速便控制了战场,突厥军队与我军在黑山激战数场,双方死伤无数,但是也让突厥人节节败退余部仓皇逃往狼山” 裴行俭的语气有些沉重,显然那几场大战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轻松,仅仅是死伤无数这四个字便让人胸口发闷。 李弘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裴行俭平静的叙述,心中越发的沉重,对于朝堂的大臣们来说,那或许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 但在裴行俭这样从战场上冲杀出来的将士们来说,那些死去的人们是他们的战友,是他们的袍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上一刻他们还在憧憬着能够奋勇杀敌,赚得军功,风风光光的回到家乡去见自己久别的妻子,下一刻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此刻李弘仿佛能够理解裴行俭为何一定要执着于大军的封赏之事了,不是因为他贪图荣华富贵,而是这些为大唐守卫边疆,从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汉子们,应当拥有自己应得的荣耀和奖赏 所以无论是谁敢在这一点上打主意,都是裴行俭所不能容忍的 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想来是裴行俭说的话题太过沉重的缘故。 “然后呢既然我军大胜,那么大军有没有乘胜追击” 李义府看到大殿之内有些奇怪的气氛,眉头微皱,继续追问道。 “没有。” 裴行俭摇摇头,回答道。 “当时突厥人虽然败绩已定,但是我军同样死伤惨重,同时老夫接到军报,本应当在前一天运送到大军的补给,不知为何并未如期而至,老夫手中只剩下三日的粮草,自然不敢冒进,无奈之下老夫只好下令鸣金收兵,返回大营休养三日” “这么说来,裴将军是自己放弃了彻底剿灭突厥叛逆的机会吗” 李义府眼中闪过一丝狡猾,阴测测的问道,口气中满满的不怀好意,这话分明是在暗指裴行俭故意放走了突厥人。 “李中书这是说的什么话” 裴行俭在朝中也呆了这么多年,岂会那么容易上当。 当下一甩袖袍,有些生气的说道。 “兵法有云:穷寇莫追突厥人虽然大败逃窜,但并非全无战力,何况狼山乃是突厥人的大本营,其地势易守难攻,加上我大军粮草不足,岂可轻敌冒进” “哼,说白了不过是你 害怕一举攻破之后便没有那么大的功劳了吧” 户部侍郎裴炎出位,讥讽的说道。 “裴炎” s:双方都蓄谋了许久的大朝会终于开始了 求收藏,求推荐百票加更一章,兄弟们加油吧 感谢书友真是河蟹社会的打赏 第一百二十九章:李义府上场 裴行俭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方才忍住要动手打他的念头,冷声说道。 “那烦请裴侍郎向老夫解释一下,我大军在前线浴血奋战,为何本应按时到达的粮草辎重却迟迟不至” “这” 裴炎一时语塞。 大军粮草被劫,虽然大部分是兵部的责任,但户部也脱不了干系。 “我军刚刚经过一场恶战,急需物资补充,但是后勤迟迟不到,李中书难道要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上战场打仗吗” 裴行俭声音愤怒的说道。 说罢又转头向着裴炎继续说道。 “裴侍郎可知道,因为这批辎重未到,我大军有多少将士白白伤亡” 口气强势,步步紧逼。 裴炎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无论是在哪朝哪代,对于出征大军的控制都是极为严格的,为了防止大军作乱,通常会选择控制大军后勤的方式。 这次裴行俭西征突厥自然也不例外,大军的粮草辎重七日一送,而当时裴行俭手中只剩下不到三日的粮草,自然无力继续追击。 不过此话一出,大殿内的众人都露出一副奇怪的神色,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李弘,让他一阵头皮发麻。 那次辎重被劫又不是他指使的,都看他干嘛 “裴爱裴炎,你且退下” 就在此时,李治却是开口道。 不过话说到一半,李治方才想起这大殿当中有两位“裴爱卿”,只好临时改口。 不过那语气却是不耐烦的紧,显然对于裴炎这么跳出来很不悦。 眼见裴炎怏怏的退了下去,李弘心中对此人的评价越发低了。 他早就知道裴炎和裴行俭有仇怨,但是没想到这个裴炎会这么头脑发昏,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凭他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哪有说话的余地,真以为如今的局面是一面倒吗就是裴行俭真的因此获罪,也轮不到他来指责 如此分不清自己的位置,挨骂活该 李治眉头微皱,沉声说道。 “此事兵部和大理寺已有定论,不必在此纠缠,两位爱卿继续。” 李义府眼见李治并不想多提辎重被劫之事,也不在纠缠。 转而问道。 “那敢问裴将军,此次随大军回来的阿史那伏念,在突厥是什么人” “阿史那伏念是颉利可汗从兄之子,突厥的王室血脉,阿史德温傅率军叛出大唐之后,为了名正言顺,便迎立了阿史那伏念继位为突厥可汗” 裴行俭显然是早料到李义府会有此一问,不紧不慢的答道。 “那阿史那伏念与阿史德温傅的关系如何” 李义府捻着花白的胡子,继续问道。 “不佳,阿史那伏念虽然名为突厥可汗,但实际上的权力都掌控在阿史德傅温手中,阿史那伏念不过是傀儡而已。” 这应当不是什么秘密,裴行俭皱起眉头,心中疑惑。 不知道李义府这么问的目的何在,权量了片刻,裴行俭还是决定据实说明。 “那好,依照裴将军所说,阿史那伏念在突厥不过是傀儡而已,那么他所作出的决定又有几分可信且不论他的降书能否代表整个突厥,单就目的而论,他之所以降我大唐,不过是想要借我大唐之力助他复国而已,如此狼子野心之辈,我大唐岂能容得了他” 李义府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平静的说道。 口气不急,但是字字诛心 以至于在场的大臣,有许多听见他这番话,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最要命的是,李弘甚至注意到,御座上原本面无表情的李治,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似乎有着动摇的迹象。 “李中书此言差矣” 裴行俭显然也感受到了大殿内气氛的变化,心中一凛,沉声说道。 “无论如何,阿史那伏念都是突厥共推的可汗,他代表突厥降唐,名正言顺难不成李中书以为我大唐应当去受那犯上作乱的阿史德傅温的降书吗若是突厥降唐,那突厥便是我大唐的藩属国,身为宗主国,助其平定内乱,拨乱反正,是我大唐的义务,有何不妥” 声音并不洪亮,但是却步步紧逼,分毫不让。 好 李弘心中忍不住为裴行俭这番急智叫好正是对了那些大臣们的胃口。 大唐一向自诩为上国,极其重视上下尊卑。 阿史德傅温不过一介叛臣,虽然名义上是突厥的大相,但实际上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莽曹之流,为士大夫所不耻 “哼,巧言善辩,我大唐尚未接受阿史那伏念的降书,何谈藩属国之说,再说了,裴将军可能保证,那阿史那伏念归降大唐,不是为了平定内乱而使用的计谋” 李义府冷哼一声,口气阴冷,已然彻底撕破了脸皮。 “李中书这是无故猜忌便是阿史那伏念此举是为了平定内乱又如何当初起兵叛唐的是阿史德傅温,突厥为我大唐属国多年,沐浴皇恩,亦有大部分人感念大唐皇威,不愿屈服于贼子,阿史那伏念便是其中之一” 裴行俭这话说的漂亮,隐隐之间捧了李治一把。 难不成李义府敢说大唐没有治理好突厥,以至于民怨沸腾,方才反叛 既然李义府已经不再伪装,裴行俭也懒得和他扮和顺,口气一瞬间变得冷峭起来。 “那好,请问以裴将军之见,阿史那伏念是何等样人” 奇怪的是,李义府却也不气,话锋一转面带笑意的问道。 不过裴行俭却是暗暗提防了起来。 李义府素有“李猫”之名,他越是如此,说明他越是在打坏主意,绝不能掉以轻心 “阿史那伏念此人虽然略有才能,但志大才疏,并非中兴之主,对我大唐也是心怀好感,用来控制突厥最合适不过” 思量了片刻,裴行俭小心的说道。 话语中既不给阿史那伏念过高的评价,也不过于贬低他。 但尽管如此,裴行俭还是落入了李义府的陷阱当中。 “如此说来,裴将军和阿史那伏念私下交情必然极佳啊,否则何以知道的如此清楚” 李义府不怀好意的说道。 s:求收藏,求推荐 再次无耻宣传一下,本书书友群,重生大唐皇太子:545755662,喜欢本书的书友可以加一下 第一百三十章:想投降也不容易 李弘暗暗为裴行俭捏了把冷汗。 这个李义府果真不是个善茬,裴行俭已经如此小心,还是被李义府抓住了痛脚。 不管怎么说,阿史那伏念都是突厥可汗,尽管是个傀儡 李义府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指裴行俭暗中勾结阿史那伏念 若是换一个头脑简单的人,恐怕还听不出这话中的深意,但显然裴行俭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人。 仅仅是沉默了片刻,裴行俭的面色便平静下来,转身对着李治说道。 “陛下明鉴,臣与阿史那伏念的每一次商谈,皆有监军在场,一切并无逾制之处,何况当初是阿史那伏念首先向我大唐发来密信,请求议和并非臣擅做主张至于对其了解,只要找几个突厥贵族一问便知私下当中,臣与阿史那伏念并无交情” 裴行俭心里清楚,李义府这句话是个软刀子。 明面上并不会对他有什么损害,但是身为西征主帅,私通敌酋,哪怕是商议议和之事,也同样会惹人猜忌。 尤其是御座上的这两位,要是让他们起了疑心,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不过幸好和阿史那伏念交涉的过程中,裴行俭也顾虑到了这一点,带上了监军一起,而监军乃是李治的嫡亲心腹,自然是信得过的。 李弘同样也把心提了起来,凝息屏气,看着李治和武后。 过了片刻,李治开口说道。 “爱卿的忠心朕自然是信得过的,爱卿不必忧心,将实情说清楚即可” 口气平和,隐约带着几分安慰之意。 只是面色依旧平静,让人猜不透这话中有几分是真。 不过李弘的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看李治的神色应当是没有起疑,否则如今的局面就不是这样了 “臣遵旨” 裴行俭暗暗捏了把冷汗,转过身来却见李义府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 片刻后,李义府继续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便请裴将军将阿史那伏念投降之事说说吧” 口气中带着几分不甘。 不过李义府的这种态度也让裴行俭一阵恼怒,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西征大军的主帅,如今李义府却像审犯人一样对待他,让他岂能不气。 不过考虑到现在的场合和情势,裴行俭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不满,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 “我大军在黑山大捷之后,突厥部便逃到了狼山附近,因为后勤未至,老夫只好行些鬼蜮伎俩,派出斥候在代州等地散播谣言,动摇敌方军心。” 说道此处,裴行俭眼中闪过一丝犹疑,顿了顿继续说道。 “几日之后,便有密使前来,自称奉了突厥可汗之命,要与老夫当面详谈” “然后呢,裴将军便相信了他” 李义府追问道。 “当然不是,虽然那人带了阿史那伏念的信物,但老夫岂是如此轻信之辈” 裴行俭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当时老夫看在可汗信物的份上接见了那名使臣,但是并未轻易相信他求和之意所以老夫提出,如果真的要议和,就要让阿史那伏念亲自来谈” 此话一出,在场的大臣都一阵发愣。 无他,裴行俭的这个要求的确是过分了些。 不管怎么说,阿史那伏念都是突厥的可汗,理论上说是和大唐的皇帝一个级别的人,而裴行俭虽然是三十万大军的统帅,但始终都是大唐的臣子,派出一个重量级的使臣已经是够给面子了,但是裴行俭提出却要让阿史那伏念亲自上门来谈,简直就是在侮辱对方 再说了,阿史那伏念是什么人突厥的可汗就算只是个傀儡,但其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突厥内部的势力的关注,就算他肯屈尊前来,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如果不是现在木已成舟,阿史那伏念已经在随大军回京的路上了,在场的大臣们几乎都要相信这场谈判会就此终结。 李弘心中倒是暗暗点头。 裴行俭这么一来,算是和阿史那伏念撇清了关系,一来并非他主动求和,二来他已经提出了如此苛刻的条件,足以证明他的清白 “如此说来,阿史那伏念是答应了” 李义府却是脸色不变,继续面无表情的问道。 “没错” 裴行俭眼中带着一丝钦佩,说道。 “那名使者回去之后不久,阿史那伏念便轻车简从,带着两名随从深夜来到了老夫的中军大帐” 想来有如此胆色,那阿史那伏念也并非是常人可以比拟 李弘心中暗道。 “哼,所以将军便接受了阿史那伏念的降书” 李义府一声冷哼,口气不满的说道。 “当然不是” 裴行俭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 “老夫虽敬服他的胆色,但却不至于因此而不顾大局,当时阿史那伏念提出自己愿意以突厥可汗的名义向我大唐永世称臣,条件是我大唐需要帮他清除突厥内部阿史德傅温的势力助他坐稳汗位” 顿了一顿,裴行俭冷笑道。 “不过当时我军正值大胜,老夫岂会那么轻易的答应议和之事,当时老夫便严词拒绝了他” 这又让在场的大臣们一阵疑惑,既然拒绝了,怎么还会有如此场面 “但最后不是还是谈成了吗” 李义府不怀好意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裴行俭叹了口气,面带苦涩的说道。 “那是因为当天晚上我军就遭到了大败” 李弘心中一惊,这件事倒是从未在军报上提起过。 “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阿史那伏念毕竟身份特殊,当天晚上老夫便扣押了他,但是就在不久之后,我大军就遭到了劫营来者虽人数不多,但个个武艺精良,虽然没有给我军造成太大伤亡,但是却成功的劫走了阿史那伏念” 裴行俭脸色一阵变幻,显然这件事让他也感到很挫败。 “那时候老夫才知道,阿史那伏念手中还掌握这么一支秘密的力量,而这支力量一旦加入战局,虽然难以逆转战局,但是却必定会让我军将士大幅度伤亡,所以老夫不得不重新考虑议和之事” s:感谢书友undgesicht的打赏,月麒会继续努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反间计 “出了这等事情,阿史那伏念还愿意递上降书” 李义府显然也没有料到还有这么一节内情,惊疑不定的问道。 “是的” 裴行俭脸色一阵变幻,犹豫着点了点头。 “因为当时突厥内部发生了极大的变故,阿史德傅温失败之后急需势力补充,而他和阿史那伏念的矛盾 也越发的尖锐,几次险些发生正面上的冲突,他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而且阿史德傅温因此也动了想要将阿史那伏念换掉的念头,所以虽然那次见面双方很不愉快,但是和谈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按照裴将军所说,阿史那伏念手中掌握着一支秘密军队,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降我大唐” 李义府继续问道。 两人在大殿中一问一答,看似平静,但其实双方每一句话都是斟字酌句,生怕留给对方破绽。 至于御座上的李治,倒也被裴行俭所说提起了好奇心,他此生未曾涉足沙场,对于这等事情也是极为神往。 李治不开口,自然没有人敢打断。 一时之间,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裴行俭的身上。 “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裴行俭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虽然不知道那支秘密部队的具体情况,但想来应该人数不多,而且擅长潜行刺杀,我军不过是一时松懈,方才被其突袭。 若是论起堂堂正正的力量,阿史那伏念相比阿史德傅温要差得多了,毕竟大部分的军队还是在阿史德傅温的手中。” “那么请问裴将军,在这当中,将军是否有过推波助澜” 李义府听完裴行俭的话,脸上略过一丝阴狠的笑意。 阴测测的问道。 这一句话出,不由得让裴行俭心中一凛。 “李中书什么意思” “裴将军不懂吗那老夫不妨再说的明白些,阿史那伏念之所以被逼的走投无路,恐怕是出自裴将军的手笔吧裴将军熟读兵法,应当知道三十六计当中有反间计这一条吧” 李义府捻着花白的胡须,阴险的笑道。 顿时之间,裴行俭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因为李义府的确说中了。 当时他确实派人伪装成突厥人,在突厥内部散布谣言,挑拨阿史德傅温和阿史那伏念的关系。 否则就算两人不和,在大唐军队大军压境之际,也不会内斗的如此厉害。 犹豫了片刻,裴行俭开口道。 “没错,老夫的确曾经派人,破坏阿史那伏念和阿史德傅温的关系,说是反间计也无不可,但兵家之道,本就是鬼谋百变,胜负从来不是仅仅取决于战场之上老夫不认为此举有何不妥” 片刻的慌乱之后,裴行俭迅速镇定下来。 “不妥当然是大大的不妥” 李义府突然提高声音,变得异常强势。 “我且问你,当时突厥既然已经成为残部,我军自当以堂堂正正之力碾压过去,此等计谋无非是敌强我弱之时方才使用,如今我军如日中天,何必行此鬼蜮伎俩” “当时我军辎重未至,如何能够继续追击,行此险招” 裴行俭也不是好对付的,直接将后勤不足搬了出来。 “强词夺理辎重被劫不过是区区一笔,后续粮草均按时抵达,为何在我军粮草充足之后,将军仍然主张议和” 李义府向前一步,声音阴冷。 “这” 裴行俭一时语塞。 “没话说了吧” 李义府眼中浮出一丝笑意,转身对着李治说道。 “启禀陛下,据老臣所知,反间之计从战争一开始,就一直在进行,无论是我军大胜还是大败,均不曾停止,由此可见,裴将军打从一开始,就存了招降阿史那伏念之意不过老臣却是有一事疑惑不解,裴将军口口声声称和阿史那伏念并无私交,又如何从一开始便如此笃定他会向我大唐称臣” 果真是诛心之言,李治的脸色也变得有几分不好看起来。 大唐三十万大军,足以大胜突厥,但是这个时候裴行俭还是要行此谋划,显然不得不令人多想 “裴爱卿,李卿所说之事,你如何解释” 李治缓缓开口问道。 让李弘心中略微安心,看来李治心中只是怀疑而已。 否则他应该问的是“这件事情是否属实” 而不是让裴行俭解释。 “陛下容禀,臣的确一直在行此离间之计,但是最初之时臣只希望挑拨的突厥内部不和,借此瓦解他们的力量,并非像李中书所说,一开始便存了招降之念,至于阿史那伏念,臣确实毫无私交,请陛下明鉴” 裴行俭略微沉吟,便开口说道。 这个解释算得上合理,所以李治的脸色略微好看,把目光投向了李义府。 李义府也不含糊,直接转身对着裴行俭开口道。 “既然裴将军并未存有招降之念,为何还是接受了阿史那伏念的降书” “这” 裴行俭犹豫了片刻,沉声说道。 “当时阿史那伏念向我大唐请降的确令老夫措手不及,不过阿史那伏念提出可以助我大唐彻底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老夫便尝试着跟他继续谈了下去。” “看来是敌酋提出的条件让裴将军心动了” 李义府冷笑道。 口气中仍旧是满满的讥讽之意。 “的确” 出乎意料的是,裴行俭竟然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 “当时阿史那伏念提出的条件的确十分诱人他答应为我军提供一条隐秘的路径,可以突袭狼山,并且会配合我军进入狼山,生擒阿史德傅温,而我方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派出一支精锐小队,待突厥内乱平定之后接受阿史那伏念的请降而已” 这话一出,在场的大臣们都惊异不已。 要知道,这场西征大战最耀眼的功绩,莫过于生擒了敌军主帅。 却不曾想,其中竟然有此隐秘曲折的过程 “哼,所以裴将军便答应了他如此行径,裴将军还敢说不是为了一己功勋而置大唐利益于不顾老夫弹劾你勾结敌酋,伪造功勋,有何不对” 李义府一甩袖袍,声音阴冷的说道。 口气咄咄逼人,让裴行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第一百三十二章:这是作死的节奏啊 裴行俭是个实在人,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军中混迹,若论口舌之利和不要脸的程度,恐怕真的是比不得李义府。 当初阿史那伏念找上门来的时候,裴行俭的确十分动心。 要知道,生擒敌方主帅,逼得对方主动请降,这可是大功中的大功裴行俭的心中的确存着这个心思。 只是没想到李义府对这其中的隐秘知道的如此详细。 眼见裴行俭默然无语,李义府脸上带着一抹胜利的笑容。 让李弘心中暗叹一声,老裴还是太实诚 要是换一个人来这,不管三七二十一,肯定先否认了再说,就算自己心里有这个念头,死不承认别人也没办法。 收起看戏的心情,李弘左移一步,正打算出列。 却发现李绩已经早先一步站了出来。 老大人一身紫袍,发鬓纹丝不乱,只是平静的站在原地,面色略带不悦,便让一干人等连大气都不敢出。 “笑话,当然不对你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书生懂得什么” 李绩出言便是毫不客气,直接正面斥责李义府,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兵家要义,守约此举或有私心,但阿史那伏念与我军里应外合,生擒敌方主帅,此乃不世之功,不仅扬我大唐国威更是令无数大唐将士不必血战沙场,马革裹尸老夫倒要问问你,莫不成我大唐将士的性命在你眼中,不过是蝼蚁而已” 老大人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中气十足。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让李义府脸色一阵难看。 不过很显然李绩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倒是你李义府,自己不干净,还敢污蔑我大唐的有功之臣,简直是不知廉耻” 李绩冷冷的说道。 这些日子,军方势力被一直打压,甚至于连裴行俭西征之事也有人屡屡插手,让李绩憋了一肚子火,这时候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说话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李弘悄悄的右移一步,回到了原地。 既然李绩已经出面,他就不必插手了,免得让李治以为自己是在刻意笼络军方。 “你” 李义府气的浑身发抖,却是不敢出言反驳。 朝堂上有朝堂上的规矩,李绩的资历老,可以训斥于他,但他却不能对李绩无礼,否则就是坏了规矩,有理也会变成没理。 所以李义府嘴唇蠕动了片刻,却是转头对着李治说道。 “陛下,如今事情已然明了,裴行俭勾结敌酋,出卖大唐利益,妄图以此伪造军功,欺君罔上,此乃大罪,臣恳请陛下明察” 李义府一言既出,便是打算不再继续跟裴行俭磨叽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信号 刘仁轨首先站了出来,沉声说道。 “老臣附议请陛下明察” 紧接着许敬宗犹疑了片刻,也站了出来说道。 “臣附议” 片刻后,呼呼啦啦的一干大臣跪了一地,全是支持李义府的。 其中不乏位高权重之辈,除了刘仁轨和许敬宗,还有刑部尚书韦思谦,户部侍郎裴炎等一干武氏人马,最让人奇怪的是,连那个一向保持中立的御史中丞周允元也跟着附议。 让李弘心中一凛,看来李义府这次真是下了血本,打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偷偷瞄了一眼,直到现在都未曾开口的武后,却发现武后的神色仍旧是一片平静,不起波澜,似乎殿内的一切与她无关一样。 一时之间,文臣一队跪下了大半,只有寥寥几位的佬仍旧稳稳的站在原位,丝毫不为所动。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武臣方面,个个站得笔直,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 倒不是说武臣方面就是铁桶一块,而是如今这个情势,已经不是单纯的朝议了,涉及到文臣武将的派系之争。 每个人都要固守自己的身份,否则是会被整个阵营排斥的。 当然,位高权重到了刘仁轨,戴至德这种级别就另当别论了。 御座之上,李治眉头紧皱,眼睛微微眯起。 “裴爱卿,你有何解释” 声音平静,不带一丝烟火气,但是李弘能够明显感到老爹心中的不悦,毕竟李义府此举一定程度上算是在挟众臣之力,让李治下决定。 听见李治的问话,李绩心中暗叹一声。 这若是放在太宗皇帝之时,有人敢胁迫君上,必然是死路一条,但是现在这位陛下性子宽厚仁和,却是失了几分杀伐之气。 不过转念一想,李绩又有些失笑,自己果真是老糊涂了,如今的朝局和太宗皇帝之时大有不同,又岂是简简单单的杀伐能够解决的。 不过看陛下如今的态度,怕还是偏向于军方的吧。 李绩心中安慰自己道。 “回禀陛下,臣不敢欺君,当初臣的确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思,所以才同意与阿史那伏念和谈,但李中书之言臣不敢苟同,臣与阿史那伏念的所有接触,皆有监军参与,何谈私通敌酋 至于伪造军功更是无稽之谈,臣所上报的军功皆有据可查,阿史德傅温也的确被我军生擒,于军功之上,臣断不敢欺瞒陛下” 裴行俭为了这场大朝会也是准备了许久,知道眼下到了紧要时刻。 转身对着李治说道。 言语之中滴水不漏,抓大放小,只承认了自己急功近利,想要挣得功勋,对于李义府其他的指控,却是一概不认。 这是真正到了关键时刻了 李绩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陛下明鉴,裴守约多年以来对我大唐忠心耿耿,西征平乱更是立下不世之功,扬我大唐国威,老臣恳请陛下切勿听信小人谗言,还西征大军一个清白” 说罢,便是一撩衣袍,跪倒在地。 在场的人,就连李弘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李绩这回看来是真的被惹急了,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李弘简直可以感觉到李义府愤恨的目光已经足以杀人了,李绩这话里话外几乎是指着鼻子说他是馋言媚上的奸佞小人 相比之下,军方明显就齐整了许多。 李绩一表明态度,一干武将们干净利落的就一起跪倒下来。 “陛下明鉴” 武将们虽然这些年人才凋零,数量上比不上文臣,但是他们常年习武,体格也不是一干文臣能够比的,这么齐声高喊,声势比刚才文臣的还要浩大。 不过李弘的心却是越发沉了下去。 他们这是在作死啊 s: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三十三章:躺着也中枪 一时之间,大殿上只剩下寥寥几个人还在站着,除了李弘,就剩下戴至德,张文瓘,郝处俊等几位没有表明态度的大佬,还有几个风骨傲然的御史。 李弘心里清楚,如果说刚刚李义府的行为是玩火,那么现在的局面显然是在挑战李治忍耐力的极限。 整个朝堂上,文臣武将如此针锋相对,并且一起胁迫君上,恐怕翻遍史书,也找不到一次。 果然,李弘下一刻就看见御座上李治的脸色简直阴沉的可以滴水,显然已经到了快要爆发的边缘,上一次他见到老爹这副表情,还是他差点在东宫被杀的时候。 看来这回真是玩大了 不过奇怪的是,李治的脸色阴沉了许久,却是一言不发,而武后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让大殿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起来。 “弘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猛然间,李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 这把火突然就烧到自己的身上了。 抬头一看,李治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脸色仍旧是黑的像个锅底。 李弘的脑子急速转动起来,思量着李治问这句话的用意。 过来片刻,李弘谨慎的答道。 “此事如今事实已明,自然应当由父皇母后裁决,何况此事的前因后果儿臣不甚明了,不敢妄言” 皇帝问话,自然不容你思量清楚再回答。 所以李弘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急忙开口,在搞不清楚情况之前,李弘也只能一推二五六,说些空话。 但是李治显然不想要听这些话,声音略微有些冰冷的说道。 “太子如何不知当初裴爱卿回京乃是太子亲自迎候,今日裴爱卿和李爱卿又在这殿上将事情细说分明,有何不甚明了” 李弘瞳孔一缩,他终于意识到,这回老爹没有跟他开玩笑,而是非要让他表明态度。 这么正式严肃的态度,还是上次他请立东宫六率的时候李治才用过的口气。 可是为什么呢 李弘眉头紧皱,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表现,却始终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了李治。 “太子” 李治的口气开始变得越暴躁起来,很显然李弘犹疑的态度让他相当不满。 李弘的头上也开始有冷汗淌了下来,烦躁的扫了一眼大殿上齐齐整整跪着的众人,李弘心中像是受到了猛然一击。 定了定神,李弘开口说道。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裴将军未请圣意,擅自招降敌酋,此举殊为不妥,李中书虽然言辞过激,但是也是为我大唐考虑,双方皆有道理,是以儿臣难以决断,请父皇母后圣裁” 话音刚落,李弘就感到无数惊异的目光朝他投来。 不仅有来自跪在地上的李义府,许敬宗等一干文臣,更多的是来自于李绩,裴行俭等一干武将。 不同的是,武将的眼神中隐约带着愤怒的情绪,文臣则更多的是不解和疑惑。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李弘和李绩的关系甚佳,甚至于和军方的关系也不错,而相对的,他和李义府的关系相当差,但是李弘的这句话虽然看似不偏不倚,但是分明是说裴行俭的责任更大,甚至隐约是在支持李义府。 怎能不让人惊奇 总之,大殿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因为李弘的一句话而汇集到了他的身上。 但是李弘却没有在意这些怪异的目光,而是抬起头直视着李治略微冰冷的眼神,坚定不移,毫不退缩。 良久,李治的面容缓缓变得柔和下来,轻轻摆了摆手。 “弘儿,你暂且退下” 既没有对李弘的话表示支持,也没有表示反对。 缓缓退步,李弘站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却发现自己的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心中叹了口气,李弘有些惭愧,自己还是对于政治的敏感度不够,或者说还是低估了自己这位父皇,本以为今天的主角是裴行俭和李义府,没想到竟然直接将他也牵连了进来。 虽然刚刚只是短短的片刻之间,但是李弘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稍有不慎就是大祸临头。 自己这些日子四处奔走,尤其是在裴府和李绩呆了那么长的时间,以李治的势力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但是今天大殿之上的情势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可谓是对李义府相当不利,而且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文武大臣的全面对抗,若是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恐怕最终的结果是李义府和裴行俭都逃脱不了干系。 这就不得不让李治疑心,这件事情乃是李弘一手谋划,为了打击李义府而布下的一个局。 李治早就知道李弘和李义府的关系很差,也知道他们两个一直在明争暗斗,但是真正让李治震怒的是,今天大殿上的局面。 以李绩为首的大部分武将如此齐心,口口声声说李义府是奸佞之徒,不免让李治以为这是李弘的手笔。 而李弘一个太子,能够指使军方有如此大的动作,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随时有着倾覆皇权的力量,怎能让李治不雷霆大怒。 刚刚李弘若是稍稍为裴行俭说上一句好话,恐怕现在还能不能继续站在这里都是两说 “陛下,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裴行俭罔顾圣意,擅自招降敌酋,此为大不敬之罪,臣恳请陛下拿下此獠” 李义府怪异的看了李弘一眼,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虽然他不知道太子殿下刚刚为何会替他说好话,但是送上门来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李弘的确是他想要对付的人不错,但是朝堂上即使是敌人也有合作的时候,眼下他的目标是裴行俭,所以李义府一见李治的脸色略有缓和,也顾不上给李弘上眼药,急急的开口道。 “哼” 却不料李治冷哼一声,面色骤变,愤怒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含元殿。 “你们这是在威胁朕吗” 声音中蕴含着无穷的怒火,几乎是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一沉。 s:帝王一怒,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次宣传一下我们的书友群,欢迎加入重生大唐皇太子,群号码:545755662 月麒在这里等着你们,快来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没安好心的家伙 向大家说声抱歉,月麒首次上架,不熟悉后台,搞了个乌龙,这一章是第一百三十四章∶没安好心的家伙 希望大家谅解 李治突然之间发怒,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倒是李弘反应的最快,不慌不忙的跪了下来。 “父皇息怒” 紧接着,一众大臣们才反应过来,跟着李弘伏地高喊。 “陛下息怒” “息怒” 李治的声音越发的气急败坏。 “尔等身为臣子,拉帮结派,挟持君上,真是我大唐的好臣子啊” 这话的讥讽意味浓的很,对于臣子们来讲,不可谓不重,是以殿下跪着的大臣们,听到李治的这句话,几乎都是冷汗直流。 “臣等有罪,请陛下降罪” 对于李治的愤怒,李弘倒是毫不意外。 开玩笑 不管怎么说,李治都是一位皇帝,而且是一位并不昏庸的皇帝,而今天的情势,几乎已经和逼宫无异。 先前李义府的行为还在李治的接受范围之内,毕竟那些大臣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其实在整个朝堂中并不算很多。 但是后来情势发展到李绩为首的一干武将同样用这个法子出来,就让李治出离了愤怒。 试想一下,如果整个朝堂上动辄出现这种大规模的请愿,皇帝还如何管理,大臣们都如此齐心,还如何让政令通达。 所以这个毛病,坚决不能惯 先前是因为军方的态度让李治怀疑到了李弘的头上,如今李治确定了今天的事情并非李弘有意挑起之后,自然理所应当的爆发了自己的怒火。 可笑李义府连这一点都没看明白,贸贸然的继续攻讦裴行俭,只会让李治更加生气。 发泄了一通,李治坐在御座上,大口喘着粗气,一旁的武后贴心的端起茶水。递到了李治的嘴边。 至于殿下跪着的一干大臣,则是被吓得瑟瑟发抖。 “行了,都起来吧” 生了一阵闷气,李治不情不愿的说道。 他总不能真的把殿上的人都换掉吧。想必先前这番震慑也应当让他们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西征之事,刚才裴爱卿和李爱卿都已经对质完毕,各位爱卿都说说有何意见吧” 李治恢复了平静,冷声说道。 这句话李治先前问过一遍。但是这一遍显然和刚才绝不一样。 这次是真的要大臣们说自己的看法,如果再出现刚才一样众口一词的景象,恐怕就真的是活到头了 大殿内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如今帝后的态度不明,谁敢贸然前去碰壁。 没看见身份高如英国公,李中书都被陛下训斥的面红耳赤的吗 “怎么都哑巴了刚才不是一个声音比一个高吗现在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看见大殿内沉闷的景象,李治又是忍不住一阵怒火往上冲,寒声说道。 “陛下,老臣厚颜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听老臣一言。” 李绩不愧是历经三朝的老臣,转瞬之间便明白了李治究竟为何如此生气。当下心中一凛,沉声说道。 “西征大胜本为我大唐之幸,然我大唐向来以军功为重,概无功高盖主只说,如今守约立下如此大功,却因一纸奏章,毫无证据之猜测,被陛下卸去官职,夤夜召回长安接受审讯,老臣历经三朝。未曾见此奇景老臣斗胆问陛下一句,若只凭一纸猜想便可将我大唐三十万大军的主帅定罪,日后又有何人胆敢继续领兵出征” 老李说的很不客气,但是李治却没有因此而变得更加愤怒。反倒脸色稍缓。 李弘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老狐狸能够混迹三朝果真不是个没脑子的主,这几句话虽然看似是在指责李治,言语之中甚至不甚恭敬。 但是以老大人曾为帝师的身份,如此说倒也不为过。 最重要的是,李绩对李治的心理把握的相当准确。 他清楚的明白今天武将齐心请愿的行为触及了李治的底线,如果军方真的如此齐心协力对抗文臣。那么很可能会超脱出皇帝的掌控,成为威胁皇权的利器。 这才是让李治如此暴怒的最大原因。 李绩的这几句话看似平淡,但是其实是在变相的向李治解释。 军方内部并非毫无隔阂,也不是如此齐心协力,只是因为裴行俭的遭遇起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所以才如此齐心的上奏。 “李中书,英国公所说你如何解释” 李治的面色缓和下来,对着李义府问道。 “回禀陛下,臣身在京中,并非身在阵前,对于此等大事自然缺乏证据,然种种迹象表明裴将军嫌疑重大,臣身为宰相,自不能坐视此事演变下去,密奏陛下乃是应有之意。 至于召裴将军回京,自是因为如此大事,不得不查,亦不得不辨,陛下今日准裴将军进殿自陈,即是为查明真相而来,若裴将军持身公正,又何惧对质,陛下明察秋毫,自会还将军一个清白” 李义府倒也机灵,一番话说下来,不仅把自己给择了出来,而且竟像是裴行俭心虚了似的,还小小的捧了李治一把。 “陛下,裴将军素来严正,此次虽急功近利,但却是为我大唐着想,何况前方军情瞬息万变,裴将军临机专断也无不妥,何况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时不查有些许过错也不掩其大功。” 刘仁轨跟着出位说道。 倒让李弘的眉头一皱,这个老家伙怎么会帮裴行俭说好话 别人不知道,但是李弘既然有意重用军方,自然对军方内部的势力有所了解。 虽然如今的军方看似铁板一块,但全是因为有李绩在那镇着。 实际上军中已经分裂为了好几派,最强盛的莫过于受李绩支持的裴行俭一脉,但是除此之外,以刘仁轨为首的另一脉也有不小的势力,隐隐有和裴行俭抗衡的趋势。 当然,军中还有其他的一些势力,整个形势复杂的很,不比朝堂上简单多少,但是目前来看,仍然是这两脉势力最大。 若是真的扳倒了裴行俭,受益最大的莫过于刘仁轨。 李绩毕竟已经老了,军方的接班人也不是他能够一手决定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刘仁轨和裴行俭在李治心中的分量都不轻,否则也不会有现在军方的局面。 现在这个情势上,刘仁轨站出来替裴行俭说好话,李弘本能的感觉这家伙没安好心 s:感谢书友立立之之,白杰1,流泪的十字,99yu的打赏,感谢书友十九平方的评价票。 第一更 求收藏,求推荐,跪求首订啊亲们 上架感言 上架感言 马上就要上架了,首先感谢主编锐利大大,责编皮蛋大大一直以来一直对月麒的帮助,以及那么多的推荐,月麒发自内心的感谢 但是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要上架了 编辑大大通知周五上架的时候月麒还愣了一会,一转眼皇太子已经快要三十万字了。 这两个月以来,收获有赞誉,也收获有谩骂和嘲讽,当然更多的是书友们真心的建议。 话说第一次上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关于书评区提出来的一些问题,想跟大家聊一下。 唔,该从何说起呢 月麒是第一次写书,新人未免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虽然月麒尽力在避免,但是还是会存在一些硬伤,在此先对各位书友说声抱歉,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于皇太子的支持。 啰嗦了这么多,咱们进入正题。 百度上盛唐的定义是唐玄宗开元时期二三十年的时期,但是昙花一现,到了玄宗后期就发生了著名的安史之乱。 但是说实话,任何一个盛世都不会如此短暂,武后时期到玄宗时期,大唐的经济,文化,民生都达到了顶峰,但是惟独边境不宁,军事地位早已没有了初唐之时的绝对优势。 所以玄宗时期才不得不重用藩镇,给予节度使更大的权力,以求得边境的安宁,玄宗不是一个昏庸的皇帝,即使是在后期,也不可能完 全失去判断能力,重用藩镇的决定,实际上是从玄宗初期就开始的,逐步加大了藩镇的权力,以至于最后尾大不掉。 玄宗不是没有看出重用藩镇的危害,但是当时的边境已经一片糜烂,强敌环伺,所以不得不给予藩镇更大的权力,只能说,玄宗最后信错了人,最后才酿成了安史之乱。 一个国家的强盛与否,不能仅看它的民生问题,还要保持好他的军事地位,否则就会让这个国家有倾覆之危,当然,这和穷兵黩武不是一个概念,其中的度要把握好。 而这一切就要归咎到武后时期的统治了,武后一介女子,改朝换日必然会受到极大的阻力。 所以其对待高层的政策也是以严酷为主,吕思勉先生的一本著作中曾经谈到过这个问题,并且总结了武后政策的四点恶影响。 包括重用奸佞,滥杀李氏宗族,大开幸进之门,专注防制国内,忽略了对外的压制,以至于突厥,契丹蹂躏河北,十万大军而不能御,吐蕃强盛,令西边也时常告急。 也正是因为武后滥杀李氏势力,使得在军事方面,大唐在高宗之后,鲜有名将出现,最终迫使玄宗为了解决边境问题,重用藩镇。 可以说,安史之乱的祸根在武后时期就已经埋下了。 还有就是武后的滥杀,导致初唐时敢言直谏的风骨之臣日渐凋零,凡是反对武后的大臣,皆被斩杀。 直到玄宗之时,方才有所缓和,相继出现了宗璟,张九龄几位风骨之臣。 所以武后在民生,经济等方面为开元盛世奠定了基础,但是实际上自高宗中叶以后,大唐的国威就已经不振了。 而唐朝的衰颓,也是从武后代替高宗的时候就开始了。 还有就是大家最近都觉得弘哥儿很窝囊这个问题。 其实在那个时代就要遵守那个时代的规则。 说实话,太子不是个好干的活儿,恰巧高宗朝又是一个无比特殊的历史时代,前文说了,李弘不受武后待见,而且因为李弘日渐长大会威胁到武后的原因,这两个派系天生就带有几分敌对之意。 李义府的嚣张在史书中有诸多记载,其人固然能力出众,但也狂傲自负,太子发展势力肯定会和他交锋,那么对方主动出击也就不难理解了。 还有贺兰敏之,那个货就是个疯子加混蛋,月麒只说一件事,不是野史,正史记载,贺兰敏之强行ooxx了李弘的未婚妻,是真事 而且当时他并没有遭到处罚,贺兰敏之是在几年之后才被杀的,而且是因为另外的原因。 所以书中虽然有些地方有漏洞,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参照了史实的。 最后说弘哥儿窝囊的问题,我想问什么才叫不窝囊,贺兰敏之挑衅辱骂李弘,没有大耳刮子抽他吗他策划皇城刺杀,最后不是被判斩立决了吗李义府一再寻衅,弘哥儿不是在谋划着要扳倒他吗 何况除了在李治和武后面前,弘哥儿就是在言语上也没吃过亏啊哪一次不是他把别人气的半死 贺兰敏月虽然在弘哥面前一句话也不弱,但是她手里的势力基本已经全归李弘了好不好 至于势力建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结交军方,建立东宫六率,收服贺兰家的情报网,最重要的是打击武后的势力,贺兰敏之死了,无论如何都是武后的威信被打击的最大,弘哥儿怎么能说是一无所获 最后,月麒是第一次写书,bug难免,希望大家多多谅解。 今天上架,爆更十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一百三十六章:人家也会下血本 “老夫自然不会胡言” 李绩抬眼看了看李义府,虎目之中流露出一丝狡猾的神色,淡淡的说道。 转身拱了拱手,李绩对着李治说道。 “陛下,守约此次回京,不仅带来了阿史那伏念的降书,还带来了一封亲笔信,请陛下娘娘御览” 李绩不紧不慢的从袖子里抽出一份书信,递给从御座旁匆匆下来的吴良辅,一脸的从容淡定。 倒是裴行俭一脸惊奇,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带回来这么一封书信,别说是什么书信了,就是阿史那伏念的降书也没有带回来。 那如今李绩手中的究竟是什么 众人各怀心思中,李治拆开了信封,仔细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李治眉头微微舒展,没有说话,转手将书信递给了武后。 “陛下,依臣妾看来,此议可行” 武后微微沉吟,终于开口说道。 殿内之人皆是一惊,尤其是李义府脸色明显变了。 没想到武后从大朝会开始就一言不发,一开口竟然是支持裴行俭的。 想也知道,李绩递上去的那封信肯定是对裴行俭有利的。 “宣” 李治点了点头,淡淡的对着吴良辅吩咐道。 吴良辅从武后手中接过书信和降书,开始读了起来,略带尖利的声音穿透了整座大殿。 降书的内容乏味可陈,不过是一些公式化的语言,没什么可说的,无非是突厥仰慕大唐天威,然内部有小人作乱,幸得出兵平乱,愿意代表突厥永世归顺大唐,称臣纳贡。 这些本是应有之意,倒算不得什么。 重点是刚刚李绩递上去的那封信,随着信的内容被李治公之于众。大殿当中一些人的脸色开始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信并不长,言辞恭谨,充分体现了一个战败之国对于大唐的恭顺。 尤其是这封信乃是来自阿史那伏念的手书,分量更是重了许多。 在信中。阿史那伏念提出不仅愿意年年向大唐称臣纳贡,更是表示希望求娶大唐宗室之女作为阏氏,并且保证突厥三代之内皆与大唐联姻,更是言及,愿意将突厥汗位交给自己和大唐宗室之女的孩子。 这可就是下了血本了 须知不论在哪个国家。血统都是极其严肃的一件事情,阿史那伏念提出和亲倒是在李弘的预料当中,但是他愿意将继承人定为宗室之女的孩子就出乎意料了。 历朝以来,和亲之事不再少数,但是凡是被送去和亲的女子,很少有自己的孩子能够成为继承人的,甚至于有许多根本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就是担心汗国的血统不纯净 这其中的隐秘李弘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才会对阿史那伏念的魄力感到震惊 更重要的是三代联姻,才是让李治动心的根本。若是连续三代都是由大唐宗室的女子生下的孩子为继承人,那三代之后,这突厥的大汗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唐人血脉。 就凭他在大唐的亲人纠葛,就可以保证突厥日后绝对不会再反叛大唐。 “陛下,阿史那伏念此举乃是狼子野心,切不可中其计谋啊” 眼见李治和武后都十分动心,刘仁轨顿时急了,也不顾吴良辅信都没读完,就开口道。 要知道,裴行俭这次要是真的逃过了一劫。恐怕腾出手来立刻就会对付他。 “刘爱卿稍安,且听完” 李治眉头一皱,显然对于刘仁轨这么毛毛躁躁的举动很不悦,但是还是平静的说道。 吴良辅愣了一下。便继续往下念。 只是接下来的内容更是让刘仁轨一阵心惊肉跳。 阿史那伏念还在信中言及,会派他的长子到长安城作为质子。 不由得让李弘心中点头,这家伙真是个识相的。 阿史那伏念的长子出身突厥的另一个大势力,是绝对不会被放弃的对象,把他送到长安作为质子,倒是真的不用再担心其反叛。 “陛下。老臣以为,阿史那伏念此举殊为可疑” 刘仁轨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我大唐不过助其平定内乱而已,他却愿意付出如此代价,可见裴守约必然与其暗中勾结,蒙蔽君上,陛下不可不察啊” 刘老头这回是豁出去了。 也不管事情究竟如何,一个劲的往裴行俭头上扣。 归正不能让他逃过一劫。 一言既出,众人的目光也投向了裴行俭,虽然刘仁轨的话猜测意味很浓厚,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阿史那伏念此举的确惹人怀疑。 不过裴行俭却是面色平静,一言不发,一副清者自清的架势。 倒是李绩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嘲讽般的看着刘仁轨。 御座之上,李治眉头越皱越紧,冷声说道。 “刘正则,退下” 这句话的口气相当不善,几乎已经是呵斥了,这么长时间一来,皇帝还是第一次称呼一个臣子的字,显然心中已经是十分不高兴了。 刘仁轨嘴唇蠕动了片刻,不甘心的退了回去。 紧接着,大殿内的众人就知道皇帝为何这副表现了。 因为在接下来的信中,阿史那伏念反常的向李治大肆控告了裴行俭一番,说他在突厥大肆杀戮,所过之处小儿不敢啼,毫无大国威严,更是屡屡侮辱于他,请李治将其严惩,以还突厥一个公道。 信件读完,李义府的脸已经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了。 自己这一方刚刚弹劾裴行俭和阿史那伏念暗自勾结,接下来阿史那伏念就仿佛和裴行俭是生死大仇一般对着李治哭诉。 这岂不让自己刚刚的话成了笑话怪不得李治对于刘仁轨如此生气。 何况阿史那伏念已经下了这么大的血本,让皇帝都忍不住动心,难道真的就这样放过裴行俭 李义府眉头紧皱,出位说道。 “陛下,既然敌酋如此诚意,依臣之见,招降却也无妨” 既然帝后都有这个意思,倒不如顺水推舟。 不过接下来,李义府又开口道。 “裴将军立下如此大功,不可不赏,请陛下允准,赐同中书省门下三品,入政事堂参知政事,军功加封开国公,以此方可酬功” s:第三更 求订阅啊亲们 第一百三十七章:动手 该死的,这个老家伙果然没安好心。 李弘心中暗骂。 这分明是捧杀 无论是加封公爵,还是拜相入政事堂,都是极大的恩典,何况如今裴行俭还很年轻,这个时候给他如此荣宠,又加之在军中的威望,简直就要盖过皇帝了,李义府的话音刚落,御座上的李治看向裴行俭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不明意味的复杂。 看来不能再继续让这个老东西蹦跶了。 李弘眉头一皱,对着背后的戴至德等人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会意。 张文瓘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说道。 “陛下,老臣有本奏” 口气严肃,隐约带着几分肃杀。 李治微微一怔,抬手说道。 “说” 要知道,刚刚张文瓘并不是说要禀告,而是有本奏上,这就说明,张文瓘有另外的重大事情,但是这个当口还有什么更加重要的吗 何况今天的事情虽然大,但是似乎和大理寺并没有什么关系,张文瓘为什么会出来。 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下了猜忌,李治的面上缓和了许多。 “回陛下,老臣弹劾中书令李义府,以权谋私,无视大唐律法,擅自干涉大理寺审案,详细情况在此,请陛下御览。” 张文瓘不慌不忙的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折,平静的说道。 一言震惊四座 这下子不仅是李治,就连武后原本平静的脸色也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随着吴良辅再次匆匆走下来拿起张文瓘手中的奏折,众人才缓过神来,目光齐齐对准了李义府。 此刻的李义府却是一脸阴沉的盯着张文瓘,仿佛恨不得要扑上去一样。 “陛下,此案事涉重臣,案情重大,老臣恳请陛下娘娘下旨三司会审,严审此案” 张文瓘毫不在意李义府杀人般的目光。一撩衣袍,跪在地上沉声说道。 “陛下,李义府此举罔顾国法,老臣同恳请陛下下旨彻查” 紧接着。门下侍郎郝处俊也出位说道,言语中更是毫不掩饰直接点出了李义府的名字。 一点面子都不留 “陛下,老臣附议” 随后戴至德也站了出来,沉声说道。 李治捏着手中的奏折,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殿内的气氛仿佛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陛下,李义府滥用职权,罔顾国法,更甚者肆意诬陷国之重臣,恳请陛下下旨允准三司会审,以正朝纲” 随着李绩站了出来,大殿中的气氛彻底沉寂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移了回来,等待着李治开口。 事到如今。他们心中也隐约明白,今天这场大朝会,怕是难以善了了。 李绩的一句话,反倒让李治原本难看的脸色变得平静下来。 淡淡的扫了一眼大殿当中的人,开口说道。 “吴良辅,宣” 一旁的吴良辅立刻接过李治手中的奏折,开口读了起来。 其实李治此刻的心中也极为纠结,在张文瓘刚刚开口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妙,等奏折到了手中,李治才知道事情究竟有多难处理 因为这份奏折并非是由张文瓘一个人所上。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尚书右仆射戴至德,门下侍郎郝处俊,大理寺卿张文瓘,英国公李绩联名上奏。 放眼朝堂。这四个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位高权重之辈,四人联名更是让人绝对不能忽视。 平心而论,李治心中其实是想要压下这份奏折的。 但是张文瓘既然在大朝会上将这份奏折递上来, 显然是已经打算把事情往大了闹,四人联名上奏,又是在大朝会上。着实是十分棘手。 更令李治头疼的是,这份奏折之后代表的含义。 戴至德,张文瓘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素来和军方毫无纠葛,此次和军方联合出手显然是势在必得,最重要的是李义府自己确确实实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让李治有心回护他都难 而军方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不会就此罢手,李义府无缘无故的在背后捅了裴行俭一刀,自然要承受来自军方的怒火。 李绩此刻坚决的态度就是明证,这次李义府真是惹了大祸啊。 随着吴良辅略带沙哑的声音落下,李治淡淡的开口道。 “李中书,奏折中所言是否属实” 李治的口气冷淡,但是却没有发怒。 因为现在的情况和刚刚大不相同,刚刚文臣武将分作两班,剑拔弩张,胁迫君上,本就是坏了规矩,李治大发雷霆是应有之意。 但是这次虽然仍然是军方对于李义府的反击,但是事情不涉文臣武将之争,而且程序上完全合理合法,让人无可指摘。 四位重臣联名,更是让李治不得不重视起来。 一念至此,李治心中竟然莫名其妙有些好笑,李义府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裴行俭,没想到立刻就被军方用同样的手段反将一军,不知道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陛下,此乃一派胡言,老臣持身公正,必是有小人攀诬” 李义府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一下,强忍着怒火对着李治说道。 “哼,如今毕正义已然全部招供,铁证如山,岂容你继续狡辩” 张文瓘毫不客气,直接斥责道。 “谁不知道大理寺乃是你张文瓘的地盘,做些小动作又有何难” 这便是暗指张文瓘在蓄意陷害他了。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李义府也不再顾及面子,口气讥讽,反咬一口。 果真不愧是疯子 李弘心中一阵感叹,这个老东西口舌上的工夫着实不弱,事到如今了还能反过来攀诬张文瓘。 “就是,张大人身为大理寺卿,发生如此大事,不先上奏陛下,反倒暗自和英国公商议,不知是何居心” 紧跟着李义府,刘仁轨也阴阳怪气的说道。 他现在算是彻底和李义府结成了攻守同盟,眼见李义府被攻击,立刻上前反击。 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在指责张文瓘故意扩大事态,以此胁迫李治,更有甚者,不惜倒戈向军方寻求帮助。 “你” 张文瓘素来不是口齿伶俐之辈,此刻见到李义府和刘仁轨一唱一和,如此颠倒黑白,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s:第四更 求订阅,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三十八章:阳谋 “刘相此言差矣” 倒是戴至德在政事堂呆的时间很长,对李义府和刘仁轨比较熟悉,此刻十分镇定,沉声说道。 “此案事涉重臣,案情复杂,若是事先泄露了风声,发生了什么变故,由谁来负责” 戴至德的口气凌厉,丝毫不惧李义府阴冷的眼神。 “哼,如此大事,自当第一时间禀报陛下,请陛下定夺,但是张大人偏偏要挑在大朝会之时禀报,其心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刘仁轨也不是好对付的,当下冷笑道。 其意不过是想要指责张文瓘在选在此时上奏,是别有用心罢了。 “笑话,此案事涉中书令,自然要探查清楚方能禀报,否则随意一条弹劾大臣的奏疏便需要惊动陛下,要我等何用此等大事,自然应当有切实证据之后,方可禀奏陛下定夺” 戴至德一句话就将刘仁轨顶了回去。 的确,如果随随便便有人指证朝廷重臣,大理寺便要立刻禀报皇帝,那皇帝每天就不用干别的了,光处理这些事情就得烦死。 “这” 刘仁轨一时语塞,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开口道。 “既是如此,又何必惊动英国公何况如此大事,老夫和刘相身为宰相,为何不曾预闻” 刘老头见一条路走不通,立刻就转换角度,抓着几人联合上奏不放。 “此事由英国公首先发觉,英国公自然知晓,李中书身为本案嫌犯,自然应当避嫌,至于预闻之事,老夫亦处于政事堂宰辅之位,怎么不见刘相弹劾裴将军之前知会老夫” 戴至德在政事堂呆了这么多年,岂是简单的角色。 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刘仁轨的质问,而且反将了他一军。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其实这根本就是刘仁轨在胡搅蛮缠。政事堂的确是负责处理政事的机构,理论上奏折都应该经过政事堂再呈送皇帝。 但是在政事堂的几位宰相,哪一位没有直奏之权 “哦,是英国公揭破了此事” 一直没有开口的武后此时却是眉头微皱。淡淡的问道。 “回娘娘,老臣数月之前曾到大理寺拜访张大人,当时张大人公务繁忙,老臣便暂时在大堂等待,恰好看见了那淳于氏的画影图形。恰逢不久之后李中书在李府纳妾,老臣的几位学生前去赴宴,回来之后向老夫说起此事 老臣方才有所疑心,前去大理寺核实之后,才发现那女犯已经被无罪释放,于是便急忙知会了大理寺卿张大人” 李绩暗自挑了下眉,不慌不忙的说道。 这是他和李弘事先商量好的,李绩的身份特殊,不能和文臣牵扯太深,所以此次和戴至德等人联名上奏需要一个合理的名目。 刚好李弘没法子解释消息的来源。于是拉大旗作虎皮,让李老大人上去顶缸 “荒谬,莫不成老夫娶一个貌美的小妾,便一定是大理寺走脱的女犯吗这世间的貌美女子如此之多,难不成都是逃犯我看是英国公在公报私仇吧” 事已至此,李义府也顾不上朝堂上的规矩了,阴冷的声音响起,直接反咬一口。 不过李绩倒也不气,李义府如此行径,只能说自己已经把住了他的痛脚。让他彻底着急了起来。 “老夫当然不会无凭无据的就指责你李义府那日老夫记得清清楚楚,那淳于氏唇角有一颗美人痣,而你李义府新纳的小妾也是如此,这也是巧合吗” 李绩这么多年不在朝堂上发威。以至于很多人已经忘记了他曾是百战老帅,此刻声色俱厉,如同舌绽春雷,强大的气势让李义府都有些招架不住。 其实这根本就是李绩在胡说,别说军方和李义府一直不和,他纳个小妾根本不会有真正重量级的军方人物去赴宴。便是有人真的见到了那淳于氏。 又有谁敢在李绩面前提起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 自己找死吗 所以这根本就是李弘帮李绩编出来的瞎话而已。 不过不得不说,是李义府这个家伙自己找死,胆大包天的将案犯释放,还不知收敛,大鸣大放的娶小妾,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其实去李府赴宴的都是达官贵人,李义府那能料到会有人见过一个区区的女犯人。 何况那天淳于氏只是在大堂中匆匆一现,他有怎么会料到会有人认出她,还被对手作为把柄,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陛下,老臣接到英国公举报之时,心中亦是十分震惊,但事涉李中书的声誉,所以老臣不敢声张,只能暗中探查,时至今日,方才彻底清查此案,详细情况已在奏折中陈明,请陛下处置” 张文瓘沉稳的说道,口气冷冽,显示出他的决心。 李治头疼的望着殿下的交锋,心念急转,思量着该如何处理这桩事情。 从他拿到奏折的时候,就已经基本确定,这个案子应该是基本属实的,否则四位重臣联名上奏,又是在大朝会这个重要的时刻,若是查出来没有这回事,岂不是贻笑大方 何况李义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李治也有所耳闻,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但是难就难在李义府是不能够放弃的,如今的朝局维持在一个基本稳定的平衡当中,无论擅动哪一位朝臣,都有可能引起朝局的极大动荡。 正是因此,李治才会尽力维护裴行俭,因为现在军方的情势基本上是符合李治的心意的。 一旦裴行俭这位军方继任者倒下的话,必然会引起一场大规模的争夺战,短时间之内,军方不会平静下来。 而同样的,李义府是中书令,这个位置也是极为重要,所以为了朝局的稳定,李治也不会轻易的处置他。 可是眼前的情势,张文瓘等人显然是志在必得,一定要严审李义府。 而三司会审一旦动用,事情就闹大了,显然不是李治愿意看到的。 但是眼下一时也找不到好的理由压下这件事 毕竟张文瓘等人一切做法都无可指摘,四位重臣上奏,不做出处置又不太合适。 究竟该怎么解决现在这个局面 李治苦思了片刻,一时也找不到好的办法。 于是大殿内就此僵持下来 s:第五更 求订阅,求收藏,求推荐 感谢书友去咯看看打赏万币,今晚加更 第一百三十九章:武后出手 无奈之下,李治将目光投向了武后,想要看看自己这位妻子的意思。 这些年武后一介女子,替他处理政事,李义府乃是得力助手,要是李义府真的倒下,恐怕对武后的威望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这次和上次贺兰敏之的事情不同,贺兰敏之再跋扈,毕竟只是个纨绔子弟,虽然是外戚,但是他死了对武后的影响有限。 要是李义府也被扳倒,那武后在前朝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所以这件事情其实是在正面挑战武后的权威。 不过让李治失望的是,武后柳眉微蹙,也是面带苦恼之色,显然她也是被张文瓘的奏折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武后开口道。 “李中书,此事可否属实” 口气微冷,显然这件事情让武后也心中不悦。 这句话李治刚刚问过一遍,现在武后又问了一遍,显然意思不同 李治只是象征性的问话,无论事实如何,李义府都肯定会矢口否认,但是此刻武后再问一遍,意思就是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武后必须要知道事情的真正情形,才能做出决断。 李义府微微沉吟了片刻,硬着头皮说道。 “娘娘,臣月前的确曾经新纳一房小妾,但是其出身臣也未曾详查,不过想来大理寺看管严格,必不至于使案犯走脱,何况大理寺丞毕正义一向清正廉洁,必是有人诬告,请陛下娘娘明察” 话到最后,未免有几分底气不足。 武后的脸色陡然变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李义府这话的意思就是变相承认了 他李府是什么地方,当朝一品大员的府邸,岂是一个身家不明不白的人就能混进去的 就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也要身家清白才能进去。何况是他李义府的枕边人,要是不知道来历,怎么可能会抬进府里。 一时之间,武后银牙紧咬。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不过只是片刻之间,武后便冷静下来,现在的情势下,李义府是绝对要保的,至于纳小妾这档子事以后再算账不迟。不过怎么保倒是个问题。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是否押后再议” 就在武后正在犹豫的时候,许敬宗站了出来沉声说道。 武后赞许的看了一眼许敬宗,这个老臣不愧是自己倚为臂膀的人物,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做出了最有利的决定,只要能够暂时将事情拖下来,可以操作的地方就多了。 李治还没表态,戴至德就先站了出来。 “陛下,不妥。此事事关重大,又证据确凿,当即刻审理,以安天下之议何况大朝会本就是议事之时,何必押后” 口气冷硬,直接将许敬宗顶了回去。 眼见双方都不肯让步,李治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 “陛下” 武后的声音忽然响起,让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起来,等待着武后究竟会说什么。 顿了片刻,武后开口道。 “此番裴将军平定突厥。实乃大功,不过招降敌酋之事确有不妥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武后的口气很淡,但是其中的锋锐之意却很明显。 而且这句话虽然是在问李治,但是武后的目光却是看着李绩。 她这是在提醒李绩。裴行俭的事情还在自己的手中没有处置,若是真的要动李义府,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虽然眼下的情势看似十分严峻,但武后一眼就抓住了关键,这件事情明面上四位重臣联名上奏,但是实际上却是军方对于李义府的报复。 如果军方一旦愿意罢手。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虽然张文瓘,戴至德,郝处俊三人的权威同样深重,但是许敬宗,李义府等武氏官员也不是吃素的。 到时候武后就可以顺水推舟的将此事押后再议,如此一来,变数就多了。 所以,眼下的关键之处,在于李绩的态度。 不得不说武后的感觉很敏锐,只是区区的一句话,就让李绩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弹劾李义府,是围魏救赵之计,本意就是为了帮裴行俭脱离险境,现在武后的口风显然已经松动很多。 李绩明白,只要自己 适时退避,武后也不会在裴行俭的事情上多做纠缠,算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只不过唯一不满意的恐怕就是眼下一本正经的太子李弘了。 他废了这么大的心思,才设计了这么一个可以撼动李义府地位的局面,岂会轻易放弃。 自己若是现在退避,的确能够保全裴行俭,但是无疑会得罪李弘,打心底里讲,李绩的心中是不愿意得罪这么一个一直在向军方释放善意的储君。 说句不当说的,如今军方的势力已然出现了低谷,若是得罪了储君,要是日后李弘真的登基,恐怕军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还有就是本来已经商定好了的事情,如今突然反悔,让李绩心中有些不安,权衡了片刻,李绩沉声开口道。 “娘娘,裴将军行为或有不妥,但李义府德行有失,身涉如此大案当中,其奏折自然不应采信,老臣恳请娘娘下旨彻查此案以正朝纲” 这句话说得慷锵有力,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开玩笑 他李绩一生纵横沙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竟然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往军方的后背捅刀子,要是这个时候李绩妥协了,恐怕日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所以必须要给李义府一个狠狠的教训,不能让这种苗头出现。 想通了这一节,李绩这个决定也就下的果断了许多。 一旁的李弘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他刚刚真的怕老狐狸顶不住武后的压力,选择了妥协,那他这一番布置可就白费了。 不过还好,李绩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李绩,虽然狡猾的像狐狸一样,但是在这种大事上绝不含糊。 李弘倒是开心了,但是武后的脸色却是陡然沉了下来。 她自问已经做出了足够的让步,没想到李绩竟然如此固执。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了。 于是在一瞬间武后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比。 s:第六更 求订阅,求收藏,求推荐 感谢书友武神天途,十九平方的打赏 第一百四十章:诘问开始 李治自然也看出了武后心中的不悦,不过要处理西征大军之事,总归是逃不过武后这一关的。 “皇后的意思呢” 武后的眼神中闪烁着冷厉的光芒,扫视着大殿当中的众人,缓缓开口道。 “陛下,臣妾尚且有几个不明之处想要请教裴将军,请陛下允准” 李治没有说话,因为武后并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这句话表明武后已经彻底生气了,裴行俭今天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过关了。 “裴爱卿” 武后的声音微冷,淡淡的开口道。 “臣在” 裴行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答道。 在朝堂上这么多年,裴行俭对于武后的手段相当了解,知道她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不过眼下的情势到了这个地步,早已是进退不得。 何况在裴行俭心中,其实也十分赞同李绩的做法,李弘帮了军方这么大的忙,若是在他需要的时候,军方反而退避三舍,别说李绩,就是裴行俭自己也不会同意。 “军阵大事,本不该本宫插手,但今日既然将军上殿自陈,自当将事情分说清楚,方可还将军一个清白” 武后缓缓开口,话却是说的漂亮。 好似在为裴行俭考虑一般 但是这句话却让李弘的心下一沉,因为在这句话说出来以后,李弘敏锐的感觉到李治的眉头轻挑了一下。 武后这句话看似是简单的套话,但是实际上却是再向李治表明,自己并不想插手军方事务,但是人家欺负到了自己头上,自然也不能忍气吞声。 而实际上,武后一直也是这么做的,凡是涉及到军方事务的时候,武后的态度一向是模棱两可,如果不是十分紧急的事务,大多数时候会暂时搁置。留待李治处理,夫妻多年,她知道丈夫的底线在哪里,所以这一点武后一直做的很好。 即便是在今天的大朝会上。武后也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一切都交给李治来处理。 当然,李义府弹劾裴行俭是不是出于武后的指使,就说不定了,暗地里的小动作。谁也杜绝不了。 至少在明面上,武后对待军方的态度一向很超然。 但是这次攻击李义府,显然也触到了武后的底线。 李弘的头上冒出一阵冷汗,莫不成这一次攻击李义府,反倒给了武后一个名正言顺的插手军方之事的机会 “两军对决,战阵杀伐,本宫一介女流并不懂得,不过” 就在李弘心中纠结之际,武后已经缓缓开口。 “不过方才两位爱卿对质之时,本宫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裴爱卿,本宫问你,这反间之计是否在大战开始之时便一直在使用” 武后仍旧是淡淡的语气,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 思量了片刻,裴行俭答道。 “回娘娘,是的在臣到达战场之前,便已经派斥候前往突厥后方,破坏其内部关系,以期为我军赢得优势” 相比武后,裴行俭的语气就谨慎了许多。不敢多说,生怕言语之中有什么漏洞。 这些话刚刚和李义府对质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再说一遍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 武后微微颔首,继续问道。 “那敌军中散布的具体又是什么谣言” 这下子裴行俭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因为他已经隐约明白了武后的意思。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老老实实的说道。 “臣派人在突厥内部散布谣言,挑拨阿史那伏念和阿史德傅温的关系,一方面在平民当中散布阿史那伏念乃是正统大汗,却被阿史德傅温劫持,另一方面又在突厥一些贵族当中散布阿史那伏念密谋废掉阿史德傅温。重新归降大唐的谣言。” 李弘微微点头,这个计谋算不上多么奇特,但是胜在有效。 “加上阿史那伏念和阿史德傅温本来关系就相当紧张,谣言四起之后,敌方军心动荡,的确让我军取得了几场大胜,兵败黑山之后,阿史德傅温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彻底废掉阿史那伏念的汗位,也正因如此,阿史那伏念才不顾危险,深夜前来中军大帐与臣议和。” 裴行俭口气平静,其实心中早已捏了一把汗。 因为他知道武后如今已经蓄势待发,说不定那一句话说错就会让他跌入深渊,所以只是这么简单的几句话,裴行俭的冷汗就湿透了后背,可见有多么的紧张 李弘同样眉头微皱,裴行俭这件事情虽然做的略有不妥,可他毕竟是大军主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战场上瞬息万变,无论主帅做出何种决策,都无可指摘。 这是皇帝在主帅出征前赋予的权力,所以无论在应对突厥之时裴行俭决定使用哪种计谋,都只能算是临机专断,纵然是有错也十分有限,毕竟裴行俭是大胜而归,当然,若是大败,恐怕就要追究责任了 所以李弘并不认为武后会在这一点上做文章,但是武后说这些话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肯定是自己忽略了某个地方 究竟是哪呢 李弘脑子里仔细的过了一遍事情的经过,额头上已经隐隐渗出了冷汗。 “嗯,既然如此,裴爱卿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用那反间计了” 这次武后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让李弘有些不安。 “如此一来,阿史那伏念的处境必然会更加难过,就算他不来找裴爱卿,恐怕裴爱卿也会去找他吧” 武后的口气微冷,嘴角弯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隐约有些锋锐之意。 裴行俭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位皇后娘娘的眼光如此犀利 刚开始他用这个计谋的时候就曾经想到过这个结果,不过当时突厥内部的矛盾并不尖锐,所以裴行俭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想着能够瓦解对方的军心就好,没想到阿史那伏念和阿史德傅温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如此地步,所以裴行俭才起了心思。 刚刚李义府虽然也提到了这一点,但他是随意攀诬,并没有抓着这一点不放,而武后显然不是,看来这一次有些棘手啊。 裴行俭心中暗叹,嘴上却是利落。 “娘娘此言差矣,当时军情似火,臣自当抓住每一分战机,为我大唐减少伤亡,须知战场上每一分优势都有可能奠定一场大战的胜负因此臣不敢掉以轻心” 说话之间,裴行俭悄悄的打量着武后的脸色。 却不见武后的脸上有任何波动,不由得心中揣揣,说话间也多了几分谨慎。 不过这辩解的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s:第七更 求订阅 感谢书友川川很潇洒,欢,飞吧的打赏 第一百四十一章:蛇打七寸 这句话说完,裴行俭已经准备好承受武后的怒火了,因为不论语气再恭谨,这句话都是正面在驳斥武后的说法了。 但是令裴行俭没想到的是,这句话说完,武后非但没有生气,眉间甚至挂起了一抹笑意。 “裴爱卿误会了,本宫之前便说了,军阵之事,本宫一介女流并不懂得,想来裴将军饱读兵书,自然会选择合适的计策” 武后的语气仍旧很淡,但是却没来由的让裴行俭一阵心惊。 “不过令本宫奇怪的是,裴将军运筹帷幄,在使用这条反间计之前,莫不成就没有想到过阿史那伏念扛不住的时候会来投降” 这次的口气中带着淡淡的威压,很显然武后的心中十分有把握。 “这” 裴行俭的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权衡了片刻,开口道。 “臣自然是考虑过的,不过此事发生的几率太小,臣当时也就未曾在意,只想着能够破坏敌方军心即可” 既然已经被戳穿了心思,再抵赖也就没有意思了,所以裴行俭犹豫着认了下来。 不过口气当中还是留了几分余地,没有把话说死 “好,既然裴将军考虑过,那本宫问你,当时裴将军有没有想过,若是敌方真的有人投降,又该如何处置” 武后收起脸上的笑意,眼睛微眯,问道。 “这臣未曾考虑过” 裴行俭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他看得出来,武后此问显然并不简单,比起失职之罪,裴行俭更害怕武后那未知的陷阱,何况这个失职之罪貌似有些勉强。 毕竟那些事情当时还未发生,裴行俭也不可能考虑的面面俱到 可是这句话一出口,李弘心中就暗道不妙。 因为他终于明白了武后的目的,可惜为时已晚了 “嗯,本宫是否可以理解为。裴将军事先已经料到了这种结果” 武后微微点头,眉间泛起一股冷意。 “那本宫倒要问问裴将军了,如此大事,为何不提前禀告我大军自抵达战场至班师回朝。历经数月有余,为何本宫不曾在任何军报上见到此事既然裴将军事先已经料到有此可能,为何还要自作主张” 武后的语气一句比一句狠厉,说到最后,裴行俭已经是冷汗直流 李弘心中暗叹一声。 他这位母后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众人都以为武后要在裴行俭招降阿史那伏念的事情上做文章。哪想到武后虚晃一枪,直指裴行俭隐瞒消息之罪。 战场上瞬息万变是不错,你是主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可以,在战场上用什么手段我也不干涉,但是你筹划了这么久,却一丝一毫都不向上禀报,你是想干嘛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君上 这些话武后虽然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但其话语间的意思就是如此 先前武后问了那么多,其实就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 让裴行俭自己承认自己有招降阿史那伏念的想法 李弘心中苦笑。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在武后的手里栽了跟头,他这位母后,果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娘娘,臣事先的确未曾料到真的会招致阿史那伏念投降,所以” 裴行俭脸色难看,强撑着解释道。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武后打断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本宫当然知道,但是当阿史那伏念前往与将军密谈之时。将军难道看不出事情的严重性为何不将此事禀明” 武后的口气咄咄逼人。 但是话却说得漂亮,我已经不追究你失职之罪了,但是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隐瞒下去,就不是简单的失职了。往大了说,这已经是拥兵自重,目无君上的大罪了。 “这” 裴行俭心中一阵苦涩,因为武后的的确确戳到了他的痛处。 整个西征过程当中,他做的最不妥的就是此处,未经圣意私自招降敌酋。先前还可以说是事情紧急,临机专断,但是谁想到武后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这条路堵得严严实实。 如今事情被武后说的如此严重,裴行俭却想不到任何的理由可以反驳。 因为当初监军的确曾经要求禀报李治再行定夺,但是被他以可能泄露军机为名强行压下了禀报。 他清楚这件事情,只要到了长安城,肯定会被驳回,因为这么大的事情,李治和武后都不可能乾纲独断,必然要经过政事堂商议。 但是政事堂有太多人不想看到他立下如此大功了,可以说只要这件事进了政事堂,几乎没有通过的可能,何况如今大唐占有优势,那么议和的难度就更大了。 而如今的军方太需要一场结结实实的大 胜仗来翻身了,所以裴行俭才贸然行险答应了议和之事,他所依仗的是大唐向来首重军功,开国以来从没有处置过一位大胜归来的将军,但是眼下看来,恐怕这个惯例要在他身上被打破了。 难道说只能就此放弃了吗 裴行俭心中一阵不甘,但是似乎眼下除了认罪之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不过想起那些追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裴行俭却是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他不在乎自己的官位,但是如果因此让西征的将士们而被连累,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大殿之内忽然变得静悄悄的,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裴行俭的身上。 就连李弘也不例外,因为就连他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说武后的出手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并且一击致命 眼下只能看裴行俭自己的选择了 片刻之后,裴行俭难看的脸色慢慢被坚毅所取代。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既然自己当初做错了决定,那么自然要由自己一力承当,咬了咬牙,裴行俭开口道。 “娘娘,臣” 知罪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武后就又一次打断了裴行俭的话。 “陛下,如今阿史那伏念的降书已经递到了我大唐,不如就受降如何我大唐乃大国,岂能出尔反尔” 武后对着李治笑吟吟的说道。 s:第八更加油 求订阅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四十二章:李弘出场 这是什么意思 受降 裴行俭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生生止住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便愣在了当场。 不仅是裴行俭,就连包括李弘在内的众多大臣都一阵疑惑,不知道武后这句话的用意何在 难道说武后竟然是支持裴行俭的 这怎么可能 那她刚才做的一切是在干吗 李弘心中一阵惶急,陡然明白了武后的意思。 这是她在向军方释放善意,如今的情势,早已是覆水难收,再闹下去对哪一方都没有好处。 何况如今李义府正有把柄落在对方的手中,若是继续下去只能是鱼死网破,无论哪一方都讨不了好处。 所以武后刚刚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要真的对付裴行俭,而是在宣告一个事实,如今你们军方也有把柄在我的手里,最好老实点。 一念至此,李弘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李绩。 如今的情势,武后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只要李绩稍退一步,便是两相圆满的结局,但是李义府却会因此逃过一劫。 而且这已经是武后今天第二次向军方释放善意了,要知道可一不可再这回要是再驳了武后的面子,恐怕真的会被武后记恨在心里 再说如今的情势和刚才也不相同,刚刚武后是抓住裴行俭私自招降敌酋这件事来说的,本就不够有说服力,而这次武后则是明明白白的抓住了裴行俭的痛脚,要是用欺瞒君上这一条来兴师问罪,谁也说不出什么 所以李弘此刻的心已经彻底悬了起来,武后抛出的筹码实在太多了,所以他实在没有把握李绩会继续站在他这一边,毕竟双方只是暂时的利益结合,并没有太过紧密的关系。 武后果真不愧是政治斗争的高手,刚刚李弘费尽力气打造的绝杀局面。挥手之间就被武后轻描淡写的破掉了。 宽大的袖袍里,李弘拳头紧握,骨节发白,紧紧的盯着李绩。脸色阴晴不定。 同样纠结的还有李绩。 聪明如他,怎么会看不出眼下的局面,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难以决断。 太子虽然是储君,但毕竟是未来的皇帝。眼下的势力的确不怎么样。 而武后这次的诚意可谓十足,一边是军方未来兴起的希望,一边是自己最看重的大将 老大人的两条寿眉紧紧的绞在一起,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如此也好既然阿史那伏念如此有诚意,朕便代大唐接受突厥的降书” 沉吟了片刻,李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武后的提议。 其实在李治的心底里,其实是不大在意这封降书的,毕竟此次突厥大败之后,已经没有反击之力。至少十年之内不足为虑。 所以接不接受降书,李治都不置可否,先前的态度只不过是为了保持文武势力的平衡,所以才略微偏向裴行俭罢了。 但是当阿史那伏念的这封私信送来以后,李治就彻底改变了主意,打败突厥和彻底收复突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要是按照阿史那伏念的条件,不过百年,突厥将完全归入大唐,到时候。大唐的边境便可以多出一道稳固的屏障,从此边境不起烽烟 这可是他那位被尊为“天可汗”的父皇都未曾做到的事情 单是想想,李治就觉得激动。 要知道头上有一个旷古烁今的明君父皇,对于李治来说既是幸事也是不幸。因为这标志着李治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超越自己的父皇。 如今这么大的一个机会摆在眼前,李治焉能放过 当然,这也就是在大唐这个兼容并蓄的时代才有可能发生,何况李家本身就有胡人血脉,自然愿意用这种方式来收纳突厥。 武后和李治夫妻多年,岂会不了解李治的心思。所以在那封信递上去的时候,她就知道突厥之事已成定局。 但是这不妨碍她用这件事宣示自己的权威,同时也是在警告李绩,我都已经做出了如此让步,还是不要紧追不放的好 武后狭长的凤眸紧紧的盯着李绩,等着他的决断。 这一次大臣们倒是面面相觑,没有人再提出反对的意见 开玩笑 帝后都已经定下了结果,还有什么可说的找骂吗 是以一干大臣忙称“陛下英明”不止。 不过这都是一些中低层的官员。 真正的大佬们,包括李弘在内都是脸色凝重,一丝笑意也无。 因为他们知道,今天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虽然李治接受了突厥的降书,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降罪于裴行俭,同样的,今天震动朝堂的四大重臣弹劾中书令李义府一事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而这一切,都取决了英国公的一念之间 “陛下” 在众人的期待当中,李绩终于缓缓开口,带着几分艰难。 让李弘心中一沉。 因为他分明看见李绩朝他这边投来了愧疚的目光。 看来这位老大人最终还是选择了为军方的利益而妥协。 “父皇” 见此情景,李弘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所以李弘果断的移步出位,打断了李绩的话。 “嗯” 李治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不悦,今天的大朝会发生了这么大的风波,要说其中没有李弘这小子在背后捣鬼,李治压根就不信 没想到眼下自己还没来得及教训这小子,他反倒自己跳出来了。 “弘儿,何事” 不过片刻之间,李治的声音便有恢复了平静。 这几个月以来,他虽然知道这个儿子变得伶牙俐齿,但是李弘在他面前向来恭谨,所以李治并没有亲眼见过。 至于朝中那些不着调的传言,说太子有神鬼莫测之能,李治更是一笑置之,丝毫不放在心上。 但是今天李弘在这种情况下还敢站出来,倒是引起了李治的兴趣。 今天他倒要看看,这个能耐这么大的儿子会怎么解决现在这个局面 要知道,现在这个局面就算是李治处理起来,也有几分头疼,武后的做法已经算是能够控制局势的最好办法了。 李治就不信,李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s:第九更弘哥儿终于亲自出马了 求订阅 第一百三十五章:老大人出手 李治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显然对刘仁轨知进退的行为很满意。 但是接下来刘仁轨说的话却让李弘心下一沉。 “老臣以为,裴将军此举必是受了奸人蒙蔽,那阿史那伏念狼子野心,先是借我大唐之力平定内乱,又借裴将军仁慈之心假意投降求得休养生息之机,更是以此诡计离间我大唐君臣,方才有今日之争。” 刘仁轨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眼中划过一抹杀机,沉声说道。 “如此桩桩件件,皆是不赦之罪老臣恳请陛下,下旨斩杀阿史那伏念和阿史德傅温,以还西征大军与裴将军一个清白,切勿让功臣因此蒙羞” 一番话说下来,让李弘的头上冒出阵阵冷汗。 这个老家伙原来是这个打算 真是阴毒狡猾 这番话看似是在帮裴行俭辩解,但是实际上却是把他逼到了死角。 且不论以裴行俭性子是否会昧着良心杀掉啊阿史那伏念,就是真的按照刘仁轨说的办了,那么就算裴行俭躲过了今天这一劫,日后在军方的话语权也必然会大大降低。 一个连自己的承诺都无法践行的人,怎么让将士们信任你,跟着你出生入死 而一旦裴行俭出了差错,刘仁轨必定会乘势而上,攫取最大的利益。 这个老头倒是打得好算盘 而且他必定是算准了裴行俭绝对不会答应这个法子,因为如此一来裴行俭良心难安。 如此一来,刘仁轨做了好人,但是在李治眼中只怕就是裴行俭不知进退了。 所以不管裴行俭怎么办,刘仁轨都不会吃亏。 这个老家伙虽然屡屡在李弘面前吃瘪,但是能混到这个地步,政治智慧果然不是盖的。 轻描淡写的就给裴行俭挖了个大大的坑,而且他还必须往下跳。 这是阳谋啊 而且这个老家伙话尾还特地加上了西征大军,明显是在给裴行俭施加压力 “陛下不可” 果然刘仁轨话音刚落,裴行俭便开口道。 “阿史那伏念不可杀” 这个没脑子的家伙 李弘心中暗骂。 在大朝会开始之前。李弘就预料到对方会用这一招来对付裴行俭,也和他商议过对策,甚至于和李治密谈的时候,李弘也透露过这方面的意思。李治和李弘也算是心照不宣。 但是却不该由裴行俭自己说啊 他这么一开口帮阿史那伏念辩解,便是授人以柄。 果然,看到裴行俭的反应,刘仁轨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与此同时。李治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裴爱卿为何以为阿史那伏念不可杀” 李治淡淡的问道,口气平静不带丝毫情绪。 裴行俭抬头直视着李治的目光,拱手说道。 “陛下容禀,当初阿史那伏念归降我大唐之时,臣曾经代表大唐承诺不伤其性命,如今怎能毁诺何况突厥虽然降而复叛,但毕竟又重新向我大唐称臣,若是斩杀其首领,岂不是令我大唐被众多小国笑话” 语气很坚定。望向李治的目光也毫不退缩。 裴行俭何尝不知这个时候出言会引起祸事,但事到如今,他避无可避。 何况当初阿史那伏念是出于对裴行俭的信任,才在战争结束之后亲自到长安来进贡称臣,若是真的杀了他,恐怕裴行俭真的会一辈子良心难安。 这件事情既然是他惹下的,自然应当由他出面解决 咬了咬牙,裴行俭说的。 “陛下明鉴,此事皆因臣行事不周,未经圣意擅自招降突厥。一应罪责请陛下明断但西征将士浴血奋战,保我大唐边境安宁,请陛下切勿因臣之罪而牵连将士们。” 御座上李治的脸色越来越黑,裴行俭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说。 “突厥归降之事。虽臣之过,但臣以西征大军主帅之身份应允,请陛下顾念我大唐国威,善待阿史那伏念以彰显我大唐煌煌上国之气度” 裴行俭平静的说完,解下自己的官帽跪在了地上。 等待着李治的处置 御座上的李治喘着粗气,显然是被裴行俭这番话气坏了。 李弘几番想要说话。都忍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个局面不适合他出面。 没看见李绩都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裴将军如此姿态,莫不是与那阿史那伏念有何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不惜担下一切罪责也要保住他” 李义府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火上浇油。 “裴爱卿,是这样吗” 李治的声音同样阴冷,不同的是其中带着丝丝的怒火。 其实对于今天的情势他早有预料,但是没想到裴行俭还是这么死脑子,这件事情究竟怎么处置是他能够决断的吗口口声声和阿史那伏念并无私交,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维护于他 本来李治打算让双方各退一步,用爵位来堵住李义府的口,平息这件事情。 所以刚刚在众人下跪进谏的时候,李治才会如此大怒,其中不乏是要震慑一下李义府一干的人马,让他们懂得适时退避。 可是李治还没来得及开口,裴行俭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就干出了这种事让李治岂能不怒。 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办 李义府等一干人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还真的能够按照裴行俭的说法办吗 那皇帝成了什么听人摆弄的木偶吗 裴行俭的这几句话才是真正将李治逼到了死角。 正当李治犹豫不决的时候,李绩叹了口气上前说道。 “陛下息怒,阿史那伏念毕竟是突厥可汗,如今又归降了我大唐,若是真的 将其斩杀,也大有不妥何况阿史那伏念并非明主,突厥如今又经历大战,内外交瘁,自然只能依附于我大唐,请陛下明鉴” 不得不说,同样的意思,从李绩的嘴里说出来就婉转了许多。 不像裴行俭那么硬邦邦的,听起来让人难受。 眼见李治的脸色稍好,李义府心中暗道不妙,也顾不上李绩的资历和朝堂上的规矩,直接上前对李绩质问道。 “英国公此言差矣,突厥多次反复,降而又叛,英国公如何就能确定此次突厥乃是真心归附” s:老狐狸手里有底牌哦 第二更 求收藏,求推荐,求订阅 继续宣传一下书友群,欢迎加入重生大唐皇太子,群号码:545755662 第一百四十三章:太子的抉择 其实今天的事情,李弘本不想出面。 毕竟这场大朝会上的争斗涉及的范围实在太广,李弘太子的身份又实在太特殊,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触碰到李治心中的敏感之处。 加上今天对付李义府的行动虽然看起来把握不小,但是武后的影响力摆在那,让李弘心中着实没有底。 如果他赤膊上阵还是失败的话,无疑是在朝堂上威望大损,也非李弘所愿。 何况如果他出手的话,不可避免的要和武后直接对撞,且不说能不能赢,就是孝道之上李弘便失了先机。 所以今天李弘原本是打算做个旁观者的。 不过现在的局势,显然是让李弘不得不出面了,因为如果他再不出手,恐怕今天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局面就会毁于一旦。 何况从武后不时飘来的冰冷目光之中,李弘已经明白,自己在背后的小动作是绝对瞒不过自己这个精明的母后的。 既然已经躲不了了,不如放手一搏 哪怕得罪了武后,也不能让李义府这个老家伙继续蹦跶下去 李弘心中下了决心,便毅然站了出来,迎着李治略带冷硬的目光,李弘沉声说道。 “父皇,儿臣以为西征之事固然是大胜而归,但裴将军未经圣意,擅自招降敌酋,功不抵过,请父皇明鉴” 声音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却一下子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炸开了锅。 李弘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接受阿史那伏念的招降是一回事,但是如何处置裴行俭又是另外一回事,功是功,过是过 自大朝会一开始,太子就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李弘肯定是站在军方这边的。 如今李弘一说话就将裴行俭置于不利之地,怎能不让人意外 这句话的效果很明显,在场的人反应也各不相同。 武后和李治的脸色变了变。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显然李弘的这番话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更明显的则是军方这边,李弘的话刚说完,几个性子暴躁的武将已经对李弘怒目而视。 而李绩和裴行俭的目光也分明变得阴沉了许多。 就连戴至德和张文瓘等人望向李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复杂难明的意味。 李弘好像没有看到这些惊疑不定的目光一样。脸色平静的继续说道。 “至于大理寺私放囚犯一案,事关重大,更是事涉重臣,儿臣恳请父皇严审此案” 虽然脸色平静,但是李弘的声音坚定。望向李治的目光也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李绩的瞳孔一缩,太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愿意放弃这个对付李义府的大好时机,为此甚至不惜得罪军方。 李治的眼神凝重,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一脸正色的李弘,似乎猜不透他的用意。 过了片刻,李治神色恢复如常,淡淡的说道。 “那依太子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儿臣以为。大理寺一案事关重大,非三司会审不可正朝纲” 对于李治口气里的冷淡,李弘毫不在意,继续说道。 “那裴将军又该如何封赏呢” 这次却是武后的声音响起。 比起李治,武后的口气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紧紧的盯着李弘。 而且武后这句话不仅仅是在问李弘,也是说给李绩听的。 她说的是封赏,而不是责罚。 这就代表着武后不愿意降罪于裴行俭,但是如果李弘坚持要处置李义府。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顿了顿,李弘说道。 “西征大胜乃是大功,裴将军虽事先未曾向长安禀报,但罪不及西征大军。儿臣恳请父皇母后,大军照例封赏,只责裴将军一人” 武后眉头微皱,心中不悦。 难道说太子这次不惜得罪军方也要处置李义府吗 未免太过不识大局 “那英国公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武后没有再理李弘,转而对着李绩问道。 这是在逼李绩表态了 武后的意思很明显,现在我和你是一边的。反倒是太子主张要惩治你们军方的人,该你出面说句话了。 而此刻李绩的面色也是难看的紧。 虽然说这些日子军方和李弘的关系不错,而且说起来今天裴行俭被弹劾之事,背后说不定就有武后的影子。 但是朝堂当中,向来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眼下的情况,的的确确是武后和军方保持一致,反倒是原本该站在自己这一方的李弘成了主张惩治裴行俭的急先锋。 按理来说,李绩此刻的态度应该很明显,站在军方的角度,他应该暂时支持武后,平息这场风波。 但是正因为他了解武后,也了解李弘,所以此刻才难下决断。 虽然武后眼下是和军方一致,但是李绩的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局势所迫罢了,这位皇后娘娘对于军方的重臣一向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屡次打击军方的势力,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保不准就是皇后娘娘的授意。 若是就此退让,倒是可以息事宁人,但是只怕出了殿门,军方的日子一样会变得难过。 同样的,李弘此刻主张惩治裴行俭,并不代表李弘就是军方的敌人,他只是更想要扳倒李义府而已。 出了殿门,军方依旧要和这个一直在向军方释放善意的储君交好。 更何况,撇开大派系不谈。 单凭李绩对于李弘的了解,他就隐约觉得李弘这个小狐狸不会出可能两边都得罪的昏招。 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后手 那么此刻自己究竟该如何做呢 李绩扫了一眼李弘,发现他依旧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表示。 思量了片刻,李绩沉声说道 “守约此举虽然不妥,但是自有陛下娘娘裁定岂容他人多言至于李中书之事,虽然有所可以,但李中书素来持身公正,许是被人蒙蔽也并非没有可能” 短短时间之内,老大人就看清了此刻的情势。 口风变得极快。 刚刚还在主张要严惩李义府,眼下就变成了可能是受人蒙蔽。 甚至于言语之间直指李弘多管闲事 让周围的大臣们一阵心惊,英国公这是拉开车马要和太子彻底决裂的节奏啊 s:第十更加油 求订阅 第一百四十四章:李治很满意 不过李绩却是丝毫没有觉得这句话不妥的意思。 依旧一脸平静,如同木塑雕像一样站在那里。 老大人此刻已经想的很清楚,既然太子敢说出来这句话,肯定是已经预料到了军方的反应。 自己与其在这儿一个人为难,不如顺水推舟,看看李弘到底有什么反应。 若是他没有后手,李绩也就只好就此向武后妥协,反正裴行俭是必须要保的,他相信李弘也很清楚这一点。 既然你要闹,我就陪你闹 下定了决心,老大人说话的语气就没那么客气了,处处透着锋锐之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和李弘吵起来一样。 见此情景,武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眼中泛起一丝笑意。 只要军方肯退让,今天的局势就还有缓和的余地。 不过只是一瞬间,武后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这个李义府真是糊涂,居然在这个时候闹出这么大的把柄,破坏了大好的局面。 看来自己这些年过于纵容他了 武后打定主意,大朝会之后要好好敲打敲打这个老臣。 “启禀母后,淳于氏一案事涉重臣,儿臣以为三司会审乃是必须” 奇怪的是,听见李绩略带指责的话,李弘却没有生气,眼中反倒泛起一丝笑意,沉声说道。 “至于西征大军之事,裴将军擅自做主,理应责罚,但念在当时军情似火,裴将军又为我大唐立下大功,依儿臣之见,其罪当罚俸一年,闭门思过半月其功当按我大唐律例以爵位酬封如此方显父皇母后赏罚分明” 武后的脸色变了变。 今天的事情,这个儿子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 事到如今,竟然还想着两边都不得罪,不过只怕他这回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武后看来。李弘的这个法子是想要鱼与熊掌兼得,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一方面不想要得罪军方,所以将事情都压在裴行俭的身上。但是看到李绩要死保裴行俭,又不得不将裴行俭从轻处置。 裴行俭此次西征大功,岂是一个小小的爵位能够酬功的,起码要入政事堂拜相才行,这也是武后为何会授意李义府出手的原因。 她不希望政事堂多一个和她政见不同的宰相 但是李弘这么做。却只会连军方一并得罪,武后的心里明镜一样,军方那边的人,最恨的就是临阵叛逃。 李弘此举正是如此。 何况眼下李弘不仅得罪了军方,还坚持要处置李义府,这是连武后也要一并得罪了。 最让武后想不通的也是这一点,李弘究竟在想些什么 难道说为了一个李义府,他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吗 武后又隐约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不会这么简单 “嗯,弘儿言之有理,功过不相抵裴爱卿此举虽有不妥。但自有其道理,西征之事便按照弘儿说的办吧” 正在武后疑惑之时,李治的声音却蓦地响起。 口气淡然,但武后却听出一丝欣慰之意,抬头看去,却见李弘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这个儿子果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武后心念电转,便想明白了眼下的情势,也明白了李治为什么会支持李弘的看法。 裴行俭此次挟如此不世之功回到长安,最不愿意看到的不是武后,而是李治 因为这意味着平稳已久的朝局会因此而变得波云诡秘。文武势力之间将会重新洗牌,到时候就不是一场大朝会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所以眼下这个局面,未必就不是李治故意放任所致,否则以李治登基这么多年的帝王心术。又怎么会凭一封密奏就将裴行俭急召回京,而回京之后又转而开始维护裴行俭呢 李弘的这两句话看似不智,但实际上却是暗合李治的心意。 一方面接受了突厥的降书,保住了大唐的颜面,另一方面又将事态控制在裴行俭一个人的身上,避免引起整个西征大军的不满。 对于裴行俭的处置也是巧妙的紧。本来裴行俭如此大功,纵然是不能拜相,其威望也必然因此而直线上升,非世袭罔替的爵位不能酬功。 但是如今连消带打,裴行俭变成了理亏的一方。 西征的大功,用一个小小的爵位就打发了,可谓划算到了极点。 而军方就算不满,也没有办法,裴行俭自己酿的苦果,只能自己吞下去,李治如此处置,已然算得上是皇恩浩荡 李弘显然是看出了李治的心意,才敢如此大胆,甚至不顾可能得罪军方的危险上前进言。 武后甚至怀疑,今天的事情是不是李治和李弘串通好了演的一出大戏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武后打消了。 今天的朝局着实发生了太多的意外。 “呃,皇后,你觉得呢” 刚刚说完,李治就反应过来不对,以往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是要征询武后的意见的。 尤其是现在的局势牵扯太大,甚至是李义府也被卷了进来,李治就更不合适一言而决。 不过是刚刚李弘说的法子实在是适合李治的心意,一时高兴之下,李治才直接出言支持。 不过眼下反应过来,李治只好由对着武后补了一句。 “陛下英明” 武后面色恭谨的说道。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既然李治已经定下了调子,她自然不会反对,如今是在大朝会上,这点进退武后还是懂的。 何况这件事情李弘着实是办的漂亮,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让李治满意的紧。 这些日子以来,李弘和军方的关系有些过于密切了,纵然是李治信任他,但始终会心里觉得不舒服。 今天李弘这么一闹,必然会拉开和军方的关系,无论如何,双方心中都埋下了一根刺,杜绝了李弘和军方过从甚密的可能。 如此一来,岂不令李治欢心。 而且此刻李治显然已经下了决心,在阻止也无用。 何况今天武后的目的也只是阻止裴行俭拜相,所以李弘的法子也勉强可以接受,自然不会去惹李治不高兴。 不过 武后瞥了一眼李绩,李弘此举到底是得罪了军方啊 s:感谢书友去咯看看打赏的舵主 今晚加更一章 再宣传一下书友群,重生大唐皇太子545755662 第一百四十五章:不吃亏的李弘 大殿内静了片刻,显然是对事态的突然变化有些措手不及。 顿了一顿,李弘脸上浮起一丝笑容,继续说道。 “父皇,如今西征大军正在返回,群龙无首并非长久之计,既然裴将军如今已经自明,儿臣恳请父皇准许裴将军重回大军主持军务以安大军军心” 其实李弘也是刚刚才摸清楚李治的心思。 以他对自己这位父皇的了解,李治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性子。 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李治的种种行为前后矛盾,说句大不敬的话,甚至是鲁莽冲动,完全不像是一位久居帝位的君王应该做出的举动。 先是强势下令召回裴行俭,站在了李义府的一边,然后又临时变卦,派李弘前去抚慰裴行俭,并且想尽办法为裴行俭脱罪。 今天在朝堂上,李治的心思也是捉摸不定,让李弘着实苦恼了一番。 不过刚刚李治因为文武大臣胁迫君上而雷霆大怒之事,倒是提醒了李弘。 当时事情表面上根本和李弘毫无关系,但是李治却强行把他拖了进来,让李弘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的行为已经让李治起了戒心。 派李弘去迎接裴行俭恐怕就是李治在试探他,否则裴行俭既是戴罪回京,又怎么会劳动太子亲自迎接。 军方的事情自然有军方自己解决,李弘乃是储君,掺和在里面算是什么 军队之事历来是帝王心中最重的一条底线,纵然是武后也不敢轻易触碰,而自己竟然大摇大摆的和裴行俭串通一气,想要扳倒李义府。 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成了,恐怕李弘这个太子也就做到头了 刚刚李治莫名其妙对他的责问就是明证 想通了这一节,很多事情就变得清楚明白了。 他这位父皇多年以来体弱多病,身患风眩,只能将大部分政事托付给武后,对李治来说朝堂上的稳定压倒一切。他不希望一切会影响朝局稳定的事情出现。 与此同时,李治既想要好好培养李弘,同时又警惕着李弘。 有一种十分矛盾的心理。 同时因为太宗时李承乾,李泰。李恪等好几位李治的皇兄夺嫡的惨烈,让李治对李弘这个太子显得尤为宽容。 但是无论李治再纵容李弘,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碰的。 过于紧密的接触军方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李治这些行为看似矛盾,但是实际上是在暗中警告李弘,让他注意分寸。 刚刚想明白这一点。李弘的后背就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看来他是太平的日子过得久了,所以才会忘了“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不管李治再怎么宠着自己,他终究是一位皇帝。 所以李弘毫不犹豫的出言站在军方的对立面,同时打压裴行俭的军功,显示出自己的态度,果然让李治十分满意。 “皇后意下如何” 这回李治倒是没有直接回答李弘,转头笑吟吟的对武后问道。 武后心中叹了口气。 她那还看不出来,自己这位丈夫对此事时赞成的。 眉头微微皱起,武后觉得自己果真还是小看了这个儿子。本以为这次他会得罪军方,没想到到底他还是留了一手。 如果说刚才李弘主张打压裴行俭是与军方为敌的话,那么这次出言就是在为军方求情了。 按道理来说,如今西征之战已经结束,有没有裴行俭这个主帅问题都不大,所以李治才会毅然召回裴行俭。 但是若是细究起来,战事刚刚打完,皇帝就将主帅急召回京,未免会受人诟病,如今事情已经辨明。也有了结果,的确应该让裴行俭回去主持大局。 可事实却没那么简单,一旦裴行俭回到了大军当中,几乎就是向天下人宣布。裴行俭在这次西征当中并无不妥之处,也就是为他正了名。 如此一来,裴行俭虽然不能入相,但是在军中的威望将会更上一层楼,更是将他未曾禀报,私自招降之事一举揭过。从此再无把柄可以被人拿捏。 这样的结果应该比拜相更能让裴行俭安心,何况李治此次打压裴行俭本就心中有愧,想必大军的封赏将会加倍。 武后虽然不习军事,但是对于武将们的脾性还是了解的,若是能够给大军更多的封赏,纵然是让他们不能升官也是愿意的。 太子这回可真是好算计,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看李治现在的神情,分明是对于此事极为赞同,毕竟没有人想要随随便便背一个无故猜疑功臣的名声,反正如今西征之事已有定论,让裴行俭回去主持大局对李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何乐而不为。 过了片刻,武后凤眸微眯,眉头紧皱,但是还是恭谨的对着李治说道。 “一切听凭陛下做主” 说罢,狠狠的扫了一眼大殿下沮丧的李义府。 这个成事不足的东西 如果不是他在这么紧要的时候被人抓住了把柄,自己又何必如此难做,这么多年以来,武后还是第一次被迫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怎能让她不气 “嗯,吴良辅,传旨,命千牛卫大将军裴行俭任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即刻启程返回西征大军主持大局,另裴行俭此次西征有功,赐封闻喜县公,加封骠骑大将军,其妻陆氏加封二品诰命,准荫一子。” 李治知道武后素来不待见裴行俭,而且今天狠狠的吃了这么大的亏,心中必然不悦。 此刻眼见武后如此态度,李治松了口气,正色对着吴良辅吩咐道。 毕竟裴行俭立下如此大功,李治也不好过于亏待他。 如此处置就算是将这件事情揭过了。 这个封赏虽然对于平定突厥的大功来说有些不够,但是也算得上是皇恩浩荡了。 最重要的是,裴行俭重新获得了定襄道行军大总管的官职,虽然等西征大军回京之后会再次被拿掉,但是那是正常的程序。 此刻恢复裴行俭的这个官职,不仅能够安定军心,更是向朝臣和天下人宣告,皇帝仍然十分信重他裴行俭,对于他的地位不减反增。 当然,明面上裴行俭的确是吃亏了。 所以李治在大军的封赏上必然会优厚一些。 与此同时,李弘心中也悄然松了一口气。 他这位母后的手段着实是太厉害让李弘不得不提起万分小心。 想来今天要不是抓住了李义府的痛脚,武后绝没有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不过自己刚刚的表现想必让李治很满意,所以李治不会应该驳他这个面子,但是若是武后坚持不同意,那今天的这件事恐怕也没这么容易收场。 同样扫了一眼面色阴沉的李义府,有些松懈的心情又再次变得紧绷起来。 裴行俭的事情处理完了,但是李义府的事情可还没有结束 s:感谢书友淡丹龙的打赏 求订阅求收藏 第一百四十六章:棘手的问题 李弘素来是个心细之人,哪怕是小小的细节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所以就在刚刚,李弘敏锐的注意到,在准了李弘提议的同时,李治看似随意的将弹劾李义府的奏折放在了一堆奏折的底部。 这其实就是一种态度。 代表这李治对李义府一事的态度。 事情发展到现在,李治如果再看不出来,弹劾李义府是李弘的手笔,他这个皇帝就白当了。 在李治看来,既然李弘的诸般提议他都已经照准,李弘也没有理由再继续纠缠下去。 毕竟李义府的地位非凡,不可轻动,这份奏折还是留下为好。 深吸一口气,李弘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继续说道。 “父皇母后,淳于氏一案事关重大,不可不查,请父皇母后慎重” 一句话出,大殿内的气氛隐隐有凝结起来的趋势。 能够感到,武后望向他的目光几乎已经要喷出火来,李治的脸色也陡然沉了下来。 这个儿子,有些不识相了 对于裴行俭一事的处置,武后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无非是为了保住李义府罢了。 但是如今李弘却得寸进尺,真当武后是好欺负的吗 李治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父皇容禀” 眼见武后和李治都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李弘面色倒是从容淡定,没有丝毫的慌乱,顿了顿,继续沉声说道。 “李中书多年执掌中书省,政绩斐然,父皇母后多年重用,更是足以看出李中书品行上佳” 李治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这样的话他听的多了,但是从李弘的嘴里说出来,却让李治觉得分外不舒服,李弘和李义府的关系他心里清楚的很。两个人就算不是死敌也差不多了。 何况今天李弘废了这么大的心思想要扳倒李义府,可以相见,若是李义府能够安然挺过这一关,必然不会和李弘干休。 但是就是现在。李弘居然在替他说好话 一瞬间李治甚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话 转过头,李治看见武后同样是一脸的惊疑不定,李弘这是想要放过李义府吗 那他先前要求三司会审有是在干嘛 不过只是片刻,武后的脸色就又恢复了平静。花言巧语谁都会,何况她这个儿子一向以伶牙俐齿著称。 以武后对李弘的了解,恐怕他不会只是为了给李义府歌功颂德 “那弘儿的意思呢” 武后凤眸微闭,口气清冷的问道。 “母后容禀,大朝会乃国之重礼,影响甚大,如今发生如此大案,必会对李中书的声誉造成损害,故儿臣恳请父皇母后下旨彻查此案,以还李中书一个清白” 李弘沉声说道。 武后的柳眉渐渐竖了起来。眼神紧紧的盯着李弘,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这些话说得好听,到最后还是要下旨严查淳于氏一案。 不过是换了一个角度罢了,说到底李弘还是不想放过李义府。 而且武后处理朝政这么多年,怎么会听不出李弘的意思,李弘这是在提醒她,现在是大朝会,事情闹的这么大。 要是就这么压下去,肯定会引起朝野议论纷纷。 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在此刻的武后看来。李弘就是在挟整个朝臣来逼她不得不处置李义府。 当下武后只觉得一阵怒火直往上窜,这个儿子,实在是太不识相了 真以为自己拿他没办法了吗 深吸了一口气,武后的脸色平静下来。银牙紧咬,说道。 “是吗不过是一份弹劾的折子罢了,弘儿不觉得三司会审小题大做了吗” 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其中蕴满了怒意。 “陛下,娘娘,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此案必须彻查,以正朝纲” 戴至德微微皱眉,紧跟着说道。 其实在他看来,李弘此举殊为不智,如今的局面,皇后娘娘明显是在拿裴行俭换李义府,如今裴行俭已然顺利脱身,若是李弘仍然对李义府揪着不放,只会彻底激怒武后。 如果武后真的下定决心要对付李弘,纵然是有李治的护着,李弘的太子之位也不一定能够保得住。 别的不说,要知道眼下帝后身边可是有四个皇子,若是武后下定决心要易储,动用所有力量全力扶植一位皇子,太子殿下只怕就真的危险了。 所以在戴至德看来,该收手的时候应当适时收手。 何况原本在东宫商议的时候,并没有打算让李弘亲自出面,毕竟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若是李弘真的和武后斗起来,一顶不孝的帽子是跑不了的。 是以戴至德并不赞同李弘这种行为,但是事已至此,虽然戴至德不知道为什么李弘改变了主意。 但是还是站了出来声援李弘,毕竟若是人多的话,便是众望所归,而非太子一个人忤逆不孝。 当然,作为太子左庶子,这一举动是很危险的,稍不留神就可能被认为是戴至德教唆太子如此。 但是老头子还是毅然站了出来,因为对他来说,太子的安危远比自己重要的多。 李弘略带歉意的看了戴至德一眼,他自然知道这个时候站出来需要多大的勇气,现在的局势李弘也是临时决定,所以没有来得及和他通气。 与之相对的,是帝后二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过了片刻,张文瓘和郝处俊也反应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老臣附议请陛下娘娘下旨彻查此案” 眼见武后的玉手紧握,面色铁青,恐怕下一刻就会发飙的样子。 李治不满的看了李弘一眼,冷声说道。 “那太子打算如何处置李中书呢” 这句话的警告之意甚浓,李弘身为太子,此案又涉及元老重臣,他哪能直接说如何处置,要处置也应该是帝后乾纲独断,李治这是在借此告诉李弘,该收手了 但是李弘依旧是一脸平静,仿佛李治话中隐含的意思没有听懂一样。 他既然敢如此说,自然有圆满解决此事的法子 s:为书友去咯看看加更 明晚十一点,兑现百票加更的承诺 兄弟们加油 第一百四十七章:大朝会落幕 深吸一口气,李弘沉声说道。 “儿臣以为此案必须经由三司会审,方能还李中书一个清白, 但是此案涉及大理寺官员,故依儿臣之见,此案大理寺卿应当避嫌” 大殿内的气氛凝滞了片刻。 张文瓘一脸惊愕的看着李弘有些难以置信但是片刻之后老头子就平静了下来,他和李弘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所以张文瓘相信李弘不会害他。 是以老头子纠结了片刻之后,便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默然不语。 同样感到惊愕的还有御座上的帝后二人,尤其是武后,李弘此言一出,她就感觉到自己有些错估了自己这个儿子了。 如今的局势李弘不会不清楚,但是他还是坚持三司会审,恐怕不是一时冲动那么简单 略一思索,武后便明白了李弘的用意,随即武后的脸色便好看了许多。 “哦大理寺不参与,又如何三司会审” 李治隐隐也明白了李弘的打算,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是脸上却是分毫不露,眉头微皱,淡然问道。 “回父皇,此案张大人虽不能参与,但可另选一位老持承重的大人代替大理寺卿主审,儿臣举荐尚书左仆射刘仁轨大人” 李弘眉头一扬,知道李治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继续沉声说道。 “皇后” 这下子李治的心彻底放到了肚子里,刘仁轨和李义府是一路人,这一点李治是知道的,便是刚刚戴至德等人弹劾李义府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声援李义府的就是他,若是由他主审,想必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想通了此节,李治脸色一下子缓和了许多,转头对着武后轻声问道。 毕竟这件事情涉及李义府,如何处置还是要看武后的意思。 “一切听陛下的此案的确事关重大。还是审一审吧” 武后柳眉微皱,犹豫了片刻说道。 事已至此,武后也明白此案是非审不可了,毕竟这个奏折是在大朝会上公然呈上的。影响巨大,着实不好置之不理。 李弘此举算得上是在示好了,毕竟此案若是由刘仁轨主审的话,想必会给各方一个满意的交代。 武后忽然之间恍然,怪不得李弘刚刚一直在强调还李义府一个清白。当时武后只当他是在说着好听罢了。 眼下看来,李弘确实是在用这件事向自己示好。 三司会审的权威毋庸置疑,纵然是少了大理寺的参与,也仍然是三司会审,若是审出李义府无罪,那这一页就算是翻过了,民间也不会有其他的流言传出来,想来李弘也是有此把握,才会如此从容吧。 不过虽然话是如此,但是武后的心中却隐约有些不安。觉得这个儿子没这么容易放过对付李义府的机会。 但是看着李弘一脸诚恳的表情,武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好,既然如此,吴良辅,拟旨命尚书左仆射刘仁轨代大理寺卿张文瓘,会同门下侍中许敬中,御史中丞周允元共同审理淳于氏一案审结后呈报御前” 既然武后也没有意见,李治更是没有什么顾虑,当下便吩咐道。 顿了顿,李治的脸上露出一丝疲劳之色。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退朝” 李弘心中松了口气,这场大朝会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到现在终于结束了 众人各怀心思,有序的退出了大殿。 出了大殿。已经时至正午。 大臣们纷纷散去,李弘却立在了殿门前没有离开,戴至德等一干东宫属臣情知李弘必然有事要办,是以虽然心中有诸多疑惑,却不得不暂时压下,先行赶回了东宫。 一直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李绩才和裴行俭一同朝殿门走来。 相比李弘前几天见到的那个无精打采的裴行俭,现在的他给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李绩倒是没有给李弘什么好脸色,一脸严肃的径直离开了。 不过李弘却毫不在意,想来今天之事必然也让老头子意识到了军方和太子过从甚密了,现在确实不好再继续有所接触 而裴行俭却没有跟着李绩一起离开,反而在李弘的面前停了下来,郑重的对着李弘抱拳行礼,但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弘微笑颔首,扶起裴行俭,同样一句话都没有说。 两人相视一笑,裴行俭便大步离开了含元殿。 整个过程十分奇怪,但是两个人心中都明白,眼下这个场合,有些话却是不宜多说,心中有数即可。 送走了裴行俭,李弘又回到了殿门前,因为他留下来等的人并不是裴行俭,而是另一个别人几乎想不到的人。 “许相” 眼见许敬宗肥硕的身躯缓缓走来,李弘一脸热情的迎了上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有多深的交情。 不过此刻的许敬宗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等到李弘到了他的面前,才反应过来。 而且一脸警惕之色的看着李弘。 “老臣见过殿下” “哈哈,许相客气了,今日之事不知许相有何看法” 李弘打了个哈哈便开口问道。 要知道三司会审,许敬宗虽然不是主审,但是却是极重的一员,相比之下哪怕是主审官刘仁轨的影响力都远远不足,何况许敬宗这次大朝会上的态度暧昧不明,让李弘有些奇怪。 所以今天李弘特意堵在门口等着许敬宗。 “呵呵,裴将军有功于国,自当封赏,陛下和娘娘实在是英明” 可是许敬宗岂是那么好对付的,油滑的很。 不仅一句有用的都不打算往外露,而且说话间脚步不停,竟是打算离开。 哼 李弘心中轻哼一声,看似随意的往前移了一步,死死的封住了许敬宗前进的道路,顿了片刻,李弘笑吟吟的问道。 “父皇将三司会审交给许相,可谓信重之极,不知许相对此案有何看法啊” 既然这个老家伙顾左右而言他,李弘索性便挑明了说。 这一句话就让许敬宗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许敬宗声音有些发闷的说道。 “殿下真的不肯罢手吗” s:轰轰烈烈的大朝会终于结束了,弘哥儿真的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李义府吗 百票加更今晚兑现,兄弟们,加油 月麒手中只剩下了三章稿子,你们能榨干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许敬宗的态度 “许相这是说的什么话” 李弘的眼睛微微眯起,口气淡然。 “此案已经交由三司会审,自有三司裁决,与孤何干” 许敬宗和李义府不同,虽然他们都是武后的得力助手,但是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派系就能够划分的,对武后来说,他们也早已不是爪牙鹰犬之辈,而是一个合作的对象。 毕竟武后只是代李治视朝,并非真正的皇帝。 而一直以来,许敬宗对李弘的态度相对温和的多,甚至于隐约有几分善意在其中。 几次交手下来,几乎每次许敬宗都会在李弘手中吃下一个闷亏,但是这个笑呵呵的老头却总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始终在李弘面前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连想要反击的意思都没有。 这当然不是因为许敬宗懦弱,相反的,许敬宗在政事堂的诸位宰相中名列第一,并非是浪得虚名。 要知道连嚣张如李义府在许敬宗的面前也十分恭顺,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资历老能够做到的。 这位的手腕可是同样狠辣的紧 不过平常的态度不足为凭,这些身居高位的大佬们素来都是深藏不露之辈,自己真正的想法从不外露,但是遇到这些难以抉择的事情的时候,他们的立场就会渐渐清晰起来。 这也是李弘今天留下来的原因,他想要探一探许敬宗的底,看看这位政事堂的大佬对自己这个太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殿下何必当着明人说暗话” 许敬宗冷笑一声。 “今日之事究竟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太子又何必与老夫如此” 眼见许敬宗口气不善,李弘眉头微皱。 他着实没有想到许敬宗会如此生气,毕竟这个老狐狸在他面前一向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何况这些事情的确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就算大家都知道,却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否则一顶构陷重臣的帽子足够让李弘吃不消的。 所以该否认的还是要否认的。 “许相说笑了,此案证据十足。相信三司必会公正裁断的” 愣了片刻,李弘反应过来。 面色微沉,淡然说道。 按理来说,李弘的这句话很可笑。 三司会审。许敬宗和刘仁轨都和李义府私交甚笃,剩下一个御史中丞周允元一向在朝局中保持中立,甚至于最近隐约有向武系势力靠拢的趋势。 基本上这次的会审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说什么公正裁断,恐怕就连李弘自己都不会相信。 想必这也是武后同意会审的原因。既然结果不会出问题,倒不如让此案审一审,这样也好对朝臣有个交代。 但是其实在李弘看来,这场会审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何况以他和李义府的关系,怎么会白白的送给对方一个洗白自己的机会 且不谈自己手中还有底牌未出,就是李义府和许敬宗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虽然李义府和许敬宗看起来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实际上却不然,许敬宗资历深厚,出身名门。太宗朝时便已经是重臣,而李义府则是新贵,出身寒微。 所以双方虽然都是武系人马,但是这些年以来,许敬宗其实对李义府嚣张跋扈的行为同样十分不满,李弘仔细观察过,这几年,两人的关系走动早已大不如前,许敬宗隐约有几分疏远李义府的意味,这就是明证 所以许敬宗究竟是否会尽力回护李义府。尚未可知。 “太子殿下放心,三司自会公正裁决。” 听了李弘的话,许敬宗忽然平静下来,淡然说道。 却是让人有些捉摸不定他的意思。 “那许相对此事又是何看法呢” 李弘眉头紧皱。隐约明白了许敬宗的意思,却是继续逼问道。 “老夫年迈,已没有了殿下和李中书的锐气,自然管不得那么许多了” 许敬宗叹了口气,口气有些萧索。 不过李弘的眼中却是逸出一丝笑意,许敬宗的态度很明白了。李弘和李义府之间的争斗他不掺合,保持中立 这么一来就好办多了。 “多谢许相” 李弘轻声说道。 脚下不着痕迹的挪开了两步,为许敬宗让开了离开的道路。 许敬宗迟疑了片刻,大步朝殿外走去。 就在李弘也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许敬宗停了下来。 片刻后,老头子站在李弘前面,轻声说道。 “老臣不知道殿下手中还有什么手段,但是这场会审不会有结果的,殿下,收手吧” 说罢,许敬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下李弘一个人在原地眉头紧皱。 许敬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变卦了,准备力挺李义府还是说有什么自己不曾预料到的事情出现 愣了半晌,李弘摇了摇头,眼神中泛起一丝肃杀。 李义府树大根深,但是自己也不是好对付的,这次就算是有武后回护于他,也断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东宫。 李弘风尘仆仆的回来的时候,戴至德等几位已经在前殿等候多时。 匆忙用了午膳,李弘又回到了前殿。 “殿下,今日大朝会可是凶险的紧啊” 戴至德微微感叹道。 尽管已经预料到了今天不会平静,但是戴至德却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跌宕起伏,甚至于场面几次险些失控,到最后将原本只打算做壁上观的李弘都扯了进来。 “嗯,没错,不过幸好西征大军之事总算解决了” 李弘也有几分感叹。 这算是他在洛阳醒来后第一次主动出击,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总算大方向的事情都解决了。 同时也让李弘领教了武后犀利的手段,看来自己以前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 朝堂这个大泥潭,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今天的种种状况,许多都在李弘的预料之外,不过幸好都挺过来了。 “只可惜让李义府逃掉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一直张文瓘黑着一张脸,过了片刻之后才闷声说道。 口气中甚为不满,甚至有一丝怨意。 s:求一下月票,求一下订阅 第一百四十九章:卖个关子 百票加更第一更 现在两百七十五票,今晚顶到三百就三更加油 见此情景,李弘微微一笑。 这个张文瓘,还真是个耿直的脾气。 此刻这位大理寺卿在想什么,李弘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自从那天晚上李弘拿出李义府指使毕正义私放囚犯的证据之后,张文瓘就十分恼怒,他身为大理寺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情,简直是在赤裸裸的打脸 何况这件事情在张文瓘的心中本就性质严重,在他看来,纵然对方是李义府,犯下如此大罪也要严惩不贷以正朝纲 所以老头子在弹劾李义府的时候气势汹汹,一大把年纪的充当的还是急先锋的角色。 如今虽然是三司会审,但是张文瓘却被排除在外,怎能不让他郁闷。 更让老头子感到不满的是,这次三司会审的阵容,许敬宗, 刘仁轨,加上周允元。 纵然张文瓘政治嗅觉没有那么敏感,也看得出这次三司会审不会有什么结果了,这次会审李义府不要说伤筋动骨了,恐怕连点皮都不会擦破。 不过以当时的形式,张文瓘也不得不承认,李弘做出的让步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朝纲的稳定重于一切。 老头子也不是那种迂腐到让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的人,所以只好一个人生闷气,只是言语之中不免流露出一丝怨气。 “张大人安心,孤相信三司会审会有一个公正的裁决的” 李弘微微一笑,淡然说道。 听见李弘的这句话,张文瓘先是一愣,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事已至此,那还有什么转寰的余地,太子殿下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倒是戴至德眼神一凛,轻声问道。 “莫非殿下还有什么法子” 其实先前他也在心中为这件事感到遗憾。但是戴至德毕竟在政事堂呆的时间不短了,对于这种政治斗争的失利,早就习以为常,所以不会有张文瓘那么大的反应罢了。 何况今天的大朝会也并非没有收获。至少保住了裴行俭,虽然暂时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可以相见的是,今后东宫和军方的关系必然会更进一步。 再说他们此举本就是围魏救赵之计,所以也算不上失败。 但是同样的。丰富的政治阅历让戴至德习惯于凡事都多想一层。 李弘的这句话在张文瓘听来只是普普通通的安慰之语,但是落在戴至德的耳中就多了几分不同的意味。 东宫的这位这些日子着实给他带来了许多的惊喜,所以戴至德下意识的就明白,李弘的这句话暗藏玄机。 不过戴至德同样和张文瓘一样奇怪如今基本上大局已定,所谓三司会审不过是一个过场罢了。 太子殿下还能有什么办法 “诸位大人放心。” 李弘的嘴角浮起一丝神秘的笑意,温声说道。 “容孤卖个关子,过几日诸位就明白了” 他此时心情不错,也就小小的装了一把神棍。 张文瓘等人对视一眼,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也不再多问。既然太子殿下如此有把握,他们便拭目以待吧 “不过” 戴至德很快就不再继续追问此事,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情。 “殿下可知道今日大朝会上英国公手中的那封书信是怎么回事” 老头子眉头微皱,显然是对此事心存疑虑。 说到底,戴至德的本职是大唐的宰相,对他来说,政治斗争决不是主旋律,向突厥之乱这种国家大事才是他真正放在心上的。 先前戴至德虽然支持大唐接受阿史那伏念的降书,但是却没有想到对方会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 李治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些冲动了,但是戴至德敏锐的政治嗅觉告诉他事出反常必为妖 “孤也不太清楚。那日孤前去迎接裴将军的时候并未听说此事” 说起这件事,李弘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沉吟了片刻,李弘微微摇头说道。 这件事他的确没有听李绩说起过,而且当日裴行俭回来的时候也的确未曾携带什么密信。否则也就不会落到那么被动的地步了。 可是在含元殿上,李绩拿出的密信确确实实是阿史那伏念的亲笔信,上面的突厥金印是做不得假的,何况如此大事,料想李绩也不至于弄虚作假。 不过李弘倒也不是非要让李绩一切都听他的安排,他也没那个本事 这封密信究竟是怎么来的。李弘并不关心。 但是既然确认它是真的,那么李弘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若真是阿史那伏念亲自递上的这封书信,那么刘相和李相说得对那此人不能留” 戴至德面色微冷,沉吟了片刻说道。 不得不说,戴至德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他弹劾李义府是因为他这些年嚣张跋扈,罪行累累,加之其一直针对东宫,方才毅然出手。 但是这并不代表戴至德会胡乱否认李义府的政见,纵然李义府私德有亏,但是在国家大事上却是一把好手,不然李治和武后也不会如此重用于他。 抛开私人恩怨不谈,戴至德其实也不赞成大唐再次招降突厥。 一来这样会助长那些敢于反叛的小国气焰,二来,虽然不能对突厥斩尽杀绝,但是在老头子看来,突厥如今虽然元气大伤,但是还有恢复的可能,作为宰相,戴至德很坚定的认为此时应该继续追击,让突厥以后彻底没有翻身的力量。 只是军方的事情一直由英国公护持,加上皇帝陛下有意无意的避讳,还有李弘这次旗帜鲜明的态度,戴至德也不好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 但是如今他却不得不向李弘提起这件事情了。 因为那封书信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嗯,这件事情孤会去找英国公和裴将军谈一谈,若真是如此,此人的确不能留下” 李弘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寒意,脸色凝重。 他自然明白戴至德在担心什么,突厥给出的条件可谓优厚至极,但是这说不定是一块有毒的蛋糕。 若是被华丽的表象所迷惑了,那么当毒药出现的时候就会措手不及。 阿史那伏念的这封降书看似恭顺无比,但是如此丧权辱国的条件真的像是一国之君自己开出的吗 第一百五十章:终于完了 百票加更第二更 三百票,咱们今晚就再加一更 过了十二点周推荐就要刷新了,大家加油 这一章勉强算是大章,给大家的小福利吧 如果说这是大唐开出的条件,阿史那伏念迫于无奈答应了,那么李弘相信 但是无论如何,阿史那伏念都是突厥可汗,这种条件显然已经超出了一个国家的首领所能够承受的范围。 李弘扪心自问,若是易地而处,他甚至宁可鱼死网破,也不会答应这种条件 而且李弘虽然没有见过阿史那伏念,但是单凭对方敢只身前往敌营谈判的魄力来看,这位突厥可汗绝不像裴行俭所说的那么懦弱。 即然这样,那么如此有魄力的一位首领怎么可能一下子突然性情大变,变得如此唯唯诺诺。 所以对方肯付出如此代价,所图必然深远。 至于究竟想要什么,恐怕还是要去当面问一问拿出密信的李绩了 “不妥不妥” 李弘心中刚下决定,就被戴至德否定了。 “今日大朝会之时,陛下对殿下的警醒之意已经甚为明显,此刻殿下若是亲自前去拜访英国公,未免惹人猜忌” 犹豫了片刻,戴至德继续说道。 “何况此刻陛下正在兴头上,殿下还是要小心分寸等到西征大军回京之后再行禀奏不迟” 其实戴至德所说的李弘都考虑到了,他本来也没打算亲自去见李绩,毕竟如今的局势有些敏感,李弘不适合和军方有太多接触 至于阿史那伏念的事情,确实急不得,且不论此事真相究竟如何,眼下李治的确正在兴头上,没凭没据的到那恐怕只会挨一顿训斥。 不过这个老师如此絮叨的嘱咐还是让李弘心中一暖。 “嗯,戴师放心,孤有分寸” 顿了一顿。李弘轻声说道。 这件事其实并不难处置,何况也不急于一时,李弘心中已有定计,也就不再继续多纠缠。 寒暄了片刻。戴至德等一干人便离开了东宫。 不过走的时候张文瓘还是一脸的不满,因为不管他怎么问,李弘都不肯告诉他究竟有什么改变局势的法子。 着实让张老头一阵郁闷 送走了这一干人,李弘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说戴至德等人给李弘多少压力,实在是今天的大朝会太过耗神。李弘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如今事情都处理好了,李弘方才得以放松片刻。 靠在前殿的榻上,李弘一脸疲惫闭目养神。 片刻后,李弘感到自己的额头上多了两只芊芊玉手,轻柔的按着太阳穴,让他感到浑身舒爽。 李弘已经不止一次的感叹过裴氏按摩的手艺了,也不知道她一个太子妃从哪学的。 放松下来享受着美人的按摩,李弘迷迷糊糊的差点睡着。 突然间额间一阵凉意让李弘清醒过来。 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努力压抑着的抽泣声,先前额头上的凉意便是泪水不小心滴下来的。 李弘睁开眼睛。一阵和慌乱的站起来一片迷茫搞不清楚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婉莹,怎么了是内宫有人惹你不开心了告诉我,我帮你处置他们” 李弘把裴氏搂进怀里,轻声问道。 不说还好,一句话让裴氏更伤心了。 李弘无奈,只好继续细细的安慰着后者,过了片刻裴氏勉强止住哭泣,小脑袋在李弘的怀里蹭了蹭,说道。 “殿下放心,内宫中安宁的紧妾身只是心疼殿下” 怀中美人幽幽的声音让李弘一愣。 裴氏仰起小脑袋。看着李弘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殿下,你不要跟母后斗下去了好不好,安安稳稳的做好东宫之位。现在这样妾身心疼。” 李弘苦笑,他能说什么呢 他何尝想要如此天天算计,劳心费力,如果可以,他宁愿放弃这个太子之位,到封地去当个闲散的王爷。可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位母后,要知道权力这种东西会让人上瘾。 现在李治还在,武后的掌控欲还没有那么明显,一旦李治驾崩之后,就彻底没有人能够制约的了武后了。 到时候就算自己这个太子得以顺利登基也不过沦为傀儡之流,面对着整朝的武氏势力,只能徒谈奈何,每天战战兢兢的过日子,生怕哪一天会被废掉,甚至于危及性命。 原本的历史里,中宗李显和睿宗李旦不够听话吗还不是被武后一一废掉 何况以李弘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如此受制于人 与其等到未来束手待毙,倒不如放手一搏。 这样至少以后局势恶化的时候,自己不至于毫无反击之力。 不过这些话是不能对裴氏说的,没的让她操心这些事情。 叹了口气,李弘抱紧了怀里的美人,轻声安慰道。 “前朝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顿了顿,李弘抬手在裴氏挺翘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调笑道。 “你就好好的养好身体,帮父皇生个健健康康的皇长孙就是最大的功臣” 裴氏素来脸皮薄,就算是和李弘已然成亲两年,也不大能经得起调笑。 李弘用这个法子缓和气氛,几乎是屡试不爽。 不过这回裴氏却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反而情绪有些低落,垂下小脑袋不说话。 过了片刻,裴氏伤心的说道。 “殿下,妾身是不是很没用” 李弘一怔,这是他又说错话了吗 “当年长孙皇后跟着先帝四处征战,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如今母后也能帮着父皇视朝,处理国家大事,只有妾身最没用又笨又没用,国家大事什么都不懂,不仅帮不上殿下的忙,母族还要殿下接济,到现在连孩子都没有” 说到最后,小妮子早已是泫然欲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弘一阵头疼。 他怎么就忘了这茬,他和裴氏成亲已经有两年之久,但是一直没有孩子,可偏偏御医检查之后两人都没什么毛病,只能说是老天不给这个机会。 如今这件事情已经成了裴氏的一块心病,自己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他先前也的确是忽略了这一点,他那位老爹上头有一个“天可汗”的父亲,这些年就压力山大,裴氏何尝不是如此。 上头的长孙皇后和武后个个都是厉害的主,长孙皇后贤明淑德,是太宗皇帝的好帮手,武后更是厉害,直接从后宫到了前朝,有这两位在前,怎能不让裴氏感到压力。 何况这两位都是出了名的能生,长孙皇后替太宗皇帝生下了三子四女,武后更是争气,一口气替李治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还怀着一个。 反观裴氏,到现在都一无所出,怎能不让她感到难过 拍了拍裴氏的肩膀,李弘贴在裴氏的耳边说道。 “不许胡说你做的很好了,孩子总会有的” “殿下” 裴氏终于止住了抽泣,挣开李弘的怀抱,紧紧的盯着李弘。 忽然之间展颜一笑,其实在裴氏的心中最担心的还是因为无子影响到李弘,毕竟储君有后,对一个国家来说是很重要的。 见李弘如此态度,裴氏心下稍安,轻声说道。 “妾身听说大慈恩寺有一尊送子娘娘,灵验的紧,你陪妾身一起去好不好” 裴氏的眼神满是希冀,让李弘心中有几分愧疚,这些日子他忙于朝政的确没怎么陪过裴氏。 何况裴氏的性子素来温婉,像这样向李弘撒娇还是首次。 所以李弘没怎么犹豫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惹得小妮子一阵开心,定定的看了李弘片刻,裴氏伸出玉臂搂着李弘的脖子,轻轻亲了一口。 顿时让李弘兽血沸腾。 俯身封住了后者红润的唇瓣,一双大手悄然贴着小衣游进了美人的娇挺 片刻之后,身下的人便已经娇喘不已。 “殿下” 裴氏晶亮的眸子几乎要滴出水来,轻声叫道。 李弘 也不墨迹,手上一用劲儿,便将美人从榻上抱起,贴着后者晶莹的小耳朵说道。 “走,咱们生皇长孙去” 说罢,抱着裴氏大步朝内宫走去 s:感谢书友一味还是一味的打赏 第一百五十一章:开心的戴至德 大朝会结束的第二天,政事堂就是一阵手忙脚乱。 许敬宗看着眼前一摞高高的奏折,气的咬牙切齿。 “许相,这些奏折应当如何处置” 中书舍人高仲舒早已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种奏折难道也要陛下亲自处置吗驳回” 许敬宗皱着眉头,口气微冷。 看了一眼远处悠哉悠哉的戴至德,脸色越发阴沉。 “戴相想必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之事了吧” 许敬宗胖胖的脸上现出几分冷意,对着戴至德问道。 今天到政事堂的时候许敬宗就觉得不对,因为今天本不该是戴至德值班,结果这个老头来的这么早,何况他一来就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根本没有往常见人就是一副冷脸的样子。 其实说起来,今天本也不应该是许敬宗过来,但是因为李义府刚刚被弹劾,要等候三司会审,就没有来。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场会审是一个过场,但是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比如现在李义府就乖乖的呆在家里“反省” 所以两个本来不应该值班的宰相一大早就一起到了政事堂,大眼瞪小眼,各怀心思的打着哈哈。 直到许敬宗见到高仲舒捧进来的一摞奏折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又被李弘那个小子坑了 “许相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夫尽忠职守,有何不对再说老夫又不是钦天监之人,今日会发生什么事,老夫怎么会知道” 戴至德强忍着笑,抚着胡须一脸无辜的说道。 转过头,戴至德刚好看到高仲舒捧着刚刚被许敬宗打回的奏折一脸为难。 “戴相” 高仲舒一脸难色,对着戴至德叫道。 照理来说,高仲舒的这个行为十分不妥,许敬宗是政事堂的首席宰相。既然他已经处置过了,那么再问戴至德的意见就显得有几分不把许敬宗放在眼里了。 可是高仲舒在政事堂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实在是这些奏折让他真的很为难,虽然理论上宰相可以处置这些奏折。但是这些奏折涉及的事情实在太大,按制是必须禀明皇帝的。 可是按照许敬宗的意思却是直接驳回,让高仲舒有点拿不定主意 “既然许相这么说了,就如此处置吧” 戴至德端着茶杯,懒洋洋的说道。 高仲舒这才放下心来。既然两位宰相都同意如此处置,自己一个跑腿的就不用担心了,反正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皇帝怪罪下来也怪不着他 不过奇怪的是,许敬宗看着高仲舒匆匆忙忙的执行他的命令,却没有高兴起来,脸色反而变得越加阴沉。 “戴相何必如此昨日大朝会之时,想必太子殿下已经料到有此情景了吧” 片刻后,许敬宗脸色平静下来,苦笑道。 他本来还在奇怪昨天李弘为何会截住他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李弘当时是在套他的话。 不过谁能想到帝后都已经明确下旨的事情还能掀起风波 “许相又何必如此” 眼见许敬宗认真起来,戴至德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反问道。 “李义府罪行昭昭,你我心知肚明,若是他真的就此通过了三司会审,我大唐的司法威严何在” 许敬宗一下子沉默下来。 其实这一点他不是不知道,三司会审代表的是大唐的最高司法程序,如果连它都可以暗箱操作,那么大唐的司法还有何公正可言 但是正义感毕竟不能当饭吃,许敬宗的政治立场决定了他必须和李义府站在同一战线。 昨天他之所以答应李弘保持中立。是因为当时看来,李义府必然能够全身而退,就算他保持中立也无所谓,若是能够因此而让李义府收收心思。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了 “纵然是老夫两不相帮,太子也动不了义府的” 良久之后,许敬宗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 “多谢许相” 戴至德郑重的对着许敬宗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其实他今天来的目的也就是探听许敬宗的口风,昨天李弘临走的时候嘱咐他今天来探听此事他还心有疑虑。 毕竟许敬宗和李义府私交甚笃。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眼下看来,戴至德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老搭档了。 “哼,你还是转告太子殿下早些罢手吧” 许敬宗却对戴至德此举毫不领情,气哼哼的说道。 顿了一顿,许敬宗叹了口气。 “义府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戴至德眼神一凛,却见许敬宗已经转回了原来的位置,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变化,仿佛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一样。 “许相,戴相” 就在这时,刚刚出去不久的高仲舒又捧着一摞高高的奏折走了进来,一脸为难。 “怎么又拿回来了” 许敬宗口气有些不善,沉声说道。 “呃” 高仲舒哭丧着一张脸,硬着头皮说道。 “许相,刚刚那些奏折已经收起来了,这是刚刚送过来的” “刚刚送过来的拿来我看” 看见高仲舒如此深情,许敬宗也感到一丝不对,尤其是对面的戴至德此刻已经平静下来,脸上又浮出一丝微笑,让许敬中惊疑不定。 高仲舒吞了吞口水,将手中的一大摞奏折放在许敬宗的面前,又快速回到了原地。 “嘶” 刚刚翻开奏折,许敬宗就发出一阵类似牙疼的声音。 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上奏折的这个人。 侍御史王义方 说起来这个王义方是个硬骨头,太宗朝时被魏征极为看重,屡次提携,性情耿直,和魏征那个老家伙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此人自入仕以来便以风骨著称,虽然官位不显,但是在朝中的风评极好。 不过用许敬宗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疯子。 牛脾气上来什么都不管,谁劝也没用 因此王义方也被贬谪了多次,但是都凭着自己的本事又升了上来。 尤其是王义方在御史中的号召力很大,所以看见王义方的名字,许敬宗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怕是要闹大了。 “许相,压不住的” 无视许敬宗难看的脸色之后,戴至德一脸淡定的说道。 说罢,转身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高仲舒。 后者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许相,这只是一小部分,外面还有” 顿了顿,高仲舒又补了一句。 “所有奏折都是说的一件事情弹劾刘相和李相结党营私,操纵国器” 看见许敬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高仲舒也就识趣的住了口,悄悄的退了出去。 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掺和的了的了。 良久之后,许敬宗脸色平静下来,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 “戴相,随老夫一起进宫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的确如戴至德所说,已经压不住了 许敬宗不用想也知道现在政事堂外面的奏折已经堆成了小山。 事态已经超出了他可以处置的限度,不想禀奏皇帝也不行了。 何况自己身边还杵着一位等了一早上的戴至德。 许敬宗到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戴至德对自己这么大方了,那些奏折说处置就处置。 原来是早就料到还会有更多的奏折涌来 戴至德施施然的站起来,对着许敬宗拱了拱手,说道。 “敢不从命” 只是脸上得意的笑容让许敬宗感到分外郁闷。 不过许敬宗也不拖沓,从一大摞奏折中挑拣出几个份量重的,往宽大的袖袍中一放,便率先走出了政事堂。 戴至德紧随其后,不多时,紫宸殿内便闹翻了天。 不过结果是明显的,老大是果断的 许敬宗一脸阴沉的走出紫宸殿,心中暗骂李弘这个小狐狸,而戴至德则笑得无比灿烂,心中对太子殿下的手段又有了新的认识 而此刻某人完全没有自己正在被人念叨的觉悟,他正忙着陪着自家老婆悠哉悠哉的在大慈恩寺拜佛。 s:百票加更,第三更 虽然还差十几票才满三百票,但是还是谢谢兄弟们的支持这一章献给这个点还在坚守着的书友们,你们的支持是月麒前进的动力,加油 第一百五十二章:亢龙有悔 自从李弘从洛阳宫醒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这么悠闲的逛街 没错,就是逛街 不管在那个时代,逛街都是女人的天性。 李弘表示非常不能理解裴氏拿着街边小贩的头钗比划的心情,她身上随便一件饰品都足够包下整个小摊了。 “这位公子,您看,这支钗上镶的可是上好的宝石跟您的夫人多配啊” 一旁的小贩看着衣着华贵的李弘和裴氏,哪还不知道有大客户上门,更是卖力的推销着自家的头钗。 “五郎,好看吗” 裴氏笑嘻嘻的对着李弘问道。 “只要是你戴的,都好看” 既然裴氏喜欢,李弘自然没什么意见,也不问价钱,直接挥了挥手,便有一脸苦色的亲卫队长程武过来付账顺便拎东西。 看着抱着一大堆东西艰难付账的程武,李弘心中愧疚了几秒,不过片刻后就拉起裴氏的小手继续逛街。 说起来他们今天是要到慈恩寺去拜佛,但是如果动用太子车架实在是太过招摇,何况那样的话光是礼节就要烦死,所以李弘干脆带着裴氏轻车简从,微服私访。 背后除了九歌和程武两大保镖,就是一脸欢乐的千儿,至于东宫大总管王伏胜悲惨的被李弘留守东宫 看着同样一脸兴奋的裴氏,李弘心中叹了口气, 他早该想到,裴氏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这些日子让她一直窝在东宫里,想必是闷坏了。 不过幸好裴氏没忘了正事,一行人走走停停,总算到了慈恩寺。 慈恩寺是长安城最大的寺庙,不仅规模大,名气更大。 乃是太宗年间的太子,也就是李弘的老爹李治亲自下令建造,为了悼念逝世的长孙皇后而建。 更是请来了玄奘法师做慈恩寺的主持 有这么硬的后台。慈恩寺的香火自然是蒸蒸日上。 而且皇家出手,自然是怎么华丽怎么来,整个工程,穷班孪巧艺。尽衡霍良木,文石、梓桂、橡樟、并榈充其材,珠玉、丹青、赭垩、金翠备其饰,虹梁藻井,丹青云气。琼础铜沓,金环华铺,并加殊丽。 以至于李弘看到它的时候下意识和自家东宫对比了一下,发现简直不能忍 不过今天是陪老婆来拜佛的,李弘也就不计较这么多,拉着裴氏大步走进了山门。 进门有迎客僧,这僧人常年在慈恩寺迎来送往,自然不是眼拙之辈。 不谈李弘一身华贵的锦袍,便是眼前这对身上走动之间流露出的富贵之气,便足够迎客僧以礼相待。 何况这两位背后跟着的虎背熊腰的汉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这种夫妻双双来拜佛的迎客僧见得多了,基本都是为了求子而来,而且他们基本出手十分大方 所以迎客僧就像看到了两条大鱼一样立刻变得热情起来。 “请问两位是来求子的吗我们慈恩寺的送子观音十分灵验” 虽然李弘怎么听这句话都不像是一个和尚应该说的话,但是慈恩寺的送子观音的确很灵验,灵验到他的老丈母娘都向裴氏推荐 当李弘知道拜佛的这个主意是出自裴夫人的时候也是一阵无语,对于神佛之说,李弘一向是敬而远之,但是架不住自家太子妃为了孩子天天着急上火,只好勉为其难的陪着裴氏出来拜佛,顺便逛街。 慈恩寺的大雄宝殿修得金光闪闪。让李弘不由地吐槽一股暴发户气息。 正中的大佛乃是正宗的纯铜铸造,价值千金 虽然今日是来求子的,但是既然到寺庙里来,自然是要参拜一下这位大佛的。 所以陪着裴氏拜完了送子观音。李弘便来到了大雄宝殿。 其实李弘本不信佛,说起来他谁都不信,毕竟前世几十年的洗脑教育不是白白来的,就算是机缘巧合到了这个时代,李弘也一直以为是遭遇了某种类似时间虫洞。 甚至原主那个家伙其实也是不信佛的,正统的儒家教育告诉他。敬鬼神而远之 所以看着一脸虔诚的裴氏,李弘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 “殿下,求一签吧” 拜完佛的小妮子眼睛亮晶晶的捧着卦桶走了过来,像献宝似得递给李弘。 让李弘略感无奈,不过无奈之中又透着几分好笑。 卜卦源自易经,本是道家的老本行,没想到现在佛家也跳出来抢这个饭碗。 “对啊,公子,卜一卦吧我们慈恩寺的卦签是有名的灵签小僧观公子眉间贵气如云,却愁眉不展,必是有所烦心,何不向佛祖一问或可解公子之惑” 瞧瞧,虽然都是推销 但大雄宝殿里面坐镇的和 尚就是比看门的和尚有文化推销的等级也瞬间高了几个级别,别以为李弘不知道解签是要钱的。 “殿下“ 一对秋水般的眸子盯着李弘,一脸期待。 见此情景,李弘轻轻一笑,老婆难道任性撒娇一次,自己怎能拂了她的心意。 “那便求吧” 说罢,大步走到佛像面前,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说到底李弘还是不信佛的,或者说以李弘的傲气,这尊铜铸的佛像还没有让他下跪的资格。 他跪天跪地跪父母,却不会跪这么一个死物 不过李弘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背后的裴氏见此情景,脸上泛起一抹笑意。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出身氏族大家,虽然中途流落,但是家教也是很严的,何况皇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裴氏能够被纳为太子妃,怎么可能如此不识大体的胡闹 今天她故意拉着李弘出来,实际上是想让李弘好好散散心。 这些日子,李弘为了朝局的事情劳累疲乏,让裴氏心疼的紧,偏偏这些国家大事她又帮不上忙,只好用自己的笨办法帮李弘舒缓一下心情。 既然来求签,李弘自然知道要心诚 也便心无杂念轻轻摇晃卦桶,片刻后一支卦签掉了出来。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慈恩寺,便是卦签也是以青铜所铸,并非平常寺庙以竹而制。 铜签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丫头千儿缓步上前,捡起卦签递给李弘。 李弘淡淡的扫了一眼,眉头却是陡然一皱。 “上九,亢龙有悔” s:最近大家都说节奏太紧张了,那就舒缓一下情绪吧 新的一周开始了,月麒继续求一波月票,求订阅。 百票加更整个四月都有效,虽然月麒已经没有一章存稿了,但是哪怕拼了命,也一定会兑现承诺。 新的一周,大家加油 第一百五十三章:竟然有抢生意的 虽然李弘并不懂周易,但是却也知道这个卦象并不算是好事。 原本双手合十一脸笑意的老和尚脸色也是变得凝重起来。 “大师,此卦如何” 片刻后,李弘平静下来,脸色平淡的将手中的卦签递给老和尚问道。 “公子此卦乃是乾卦中的上吉之象” 老和尚接过卦签,脸色凝重的说道。 “乾卦为易经第一卦,为大吉之卦,惟独此卦凶险的很” 抬头看了一眼李弘,老和尚叹了口气,若是放在平时,他也就胡乱糊弄过去了,但是眼前的人物显然身份非同一般,不是可以糊弄的人。 李弘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个老和尚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两句话便知道他是真的对易经有研究的。 虽然李弘不信神佛,但是却也不能否认易经卜卦有其道理和准确性。 所以此卦的确让李弘心中有些紧张。 “乾元本属天道,龙回于天,本该如鱼得水,然龙飞过高,即为亢龙所谓过刚易折,阳极生阴,故而上九之卦虽为乾卦,却与坤卦密不可分,亢龙有悔,所谓有悔既是一丝坤元” 老和尚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让李弘眉头一皱。 “大师直接说结果即可” “阿弥陀佛” 老和尚呼了一声佛号,脸色有些为难。 “老衲观公子贵气逼人,必然身世不凡气运恒泰,想必近日诸事皆顺,或有危难,也是否极泰来,无有大事但过于顺利易生骄气,如卦象所言,亢龙而有悔” 顿了顿,老和尚继续说道。 “公子最近切忌与人争斗,平心静气。方能和顺安泰否则” “否则如何” 李弘眼神微眯,声音中不自主的带起一丝冷意。 “否则恐有损伤公子极贵之尊,自不必说,但身边之人或被殃及” 老和尚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 此刻他已经有些后悔掺和这些事了,本来看李弘虽然衣着华贵,但轻车简从,身边只有几个随从,老和尚以为他不过是携妻求子的世家公子罢了。 所以才怂恿他求个卦签卜问吉凶。要知道这些公子们出手最是阔绰,以前又没有见过,若是能够发展成长期用户,也算是为寺院创收了 可是谁料到这位一抽就是这么凶险的一签,尤其是李弘刚刚流露出的一丝气势让老和尚浑身发冷。 这种气势非位高权重之人无有,老和尚在大雄宝殿接待了这么多的香客,也不过见过寥寥几个而已。 而那些人就算是慈恩寺也惹不起的人物。 所以老和尚现在有些后悔怂恿李弘抽签了,这卦一出,对方必然不悦,遇上脾气不好的。恐怕还会找麻烦 但是欺骗的后果恐怕更加严重,所以老和尚只好硬着头皮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如此,多谢大师婉莹,我们走吧” 李弘淡淡一笑,拉起裴氏的小手,便想要告辞离去。 好像老和尚说的话对他毫无影响一样。 不过裴氏却不像李弘一样洒脱,皱着俏丽的小脸,满是担心之色,老和尚说的话虽然她听不大明白,但是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不必担心” 眼见小妮子如此神色。李弘温和一笑,捏紧了裴氏温润的小手。 “卦象只说,人信则有,不信则无。未来之事无人能测,与其妄加担心,不如平静如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有我” 听了李弘的话,裴氏总算是略略安心下来。 虽然前朝的事情她不懂。但是这些日子戴至德等几位宰相出入东宫之时都未曾有何不妥的神色,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不过李弘这话未曾压低声音,倒让老和尚一阵尴尬。 这话虽然是在安慰裴氏,但是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卦象不准,不必在意 若是换了别人,老和尚肯定立刻冲上去和他理论。 但是看了看李弘背后虎背熊腰,一脸警戒的程武,老和尚只好咽下了这口气,反正这个主自己惹不起,而且看起来对于佛祖也没有什么敬意,还是早些送走为好。 不过往往人越希望的事情越不会顺利。 “哼,胡说八道” 就在老和尚祈祷李弘赶快离开的时候,大殿内响起一个不屑的声音。 让李弘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 声音不曾遮掩,自然也就让大殿内的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语带不屑,而且明显是针对他们而来。 李弘转身一看,之间一个青衣中年人站在大殿门前,面带讥讽,先前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说来也怪,此处乃是慈恩寺,但是那青衣男子却头戴道冠,一身道袍,加上他刚刚的话,怎么看怎么像是来砸场子的 “公子,这人我们在寺庙门前见过” 程武充满警惕的声音在李弘背后响起,让李弘眉头一皱。 “这位兄台,此言何意” 不过李弘脸色却并未有所变化,淡然问道。 “先前那和尚说的是胡说八道公子说不在意却也不尽其实” 那青衣男子脸色略微激动,答道。 “原来是你来人,给老衲打出去” 就在这时,老和尚忽然脸色一变,也不顾李弘尚在一旁便怒气冲冲的喊道。 当下便有两个小沙弥一脸不善的走向那青衣男子。 不过那青衣男子却是丝毫不乱,一脸从容的望着李弘。 似乎打定了李弘会出手帮他。 “怎么,大师认得他” 可惜李弘却是丝毫不为所动,转身对着老和尚问道。 “认得” 老和尚缓和了一下情绪,闷声说道。 “公子不必在意,此人名为杜元纪,是周围有名的骗子,仗着懂些解签之术,四处招摇撞骗,今日不知为何,竟让他进来惊扰了公子,实乃老衲失误请公子恕罪” “原来如此” 李弘一脸了然的说道。 看来是业务纠纷,都说同行是冤家,没想到在这慈恩寺竟然会有道士和和尚抢生意 这个杜元纪真是个人才 “老和尚,你胡说什么你分明就是嫉妒老子比你解的好” 眼见李弘和老和尚聊了起来,不再理他。 杜元纪顿时急了。 尤其是那两个小沙弥已经一左一右紧紧的箍住了他的胳膊,眼看就要把他拖出去了。 杜元纪也顾不上什么高人风范,仙风道骨,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李弘收起脸上的笑意,挥了挥手。 程武立刻会意,出面驱散了小沙弥。 不过此刻那杜元纪早已没有了先前高傲的样子,头上道冠歪歪斜斜身上的衣服也被小沙弥弄得皱皱巴巴。 见此情景,李弘微微一笑,叫你小子给我装 从杜元纪出现的时候开始,李弘就知道他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偏偏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高傲样子,让李弘心中不悦,也就让他吃些苦头。 不过吃些苦头就算了,李弘也没想真的就此把他撵出去。 所以片刻后,李弘转身对着老和尚问道。 “大师,此处可有静室” 不过虽是疑问,口气却是坚定不移,带着几分命令的口气。 “这” 老和尚看了一眼眼前的情势,想不明白杜元纪这个骗子怎么就入了李弘的眼,不过好歹他还是知道李弘不能得罪。 于是闷声说道。 “请公子随老衲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江湖骗子杜元纪 慈恩寺的静室倒是素雅简单,和外面暴发户的装修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算小的房间里,除了几个蒲团和墙上大大的“佛”字之外,再无其他的装饰。 老和尚把李弘带到静室之后知趣的自己退了出去,留下李弘和程武,还有努力继续装高人风范的杜元纪。 至于裴氏和小丫头则是被李弘安排去了隔壁休息,顺便把九歌也打发去保护她们。 静室内,李弘一脸淡定的打量着自己面前这个被叫做江湖骗子的所谓“高人”,过了片刻,李弘抬了抬眼皮说道。 “说吧,你究竟为何要接近我” “无量天尊,小道观公子虽贵气逼人,却眉含不虞,故特地赶来相助公子” 杜元纪被李弘晾了半晌,正有些窘迫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等李弘这句问话一出,便下意识的张嘴就来。 “停” 李弘咧了咧嘴,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让程武把这个“江湖骗子”拉出去。 却见对方却已经住了口,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 “那个公子恕罪,小道是一时说顺嘴了” 杜元纪偷偷瞥了一眼李弘,心中捏了把冷汗,几乎想要抽自己一个巴掌。 “罢了,说正事吧” 李弘眉头微皱,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不靠谱了。 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公子容禀” 杜元纪吞了吞口水,打量了一下李弘背后虎背熊腰的程武,缓缓开口道。 “小的懂得一些相面之术,今天公子进寺的时候小的匆匆一面,见公子面相奇特,便留意了几分,今日公子在大雄宝殿求得卦签也非平常,而那老和尚解卦并不准确,所以小的才斗胆出言” 合着这货真的是来抢生意的 李弘心中一阵无语,听着这江湖骗子一般的说辞。李弘越发确定自己今天的确是出了昏招,才会把这么一个人留下来。 其实真正引起李弘注意的是杜元纪进门时的一句话,他说李弘并非不在意卦签,恰恰戳中了李弘的心事。所以李弘才怀疑这人并非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何况求签之人如此之多,对方偏偏选中了他,李弘本能的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方才单独与他一谈。 不过现在看来。这人真的是个江湖骗子罢了。 一念至此,李弘顿时有些兴致阑珊,从容的起身带着程武就打算离开。 “公子” 不料杜元纪眼见李弘一言不发就要离开,顿时急了。 一把挡在李弘的面前,却被程武抢先一步挡住了去路,眼见李弘即将推门离开。 杜元纪也顾不得继续故弄玄虚,大声道。 “公子若是一意孤行继续对付仇家,必会招致灾祸伤敌不成反损自身” 李弘眉头一挑,停下脚步。 “你怎么知道我在对付仇家” 口气平淡,但是杜元纪却听出一丝危险的气息。面前的程武身影仿佛也多了几分狰狞之意。 让杜元纪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心中突然冒出一中不祥的预感,急急的解释道。 “公子切莫误会,这一切都是小的从面相和卦象当中看到的” 刚刚他急着留下李弘,方才口不择言,直接把真话说了出来,其实话一出口,杜元纪就后悔了。 师傅曾经告诉过他,相面之人切忌泄露天机。 不单单是因为修道之人冥冥中对天道的敬畏,其实对于杜元纪来说。他相面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因为泄露天机之类的事情而天打雷劈的。 更重要的是,有些事情就算看穿了也不能说出来。 比如像今天,像对面前阴沉着脸的这一位 简单来说。如果你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完全洞悉你的想法,那么你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敬畏,而是杀人灭口。 尤其是地位越高的人,心中的秘密越多,对于他们这种人,越是防备 自己刚刚的一句话。显然是戳中了对方的心事。 这种世家子弟,自己今天若是解释不清楚的话,恐怕再难迈出这个门了 杜元纪看了看一脸“凶恶”的程武,吞了吞口水,又看了看刚刚停下来质问他的李弘,心中无比忐忑。 “哦” 李弘眼神微眯,仔细打量着身体略微发抖的杜元纪。 片刻后,缓缓回到了静室的蒲团上坐下。 “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李弘轻描淡写的问道。 但是杜元纪却从中听出了森森寒意,他知道,若是自己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恐怕今天真的是凶多吉少。 在这种世家公子的眼中,恐怕自己的小命真的只是如草芥一般。 不过富贵险中求 杜元纪吞了吞口水,横下心道。 “公子的面相甚为奇特,江湖中人常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指的便是公子的面相,但是引起小的奇怪的是,公子的脸上隐含一丝死气,而且玉柱已断,照理来说应该是英年早逝之象,但是偏偏公子气运十足,贵气逼人,更兼生气旺盛,玉柱虽断,天灵却盈,如此奇特的面相小的尚是首次见到,故而多加留意了几分” “哦” 李弘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显然杜元纪说的让他有些难懂。 不过听了这些,李弘倒是对这个人的评价提高了许多,起码这个人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公子,玉柱既是贯通气魄之柱,人死之后,三魂离体,七魄溃散,自然玉柱断裂,但是天灵却是人的气运之本,按小的所学之术,人的天灵越盛,代表其气运越大,简单来说就是生命力越强盛,这两种景象按理来说不会出现在同一人的身上,但是今日小的才知自己学艺不精,无法解释公子的面相,如此方才冒昧跟了上来” 杜元纪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其实这些话他本不该说的,因为已经涉及到了师门的传承,但是现在保命最重要,其他的先丢到一边吧 不过杜元纪下一刻就看见李弘脸色一变,眉头紧皱,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冷冽了许多。 难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杜元纪一身冷汗 “那依你看,我为何会有此面相” 对面的公子轻声问道。 “小的斗胆猜测,是公子命中有大劫数,却被高人以偷天换日之法躲过一劫,方才有此奇特面相。” 杜元纪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合理的可能。 s:求一波月票,求订阅 顺便宣传一下书友群,重生大唐皇太子545755662 第一百五十五章:居然只是要钱 虽然仅仅是片刻的时间,但是杜元纪却觉得仿佛过了很久。 直到对面的锦衣公子面色重新平静下来,杜元纪心中才缓缓松了口气。 “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对面的公子淡然问道,不带丝毫感情。 “公子贵气逼人,想必出身名门,气运鼎盛,想必是家族中着力培养的接班人小的才疏学浅,只能看出这么多了” 李弘皱了皱眉,仔细的盯着杜元纪的眼睛。 良久,才确定对面的人并没有说谎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既然不是别人故意派来的,李弘的心就放下了大半。 其实刚刚杜元纪说完的时候,李弘的确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原主那个混蛋早就挂了,自然是玉柱已断,现在他接手了以后,也算是继续了原主的生命,身为一国储君,自然气运鼎盛。 但是李弘也仅仅纠结了片刻就放下了心来,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解释。 就算别人猜出来又怎样,没有证据谁又能奈何的了他。 恐怕现在如果有人跑到李治面前说你儿子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儿子不是你儿子,十有八九会被李治当成神经病,甚至有可能直接砍掉。 相比之下,李弘更加担心的是杜元纪的来历,如果他是别人派来的话,那么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懂得望气那为何还会如此模样” 李弘轻声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虽然杜元纪一直在竭力装出一副高人风范,但是李弘却能看的出来,他混的并不如意,单凭身上这身道袍,已经看起来十分破旧,而且刚刚在大殿当中老和尚直呼他是江湖骗子,恐怕也并非无稽之谈。 只是李弘奇怪的是,这人分明有些真本事,为何会混的如此落魄 “小的略通” 提起专业领域,杜元纪顿时有了几分自信。不过听完李弘的后半句话,头又耷拉了下来。 “其实小的对于望气之术只是粗通而已,不过公子气运太盛,加之小的刻意观看。方才看出几分端倪,其实小的更精通的是解签” 说到此处,杜元纪的脸上露出几分躲闪之意。 “只可恨那个老和尚,嫉妒老嫉妒我解签解的好,便四处污蔑小的。这一片又是慈恩寺的地盘,小的拼他不过,所以才如此落魄” 杜元纪一时兴起,差点把“老子”带出来,不过幸好及时改了口,结结巴巴的总算说完了自己的情况。 不过却是有些不敢看李弘的眼睛,李弘淡然一笑,知道对方未全说实话,但是也不在意,继续问道。 “那便说说你拿手的解签吧今日我所求之签你也看到了。可有何不同的解法” “公子容禀” 杜元纪松了口气,总算把心放进了肚子里,说话之间也多了几分神采。 “公子抽中的卦签乃是乾卦中的上九之卦” 顿了顿,杜元纪似是在组织措辞。 “乾卦乃是上吉之卦,然古语有云,过犹不及上九之卦便是乾卦之中唯一的凶卦乾主阳,上九乃是阳之极致,但孤阳不长,所以过刚之时,便是极危之地所以从这一方面来说。老和尚的确说的不错” 李弘眉头微皱,心中微微有些不悦,杜元纪这番话和老和尚说的差不了多少。 如果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杜元纪说的比老和尚说的更加严重。 不过李弘知道。他既然敢跟进来,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也就耐心的等着他继续解释。 “不过那老和尚到底是才疏学浅,易经是我道家秘典,区区佛家蛮夷,岂能参透其中奥妙” 李弘一阵无语。感情这个主还是个愤青 其实也不怪杜元纪怨恨老和尚,慈恩寺名声响亮,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这些道士的日子就过的不好了。 慈恩寺把这一片给包圆了,道士们的空间自然就小了,何况看样子慈恩寺还在不遗余力的继续打压道家的力量。 “咳咳” 李弘轻轻咳嗽了两声。 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这种私人恩怨和他没有关系,他也不想多管。 “呃,虽然那老和尚懂些解卦,但是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杜元纪这才发现话题扯远了。 暗中捏了把冷汗,转回正题。 “上九之卦虽为凶卦,但是却也是吉卦,天道乃是阴阳和泰,乾卦之中唯有上九之卦,隐含一丝坤元,故大危机也是大机遇若公子能够好好把握,未必不能一击制敌” “何解” 李弘皱眉问道。 杜元纪说的模模糊糊,但是李弘却没有心思和他打机锋。 这件事情是李弘首次主动出击,更是倾巢而出,容不得他不慎重。 “那老和尚本来说的没错,但是却没有考虑到公子的特殊之处,公子如今的气运鼎盛,正合亢龙之意,但是玉柱已断,却是出了一线生机,若是公子能够果断,适时退避,当可大获全胜” 杜元纪的口气依旧十分模糊,很显然并没有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李弘心中不悦。 当下便冷哼一声。 顿时吓得杜元纪浑身冷汗直冒,但是这个老小子这回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害怕的浑身发抖,反而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问道。 “公子,那个解卦的钱怎么算” 噗 李弘一时没有收住,原本脸上冷峻的表情顿时变得哭笑不得。 这人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想着解卦的钱 上下打量着衣衫破旧的杜元纪,李弘心中一阵奇怪,这人是穷疯了吧 定了定神,李弘开口问道。 “你想要多少” “呃,二十贯” 杜元纪尴尬道。 一来是他好歹是几十岁的人了,被李弘如此打量十分不好意思,何况现在这个情况确实不大合适谈钱。 二来不过是解个卦而已,他寻常不过要收十文钱而已,如今却要二十贯,未免有几分狮子大张口的意味。 “没问题,说吧” 虽然二十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不是小钱,但是对于李弘来说却不算什么,甚至李弘隐约感觉有些无语。 这人居然因为二十贯钱甘冒如此奇险,也算是个人才。 所以李弘根本没有考虑,一口答应了下来。 接着就紧紧的盯着杜元纪,等着他的解释。 s:继续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五十六章:老和尚是真老 “公子,此计不难,说穿了不过丢车保帅罢了” 杜元纪也不敢再继续吊胃口,开口说道。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必果决坚毅,只要公子肯下狠心,必能无往而不胜” 说完之后,杜元纪便闭口不言,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过了片刻,李弘眼神一凛,淡淡的开口道。 “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小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杜元纪似乎预料到了李弘会如此说一样,不慌不忙的开口道。 单凭李弘刚刚生气时流露出的一丝气势,杜元纪就知道此人身份并不简单,何况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大族,也不是自己能够掺和的进去的。 若是力量不够强行为之,反而会深受其害 何况杜元纪清楚的很,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那这些,都是你从卦象中看到的” 李弘继续问了一句,口气依旧淡然,但是杜元纪却有些不安。 “不全是依照卦象,公子乃是亢龙之象,也就是一路顺利,扶摇直上,但是亢龙有悔,就是说公子近期会有一劫,当然,以公子之气运,必然能够安然无恙,但是身边之人却不一定。” 顿了顿,杜元纪继续说道。 “后面的就是小的的猜测了,既然公子气运博大,那么能够让公子有一劫的必然是势力相当的对手,并且近期内会有一场激烈的争斗,若是公子此刻退避,虽能将损失降到最小,却也失了那一线获胜的希望。” 杜元纪拿衣袖擦了擦汗,紧张的解释道。 “嗯” 李弘默默的点头,这样也算说得通。 顿了顿,轻声说道。 “程武,给他二十贯” 说罢,李弘站起身来。大步走出静室。 不过到了门口的时候,李弘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折返回来,从身上摘下一枚玉佩。说道。 “今日你帮我一次,我也不欠你的,以后若有麻烦,拿着这个到鑫源到福祥钱庄,自有人会帮你” 李弘本想让他到鑫源绸缎庄。不过临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妥。 那里虽然隐蔽,但是毕竟是贺兰敏月的地方,难保会出什么岔子,虽然眼下贺兰敏月没有什么异动,但是九歌和裴氏对他的警告恐怕并非空穴来风,还是有些防备的好。 老丈人的地盘总是放心的多 “多谢公子” 杜元纪吞了吞口水,浑浑噩噩的接下了李弘的玉佩,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人影,空空荡荡的静室当中。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和程武离开的时候,留下的二十贯的银票。 收拾好了心情,杜元纪眼神复杂,离开了慈恩寺,朝着一处闹市隐没了身影 李弘来到了隔壁的静室,却发现房间里除了裴氏几人之外,还有一个衣着素朴的老和尚。 老和尚是真老须眉皆白 长长的白胡子,花白的眉毛,端坐在蒲团上。脸上带着慈蔼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是一位仁慈的长者。 虽然衣着朴素,但是李弘一眼就看出他身上的袈裟不是寻常僧人能够穿的尤其是手中的一串佛珠,更是价值连城之物。 “多谢大师好意。妾身心领但是此物妾身确实不能收受” 李弘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老和尚打算将手中的佛珠送给裴氏。 而裴氏犹豫了片刻,还是婉拒掉了。 “婉莹” 李弘走进静室,轻声开口叫道。 “呀五郎来了,程武呢” 眼见李弘进来,裴氏惊喜的叫了一声。不过随即便发现李弘身后空空荡荡的,原本应该在他身后护卫的程武不见了身影,顿时有些生气,嘟着嘴问道。 要知道,上次皇城遇刺之事,可是让裴氏后怕了好久,从那以后,她最上心的就是李弘的安全问题。 此刻看见李弘一个人跑了过了,怎么能不生气。 “呵呵,程武有点事情要办,我先打发他走了这位是” 眼见裴氏一副炸毛小猫的样子,李弘感到有些好笑,他身为储君,就算是微服出巡,身边也不会只有程武九歌两个人,明里暗里的护卫不知道多少,像上次的遇刺不过是意外罢了。 没想到让裴氏紧张到现在,不过虽说如此,李弘心中却是涌 起一阵暖流。 上前握住裴氏温润的小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不必担心,接着便转向了房间内的老和尚。 “五郎,这位是慈恩寺的方丈,三藏大师” 眼见李弘不欲多谈程武的去向,裴氏心领神会,知道程武必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也不再多问。 转身向李弘介绍老和尚的身份。 三藏 李弘一时有些茫然,不过片刻之后他的脑子里就冒出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唐玄奘 眼前这个瘦小的老和尚就是唐僧李弘心中略微惊异。 不过片刻之后,李弘便平静下来,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见到的名人已经很多了,所以其实也不是很激动。 何况唐玄奘虽然西行万里求取真经,但远远没有话本故事里的那般传奇。 说到底,这位三藏大师不过是一位无比虔诚的佛教徒罢了,只不过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推上了神坛而已。 “阿弥陀佛,老衲见过太子殿下” 老和尚站起身来,呼了一声佛号,双手合十,对着李弘微微躬身,倒有几分不卑不亢之意。 “嗯” 李弘对着裴氏投去询问的目光。 却见后者俏丽的吐了吐小舌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泄露身份。 犹豫了片刻,裴氏轻声开口道。 “五郎,大师刚刚说妾身和观音娘娘有缘,要将那串佛珠送给妾身。” 裴氏是声音很轻,也很谨慎。 很显然她也察觉到了事情并不简单,所以才没有接受那串佛珠。 何况虽然裴氏一时之间没有认出那串佛珠的来历,但慈恩寺方丈出手之物岂是凡物,裴氏自知自己太子妃的身份敏感,虽然帮不上前朝太多,但是也不会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而且这个老和尚虽然看起来慈眉善目,但是既然知道李弘的身份,那送她珠子恐怕就没那么单纯了。 s:求一波月票 感谢书友傲楠aa的打赏 再宣传一下书友群,重生大唐皇太子545755662 第一百五十七章:乱入的老和尚 李弘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即便拉着裴氏在蒲团上坐下。 房间内原本只有两个蒲团,一个是裴氏的,另一个是老和尚的,九歌是时刻抱着自己的剑不会坐下,而千儿这次出来的身份则是一个小小的侍女,自然也没有坐下的资格。 而此刻李弘一来,便大大方方的将原本老和尚的蒲团占住了,让老和尚一个人站在原地,傲然之气尽皆显露。 此举一出,那老和尚背后的小沙弥立刻一脸愤愤,不过碍于老和尚的威严,只能狠狠的瞪着李弘。 而对面的老和尚却依旧一脸笑意的看着李弘,似乎对他的无礼举动丝毫不以为意,一言不发的静静看着他。 “五郎,妾身听说慈恩寺后院的景致甚为别致,想要带着千儿去看看,五郎和大师谈吧” 说罢,裴氏便要起身退去。 她自是伶俐之辈,从玄奘喊出李弘身份的时候,她就知道老和尚的目标是李弘,而且事情必然不简单。 眼下之所以还没有开口,怕是顾及着人太多而已。 况且裴氏也对李弘了解的很,虽然刚刚李弘的行为有几分失礼,但是若是李弘没有商谈的意思的话,恐怕此刻已经转身离去,而不是留在这里端坐。 再说这种事情她也不感兴趣,所以这就打算带着千儿清场了。 不料听见裴氏的话,李弘原本轻轻握着裴氏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 “不必,婉莹你留着” 口气淡然,但是裴氏却听出了几分不悦。 紧接着,李弘转向老和尚说道。 “大师有事便说罢,我夫妻一体,这里也没有人需要避讳” 这是摆明了不想和你深谈 李弘的态度很强硬,甚至连千儿也没有遣出去,人全部都留了下来。 甚至于老和尚背后的小沙弥想要出去再搬一个蒲团进来,都在门口让李弘的亲卫拦了下来。 口气冷冽。任谁都能听出来李弘现在很不高兴 其实从一见到玄奘开始,李弘就对这个人不大感冒,虽然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但是李弘却总感觉不大真实。 等到后者道破李弘身份的时候。这层不满就更深了些,今天老和尚把他截下来要谈的事情李弘隐约猜到了几分。 说句不客气的,今天是他们求着李弘,但是态度却如此倨傲。 李弘淡淡的扫了一眼老和尚背后的小沙弥,这个小家伙到现在还敢对自己横眉冷对。很显然是高傲惯了的主。 最让李弘忍不了的是,他们竟然敢利用裴氏 裴氏虽然聪慧,但是心思纯净,素无心计,今天李弘也是主要陪她出来散心的。 但是那个老和尚竟然敢借机接近裴氏,而且他手中的佛珠明显价值不菲,若是裴氏不知情之下真的接下了佛珠,那就算是李弘欠了一个人情。 其实说实话,老和尚今天要谈的事情李弘并没有决定好是否要帮他,但是这种被算计的感觉让李弘很不舒服。 尤其是这些人居然敢把主意打到裴氏的头上 而且现在眼见意图被拒绝之后。就要赶裴氏离开 李弘真想指着他的鼻子问一句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所以李弘很生气,态度很不配合。 自从洛阳醒了以后,他还鲜有这么生气的时候。 今天就是不给你面子怎么了 就是给你下马威怎么了 就是不配合你怎么了 李弘就不信,他们慈恩寺敢把他这个太子怎样 所以李弘很少见的倨傲的坐在上首,眼神冷冽,丝毫不给老和尚面子,仿佛这不是慈恩寺,而是他李弘的东宫 “普光,不得无礼” 不过让李弘没想到的是,玄奘一开口就是训斥自己的弟子。 “诸法无常。诸法无我,你怎可如此对待客人,今日晚课抄写经文十遍” 声音温和,但是却蕴含着淡淡的威严。 “是。弟子知错” 小沙弥一脸严肃,双手合十道。 说罢便真的不再望向李弘这边,小脸平静如常,仿佛刚刚气的一脸通红的不是他一般。 “老衲失礼,请殿下见谅” 教训完自己的弟子,玄奘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对着李弘微微躬身。 “请殿下切莫误会,今日之事,却是巧合,老衲今日译经之时听闻大弟子神昉来报,说是寺院周围出现了大批身份不明的卫士,所以老衲方才前来一观,先前并不知太子妃娘娘身份,而且娘娘的确与我佛有缘,老衲这珠串有灵性,只等有缘之人,并非等闲赠与” 顿了顿,老和尚继续说道。 “至于殿下的身份,是因为三年之前老衲和殿下有一面之缘,并非有意失礼,请殿下切勿怪罪。” 三年之前 那时候李弘还没过来,难道原主那个家伙跟玄奘有交情 李弘仔细回忆了片刻,却是一无所获。 不过既然老和尚这么说了,想必做不得假。 不得不说,玄奘很聪明,一下子就看出了李弘如此生气的原因,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解释的清清楚楚,李弘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既然不是故意利用裴氏,那么事情就好说了。 犹豫了片刻,李弘淡淡的开口道。 “大师客气了,若是孤有事能够帮得上的,请大师明言” 虽然玄奘说是巧合,但是李弘却相信他今天并不是单纯来找他们聊天的,何况据李弘所知。 玄奘最近的日子可算不上好过 不过李弘的话中却是滑溜的紧,只说有困难提出来,却不说帮不帮,其实说白了,李弘还是对于玄奘有几分敬佩的。 毕竟西行之路艰险莫测,能够坚持下来的人的确值得尊重。 之前不过是因为怀疑老和尚蓄意利用裴氏,李弘方才如此生气。 既然解释清楚了,李弘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玄奘寿眉微动,轻声说道,犹豫了片刻,老和尚继续开口道。 “老衲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一事相求,望殿下允准” “何事” 李弘面色沉静,继续问道。 平静的脸色不露喜怒,让人看不出半分心中的想法。 “老衲听闻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但最近宫中不宁,老衲望殿下能帮慈恩寺向娘娘举荐,慈恩寺可以替娘娘办一场法会,借以祈福” 玄奘倒是不在意李弘的态度,一股脑将请求直接说了出来。 却不料这一句话让李弘的眉头皱了起来。 s:慈恩寺马上结束 第一百五十八章:顺水人情 玄奘的请求听起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只需要李弘上个奏本就可以。 最近宫中的确不大安宁,这一点李弘是知道的,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太清楚武后这个人了。 那些个神鬼之说能够吓唬的了别人,却吓唬不了武后。 说到底,后宫才是武后的大本营,一切敢在那里装神弄鬼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李弘却没想到玄奘会横插一杠。 “这大师为何不自己上奏” 要知道玄奘可不是普通人,当年他西行取经,不仅在佛宗中地位极高,更是曾经受过太宗的亲自召见。 三藏法师这个名头,就是太宗皇帝钦封的。 不然的话,就算他再是出家人,也不可能在李弘面前躬个身就完事。 说来这件事乃是小事,但是李弘却不这么想。 要知道任何的统治者对于宗教这个玩意都是极为重视的,不要看慈恩寺是李治亲自下令建造的,三藏法师是太宗皇帝钦封的,就以为佛家很受宠。 其实如今的道家才是强势的存在,毕竟李家宣扬自己是老子李耳的后人,尊奉的也是道教的尊像。 加上当年魏晋南北朝的时候,佛教盛行带来的负面影响,让李治对佛家很不感冒,所以在争地盘这方面佛教很没有优势。 这些年朝廷已经很少发放新的度牒了。 不过慈恩寺说到底是为了纪念长孙皇后而建造的,自然不会过得那么清苦,不过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 李弘一路走来,看到的好多都是老和尚,新的小沙弥都是没有烙上戒疤的,也就是说他们顶多算个和尚预备役,朝廷是不承认的。 这种情况下,玄奘想要讨好武后也就不难理解了。 相比之下,李弘反倒不大适合出面。 因为明面上,李家毕竟尊奉的是道教。他出面举荐一个佛家替武后办法事,算什么事儿啊 不过慈恩寺在佛家的地位不低,所以李弘也不好直面拒绝玄奘。 “老衲惭愧,陛下屡下诏旨征召老衲。却有心无力,却是不好上奏此事” 老和尚面色红了红,说道。 说白了,就是我拒绝你老爹好多次了,现在让我去求他。估计他肯定以此为难我,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恕孤直言,大师之才不应局于一寺之中,若是大师肯应父皇召见,必成大器,慈恩寺或也因此受益,大师又何必舍近求远,向孤求助” 李弘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 其实今天他留下来,虽是看在裴氏的面子上。但未尝不是顾及到了玄奘的身份。 大唐对于佛教一直不怎么感冒,但是皇帝对于人才却是情有独钟的。 说句不客气的,慈恩寺能够在长安有偌大的名声,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有玄奘坐镇。 自从玄奘西行归来之后,太宗皇帝就曾经数次提出让他弃缁还俗,更是对玄奘评价极高,称他可堪公辅。 但是无奈玄奘一心向佛,只好作罢。 到了他老爹当皇帝,更是数次请他还俗做官,但是老和尚顽固是很。缩在慈恩寺连门都不出。 所以李弘不用想就知道,要是这时候玄奘求到李治的头上去,那么他不想还俗也要还俗了。 但是如今佛宗日益式微,玄奘作为佛门领袖。更是急在心里,远的不说,若是今年过年之前再弄不到度牒,他新收的这个小徒弟就会被强行带回去还俗。 所以玄奘如今真的是无路可走了,方才病急乱投医,求到了和他素无交情的李弘头上。 不过看李弘的态度。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帮忙,让玄奘有些灰心 “殿下说笑了,老衲早已年迈,承蒙陛下垂青,却是有心无力” 老和尚闷闷不乐的说道。 “不过说来,老衲来时听闻殿下在佛前求了一支上九之签” 顿了顿,玄奘换了个话题,轻声问道。 “卦签之事,不过求个心安而已,没想到竟然惊动了大师” 李弘脸色如常,淡淡的答道。 一句话封死了老和尚的话头。 李弘的话说的很明白,这个卦签就是求个心安,我也不会在意,所以你就不要打算在此事上做文章了。 “话虽如此,但老衲识得一子,或可助殿下一臂之力。” 老和尚被李弘一句话噎住,沉默了片刻,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递给了李弘。 “大师费心了,今日天色已晚,孤便暂且告辞了。” 李弘犹豫了一下,接过纸条,也不打开看,起身便打算离开。 “老衲恭送殿下” 老和尚面色如常,双手合十说道。 但是李弘敏锐的感觉到老和尚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不过心中却不在意,且不谈他和佛宗素无交情,没有帮他们的理由。 便是李弘自己,对于佛宗也不大感冒。 想来玄奘所倚仗的不过是佛教的千万信众,若是借此来帮助李弘,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但是可惜的是还没来得及说出来。 就被李弘堵了回去。 “不过” 和裴氏走到了门口,李弘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孤听说七弟近日要到慈恩寺为母后祈福” 说罢,李弘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这么一句语意不明的话,和若有所思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老衲代沙门谢殿下” 李弘出门不久,便听见背后传来了老和尚的声音。 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李弘牵起裴氏的小手,离开了慈恩寺 其实对于佛宗这档子事,李弘是真心不想掺和,但是老和尚既然已经求到了他的头上,也不好直接得罪了他们。 而且李弘清楚的是,如今的帝后对于佛宗态度也有分歧,武后信佛,但是李治崇道。 这也是如今佛道之争没人管的原因,没有一个统一的方针 既然如此,李弘也不妨做个顺水人情,说不定以后还有用的到他们的时候。 何况就算李弘不插手,佛宗也肯定能找到其他人帮忙,没的得罪了他们。 相比之下,李显那个小屁孩如今也有十四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难得的是受武后宠爱。 由他上奏,成了于自己无害,不成也不过是小孩子一片孝心,胡闹罢了 没有人会去怪罪他。 自己这也算和佛宗解下一个善缘。 s:求月票,求月票 感谢书友陶朱公1994的打赏 第一百五十九章:东宫很热闹 出了慈恩寺,的确是天色已晚。 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李弘索性也不在遮掩,吩咐亲卫备好了马车,带着裴氏就准备赶回东宫。 “婉莹,今日可累了” 宽大的马车里,李弘捏着裴氏的小手,轻声问道。 “不累,妾身开心” 裴氏的轻轻的把头靠在李弘的怀里,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犹豫了片刻,李弘还是开口道。 “今天在静室中的事情,你如何看” “啊” 怀中人抬起头,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李弘,一脸迷茫之色。 “你呀” 李弘拍拍后者娇俏的小脑袋,一脸无奈之色。 今天在和玄奘谈话的时候,李弘就发现这个小妮子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仿佛李弘让她留下只是为了赌气一般。 顿了顿,李弘轻声开口道。 “朝政之事,你日后要多加留心,不可如以前一般不上心了。” 和武后不同,裴氏的性格温顺贤淑,虽然聪慧伶俐,但是对于朝堂之事却是丝毫都不关心。 以前李弘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今天玄奘的举动让李弘注意到,裴氏也需要好好保护自己。 他不可能时时在她身边,便是为了东宫,裴氏也要或多或少学些这些东西。 何况这些日子这个小妮子天天胡思乱想,不妨让她有点事情做,也好舒缓一下心情。 当然,李弘并不是打算让裴氏成长成和武后一样的人物,武后是个不可复制的特例,她经受的苦难太多,方才造就了如今的心性和手段。 裴氏不同,她心思纯净,虽然童年过的不算好,但是作为老丈人夫妇的。掌上明珠。自然不会受到太大的委屈,所以向长孙皇后学习一下还是可以的。 “哦。” 裴氏有个很好的优点就是,李弘说什么她听什么。 这一点让李弘心中高兴的同时也有几分头疼,因为如此一来这个小妮子自己的心思就会埋在心里。无条件迁就李弘。 这让李弘又欣慰又心疼。 只好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会让裴氏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一路无话,等李弘带人回到东宫的时候已是傍晚。 不过让李弘没有料到的是,东宫此刻却是热闹的紧。 大管家王伏胜候在东宫门前,一见李弘回来,急急忙忙的走上前来。在李弘耳边低声说道。 “殿下,吴公公,尚书右仆射戴大人,大理寺卿张大人,大理寺丞狄大人都已经在前殿等候许久了。” 李弘心下微沉,眉头也皱了起来。 难道又出了什么大事怎么戴至德,张文瓘都来了 “怎么不早通知孤” 李弘的声音微微有些不悦。 今天他之所以将王伏胜留守在东宫,就是害怕有什么突发事件,现在戴至德等人来了不说,就是吴良辅也到了东宫。但是他却未曾收到消息,怎能不令他生气 “殿下容禀,几位大人到东宫之后,奴婢便派了人去通知殿下,可是戴大人说事情不急,可以缓些时候通知殿下的,况且奴婢看戴大人的神色之间十分欢欣,想来不是什么坏事也就没有打搅殿下和娘娘的雅兴” 王伏胜有些不安的解释道。 这件事情是他第一次自作主张,心中难免惶恐。 “下不为例” 李弘的面色缓和了几分,淡淡的说道。说罢,拉着裴氏的手就要进殿。 “殿下,妾身还是先回内宫吧” 不料裴氏却是有些犹豫的说道。 “嗯” 李弘轻轻哼了一声,握着裴氏的手也紧了几分。 “忘了我刚刚对你说的话了吗这些事情你要上心起来” “殿下” 裴氏仍旧是一脸为难之色。让李弘心中一软,这么猛然让她接触这些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妥 倒是王伏胜眼尖,片刻之间便弄清楚了状况,定了定神对着李弘说道。 “殿下,如今几位大人都在,您看带着娘娘去是否不妥。毕竟戴大人” 李弘恍然,看向王伏胜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赞许。 这一点的确是他疏忽了,眼下在前殿的几位当中,戴至德是反对武氏的急先锋,老大人是纯正的儒家子弟,对于女主朝堂十分反感。 要是直接光明正大的带着裴氏进去议事,怕是会多出不必要的风波。 “殿下,不如奴婢在后殿入门的地方悄悄加上一面屏风,让娘娘在后面静候如何” 眼见李弘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王伏胜心中一喜,继续说道。 “嗯,就按你说的办吧婉莹,你先回后殿” 李弘对着王伏胜赞许的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既让裴氏参与了议事,又避免了不必要的风波,还可以让裴氏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可谓一举三得。 不过这个场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李弘思量了片刻,一拍脑袋,这不正是当年他老爹和武后玩过的把戏吗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如此。 眼见裴氏乖巧的点了点头,李弘放下心来。 大步迈进了前殿。 “老臣参加殿下” “奴婢见过殿下” 东宫门前到前殿有一段距离,乘着这一段时间,王伏胜遣了小内侍前往通报前殿的几位,太子回来了。 未免几位迎接不周,乱了礼数。 是以李弘一迈进前殿,在等待的几位就齐齐起身向李弘行礼。 “呵呵,让各位久等了,是孤的不是,请各位见谅” 李弘笑吟吟的向着在座的几位道歉。 说罢就大步走向了前殿的主位。 在场的几位,尤其以狄仁杰的感觉最为敏锐,因为官位的原因,他距离门口也最近,是以狄仁杰最先看到李弘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 等到李弘端坐之后,才淡淡的说道。 “诸位请起,今日是孤失礼了” 虽然众人都没有察觉,但是狄仁杰眼尖,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后殿的入口多了一面屏风,屏风后隐约有着人影绰绰,不过那里灯光昏暗,众人也没有在意 “咳咳,让吴大伴久等了,不知吴大伴今日过来有何事可是有父皇母后的口谕” 众人落座之后,李弘便笑意盈盈的对着吴良辅问道。 s:咳咳,准备回归正题 第一百六十章:谈正事儿 虽说吴良辅不是在场的官位最高的,但却无疑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一般不出来,但凡出来必是奉了李治或者武后的旨意。 而且若是正式的诏旨,那么吴良辅也不会等这么久,想必是有些口谕要传达,而且不是十分紧迫。 “殿下容禀,老奴今日前来是奉了娘娘的懿旨,请殿下明日进宫一叙” 吴良辅也不啰嗦,直截了当的说道。 “母后” 李弘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 “哦,瞧老奴这个脑子,陛下身体略有不适,早早的就到后殿去歇息去了,如今的朝政暂时由娘娘处置。” “父皇病了可严重否,孤这就进宫探望” 听见李治身体不适,李弘顿时眉头紧皱,站了起来。 “殿下不必着急,陛下只是有些疲累,并无大碍,而且老奴来之前,陛下特意交代让殿下不必担心,如今天色已晚,探望就不必了” 眼见李弘如此着急的模样,吴良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急忙解释道。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具体的事情,娘娘没说,但是想必诸位大人知晓,既然话传到了,老奴这就告辞了” 话一说完,吴良辅就起身向李弘告辞。 李弘也不留他。 若是平时,吴良辅来传旨,想必是要留下稍坐片刻,但是今日既然戴至德等人也在,就不大方便了。 戴至德等人来,必然是有事情要和李弘商议,这样他留下就有些不妥了。 吴良辅是个识情知趣的人,自然知道进退之道。 送走了吴良辅,李弘又回到了前殿。 “让诸位大人久等了” 李弘又一次作揖说道。 “殿下真乃仁孝也” 不料原本一脸严肃的戴至德却是抚着胡子笑吟吟的说道。 李弘一怔,旋即便反应过来,戴至德这是在称赞他刚刚听说李治身体不适时下意识的反应。 于是便拱了拱手道。 “戴师谬赞了,不过人子本分尔,不足称道” 不管过了多久。李弘都忘不了,自己刚刚在洛阳宫醒来的时候,那个胡子拉碴,双眼通红的男人。那一刻的他毫无帝王风范,却令李弘感到心安,因为在那一刻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是他的父亲 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李弘一辈子都忘不了 “唉。人子本分说来容易,帝王之家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 戴至德叹息一声,幽幽的说道,显然是回忆起当年太宗时诸王夺嫡的旧事。 过了片刻,戴至德回过神来,一脸歉意的道。 “殿下,老臣失礼了” “无妨” 李弘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连忙说道。 “今日几位大人联袂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还有,刚刚吴大伴说明日母后宣召孤又是所为何事” 说起了正事。戴至德等人都严肃起来。 停了片刻,张文瓘率先开口道。 “今日在政事堂发生的事情,想必殿下还不知道吧” “政事堂” 李弘脑中灵光一闪,脸上泛起一丝激动,接口道。 “可是三司会审一事有了反复” “没错殿下果真高瞻远瞩” 戴至德赞叹了一声,继续说道。 “今日老臣受殿下嘱咐,和许相一同前去政事堂处理政务,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有大批弹劾刘仁轨勾结李义府,请求陛下另选贤能主持三司会审的奏折呈上。刚开始只是一部分,到后来越来越多,许相无奈之下,只好进宫面圣” 说道此处。戴至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当时陛下龙体有恙,由皇后娘娘代为视朝,见此状况,凤颜大怒,不过幸好许相及时劝阻,娘娘方才冷静下来。最终迫于无奈之下,娘娘只好答应重新确定三司会审的主审人选,想必明日娘娘便是要和殿下商议此事” 听完戴至德的话,一旁的张文瓘忍不住说道。 “大善本该如此三司会审岂可如此轻忽,成了小人徇私之物” 李弘脸上泛起一丝冷峻的笑容 果真如此 这就是他为何要在昨天大朝会上坚持三司会审的原因现在他和李义府的关系,可谓是恶劣至极,怎么可能无端的送给他一个洗白自己的机会 这个涂着奶油的蛋糕,内里包的可是致命的毒药 还是那句话,朝堂有朝堂的规矩,无论是在哪一朝,审案者和被审者都是不能有过于密切的关系的,若是涉及到了亲属,无论是谁都要避嫌。 而现在朝堂上下,谁不知道刘仁轨,李义府,许敬宗是皇后娘娘手下的得力干将,许敬宗还好说,一来他并非主审,二来许敬宗的名声,威望,资历都要比李义府好得多。 而刘仁轨就实在说不过去了,一来没有资历,二来和李义府关系极佳,大朝会上二人狼狈为奸的情形朝臣们还历历在目。 如今要他来主审李义府,如何能够服众 这几乎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徇私 让那帮御史们如何能够忍得了 当时武后只道李弘是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让步,甚至为了缓和关系送给李义府一个好机会洗白自己 却忽略了这一点朝堂上基本的规矩。 昔日赵高指鹿为 马,便是如此,但今日之朝堂并非秦二世之时,自然不会让如此贻笑大方之事出现。 恐怕这次,刘仁轨这个老小子要闹个灰头土脸了。 “好孤早就说过,此次三司会审大有可为” 李弘淡然一笑,轻声说道。 其实他早料到这次三司会审会有此风波,那些御史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却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 “不过” 兴奋过后,张文瓘继续皱着眉头说道。 “此次虽然朝议汹汹,但是娘娘也并非容易对付之人,若是后力不济,恐怕最后收效甚微啊” 张老头的意思很简单,朝臣从来不是一个团结的集体,各种利益纠葛会让他们的立场随时变化,现如今他们的情绪激动,但是这只是一时而已,若是武后选择冷处理的话。 恐怕过一段时间这件事情也就掀不起多大的波澜了,到时候李义府依旧是毫发无损,灰头土脸的反倒是一干朝臣。 “嗯,老臣也有此顾虑” 戴至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附和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内幕 “这一点诸位不必担心” 李弘微微一笑,从容的说道。 “此次朝议汹涌,便是母后也未必能够弹压的下去,刘仁轨想要继续主审此案,必然不可这一点诸位不必顾虑,只是如今的难处在于接手此事之人” 话到最后,李弘的语气也略显为难。 不过戴至德和张文瓘却是对视一眼,犹豫了片刻,戴至德开口道。 “殿下何以如此有把握朝臣此刻虽有一心,但娘娘显然是决心要护佑李义府,若是娘娘真的坚持的话” 也怪不得戴至德担心,毕竟李义府这个中书令的位置对于武后来说太过重要,他和许敬宗一人把持中书省,一人掌控门下省,是武后政令通畅的最大保证,可以相见的是,武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李义府倒下的。 甚至于如今的朝局是皇帝一手打造的,如果贸贸然破坏了这个稳定的话,想必李治也不会坐观。 这一点,在朝堂中混迹多年的戴至德和张文瓘早已了然于心,所以对于李弘此刻的自信难免有些怀疑。 “呃” 李弘有些无奈。 这些老大人倒真是谨慎,其实他们的顾虑,李弘又怎会没有想到,既然他有此把握,必然不会是盲目自信。 “两位大人稍安勿躁,李义府确是母后的臂膀,刘仁轨也并非庸人,但正因如此,孤才有把握此次刘仁轨必然无法主审此案” 李弘的声音依旧是满满的自信,甚至于还带着一丝神秘。 不过李弘的话音刚落,对面的两位老大人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同的是,张文瓘的眼中依旧一片迷茫,而戴至德则是眼神清明,略微思量了片刻,戴至德眼神微眯,犹豫着开口道。 “殿下的意思是” “莫不成他们以为。人家挨了打不会反击不成” 李弘冷笑道。 这下子张文瓘也反应了过来,轻声问道。 “军方” 李弘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说这次大朝会最憋屈的人,不是李弘,更不是李义府。而是军方 明明己方打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大胜仗,就指着这回扬眉吐气来着,结果大军还没有回京,西征的主帅就被人告了黑状 紧急召回不说,差一点连西征的大功也被人抹去。 这么明摆着欺负人。谁能受得了 更何况军方那帮子人哪一个是好惹的,克扣一次粮饷李绩都能搬着斧钺去嚷嚷着要拆了政事堂,如今受了这么大的气,会自己吞下去 做梦呢吧 如今皇帝扶植文臣,整个文臣势力军方惹不起,大朝会上皇帝雷霆大怒就是明证,但这并不代表军方会就此罢手 至少在这次弹劾刘仁轨的一群大臣背后,就隐约有军方的推动,不然的话,纵然是有一阵风波。也闹不起来这么大。 刚刚戴至德向李弘转述了大部分奏折的内容之后,李弘便更加确定这次是军方的手笔了。 那些奏折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大部分都将火力对准了刘仁轨 而这次大朝会中,最让军方愤恨的,李义府只能排第二,要说第一非刘仁轨莫属 李义府和军方本就份属敌对,设计争斗也是正理,虽然手段阴毒的很,但是还能接受,可是刘仁轨身为武将。为了一己私利对军方倒戈相向,简直是不可饶恕 之前军方是忙着保住裴行俭,没工夫管他们,如今裴行俭的事情已然解决。军方腾出手来,岂会对李义府和刘仁轨善罢甘休 这正是李弘最大的底气所在 这次军方出手理直气壮,人家本来就是受害者,要反击就算是李治都不能说什么,何况李义府和刘仁轨的确被人抓住了痛脚,这回不把他们俩闹个灰头土脸。军方绝不会罢手 李弘只是没有料到,李绩这次出手这么快来势这么凶猛 他本以为军方至少要缓些时候,布置周密再行上奏,看来李绩这位老大人仍旧是一副暴烈如火的性子啊 李弘微微颔首,让张文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抚了抚胡须,戴至德也说道。 “殿下如此一说,老臣方才想起,此次弹劾的朝臣中的确有不少人和军方的交情不错,既然有军方出手,刘正则此次想必是难逃一劫,只是就算刘正则无法主审,恐怕皇后娘娘也会换上一个自己信任之人主审,我等插手的机会仍旧不大啊” 李弘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一点,就算拿掉了刘仁轨,他们这边也不一定能够插的进去手,毕竟武后手中的势力比李弘要深厚的多,能够拿出的人手也多得多,相比之下,李弘这边就比较尴尬了。 戴至德和李弘的关系太过密切,不适合涉及此事过甚,否则在外人看来这次审理就是太子的暗箱操作,而张文瓘在大朝会上已然被否决,至于郝处俊那个小老头性子太直,也没有过审案的经历,所以也不合适。 其余的东宫属官要么资历不够,官位太低,要么没有审过案子,没有经验,更加拿不出手。 唯一一个看得过去的,还在这里静静的当小透明。 眼见三位大佬的目光齐齐的看着自己,狄仁杰一阵头皮发麻,拱了拱手道。 “审案之事,狄某自是擅长,只是狄某位卑职浅,恐难当大任” 先前狄仁杰还在奇怪,太子殿下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召见于他,眼下看来,这个烫手的山芋怕是又要落在自己的头上了 还是那句话,有多大的力量便做多大的事情,狄仁杰自知自己现在的资历不足,所以压根没想过三司会审会有他的事,强行插手的话,怕是自己也会沦为被牺牲的棋子。 但是眼下看来,似乎是躲不过去了 “怀英不必担心” 狄仁杰的顾虑,李弘不是不知道,但是如今他手中的确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拍了拍狄仁杰的肩膀,李弘口气坚定的说道。 “此次你只管审案便好,一切压力由孤一力承担明日起,孤会从东宫六率拨出一队亲卫专门负责你的安全,一切听从你的差遣” “是,臣必定公正审理” 狄仁杰一咬牙,便答应了下来。 其实说实话,他也对李义府这么多年以来的暴行甚为不满,不过限于官位,难以撼动他罢了。 如今既然有机会扳倒这个罔顾国法的奸贼,狄仁杰自然不会退避。 李弘赞许的点了点头,他果真没有看错人 神探狄公并非只是审案厉害,刑法严正更是他行事的准则 “不过,殿下” 张文瓘咧了咧嘴,开口道。 “怀英虽然审案有谋,但是似乎资历不够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内宫出事 其实张文瓘还是顾及着李弘和狄仁杰的面子,没有说的太露骨。 实际上狄仁杰哪里是资历太浅,问题在于狄仁杰是李弘一手提拔起来的,而武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太子再次插手此事的。 而现在八字都没一撇呢,这两个人就在这一本正经的讨论要如何审案,是不是太早了点 “无事,资历不是问题,此事孤自会去和母后分说” 不过李弘显然对这一点毫不在意,自信的说道。 顿了一顿,李弘继续说道。 “其实张大人误会了,怀英的确官位不够,纵然是刘仁轨无法主审此案,恐怕也轮不到怀英,所以孤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母后争这个主审之位” 李弘的口气淡然,戴至德却好像猜到了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副审官” 其实三司会审理论上来说是由大理寺,门下省,御史台的长官联合出审的重案,所以三位审案的官员其实没有主副高下之分。 但是事情都有变通,因为大理寺主掌天下刑狱,所以一般在审案的过程中,都是以大理寺为主 其他两位只负责保证审案的公正和最后的判决部分。 但是这次的情况又十分特殊,大理寺卿张文瓘为了避嫌无法主审,换上了尚书左仆射刘仁轨,本就不够名正言顺,所以虽然主审官狄仁杰够不上,但是副审官还是可以一争的。 “诸位大人放心,三司会审之事孤必会在母后面前力争明日怀英便随孤一起前去觐见,副审官之位必然能够拿下” 李弘淡然说道,不过口气中却透着一股志在必得的气势。 话是如此,但是张文瓘仍然觉得放不下心来,毕竟武后并非易与之人,可李弘如此信心满满,张文瓘也就不再多说。 送走了戴至德和张文瓘,李弘再次回到前殿。就发现狄仁杰脸色温和,轻声开口道。 “殿下可是有何依仗” 其实相比张文瓘,更了解李弘的反而是狄仁杰。 张文瓘虽然和李弘相处的时间不短,但是既然是自小看着李弘长大的。自然就多了几分看小辈的心思,总觉得李弘需要照顾和护持,也就下意识的忽略了一些东西。 加之老大人的性子严正暴烈,有许多事情李弘都是避着张文瓘的,也间接导致了张老头有时候会低估李弘的手段。 但是狄仁杰是李弘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对李弘的力量有更直观的认识,至少他所了解的太子殿下,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更不是好大喜功之辈,既然敢如此肯定,必然是有所依仗 否则今晚太子恐怕也不会特意将他召来。 “怀英果真聪明” 李弘赞叹了一声,继续说道。 “明日觐见之时,尚需怀英与孤配合,方才能够成事” “殿下但有吩咐,臣无有不从” 狄仁杰微微一笑,说道。 “好明日” 李弘对着狄仁杰耳语一阵。让狄仁杰的脸色一阵变幻,最终犹豫着答应了下来 连狄仁杰一并送走之后,李弘再次回到前殿,就看到裴氏一身青色衣裙在殿中等着他。 “婉莹,刚刚你可都听到了” 李弘上前抱着裴氏坐下,轻轻的在后者的鼻尖上啄了一下,低声问道。 “嗯,听到了” 裴氏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李弘,柔顺的答道。 “你觉得明日母后叫我去该如何应对” 李弘有些无奈的看着后者。继续问道。 不料裴氏在李弘的怀里缩了缩,带着鼻音说道。 “殿下不是已有定计了吗” 李弘扶额。 好吧,看来裴氏真心不是一个玩政治的料,这么明显不配合的态度让李弘无奈的紧 “娘娘” 就在这时。小丫头千儿从内宫中匆匆赶来,略显紧张的叫道。 裴氏挣开李弘的怀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裙,对着小丫头问道。 “千儿,出了什么事吗” 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让人心安。 对面的小丫头定了定神。有些委屈的说道。 “娘娘,今日本是发放俸银的日子,可奴婢到了内库之后才发现,那些婢子偷奸耍滑,克扣了许多俸银,而且内库当中的几匹缎子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如今许多女官没有得足俸银,已经吵着要来找娘娘评理了” 小丫头抽泣着说完了事情的经过,一脸紧张的等着裴氏的处置。 这是内宫之事,若是放在平常,小丫头必是不敢直接到前殿来禀告的,但是这次确实是事态紧急,几个资历老的女官带头质问她,着实让小丫头有些招架不住 李弘这才想起,似乎上次裴氏给千儿升了品级,做了内宫中的司则。 司则是女官名,在太子内宫中是很高的品级了,除了太子的嫔妃之外,太子内宫设司闺,司则,司馔三个女官总理内宫事务。 而其中司则乃是从六品的女官,掌礼仪参见,手下有掌严、掌缝、掌藏,而领其事。 掌严,掌缝,掌藏都是从八品的女官,掌严分掌首饰、衣服,巾栉、膏沐,服玩、仗卫,掌缝分掌裁缝衣服、织绩,掌藏分掌金玉、珠宝、财货、绵缯、缣彩出入。 基本上凡是内库的钱财货物,都要经过千儿的手,权力不可谓不大。 所以这个职位一般都要太子妃的亲信来担任。 “千儿,你且安心,等我去看看” 裴氏声音柔和的安慰着小丫头,说罢转身对着李弘一脸歉意的说道。 “内宫之事,惊扰殿下了,妾身去 去就回” “呵呵,左右孤现在也无事,便随婉莹去看看也无妨” 倒是李弘一下子来了兴致,抓起裴氏的手就要往内宫去。 这下换裴氏一脸无奈的看着李弘,搞不明白这些内宫之事李弘掺和个什么劲儿。 不过既然李弘要看,裴氏也不扭捏,两人一路跟着千儿来到了内库前。 “司则大人回来了” 千儿刚刚走到内库前面,就有眼尖的女官出声喊道。 所以等到李弘和裴氏到的时候,就看到千儿被一堆女官包围着,手足无措甚至于已经有几个出挑的女官在对着千儿动手。 “成何体统” s:感谢书友暗天尸,阿喜0723的打赏 第一百六十三章:快刀斩乱麻 还没走到内库,李弘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 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紧接着就听见裴氏清冷的声音响起。 倒是有几个眼尖的女官一下子认出了来者是太子妃娘娘,正要上前哭诉,却发现太子妃娘娘身边跟着一个同样一脸寒霜的男人。 可不就是太子殿下当面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那几个女官一下子吓得跪在了地上,身子也在发抖。 紧接着剩下的女官也反应过来,尽皆屈膝跪下,一时之间除了千儿以外,就只剩下了跟着李弘来的几个侍女还在站着。 李弘有些意外的看着裴氏。 他倒是首次看见性格温婉的裴氏如此生气,看来太子妃娘娘总掌内宫,威仪果真不是盖的。 “妾身未曾管好内宫,向殿下请罪” 李弘刚回过神来,就看到裴氏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 其实刚刚李弘说要来的时候,裴氏也未曾太过在意,毕竟她管理了这么多年的内宫,只要有她在,肯定闹不出乱子。 当时裴氏只道是千儿初任司则,不通事务,所以闹出了些乱子,却没想到她们胆大妄为到了如此地步。 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围攻上官,更要命的是,这一幕还让李弘看见了,这些日子李弘有多宠着千儿,裴氏可是历历在目。 这些奴婢果真是不知轻重 “无妨,婉莹你处置便是” 李弘拍了拍裴氏的小手,温和的说道。 照理来说,内宫之事他本就不该插手,这次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方才过来罢了,况且李弘也相信裴氏能够处理的好这件事。 退一步说,有他在此坐镇,倒要看看有谁还敢放肆。 环视了一圈,李弘带着裴氏在侍女匆匆摆好的软榻上坐下,声音微冷。 “起来吧” 说罢。便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将话语权交给了裴氏。 “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们连规矩都忘了刘掌严,你说怎么回事” 裴氏一开口就是冷厉无比,倒是让李弘有些刮目相看。要知道恩威并施才是御下之道,裴氏平时一向宽容温厚,此刻一下子冷下脸来,倒是有几分内宫之主的样子。 紧接着,李弘就看到一个年纪不小的女官出列。 定了定神。那个被叫做“刘掌严”的女官开口道。 “启禀娘娘,今日本是分发俸银的日子,可是内库中的银两早已不足,而司则大人有恰好不在,故臣等三人商议之后决定,俸银减半发放,等到司则大人回来后,以首饰缎子补足” 裴氏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脸色也缓和了些许。 事急从权,这刘掌严三人这么做倒也算不得错。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也算得上遵循旧例。 只是裴氏奇怪的是,既然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为何还会闹得这么大 眼见太子妃的脸色略好,刘掌严心下稍安,继续说道。 “但是今日司则回来之后,带着臣等一同打开了内库大门,却发现库中缎子首饰早已消失了许多,后来不知怎的,便传出了消息。说司则大人贪墨了这些东西,下面的婢子们闹将起来,方才有了刚刚之事” 这刘掌严显然是个干练之人,短短时间之内就将事情的经过分说清楚。 “嗯内库丢了东西还有。内库中的俸银到了哪里去了” 裴氏的声音有些生气。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为李弘担心,对内宫的管理就放松了几分,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娘娘,奴婢奴婢不知” 这下子小丫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委屈道。 “前几日奴婢检查内库的时候。俸银和缎子首饰都尚且还在今日一查就不见了” “这么说,是出了内贼” 裴氏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性质可就严重了 “内库的钥匙,还有谁有还有,近些时日的出入账册在哪” 这次倒是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弘说话了,刚刚只说是俸银未发,属于内宫之事,自然是由裴氏一力处置,但是若是出了内鬼的话,李弘就不得不插手了。 若是堂堂东宫都能出现这样的事情,难保未来不会被人安插进来细作 “回禀太子殿下,内库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在娘娘手中,一把在司则大人手中至于最近出纳的账册在此,请殿下和娘娘过目” 刘掌严一脸恭谨,从身后的侍女手中接过一本账册,递了上来。 与此同时,李弘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如果说钥匙只有裴氏和千儿有的话,那基本上就不会有内鬼这种事情发生了,就算别人想要动,也打不开内库的大门 裴氏接过账册,扫了一眼,面容顿时沉了下来。 “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口气很淡,但是却很冷。 李弘朝裴氏指着的地方看去,却只看见密密麻麻的出入记录,看一眼就头晕。 “李掌藏,你来告诉我,什么时候东宫的缎子需要如此便宜的出卖,这些采购的东西价格又怎会如此之高” 裴氏看着一直在地上跪着没有说话的一名女官说道,身子简直要气的发抖。 “这这” 那名女官满头冷汗,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娘娘饶命是奴婢一时贪心,请娘娘恕罪” 李掌藏最后还是没有顶住压力,告饶道。 “娘娘,李掌藏也是” 一旁的刘掌严似是有些不忍,对着裴氏求情道。 不过话没说完,就被裴氏打断了。 “哼,刘掌严不必着急,你来向本妃解释一下,为何突然从这个月起,所有采购的银两都是要到月底才统一结算,东宫的缎子和首饰又为何作价如此低廉” “臣臣不知” 刘掌严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同样结结巴巴的说道。 “好了,不必闹了” 裴氏突然开口说道,口气冷冽。 “刘千身为司则,看管不善,自今日起罢去司则之职调回本妃身边为贴身婢女,刘掌严,李掌藏贪心不足,聚众围攻上官,难辞其咎,同样罢去品级,两人一并没入掖庭其余女官,念在尔等无心之过,暂不处罚,俸银明日自会补足” 说完,裴氏便转身朝着李弘说道。 “妾身管教不周,为此区区小事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罢了,都散了吧” 李弘从头到尾只插了一句话,眼见裴氏将事情处理完了以后,这才声音清朗的说道。 然后便带着裴氏回到了后殿。 “殿下可是在怪妾身对千儿的处罚重了” 一到后殿,裴氏就带着几分委屈问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李绩的回信 一路过来,李弘的脸上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让裴氏以为是他对于千儿的处置不满,毕竟千儿以前是李弘的贴身婢女,说是李弘的心头宝也不为过。 “没有” 李弘被裴氏柔柔的声音惊醒过来,苦笑着说道。 “千儿那个丫头粗心大意,原本就当不得司则的大任,何况她心思纯净,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事情她也应付不来,在你身边当个贴身婢女更合适。” 裴氏这才安心下来,轻声说道。 “嗯,先前是妾身考虑不周,今日之事,分明是刘掌严设计的陷阱,欺负千儿不懂门道,方才闹到了如此地步,妾身早该想到,千儿资历不够,手下人必然不服她的” “嗯婉莹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李弘有些疑惑的问道。 今天他的确看出那刘掌严不对劲儿,但是一来他没有证据,二来他也没有具体看出到底哪里不对。 何以裴氏这么快就能够确定是刘掌严在搞鬼 “嘻嘻,殿下有所不知” 裴氏骄傲的挺了挺胸,在空中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线,继续说道。 “她们的计划倒是周密,换个人来或许看不出什么,可妾身自小跟着父亲经商,那账本虽然做的像模像样,可妾身一瞧就知道她们在哪里动了手脚,那刘掌严必是利用了李掌藏的贪心” 顿了顿,裴氏说道。 看着裴氏侃侃而谈,李弘的眼睛越来越亮,裴氏说到最后,李弘忍不住上前抱着后者,狠狠的亲了一口。 “婉莹,你懂那些奇奇怪怪的账目” 裴氏正被李弘的突然袭击搞得一阵羞红,突然听见他的问话,瞪着清丽的大眼睛,无辜的说道。 “奇奇怪怪殿下。那些东西很容易的呀” “婉莹,过几日我们去拜访岳父可好” 李弘一怔,旋即便有些激动的开口道。 “拜访父亲” 裴氏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丈夫这个跳跃性的思维,不过既然能够回家探望父母。自然是好的。 也就没怎么犹豫,答应了下来。 “一切听殿下的” 李弘正要继续说话,却见外间王伏胜匆匆走了进来。 “殿下,程将军回来了” 李弘犹豫了一下,转身对着裴氏说道。 “婉莹你先去休息。我去去便回” 说罢,便离开了内宫。 前殿。 “程武,孤让你调查的事情可办好了” 刚刚坐下,李弘就对着殿下的程武沉声问道。 “回殿下,那名江湖术士的来历卑职已经调查清楚,目前来看,并无异常之处” 沉吟了片刻,程武说道。 “他果真是为了那二十贯” 李弘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 虽然今天在慈恩寺,那个杜元纪的表现并无异常。但是李弘还是不得不谨慎小心,毕竟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如果仅仅是为了些许钱财,怎么偏偏那个杜元纪就将目标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何况今日那杜元纪表现出来的也不是一般的江湖骗子所有的水准,由不得李弘不起疑心 所以杜元纪离开慈恩寺之后,李弘就命程武前去查清他的来历。 “回殿下,这个消息是贺兰小姐传来的,卑职也派人核实过,应当不假,此人身家清白,平常靠解签为生。唯一有些可疑的就是少年之时曾经随一个无名道士修行过一段时间,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常” 程武不慌不忙,沉声说道。 顿了顿。程武从袖中拿出一份小册子递了过来。 “这是杜元纪的生平,请殿下过目。” 显然程武在回来之前做了不少准备。 李弘接过小册子,沉默了片刻。 不得不说,贺兰敏月的情报网着实强大,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弄清楚了杜元纪的身份。虽然这份资料算不上详细,但是至少其人的基本资料都有。 “罢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必继续追查下去了。” 李弘沉吟了片刻,说道。 “孤吩咐你的另一件事,办的如何” 这一次李弘的口气竟然带着几分紧张,很显然事情不小。 对于李弘来说,杜元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不值得他太过费神。 何况李弘离开的时候,特意交给了他一块玉佩,想来若是他有什么其他的目的的话,必然还会再次前来,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弘还不至于忌惮一个小小的江湖术士 程武也不会仅仅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放着李弘一个人不管,调查杜元纪不过是捎带着罢了。 “回殿下,这是英国公的回信” 程武从袖中再次抽出一封书信,递给李弘。 顿了顿,程武继续说道。 “殿下放心,卑职去的时候十分小心,也是直接去见的英国公,此事并无第四个人知晓” 李弘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显然对程武如此小心的态度十分满意。 其实他今天派程武出去的最大任务是替他向李绩送信 当日大朝会之后,李弘自知自己和军方的关系已经引起了李治的警惕,所以更加谨言慎行,不在与军方有联络。 即使是受了李弘大恩的裴行俭,也仅仅只是在含元殿言语不清的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便是顾及到了这一点。 但是更令李弘担心的是大朝会上贸然出现的那封书信,那些过于优厚的条件让李弘十分不安。 而现在裴行俭已经回到西征大军当中主持大局,所以李弘无奈之下,只好找机会暗中询问李绩事情的经过。 这次陪裴氏出去拜佛就是一个绝好的借口,东宫平时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众人的瞩目,即使李弘做的再隐秘,也会被某些人知晓。 所以李弘索性大大方方的和裴氏去了慈恩寺,同时暗中派程武 前去送信。 看着手中密封完好的信件,李弘不再犹豫,伸手拆开了信封。 大殿下的程武就这么看着自家太子殿下脸色一阵变幻,心中不免有些揣揣。 直到李弘醒过神来,方才脸色难看的挥手让程武退下。 过了片刻,李弘叹了口气,轻声唤道。 “王伏胜” “奴婢在” 王伏胜早在一旁候着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太子殿下如此神态,言语中不免小心了几分。 “明日一早,你去请戴师和张大人晚间到东宫议事。” 顿了顿,李弘似是有些犹豫的又补了一句。 “还有,将许大人也请来” “是” 王伏胜这下子真的是有些不安起来了,戴至德和张文瓘皆是东宫的人马,若说请他们过来是理所应当,可是许敬宗却是武后的左膀右臂,太子殿下连他都要请来,莫非是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王伏胜心中好奇,面色上却不露分毫,恭敬的答应之后,便悄悄的退下了。 眼下的情景他清楚的很,太子殿下怕是需要自己静静了。 待王伏胜带着一干内侍宫女退下之后,空空荡荡的大殿内便只剩下李弘一人。 后者望着手中的书信,神色复杂。 良久,深深的叹息一声,转身回了后殿 第一百六十五章:武后召见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便有小内侍再来传旨,命李弘前往紫宸殿见驾。 不过李弘倒是不急不慌,从容的等到狄仁杰到了东宫,方才启程前往大明宫。 不知为何,今日的宫门开的很晚。 而李弘到了紫宸殿之后,也并没有见到武后和李治的身影。 反倒是见到了一堆老臣,不仅许敬宗,周允元已经在此等候就连张文瓘和戴至德也被叫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李弘不大熟悉的中年人,一身御史服色,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除去今日告病的郝处俊,和眼下身份敏感的李义府以及刘仁轨之外,政事堂的宰相几乎全部到齐,让李弘心下一沉,莫不成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朝戴至德的方向望了一眼,却见老头子对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阵仗。 不过所幸众人没有等候许久,不过片刻之后。 便有一名俏丽的女官出来说道。 “皇后娘娘有命,令太子殿下前往后殿” 那女官声音清脆,但是脸上却带着疏离和公式化的笑容,李弘眼尖,认出这个女官正是前几刚刚见过的上官婉儿。 李弘的心中忽然冒出一阵不祥的预感。 跟着上官婉儿急步走进了后殿,眼前的情景让李弘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后殿内,李治无力的躺在榻上,双目微闭,地上跪着两个带着药箱的御医,满头大汗 武后安静的坐在旁边,轻声哼着李弘没有听过的歌谣,片刻之后,李治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然后武后方才抬头,挥了挥手,示意李弘出去。 “上官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父皇怎么了” 一出后殿,李弘就对着上官婉儿急声问道。 “殿下不必着急,陛下昨夜突犯风眩,连夜急召御医前来。一直折腾到了现在,方才睡着至于陛下的病情,奴婢听周御医说暂时稳定,下来了,只是这些日子怕是需要安心静养。无法视朝了” 上官婉儿却是没有李弘那般着急,虽然她跟着武后的时间不长,但是李治的风眩也不是犯了一次,每次她都跟在武后身边,所以比李弘镇定的多。 只不过这次病情来势汹汹,闹得比前几次都更加厉害罢了 面色微动,轻声说道。 虽然上官婉儿没有明说,但是李弘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正因如此,李弘的脸色才变得越发的难看起来。 李治无法视朝,就代表这段时间朝局会由武后把持。虽然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但是却也会让李弘变得寸步难行。 何况如今正是议定三司会审人选的节骨眼上,李治若是无法出面,李弘就失去了制衡武后的最大一张底牌。 而此刻,李弘也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武后刚刚会莫名其妙的召他进殿,然后不说一句话,又让他离开。 因为这个时间太凑巧了,所以武后需要一个人来帮她证明,证明自己并不是为了保住李义府而挟持了君上。证明她代李治视朝是皇帝的意思。 而李弘,正是最有说服力的人选 武后不需要李弘怎么样,只需要他看到皇帝陛下仍旧好好的,就足够让其他人闭嘴了。 而且李弘还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武后代掌朝政是李治的意思。要是李弘敢在这个时候使绊子,倒霉的绝对是他。 等李弘回到前殿。 一干大臣立刻就围了上来,在座的都是人精,从武后召见李弘入后殿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此刻李弘出来,自然是要问个明白。 不过李弘却是一言不发,悄然坐下。 片刻后。吴良辅略带尖利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紧接着,一干大臣手忙脚乱的行礼之后,便看到脸色略带疲惫的武后走了出来。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武后的身后不单单跟着一群女官,还站着吴良辅。 见此情景,戴至德越发坚定自己的猜测,联系起太子殿下刚刚的反应,心中顿时一沉 “陛下龙体有恙,命本宫暂且视朝” 武后在御座上坐下,扫视了一圈,缓缓开口道。 大殿内的气氛顿时一冷,要说如今的皇帝陛下身体的确是不怎么好,武后代为视朝也不是第一回了,但是偏偏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巧,刚刚要商议李义府一案的主审,李治就突然病了,着实是有些惹人猜疑。 见一干大臣有些犹豫不决,李弘叹了口气,上前一步。 “父皇此刻当安心静养,朝政之事自是听凭母后决断” 其实李弘一开始就知道,武后是不会挟持李治的,且不谈他刚刚在后殿见到的情形,便是眼下面无表情的吴良辅就是明证 这个老家伙是李治心腹中的心腹,此刻站着武后的身后,只能代表一种含义,这是李治的意思 这也正是李弘发愁的原因。 李治不会不清楚眼下这个时机,更不会不知道大臣们蜂拥而至的奏折,尽管可能这个节骨眼上犯病是个意外,但是李治还是选择了让武后全权主持大局。 并且用这么强力的行动表达了对武后的支持,已经可以看出很多东西来。 至少这代表着李治对于李义府依旧是回护的态度,或许顾及着太子的面子未曾正面说出来,但是这种不闻不问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何况以往武后代为视朝的时候,李治都会下旨令政事堂诸位宰相共同参知政事,但是这次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其中恐怕不乏想要让李弘知难而退的意思。 而这也是武后这次动用这么大阵仗的原因,李治贸然让她独自主持朝局,底下的诸多大臣必会不服,所以她抢先一步将事实摆出来,确定自己权力的正统性。 如此一来,不管今日议事的结果是什么,朝臣都必须接受。 因为武后这次是真正的代行君权,她的意思就是皇帝的意思 大殿内的诸位眼见李弘的行动,顿时打消了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 武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停了片刻,开口道。 “今日召诸位前来,是因为前日政事堂送来了诸多奏折,内容皆是弹劾此次三司会审的主审刘仁轨,认为他和李中书关系密切,请求撤换主审官一事诸位相公有何意见,便说说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无节操的周允元 武后的话音刚落。 周允元就站了出来,朗声说道。 “三司会审乃是大事岂可轻易改弦更张,大朝会之时既然已然议定,如何能够朝令夕改” 说罢,得意洋洋的朝着李弘的方向望了一眼,让李弘眉头一皱,他没想到这个老头竟然这么气量狭小,自己上次不过是略微教训了他,周允元竟然记到了现在 一念至此,李弘心中微微摇了摇头,看来这个老头是铁了心要和他作对了,甚至为此连向武后靠拢都在所不惜。 其实李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地位到了周允元这种地步,哪有中立的说法,不在某一个派系的话最后只能在政治斗争中失败,除非我你自己自成一派,如同李绩一般。 拥有超高的资历和威望,让皇帝也敬重三分。 其实周允元原本就有像武系靠拢的意图,否则上次三司会审的态度也不会如此暧昧,李弘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合理的理由罢了。 “周中丞此言差矣,正因为三司会审乃是大事,方才不得不慎之又慎,何况大朝会刚刚过去不久,此议也未曾明旨下发,如何就是已成定局” 戴至德却不在乎周允元御史中丞的身份,张口就反驳道。 “何况如今朝臣汹涌,若是坚持让正则主审此案,岂不是陷君上于不义我等身为臣子,当敢言直谏如周大人这般媚迎君上,真是妄居御史之职” 戴至德说完,张文瓘便硬梆梆的接口道,言语中一点面子都不给。 李弘心中捏了把冷汗,这个张老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说李治的决定是错的,否则何来敢言直谏四个字 不过李弘也知道张文瓘就是这么一副刚正不阿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也正因如此,他才多年不得拜相。 “你” 周允元顿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何况张文瓘在他这个御史中丞面前说敢言直谏四个字。简直是在赤裸裸的打脸 片刻之后,周中丞冷静下来,方才冷笑道。 “本官是否称职轮不到张大人关心,倒是大理寺连几个犯人都看不住。眼皮子底下都能死掉,如今更是犯下重犯逃脱的重案,这份尽忠职守周某真是自愧不如” 周允元阴阳怪气的讥讽着面前的张老头,就差没掐起来了。 这一下张文瓘也是气炸了,他自认对周允元的评价并无不实之处。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顾脸面,在这紫宸殿中口出狂言。 张老头顿时怒发冲冠,气的浑身发抖,抬起手指着周允元。 “匹夫狂言” “够了” 眼见大殿内的情形越发的混乱起来,武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冷哼一声,生气的喊道。 “瞧瞧你们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武后眉头紧皱,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怒意。 “一个是御史中丞,一个是大理寺卿,当着储君和诸位宰相的面。相互诋毁,大肆谩骂,你们把紫宸殿当自己的府邸吗还是觉得陛下如今抱病,认为本宫软弱可欺” 大殿内霎时一静,只剩下武后充满冷意的声音。 周允元反应的最快,何况他现在和刘仁轨走得近,也算得上武后一系的人马,是以也没什么忌讳的,拱了拱手。 “娘娘教训的是,老臣知罪” 不过那张老脸不仅没有半点惭愧之色。反倒带着一丝洋洋得意,仿佛武后如此训斥于他是一种荣耀一样。 李弘心中摇了摇头,人一旦丧失了底线,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周允元如此急切的向武后表忠,而且将姿态放得如此低,真是让人有些瞧他不起。 要知道名义上来说,御史台是和三省一个级别的,作为御史台的实际主官,就算是李治要动他。都不大容易,更何况是武后 现在他如此立场明显,只能说明他急于投靠武后,让李弘心中不免有几分鄙夷之色。 相比之下,张文瓘的态度就硬气许多。 老头子是个耿直的脾气,自己没有做错的事情绝不低头,就是李治当前也是如此。 当下抱着象笏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李弘甚至觉得,张文瓘这个性子比周允元更适合主掌御史台,当然,若是真的让张老头当了御史,恐怕李治和武后都要被他说话不带拐弯的性子气死 “张文瓘,皇后娘娘与你说话,你为何不答是在藐视娘娘吗” 武后还没有说话,周允元倒是跳了出来,声色俱厉的指责道,看来是下定决心要向武后靠拢了。 “哼,娘娘在此,何须你来聒噪” 张文瓘冷静下来,也知道此刻不是于他计较的时候,不过话一出口,依旧是硬邦邦的。 眼看张文瓘如此态度,武后眉头微皱,正要说话。 却见张文瓘一撩衣袍,跪在地上,紧接着摘下头上的官帽,闷声说道。 “启禀娘娘,老臣失职,虽居大理寺卿,却无力统御大理寺,先有贺兰敏之狱中中毒,而后莫名被杀,如今又闹出私放囚犯之事,实乃老臣之罪,臣伏请娘娘将臣罢官夺职,按律处置” 武后扶着额头,面色发苦。 以前她视朝的时候,并没有直面过张文瓘,毕竟大理寺卿虽然位居九卿,但是并非宰相,而武后往常代李治处理朝政的时候接触更多的则是政事堂的宰相,大理寺如果不出事的话,张文瓘这个大理寺卿倒真是存在感不强 所以虽然武后以前也听李治抱怨过张文瓘这个固执的老毛病,但是并没有亲身体会过,今天看着老头子硬邦邦的话语。 武后才真正体会到了李治面对张文瓘的时候有多么无奈 她刚刚虽 然声色俱厉,但是本意只是想要震慑一下他们,借而竖立自己的威严,并没有想要真的对他们怎么样,但是她光看张文瓘此刻认真的表情,就知道这个老头又犯了倔脾气。 他说要辞官绝对不是在以退为进,更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失职,所以才提出辞官 s:百票加更,第一更 第一百六十七章:令人头疼的张文瓘 但是问题就在于,武后不能也没有这个权力罢免张文瓘 尽管如今李治有病在身,她代替李治视朝,但是如同张文瓘这等九卿重臣,必然要惊动皇帝,如今她还没有那个威望一言而决 何况更重要的是,张文瓘的大理寺卿根本就不能罢免,且不谈他是两朝元老,忠心耿耿,虽然这个老头有时候说话不怎么好听,但是素来公正严明,在朝臣中的威望极佳,贸然动他必定会令朝臣心寒。 再说虽然这个老头时常将李治气的吹胡子瞪眼,但是武后心里清楚,李治的心中其实是对于张文瓘十分倚重的,否则也不会将主掌天下刑狱的大理寺放心的交给他。 便是在武后本人来说,也是对于张文瓘极为认可的,抛开派系不谈,武后不得不承认,张文瓘公正严明的性格,是执掌大理寺的最合适人选。 除了脾气实在是太倔了一点 因为顶撞李治,张文瓘受罚早就不是一回了,但是依旧我行我素,而且自从上次张文瓘提过一次辞官之后,李治就担心了好久,生怕这个认真的老头子真的挂印而去 到时候失去一个能力出众又忠心耿耿的臣子还是轻的,大理寺卿之位空缺,引起的朝堂风波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所以碰上这么个软硬不吃的臣子,李治可是一直头疼的紧。 现在武后也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定了定神,武后缓缓开口道。 “张爱卿不必如此,周中丞也不过一时失言罢了,本宫也并无指责张爱卿的意思,贺兰敏之之事已经过去,不必再提,至于淳于氏一案,尚未审结,张爱卿不必急在一时,何况今日是议三司会审一事。不议其他,张爱卿且先起来吧” 无奈之下,武后只好轻缓的劝解着张文瓘。 虽然这个老头子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但是既然现在硬的来不了。只能来软的了。 本以为张文瓘还会再继续坚持一会,没想到老头子施施然的站了起来,拱手说道。 “谢娘娘隆恩” 说罢,还不忘挑衅的看了一眼周允元。 瞧瞧,你刚刚那么奉迎武后。换来的不过是一顿训斥罢了,现在我自请罢官,还要被挽留。 咱俩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顿时把周允元气的脸都绿了,不过碍于武后刚刚的态度,却是不敢发作,只好尴尬的站在原地,狠狠的盯着张文瓘。 而示威够了的张文瓘心满意足的退回了原地,不过李弘却是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丝顽皮的笑意。 心中缓缓摇了摇头。 李弘暗叹,看来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张文瓘也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的。虽然他刚刚的举动看起来十分鲁莽,但细细思量,却也别具匠心。 他相信,自从上次东宫夜谈之后,张文瓘也就打消了辞官的念头,此刻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当然,李弘知道张文瓘是在吓唬人,但是武后却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会想到,以张文瓘这个看起来无比古板严明的性格。也会玩空城计这一套把戏。 何况张文瓘也必定是算准了武后不敢贸贸然处置他,才把这招搬出来吓人,不过看起来似乎效果还不错,至少看着周允元那张被气的通红的老脸。张文瓘觉得心情无比舒畅 不过张文瓘这么一闹倒是冲淡了大殿内原本紧张压抑的气氛。 片刻之后还是武后率先开口道。 “三司之事,乃为大事,虽然未有明旨,但此议在大朝会上陛下也的确已经允准,此刻陛下龙体抱恙,擅改此事恐怕不妥吧” 武后说的很婉转。但是态度很明白。 皇帝现在刚刚生病,你们就急着说皇帝的指令不对,是在落井下石吗何况让刘仁轨主审是陛下的意思,现在陛下不在,我们怎么能够轻易改变 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要让刘仁轨主审此案 李弘眉头一皱,正要出列,却见已经有人抢先一步,站到了殿下。 “娘娘此言差矣” 此人正是李弘刚刚进殿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御史服色的大臣,那时候李弘匆匆一撇饿,并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现在他站到了大殿中央,李弘才得以仔细打量着他。 此人约莫四十岁左右,朝服洗的很干净,但是看的出来十分破旧,面色白净,勉强算得上是个俊朗的书生,只是一直面无表情,而且说起话来比张文瓘还不客气。 “陛下有错,臣子自当匡正,否则要我等御史何用如今陛下虽龙体抱恙,但娘娘既代替陛下视朝,自有责任匡扶君上之错,而非以此为借口,包庇臣下,徇私枉法刘仁轨和李义府私交极佳,此乃众所周知,而此案的嫌疑之人便是李义府,如此让臣如何能够相信刘仁轨能够秉公处置此案” 那御史依旧是面无表情,话语中缺是毫不留情,听的李弘一阵心惊肉跳。 难道现在是御史都这么胆肥吗 这话里就差指着武后的鼻子骂她故意袒护李义府了,而且对李治下这个指令是错的也直言不讳,这是一次性把帝后一起得罪的节奏啊 “那王大人觉得应该如何呢” 那御史自己倒是说的痛快,但是武后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起来。 这句问话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何况御史虽有风闻言事之权,但是却并没有直接插手政务的权力,武后这句话讥讽之意甚为浓厚,很显然是觉得他自不量力。 “回娘娘,臣身为御史,见君上有错上书劝谏乃是职责所在至于如何处置,非臣可以决断” 那名御史面色不动,继续说道。 听到这句话,武后面色稍缓,看了来这个人还不至于彻底的不知进退 不过下一刻,武后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彻底 只见那御史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臣身为大唐臣民,亦有进谏君上之权,故臣以一个大唐臣民的名义,请娘娘罢免刘仁轨主审之位,另择公正廉明之人主审此案” s:百票加更,第二更 本周242票,所以只有两更了 下周是四月的最后一周了,大家加油 第一百六十八章:虎口救人 武后听到这句话之后,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竟然有人敢如此戏耍她 自从长孙无忌死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让武后如此生气了,一时之间,她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仅仅片刻之后,武后充满怒火的声音就穿透了整个紫宸殿。 “放肆,来人” “母后且慢” 武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弘打断了。 于是一时之间,武后的目光紧紧的钉在了李弘的身上。 “母后,王大人此言虽有不妥,但一片拳拳之心可表,先帝之时,曾有魏征犯言直谏,先帝盛怒,文德皇后却朝服祝贺,言道君上开明方有臣下正直,如今殿中情形与当年如此相似,先帝与文德皇后之贤,我等难以企及,然御史诤谏,正是我朝繁荣之象,亦是父皇母后英明治下,是以儿臣恳请母后暂息雷霆,宽裕一二” 也亏得李弘短短时间之内能够想出如此说辞。 虽然将武后比作太宗有些不妥,但是此刻也顾不得了,先救人再说 今天的情景,要是李治在还好说,说不定还会顾及皇帝杀御史的名声不好,但是不要忘了,武后是一个女人,女人要是真的被逼急了做事不计一切后果 要是武后真的一怒之下,将这个御史给杀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果然,一顶高帽子戴了上去,武后的面色缓和了下来。 停了片刻,武后冷静下来,面色也恢复了平静,挥了挥手道。 “王大人所说,本宫已然知晓,暂且退下吧” 那御史淡淡的扫了李弘一眼,脸上带着一丝不甘,退到了一旁。 而李弘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此刻他正在暗叹刚才的形式好险。若是他晚了一步,恐怕这个清正廉洁的御史就要夭折在这里了 刚刚进殿的时候,李弘就觉得他有几分眼熟,但是一时却没想起来是谁。等到武后提及他的姓氏,李弘才恍然大悟 此人恐怕就是这次弹劾刘仁轨最激烈的御史台侍御史王义方 这个人李弘对他所知不多,最初引起李弘注意还是因为他是魏征的侄女婿,但是李弘素来知晓他清正廉洁,刚正不阿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看他身上所穿的略显破旧的朝服就知道此人平时必然并不阔绰。虽然御史不是什么有油水的官职,但是至少也不会混到如此地步,王义方如此拮据,显然是因为受罚太多,压根没领过几次俸禄 至于为什么会受罚自然是因为他这张嘴,比张文瓘还不知道婉转,要说李治也不算什么气量狭小的皇帝,这个主愣是能回回都把李治气的想把他打发的远远的 不过虽然如此,此人却不失为一个好官,是以无论如何李弘也不能坐视他就此被武后责罚。方才出言解救 偷偷的看了王义方一眼,却见他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李弘不禁苦笑,看来他真是性子如此 “弘儿” 不过武后却是没有给李弘太多感慨的时间。 “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武后神色平静,似笑非笑的对着李弘问道。 李弘定了定神,缓缓开口。 “回禀母后,儿臣以为刘相不可继续担任主审官之位” 抬起头,李弘丝毫不惧武后陡然变得冷冽的目光,稳稳的站在原地。 今日他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放弃。 哪怕李治表示了对武后的支持。李弘也不可能就此放过李义府,不单单是因为这个老家伙一直跟他过不去,明里暗里的绊子不知道使了多少。 更重要的是,当初李弘随驾洛阳宫的时候。那一次莫名其妙的中毒事件 当初李弘醒来的时候,身单力薄,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何谈追查自己中毒一事何况当时的情况处处透着古怪,可疑之处甚多。 李弘当时没有深究,但是并不代表他放弃了此事。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弘对此事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 隐约中,李弘总觉得在暗中有一条蛰伏的毒蛇时时刻刻的注视着他,正在伺机而动。 所以李弘这些日子行事低调,以守为主,实际上却是加紧调查此事 而随着一个个可能的人选被排除,李弘越发觉得李义府的嫌疑深重,当天晚上到李弘宫中去是女官虽然早就被处理了,但是李弘追查到,她的家人早在一个月前就不知所踪,而那个时候,李义府身边的侍卫也莫名消失了一段时间。 还有就是中毒的那天晚上,直到李弘醒来是一段时间,李弘虽然未曾亲眼见过,但是据千儿和几名宫人所说,李义府一直都陪在洛阳宫,一步都不曾离去 中毒当晚,李义府并未被帝后召见,却主动觐见,这一点在李弘看来极为可疑。 何况李弘和李义府平时的关系就很差,他寸步不离的守在洛阳宫,让李弘反而觉得他是在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 加上武后诡异的态度,和李治的蒙然不知,而且李弘到现在都忘不了,李义府那天在洛阳宫见到他的时候,一闪而过的失望眼神 桩桩件件,都将矛头指向了李义府 如今布局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将李义府扳倒,不所以不管遇到多大的阻挠,哪怕顶着李治和武后的双重压力,李弘都不会放弃 李义府不除,誓不罢休 “就为了这些捕风捉影之词” 眼见李弘如此姿态,武后越发心中火起,冷笑道。 “母后此言差矣” 李弘眼神微眯,口气恭敬,但是丝毫不让。 “世上从来都无空穴来风之事,刘相和李中书的关系朝野皆知,由他来主审此案,的确难以服众故而儿臣恳请母后另择清廉明正之臣主审此案” “哼,太子莫不是忘了,当日大朝会之时举荐刘相之人,正是太子殿下如今出尔反尔,岂是储君之象” 眼见武后的脸色越发变得阴沉起来,周允元又跳了出来,指着李弘指责道。 “周中丞这是在弹劾于孤吗” 李弘口气冷淡的说道。 周允元被李弘冷冽的眼光一扫,立刻有些心虚的退了两步。 反应过来之后,顿时老脸一阵通红。 s:新的一周,兄弟们加油 求一波月票 第一百六十九章:挖坑 “是又如何老夫身为御史中丞,莫不成连风闻言事都不成了吗” 周允元咬了咬牙恨声说道。 这句话一出,周允元就算是彻底和李弘撕破了脸皮,正式被李弘划到了敌人的行列。 就在周允元以为李弘会勃然大怒的时候,却没想到后者脸上陡然浮出一丝笑意,让周允元心下莫名升起一阵不安。 难道他又做错了什么 “儿臣恳请母后恕罪” 听完了周允元的这句话 ,李弘淡然一笑,不过转过身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沉痛无比 “当日大朝会之时,是儿臣考虑不周,致使如今朝野震动,更是令父皇母后无比为难,此皆儿臣识人不明,考虑不周之故,如今周中丞明言直谏,儿臣已然知错然幸而我朝大臣敢言直谏,于此案尚未铸成大错之际令孤幡然醒悟,故儿臣恳请母后,切勿因儿臣之错而令朝臣寒心,儿臣之错,自有儿臣一力承担,不敢累及朝政” 李弘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神色十分愧疚。 不知道还以为他真的是一时视察而已 然后此刻李弘身后的周允元已经彻底呆住了 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周允元早见识过李弘的伶牙俐齿,却没想到李弘的脸皮能厚到这个地步 难道被弹劾的时候,你不应该勃然大怒吗你难道不应该因为我戳到了你的痛处而恼羞成怒吗 这么从善如流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太子殿下吗 何况他本来不是那个意思啊喂 周允元心中咆哮着,面色上却是留下了大颗大颗的冷汗。 他原本是想要用这一招来打击李弘同时在武后的面前积极表现,没想到反而起了反作用 李弘现在的态度很明显。 你弹劾我 好我认错 你不是说我刘仁轨是我举荐的吗我现在认错还不行吗 正因为我做错了事,所以我现在才要积极纠正过来,不能让朝堂因为我一个人的错而蒙羞 周允元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弘这是在偷换概念这是明摆着的事 但是周允元能说吗不能 李弘这番话里不仅敲定了刘仁轨主审是个错误而且将一切责任都拦到了自己的身上皇帝皇后是顾及太子的面子,朝臣是不畏储君之威,敢言直谏,就连周允元本人也被李弘狠狠的捧了一把 所有人都没有错。都是我的错 太子身份如此尊贵,姿态都已经低到了如此地步,他要是还继续紧追不舍,那就不是敢言直谏了。就是以臣欺主到时候恐怕群臣征讨的对象就变成他周允元了,可是现在要是什么都不说的话就等于认同了李弘的说法,说刘仁轨主审此案不妥 所以周老头现在觉得自己无比憋屈抖了抖嘴唇,周允元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弘儿真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同样感到憋屈的还有武后。深吸了一口气,武后淡淡的说道。 她何尝看不出周允元又被李弘耍了,但是事已至此,她又能怎么办呢 大朝会上李弘提出刘仁轨主持三司会审本就是一场政治交易的结果,摆不到台面上来的,当然,这一点若是利用好了,未必不能让李弘铩羽而归。 但此刻被周允元急吼吼的提了出来,却只能起到反效果 难道说,太子以储君之尊。都知错能改,善纳忠言,她武媚娘代君理政,就能忽略堆积如山的奏折,执意庇护刘仁轨吗 若是她再继续坚持下去,之会让天下人嘲笑她气量狭小,无母仪天下的风范 可以说,周允元的这句话,直接将武后逼到了墙角,再无辗转腾挪的余地 一念至此武后对周允元的印象也越发的恶劣起来。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罢了。既然朝臣如此汹涌,便罢去刘仁轨的主审之位,另择大臣主持此事” 沉吟了片刻,武后开口道。 归正她原本也没有指望着能够继续让刘仁轨主审。事情闹到如此地步,武后也并非不知进退,如今政事堂递上来的奏折已经快要堆成了小山,而且每日仍有大臣进谏。 否则武后也不会如此着急的处理此事。 既然如此,便撤了刘仁轨的主审之位以平息朝臣的汹涌也无不可,反正刘仁轨也没有什么损失。 真正让武后感到警惕的是李弘的态度。 她原本以为经过大朝会上的博弈。李弘会放弃针对李义府,没想到他竟然还是留了一手,早知道当初大朝会的时候就不应该为了洗白李义府答应三司会审,哪怕让民间议论纷纷,也比现在骑虎难下好得多 “母后英明” 李弘眼中泛起一丝笑意,拱手道。 先前的沉痛之态瞬间消失不见。 “既然刘仁轨不能主审,那今日便将主审之人议定吧否则此事拖延过久,必使朝野不宁” 眼见李弘脸色变化的如此之快,武后却是面容平静,淡淡的说道。 李弘手下的人马她了解的很,就算是撤去了刘仁轨的主审之位,也难以找到一个资历足够的人此案,唯一一个可以拿出的人手不过是张文瓘而已,而这条路也被李弘在大朝会上生生堵死了 再说就算是李弘想要让张文瓘主审,武后也绝不会答应,她还没忘了上次三司会审的教训,贺兰敏之胆敢私自刺杀太子,死有余辜 若是李治提前告诉了她这件事,不用李弘收拾他,武后自己就不会饶过贺兰敏之毕竟李弘是武后的亲生儿子,哪怕再不亲,也容不得他人伤害 只不过无论如何,贺兰敏之都应该由帝后处置,像上次那般借三司之力要挟帝后,也只有李弘干的出来 而这次不同,李义府对于武后的重要性远非贺兰敏之可比,武后自然不能放手任两个人斗,虽然武后深知李义府的手段,但是面对李弘的储君之尊,始终是低了一头,何况如今的李弘手段诡秘,说不定李义府就会落得个和贺兰敏之一样的下场 “诸位都说说吧哪位大臣适合主持此事” 武后看似是在询问在场的大臣,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李弘。 s:求一波月票 第一百七十章:这不符合规定 “母后,按制,三司会审乃是门下省,御史台,大理寺共同审理,以保证案情审理之时公平公正,故儿臣思衬许久,以为此次朝臣进谏,亦是因为此案并未合制如今门下有许相,御史台有周中丞,唯独大理寺缺席此案,未免有些与理不和” 李弘眼神微冷,淡淡的说道。 对于武后略显冰冷的眼神丝毫不理。 “太子殿下是在说张大人吗” 周允元恢复过来,冷声道,眼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莫不成太子殿下忘了,当初说大理寺卿应当避嫌的正是殿下吗” 不得不说,现在的周允元已经被李弘气的有些失去理智了,看见李弘的话中似乎出现了漏洞,立刻就跳了出来。 不过这回武后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微不可查的轻轻点了点头,周允元所说的其实也是她心里所想的 李弘可以自请举荐失误,此举不会受到职责,反而会被称赞从谏如流。 但是他若是又将张文瓘拉出来,可就是真正的出尔反尔了在朝臣心中的评价恐怕会直线降低 不过如果不是张文瓘的话,武后确实也想不到李弘手中还有什么人手可以一争主审之位,难不成李弘废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针对刘仁轨吗 恐怕他刘仁轨在李弘的心中还没有那么重的地位 “呵呵,此案涉及大理寺丞毕正义,大理寺卿理当避嫌周中丞何曾听孤说过要让张大人主审此案了” 李弘转过身,带着一丝笑意,淡淡的对着周允元说道。 顿时让周老头心中暗道不好,这个笑容他见过太多次了,李弘每次要坑他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 仔细回想了一下李弘刚刚的言行,周允元猛然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大大的错误。 李弘刚刚说三司不可缺席,说的是大理寺说避嫌,说的却是大理寺卿 虽然这两者只有一字只差。但是含义却天差地别 大理寺卿是独指张文瓘,但是大理寺的官员可就多了。 周允元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弘淡然的面容,一下子变得面如死灰。 因为透过李弘高大的身影。他清楚的看到武后一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和望向他时淡淡的失望 又是他将一个大好的机会送到了李弘嘴边 “启禀母后,三司会审本无明文定例由大理寺主审,只是因为大理寺执掌天下刑狱,方才以大理寺为主。渐渐形成约定俗成之例” 李弘声音平静,却隐含锋锐,顿了顿,李弘继续说道。 “然此案情况特殊,孤儿臣敢情母后允准由门下侍中许敬宗大人主审,大理寺与御史台从旁辅助,务必使此案真相大白” 武后眼神微眯,眉头紧皱,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手中的奏折。 很显然李弘的这句话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许敬宗她是放心的,李弘提出让许敬宗主审却令她没有想到。 单从情理上来说。三司会审的确不能撇开大理寺,李弘所说的法子也不失为一个平复朝臣的好办法 但问题就在于武后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仔细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武后发现李弘从大朝会之时就已经开始布局 刚开始故意举荐刘仁轨,一方面稳定了局势另一方面又将张文瓘从中择了出来,而且还敲定了三司会审之事紧接着利用军方的报复心理将刘仁轨主审的位子拿掉。 的确,若论对于朝局的洞悉程度,没有人能够比帝后二人更加了解,此次朝臣的奏折来的如此汹涌,背后军方的影子武后比李弘看的更加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武后才感到无比棘手。 大朝会上军方吃了大亏,报复回来是必然的何况他们这次的确是师出有名 只是武后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也没有想到军方第一个动手的对象是刘仁轨 如今的情势。刘仁轨的主审之位显然是保不住的,若是武后执意换上一个自己的人,恐怕也不会令军方罢手,所以应该说让大理寺参与此案是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 三司会审的程序只要正常,就是军方也没有理由继续闹腾。 只是这般捋了下来之后,武后发现事情简直是环环相扣。若是真的让李弘将大理寺的人塞进了此次会审之中,谁知道他还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后手。 毕竟李义府的位置对于武后来说非常重要,容不得她不慎重对待 “既然张爱卿不宜出审此案,大理寺丞本人又涉案其中,大理寺还有哪位可以担此重任” 思量了片刻,武后松口道。 李弘刚刚的话显然是想要用主审的位置换取大理寺介入,虽然大朝会上被李弘暗自坑了一把,但是武后权衡之后,还是决定同意李弘的提议。 一来她对于许敬宗的能力十分信任,想来由他主审,其他人也翻不出什么乱子,二来此举也可以安抚朝臣,更重要的是让军方暂时消停下来 还有武后十分清楚,李义府也不是好对付的,就算真的让大理寺插手此事,也未必能有什么变数何况还是大理寺卿没有插手的情况下。 “启禀母后,儿臣举荐大理寺丞狄仁杰” 李弘心中一喜,面色上却不露分毫,拱手说道。 “狄仁杰” 武后轻声重复道,面色略显迷茫,显然并不清楚此人是谁。 “娘娘,狄仁杰字怀英,永徽四年举明经第,历任汴粥法曹,并州都督府法曹,其人能力出众,数年吏部考功皆为上等,前些日子刚刚调任大理寺丞,据传,东宫六率兵器之案便是由其一力告破” 许敬宗沉稳的开口道。 他作为政事堂的首席宰相自然对考功优异的官员了然于心,何况此人明显十分受太子殿下的倚重,就更让许敬宗对他上心了几分。 只是了了几句话,就说清了狄仁杰的生平,也让武后的柳眉微微皱了起来。 听许敬宗话里的意思,此人应该算是一个颇有能力的官员,但是就算如此,也不放在武后的眼里,令她苦恼的是她现在越发猜不透李弘此举的用意了 因为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李弘所提的这个人选都是对李义府有利的 s: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七十一章:定局已成 纵然这个狄仁杰能力再出众,也不过是一个区区的五品大理寺丞罢了 若是由他代大理寺参与会审,能不能服众且不谈,便是气势上,便弱了一头。 试想他一个五品官,面对一个政事堂宰相,一个御史台长官,怎么能强势的起来,就算参加了会审,也不过是当个塑像罢了 而且平白让人耻笑大理寺无人,竟然需要一个五品寺丞出来撑场面 “五品寺丞” 武后淡淡的说道。 “虽然大理寺卿无法出审,但大理寺尚有少卿,尚有寺正,何时轮到一个区区寺丞出来参审如此大案” 几乎是毫不犹豫武后就否定了李弘的提议。 按制,大理寺设寺卿一人,少卿二人,寺正二人,寺丞六人 所以无论怎么看,在三司会审当中,狄仁杰这个大理寺丞都有些拿不出手 虽然不知道李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抱着警惕的思路,武后还是没有同意李弘的提议 “母后,正因为此人只是五品寺丞,所以儿臣才觉得他最为合适” 李弘面色不变,淡然说道。 武后不由得眉头一皱,这还是李弘第一次直接跟她呛声,以往哪怕李弘有任何不同的意见,也会用更委婉的方式说出来。 难道这个狄仁杰真的如此厉害 一时间武后竟起了想要见见此人的心思。 不过李弘却是没有注意到武后神色的变化,继续开口说道。 “母后说的对,大理寺尚有少卿,尚有寺正但儿臣先前也曾经说过,此案到现在已经确定涉及到大理寺丞毕正义,那么焉知不会查出其他人来,毕竟私放囚犯之事并非小事,想那毕正义一介寺丞,岂有如此大的胆子,而狄仁杰虽然官位不高。但却是近日才调入长安,由他代大理寺参审,最为合适不过” 这话一出,大殿内瞬间一静 太子殿下这是要干嘛 一句话将大理寺一竿子人都打了进去。莫非太子殿下是想要借机整治大理寺 虽然名义上张文瓘是大理寺的主官,但是老头子素来严正,不善结党,可是他不结党不代表手下的势力也没有派系。 至少两位大理寺少卿就都不和张文瓘一条心,更何况是其他的大理寺属官 只是太子殿下说完这番话之后。一切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一丝异色,让众人有些无奈。 实际上李弘根本就是在演空城计 大理寺中的确是有好几个不安分的不错,但是他们都和此案沾不上边,毕竟张文瓘主管大理寺这么多年,积威深重,要是被他抓出来,绝对是毫不留情 这件案子,李弘早已经派人查的清清楚楚,不过是毕正义那个混蛋急于向李义府靠拢。恰好李义府由看上了淳于氏的美貌,所以毕正义才铤而走险,将囚犯替换了出来。 至于大理寺,李弘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那里变成自己的后花园,反正有张文瓘在那里镇着,就算有几个心怀鬼胎的,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既然如此,便召狄仁杰进殿觐见” 武后淡淡的吩咐道。 此等大事,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决定至少要等她亲自见过人以后方才能够决断。 不过让武后有些意外的是,不过片刻之后。吴良辅便带着狄仁杰来到了殿中。 “娘娘,狄大人今早便随太子殿下在殿外等候” 吴良辅回到武后的身后,恭敬的轻声说道。 然后便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一言不发。 “臣大理寺丞狄仁杰参见娘娘。见过太子殿下。” 武后定睛看去,这个被李弘和许敬宗皆推崇备至的官员其貌不扬,若是脱下官袍,恐怕更像一个高冠博带的儒生,丝毫没有寻常刑官的气势。 行礼之后,便再无其他的动作。这份沉静自若的气质便让武后对他的印象颇佳 “狄卿平身,今日召你前来,是为了淳于氏一案不知狄爱卿对此案有何看法” 武后也不啰嗦,直接了当的问道。 话说的有几分客气,也带着几分考校的意味。 虽然狄仁杰是李弘举荐的人,但却不一定是李弘的人,最主要的还是要看他的态度 武后可不相信一个区区的五品官,敢冒着如此大的危险,介入这种高层的博弈当中。 要知道,实力不够强行介入的话,最后只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这个狄仁杰要是个聪明人的话,就知道他应该怎么做 “此案并非臣所管辖,臣也并不清楚案情,故而不敢妄言” 狄仁杰的回答很谨慎,算得上是中规中矩,也在武后的预料当中。 只是她想要的却不是这种态度 “如今此案即将三司会审,方才太子举荐你代大理寺参审此案,不知狄爱卿意下如何” 武后继续问道,言语中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一时之间,大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这” 狄仁杰抬起头,为难的看了一眼李弘,似是有些躲闪的说道。 “臣位卑职浅,如何能够当的起如此大任,何况大理寺尚有诸位大人,臣着实不敢僭越” 武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说话。 却见李弘抢先一步出列说道。 “狄大人此言差矣三司会审并无规定必须由谁主持,狄大人只管放心审案,何况我大唐律法森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要判决公正,父皇母后自会主持公正。”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歧义了。 狄仁杰只说自己不敢僭越,李弘却要他放心审案 话语中的意思不言自明,就差直接说你别怕,出了事我担着 “呃,太子殿下放心,臣必定协助两位大人公正审理定会还李中书一个清白” 只见狄仁杰脸色一阵变幻,最终还是不敢直视李弘的目光,低着头说道。 李弘脸上闪过一丝愤怒,正要说话,却被武后出言打断。 “如此便辛苦狄爱卿了,婉儿,拟旨,尚书左仆射刘仁轨身体抱恙,着门下侍中许敬宗代其主审淳于氏一案,御史中丞周允元,大理寺丞狄仁杰共同参审” 武后毫不犹豫的一锤定音。 s:求收藏,求订阅 第一百七十二章:王义方的谢礼求订阅 狄仁杰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若是武后还没有一个表示,未免让人寒心。 何况其实在心底里,武后还是不相信一个区区五品,能够不自量力的翻腾起什么浪花。 今日一见此人更是坚定了她的想法,看来就算是自己这个精明的儿子也有犯傻的时候,竟然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推了这么一个人出来。 看来的确是手中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人物了 不过武后却是没有看见狄仁杰低头时脸上的坚毅和一闪而过的笑容。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议定,诸位便退下吧” 武后淡淡的说道,说罢,便起身带着上官婉儿和吴良辅向后殿走去。 大殿内的一干大臣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转折的这么快,看着周允元略带得意的神情,李弘心中暗笑,脸上却不露分毫,抬腿朝着殿外走去。 反倒是知道内情的戴至德和张文瓘,意味深长的对望了一眼,心照不宣的退出了大殿。 不过李弘却没有料到的是,在大明宫的出口处,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在此等候。 一身干净的御史袍服,招牌一样的面无表情。 等着李弘的正是刚刚差点把武后彻底惹急了的王义方 “臣侍御史王义方见过太子殿下” 王义方年纪不算特别大,但是却古板的紧,一举一动谨遵礼仪。 “王大人,何事” 李弘略带疑惑的问道,他可不会相信王义方是特意来感谢他的。 此人素来正直节义,朝中为之称道,却是有一个小小的毛病,说话硬梆梆的,不会拐弯,更不会讨好逢迎。 从内心来说,李弘对他是十分欣赏的,只有这样的性子。才适合做御史 “殿下要小心” 冷不丁的,王义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让李弘眉头一皱。 小心小心什么 难道又有人在暗中想要对他动手 一念至此,李弘的神经不由得紧绷起来,凝神望着对面的王义方。 “王大人此话怎讲” “殿下如今很危险。但是此危不在外人,而在殿下自己” 王义方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淡淡的说道。 “孤” 李弘像是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隐约间抓住了些什么,却又不甚明了。只能迷茫的望着王义方。 “殿下自幼聪慧仁孝,受众臣称道,屡次监国更是尽显仁厚但令臣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殿下此次自洛阳归来之后,竟至于如此,耽于朝争,荒废政务,处置事务多行鬼域技俩,大失储君风范臣贸然敢问殿下,自洛阳归京数月一来。可曾处理过一件政务” 王义方言语凌厉,毫不留情,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面前是一国储君。 万年不变的脸色变得微微激动,痛心疾首 过了片刻,王义方冷静下来,淡淡的说道。 “殿下,朝局之争自有陛下掌控,奸佞之徒自有我等御史弹劾殿下是大唐的太子天下万民才是殿下真正应该关心的望殿下能善加自省,切莫自误” 说罢,王义方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李弘。 过了片刻,李弘方才反应过来,轻轻拱手,声音有些嘶哑。 “孤。谨受教” 说罢,李弘深深的鞠了一躬,以师礼待之。 王义方坦然受之,看着李弘行礼之后有些神色恍惚的离开,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份奏折。神色复杂。 过了片刻,王义方将奏折扔进身边的宫河中,转身大步走出了宫门。 那封被扔掉的奏折上赫然写着“臣王义方弹劾皇太子弘奏疏” 紫宸殿。 武后带着吴良辅正要回转后殿,却发现前殿的一个角落不知何时多了一扇屏风,李治带着两个小内侍正斜靠在屏风后的软榻上。 “臣妾见过陛下” 武后微微屈身行礼,随即便走到李治的身边坐下,笑吟吟的开口道。 “陛下真是好兴致闹成那样都不出来” 虽然不知道李治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是想来刚刚前殿的一切李治都已经收入了眼中。 “呵,不是也没闹出什么乱子吗” 李治抓着武后的手,笑呵呵的说道。 “这些年义府的确闹得有些过了,就让弘儿治一治他也好,免得他以后自误狄仁杰朕倒是有些印象,虽然官位不高,却是个硬骨头,想来义府此次在他手中讨不了好处” 李治的口气轻松,却带着一丝严峻。 “话是如此,不过弘儿最近似乎有些” 武后沉吟了片刻,轻声开口道。 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 “弘儿聪慧,如今不过是一时陷入了僵局,就让他碰碰钉子,会醒过来的” 李治倒是没什么担心的神色,依旧语调轻松。 “那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武后依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转了个话题问道。 见武后提起这件事,李治的脸色也一下子冷了下来。 “哼,能有什么动静,上次的事情风头还没过去,明面上自然是安分的紧,不过暗地里恐怕小动作是免不了的” 不知为何,李治的口气突然变得冷冰冰的。 “妾身是担心,若是有一天弘儿真的查到了什么” 武后咬了咬下唇,轻声说道。 “唉,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不过时间早晚罢了,朕这么多年以来都在竭力培养弘儿,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等事情” 李治闻言,神色复杂,良久之后,叹了口气说道。 “可若是真的” 武后欲言又止,神色比刚才更加忧心。 “朕相信弘儿若是他连那边都应付不了,朕又如何能够放心将大唐交给他就让朕看看太子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李治的语气陡然变得果断冷酷。 过了片刻,武后也叹了口气,扶着李治起身回了后殿。 不过帝后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原本一直站在武后身后的上官婉儿此刻的脸上同样闪过一丝无比复杂的神色,少女咬了咬牙,朝着紫宸殿外望了一眼,似是下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随即便快步走向了后殿当中 s:抱歉,更新晚了,向大家道歉 第一百七十三章:李弘的心思求订阅 东宫。 “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 千儿急急的走进了内宫,屈膝向裴氏禀告道。 “殿下这是怎么了” 裴氏刚刚放下手中的书,就看到王伏胜扶着李弘走了进来,后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失魂落魄。 见此情景,裴氏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同时急步上前,扶住了李弘。 “怎的成了这样王伏胜,还不去叫御医” “婉莹” 李弘抬眼,过了片刻才醒过神来,轻声说道。 “不必请御医了,扶我过去坐下便好” “王伏胜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扶李弘在榻上坐下,裴氏便转过身,柳眉倒竖,口气中寒锋凛然。 “回娘娘,奴婢不知,太子殿下从紫宸殿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在宫门口遇见了一位大人,不知殿下和那位大人谈了什么,殿下就成了这幅样子” 王伏胜在东宫呆的时间也不短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裴氏发这么大的脾气,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起来,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 “婉莹” 裴氏还没说话,就听见背后李弘轻声呼唤她的声音。 “殿下,妾身在” “王伏胜,你们先下去吧” 李弘轻轻挥了挥手,王伏胜便急忙起身带着一干内侍宫女离开了内宫,只留下裴氏和李弘两个人。 “婉莹,我这个太子是不是做的很失败” 片刻后,李弘率先开口道。 口气中莫名的挫败感让裴氏一阵心疼。 “殿下为何会这样想可是哪位大人对殿下说了什么” 裴氏一阵火起,对王伏胜口中的那位不知名的大人心中一阵抱怨。 “我这些日子,一直忙于朝局争斗,未曾做过一件利国利民之事纵然是帮助裴将军,也是计算过利弊得失之后,为了结交军方才尽力而为,几个月前岐州洪灾。金州大旱,无数饥民向长安城涌来,但是我身为太子,却一次都未曾出城探望他们。更未曾想过替他们做点什么,反而在党同伐异,扩充势力,王大人没有说错我这个太子当得不称职对不起大唐万民” 李弘没有理会裴氏的态度,反 倒是自顾自的说道。 眼神中透着一股迷茫和愧疚。 不得不说。王义方的那番话对李弘的触动很大,简直是一下子抽掉了李弘所有的信心。 其实李弘心中是十分骄傲的,原主那个倒霉鬼看似风光无限,自幼被立为太子,但是实际上当了十几年的太子手中却没有积攒下来一点实力,到最后连自己的命都丢了。 而自己从洛阳醒过来之后,重建东宫六率,斗倒贺兰敏之,设计李义府,哪一件都比他做得好。 无论是李治还是其他人。对李弘的表现都是满意的态度,让李弘心中不由得有了几分自矜之意。 但是现在却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对他说你干的这些根本比不上你以前,连提鞋都不配,如此大的落差怎能不让李弘感到羞愧。 何况在听到王义方指责的第一时间,李弘发现自己连反驳他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原主哪怕有人说他软弱,哪怕是到最后玩死了自己,哪怕一点亲信势力都没有,他终归是一个合格的太子 正位东宫的十几年里。原主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朝政上,修订法律,赈济灾民,积文著学。样样以天下万民为本,也正因如此,他行事正大光明,从不刻意经营自己的势力。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李弘现在都觉得自己和原主根本没有可比性 于是才有了现在失魂落魄的李弘。 “殿下何必如此您在妾身心中已经是最好的夫君,也是最好的太子” 裴氏直起身子。看着李弘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婉莹,你不必安慰我” 李弘勉强一笑,说道。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氏粗暴的打断了。 “听我说” 裴氏的声音很坚定,让李弘有些惊异,他还是第一次见裴氏现出如此神情。 坚毅,果断,眉目中带着点点的忧虑,但是更多的是坚定 以往裴氏给李弘的感觉都是温婉的小女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妾身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也不懂得朝政之事,但是妾身知道,如今的殿下才是最好的” 顿了顿,裴氏的声音变得柔和下来。 “自从洛阳回来以后,妾身能够感觉到,殿下变了很多,从以前待人温和仁厚,变得锋锐起来,全身上下像是披了一层盔甲,很累但是妾身却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安心 殿下是不比从前一心扑在朝政上了,但是殿下,您是太子,也是妾身的夫君,朝政若是处处都要殿下操心,要那些大臣何用您如今不是在党同伐异,而是在为朝堂清除毒瘤,何况就算妾身是闺中女子,也知道朝堂险象环生,若是殿下继续如同以前一般,又如何应对的起” 说着说着,裴氏的声音有些哽咽,话到最后,已然伏在李弘的怀里哭了起来。 她是心疼 虽然李弘自己没有说,但是裴氏知道,他很害怕,虽然不知道李弘在害怕什么,但是裴氏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李弘心中很没有安全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拼命的扩充自己的势力。 以前的李弘是好,但是却也无情裴氏在他身边,却觉得离他无比遥远,他的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字字句句遵循古礼,更像是一个画像中的人一样,看起来美好,却让裴氏觉得自己和他隔着千山万水 如今的李弘虽然没有了以前的样子,却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虽然平时有些不正经,但是他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当做人来对待的,而不是将他们当做奴婢,觉得一文不值。 裴氏直起身子,擦干眼睛,说道。 “现在的殿下,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是妾身顶天立地的夫君” “哭什么我信你便是,小美人哭了可就不漂亮了来,让我亲一个” 看见裴氏如此认真的样子,李弘忽然轻轻一笑。 在后者挺翘的鼻梁上轻轻啄了一下,惹得美人破涕为笑,在李弘的怀里轻轻锤了一下,抚着高耸的胸脯,一副后怕的样子。 “殿下,刚刚真的是吓死妾身了” “怕什么,我不是没事吗刚刚是逗你的” 李弘调笑道。 说罢,又被怀里的美人锤了一下。 刚刚李弘不过是陷入了一个怪圈里罢了,王义方那番话的确对他触动很大,以至于让他差点觉得自己处处比不上原主那个倒霉鬼 方才如此失魂落魄,但是仔细想来,若是原主真的完美无瑕,又岂会将自己玩死 堂堂一国储君,手中连一点政治资本都没有,最后被人莫名杀死都不知道是谁杀的,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太子 李弘承认,他处理朝政上的确是比不上那个倒霉鬼,但是诚如裴氏所说,如果事无巨细都要他这个太子亲自出面,要大臣们何用 没有自己的势力,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治理国家 何况他李弘有超越这个时代千年的视角,不相信还比不上一个连自己的命都玩进去的倒霉鬼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如果时时刻刻连哪里会飞出来一支暗箭都不知道,还当什么太子,不如滚回封地保平安吧 想通了这一节,李弘的眼神又重新充满了自信。 虽然现在他没有原主做得好,但是李弘相信,自己有超越千年的学识,必然能够带领这个帝国走向强盛,让大唐帝国的盛世在他的手中绽放 裴氏看着李弘恢复如常,这才放心下来。 刚刚李弘的样子可真的将她吓坏了,到现在都还有些后怕,她不敢想,要是李弘真的垮了,她要怎么办 “殿下,戴大人,张大人,许大人求见” 这个时候,王伏胜蹑手蹑脚的探头进来,眼见大殿内并无什么异常之处,方才小心翼翼的进来禀报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心怀不轨的俘虏求订阅 “请他们在前殿等候,孤马上就去” 李弘这才想起,今天他命人将许敬宗等人召来,只是没想到他们来的如此快。 正好那王义方不是说他不干实事吗 他便干一件让他瞧瞧 “是,奴婢遵命” 眼见太子殿下终于恢复如常,王伏胜声音略显激动,然后便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婉莹,我先去了” 李弘微微一笑,在裴氏的脸色啄了一下,轻声说道。 刚刚裴氏眼中的惶恐他都看在眼里,此刻心中对这个小妮子更是无比的怜爱。 “殿下不要太过劳累,妾身在内宫等着殿下回来” 不知为何,裴氏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脸上也飘起一朵红晕。 “哈哈” 在裴氏滑腻的脸上摸了一把,李弘大步走出了后殿。 前殿。 许敬宗等人各怀心思,端着手中的茶杯,皆是沉默不语。 对于今天李弘召他们前来的目的,众人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说是因为三司会审之事,为何昨日就通知他们今日前来,若说是因为其他的事情,似乎最近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值得他们三位联袂前来。 何况,这三位当中,许敬宗其实和太子殿下的亲近度有限,反而是武后的左膀右臂 “见过太子殿下” 眼见李弘大步走了进来,众人赶忙起身行礼。 不过看到李弘的一瞬间,戴至德的眼神就一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太子殿下的身上多了几分洒脱和自信,不过片刻之后,戴至德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因为此刻众人已经各自落座。 “各位大人,今日孤请诸位前来,是有一件大事。需要和各位商议” 李弘口气凝重,神色之间隐约有几分严肃。 许敬宗眉头一皱,似乎眼下除了三司会审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李弘更加关心的事情了吧 “此事说起来还要从大朝会说起。诸位都知道” 李弘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许敬宗的脸色沉了下来,紧接着,许敬宗站起身来。 “殿下。若是为了三司会审之事,恐怕恕老臣难以从命” 许敬宗说完便向着李弘拱了拱手,转身准备离去。 他现在越发确信,李弘召他前来是想要借他之力扳倒李义府,否则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他和戴至德,张文瓘都请来,恐怕是想要让他二人来做说客吧 一念至此,许敬宗心中不由地有些腻味起来,原本他心中还对李弘的评价不错,现在看来。连基本的局势都搞不清楚了,自己真是看走了眼 “许相留步” 李弘苦笑一声,开口说道。 他倒是没想到,连许敬宗也有如此冲动的时候 “今日孤请诸位过来并非因为李中书之事” 李弘此言一出,许敬宗原本离去的脚步倒是停了下来,不过这下子就连戴至德和张文瓘也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李弘。 虽然他二人嘴上不说,但其实心中的想法和许敬宗一样,觉得李弘这次请他们过来是想要说动许敬宗,在三司会审之中持身公正。 没想到李弘竟然一口否定,难道说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让李弘都不得不召集他们几个一起前来议事 一念至此,戴至德和张文瓘对视一眼,皆是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 片刻后,戴至德开口道。 “许相。你如此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年轻人一样毛躁,来来来,且先坐下,太子殿下既然召我等前来,必是有要事相商” 说罢。戴至德也起身,走上前将许敬宗拉了回来。 算是给许敬宗一个台阶下。 闹腾了这么一阵,李弘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 “此事说来还是和西征大军有关那日大朝会之时,英国公向父皇呈交了阿史那伏念的亲笔书信,当时孤就觉得事有不对,直到前日,孤才偶然获得些许消息,故而紧急召诸位前来商议。” “西征大军莫不是阿史那伏念又出了什么问题” 许敬宗沉吟了片刻,皱眉说道。 他没有怀疑李弘消息的念头,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消息确实的话,李弘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将他们几位都请过来。 何况虽然军方和文臣这些年的矛盾不小,但是抛开这些不谈,对于裴行俭的能力,许敬宗还是非常了解的,既然如今裴行俭已然回到西征大军主持大局,想来是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如此一来,唯一的变数就只能在阿史那伏念的身上了 不得不说,许敬宗多年在政事堂的历练不是白来的,短短的时间之内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同时,许敬宗此刻的脸色也缓缓沉了下来,如今大唐已然接受了突厥的降书,若是现在突厥出了什么问题,那么恐怕丢人的将是整个大唐 一念至此,许敬宗不由地坐直了身子,略显浑浊的老眼也变得锐利起来。 大唐宰相的风范尽显无疑 “没错的确是和阿史那伏念有关” 李弘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孤刚刚得到消息,呈给父皇的那封书信,不仅是由阿史那伏念亲笔所书,而且是由他自己向大唐提出的” “什么” 许敬宗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随即便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向李弘拱了拱手,又面色难看的坐下了。 李弘这句话一出,许敬宗立刻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本以为那封书信是军方强逼阿史那伏念所写,所以也未曾太过在意 区区一个战败之国,哪有和大唐谈条件的资格 但是如果是阿史那伏念自己所提出的,那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如此丧权辱国的条件,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国之君会自己提出的。 阿史那伏念下了如此血本,必然所图不小,能够下得了如此狠心,必然是枭雄之资,所以许敬宗的第一反应就是此人绝不能留下 但是冷静下来,许敬宗心中又暗自摇了摇头,且不说如今大唐已经接受了突厥的降书,出尔反尔非大国风范,就凭皇帝陛下如今对阿史那伏念的好感,恐怕要除掉他也是难上加难 是以一时之间,许敬宗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狼子野心” 相比之下,戴至德对此早有几分准备,也就没那么惊讶,但是还是脸色难看,冷笑着吐出四个字。 第一百七十五章:难难难求订阅 第一百七十五章: “嗯,的确是狼子野心” 李弘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此次突厥虽然是战败之国,屈身投降但毫无疑问的是,没有了阿史德温傅的掣肘,阿史那伏念将会真正的完全掌控整个突厥,从此再无人能够阻挡他” 李弘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 一个分裂的突厥和一个君主集权的突厥哪一个威胁更大毫无疑问是后者 历来一个国家的覆灭都是因为内斗自耗,何况如今看来,这个即将掌控突厥的君主并非庸主 一念至此,在场的各位心中都沉重了几分。 无论是许敬宗还是戴至德,都没有想到,西征之战竟然是为阿史那伏念扫除了障碍。 “殿下,既然阿史那伏念已经递了降书,我大唐自当助其平定内乱,此事有何不妥何况阿史那伏念既然已经臣服于我大唐,他对突厥的掌控越强,岂不是越有利于我大唐” 张文瓘犹豫了 片刻,还是略带疑问的开口问道,老头子毕竟未曾进入政事堂历练,看待政治问题的角度还是简单了些。 在他看来,阿史那伏念交了降书,已然臣服于大唐,他的作用无非是和大都护差不多的作用,助大唐安定边境而已,何况突厥如今元气大伤,又能翻起什么大浪 “呵呵,张大人你想的太简单了” 李弘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张老头以前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事务,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只好耐心的解释道。 “突厥乃是胡族,并未开化,自然不懂得何谓礼义,何谓信义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够活下去。任何事情都可以抛之不顾,何况一纸降书” 李弘口气微冷,隐含讥讽之意。 事实上,不知不觉之间。李弘还是受到了原主的影响,原主受正统的儒家教育,自然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连带着李弘也对突厥人提不起好感 “先帝在时,突厥尚且尊奉我大唐皇帝为天可汗。如今不过几年,边境便多起寻衅,可见在突厥人心中,礼义之道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 其实李弘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就是在大国之间,一切的合约都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的,虽然如今突厥臣服于大唐,但是一旦他们重新强大起来,再次反叛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 说句不客气的,突厥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狼 远的不说,渭水之盟到现在才多少年。突厥就爆发了多少次叛乱 “当然,张大人至诚君子,必然不会有此想法,可此事却是不得不防啊” 顿了顿,李弘又补了一句,毕竟张文瓘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可我大唐不是一样在边境安置了都护府吗” 张老头面色微红,但是还是开口问道。 “不同的,不同的” 这次却是戴至德摆了摆手,缓缓开口道。 “都护府是我大唐治下,一应人等皆是我大唐子民。自然对我大唐忠心耿耿,而阿史那伏念毕竟是异族,狼子野心退一步说,都护府受大唐统御。陛下一纸调令便能让主将易人,换作突厥可汗,可能行否” 戴老头说的清楚明白,只是未免有些不够婉转,让张文瓘有些下不来台。 “哼,如此狼子野心。君子不为” 片刻之后,老头子摇了摇头,算是明白了自己玩阴谋肯定玩不过这干人,向戴至德递上一个鄙视的眼神,气哼哼的坐下,不再说话。 让戴至德一阵无语,这个老友的性子还真是 和李弘对视一眼,戴至德也看到了李弘眼中略带无奈的笑意。 “嗯,太子殿下的担心的确有理,不过如今想要阻止阿史那伏念,恐怕并非易事啊” 许敬宗抚着肥硕的肚皮,一脸苦恼之色。 他早就料到,李弘将他请过了没什么好事,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烫手山芋。 早知道是如此,还不如直接将阿史那伏念一刀杀了干净 不过许敬宗自己也知道这基本不大可能,毕竟如今大唐已经接受了突厥的降书,出尔反尔,别说帝后绝不会同意,大唐也丢不起这个人 何况如今最大的症结还在皇帝的身上,阿史那伏念提出的条件太过诱人,如今皇帝陛下显然是已经动了心,若是现在谁去说阿史那伏念的坏话,绝对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呃” 感觉到许敬宗望向自己的幽怨目光,李弘有些头皮发麻,但是开口道。 “诸位,其实孤这里还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许敬宗顿时心下一沉,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莫不成还有什么更坏的消息 不过事情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往往人们越担心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 在许敬宗难看的脸色中,李弘还是缓缓开口道。 “此次阿史那伏念到我大唐受降,带来了许多的牛羊和宝石,借以向大唐朝贡,同时,孤也得到消息,此次阿史那伏念进京之后,将会请求与大唐互市” 李弘的声音很淡,但是其中的冷意却是扑面而来。 大唐在历朝历代当中,算是对异族最为宽容的一个王朝,长安城的西市就有许多金发碧眼的胡人在做生意,虽然异族在大唐的地位比不上寻常的子民,但是相对来说,大唐是一个宽容而富饶的土地 而突厥却是一个例外,因为突厥数次爆发叛乱,引发边境不宁 所以早在几年之前,李治就已经下令禁止和突厥进行任何交易 突厥是一个典型的游牧民族,不事耕种,所以对他们来说,像盐巴,铁器,丝绸这样在大唐稀松平常的日用品,对于突厥人来说,却是价值千金。 但是大唐的皇帝陛下禁止互市,所以突厥只能依靠一些走私过来的东西艰难度日,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就会发生叛乱 这是一个无解的循环,给他们东西,强大之后会反噬大唐,不给的话,突厥活不下去也会发生叛乱,而且突厥人世代生活在草原上,根本无法彻底征服。 所以不管在哪个朝代,游牧民族都是一个难题 这次阿史那伏念提出的互市,显然又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以前大唐不是没有开放过通商,但是往往的结果都是突厥直接抢走所有的东西,边境的百姓们血本无归,最后突厥向大唐上个请罪的奏折就完了,归正大唐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和他们开战 所以到最后,李治才会忍无可忍关闭了互市。 “互市这真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许敬宗喃喃自语道。 说起来阿史那伏念这个提议看起来合理,但是结合他原本提出的条件来看,就十分可疑了。 虽然目前突厥元气大伤,但是若是有大唐的帮助,恢复起来也不过短短几十年罢了 若是真的彻底开放通商,恐怕这个时间还要缩短 可是阿史那伏念给大唐的却是一个虚幻的大饼,三代之内相互通婚若是等不到三代突厥便全面恢复了呢 到时候是否还会继续臣服于大唐,恐怕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到时候大唐等于是无偿替自己培养了一个强大的敌人,换来的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平静,甚至更短 “难难难” 戴至德脸色苦恼,连声说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胸有成竹求订阅 阿史那伏念的居心昭然若揭,但是却是阳谋 就算你知道了恐怕也难以阻止因为一旦此刻有人敢阻止此事,恐怕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皇帝陛下的怒火 不得不说,阿史那伏念的确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或许是因为同为一国之君的缘故,他提出的条件恰恰就触动在李治的心坎上,尽管知道这可能是一个虚幻的大饼,但是李治仍然愿意去试一试 毕竟一旦成功的话,这可是足以盖过他那个被称为“天可汗”的父亲的功绩。 说实话,李治其实是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否则也不会被太宗皇帝看中,但是背后有一个如此耀眼的父亲,李治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可惜风眩的缠身束缚了李治的脚步,以至于现在他连朝局都不敢轻动,生怕引起无法掌控的动乱,这个时候阿史那伏念将这么大的一个希望送到了李治的面前,他怎会放弃 所以只要阿史那伏念维持原来的条件不变,那么恐怕李治也不介意为他提供些许便利。 但是作为臣下来讲,许敬宗他们明显不可能让皇帝如此冒险 那么问题来了,不阻止的话,可能就会是青史的罪人但是阻止的话,皇帝虽然平常看起来从善如流,但是反起犟来却是谁也劝不住 当然,李治登基以来,犯犟的次数很少,唯一的一次就是坚持立武昭仪为后所有阻挡的老臣,包括长孙无忌都被皇帝扫进了历史的大海里。 许敬宗再次幽怨的望了李弘一眼,他现在才明白,李弘这哪是丢过来一个烫手的山芋,分明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孤也知道此事不易,所以今日方才将各位大人请来商议,务必不可让阿史那伏念的诡计得逞” 被一个年过百半的老头子这么盯着,李弘心中一阵发毛,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办法此事的症结在陛下的身上,以陛下的英明,只要能够洞悉阿史那伏念的险恶用心,一切便可迎刃而解只是如今我等只是猜测。恐怕难以让陛下相信” 张文瓘倒是没有注意到李弘的异常,皱着眉头说道。 许敬宗和戴至德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其实张文瓘说的还是轻了 皇帝未必就不知道阿史那伏念的阴谋,但是这个诱惑太大,大到皇帝愿意为之冒一把险 一时之间。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许敬宗深深的看了李弘一眼,轻声说道。 “殿下既然请老夫过来,想必心中已有定计,就不必藏着掖着了,此乃国家大事,老夫若能尽力,必然不会藏私” 许敬宗的声音不大,但是却透着一股无奈之意。 他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若是李弘真的是要召集大臣商议。只需要请戴至德和张文瓘便可,不必将他一起请来。 要知道他可是和皇后一条线上的人,如今皇后的关系和太子可算不得好 李弘这么明目张胆的将消息透露给他,就不怕他转头就告诉武后 要知道虽然李弘没说,但是聪明如许敬宗岂会猜不到李弘的消息来源,西征大军如今距长安还有几百里,能够接触到阿史那伏念的就只有军方,大朝会上皇帝刚刚给了太子一个警告。 如今李弘便在暗中和军方又勾搭上了他就不怕皇帝知道了再次震怒吗 还是说,他根本不怕 许敬宗深深的望了李弘一眼,心中隐约明白了李弘为何会将他请来。 “那孤就先多谢许相了” 李弘微微一笑。拱手说道。 今天他请许敬宗过来,的确不单单是因为事关重大,还是因为这件事必须要请他来帮忙 所以就算是让许敬宗猜到了什么,李弘也无所谓。反正没有证据,许敬宗自然不会乱说话,贸贸然去告密之会让帝后觉得他是在离间他们的父子关系,许敬宗那么多年的老油条,不可能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 顿了顿,李弘继续开口道。 “诚如张大人所说。此事的症结在父皇身上,如今父皇对阿史那伏念颇有好感,若是现在在父皇面前说他的坏话,恐怕会适得其反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有一个人的话父皇总是能够听得进去的” 说到此处,李弘停了一下,将目光投向了一脸无奈的许敬宗。 “殿下指的是” 戴至德隐约有些明悟,接口问道。 “皇后娘娘” 这次却不是李弘,而是许敬宗开口。 说罢,许敬宗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原来李弘请他过来根本就不怕自己向武后报信,甚至于李弘本来的目的,就是要通过许敬宗将此事告知武后。 因为如今的情势,恐怕也只有武后能够劝得动李治了。 “没错,父皇母后感情深厚,夫妻多年,何况母后多年替父皇视朝,对朝局之事也十分熟悉,若是母后开口劝阻,父皇必然不会忽视” 李弘继续说道,望着许敬宗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期许的味道。 的确,如果说还有一个人能够让李治冷静下来的话,这个人绝对是武后无疑 不过问题是,许敬宗会愿意替李弘跑着一趟吗 “殿下,恕老臣难以从命” 在李弘,戴至德和张文瓘三个人期许的目光下,许敬宗考虑了片刻,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为何莫不成许相为了保全自身,要将大唐置于险境吗” 张文瓘是在场的人中脾气比较火爆的,见许敬宗摇头,立刻就质问起来。 显然,张老头是觉得许敬宗是因为怕和太子牵扯上关系,所以才不肯跑这一趟,毕竟这次说起来,算是替太子去游说武后。 加上许敬宗如今的身份,恐怕会引起几分不应该有的猜忌。 “张大人误会了,老夫岂是这等人” 许敬宗倒也没有生气,耐心的说道。 毕竟张文瓘这个脾气他也是知道的,计较也没用 “着实不是老夫不肯出面,而是就算老夫跑这一趟,恐怕也是无功而返,既然已知结果,又何必做此无用之功” 许敬宗叹息一声,开口说道。 李弘的这个想法看似可行,但实际上却着实不易,的确,向李治进谏是往枪口上撞,但是难道武后就是容易游说的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自寻死路求订阅 要说这个世界上对李治最为了解的人,莫过于武后莫属 但是正因为如此,许敬宗才会感到棘手,如今皇帝陛下正在兴头上,这一点他们都看得出来,武后又岂会不知 何况如今他们的一切都仅仅只是猜测罢了,到了武后哪里又如何能够取信与她,若是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武后是绝对不会冒这个风险去搅了丈夫的兴致的。 所以许敬宗才会觉得李弘此举有些异想天开,他老许的确是表过态,在这件事情上会尽力而为,但是这种明显是毫无作用反而会招来反感的做法,却不是他会做的。 “许大人误会了,孤并不是想请母后游说父皇放弃突厥的降书” 李弘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他何尝不清楚武后有多难 对付没有切实的证据,想要让武后出手阻止,恐怕就算是许敬宗也颇为不易,所以李弘压根就没在这上面打主意。 “那殿下的意思是” 这下子许敬宗是真的有些迷惑了,如果不是想要让武后出手帮忙,那先前李弘说的那一大堆是在干嘛 “虽然此次我大唐已然接受了突厥的降书,但是具体的事务尚需有人处置,孤的意思是,此事由孤亲自和阿史那伏念来谈” 李弘眼神一凛,正色说道。 “殿下” 许敬宗一惊,他先前倒是没有想到李弘打的是这个主意。 虽然阿史那伏念是突厥可汗,但他一介俘虏,根本就没有资格和太子同列,受降之事派去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已然是大唐给足了他面子了。 不过若是李弘真的要出面主持此事的话,也算得上合理,只是如今突厥之事已经放在了李治的心上,想来李治必然会派一个自己信重的大臣处理此事,李弘贸贸然提出的话,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若是武后肯出言举荐的话。想必李治是会给这个面子的。 “没错,由孤来主持此事” 李弘沉声说道。 “如今大唐既已接受突厥的降书,便是覆水难收,不过具体的细节却是可以商榷。若是此事交由孤来处置,必会让父皇和诸位都能满意” 李弘的声音充满自信,倒让许敬宗有些惊疑不定。 如今的局势,难道除了劝皇帝放弃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之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殿下。此事关乎边境安宁,可开不得玩笑” 许敬宗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对着李弘问道。 实在不是他不相信李弘,而是如今的局势太过尴尬,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一点实证,如此一来,说服力就下降了许多 眼看李弘慎重的点了点头,许敬宗咬了咬牙,开口说道。 “既然殿下有此把握。老臣便为殿下走一遭” 要说让武后游说李治改变主意难度很大,那么举荐李弘的难度就小了许多,在这种国家大事上,武后向来能够拎的清楚,只要许敬宗将利害关系陈明,武后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 许敬宗皱着眉头望了李弘一眼,这么一来,恐怕所有的责任都要担在这位太子殿下的身上了,若是处置的好还好说,既想要让李治满意。又不让阿史那伏念得逞 难 不过许敬宗和李弘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如此提醒的地步,既然李弘坚持,许敬宗也不在乎替他跑这一趟 眼见许敬宗大步走出了东宫,戴至德方才一脸担忧的问道。 “殿下。想要圆满解决此事甚为艰难,不知殿下如今可有计策” 刚刚李弘和许敬宗说话的时候,老头子便几次三番想要开口的,但是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确是十分棘手。 相对而言,由李弘来处置此事。就温和了许多,只是戴至德也在担心,如果李弘处理不好会累及自身。 但转念一想,李弘身为储君,有此担当才是好事,所以戴老头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阻止李弘。 只是许敬宗刚刚一离开,老头子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戴师莫急,此事孤自有定计,不过现在一切都言之过早还是要等西征大军回京方才能够见到分晓。” 大殿中只剩下自己人,李弘的神色也变得轻松起来,没有刚才那么沉闷。 既然李弘将这件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自然是有办法的,但是这个办法如今却是不好对戴至德和张文瓘说。 是以李弘打了个哈哈,便继续说道。 “如今先不谈这个,张大人,怀英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张文瓘和戴至德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既然李弘不愿意多谈西征之事,两人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只是两人眼中的忧虑却是依旧掩盖不住 整理了一下心情,张文瓘开口道。 “怀英奉殿下之命暗查李义府卖官鬻爵一案,如今已经初有眉目,正在继续追查当中” 事实上,今天在紫宸殿发生的一切都是李弘设计好的,包括狄仁杰的表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武后同意狄仁杰参与三司会审。 也是为狄仁杰调查李义府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武后和许敬宗都以为,李弘废了这么大的心思,是想要借淳于氏一案扳倒李义府,可是张文瓘却知道,李弘的布置没有那么简单。 到了李义府这个地步,恐怕这些事情就算是坐实了,也不会真正被扳倒,何况如今三司会审的主审和陪审都明显在偏向李义府,加上帝后的默许,想要用这件事来扳倒李义府,简直是难上加难 李弘费尽心思,准备的杀手锏其实是李义府卖官鬻爵一案只要这个罪名坐实,就算李义府树大根深,也绝无安然的可能。 只是如此一来,狄仁杰近些日子就不合适在东宫出现了。 毕竟明面上,他是和李弘闹翻了的。 “哦有何进展” 眼见张文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李弘便知道事情大有进展,眉头一挑,开口问道。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 张文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也合该是李义府自寻死路怀英前些日子查到,李义府为了搜刮钱财,卖官卖到了一个绝对不该沾惹的人身上” 说到此处,张文瓘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似是在嘲讽李义府的胆大包天。 第一百七十八章:据说很有本事求订阅 “哦谁” 张文瓘此言一出,倒是让李弘有些好奇,李义府虽然胆大包天,但是向他求官的人大多都是无权无势之人,但凡有一点势力的人都不会通过这种手段谋官,这也是李义府自信能够将一切麻烦都压下来的原因。 所以李弘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连李义府都不该沾惹 “长孙延” 张文瓘露出一丝冷笑,淡淡的吐出一个名字。 瞬间让戴至德和李弘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他倒真是胆大包天” 李弘轻轻摇了摇头,这个李义府真是自寻死路 长孙延是谁说起来还和李弘沾亲带故,大名鼎鼎的长孙无忌的孙子,如果长孙无忌没有被武后和李治搞死的话,恐怕现在也是一位年轻俊彦。 当年长孙无忌被查谋反,家产尽皆被抄没,家属近亲皆被贬为庶民,从此开始了李治正式君临天下的时代 如果说本朝有一个最大的忌讳的话,那就是跟长孙无忌扯上任何关系,要知道,当年长孙无忌可是反对武昭仪为后的急先锋,甚至于武后屈尊亲自前去求他,长孙无忌都丝毫不理。 可见此人在武后的心中有多么可恶 如今李义府竟然将主意打到了长孙延的身上,不可谓不是自寻死路 “嗯,那新任的司津监孙延其实就是长孙延其人假托孙延之名,走了李义府的路子以七百贯换取了官职,前几日刚刚上任” 张文瓘捻着胡须,淡淡的说道。 “张大人,此事可有把握” 倒是戴至德有些谨慎的问道。 不是他不相信张文瓘,实在是这件事太过耸人听闻,李义府就算再贪财,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吧 “呵呵,戴老头你不必担心” 张文瓘自然明白这个多年的老友在担心什么,说实话。他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不敢相信。 要知道,李义府走到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当年废王立武时立下的功劳,如今却卖官卖到了长孙延的身上。任谁也难以相信。 “说起来还是因为这李义府太过狂妄自大” 收敛起笑意,张文瓘神色微冷。 “说到底,司津监不过是一个六品的小官职,而且并非什么油水很多的官职,自然够不上让李义府亲自处理。这件事情是他的女婿柳元贞一手操办的,那长孙延倒也聪明,改名换姓化名孙延,那李义府认识长孙延,柳元贞却不认识,阴差阳错之下,这个司津监的官职便授了出去” 李弘这才放下心来 果然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若是这件事情被捅到了武后那里,恐怕第一个处置李义府的就是武后 “殿下,您看要不要立刻将此事禀告陛下和娘娘” 戴至德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转身对着李弘问道。 在他看来。出了这样的事情,李义府必然难逃一劫,所差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不料李弘沉吟了片刻,有些慎重的摇了摇头。 “暂时稍安勿躁,如今并非是恰当的时机” 的确,现在的时机并不恰当,一来三司会审马上就要开始,若是此刻告发此事,未免有些故意设计的嫌疑。李义府只需推脱自己对此事并不知情,未必就不能逃过一劫。 相反来说,若是三司会审正进行到关键时刻,武后听闻了这件事情。恐怕李义府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此事虽然严重,但李义府并非等闲之辈,一旦打草惊蛇,反而不美,依孤之见,还是等到三司会审之时。揭出此事方能有效” 理清楚了思路,李弘的话语中就不免多了几分自信。 戴至德两人闻言,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老臣便继续暗中追查此事,务必要将那李义府绳之以法” 张文瓘挺直腰背,正色说道。 翌日,李弘起了个大早。 带着王伏胜一干人便出了城门 “少爷,咱这是要去哪啊” 如今的时节已经算是入冬了,天气也日渐寒冷起来,大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九歌一年四季都是一副装扮,但是王伏胜就不行了,裹着厚厚的袄子,跟在李弘的身后小声问道。 “呵呵,蓝田县” 李弘淡淡一笑,回答道。 不过王伏胜却变得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长安县他自然是知道的,就在长安城不远处的一个县,但是王伏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有什么值得李弘这个太子亲自前去的。 还是说,自家太子殿下是闲的没事干了想去散散心 “快放下帘子,没见冷风都吹进来了,要是太子殿下着凉了,你小心娘娘扣你的银子” 王伏胜还待再问,却见李弘身后冒出一个娇俏的小脑袋,生气的皱着鼻子,对着王伏胜喊道,可不就是千儿 王伏胜摸了摸鼻子,只好按捺下心中的好奇,专心赶他的马车。 外面的帘子刚刚放下,李弘就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件狐皮裘子,手中也多了一个暖烘烘的手炉。 “殿少爷仔细着凉” 自从上次的俸银事件之后,小丫头便被裴氏调回了身边当个贴身婢女,正好小丫头心思纯净,也应付不来那些勾心斗角,便安心的裴氏身边伺候着。 今日裴氏听说李弘要出去,怕他身边没个人照顾,自己又不好跟着,就让小丫头跟了过来。 看着小丫头一脸紧张的神色,李弘淡淡一笑。 过了片刻,千儿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少爷,咱们这次是要去蓝田县干嘛啊” 话没说完,小脸就先变红了,刚刚王伏胜要问被她阻止了,没想到小丫头自己反倒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不过李弘却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小丫头红扑扑的脸蛋,一时有些意动,伸手在后者柔滑的脸上摸了一把,说道。 “去见一个人” “谁呀” 小丫头被李弘的突然袭击搞得脸上一阵羞红,听见李弘的话,声如蚊吶的问道。 “呵呵” 李弘掀开边上窗户的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象,意味深长的说道。 “一个据说很有本事的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八品县丞求订阅 “有本事就有本事嘛还据说” 小丫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脸不满的嘟哝着,愤愤不平的坐下。 惹得李弘一阵发笑。 过了片刻,李弘收敛起笑意。 “千儿,听别人说的总是有误的,一个人的品行能耐究竟如何,还是要自己考量才有准” 说罢,李弘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少爷,前面就是蓝田县了。” 片刻之后,王伏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过马车尚未停稳,李弘就听到外面又发生一声尖叫。 “你不要命了” 王伏胜急怒的声音传来,紧跟着的是紧急勒住马匹的声音。 一时之间,马车外一阵喧闹。 隐约有女子尖叫的声音传来。 “王伏胜,发生了何事” 待到李弘下车之后,看到地上有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跌倒在地上,额头上有几分擦伤,原本应当戴在头上的锥帽也掉在了地上。 当下便是眉头一皱,开口对着王伏胜问道。 “少爷,小的刚刚与少爷说话,边要停下马车,这位娘子就冲了上来,两匹马一时之间惊了,方才踢伤了这位娘子。” 王伏胜一脸沮丧,他不过是分神了片刻,谁料到这个女的不要命似的冲了上来,王伏胜拼了命才将马匹安抚下来,这还是托了这马受过训练,性情温顺,若是换了烈马过来,怕是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只能惨死马蹄下了。 趁着李弘和王伏胜说话的空档,千儿已经将那位倒地的妇人扶起,正要为她包扎额头上的 伤口,没想到那位妇人却是推开千儿,跌跌撞撞的往李弘的面前走。 “这位娘子,不知为何如此急切莫不成是有何急事” 李弘眼见这个妇人如此执着,隐约感觉事情不对。 于是暗暗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侍卫放她过来,等到那名妇人来到李弘的面前,李弘才拱了拱手,开口问道。 “这位公子。妾身夫家姓张,今日是事出紧急方才冲撞了公子,不知公子可否好心,载妾身到慈恩寺寻三藏大师” 那妇人一脸的惶急,额头上仍有鲜血渗出。不过仍旧对着李弘屈身行礼,之后便急切的说道。 眼中也带着点点的期望。 “慈恩寺” 李弘眉头一皱,重复道。 那妇人正要说话,却见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那妇人的脸上便露出一副惊惧,提起衣裙就打算离开。 “公子,那些人追过来了,妾身先行告辞。” 不料那妇人刚走了两步,就被李弘身后的护卫挡在身前。 “这位夫人。敢问你夫家可是蓝田县丞” 李弘倒是不紧不慢,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 “公子识得妾身夫君” 那妇人先是一惊,紧接着便是面露喜色,对着李弘问道。 这么一耽搁,远处追过来的人也赶了过来。 不过出乎李弘意料的是,来人一身缁衣,手持官刀,明显是官府的人。 “张家嫂子,你还是不要在为难我等了。县尊大人有命,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免得张县丞多受皮肉之苦” 为首的一个人高马大的捕快见到张氏站在李弘身边,倒也没有粗鲁无礼,拱了拱手对着张氏说道。 言语之中躲躲闪闪。甚至有几分愧疚之意。 “李大勇,亏我夫君平日里待你不薄,事到临头,你竟也跟着那个黑了心肝的县尊同流合污” 许是知道李弘和她的夫君相识,张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从李弘的身后走出来。指着那名身材高大的捕快怒斥道。 言语中甚为激动,而对面的李大勇面色上的羞愧之意也越来越浓。 “张家嫂子,县尊大人是朝堂里有后台的人,县丞大人是斗不过他的,即便你现在去闹,也只会让县丞大人受苦,不如跟我等回去劝劝县丞大人,只要他肯改变主意,不和县尊大人对着干,想必县尊大人也不会太过为难” 李大勇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 不过声音却是越来越低,很显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大现实。 “头,别废话了,咱们兄弟几个合力,将她拘了回去便是现在张县丞已经被县尊大人下了大狱,若是咱们回去晚了,恐怕也得不了好果子吃” 这时,李大勇身旁有一个瘦小阴翳的汉子开口道,说话之间,在张氏曼妙的身段上打量着,面露凶光。 “不可能我家夫君是朝廷的八品命官,县尊不敢将他下狱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张氏却是没有注意到那瘦小汉子后面说了什么,她的思绪只停留在丈夫被下狱的震惊当中。 过了片刻,张氏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喊道。 “张家嫂子,县丞大人的确已经被下狱了,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不然受罪的还是县丞大人” 李大勇犹犹豫豫的开口说道。 “头,快动手吧再磨蹭县尊大人要生气的” 那瘦小汉子一阵不耐烦,催促着李大勇。 说罢,竟然自己径直朝着张氏走来。 “李大勇你忘了当初你老母重病,是谁帮你出钱买药你身上这身官衣,又是谁提携的,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夫君当初真是瞎了眼” 眼见李大勇仍旧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张氏眼中的失望之意越发的浓厚,声嘶力竭的说道。 当下李大勇的神色就是一阵难看,过了片刻,后者咬了咬牙,开口喊道。 “二狗,你给老子回来,咱们今儿谁也没见着,收队” 神色狰狞,一下子让那瘦小汉子停下了脚步。 不过片刻之后,那瘦小汉子脸上浮起一丝冷笑,开口说道。 “李大勇,你果然对县尊大人不忠心,你可想好了,今儿要是把这个娘们抓回去了,兄弟念在以前的情分,不跟县尊大人多说话,可今儿要是让她跑了,嘿嘿,你可别忘了,你家里还有个七十岁的老娘” “你” 李大勇伸手指着那瘦小汉子,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说不出话来。 “有老娘又怎么了莫不成你们那个县尊还敢欺压良民不成” 那瘦小汉子正一脸的意的望着李大勇,却不防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 第一百八十章:县尊大人求订阅 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转身一看,正是先前见到的张氏身边的锦衣青年。 本来这么久都见他冷眼旁观,瘦小汉子以为李弘不过是路过此地的一枚吃瓜观众罢了。 没想到这个吃瓜观众还挺有正义感,不过眼看李弘一身锦衣,身边还跟着好几个护卫,瘦小汉子也谨慎了几分。 “你是哪位我等执行公务,无关人等不要插手” 不过想起自家县尊大人的后台,瘦小汉子不由得又硬气了几分,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硬邦邦的味道。 “呵呵,我是张县丞的朋友,今天的事,恐怕我还真是要管一管了” 李弘摇了摇头,看着瘦小汉子这副嚣张的嘴脸,正色说道。 “你以为你算老几,敢管县尊大人的事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给老子让开” 那瘦小汉子原本看李弘一身锦衣,气度不凡,心中还有几分忌惮,此刻听得李弘说和张县丞是朋友。 顿时底气足了许多 那个破落的张县丞能有什么有权势的朋友,笑话 要是他有这样的朋友,还能被县尊大人关进大狱 瘦小汉子越看,越觉得李弘不过是一个富商之流,如今的商人富庶,也有招收护卫的习惯,只是商人多是贱业,自己可是正经的官家人。 一念至此,瘦小汉子越发的嚣张起来,话语中也多了几分不敬。 李弘眉头一皱,身边的两个亲卫立刻会意,径直上前抓住了那瘦小汉子。 “掌嘴” 这次却不是李弘说话,而是千儿清脆的声音。 小丫头刚刚跑回马车上去替张氏取药,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见瘦小汉子的话。顿时气鼓鼓的说道。 虽然小丫头如今只是裴氏身边的贴身婢女,但是说起话来还是有几分威势。 两名亲卫见李弘没有出言反对,立刻便抡圆了巴掌,一下子打在了瘦小汉子的脸上 不过几下。那瘦小汉子的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像个包子一样。 “这位公子” 这个时候,李大勇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正准备说话。 却见李弘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立刻让他感觉如坠冰窟。有种想要逃跑的感觉。 “千儿,替张夫人先包扎好请到马车上休息片刻” 对于这个李大勇,李弘的观感还是不错的,至少他在最后悬崖勒马,没有继续追击张氏,但他犹犹豫豫的态度也让李弘十分不满。 如今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安置好了张氏,李弘转身对着李大勇淡淡的说道。 “前面带路我要见张县丞” “公子,您既是张县丞的朋友,还是带着张家嫂子先走吧,我们县尊大人不是好惹的。” 李大勇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劝道。 毕竟他对李弘的身份也有些把不准,觉得李弘就算不是富商之流,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少爷,于是好心劝了一句。 “不必,既然今天我碰见了,就好好看看,你们这个县尊大人究竟多么厉害,带路吧” 李弘深深的看了李大勇一眼,直看得他心里发毛,方才淡淡的说道。 说罢。李弘身边便有两个身材高大护卫上前。 李大勇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主是下定决心要趟这趟浑水了,垂头丧气的同时,也只能暗自祈祷这个主不是那种热血冲动的青年。至少不要将他们也连累了 不多时,千儿便带着包扎好的张氏下了马车。 一干人等便在李大勇的指引下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张家嫂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位县尊大人又是何人” 李弘和张氏被几个侍卫护在中间,一时无事,李弘便对着张氏开口问道。 “这位公子请了,具体之事妾身也不知晓。只知道夫君近些日子在为赈灾之事烦心,好像县尊大人不准夫君开仓赈济灾民,然后今早夫君刚刚出门,便被几个捕快逮到了衙门,临走时嘱咐妾身到慈恩寺寻三藏大师” 张氏定了定神,开口说道。 “为何不准开仓赈灾之事户部不是已然有了明文下发吗” 听完张氏的话,李弘眉头皱了起来。 一路过来,他倒是见到了不少灾民,不过却没有想到蓝田县到现在都未曾开仓赈灾 “这个妾身却是不知道至于县尊大人,据说是和长安的一位大人物有几分关系,具体的妾身也不清楚。” 张氏谨慎的回答道。 停了片刻,方才有些犹豫的问道。 “不知公子是在何处识得我家夫君,妾身为何从未听夫君提起过” 也不怪张氏有些担心,虽然李弘看起来气度不凡,不像个骗子,但是张氏却的确不曾听过自家夫君认识什么有权势的人物。 “呵呵,是我认识张县丞,张县丞却是不认识我,自然不会对你提起” 李弘微微一笑,说道。 不过看着张氏一瞬间变得担心起来的脸色,李弘又补了一句。 “张家嫂子不必担心,是三藏大师让我来寻张县丞的,若是张县丞无罪,我自然会搭救于他” 这下子张氏的心才放了下来,既然是三藏大师请来的,想必不会是无权无势之人,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抵的过县尊大人背后的那位 “公子,到了” 张氏和李弘的谈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李大勇自然也听到了,眼见李弘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由得对李弘的态度也变得恭敬了许多。 “张县丞在哪里” 李弘淡淡的问道。 “这” 李大勇咬了咬牙,一伸手说道。 “张县丞被县尊大人关押在大牢中,请公子随我来” 大牢的看守是县尊大人的亲信,李大勇本想用些银钱,让那牢头放他们进去探望张县丞,没想到这回那个贪财的牢头竟是无论如何也不愿通融。 李大勇原本觉得县尊大人就已经够嚣张跋扈的了,但是接下来他才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嚣张跋扈 那位跟着来的锦衣公子不过眉头一皱,口中轻声对身后的护卫吩咐了一句。 大牢前看守的几个汉子,就在一瞬间被放翻在了地上,那牢头更是捂着肚子在地上哀嚎,而那位锦衣公子看都不看一眼,径直便带人进了大牢。 留下被惊的目瞪口呆的李大勇和一干捕快。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暴乱 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第一百八十一章: 要知道,他们这些小吏虽然在上官眼中不算什么,但是毕竟是朝廷的人啊,往大了说,这个主现在干的可以算得上劫狱的勾当了。 可是看李弘一脸从容淡定的神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就连跟着他的护卫也没有什么异常的神色,莫不成他们都是疯子吗 李大勇和一干捕快面面相觑,随即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不过经此一事,李大勇也越发觉得这个锦衣公子不简单,一时之间心中也涌起了一丝希冀,说不定他真的能够救出张县丞呢 “人关在哪里” 走进大牢,顿时便有一阵刺鼻的气味出来,大牢内潮湿昏暗,让李弘多了几分不适应。 看着几处拐角之地,李弘眉头微皱,对着身后的李大勇问道。 “公子,最近牢里关押的人犯很多,所以空着的牢房只有几间,料想张县丞也就被关押在那里,公子请随小的来” 李大勇见过刚才的景象,心中对李弘也就多了几分敬畏,眼见李弘开口发问,便赶忙上前,小心的回答道。 说罢,便走到前面领路,虽然李大勇不是看守牢房的牢头,但是作为捕头,总是免不了要和牢房打交道,所以对于大牢的布局,李大勇还是十分熟悉的。 “公子,前面就是了” 李大勇在前面引路,着实走了一段路程,李弘才看见大牢的最里面,有一个身着深青色官袍的青年男子一脸狼狈的坐在大牢里。 虽然束发的冠已然散落一旁,脸色也十分狼狈。但是看起来并未受到什么折磨 见此情景,李弘顿时放下心来。 他素来并非冲动之人,今日若不是事出紧急,也不会行此强行闯进来的非常手段。 虽然李弘并没有在底层呆过。但是对于 这些小吏的手段也略有耳闻,凡是进了牢房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这个犯人明显是得罪了县尊大人,恐怕在牢房中更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李弘一听见张县丞被下狱的消息。心中顿时就发急起来,可以想见的是,若不是强闯进来,那受了县尊吩咐的牢头是无论如何不会放人进来的,何况时间拖的越久,张县丞越危险,所以李弘才会行此非常手段 不过眼见张县丞并无大事,李弘也不急着上前,反而皱着眉头对李大勇问道。 “你们蓝田县何时变得治安如此混乱,以至于大牢都被犯人塞满了而且刚刚我过来的时候。眼见那些犯人面黄肌瘦,有些人甚至昏迷不醒,为何不予他们救治” 一路上过来,李弘看到的是整个监牢几乎都要被塞满了,甚至于一个牢房之内关押了十几个犯人,而在李弘的印象中,蓝田县在天子脚下,治安一向不错,这几年甚至连一个大一点的案子都不曾发生。 何况那些犯人大多衣衫褴褛,有气无力。怎么看都不像是罪大恶极的样子 “公子” 李大勇犹豫了片刻,嘴唇蠕动着不敢开口。 倒是那牢房中的张县丞听见响动,走到了门后,沉声开口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些人并非囚犯,而是各地涌来的灾民” “什么” 李弘甚至来不及分清出这句话是谁说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声音中充满了急怒之意 一瞬间流露出的气势更是吓得李大勇冷汗直冒 “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弘径直上前,隔着牢门对着张县丞沉声问道,声音中隐含的寒意简直都能冻出冰碴子了。 “因为这些灾民收不到赈灾的粮食,无奈之下冲击了县衙。所以才被抓了进来” 对面的张县丞倒是一脸平静,只是语气中透出一股愤怒和无奈。 “不可能,蓝田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长安城怎么可能什么消息都没有” 李弘冷静下来,皱着眉头问道。 言语中带着几分疑问,显然对于张县丞的话语带着几分怀疑,毕竟他说的太过让人难以置信,蓝田县和长安不过几十里的距离,若是发生了这么大的暴乱事件,李弘没道理不知道 要知道,京畿之地,天子脚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自然是因为县尊大人有权有势何况这些灾民多日未曾进食,如何能够抵得过身强力壮的衙役” 张县丞脸上浮起一丝冷笑,说道。 李弘一怔,他倒是没有想到,一个区区县令竟然有如此手眼通天的力量。 旋即,李弘心中便是涌起一阵怒火,究竟是何等的严苛,才能将一群饥肠辘辘的灾民逼得冲击县衙 一时之间,李弘从没有这么强烈的想要见一见这个所谓的县尊大人 当然,恐怕见到的第一时间,李弘就要先打死他 且不谈灾民冲击官衙,这位县尊大人胆敢隐瞒不报,就凭听张县丞所说,灾民未曾接到赈济,李弘便心下了然了事情的经过,必是那县尊胆大包天,贪墨了赈灾的物资,单此一条,便足够李弘杀了他了 “这个狗官” 李弘恨声骂道。 “户部下发的赈灾银两呢蓝田县的官仓中难道没有粮食为何不开仓放粮你身为县丞,又为何不向朝廷禀报此事” 转身对着大牢中的张县丞,李弘心中也涌起了几分不满。 县丞虽为佐贰官,但毕竟是朝廷正经赐封的官职,蓝田县发生了如此大事,他这个县丞也是难辞其咎 “公子怎知本官未曾禀报若是未曾禀报,本官又何至于落得现在这般光景” 眼见李弘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张县丞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分毫不让的回敬道。 “公子,这件事情不怪县丞大人” 就在此时,一旁的李大勇却是诺诺的开口道。 顿了顿,李大勇似是鼓起了几分勇气,继续说道。 “当初灾民刚刚涌来蓝田的时候,县丞大人就请求过开仓放粮,但是县尊大人一直不准,为了此事,县丞大人和县尊大人大吵了好几次后来灾民愈演愈烈,甚至开始冲击官衙的迹象,县丞大人便索性要到长安去禀报朝廷,只是还未出门就被抓了过来” 此言一出,李弘的情绪算是稍稍平复下来,脸色难看的问道。 “为何不肯开仓放粮” 能够做到县令的位置,想必也不是蠢人,让李弘想不明白的是,如今已经有灾民冲击县衙,他难道不知道继续拖下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自然是因为仓中无粮” 张县丞脸上泛起一丝冷笑,有些嘲讽的看着李弘。 “那官仓中的粮食,早就被县尊大人贪墨,此时叫他开仓,如何能够拿得出粮食” “什么这个胆大包天的东西” 李弘神色越来越冷,声音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头,不好了,县衙那边传来消息,那帮灾民又围到县衙了” 就在此时,外面飞奔进来一个捕快,一脸惊惶的说道。 让李弘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几分。 s:今天是五一,月麒祝大家劳动节快乐,四月的最后一周结束了,今天晚上最后一次推荐票加更,大家加油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张柬之 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程武,我们走,去县衙” 李弘的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愤怒。 他本来还在奇怪为何那位县尊大人到现在都还没有过来,原来是县衙又发生了暴乱 “公子,您身份贵重,是不是” 程武却是有几分犹豫,他们这次出来是轻车简行,只带了十几个护卫,应付平常的事端自然是绰绰有余,毕竟东宫的亲卫皆是精锐中的精锐。 但是若是放在暴乱的灾民中,恐怕就有些力有不逮,到时候他们应付不来是小事,若是伤了太子殿下,可就是万死莫属的罪过了 是以虽然程武知道眼前这位主的脾气,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少给老子废话,走” 不说还好,李弘此刻本就一肚子火,听见程武敢阻拦自己,顿时便开口骂道。 这下子程武立刻就蔫了,看来这回太子殿下是动了真火,他还从没有见过太子殿下连粗口都爆了出来。 这个时候恐怕再劝阻,被殿下一刀砍了都有可能 “公子且慢,若是阻止灾民,或许本官能够帮得上忙” 就在程武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张县丞竟然开口道。 李弘眉头一皱,紧接着说道。 “程武,打开牢门,带上他一起” 说罢,李弘便大步朝大牢外走去。 而程武打开牢门的办法也相当的简单粗暴,抽出随身携带的配刀,“哐当”一声,锁住牢门的铁链应声而断,惊得一旁的李大勇一阵吞口水。 过了片刻,等程武带着张县丞离开了大牢。李大勇身边的一个小捕快才吞了吞口水,有些害怕的说道。 “头这个,算劫狱吧” “算你娘,还不快走” 李大勇这才反应过来。骂了一声,急忙跟了上去。 他要是现在还看不出来李弘是个有权有势的主,他就是瞎 看来这回县尊大人,可是摊上大事了 大牢和县衙相距不算很远,但是李弘一行人轻车简从。步行而来,路上也花了一点时间。 等众人到达县衙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混乱。 没有粮食的灾民们围住了县衙,随时都有可能冲进去,而作为县令的李启轩却并未出现,躲在县衙中不敢露面。 一干衙役手持佩刀,紧张的堵着县衙的大门,生怕这些暴民冲进县衙。 要知道,如果县衙真的被攻破的话,朝廷怪罪下来。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而此刻,灾民的情绪却是越发的激动起来。 “把狗官交出来” “对,交出狗官,开仓放粮” 灾民的声音变得越发烦躁,让李弘心下一沉,当下就要上前阻止。 要知道,无论初衷如何,冲击县衙这种事情,一旦发生。这帮灾民也决然讨不到好果子吃,哪怕他们是因为没有收到赈济无奈而为 朝廷的威严需要维护,县衙作为朝廷的正式机构,受到冲击等同谋反 但是李弘却不希望看到这些灾民因此而被处置。他们已然背井离乡来到长安,只是为了生存下去,如今再因为一个狗官的贪心而受到朝廷的处罚,何其无辜 不过李弘刚要上前,就看到面前已然挡了一个人影。 “公子稍安,本官或能帮的上忙” 说话的正是随之而来的张县丞。 见此情景。李弘犹豫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客观来说,这个时候,张县丞出面的确比李弘要合适的多,一来张县丞本身就是蓝田县的官员,对于灾民的情况要比李弘熟悉的多,而且看李大勇的描述,这个张县丞似乎在蓝田县的官声不错,应当可以控制的住局面。 还有就是现在这个局面,李弘没办法表明身份,这些灾民可不是那些庙堂大佬,根本不认识他,李弘一时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他的身份,他现在上前,或许只能帮的上倒忙 所以李弘犹豫了片刻,轻声开口说道。 “不必勉强,拖延时间,大约一刻即可” 李弘向来不是鲁莽之辈,灾民暴乱,绝不是他身边的这几个人可以制止的了的,所以他早叫王伏胜赶往了东宫六率通知王方翼,只要等到他率军赶来,当可控制的住局面。 至少让这些灾民不至于铸成大错 顿了顿,李弘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背后的侍卫轻声说了几句话,便有两个亲卫径直走到了张县丞的身后。 “张县丞,这二人身上有些功夫,当能护的大人周全” 李弘郑重的对着张县丞拱了拱手,说道。 他倒不是担心这些灾民会对张县丞做些什么,只是不要忘了,这个县衙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县尊大人,灾民暴乱,虽然是灭顶之灾,但是也是一个除掉眼中钉的绝佳机会 张县丞眼中精光一闪,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旋即对着李弘拱了拱手,转身走进了县衙的侧门。 片刻之后,在一干衙役的惊呼声中,张县丞施施然的从县衙大门中走了出来。 “是县丞大人” “县丞大人不是说县丞大人被那个狗官抓了吗” 同样的,底下的灾民们也是议论纷纷,不过情绪却是略微平和了下来。 看来这个张县丞在灾民中的号召力果真不低 “各位乡亲们,我是张柬之” 张县丞面色温和,抬了抬手,沉声说道。 “县丞大人安好” 底下响起一阵问好的声音,让李弘感慨不已,这就是大唐的百姓,哪怕他们在蓝田县遭受了如此不公正的待遇,还是对帮助过他们的人心怀感激。 不过这并不代表局势已经稳定下来,虽然这些灾民的情绪已然稳定下来,但是他们手中的“武器”依旧紧紧的攥在手里,不肯放下 说是武器,其实好一点的手中有锄头,大棒之类的东西,差一点的不过是路边捡来的石头,举在手中罢了。 果然,片刻之后,一个貌似是灾民的首领的人犹豫着说道。 “县丞大老爷,咱知道您是个好官,为了咱们跑断了腿,但咱们着实是饿的没法子了,那个狗官不肯给咱们粮食,咱们只好行了这个法子您让开,今儿那个狗官不出来,咱们不会离开的” 这首领模样的人,虽然同样衣衫褴褛,但是看起来像是读过几天书的样子,说话也有几分条理。 s:抱歉,今晚临时有事,只有一更了,剩下的一更明天补上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奇怪的队伍 不过越说起来,越发的激动,尤其是提到那个狗官的时候,口中也多了几分愤恨之意。 与此同时,底下的灾民们情绪也越发的激动起来,眼看着若不是张县丞还站在前面,恐怕就要直接冲进去了。 “各位乡亲们,你们相信本官吗” 眼见情况越发的危急起来,张县丞也有了几分不安,但是面色上却不露分毫,朝着下面沉声说道。 “今日你们暂且退去,三日之内必然会有赈灾物资发到你们手中,我张某人用性命保证” 言语中十分坚定。 但是底下的灾民却是不大领情,依旧和上面的衙役们对峙着。 “张大人,您不必骗小的们了,二狗子偷偷进官仓看过了,里面空的都可以跑马了,肯定是那个狗官贪了咱们的粮食,今儿不见到那个狗官,咱们绝不会走的” 过了片刻,那个首领模样的汉子咬了咬牙,说道。 下面顿时一阵惊呼,显 然这个消息大多数灾民都不知道这个消息,而那汉子的话一说完,底下的灾民顿时急了。 “李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可怎么办我家小妞儿可快要饿死了” “这个该死的狗官” 而与此同时,上面的张县丞心也顿时沉了下来,他没想到消息泄露的这么快,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不过往李弘的方向看了一眼,张县丞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大家稍安勿躁,官仓的确已经没了粮食,但是本官已经上书朝廷,朝廷的救助不日就会到达,大家且先回去,三日之内,我保证大家肯定能够拿到粮食” 一番话说下来,张县丞已然急的满头大汗。 不过效果倒是明显的很。很显然,张县丞的话还是比较有说服力的,一时之间,底下的灾民都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 “县丞大人。您说的是真的” “本官以性命担保” 张县丞正色说道。 底下的灾民一阵面面相觑,过了片刻,那首领模样的汉子说道。 “那咱们就信县丞大人一回,乡亲们,咱们回去” 这下子张县丞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李弘也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这些灾民肯回去,一切都容易解决。 不过就在李弘放心下来的时候,却听见背后的程武对着他悄声说道。 “公子,远处有大队人马赶来,听声音,已然距离此地不远” 程武乃是习武出身,自然对此道不陌生,虽然李弘还没有察觉,但是程武已然听出了消息。 想必是东宫六率的人赶到了 李弘刚想到这。却悚然一惊,不对 就算东宫六率距离此地不远,但是算上王伏胜离开的时间,还有王方翼点兵的时间,绝不应该这么快到来 那么来的究竟是谁呢 李弘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不过没等他想清楚,就被另一个嚣张的声音打断 “谁也不许走你们这些暴民,胆敢冲击县衙,罪犯谋逆一个都跑不了” 县衙大门后面,一个身穿绯色官袍的青年男子在一干衙役的簇拥中走了出来。高声叫道。 这下子,原本正要退去的灾民们顿时又暴动了起来。 “是李启轩那个狗官” “敢贪咱们的粮食,乡亲们,杀了这个狗官” 底下的灾民看清楚来人。眼睛瞬间红了起来,个个义愤填膺,什么都抛到了脑后,直接开始冲击县衙。 李弘袖袍中的拳头暗暗握紧,这个败事有余的东西 “程武” “属下在” 程武上前一步,全身都紧张起来。原本跟在李弘身后的十几个护卫也动作相同,只等李弘一声令下。 “你快带人去” 李弘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喧嚣的声音,一队全副武装的兵士骑着马飞驰而来。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包围了整个现场,同时将县衙和灾民们隔开 为首的兵士翻身下马,直接走到了县衙门前。 “李大人,你们终于来了” 李启轩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对着那名为首的兵士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 “大人,这帮暴民聚众围堵县衙,实属十恶不赦应该将他们立刻抓起来还有,那个张柬之,这次的暴乱就是他煽动的,大人切切不可放过他” 局势刚刚稳定下来,那个李启轩就开始告状,甚至反咬一口,将张县丞也栽赃了进去。 “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贪了咱的粮食,咱们饿的急了,才如此做的” 底下的灾民毕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见到全副武装的兵士,和他们手中锐利的刀刃,瞬间吓得不敢动弹。 不过听到李启轩如此无耻的话语,灾民中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顿时涨红了脸,不服气的辩解道。 “嗯” 那名被李启轩称为“李大人”的兵士,顿时眉头一皱,对着下面说道。 “聒噪,让他闭嘴” 说罢,他身边便有一个兵士舞起长刀,劈向了那个一脸倔强的少年 那名为首的兵士脸上浮起一丝残忍的笑容,想必杀了一个暴民,也算不得什么哐 众人想象中的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在众人耳中响起的是一声兵器交错的金铁之声。 程武手持长刀,一脸铁青的站在那名少年的前面,看着被他一刀打翻的兵士,神色微冷,同时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站在县衙门口的兵士身上。 “程武” 不过比众人更加惊讶的人,却是那一队兵士的首领,待得他看清程武的面目,那人便惊叫失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恨和一丝惧怕。 “李千牛好大的威风” 这时,李弘也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下,走上了县衙的大门前,冷笑道。 先前他距离县衙的距离不近,那兵士首领又是背对着他们,所以李弘才没有认出来人的身份。 现在这人转过身来,李弘一看,心中也不由得略为一惊。 那人竟然是销声匿迹许久的千牛备身李洋 不过微微一愣之后,李弘的脸上便皱起了眉头,这个节骨眼上李洋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s:今天三更,补上昨晚欠的一章,第一更 第一百八十四章:好久不见的李洋 说起这个李洋,李弘和他打过两次交道 但是每次都不大愉快,基本上每次都是这个李洋灰头土脸的跑掉。 第一次是在东宫六率,李洋不自量力想要煽动军士跟李弘捣乱,最后被李弘绑成了粽子丢进了长安令的大牢里。 后来便是在押送辎重的时候见过他的身影,不过那次之后,李弘就没有见过他的身影。 想来是因为惹祸太多,被他老爹李义府给塞到了哪个地方去了 不过李弘却是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他。 从这些兵士出现的时候,李弘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那个县令搬来的救兵,不过照理来说,蓝田县发生了这种事情,赶来的应该是负责京畿安全的内府军,可是看这些兵士的打扮 内府军可没有这个财力配备这么精良的盔甲 何况军方一向对李义府不怎么感冒,怎么会让李洋混进内府军 “你是何人可知你面前的是谁” 眼见李弘出现,李洋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不过李洋尚未说话,他身边的那个县令李启轩就跳了出来,厉声呵斥道。 不过看李弘衣着打扮皆非凡品,李启轩谨慎了几分,没有说什么太过分的话。 可惜李弘确实丝毫不理此人,淡淡的扫视这李洋。 “放肆,太子殿下当面还不行礼” 程武同样厉声喝道。 “太子” 那李启轩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太子殿下。 一念至此,李启轩心中不由得害怕起来,若是此人真的是太子殿下,那自己刚才 不过后怕之余,李启轩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到蓝田县这种小地方莫不成是招摇撞骗的吧 于是李县令带着一丝希冀,将目光投向了同样僵在一旁的李洋 岂料那李洋脸色一阵变换,最终脸色发狠。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对着李弘拱了拱手。 “臣李洋见过太子殿下” 李弘眉头一皱,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李洋如此跋扈,竟然连礼都不行。 而与此同时。李洋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继续说道。 “殿下,此地暴民作乱,相当危险,还是请殿下到后衙暂时安歇吧” 说罢。李洋挥了挥手,身后有几个兵士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李弘围了过来 “尔敢” 李弘眉头微皱,淡淡的反问道。 而此刻,李弘带来的亲卫已然将李弘围在了中间,手持佩刀,虎视眈眈的望着渐渐包围过来的兵士。 “臣是为了殿下好,此地危险,还是等臣处置了这帮暴民,再向殿下请安” 可惜李洋却好像下定了决心。对李弘丝毫不惧。 与此同时,李洋带来的兵士越来越多的朝李弘身边涌来,虽然李弘此次出来带的人不少,但是显然是抵挡不住这么多的人。 李弘眸光一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 他倒不是害怕李洋胆大包天敢对他做些什么,再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当众谋刺太子,不然恐怕李义府都要跟着被抄家处斩 相反的,今天哪怕李弘在这里受了一点伤,恐怕李洋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有恃无恐 或者说。他又为什么要冒如此大的风险,一定要将自己赶走呢 莫不成 李弘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瑟瑟发抖的李启轩身上 从李弘表明身份的时候,这位县令大人就知道自己惹了大祸这次恐怕就连他的后台也不一定能够保得住他 虽然刚刚他一直没有出现,但是其实他一开始就时刻观察着衙门前的状况。所以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跟那个该死的张县丞一起来的 他可不指望那个倔到要死的张县丞会替他遮掩什么,如此一来,自己干的那点破事岂不是全部落在了太子殿下的耳中 是以感受到李弘的目光朝他望来,李启轩脸上的惊惧之色越发的浓厚。就差没有尿裤子了 “哼,李洋,你可要想好这样做的后果” 眼见李启轩如此表现,李弘眉头一皱,从他的身上收回目光,淡淡的对着李洋说道。 “这就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 李洋此刻也镇定下来,懒洋洋的答道。 他可还没忘了上次李弘把他绑起来的时候受到的屈辱,就算李弘的身份尊贵,他不敢真的对他做些什么,但是此刻他们就这几个人,控制他们的行动还是不成问题的。 说白了,现在他们李家和东宫分属敌对,李弘还在谋划着要扳倒他老爹,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自己自然也不用对他太过客气,难不成因为失仪之罪,还能杀了他这个宰相之子不成 何况现在是暴民冲击县衙,自己暂时将太子殿下“请”回后衙,是为了储君安危着想,谁又能说他什么 一念至此,李洋的笑容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孤了” 李弘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 既然这个李洋不识抬举,李弘也不会继续跟他客气,先前不过是跟他虚以委以,拖延时间罢了。 至于现在 李弘抬了抬眼,脸上浮起一丝笑容,顿时让李洋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你们磨蹭什么还不动手,要是太子殿下有个闪失,谁担待的起” 不管是哪里不对,反正不能再继续让李弘呆在这里了 李洋心念电转,脸色一沉,对着带来的兵士说道。 可惜,已经晚了 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让李洋心下一沉 不过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发觉脖子上寒毛直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从心底里冒出来,武人的直觉让他毫不犹豫的向外一扑,一只黑色翎羽箭擦着手臂飞过,钉在县衙的大门上,深入一寸,犹自微微颤动 紧接着又是一队人马闯进了众人的视线,这队人马一身黑色戎甲,浑身上下散发着骁勇的气息。 只是片刻之间,原本被李洋带过来的兵士就被围了起来,就连李洋也被两个虎背熊腰的卫士绑了起来。 “属下王方翼参加太子殿下,属下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为首的一名汉子翻身下马,跪在地上高声喊道。 来人正是李弘的太子右卫率王方翼 其人一手持弓,弓弦犹自颤动不已,背后的箭筒当中数只黑色翎羽箭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s:第二更 第一百八十五章:比比谁人多 “呵呵,王将军来的正好快快请起” 李弘微微一笑,朗声说道。 说罢,淡淡的扫视着被两个卫士绑住的李洋,不是要比人多吗 那就看看到底谁的人马更多 他真以为李弘奈何不了他 一个伙同暴民劫持太子的罪名就足够他吃不了兜着走,连他老子也保不了他,何况现在李义府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不过眼下紧要的却不是李洋,而是这些灾民 顿了顿,李弘神色微冷,扫视了一下周围,开口对着王方翼说道。 “王将军,缴了这帮人的械,给孤绑起来将灾民们都放出来” 李弘的口气不重,但是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这帮人当然指的是李洋带来的一帮军士 不得不说,李弘用新式训练法训练出的兵士,最大的特点就是令行禁止,听得李弘的吩咐,王方翼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起身执行李弘的命令 不过让李弘没有料到的是,在绑缚那群来历不明的军士的时候,竟然有人敢于反抗 那名反抗的军士看起来像是那帮人中的小队长之类的人物,既然李洋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他也就不得不站了出来。 当然,这名军士到最后也没有抵过王方翼对命令的彻底执行,被绑缚住了双手来到了李弘的面前 “卑职雍王府护卫刘小启参见太子殿下” 那 名军士艰难的行了个礼,表情平静的说道。 “雍王府” 李弘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李贤怎么会掺和到这档子事儿里面 “卑职的令牌在胸前的口袋当中,殿下可以令人验看” 那名自称刘小启的军士仍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继续说道。 李弘一挥手,他身后的亲卫便动手在刘小启的身上摸出了一块令牌,递到了李弘的手中。 因为皇城遇刺的案子,李弘对于雍王府的令牌十分熟悉,一入手就知道这个刘小启所言非虚。 “是谁让你们来的” 确定了身份,李弘不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火起,冷声问道。 “回殿下,卑职们听令而行,一切都是李统领的命令具体情况卑职也不知晓” 刘小启倒是聪明。直接将所有问题都推到了李洋的身上。 李弘淡淡的扫了一眼被绑的紧紧的李洋,却见后者一声冷笑,开口说道。 “这蓝田县是雍王殿下的地盘,出了事情自然由雍王府的人来解决” 李洋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他倒是要看看。涉及到了李弘的亲弟弟,他还能否如此从容淡定。 眼见李弘眉头微皱,李洋似乎更加开心,继续说道。 “殿下以为我为何会赶来此地全是因为雍王殿下吩咐过要照看好这个混蛋,否则老子才懒得管这档子事” 说着,李洋将目光转向了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启轩。 后者这才如梦方醒,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太子殿下恕罪,下官以前曾是雍王殿下的家仆,还望殿下网开一面,放过下官吧” 李启轩现在算是彻底确认的李弘的身份。一时之间,心中惶急,听见李洋的话,方才反应过来。 并且不住的将李贤搬出来,希望李弘能够看在雍王殿下的面子上放过他 “家仆哼,六弟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狗官家仆” 李弘冷哼一声,淡淡的说道。 说罢,不待李启轩反应过来,便继续说道。 “来人,摘了这个狗官的乌纱。关进后衙” 眼下的情况显然不简单,不过不管这个李启轩背后的人物是不是李贤,都不适合在此地细问。 何况李弘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这个狗官 “殿下,你不能本官是朝廷赐封的五品命官。你不能” 那李启轩还待挣扎,不过李弘一声令下,便有两名卫士毫不犹豫的摘掉了他头上的官帽,五花大绑的拖进了县衙内。 做完了这些,李弘方才转过身来,看着那些一脸害怕的灾民们。 “乡亲们。孤是太子李弘,是朝廷赈灾不力,派来了这个狗官,让你们受苦了” 李弘脸色沉痛,对着灾民鞠了一躬,朗声说道。 底下的灾民们面面相觑,先前他们已经看到那个狗官被眼前这个人给摘了官帽,拖进了后衙,此刻心中也平静了几分。 不过李弘的身份一说出来,众人顿时又是一愣,显然是被吓呆了,他们不过是一群本本分分的乡下人,如果不是家乡遭了灾,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来到长安,如果不是被逼的实在无计可施,也不会围堵县衙 太子 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过了片刻,刚刚那个出言的少年有些怯怯的躲在一个中年人的身后,底气不足的问道。 “阿爹,太子是谁啊比那个狗县官的官儿还大吗” 那个中年人把少年往自己的身后推了推,有些紧张的看着衙门前的李弘,小声说道。 “太子就是陛下的儿子,除了陛下以外最大的官儿” 这句话说完,那中年人吞了口唾沫,似乎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不过他这句话却是让身后的少年有了几分勇气,少年大着胆子从中年人身后走了出来,有几分怯懦的走上前,带着几分害怕对着李弘问道。 “你真的是太子陛下的儿子” “是,我就是太子,陛下的儿子” 李弘低下头,温和的说道。 先前父子二人的声音虽小,但是架不住现场没有丝毫声音,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你真的能办了那个狗官能给咱们放粮” 眼见李弘的态度十分温和,那名少年大着胆子继续问道。 “你放下,我一定让那个狗官伏法,你们的粮食也会马上发到手里我保证” 李弘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 不过让他没有料到的是,那名少年没有如他预料的欢呼雀跃,反倒低声的抽噎起来。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要是早点来,阿娘和小妹就不会饿死了” 少年的这句话一说完,底下的灾民们同样抽泣起来,一时之间,县衙门前被一阵压抑的气氛笼罩。 而这一句话让李弘的表情瞬间僵硬下来,心中不知道泛起一股什么滋味 为什么他以前没有来 这句话李弘也在问自己 为什么 因为他那个时候在忙着扩张势力,在忙着怎么对付一个个政敌 看着少年稚嫩的脸庞,李弘忽然很想打自己一巴掌,他是大唐的太子,如今大唐的百姓们处在如此一个艰难的地步,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点什么简直该死 渐渐的,李弘的眼中也蓄满了泪水,片刻后,李弘蓦地转身,口气清冷的对着王方翼吩咐道。 “王将军,你现在立刻回营,将东宫六率的粮食运到此处,命令东宫六率,全员出发,到这里来赈济灾民王伏胜,你立刻赶回长安,手持孤的令牌,到户部调集粮食,同样立刻运来,王将军,派一队军士随王伏胜回去,若是胆敢有人阻止” 李弘的口气突然变得寒意森森,顿了顿,继续说道。 “就给孤先抢过来再说出了事情一切有孤担着” s:补上昨天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审问 李弘神色微冷,口气中也多了几分寒意。 蓝田县的事情闹的如此之大,他可不相信长安毫不知情,至少负责赈灾事宜的户部应当有所察觉,但是直到现在他们都未曾反应,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无论是因为所谓的雍王还是因为李义府,终归是有人压下了这件事情,而且李弘依稀记得,貌似户部侍郎裴炎是刘仁轨的门生,而刘仁轨却是李义府的人马 所以此去户部调粮可能并不顺利,是以李弘才会吩咐东宫六率随着一起前去 “属下谨遵太子殿下令谕” 王方翼的脸色平静,沉声说道。 不过眼中却略过一丝赞许,领了令谕之后便急匆匆的赶回了东宫六率,而刚刚赶回来的王伏胜也跟着翻身上马,赶往了长安。 “张县丞” 送走了王伏胜和王方翼,李弘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来,转身对着张县丞说道。 “臣在” 张县丞带着一丝激动的目光上前一步,他原本就猜到李弘的来头恐怕不小,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太子殿下当面,一时之间,脸色虽然还勉强保持平静,但是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县衙当中如今有多少存粮,如今在何处” 李弘沉声问道。 虽然官仓已然空了,但是这么大的衙门,衙役三班都要吃饭,肯定有些粮食储备着。 恐怕这些灾民今天来闯衙的目的也是这些粮食。 “回禀殿下,粮食全在后衙当中,支撑半日应当不成问题” 张县丞显然对此早有准备,没有丝毫犹豫,沉声答道。 “好,程武,你立刻随张县丞到后衙将这些粮食搬运出来,支起粥棚,开始放粮” 李弘神色严肃的吩咐道。 “谨遵太子殿下令谕” “各位乡亲们,你们排好队。粮食马上就到” 李弘转过身,对着底下的灾民郑重的说道。 紧接着,底下便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声 县衙大堂。 李启轩哭丧着脸,跪在大堂下面。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以往都是他坐在上面作威作福,何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阶下之囚 而一同跪在下面的还有一脸不服气的李洋和脸色平静的刘小启 李弘带着几名亲卫,高坐在大堂之上,淡淡的扫视着下面的几人。片刻后开口问道。 “李启轩,你可知罪” “啊” 李启轩早就被吓得六魂不附,此刻听得李弘开口发问,下意识的便答道。 “臣知罪,请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啊” “饶命你侵吞官仓粮食,置百姓于水火之中,屡次致使灾民围堵县衙,此等恶行,还指望孤饶你一命” 李弘的口气越发的森寒,说到最后。竟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蓦地站了起来。 “程武,将此人带去大理寺,请张大人严审此案孤倒要看看,你李启轩区区一个县令,究竟能够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一甩袖袍,李弘气哼哼的坐了下来,对着程武吩咐道。 这下子李启轩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大理寺是什么地方 谁不知道大理寺卿张文瓘是出了名的狠辣,要是真的按律将他判刑。恐怕死八百遍都够了。 一念至此,李启轩大声的呼喊道。 “太子殿下,你不能这样,雍王殿下” “闭嘴” 李启轩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边的刘小启厉声喝道 前者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面如死灰的任由李弘的亲卫将他拖走。 而刚刚开口的刘小启刚刚松了口气,就抬头看见李弘笑吟吟的盯着他,眼神中冷冽无比。 “刘统领,好大的威风” 停了片刻,李弘淡淡的开口道。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却莫名的让刘小启感到心中一阵发毛。 “雍王府副统领刘小启见过太子殿下” 虽然被绑缚着,但是刘小启仍然挣扎着单膝跪地,向李弘躬身说道。 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即便是被李弘一口道出了身份,脸上也依旧古井无波。 “副统领没想到六弟如此不识英才” 李弘口气讥讽,淡淡的开口道。 先前李洋带人来的时候,他就事情不对,虽然这支队伍明面上是由李洋统领,但是实际上似乎并不怎么听他的指挥,否则也不会让李弘拖延了那么长的时间,而李洋被制服以后,这支队伍也并没有混乱起来,反而十分井然有序。 这一切都表明了,李洋根本就不是这只队伍的首领,而这支雍王府卫队的实际首领,显然是如今正跪在李弘面前的刘小启。 李弘这话分明是在讽刺他屈居于李洋这个废物之下 “卑职是雍王殿下的属下,自当服从雍王殿下的命令不敢有违” 不过刘小启却是丝毫不受影响,依旧一脸平静的回答道。 “哼,雍王殿下的命令今天到这里来插手也是六弟的命令” 李弘的口气变得冷冽起来。 自从刘小启现出身份的那一刻起,李弘就知道李启轩那个狗官恐怕跟李贤脱不了关系,说不准他的官职都是李贤一手运作出来的。 否则一个京畿之地的县令,岂是那么容易当的 只是李弘没有想到,他这个以文采风流著称的六弟也是如此的荒唐,纵容家仆大肆敛财,搜刮民脂民膏 甚至为了替他掩盖此事,连王府的卫队都动用了 如今想起来,刚刚李洋胆大包天想要将他劫持回后衙,可不就是为了替李启轩这个狗官掩盖。 只要将灾民冲衙之事彻底定性为暴民作乱,那么李启轩的罪名就小了许多,到时候就算李弘再生气,也不能拿他怎样。 理论上来说,李弘这个储君是没有任何的实权的,要罢免一个京畿县的县令,必须要经过吏部,如果涉及刑狱,还要经过大理寺和刑部。 先前李弘的行为拿出去可以说是事急从权,为了平息灾民情绪,但是若是让李洋来处理,恐怕事情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这也是为何李弘没有直接处置他,而是要带到大理寺的原因 不过李弘刚刚有些拿不准的是,他这个六弟到底跟这件事情牵扯了多少,还是说,那个李启轩没有胡说八道,他干的事情,都是李贤这个雍王的默许 第一百八十七章:又闹大了 说起来,李弘和这几个兄弟的关系还算不错,自从武后被李治立为皇后之后,就宠冠后宫,李治不仅从未纳过新人入宫,更是将以前的几个儿子全部外放到了封地当中。 留在长安城的全是他和武后的儿子,几位皇子一奶同胞,感情自然非比寻常,何况李弘身为长兄,自然是对几个弟弟照拂有加 就连上次皇城遇刺之事,李弘也悄然避开了李贤,其实要是细细追究起来,李贤最少也要担一个管教不严,肆意妄为的罪名 所以此刻李弘听闻那李启轩是李贤的家仆,才会如此震怒 “回殿下,卑职不知不过既然蓝田县发生暴乱,卑职作为京城卫士,前来阻止事态扩散,不知有何不妥之处” 刘小启面色微动,却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似乎李弘的愤怒丝毫没有让他动容,只是言语之间回避了李弘的问题。 顿时让李弘心中一沉。 “蓝田县发生暴乱不是第一次了,莫不成长安的内府军都是摆设不成你身为雍王府统领,擅离职守,若是六弟出了差错,你担待得起吗” 李弘 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严厉,让底下的刘小启脸色一阵难看。 “这” 刘小启一阵语塞,可是李弘却也没有停下来,继续厉声喝道。 “这什么这,你信不信,就凭你擅离职守之罪,孤就能将尔等全部军法处置” 你不是死也不承认是为何而来的吗 那李弘就装作不知道好了,要知道擅离职守之罪,放在平常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落在了李弘的手里,就是小题大做又能如何 “殿下,卑职只是奉命而行,一切都是李统领下的命令” 刘小启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落下,终于有些支撑不住。直接将李洋甩了出来。 “你放屁要不是你暗中同意,老子能指挥的动那帮人吗现在出了事儿想往老子身上甩,门儿都没有” 李洋本来在一旁看着李弘手撕雍王府副统领,不曾想一下子火就烧到了自己的身上。别看这个李洋的身手不怎么样,骂起街来可是丝毫不输给别人。 顿时就张口骂道。 “够了” 李弘忍无可忍,大喊一声,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而旁边有两个亲卫也知趣的堵上了李统领的嘴 “刘小启,你别以为孤不知道你今天为何而来就算你不说。孤就不信到了大理寺,那李启轩能撑得住” 李弘平静下来,淡淡的说道。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刘小启这么顽固,先前他就已经断定,这件事恐怕和李贤脱不了干系,所虑者不过是李贤究竟涉及了多少罢了。 如今刘小启如此顽固不化,也让李弘动了真火 口气也变得硬邦邦的。 “莫不成你以为这么大的事情还能遮掩的住你此时若是不说,便等着你家雍王殿下亲自去向父皇母后解释吧” 李弘说完,便起身朝门外走去,丝毫留恋之意都没有。 下面那刘小启的脸色一阵变幻。最终咬了咬牙,开口说道。 “殿下留步” 此刻李弘已然走到了门口,听见刘小启的声音,脚步停了一下,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 面无表情的说道。 “说吧,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或许还能让六弟少担几分罪责” “回殿下,那李启轩的确曾是雍王殿下的家仆” 刘小启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一句话便让李弘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李贤果然跟此事有关 皱了皱眉头。李弘问道。 “曾是” 刘小启似是下了决心,一下子便打开了话匣子。 “对,这李启轩早年是雍王府的家仆,但是后来因过被赶出了王府。后来不知怎的,他就搭上了李相的线,混到了蓝田县令的位子上,后来他又辗转托到了雍王殿下的头上,又重新投靠了雍王殿下 殿下当时正因一场诗会需要银子,眼见这李启轩有些诚意。又是故旧,便顺手将他又收入了雍王府。” 刘小启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说完了大致的经过。 不过李弘当下就是一声冷哼。 “胡闹” 他这个弟弟真是穷疯了,需要银子从哪里弄不好,便是武后和李治数年来给他的赏赐也足够多了。 竟然还敢收受这个贪官的银子,真是胆大包天 李弘虽然从小居住在东宫,和几个弟弟并不是特别亲,但是李贤素来以文采著称,时常举办一些诗会之类的东西,这些他还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他花钱这么厉害,竟然到了随随便便收受别人银子的地步。 “殿下切莫误会,那李启轩去时,只说是自己娘子的娘家经商所得,并未说是贪墨之银,又言及以前受雍王府照顾良多,无以报答,所以雍王殿下才接了下来” 李弘如此生气,倒是将刘小启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 “哼那这次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李弘冷哼一声,对刘小启的解释不置可否。 李贤不是一个笨蛋,一个官员拿着如此大笔的银两,来历又岂会清白,这一点李贤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要紧的还是今天的事情,若是真的因为李贤的放纵让灾民无粮,别说别人,李弘第一个不会放过李贤 “那次之后,李启轩往王府走动便勤了许多,该有的银钱也次次不少,时间长了,殿下便吩咐我们暗中照拂他几分,不过他一直没惹出什么乱子,我们也就一直没太在意。 直到今日他遣人前来求救,言及此处有暴民作乱,我等方才匆匆赶来,至于具体情况,则是如今方知” 刘小启顿了顿,斩钉截铁的说道。 “若是知晓此事是因李启轩贪墨赈灾粮食引起,我等绝不会如此请殿下放心相信若是雍王殿下知道此事,亦不会姑息此人,还望太子殿下明察” 眼见刘小启的神情不似作伪,李弘的面色稍微缓和下来。 不过李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程武一脸不安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吴良辅也是一脸焦急的样子,疾步走到了李弘的面前,苦笑着说道。 “殿下这回可真是闹大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是又如何 李弘看着愁眉苦脸的吴良辅,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句话基本每次吴良辅出来寻他都要说一次,恐怕此刻李弘在他的心里早就成了一个惹祸精。 每次都能惹出一大堆祸事,最后自己还能安然无恙 不过吴良辅却没有高兴起来,盖因这次的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刚刚他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情形应当不错的话,那这次那些人弹劾的事情,恐怕倒真的全是真的 “吴公公,劳烦您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李弘收起脸上的笑容,温和的说道。 毕竟吴良辅和他的关系尚且不错,甚至有时还会给他提供些许帮助 “殿下真是折煞老奴了,您可真是” 吴良辅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得了,陛下和娘娘都在紫宸宫等着呢您快些处理好这边的事情,随老奴前去面圣吧” 和李弘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吴良辅自然是知道这个主的脾气,就算他不说,李弘也不会立刻跟他走的,倒不如卖个人情。 “请公公稍待,孤马上就好” 李弘微微一笑,淡然说道。 似乎刚刚吴良辅的神情对他丝毫没有影响一般。 见此情景,程武立刻走上前来,在李弘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殿下,东宫六率如今已然开始赈灾,派去户部调粮的人也安然归来,只是王将军却是被扣在了户部,据说是和户部那边发生了冲突而且大理寺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李启轩刚刚被陛下急召进宫了” 程武的眉间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口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嗯,孤知道了” 李弘脸色不变,淡淡的说道。 “你留在此地,指挥东宫六率将灾民之事继续处置好,务必保证不能有人再饿死明白吗” 说到最后。李弘的眼神微眯,口气严肃。 显然这件事在他心中比其他都更为重要 “殿下放心” 程武郑重的点了点头,拱手道。 “好了,张县丞” 将灾民的事情交给了程武。李弘转过身轻声叫道。 “麻烦张县丞随孤一起进宫” 口气轻缓,却蕴含着淡淡的不容拒绝。 今日的事情说到底是因他而起,而且李启轩贪墨之事,也需要他来作证 不过令李弘略感惊异的是,张县丞似乎早就料到李弘会如此。面色不变,对着李弘拱了拱手。 “臣遵命” “那,殿下,咱们这就启程” 眼见李弘这边处理的差不多了,吴良辅也起身,面带微笑问道。 李弘轻轻点了点头,大步朝着县衙外走去 紫宸宫。 李治和武后高居御座之上,淡淡的扫视着下面的一众大臣,殿中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闷。 只是苍白的脸色和偶尔的咳嗽声,昭示着这位大唐帝国的皇帝陛下。心情并非如同脸上的那般平静。 “陛下,娘娘,太子殿下求见,随同而来的还有蓝田县丞张柬之” 片刻后,一名内侍匆匆进殿,在李治的身边低声说道。 “蓝田县丞” 李治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便说道。 “宣” 紫宸殿对于李弘来说十分熟悉,但是张县丞却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大唐的政治中心,是以哪怕他素来性子沉稳,此刻心中也莫名多了几分激动之意。 李弘也刻意放慢了步伐。让张柬之能够尽快恢复过来,要知道,一会他的作用可是不小,希望到时候不要给自己掉链子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臣蓝田县丞张柬之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进了大殿,李弘眼见李治稳稳的坐在御座之上,心中顿时一安,神色也微微平静下来,躬身行礼。 而张柬之则是因为身份不够。跟在李弘的身后大礼参拜。 御座上的李治微微一怔,旋即温声说道。 “平身吧” 李弘刚刚的小动作虽然微小,但是御座上的李治却看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刚刚因为李弘久久未至的些许不快也顿时烟消云散 不过李治如此的态度倒是让李弘有些发愣,他本以为今日李治急召他前来,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不管怎么样,今天他虽然事出有因,但是做的的确不合法度 压下心中的疑惑,李弘缓缓直起身子,打量着殿中的其他几位大臣。 呵呵,来的人还真是不少 尚书左仆射刘仁轨,吏部尚书李敬玄,中书侍郎薛元超,户部侍郎裴炎 哦,还有一直在一旁强自镇定的蓝田县令李启轩 李弘心中摇了摇头,没想到区区一个蓝田县竟然惊动了这么多的大人物,今天这李启轩也算是足慰平生了。 “弘儿,今儿你去蓝田县了” 没等李弘打量清楚,武后便率先开口问道,口气平和,仿佛随意问道一般。 “回禀母后,是” 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李弘通常选择不乱说话,回答的也是言简意赅。 “那弘儿便说说今日的所见所闻吧” 李治抬了抬手,扫了一眼大殿下的诸人,淡淡的说道。 李弘顿时心中一凛,他知道,李治这是在给他机会解释,因为一旦让那些人先说,恐怕就难以理清事实真相了。 当下,李弘便将自己遇到张氏到被吴良辅召进宫来的过程全部说了一遍,不增不减,也没有多一点修饰的成分。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说了出来。 “父皇,事情就是如此,请父皇明鉴” 李弘说完,就脸色平静的站在原地,丝毫不惧李治略带不满的目光。 “这么说,弘儿是承认自己擅自调动军队了” 李治的声音中有些生气,他本指望着让李弘先开口,能够将此事遮掩过去,他也做好了顺水推舟的准备。 没想到这个素来伶俐的儿子这么实诚 “是,儿臣的确未曾请命便调动了东宫六率” 李弘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要知道,虽然东宫六率是太子的卫队,但是这并不代表李弘可以随意调动,除非出现皇城遇刺这种事情,否则在长安城,超过五百人的调动都是要李治的手令才可以。 不过随着李弘的承认,李治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这么说,殿下的确是劫狱救出了这位张县丞,也的确是命人冲进户部,抢走了粮食,还擅自罢免了一位五品官的乌纱” 李治还未说话,一旁的刘仁轨便阴测测的跳了出来,冷笑道。 这个老头,跟着李义府久了,也沾染上了这个毛病,说话之间,让人感觉到仿佛一条毒蛇一般。 “是又如何” 李弘眉头一挑,盯着刘仁轨那张老脸,淡淡的说道。 s:感谢书友残飞梦血,阿喜0723的打赏 顺便求一下订阅 第一百八十九章:倒霉催的裴炎 这个刘老头,上次大朝会被自己摆了一道,平白无故的就被李治罢免了主审官之位,如今在朝中已然威望大跌。 李弘早料到他会怀恨在心,只是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 余光瞟向了一旁的裴炎 想必这次,这位户部侍郎才是主力军吧 “你” 刘仁轨顿时被噎了一下。 他本以为李弘会辩解一番,没想到他这么干净利落的就承认了,倒让刘仁轨有些始料未及。 一时之间,原本气势汹汹的势头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也多了几分犹豫,他可还没忘了,前几次李弘如此态势的时候,就是有人要被阴了 难不成这次还有什么陷阱 不过事已至此,刘仁轨已是进退不得,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对着李治说道。 “陛下,如今事件已明,太子殿下擅自调动军队,不顾法度,劫狱救人,强闯户部,抢夺粮食,更是无故罢免一位五品朝廷命官桩桩件件,令老臣触目惊心,恳请陛下” 说着说着,刘老头的气势又起来了,不过话到最后,却是一愣 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难道说让皇帝处置了太子 别说处置太子了,就算是废立储君,都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岂可轻言 何况如此大事,自然 有圣心独断,岂是别人能够插手的 一时之间,刘仁轨直接愣在了当场。 不过刘老头到底不是寻常人,片刻之后,就继续说道。 “恳请陛下,娘娘严查此事” 算是有些狼狈的收了场。 不过刚刚一往无前的气势却是完全消失不见,反而有些滑稽 “弘儿” 李治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若是这些罪名全部坐实的话,就算是太子也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很显然李治并不想处罚李弘,方才一再暗示李弘解释此事。 “父皇。儿臣向父皇请罪” 李弘却突然一脸严肃,大礼拜了下去。 “儿臣身为储君,竟置京畿之地如此混乱,东宫六率尽皆出御而难敌民愤。灾民饥肠辘辘而围攻县衙,朝廷命官作威作福而欺压良民,一个小小武将,竟敢挟持太子如此盛世之景,儿臣倒是首次得见” 说着。李弘的目光投向了一旁冷汗直冒的李启轩,言语中讥讽之意甚浓。 “儿臣后悔未曾早日前往蓝田县,更是后悔让此等人渣守戍京师,竟置我大唐子民流离失所,饥饿而死,儿臣恳请父皇降罪治儿臣一个失职之罪” 李弘的声音越发的激动起来,其中的冷意简直快要凝成实质。 从进殿开始,李弘就发现了今天的事情并不寻常 因为李治的态度太平和了 按照道理来说,蓝田县距离长安如此之近,发生了围攻县衙这么大的事情。皇帝应该无比震怒才对。 但是这个李启轩却是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没有被拉出去下狱,只能说明李治还不知道这件事 虽然不知道为何消息如此滞后,但是李弘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没错,刘仁轨的句句指责都是实话,李弘无可辩解,他的确那么做了,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京师稳定的前提下 若是事急从权,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你说什么” 果然,听完李弘的话。李治耸然动容,一下子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百姓围攻县衙灾民流离失所” 李治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因为愤怒而变得涨红 “裴炎这是怎么回事” 出乎意料的是,片刻之后。李治首先问责的居然是户部侍郎裴炎。 让李弘眉头一皱,今天的事情果然是他搞出来的 “这这” 裴炎也一下子慌了神,唯唯诺诺的不敢开口。 “陛下,臣着实不知此事啊” 事实上,今天的事情还真是由裴炎所起,方才王方翼带兵前往户部调粮之时。户部尚书唐临前往主持赈灾之事,在户部留守的正是裴炎 自从上次大朝会之事后,裴行俭安然无恙的返回了西征大军,而裴炎却没的得了一顿训斥,本就心中不忿,理所当然的,和裴行俭站在一边的李弘也就被他恨上了 此刻眼见王方翼手持李弘的令牌前来调粮,又岂会轻易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若说是李弘亲自来他倒还有几分害怕,可是此刻只有令牌过来,裴炎当然“公事公办”,就算李弘秋后算账,他也自有说辞,毕竟户部调粮有其规程 王方翼解释再三,那裴炎皆是摇头不应,王方翼念及灾民境况,便一咬牙强闯了户部库房,拉了粮食而去。 这下反倒应了裴炎的意,他当即扣下了王方翼,通知了刘仁轨,然后急匆匆的进宫弹劾李弘 如此才有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不知王方翼将军可是你擅自扣下的,孤倒要问问看,你这个户部侍郎凭何强行扣押一名正四品的太子左卫率你可知当时灾民围攻县衙,孤就在县衙当中,若是事有不谐,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李弘口气不让分毫,顿时便让裴炎头上的冷汗如同雨下。 “陛下,臣冤枉王方翼当时只说是蓝田县有大批灾民,要调集粮食,未曾提过太子殿下就在县衙,更未提起过那些暴民胆敢围攻县衙啊” 这下子裴炎彻底慌了,连忙跪倒在地,结结巴巴的说道。 其实说到底这件事完全是一个意外,王方翼虽然文武双全,但是还是不擅长跟人玩心眼,虽然灾民围攻县衙是真,但是王方翼前去户部调粮的时候早已圆满解决,所以王方翼自然不会提起,只说是蓝田县大批灾民缺粮,太子殿下命他前来调集粮食。 而裴炎并不知道王方翼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蓝田县当时的状况,只以为又是李弘多管闲事,便卡住了粮食不放。 谁料王方翼直接强闯户部,劫走了粮食,于是裴炎一怒之下,便进宫觐见 可是李弘是何等人,这么明显的破绽,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于是裴炎就变成了陷太子殿下于水火当中而不顾的罪人 反正现在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追究这些小细节 何况灾民围攻县衙是真,当时李弘的确在县衙当中,也是真李弘不过是稍微夸张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罢了 “果真” 李治一惊,顿时又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那些灾民真的动手了弘儿你伤着没有” 虽然李弘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但是李治还是忍不住着急起来,也顾不上怪罪裴炎,对着李弘问道。 李弘的心中便是一暖,温声回答道。 “父皇放心,儿臣安然无恙,王将军的粮食也已然运到了蓝田县,如今灾民的情绪也已然安抚下来。” “如此便好” 李治点了点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重新坐了下来,片刻后,脸色便又沉了下来。 “裴炎你可知罪” 第一百九十章:事实真相 这下子裴炎的心彻底沉了下来,心中更是万分后悔,自己没事干嘛要惹李弘,现在麻烦上身,可如何是好 “陛下” 就在这时,刘仁轨向前一步,站了出来。 他就知道,摊上李弘准没好事狠狠的剐了裴炎一眼,没事去招惹他干嘛 不过裴炎毕竟是他的得意门生,刘仁轨自然是不能坐视他独自承受李治的怒火,轻轻叹了口气,刘仁轨开口说道。 “裴炎此举虽有不妥,但算得上尽忠职守毕竟户部调粮有其流程,因此而令殿下身涉险境,也非他所愿,何况王将军强闯户部,虽事出有因,但是确有不妥,还请陛下明鉴” 刘老头的话说的挺委婉,但是也挺明白 裴炎是干的不对,但是太子也不是没错,他没事自己跑到蓝田县,还派人砸了户部,这也不是小事 李治这才冷静下来,一时之间,也觉得李弘有些理亏 不过这时李弘却淡淡的开口道。 “刘相此言差矣孤的安危尚在其次,只是方才裴侍郎自己也曾经言及,王将军与他解释过蓝田县有大批灾民,他们尚且出于饥寒交迫之中,户部固然有其规程,但有何规程,能比得上千名大唐子民的性命” 口气微冷,紧紧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裴炎,神色冷峭。 李弘心中冷笑一声,敢暗中给他下绊子,裴炎自己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那些暴民” 眼看自己就要逃过一劫,却又被李弘横插一杠。 裴炎心中顿时涌起一阵不满,抬起头强自争辩着。 不过刚说了四个字,就被李弘一声呵斥打断。 “谁对你说那是暴民” 李弘声色俱厉的指着裴炎,高声说道。 “裴侍郎高居庙堂,可曾亲自见过这些灾民,可曾知晓他们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之痛可曾明白自己的亲人儿女因为不得一口吃食而告别人世的无奈。那些灾民不过是迫于无奈才去县衙请命,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一口一个暴民,你身受朝廷俸禄。不思为民请命,赈灾济民,是将父皇当做了无道昏君吗” 一阵训斥下来,裴炎早已是汗如雨下。 便是李治的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起来,百姓无路可走。举兵造反,这是只有乱世才会出现的景象 那裴炎一口一个暴民,莫不成现在是炀帝之时 一念至此,李治心中本来已经熄了的处罚裴炎的念头又冒了出来,眼神微冷,淡淡的说道。 “户部侍郎裴炎,玩忽职守,置灾民于水火,着即日起,闭门思过三月。罚俸一年” 犹豫了片刻,李治还是没有罚的太重,毕竟这件事情刘仁轨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心中不免扎了一根刺 “臣,领旨” 李治已经明明白白的做了处置,就算裴炎有再多的不服,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自己的肚子里咽,乖乖的叩首谢恩。 处置完了裴炎,李治的脸色也缓和下来,转向了李弘。 “弘儿。蓝田县究竟是何等状况为何会发生灾民围攻县衙之事” 李治眉头微皱,脸色凝重的问道。 蓝田县和长安不远,勉强算得上京畿之地,如今却发生了如此大事。容不得李治不关心。 何况到了现在,李治就算再笨也猜到这其中有隐情,否则李弘为何会无端的擅动东宫六率,而且强闯户部,这可不像李弘沉稳的风格。 “父皇,灾民围攻县衙。皆因赈济不力之故,百姓们饿得没办法了,才到县衙去讨要粮食,一时行为过激,也是难免,至于具体情况,儿臣带来了蓝田县丞张柬之,他会向父皇详陈此事” 李弘脸色平静,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说罢,后退一步,将身后的张柬之露了出来,他相信,以张柬之的聪明,应该会知道怎么说 虽然那些灾民着实可怜,但是毕竟是围攻县衙,若是如实上报的话,他们必然难逃处罚,但是李弘却是不忍他们再受磨难,所以言语之中也轻了几分。 本来他是想要让张县丞前来帮他作证,力证蓝田县的情况之紧急的,但是现在看来,李治似乎并没有打算处罚他,但是李弘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让张县丞出马。 一来一个区区县令,让他来亲自对付未免有些跌份,二来也是给张县丞一个机会,毕竟在皇帝面前露脸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机会,当然,也要看张县丞有没有这个胆魄,能够得到李治的赏识。 还有就是,此事的确不适合由李弘来开口,因为其中还牵扯到另一个棘手的人物,雍王李贤 张柬之感激的看了李弘一眼,他自然明白,这是李弘在给他机会,当下也不扭捏,上前一步,拱手道。 “臣蓝田县丞张柬之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嗯,平身吧弘儿既说你了解蓝田县的状况,你便好好说说吧为何在京畿之中,竟然发生灾民围攻县衙之事户部发下的赈灾粮食都哪里去了” 眼见张柬之是李弘推荐的人,李治的口气也温和了几分。 不过话说到最后,李治似是想起了蓝田县一团糟的情况,话语中又有了几分严厉之气 “回禀陛下” 张柬之定了定神,开口道。 “今夏之时,蓝田县遭受旱灾,颗粒无收,户部下发了赈灾粮食以充实官仓,百姓们算是勉强度过了灾年,不过自今秋一来,全国各地皆是传来灾情,大批外地灾民向蓝田县涌来。 因为这批灾民并非蓝田县人,而且顾及着今年可能有雪灾,所以县尊大人坚持不肯打开官仓,后来灾民情绪愈演愈烈,发生了几次械斗,但是都被镇压下来” 李治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户部的赈灾事宜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灾情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 何况当时他也没有想到,外地灾民涌来的情况,这一点,倒是他疏忽了。 “臣多次请求县尊大人开仓赈济灾民,也曾上书户部,然皆无回音,臣这才起了疑心,暗中令人打开官仓,竟发现官仓当中早已没有粮食,而户部拨付下的数千担粮食早已无影无踪,恰逢此时,消息意外被灾民得知,方才有了今日之祸” 张柬之面色微冷,口气沉重的说完了话。 大殿内瞬间为之一静 第一百九十一章:暴怒的皇帝 “什么有人胆敢侵吞赈灾粮食” 李治暴怒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当中,让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了几分寒意。 “来人,将这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给朕拖出去,送交大理寺严审另,命大理寺卿张文瓘,户部尚书柳奭,吏部尚书李敬玄共同审理此案,三日之内结案” 片刻之后,李治微微平静下来,指着瘫倒在一旁的李启轩冷声说道。 不过李弘却是知道,李治的这份平静下面隐藏的是足以让整个朝堂动荡的怒火。 李治是什么人,在张柬之说完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何况侵吞赈灾之物的事情,怎么可能是李启轩这个小小的县令敢做的,背后必然有人撑腰,否则怎么可能瞒得过户部。 一念至此,李治顿时打消了要直接杀了他的念头,他要好好查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有多少人敢插手 一时之间,李治的眼中杀气四溢。 莫不成,这些年他为了维护朝局稳定没有动过刀子,便让这些人得意忘形,忘了什么东西不该拿了吗 户部尚书主管赈灾,吏部尚书主管官员,大理寺卿主掌刑狱,看来李治这回是下定决心要将这件事情查个底儿掉,从李启轩的得官,到他的贪墨,一齐查清 “父皇” 不过让李治没有料到的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却是李弘。 “依儿臣之见如今赈灾之事应当放在首位,其他事务,可以暂缓” 李弘的口气轻缓,但是目光却十分坚定。 一时之间,让原本已经出位准备接旨的吏部尚书李敬玄又悄悄挪了回去 “嗯” 李治的眉头一皱,淡淡的扫视着李弘,脸上也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 不过李弘却是丝毫没有退避。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严查 因为查出来的人物,恐怕会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陛下,弘儿说的有理。赈灾之事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啊” 过了片刻,武后也轻声开口。 自从李弘一进殿开始,武后就未曾出言过,因为此事的确和她扯不上什么关系。至于处置之事,自然有李治决断,也用不着她操心。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武后才会比李治更冷静。 如今的李治在气头上,自然有几分不管不顾的意思在里面。但是朝政毕竟不是一件小事,蓝田县的事情虽然恶劣,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区区小县,说穿了,不过是一个贪官污吏贪墨了赈灾之物,引得百姓围攻县衙。 只是因为这件事情恰好扯上了李弘,方才会闹得如此大 何况李治如今盛怒,但是武后却瞧得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素来沉稳,如今出言阻止。必然是有些话不好当面说出来。 还是等一切清楚之后,再做决断不迟 “这” 眼见儿子和妻子都不大同意,李治也冷静了下来。 淡淡的凝视了李弘片刻,李治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李启轩便暂押大理寺,等到赈灾之事结束之后再行审理” 李治挥了挥手,便有殿前侍卫将摊在地上的李启轩拖了下去 恰在此时,一名小内侍急步走来,在吴良辅身边耳语一阵。 “陛下,户部尚书唐尚书来了” 片刻后。吴良辅便上前对李治悄声道。 “让他进来吧” 李治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是口气却缓和下来。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都和户部脱不了干系,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李治早已大发雷霆了。 但是如今的户部尚书唐临却是不同,他是李治龙潜时的老臣,所以对于他的操守,李治十分放心,所以才会将户部尚书之职交给他。 不过现在却因为赈灾之事闹出如此大的风波,也难怪李治没什么好气 更重要的是。眼下李治的心情很坏,这两年以来,大唐许多地方都有灾害,但是总得来说,还在可控范围之内,虽然今年的灾害比往年要严重一些。 但是李治自信国库充裕,应付这些不成问题 这也是李治敢在这个时候西征突厥的原因,有充裕的国库带给他的底气 但是今天蓝田县的事情,让李治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于乐观了,如果所有的地方,不,大多数的地方都是蓝田县这个样子的话,那事情就严重了 “臣唐临参加陛下,参加娘娘” 片刻之后,唐临大步走进了紫宸殿,朝着帝后微微躬身行礼。 李弘仔细打量这这位大唐的钱袋子,此人身材高瘦,面色温和,一身紫袍显得气度不凡,只是此刻那官袍之上却是带着许多灰尘,显得狼狈了许多,脸上也带着浓浓的疲惫之色。 “嗯唐爱卿这是怎么了” 眼见唐临如此狼狈,李治不由得关心的问了一句,毕竟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老臣,李治对他还是有些感情的。 “回禀陛下,老臣今日前往长安周边主持赈灾之事,刚刚赶回长安便听闻陛下急召,是以来不及更换衣袍便进宫觐见,望陛下恕臣君前失仪之罪” 唐临直起身子,面色平静的答道,只是语气当中掩饰不住的疲惫,和身上的风尘,昭示着他说的全是实话。 “嗯如今的灾民情况如何” 李治的口气有几分忐忑,毕竟蓝田县的事情闹得实在太大,让李治连带着对其他地方也有些不放心。 “陛下放心,老臣亲自走访了多个地方,赈灾之事皆有条不紊,户部近些年储蓄充足,是以虽向长安涌来的灾民不少,但是目前来看,尚且还在可控范围” 唐临的神色虽然疲惫,但是心情看起来还不错,话语之中自信的很。 这几年大唐的国库充裕,是以他这个户部尚书当的也不是很难。 话到最后,唐临还笑着朝吏部尚书李敬玄拱了拱手,道。 “此次老夫走访地方,倒是发现了不少清正廉洁的官员,恐怕吏部今年的考评可要漂漂亮亮的了” 这话倒是不错,吏部负责考评官员政绩,若是真的如唐临所说,今年吏部交出的成绩恐怕真的会受到皇帝大大的赞赏。 不过让唐临出乎意料的是,李敬玄没有丝毫高兴的神色,反而苦笑一声。 “唐尚书谬赞了,老夫识人不明,倒是让唐尚书笑话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揭老底儿 “嗯” 唐临的脸色一变,这才发现殿中的气氛有些不对。 他和李敬玄私交不错,那个老头可不像是什么懂得谦虚的人。 直到此刻,唐临才来得及打量了一下大殿当中的情形,中书侍郎薛元超一脸生人勿近,面无表情,直接忽略 刘仁轨和裴炎一脸难看尤其是裴炎的那张脸,简直可以比得上锅底了。 反观太子殿下,脸上倒是没什么大的波动。 至于李弘身后的张柬之,一身青绿色的袍服昭示着他的官阶,虽然有些疑惑为何一个八品官会在此处,但是唐老大人还是理所当然的无视了他 “陛下,老臣刚回户部便匆匆赶来,这众位大人皆在,莫不成是有何大事发生” 唐临跟着李治的时间不短了,说话直接也少了几分顾及。 犹豫了片刻,唐临还是选择直接开口问道。 “呵呵,是出了点事情,不过现在也处置的差不多了” 听见刚刚唐临的禀报,李治顿时松了一口气。 多年的君臣,他相信唐临不会骗他,如此看来,蓝田县果真只是个例罢了 这么一来,李治的心情也好了几分,言语当中也多了几分笑意。 “哦出了何事” 唐临略有紧张的问道,虽然此刻看着皇帝陛下的心情不错。 但是惊动了这么多大佬,恐怕不是什么小事 “唐尚书刚刚既已回过户部,可曾听闻孤曾派人前往户部调集粮食” 李弘对唐临的印象还不错,见他一脸紧张,便开口问道。 “嗯,确有听闻,不过殿下若要调粮,自当到政事堂商议之后,取得调令方能调粮,如此强闯未免有些不合法度” 听见李弘的问话。唐临的脸色有些难看,淡淡的回应道。 他先前回到户部的时候,的确听底下人禀报过,有人持太子殿下的手令强行调走了粮食。不过当时他只道是李弘有急事需要粮食,加上时间又急,未曾细究此事,便赶来了紫宸宫。 但无论如何,都是李弘扫了户部的面子。所以唐临这个户部尚书的心里难免有些不满。 此刻听他提起此事,口气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唐尚书勿急,此事的确是孤做的不妥,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弘苦笑一声,将蓝田县的情况对唐临简单说了一番。 “情况就是如此,蓝田县有上千灾民急等粮食,裴侍郎又不肯通融,只能得罪了几分,万望唐尚书切勿怪罪” 说罢。李弘面色诚恳的对着唐临鞠了一躬,算是致以歉意。 唐临愣了片刻,苦笑道。 “太子殿下,是老臣不知内情,胡乱指责了请殿下恕罪” 到现在,他才明白这大殿中的怪异气氛究竟是从何而来,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帝陛下没有雷霆大怒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唐临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身对着李治说道。 “老臣失职,竟置数千灾民衣食无着。太子殿下身涉险境,请陛下治罪”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是户部的错,身为户部尚书。唐临自然不会推脱责任。 大礼参拜,跪在了大殿之下。 神色也变得略有萧索。 “爱卿先起来吧” 李治眉头微皱,叹了口气,旋即便温和的说道。 “此事并非户部之责,户部赈灾之粮早已调拨,是蓝田县令胆大包天贪墨了粮食。方才酿成此祸,与爱卿无关,何况爱卿劳心劳力,为赈灾之事四处奔走,朕又如何忍心再责怪于你” 唐临这才缓缓起身,不过眼中仍旧带着几分愧疚之色。 显然蓝田县的事情也让他感到很失职。 “唐尚书放心,蓝田县如今已经安排妥当,只是如今蓝田县无人主持大局,这继任之人要麻烦李尚书了” 李弘也开口说道,不过后一句话却是对着吏部尚书李敬玄说的。 毕竟京畿周边的县非比寻常,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当然,李弘在此提出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呵呵,殿下客气了,这是吏部分内之事” 李敬玄是何等人物,李弘只是微微一点,他便明白了李弘的意思。 “不过蓝田县情况特殊,恐怕需要一名熟悉当地事务的官员前去主持,况且如今情况紧急,正常的铨选怕是来不及了,陛下,以老臣之意,不如就地提拔张柬之为蓝田县令,官职定为从六品如何” 转过身去,李敬玄便一脸严肃的向李治提议道。 要知道,蓝田县因为分属京畿周边,县令通常是正六品的官职,但是也有从六品的先例,张柬之原先不过是一个正八品的县丞,一下子变成从六品,算的上是越级提拔了。 不过考虑到蓝田县的情况特殊,加上太子殿下的态度,李敬玄也就顺水推舟了。 “嗯,可” 李治淡淡的点了点头,一个县令的位置,还不被他放在心上。 何况刚刚张柬之从容平静的态度,也让李治对他多了几分好印象。 “今天便先到这里吧,唐爱卿风尘仆仆,想必也累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事情差不多议完了,李治也就下了逐客令。 李弘听得此言,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抬腿就要开溜,没想到刚刚挪动步子,就听见李治的声音再度响起。 “弘儿留下” 于是李弘只好苦着一张脸,又回到了原地,等到殿内诸臣都走的差不多了,李弘才硬着头皮开口道。 “不知父皇还有何事” 李治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开口道。 “弘儿,你还没有向朕解释清楚为何你要阻止朕查清此事还有,为何今天你会莫名其妙的到蓝田县去” 呃 李弘一时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件事情的确不好跟李治说,否则很容易让他联想到兄弟不和之事 要知道,当初诸王夺嫡给李治留下的阴影着实不小,以至于除了武后和他的儿子以外,其他的几个儿子都早早的被李治打发到了封地,为的就是防止他们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犹豫了片刻,李弘还是决定如实说出来,毕竟就算能糊弄的过老爹,旁边还有一个武后是决计糊弄不了的。 咬了咬牙,李弘沉声说道。 “儿臣之所以不愿父皇深究此事,是因为那个李启轩以前曾是六弟府中的家仆” s:感谢书友无缘止的打赏,月麒会努力更新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落幕 “贤儿” 李治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是没想到这件事会和李贤有关。 “难道这件事情和贤儿有所牵扯” 李弘顿了顿,开口说道。 “父皇,其实刚刚诸位大臣在,儿臣不便细说,蓝田县之事,尚且有不少的隐情,简单来说,就是那李启轩借雍王府的庇护,肆意妄为,贪墨粮食,上下打点,方能逍遥到了今天” 听见李弘的话,李治的神色微微黯淡。 虽然李弘说的隐晦,但是李治又怎么会听不出来,所谓“上下打点”,其中的“上”指的怕就是雍王李贤 如果不是借了李贤的名头,他又怎么可能敢贪墨掉如此巨款。 “那,这件事情你六弟知道吗” 片刻后,李治怀着一丝希望问道。 “据雍王府的侍卫说,六弟是受人蒙蔽” 李弘的口气复杂,淡淡的说道。 其实李治和他心中都明白,如此巨款,必然有大笔都流入了李贤的口袋,就算李贤不知道这款子的具体来源,恐怕也能猜到几分。 “父皇,六弟年幼,一时受人蒙蔽也是有的,依儿臣之见,此事还是止于李启轩此人为好” 叹了口气,李弘轻声说道。 虽然李治也没有明说,但是李弘又岂会看不出来,李治的内心其实是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的。 毕竟这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家丑,传扬出去有损皇家威严,让李治这个好面子的性子怎么受得了 所以李弘也就顺水推舟了。 “如此也好” 李治愣了片刻,开口答应下来,不过旋即又是叹了口气,说道。 “弘儿仁孝,但是你要记住,成事者切不可优柔寡断,不可薄情寡义,亦不可太过优柔还有。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体恤民情是好的,但是今天之事,不可再有” “是。儿臣记下了” 李弘一愣,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忽然转到了这 个地方,不过听着李治有些唠叨的话语,心中还是一暖,恭谨的答应了下来。 “唔。西征大军之事,皇后跟朕提过了,既然你有心接待,朕便将与突厥和议之事交付于你,朕会命礼部协助你,一应事务由你定夺只是切记,不可丢了我大唐的威严” 眼见李弘恭谨的样子,李治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色道。 李弘心中微微一惊,他倒是没有想到许敬宗的动作这么快。抬起头却看见武后正笑吟吟的望着他。 “弘儿,既然你接下了这个差事,就务必做好,不要让父皇和母后失望” 武后淡淡的说道,脸上也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是,儿臣领旨” 李弘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沉声答道。 阿史那伏念,就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吧 想要从大唐空手套白狼,要先看他李弘答不答应 回到了东宫,已经是傍晚时分。 不过李弘却是意料当中的见到了一个绿色官袍的身影。在东宫的前殿当中等候。 “臣张柬之见过太子殿下” 眼见李弘大步走进前殿,张柬之赶忙站了起来,拱手说道。 “呵呵,张县丞。不,张县令不必如此多礼” 李弘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扶起了张柬之。 还不忘顺口打趣了一把。 “臣不敢,谢殿下提携之恩” 张柬之面色严肃,沉声说道。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若不是李弘护着他,恐怕也会被牵连进去,要知道,官场上最忌讳的是越级上告,哪怕你告的是确有其事。 不然的话,人人都想办法搞掉自己的上官,岂不是乱了套了 如果不是那李启轩在蓝田县着实闹得太厉害了,张柬之也不会出此下策,但说到底,还是违背了官场的规则。 何况退一步说,就算他不会被处罚,这个蓝田县令的位子,也落不到他的头上,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亲自上门致谢。 而且在东宫等候的时候,张柬之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的事情,发现李弘至始至终没有提起过自己为什么要到蓝田县去。 加上今天李弘的种种举动,让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呵呵,举手之劳罢了柬之的才能足以当得如此大任” 李弘淡淡的说道。 其实心中还是多了几分满意,今天他故意没有说让张柬之留下,为的就是看看他的品德,今天在蓝田县,李弘看到他如此受灾民拥戴,就知道此人能力不凡,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才有此一试 他若是受了自己的恩惠,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或者是明天再上门致谢,说不得李弘就不敢再重用于他了。 虽然李弘不在乎一个区区县令的谢意,但是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如今看来,此人确实是一个重情之人 “柬之不必猜疑,今天孤到蓝田县去就是为寻访你而去” 顿了顿,李弘的眼神变得温和了几分,开口说道。 “三藏大师,你可识得孤今天便是受三藏大师之托前去见你的” 李弘状若随意的说道。 “大师倒是守信之人” 张柬之一怔,这才想起自家娘子在大牢前曾提过,李弘识得三藏大师。 叹了口气,张柬之继续说道。 “不瞒太子殿下,臣和大师有过一面之缘,机缘巧合之下替大师破解了一局残棋,当时臣尚且未入仕途,大师便答应有机会向贵人举荐臣,只是此事过去已久,没想到竟然惊动了太子殿下” 听了张柬之的话,李弘的眼神微微一闪。 其实他刚刚的话也是一个陷阱,他话语之中,看似和三藏大师十分亲密,若是有心上进的人,必然会抓住机会,说明自己和三藏大师的密切关系,以此来获得李弘的信重。 但是显然,张柬之不在此列,三言两语便撇清了两人的关系。 算得上是坦坦荡荡。 不过他想不到的是,这几句话却反而让李弘对他越发满意 现阶段,佛宗之事李弘还不想掺和,若是张柬之和佛宗有所牵扯,也是李弘不愿意见到的。 “无妨,孤和三藏大师也是一面之缘。” 李弘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旋即便正色说道。 “柬之新近上任,不知蓝田县之后应当如何安置,心中可曾有数” 张柬之心中一凛。 他知道,真正的考校来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如何赈灾求订阅 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张柬之可不会以为太子殿下无缘无故的就会重用于他,就算是有玄奘大师的推荐,也不过是一块敲门砖罢了,如果他没有真才实学的话,恐怕仕途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念至此,张柬之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 “蓝田县如今的情况大致已经基本控制,户部的拨粮到了以后,只要运作得当,当能度过难关,不过” 本来听了张柬之这么中规中矩的回答,李弘的心中已经有些失望,但是后者话锋一转,却是让李弘重新提起了心气。 “不过以臣之见,户部如此赈灾却有不妥之处” 听到张柬之有些狂妄的话语,李弘不仅没有生气,脸上反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哦有何不妥” 顿了顿,张柬之面色凝重的继续开口道。 “殿下容禀,近几年来,我朝虽未发生大型灾害,但是却小灾不断,历年来,户部对于灾民的赈济之策都是给予粮食,待灾荒过后,迁回原籍继续耕种,此举固然起效极快,但是臣却以为殊为不妥。” 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张柬之也就变得越发从容,话语中也多了几分自信的味道。 “一来如此政策会给户部带来极大的负担我朝商贾虽为贱业,但于国家赋税确有功绩,加之这几年大部分地区都是大熟,是以国库充裕,但是若是碰上大灾,恐难以应付。 二来则是对于这些灾民来说,户部拨粮毕竟不够,仅仅足够满足生存罢了,待得开春之后,灾民返回故地。依旧要从头做起,甚至食不果腹 三来则是对朝廷来说,大批灾民滞留长安周边,将会加大治安力度。这些日子一来,仅蓝田一县,犯案之徒便是去岁的两倍有余,灾民并非本地之人,是以难以管束” 张柬之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说到最后,已然忘记了自己如今是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在大殿内来回踱步,脸上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满面愁容。 不过李弘倒是仍旧一副平静的样子,淡淡的问道。 “那柬之以为此事应当如何解决” 其实此刻李弘的心中却是对张柬之多了几分敬佩,虽然他只是一个区区县丞,但是却对现在整体的赈灾政策有所看法,不得不让李弘刮目相看。 怪不得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里,张柬之以七旬高龄尚且被武后委以宰相重任。果真的心怀天下之辈 “难” 张柬之口中吐出一个字,眉头依然紧皱。 “灾民非长安之人,则本县难以管辖,何况以各县之力,确实难以安置的下如此大批的灾民,加之这些灾民大多为庄稼人,对于田地极为熟捻,但我朝田地各有其主,又去何处寻田地给他们耕种,若是不事生产。则必会出现其他的事端” 李弘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心中对张柬之的表现越发满意。 其实他说的这些,政事堂的诸位宰相都心中有数。 但是解决起来却是棘手的很,最大的难处就是如何安置这些灾民。如同张柬之所说,他们不过是暂留于此地,开春之后必须全部遣返,否则那里的田地无人耕种,大批灾民滞留长安,岂不是全乱了套 “柬之可知道。如今的大明宫正在修整之中而工部的高尚书已经为此头疼了很久了” 李弘淡淡的说道。 如今大唐的国库充裕,他这位老爹自然也不会吝啬,当初太宗时居于太极殿,而李治却是习惯在大明宫,而大明宫毕竟并非原本的皇城,是在太极宫的基础上扩建的,自然也就有很多不完备的地方。 这些年以来,李治一直在整修扩建大明宫,最近这段日子,大明宫又要兴建七座殿宇,可算是把工部尚书高智周给难坏了 倒不是因为没钱,营造殿宇的钱户部早已批给了工部,而高智周愁的是人 皇帝营造大殿,一般来说都是从百姓中抽发劳役,这是唐律规定的,每户需出一名成年壮丁需要服役一年,但是长安周边的人皆非贫穷之辈,有谁会愿意来干这种事情 是以高智周想尽了各种办法,都凑不齐营造殿宇的民夫,皇帝的大殿也是一拖再拖 “殿下的意思是让这些灾民去修整大明宫” 张柬之皱着眉头问道,不过片刻之后,便又摇了摇头。 “不妥,不妥,我大唐抽发劳役自有律例规定,虽然如今灾民确实在闲置当中,但是此例不可轻开” 为何不可轻开 张柬之没有细说,但是他相信以面前这位的聪慧自然能够明白 大唐的劳役有其定制,不可轻易改动。 二来则是因为如今的这位皇帝,李治自从登基以来,就没少折腾过,先是从太宗皇帝的太极宫中搬了出来,修葺了大明宫。 如今骊山的温泉宫也在整修,加上东都的洛阳宫,李治算得上是大修宫室的主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李治有钱,户部尚书唐临在财政上算是一把好手,也得托李治这些年励精图治,虽然花钱的地方不少,但是国库始终充裕。 否则那些御史们早就忍不了了 无独有偶,不仅仅是大明宫,骊山的温泉宫,还有正在扩建的洛阳宫,都是难在民夫的征集上,虽然李治急着要把他们修起来,但是从来没有违规征召民夫,这一点,和当年的炀帝大有不同。 而张柬之的担心也就在这里,他只怕现在若是让这些灾民去修葺大明宫的话,此例一开,以后皇帝真的会继续打这个主意。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呵呵,柬之多心了” 李弘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 “父皇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又岂会干出这等事情何况孤也并没有打算将这些灾民充作民夫” 这张柬之的确是一个胸有天下的人物,但是毕竟不在中枢,所以才会有此顾虑。 若论起对李治的了解,恐怕世上没几个人能比李弘更深。 他这个父皇,骨子里其实是一个仁慈爱民的君主,虽然有些时候有些好面子,遇事也大多信重武后,但是在大事上一向拎的相当清楚。 张柬之不知道,但是其实李弘清楚得很,这两年以来,洛阳宫的修葺都几乎止步不前,原因就是李治怜惜洛阳百姓生活不易,才下令停工。 何况自李治登基以来,便是以仁厚著称,对于百姓更是十分宽厚,所以张柬之担心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 再说 李弘也的确没打算将这些灾民充作民夫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百九十五章:来自皇宫的消息 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那,殿下的意思是” 这下子换张柬之迷惑了。 既然李弘不是想要将这些灾民征发为民夫,那他提起修葺大明宫之事又是何意 “呵呵,柬之稍安勿躁” 李弘淡然一笑,轻声说道。 “我且问你,寻常百姓家中修房子,可都是自己搭建的那些富商高门,修建府衙,又是自己来造的吗” “当然是花钱雇人来” 张柬之一怔,下意识的回答道。 不过话说到半截,他就猛的反应过来。 “殿下的意思是仿效这种做法,花钱雇这些灾民去营修大明宫” 这下子张柬之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望向李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佩服。 如今的灾民无事可做,如此一来便算是给他们找了一个稳定的活计,想来以皇帝陛下的慷慨,必然不会亏待了这些灾民。 何况既然是雇工,就可以随时返回,也不会耽误开春的时候,这些灾民回去耕种,再说给皇家干活,还怕没有工钱吗 到时候灾民有了本钱,回乡自然能够买得起种子和耕牛,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轻轻摇了摇头,张柬之有些懊悔,自己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 “柬之聪明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 李弘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其实这也不能怪张柬之,毕竟他官阶太低,自然缺乏总揽全局的目光,何况就算他想到了这个法子,恐怕实施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一个区区八品县丞,连上殿觐见的资格都没有,又有谁会将他的建议放在心上 “一半” 张柬之一怔,不知道李弘是什么意思。 不过紧接着李弘就开口说道。 “孤的想法和柬之的大体相合,但是也有几点不同之处。” 李弘的脸色严肃起来。在殿内缓慢的踱着步,说道。 “第一,灾民赶工并非是皇家雇佣,也不会强迫灾民 前来。柬之回去之后等孤的消息,若是事成,则在县内放榜,招募愿意前来的灾民,记着。一定要保证灾民自愿 第二,孤会上书请求父皇允准以钱赎工役,凡当出劳役者,可缴纳一定的费用,免除劳役,而这些费用,则用来雇佣灾民。 第三,柬之回去之后要尽快统计起灾民的情况,孤会将这些灾民暂且编入长安户籍,在长安逗留期间。若有违律之事,一视同仁” 这三条是李弘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很久以前他就在关注灾民的情况,不过由于回京之后一直忙于其他的事情,也就搁置了下来。 直到今天碰见了蓝田县之事,才让李弘又重新重视起了这件事情。 实际上,李弘的这套办法,就是将这些灾民当做后世的打工人群,当然,他们的待遇要比那些打工人群好得多。至少有李治这个信誉良好的老板在,绝不会有人敢拖欠一文钱工资。 何况虽然如今大唐国库充裕,但是给皇帝修宫殿,向来是以民夫来做的。贸贸然让国家出钱雇佣劳工,恐怕李弘要被那些御史弹劾死 再说户部虽然手头宽裕,但也没到了可以随随便便花钱的地步。 若是由民间来垫付这些钱,就没有了这个祸患,最多不过是一时收不上来这些钱,暂时由户部垫付罢了 长安城那么多富户。有的是不愿意服劳役的人。 “殿下英明” 张柬之躬身下拜,这下子他是真的服了这位太子殿下了。 以前他听闻,这位太子自从回京以来,沉湎于朝争之中,不理朝政,尚且对李弘有几分不满。 如今一见,这简直是造谣生事,能够提出如此完备的方案,可见太子殿下在灾民之事上下了多少工夫,岂是那种传闻中的昏庸之辈 所以张柬之这一拜,是真心的敬服。 也是替蓝田县的几千灾民下拜,谢谢李弘为他们找了一条活路 不过张柬之突然的大礼,倒是让李弘有些手足无措,因为他这个法子的确是借鉴了后世的经验,加上如今的情况方才成型,所以不免有几分心虚,赶忙扶起了张柬之。 李弘又勉励了他几句,便让他打道回府了,毕竟蓝田县还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 至于其他的事情,李弘没提,张柬之也没有问 因为他知道,经此一事,自己必然已经在太子殿下的心中有了印象,只要能够干好眼前的事情,提携是必然的,这次不就直接从一个八品县丞擢升为六品县令了吗 有时候太过心急,不是好事,反而会在李弘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送走了张柬之,李弘闭着眼睛倚在榻上,思量着接下来的事情 裴行俭传来消息,阿史那伏念即将随西征大军回到长安 狄仁杰也遣人来报,李义府拒绝搜查府邸,淳于氏如今生死不知 还有今天,蓝田县的古怪情况 李贤到底知不知道李启轩打着他的旗号在贪墨雍王府的卫队为何会由李洋统帅还有今天那个李洋奇怪的态度 一件一件事情让李弘有些头疼,他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些什么,但是仔细的回想了一遍事情,却始终找不到自己有何遗漏。 “殿下” 王伏胜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李弘的耳边响起。 “嗯” 李弘闭着眼睛假寐,淡淡的问道。 “刚刚陛下和娘娘急召了雍王殿下进宫,谈了许久,如今雍王殿下刚刚离开皇城,据几个见到的奴婢说,雍王殿下的脸色相当难看” 王伏胜有些谨慎的说道。 要不是李弘吩咐他密切关注今晚皇城的动向,他也不会如此紧张,而且他隐约感到,自家太子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嗯,没有其他的消息了吗” 李弘睁开眼睛,脸上不见喜怒。 “啊” 王伏胜一惊,显然不知道李弘为何有此一问,不过片刻后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 “回殿下,宫中尚且没有其他的消息传来” 听见王伏胜的回答,李弘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一瞬间的冷厉看的王伏胜一阵心悸,不过立刻就消失不见,眼前的太子殿下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淡淡的说道。 “知道了,退下吧” 王伏胜恭谨的退出了前殿。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百九十六章:带老婆回娘家 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次日一早,裴氏刚刚醒过来,就听到东宫一片喧闹。 看了看身旁,床榻仍旧温热,但是李弘已经不知所踪。 “千儿,外面是怎么了” 裴氏一边在宫女的服侍下穿衣起身,一边对急匆匆走进来的小丫头问道。 “回娘娘,殿下今早吩咐奴婢们,说是今天要带着娘娘归宁,让奴婢们赶快准备车架” 小丫头福了一福,轻快的说道。 她自小在裴府长大,所以对于裴府还是十分想念的。 “那殿下呢” 裴氏一怔,旋即脸上便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轻声问道。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少,所以裴氏便以为李弘忘了要带她回家看望父母的事情,裴氏的性子温婉,李弘不提,她也不会主动跟李弘添麻烦。 只是没想到他还一直记着,一时之间,裴氏的心中涌起一阵甜蜜,脸上也泛起两朵红云。 “殿下如今在书房” 小丫头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行礼的声音。 “参见殿下” 扭头一看,只见李弘身穿便衣,步伐轻快的走了过来,眉宇之间一扫昨天的忧愁之色。 “殿下,您怎么也不告诉妾身一声” 裴氏轻声嗔怪道。 “呵呵,回老丈人家要打什么招呼,婉莹你也有些日子没回去了,今天便回去探望一下岳丈和岳母。” 李弘笑了笑说道。 一番收拾停当之后,李弘便带着裴氏到了裴府门前。 裴居道和夫人也是今早才接到的消息,不过幸好也没什么要特别准备的,等李弘他们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打开了中门,在门口迎接。 许是因为上次才归宁不久的原因。这一回裴夫人看李弘的目光才有点看女婿的样子,不像上次,一进门就拉着裴氏进了后院,一句话都懒得理他。 进了正堂。裴夫人命人奉了茶,就要带着女儿回后院去,男人有男人的事情,她可不会以为自己这个太子女婿,会无缘无故的过来一趟。 不过对于自家能对东宫有所助益。裴夫人心底里还是十分高兴的,如今女儿膝下无子,太子妃的位子恐怕也坐的不怎么稳当,纵然上次裴氏对她说过,太子如今和裴氏十分恩爱,但是裴夫人还是觉得,那些东西不可靠。 许是受了丈夫经商的影响,裴夫人始终认为,在皇家只有利益才是最可靠的,如果女儿能够给李弘有所助力。位子才会稳固,尤其是在女儿还没有孩子的时候。 所以对于丈夫和太子的合作,裴夫人乐见其成。 而李弘的表现也渐渐让裴夫人相信,他真的和女儿很恩爱,毕竟虽然如今裴氏无子,但是李弘也没有再纳其他嫔妃,而女儿的气色也是假装不得的,是以裴夫人热情的和李弘寒暄了几句,就准备带着女儿撤退,不耽误他们谈事情 不过让裴夫人没有想到的是。李弘却出言阻止了她。 “岳母稍待,今天孤过来,一来是为了带婉莹回来探望二位,二来也是因为有事要和二位相商。而且此事却是和婉莹有关” 李弘此言一出,倒是让裴氏夫妇一惊。 莫不成女儿惹了什么麻烦 不然太子殿下会有什么事情和她们商议,还特意留下裴氏 裴夫人连忙转头看着自家女儿,却发现裴氏同样瞪着清亮的大眼睛,一脸迷茫之色,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殿下。可是小女有何不妥之处呵呵,莹儿自小便是老夫二人的掌上明珠,性子难免骄纵,若是有何冒犯殿下之处,尚请殿下海涵” 裴居道脸色也是沉了下来,有些歉意的说道。 他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虽然是裴姓,但是并非真正的高门名媛,一直害怕嫁过去之后,女儿会被眼前这个眼高于顶的太子瞧不起。 如今李弘一说起有事要谈,还特意让裴氏留下,裴居道便下意识的觉得女儿犯了什么错,惹得李弘的不快,方才带人来兴师问罪。 他本来还在疑惑,这不年不节的李弘怎么会忽然带女儿回来,如今看来,事出反常必为妖 肯定是女儿在东宫犯了什么错了 一念至此,裴居道看向裴氏的目光也严厉了几分。 让裴氏好生委屈,裴家是一个很传统的家庭,虽然是家中的独女,但是裴居道对于裴氏十分严格,裴氏向来惧怕这个严厉的父亲。 此刻被他眼神一扫,顿时红了眼眶。 “岳丈放心,婉莹仪态大方,内宫也治理的井井有条,何谈不妥之处” 这下子李弘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抓住裴氏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转头对裴居道的口气就冷了几分。 虽然你是我老丈人,但是也不能欺负我老婆 裴居道咧了咧嘴,一副牙疼的样子。 这小子还真是 想让人打他一顿 明明是你小子一直吊胃口好不好 那是老子的女儿,老子会不心疼吗 不过考虑到眼前这个主的身份,和真的这么做了的后果,裴居道告诉自己,不能冲动,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所以老丈人的下一句话几乎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太子殿下今天不知有何事” 李弘倒是一副施施然的模样,继续抓着裴氏的小手,淡淡的问道。 “不知岳父大人最近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既然提起了正事,裴居道也就正色起来。 “殿下这个钱庄的法子倒是不错,有了上次殿下的帮忙,加上福祥钱庄多年来的信誉,已经有许多富商愿意将钱存在钱庄里,若是论起储备的铜钱,恐怕这长安城里,找不出比福祥钱庄更多的地方了” 当然,裴居道指的是民间的储备,如今的福祥钱庄虽然发展的不错,但是和国库自然还是没办法比的。 不过裴居道倒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话题突然一下就转的这么快 “那孤上次提过的,钱庄运营一事如何” 李弘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轻声问道。 “钱庄的利率要比寺庙的温汤利低得多,自然有许多人愿意来借贷,如此一来,钱庄倒是可以自主运行,但是收益却是不尽如人意” 裴居道苦着一张脸说道。 原先李弘勾勒的蓝图是很美好,可是实施起来却是困难的紧,到现在,钱庄虽然发展起来了,但是却远远没有达到当初李弘许诺的程度。 何况为了这个钱庄,他还被这个太子女婿狠狠坑了一把 一念至此,裴居道望向李弘的目光多了几分幽怨,让李弘着实是浑身不舒服了一把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百九十七章:胳膊肘朝外拐 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李弘轻轻一笑。 自己这个老丈人毕竟还是目光短浅了一点,收贷放贷不过是小利罢了,资本的积累是无比艰难的,只要一步步按照他的方案来做。 逐步形成异地汇兑,将资本的力量集中起来 虽然有些缓慢,但是这个可以预见的是,这个福祥钱庄未来会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推动整个大唐帝国的经济。 不过眼下,想这些的确是有些远了,李弘今天来的目的也不再于此,福祥钱庄现在成长的还不够,还需要继续发展。 “岳丈,其实今天孤到这里来有两件事,都和钱庄有关” 顿了顿,李弘接着说道。 “其一是关于最近的灾民一事,孤打算让这些灾民暂时充当皇家修筑殿宇的民夫,当然,会付给他们工钱不过最近户部有些吃紧” 李弘也不再继续吊胃口,直接说明了今天的来意,不过话到最后,却是让自家老丈人勃然变色。 这个女婿,上次来夺走了自家半个典当铺子,这次竟然直接打到了钱庄存钱的头上,简直让他忍无可忍。 所以裴居道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李弘的意思他是听明白了,但是就是不开口接话。 一时之间,大堂中也有了几分沉闷的感觉。 不过李弘却是毫不在意,淡淡的说道。 “如今的钱庄存钱不少,孤的意思,是让灾民们每个月初五到福祥钱庄领取工钱,算是朝廷借款,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户部的手头宽裕了,按照利率返还” 其实李弘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就算长安城周边的灾民不少。但是这些工钱户部还是能够拿得出来的,只不过恐怕李治和李弘少不了要 被户部尚书唐临暗骂一顿。 李弘此举的真正意思是让福祥钱庄搭上皇家这条线,这年头,没有比皇家的信用更好的了。 而钱庄的生存根本就在于信誉。 只有信誉良好。别人才会放心将钱财存在钱庄当中。 这个举措看似是福祥钱庄吃了亏,但是实际上却会迎来新一轮的腾飞,试问有国库作保,还有谁会不放心呢 何况以后钱庄真正成长起来,必须要在皇家的掌控之下。这也是当初李弘不依不饶的非要七成份子的原因。 “不行” 裴居道却是不明其中原委,当下便拍了桌子。 随即才反应过来,眼前站着的不仅是自家女婿,还是太子殿下,口气便缓了下来。 “殿下,并非老夫不肯帮忙,而是殿下也知道,钱庄的钱虽多,却不是我们自家的,若是擅自将这些钱借了出去到时候那些存钱的人闻风而来。要将钱取走怎么办若是拿不出来钱,那钱庄的信誉可就全毁了” 不得不说,自家这个老丈人还是有些见识的。 可是这一点李弘又怎么会没有考虑到。 “岳丈稍安,此事不是没有风险但是一来如今已然入冬,那些灾民开春就要回乡去,所以满打满算也就是几个月的工钱,也不是一起给付,以钱庄的储备,应当应付的来” 没想到裴居道的脸更黑了,的确是应付的来没错 但是这么一来。恐怕钱庄的一半都要掏空了 还是那句话,人家要是来取钱,他拿什么给人家,他裴居道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最看重的就是信誉。 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打消自己女婿的这个主意 “二来此事有户部担保,更有孤亲自看管,决计不会赖账的,这一点岳丈放心岳丈不过是将这件事情当做一场大生意罢了,只不过借款的金额大了些。但是有孤在,必然会按时归还,岳丈有何担心之处” 李弘循循善诱道。 这下子裴居道倒是脸色缓和了几分,没错,生意场上少不得要冒险,他也不是看不出和皇家合作的好处 但是贸贸然让他拿出这么多的钱,裴居道心中总是有几分不安的。 “三来岳丈莫不是忘了钱庄是个什么所在那些灾民在皇家干活,管吃管住,要那些钱财作甚,只要善加引导,到时候这些钱财不是仍旧存在福祥钱庄当中” 李弘的口气有些无奈。 自己这个老丈人,生意头脑倒是不错,只是年纪越大,越发的不敢冒险了 其实这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儿 那些灾民平时苦惯了,也不舍得用钱,在长安城这个地界也没有自己可信的人,说不得还是有大部分人是要将这些钱存入钱庄的,而真正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户部的钱款早已经打到了福祥钱庄 还是那句话,有李弘这个太子坐镇,必然没人敢闹什么幺蛾子。 眼见裴居道仍旧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李弘把心一横,就准备放“大招” “岳丈可不要忘了,这福祥钱庄您只有三成的份子,钱庄的大老板可是就在您的面前” 李弘拉着裴氏的小手,淡淡的说道。 裴居道一下子瞪大了老眼,下巴上的胡须都在抖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名所谓的“大老板”,可不就是李弘牵着的还搞不清楚情况的裴氏 当初他的确是将七成的份子给了裴氏当嫁妆,而且李弘还非要他立下字据,裴居道心中还在鄙视这个太子殿下,难不成他连自己女儿的帐都会赖不成,敢情是在这等着自己 裴氏有些疑惑的转头看看自家夫君,又看看自家父亲。 虽然不太清楚两边到底为什么事情而争执,但是她的态度相当明显,小妮子紧紧的搂着李弘的手臂,有些害怕的说道。 “父亲,还是听夫君的吧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裴氏搞不清他们在争什么,但是灾民的情况,她是知道的,何况小妮子心里也不认为李弘会坑她,所以旗帜鲜明的背叛了自家老爹。 气的裴居道吹胡子瞪眼,却没办法 毕竟对面的已经不是自家女儿了,而是掌管内宫的太子妃娘娘,何况太子殿下还在旁边杵着 脸色一阵变幻,裴居道咬了咬牙。 “好吧,既然殿下如此坚持,便照殿下说的做吧” 说罢,就独自坐在一旁生闷气。 李弘轻轻拍了拍裴氏的小手,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干得好” 然后便转身继续对着自家老丈人说道。 “岳丈,此事的确利国利民,况且于钱庄也无害,孤保证,此事之后,钱庄必然会更进一步” 裴居道抬眼扫了扫李弘,他又岂会不知这次事件的好处 其实李弘说完的时候,他就已经动心了,只是让他有些不舒服的是,裴氏这么旗帜鲜明的胳膊肘往外拐 好吧,自古以来,老丈人就没有看女婿顺眼的 不过李弘却是不在意裴居道的小情绪,带着裴氏坐下,开口道。 “今天孤前来共有两事,第二件就是和婉莹有关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百九十八章:回宫 “岳丈当初可是应允了这钱庄是送给婉莹陪嫁的” 李弘一开口就把裴居道气得半死。 还不是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子,非要七成的份子,害的他这东家现在都变成了伙计 “既然如此,钱庄的经营自然不能由岳丈一人处理” 不理会裴居道越来越黑的脸色,李弘继续淡定的说道。 “殿下,咱们当初说好的,您不插手钱庄的具体事务。” 裴居道的口气有些不悦,他就知道李弘上门,准没好事 这本是已经谈定的事情,没想到李弘现在又想要反悔说实话,要不是李弘的太子身份,裴居道早就拍桌子了 “何况恕老夫直言,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对于经商一事尚且不够熟稔,还是让老夫操持为好” 心里窝着火,裴居道说话间也就没那么客气了,口气也是硬邦邦的,就差没有直说你不懂经商,边儿呆着去 “呵呵,孤的确是不会插手钱庄的具体事务,可这钱庄也不是孤的呀” 李弘一脸惊愕,搞不懂这个老丈人的大脑回路。 他什么时候说要接管钱庄了 且不说现在官员大部分禁止经商,他一个堂堂太子,出面操持一个钱庄,李治不打死他 “钱庄之事,最重账目” 李弘淡淡的说道。 “岳丈的信誉,孤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如今钱庄日益发展壮大,手下怕是也多了些心怀鬼胎的东西,岳丈诚信待人,自不必说,可是有些人却是不能抵得住钱财的诱惑” 说罢,李弘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份小册子,递给了裴居道。 后者眉头微皱,接了过来,翻开一看,当下便愣在了当场 那小册子里记录了钱庄的账房,伙计贪墨钱财的数目,时间,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让裴居道冷汗直冒 要知道,这些人当中有许多都是深受他信任的人,甚至有两个是追随了他十余年的老人,没想到竟然会犯下如此大错 “殿下,此事不可迟疑,这些人必须立刻控制起来,要是消息走漏出去,那钱庄” 裴居道的声音又急又气。 钱庄最重要的就是信誉,最忌讳的就是监守自盗,若是消息走漏出去,谁还敢继续把钱存在钱庄 所以一时之间,裴居道也顾不得和李弘生气,毕竟这钱庄可是他的心血啊 虽然裴居道整日抱怨李弘,但是若不是看出了钱庄所在的潜力,他又岂会甘心将钱庄的七成份子让出来 “岳丈稍安勿躁这些人自然是已经被送交了长安令,贪墨的钱财也尽数追回不会对钱庄有所影响的” 李弘淡淡的说道。 要知道,钱庄可不仅仅是裴居道的心血,李弘对它也是寄予厚望,怎么可能让这些人毁了他。 从一开始钱庄建成,李弘的人就已经进了钱庄,这些人一伸手,就被李弘严密监控起来,至于那些钱财,更不可能让他们弄走 如今这些人恐怕正在大牢里好好呆着呢。 “如此就好” 裴居道这才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当初李弘要把人手放进钱庄里面,裴居道心里还有几分不舒服,现在他才明白李弘的用意,实在是太险了 直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要是真的让这些人将钱财卷走了,裴居道真是不知道用什么去见那些多年的老朋友了。 “不过此事和莹儿有何关系” 裴居道有些疑惑的问道,李弘之前说此事和裴氏有关,现在却又提起钱庄的事情,莫非 “钱庄的账册做的十分高明,这也是这些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原因,加之岳丈对他们十分信任,才会出现这种问题” 李弘的口气严肃了起来。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偶然的问题,如此庞大的钱财摆在一个人的面前,很难有人不动心,加上监管的力度不够,出现这种事情是必然的。 “所以孤打算改一改如今的制度,将原本总掌的掌柜取消掉,换成三位分掌柜,如有大额支取,需要三位同时签字画押方可打开仓库,同时每旬由一位分掌柜主持清点账目,每月总查账一次 但凡敢伸手的人,一律送交长安令,严惩不贷” 裴居道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虽然不能完全杜绝这种事情,但是三位分掌柜,就大大制约了上下勾结的可能性。 “而且,从今天起,查账的事情由东宫负责,婉莹可是大老板不能一点事情都不管啊” 说到最后,李弘脸上倒是露出一丝笑容,对着裴氏调笑道。 “莹儿” 裴居道的脸色有些奇怪。 女儿自小对账目上的东西十分敏感,这一点裴居道是知道的,但是裴居道也知道,大家闺秀是不应该懂这些的,所以一直禁止女儿管这些东西。 何况如今裴氏贵为太子妃,怎么能 “岳丈不必担心,婉莹自然不会亲自出面,一切事情由千儿出面处置,当然,最终的决定由婉莹来下” 李弘淡淡的说道。 说起来,他还是受了眼前这个老丈人的启发,那福祥钱庄如今的掌柜,就是他这个老丈人多年的家奴。 裴氏贵为太子妃,自然不能出面操持这些事情,但是千儿就无妨了。 何况自从上次内宫事件之后,李弘才知晓,原来裴氏对于各种数字相当敏感,那些账目上的东西,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用来管理钱庄,最是合适不过。 再说如今内宫被这个小妮子治理的井井有条,所以裴氏没事就开始胡思乱想,倒不如给她找些事情来做。 “话虽如此,可是” 裴居道还是有几分犹豫。 可是李弘却是直接拍板说道。 “岳丈大人不必可是了,此事就如此决定了,岳丈可不要忘了,当初答应过孤,钱庄的大方向发展都是要听孤的” 于是在无比强势的李弘手下,裴居道最终还是从了 看着心满意足的带着裴氏离开的李弘,裴居道脸色复杂。 “阿郎,不要想了,终归那个钱庄是在女儿的手里” 裴夫人看丈夫如此神态,只以为是他老毛病又犯了,舍不得自家的钱庄,于是开口安慰道。 “唉,夫人多心了,钱庄不过小事,只是如今莹儿嫁入皇家三年,仍旧一无所出,恐怕就算有殿下的宠爱,位子也不大稳固啊” 裴居道眉头紧皱,淡淡的说道。 “前些日子,贺兰家的那个丫头和殿下闹得沸沸扬扬的,陛下和娘娘也没说什么,怕是真的对咱们家莹儿有所不满了” 这下子裴夫人的脸色也紧张起来,问道。 “阿郎,那这可如何是好” “算了,只能希望莹儿的肚子争气,早些诞下皇孙,到时候就好了殿下几次三番的动用太子仪仗到我裴家来,未必就不是在向某些人示威,只要有殿下的护佑,想必一时之间,莹儿的位子还是稳的” 裴居道叹了口气,对着自家夫人安慰道,不过眉宇之间,仍旧是一副担心之色。 回东宫的马车上。 裴氏倚在李弘的怀里,声音柔柔的问道。 “殿下,钱庄的事情真的要交给妾身吗妾身不懂那些事情啊” 虽然当时没说什么,但是其实裴氏的心里是有些不安的,毕竟钱庄这么个新东西,她以前听都没听过,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看着小妮子一脸紧张的神色,李弘轻轻一笑。 “不必担心,你对账目感兴趣,只要查好账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孤会处理” 裴氏看着李弘脸上的笑容,心中安定了几分,柔柔的应了声,便不再说话。 完全忘了自家父亲刚刚据理力争,不让李弘插手的样子 s:最近的情节有些平淡了,下一章开始就要紧张起来了 月麒会努力更新,感谢书友暗天尸的打赏,最后,好久没有求过推荐了。 求一波月票,求订阅啊,大大们 第一百九十九章:坏消息一个接着 一个 回到了东宫,天色尚早,李弘本打算到大理寺去看看,如今已经到了冬季,距离年关也不远了,李义府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解决 再晚些时候,恐怕各个部门都开始部署年尾的事情,准备过节,李义府的事情就要放在年后了,而且年节皇帝也是要放假的,年关期间,除非重大事务,是不会处置的。 所以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将李义府扳倒,至少要定罪 否则迟则生变,就非李弘想要看到的事情了 三司会审的时间其实是不定的,虽然皇帝已经下了旨意,但是具体的时间却是难以确定,当然,一般不会拖的太久。 不过这一次,主审的几位皆是心照不宣的留出了时间,李弘这边是因为还没有掌握足够李义府卖官鬻爵的证据,如今还不足以扳倒他 而同时,李义府那边也在暗自准备,至于到底是谁先出手,就要看那一边最先准备好了 不过李弘还没准备停当,就看到王伏胜急忙走了进来,对着李弘低声道。 “殿下,狄寺丞求见” 口气中带着几分怪异,让李弘眉头微皱。 自从上次在紫宸殿议定三司会审之事以后,为了避嫌,狄仁杰就没有到东宫来过,今天没有提前通报就直接过来,必然是有事情发生 而且李弘隐约觉得,恐怕是李义府早一步出手了 “请他在前殿稍待,孤马上就去” 李弘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沉声说道。 “臣大理寺丞狄仁杰参见太子殿下” 待到李弘匆匆换好了衣服,来到前殿,却发现狄仁杰一脸着急的在前殿等候,眼见李弘过来,急忙上前行礼。 “怀英不必多礼,坐吧” 李弘脸色不变,淡淡的说道。 两人分别落座。然后狄仁杰就急急忙忙的说道。 “殿下,三司会审之事恐怕出了变故” 话说到一半,狄仁杰就看到李弘把手往下压了压。 “怀英不必着急,事情既已发生。急也无用,怀英一路风尘,还是先缓一缓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以不变应万变” 李弘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淡淡的说道。 一进门他就看见。狄仁杰一身灰尘,眼圈乌黑,显然是好几天没有睡觉了。 “是,殿下”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也发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了。 定了定神,狄仁杰缓缓开口道。 “殿下,自从臣接下李中书的案子以来,便几次三番派人前往李中书府邸,索要案犯淳于氏,但是李中书以臣无旨为由。拒绝交人” 李弘脸色不变,细细的听着狄仁杰述说。 这一点其实他早就料到了,李义府恐怕是不会把人交出来的,否则岂不是坐实了他的罪名 何况李义府这么干也算合理,不管怎么样,他现在还是大唐的宰相,无旨的确不可以搜查他的府邸 “所以臣又前去政事堂讨要旨意,直到今日,旨意方才下来,臣唯恐迟则生变。便即刻带人前往李府,没想到这次李中书的确是未曾再阻拦,但是臣搜遍整个府邸,都找不到淳于氏的所在。甚至连淳于氏在李府生活过的一丝痕迹都没有” 狄仁杰的口气有些沉重,显然对此感到有些无力。 “嗯,此事孤早料到了,我们在准备,李义府自然也不会闲着,怀英接着说吧” 李弘轻声说道。面容仍旧十分平静。 若是单单找不到人,恐怕还不至于让狄仁杰如此神态,必然是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果然,狄仁杰的眼神一凛,袖袍中的拳头也暗自握紧,沉声说道。 “不过等到臣回到大理寺,才接到报信,说刑部死牢当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名女犯,已经死去多时,经人确认,乃是淳于氏无疑” 狄仁杰的口气带着几分愤怒,他没想到李义府竟然做的这么绝 虽然淳于氏本来就犯下了杀人罪,但是被李义府私自处理掉,和被大理寺勾决是两码事 身为一朝宰相,李义府这种行为和草菅人命何异 李弘也是神色复杂,不得不说,对于李义府的果断,李弘也有些惊异,他本以为李义府会将人藏起来,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把人弄死了。 “那就是说,淳于氏的线索彻底断了吗” 李弘的脸色很快恢复了平静,轻声问道。 “是李中书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个貌美的女子,说那就是他的小妾,臣反复审问,但是李府上下,包括那个小妾,都守口如瓶” 狄仁杰的口气有些挫败。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他不明白的是,如此短短的时间之内,为何李义府会准备的如此周全,不露丝毫破绽。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真相,恐怕狄仁杰也会以为李义府是无辜的 “这样吗” 李弘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莫不成有人给李义府通风报信 否则何以李府安排的如此滴水不漏,淳于氏又何以出现的如此凑巧,处处透着一股示威的味道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淳于氏在李府当中,所以基本不可能从她身上找出什么线索,这一点李弘早已料到。 之所以命狄仁杰去寻她,只是怀着一线希望罢了 毕竟若是淳于氏落在他们手中,尚且能够多活些日子。 既然早有预料,李弘自然有所准备,这件案子的关键节点,一个是淳于氏,另一个就是当初私放淳于氏的大理寺丞毕正义 “那毕正义如今可安排好了” 李弘开口问道。 他相信,这一点他能够想得到,别人自然也能够想得到,所以他早就吩咐狄仁杰将毕正义转移了。 “回殿下,按殿下的吩咐,对外公布的是毕正义如今在大理寺的大牢当中,但是实际上却在大理寺的一处宅院当中,臣已经派了重兵把守想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提到毕正义,狄仁杰的脸色总算是好了几分,言语中也多了几分自信,顿了顿,狄仁杰又补了一句。 “为了怕人刺探,臣特意选了四处宅院,布置和兵力完全相同,而毕正义就在其中之一” 因为随时可能提审的缘故,所以狄仁杰并没有将毕正义关的太远,只是如此布置,应当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毕正义的安全。 不过李弘却是眉头微皱,正要说话,却发现王伏胜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低声说道。 “殿下,大理寺卿张文瓘求见” s:有一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 第二百章:局面到底能有多坏 李弘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张文瓘选在这个时间来,显然也不是有什么好事 “请张大人进来” 定了定神,李弘淡淡的说道。 不多时,就看到老大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 “殿下,毕正义出事了” 张文瓘刚走进前殿,就直截了当的对李弘说明了来意。 一句话就让殿内的两个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而这个时候,张文瓘才发现狄仁杰同样在前殿当中,顿时眉头一皱,心中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怀英怎么在此莫不是” 这些日子狄仁杰一直在忙淳于氏的案子,是以刚看到狄仁杰难看的脸色,张文瓘就瞬间联想到了淳于氏的身上。 “学生惭愧晚了一步” 狄仁杰对着张文瓘拱了拱手,说道。 “刚刚才发现,淳于氏死在了刑部大牢,对李中书府邸的搜查也一无所获” “什么” 张文瓘一脸惊愕,随即眉头便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淳于氏的案子,一共有两个关键之处,一个是淳于氏,一个是毕正义,没想到现在两边都出了事,这可如何是好 “真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李弘喃喃道。 不过片刻之后,李弘的神色便平静下来,口气温和的对着张文瓘问道。 “张寺卿不要着急,毕正义究竟出了何事” 还是那句话,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急也无用,反而会自乱阵脚,倒不如先搞清楚事情的经过,说不定能有办法。 “老臣失态” 张文瓘定了定神,也知道自己刚刚太着急了,深吸一口气。张老头沉声说道。 “殿下,老臣刚刚才得知,毕正义在被人杀了” 李弘眉头一皱,轻声说道。 “嗯。这一点孤料到了,继续说吧” 的确,如果不是毕正义已死,恐怕张文瓘也不会着急成这个样子,有了淳于氏的前车之鉴。李弘也知晓了那边的手段,既然已经动手了,必然是要斩草除根的 不过李弘疑惑的是,毕正义关押的如此严密,又是谁有这个本事在大理寺的重重把守当中,将人给杀死的呢 “回殿下,今天傍晚,老臣正在大理寺处理事务,没想到御史中丞周允元突然前来,要求提审毕正义。而且带着许相的手书” 提审毕正义 周允元这个老小子又想惹出什么幺蛾子 李弘心中疑惑,面色上却丝毫不变,等着张文瓘继续说下去。 “碍于周中丞的主审官身份,此举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何况当时他也言明是在大理寺提审,老臣便未曾在意,当下便遣了人去将毕正义提了出来。 审理过程倒是平常的紧,老臣一直在旁边监审,并无不妥之处,也没有问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周中丞便匆匆离开了” 不知为何,张文瓘的口气有些愤怒。 李弘的脑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然后,毕正义回到牢房之中,不久之后。老臣便接到禀报,说是地牢中看守的士卒皆被迷晕,而毕正义已然惨死狱中” 李弘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狄仁杰为了保护毕正义,故布疑阵,找了四处地牢,分兵把守。就是为了让对方不知道毕正义的真正所在。 没想到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松的就破掉了。 想来周允元根本就不是要去提审毕正义,只是为了将毕正义引出来罢了,到时候确定了位置,方才容易动手 同时李弘也明白了张文瓘如此愤怒的原因,无论谁被当猴耍了一通,恐怕都会很愤怒 可是就算他们知道了人究竟在哪,又如何在短短时间之内,找到如此强的一支力量,能够在大理寺的重重保护当中将人杀掉呢 一念至此,李弘缓缓开口问道。 “张寺卿,那毕正义究竟是如何死的现场可留下了什么线索” “现场” 张文瓘有些奇怪,现在不是更应该关心毕正义死了之后,淳于氏的案子该怎么办吗 难道毕正义之死尚有蹊跷 按下心中的疑惑,张文瓘开口说道。 “那帮人做的干净利索,现场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不过” 张文瓘顿了顿,口气中也带了几分犹豫。 “据被迷晕的士卒说,那帮人面蒙黑纱,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而且其中一个人昏倒前隐约看见他们的脖颈间,有一枚纹身” “纹身” 李弘的口气有些惊异,看来他的猜测的确要成真了 “没错,这枚纹身和上次刺杀贺兰敏之的人身上的纹身十分相似,但是又略有不同,是以老臣不能确定究竟是否是同一伙人干的。” 张文瓘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李弘,眉宇之间有几分复杂的神色。 上次贺兰敏之被刺客,一直是张老头心中的一根刺,没想到他们这次竟然如此嚣张,又公然在大理寺杀人,可是最可恨的是,这伙人完全查不到任何踪迹,让张文瓘心中感到十分挫败 李弘接过纸张的一瞬间,眼睛就眯了起来,片刻后,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将纸张收好,脸上又回复了平静 “殿下识得这枚纹身” 李弘的这般神色自然逃不过张文瓘的眼睛,一时之间,老头子有些奇怪的问道。 “嗯,孤的确识得” 李弘微微颔首,不过没等张文瓘说话,李弘就继续说道。 “这件事情张寺卿暂时不必调查了,等到李义府之事结束,一切都会明了” 他怎么会不认识这枚纹身 当初他还为了这枚纹身担心了好久,唯恐他们出手暗杀贺兰敏月 新一代的燕云十八骑 或者说,贺兰家曾经的暗卫后来还夺走了贺兰敏之的性命 更重要的是,当时的那场皇城刺杀,恐怕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贺兰敏之恐怕只是个被人利用的废物,真正的主谋,恐怕就是这个掌控了暗卫的神秘人 很好 他当初果然没有猜错,李义府果然和这个人有所联系,否则也不会出动暗卫来暗杀毕正义 既然你已经冒出来了,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吧。 你不是要帮李义府吗 那我这次就偏要办了他 李弘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带着淡淡的冷厉和肃杀,让旁边的两人明白,这次这位太子殿下,怕是动了真火了 第二百零一章:这次不虐 “这” 张文瓘盯着李弘看了半晌,方才叹了口气说道。 “罢了,希望确如殿下所说,李义府之案了结之时,一切都能明了” 现在的情况,李弘明显是知道些东西的,但是既然他不愿意说,必然有自己的考量,张文瓘也不想多加干涉。 只是这 帮人屡次在大理寺杀人,简直是在挑衅,着实让张文瓘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殿下,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狄仁杰也开口说道,眉宇中同样带着一丝愤怒和无奈。 “如今淳于氏一案的几条线索都已经断了,三司会审必然无法将李中书定罪,何况迟则生变,不如明日便将李义府卖官鬻爵的证据禀明陛下,相信以陛下的英明,必会扑杀此獠” 其实说来,狄仁杰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么久以来,李义府那边在行动,他们这边也没有闲着,除了上次查到的长孙延一事之外,狄仁杰如今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若是真的禀告上去,恐怕罢官夺爵,流放岭南都是轻的 不过李弘眉头微皱,却是没有对狄仁杰的提议表示看法。 因为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李弘相信李义府绝对不会对狄仁杰的行动毫无察觉,这也是他到现在才敢出手的原因。 而他选择现在这个时机,只能说明他有所依仗,可是这个依仗到底是什么呢 李弘揉了揉额头,正要说话,却见王伏胜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 “殿下,贺兰小姐传来的消息” 说罢,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递给了李弘。 李弘展开一瞧,顿时脸色一阵变幻,片刻后,平静下来。淡淡的说道。 “此事暂且不必着急,先缓一缓” “这殿下,为何” 张文瓘皱着眉头,问道。 虽然现在上奏有些准备不够。但是现在的情势,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今李义府暂时被罢官在家,于政事上难以影响,一旦这场风波过去,李义府重掌权柄。再想要撼动他,可就难了 不料李弘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非不愿,实不能尔” 张文瓘能够想到的,李弘何尝没有想到,但是现在确实不是一个良好的时机,李义府如今的依仗,确实让李弘有些无奈。 顿了顿,李弘叹了口气,开口道。 “孤刚刚才得到消息。李义府的母亲李氏三日之前,卒了” 李弘的声音不大,但是张文瓘和狄仁杰却瞬间瞪大了眼。 片刻后,两人面面相觑,显然是没想到李义府的依仗竟然是这个 虽然说起来很不厚道,但是不得不说,这次李义府这张牌真是打得好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人死为大,李家老夫人刚刚去世,如果这个时候李弘还对李义府揪着不放。未免显得有些太过不近人情 何况如今淳于氏一案的线索彻底断了,恐怕这个案子再难给李义府造成什么麻烦,要是用他卖官鬻爵的罪名弹劾,又有些落井下石耳朵味道。 而且按照惯例。李家老夫人走了,李义府必须“丁忧”,也就是暂时卸去官职,回家守孝,守孝期满方能回朝 要是李弘真的在这个时候出手,恐怕在朝野的舆论也会倒向李义府。毕竟他已经去朝离官,李弘如果还继续紧追不放,才是落了下乘。 张文瓘和狄仁杰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看不到这些,一时之间,也是有些发愣,也明白了李弘刚刚为何会如此神情 “没想到现在竟然出了这等事情,看来李中书这次算是逃过一劫这个时候,除非是谋反大罪,不然陛下恐怕都不会降罪于他了” 狄仁杰带着几分惋惜说道。 不用想也知道,像李义府这种正常“丁忧”的高官,以后必然会起复,而等到那时候,这些事情早已过去时间不短,再拿出来恐怕也难有效果了 怪不得李义府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将淳于氏杀在刑部,怪不得他敢如此向大理寺示威,对于一个立刻就要“丁忧”的人来说,除非是谋反的大罪,否则皇帝都会网开一面的 “逃过一劫吗” 李弘眼神微眯,口气中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那倒未必” 顿了一顿,李弘的眼神变得冷厉起来,脸色却恢复了平静。 “怀英你暂且缓一缓,调查一事放在暗处进行,诸般证据都准备好等孤的消息” 李弘的声音很淡,但是却蕴含着无比坚定。 “是” 狄仁杰眼光一闪,沉声答应道。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究竟有什么办法,但是以狄仁杰对他的了解,只要殿下敢说出来的,必然有十足的把握。 只不过狄仁杰也有几分好奇,如今的局面,还有什么法子能够扭转乾坤不成 可是李弘明显没有说出来的打算,狄仁杰也不好多问,只是坚定的答应下来,照着李弘说的去做 “张寺卿” 李弘转过身子,对着张文瓘说道。 “将毕正义的死讯放出去,闹得越大越好孤就不相信,那些御史言官会无动于衷” 刚刚准备开审李义府的案子,毕正义和淳于氏就双双死去,满朝大臣都不是瞎子,这其中的窍门,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 何况是那帮风闻奏事的言官 “是殿下,不过此举会有用吗” 张文瓘同样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却是略带疑惑的问道。 “用处固然是有限的,但是出了这等事情,我等没有任何反应,却也不妥” 李弘淡淡的解释道。 他其实也没打算让这些御史来扳倒李义府,这根本就不显示 只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能没有反击呢只有局面乱了 才好浑水摸鱼 张文瓘微微颔首,他也看出了李弘此举的用意,想必真正的招数还在后面,这些御史不过是先锋罢了 不过张文瓘仍旧有些不太放心,正欲开口发问,却见李弘淡淡的说道。 “今天就到这里吧,张寺卿,狄寺丞,二位尽快回去布置吧” 眼见李弘不愿多说,二人也只好略感无奈的退出了前殿 送走了张文瓘和狄仁杰,前殿中便只剩下李弘和几个心腹的内侍,良久之后,李弘的脸上忽然浮出一丝微笑。 “除了谋反之外谁说李义府不会谋反” 第二百零三章:某江湖骗子的神奇经历 不过这下子倒是让杜元纪愣住了。 他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情,眼前这位主难道就知道了 要知道,今天他要说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权倾朝野,他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不会死马当活马医来到这里 本来他还抱着一线希望,但是听眼前这个主轻佻的语气,怕是不知道那位的厉害 想到此处,杜元纪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他可真是病急乱投医 莫不成,他就要栽倒在这一关上了吗 “怎么不信” 眼见杜元纪一副随头丧气的样子,李弘哪还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当下一挑眉毛,反问道。 没等杜元纪说话,李弘就继续冷笑道。 “杜先生的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答应替李义府望气,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李弘的口气微冷,神色之间也变得冷厉了许多。 但是相反的,杜元纪不仅没有生气,反倒露出一副惊喜的神色。 没想到眼前这个公子哥真的知道自己要拜托他的事情,也知道李义府的势力,这么说来,李弘先前说能替他解决此事,并非信口开河,而是真的有此实力 一时之间,杜元纪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公子此事真的” “事情自然是有办法解决,不过杜先生先要让我知道前因后果吧” 李弘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淡淡的开口道。 杜元纪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有所失态,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道。 “公子容禀,说起来,还是托了公子的福,小的虽然懂些术法,但是在慈恩寺那帮和尚的刻意之下,周围的百姓都不相信小的。 直到公子因为那次卜卦而给了小道一些钱财。小道的日子才慢慢好过了些,附近的百姓也开始找小道解签,也算是小有名气。” 说道自己的老本行,杜元纪不免有几分洋洋得意。不过看到李弘古井无波的脸色,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收起炫耀的心思,继续开口道。 “不过就在七八日之前,小的却是迎来了一位大主顾一位李府的管家到了小的住处,说是他家主子卜了一卦。让小的前去解签,当时小的不疑有他,就跟着去了” 杜元纪的声音变得有几分低沉,让李弘知道,该进入正题了。 “那府邸是中书令李义府的府邸” 李弘淡淡的问道。 “没错,小的到了那里,才发现那里李大人不仅请了小道,而且请了另外的几位道友,当时小的就觉得不对,可是碍于李家总管答应了酬金。方才继续留了下来。 李大人所卜的卦乃是大凶之卦,几位道友皆不敢开口,但小的一时被鬼迷心窍,竟然实话实说,说李大人最近面含不虞,恐有灾祸,当提防亲人安危” 杜元纪的口气带着满满的懊悔,显然是对自己的行为十分后悔。 “当时李大人虽然很不高兴,但是还是给了小的酬金,不料三日之前。李家总管,竟然又找上了门,让小的为李家观看气运” 说到此处,杜元纪的口气猛然变得惊恐起来。很显然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哦杜先生可看气运” 李弘忽然淡淡的问道。 “小的不敢欺瞒公子,其实小的不会” 杜元纪吞了吞口水,开口道。 “气运一途,非得道的大人物不可推算,而且要推算气运,也是劳心耗力。是真正的窥测天机之术,小的不过粗通些解卦之术,哪有如此高深的本事,可是无论小的如何解释,李家总管都不相信,小的迫于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但是若是李大人发现小的骗他,恐怕小的性命难保,所以只好来求助于公子” 说完,杜元纪眼中带着希冀看着李弘,等着他的表态。 不过李弘却是没有立刻说话,反倒是沉思了片刻,淡淡的开口道。 “依我看来,杜先生并非毫无本事的江湖骗子,或许,借此机会,杜先生可以飞黄腾达也说不定” 不料杜元纪却是苦笑一声。 “不瞒公子,小的有自知之明,那些解卦的本事也就足够糊口罢了,庙堂之事不敢轻易涉足,还请公子救我” 说罢,杜元纪躬身下拜,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而李弘也坦然受之。 “其实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先生不过是怕那李义府过河拆桥罢了,只要扳倒李义府,一切都不成问题” 李弘的口气轻描淡写,却将杜元纪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又一次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真的不该来 李义府是什么人 纵然他只是一个市井小民,也知道李义府是深受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信重的人,本人也是大唐的宰相之尊,权倾朝野,风头一时无两。 眼前这位公子,竟然一张口就要把他扳倒,怎能让杜元纪相信 “公子那李义府可是” 杜元纪嘴唇有些发干,艰难的张口道。 “是政事堂的宰相,中书省中书令,同中书省门下三品,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御史大夫,还是皇后娘娘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之一。” 李弘面色不变,淡淡将李义府的官阶一一报出。 说完,抬头看着杜元纪的眼睛。 “可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这四个字口气清淡,却仿佛巨锤一般砸在杜元纪的心头,让他明白,眼前这个主的身份,恐怕并非他原先想象的那么简单 “公子,小的冒昧问一句,您到底是” 杜元纪头上冷汗直冒,良久之后,才冒出一句话。 “李弘” 面前的人口气依旧平淡,吐出了两个字。 让杜元纪一愣,他本以为李弘敢这么随意的谈及李义府,必然是哪位高官,至少应该有一大串的官衔 不过片刻之后,杜元纪脸色一白,想到了一个可能,激动的指着李弘失声道。 “太太子殿下” 纵然是他再没有见识,也知道当今的皇太子殿下和李义府素来不和,而太子殿下的名讳就是李弘 “那么,现在杜先生可相信孤能够帮你了吗” 李弘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开口道。 我信你才怪 杜元纪冷静下来,心中不由得哀嚎道。 第二百零二章:这位客人,存钱吗 李弘伸开手掌。 掌心的纸条上赫然写着,三日前,李义府之母李氏病故,一日之前,李义府秘密寻找方士望气,其人名讳 杜元纪 “程武” 李弘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朗声叫道,既然李义府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他了 “卑职在” 一直守在殿外的程武闻听,立刻便走了进来,拱手道。 “孤上次命你打探过的杜元纪,现在何处” 不料话刚刚问出口,程武的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愣了片刻,才沉声说道。 “殿下,那个杜元纪住在西市的一处民房中,不过就在今天傍晚,他却是持着殿下送的玉佩到了福祥钱庄,言道要见殿下,神色之间甚是着急,如今卑职已经安排他在钱庄住下” 程武的口气有些奇怪,本来他正打算将这件事情禀明李弘,但是见他和张文瓘等人在议 事,便缓了一缓,没想到殿下竟然主动问起,莫不成这个江湖骗子还是个重要的人物不成 “什么” 李弘的脸色一惊,随即便将眉头皱了起来。 “备驾,孤要见他” 这个杜元纪倒是聪明,知道出了事情来找他,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福祥钱庄的背后是裴居道,只要稍微费点力气,就会知道福祥钱庄的实际掌控者是李弘,如果杜元纪在那里停留的时间太长的话。 耽误了李弘的谋划不说,若是被李义府当成了细作,恐怕连他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李弘的口气有些急切,让程武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程武还是毫不犹豫的去准备车驾。 如今已是傍晚,李弘又准备微服,自然是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切。 不多时,就到了福祥钱庄 福祥钱庄的前身是福祥典当铺,是一个有些年头的老铺子了。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古朴的味道。 说起来,李弘这个不算庄家的庄家倒是头一次到这里来,此刻已经临近傍晚,铺子里已经人烟稀少。掌柜的也打算关门了。 没想到兜头走进来一位锦衣青年,背后带着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和一个一身劲装的英俊少年。 “这位客人,是要存钱还是要取钱” 掌柜的打起精神,热情的迎了上来。却不防锦衣青年身后的汉子一脸警惕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一伸手从胸口摸出一块玉牌,递给了掌柜的。 那掌柜的迷惑着结果玉牌,乍看之下,却是一惊。 “东家” 掌柜的试探着问了一句,说罢,又压低了声音。 “太子殿下” 却见那位锦衣公子轻轻一笑,淡淡的点了点头。 “裴掌柜,这些日子操持钱庄,辛苦了” 李弘温和的说道。 这掌柜的裴安是跟着裴居道许久的老人了,为人精明而又忠心。知道他的身份也不奇怪。 李弘暗中监视了钱庄这么久,也没有查出他有任何不轨的举动,着实是令李弘欣赏,自然也当得起他这声赞誉。 “这东家,您今天来是莫不成又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确认了李弘的身份,裴安一时有些激动,不过他到底是跟着裴居道见过些世面的,不至于惊慌失措,很快便镇定下来,压低声音对李弘问道。 话到最后。口气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自然不会以为,太子殿下无缘无故会到钱庄来,而且时间都这么晚了,这位匆匆赶来。必然是有急事。 联想起前几天那帮被扔进长安县大牢里的人,裴安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言语之中也多了几分冷意。 “裴掌柜放心,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钱庄之事,只是听说方才有个人持着我的信物到了这里,如今人在何处” 听见裴安的话。李弘心中点了点头,这位掌柜的果真没有选错 言语之间也变得热切了几分,轻声说道。 “呃” 裴安这才反应过来是他紧张过度了,摇了摇头,对着李弘说道。 “那位客人如今在后院的客房休息,请东家跟我来” 今天的确是有人带着一枚玉佩过来,说是要找玉佩的主人,不过裴安还没来得及出手,那人就被店里的几个打手带到了后院,裴安知道那些打手都是东家派来的人,也就没有多管。 现在看来,想必那位客人的身份也不简单,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惊动太子殿下亲自前来。 “东家,人就在里面” 不多时,一行人便走到了钱庄的后院,裴安指着其中的一处房间说道。 而房间的门口,站着两个一脸警惕的汉子,李弘认得他们,正是李弘抽调过来查看钱庄的亲卫。 “钱掌柜” 李弘的脸色微微严肃起来,转身说道。 “今天的事情,不要对外透露,这位客人到过钱庄的事情也不要泄露,明白吗” 口气仍旧十分温和,但是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 裴安心中一凛,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小,至少不是他能够掺和的,当下便说道。 “东家放心,老夫有分寸,今天的事情,绝不会有一个字走露出去” 李弘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步朝杜元纪所在的客房走去。 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若是让李义府知道了杜元纪来过这里,难免会起疑心,所以今天的事情必须要保密,这也是李弘今天不惜纡尊降贵亲自前来的原因 这个裴安是个有能力又忠心的人,所以李弘对他还是十分放心的。 刚推开门,李弘就看到杜元纪一脸苦恼的坐在客房中的床榻上,对着眼前的蜡烛发呆。 福祥钱庄的客房条件还是很不错的,里面布置的简单大方,茶水书桌,一应俱全。 听见外面喧闹的声音,杜元纪一惊,随即便见到了李弘推门进来,急忙起身。 “见过公子,公子救我” 声音中充满了惶急,毫无李弘当初见到他的时候那份轻松和从容。 “杜先生放心,你今天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既然你找到了我,自然会帮你解决掉这件事” 李弘微微一笑,往下压了压手,随即便径直在一旁坐下,淡淡的说道,口气中带着满满的自信。 第二百零四章:来头好大 谁不知道现在太子殿下和李义府是势同水火 杜元纪毫不怀疑眼前这个人有将他救出水火的能力,但是却不想掺和进这些朝局争斗之中。 他只是一个升斗小民,清楚自己的分量。 扳倒李义府 恐怕在李义府倒台的同时,他也会被灭口吧 一念至此,杜元纪万分后悔今天到此地前来,原本一个李义府就已经够难对付了,或许勉强糊弄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可真的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杜元纪虽然不是什么神通广大之辈,但是也是个聪明人,自从李弘向他表露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今天自己要是不答应李弘,恐怕连这个房门都走不出去了 罢了,富贵险中求 杜元纪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神色,对着李弘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殿下,您说吧,需要小的干嘛只要能够活命,小的无有不从” 李弘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当下淡淡的说道。 “你要做的很简单,李中书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照他说的做,便是了” “这” 尽管杜元纪已经对此有所预料,但是还是忍不住捏了把冷汗。 “殿下,要是被发现了,小的可就” “放心,不会让你丢了性命的,不过杜先生倒是隐藏的够深啊前太史令李淳风的高足,竟然愿意隐匿于市井之中” 眼看杜元纪一脸担忧的神色,李弘却是冷笑道。 这下倒是真让杜元纪一脸惊惧,就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殿殿下” 说实话,李弘开始也没想到杜元纪这么一个跟江湖骗子一样的术士,来头竟然这么大。 是以当程武将调查的结果禀明的时候,李弘还愣了好半晌。 世人皆言李淳风是袁天罡的弟子,于术法推算一途登峰造极,但是就在十几年前,太史令李淳风却主动归隐,从此消失在世间。 当然,这是世间流传的说法。 李弘身为太子,自然知道的更多,李淳风和他的老师袁天罡不同,袁老爷子一生远离朝局,善以术法谋己,所以十分长寿,而李淳风则屡次窥探天机,身心俱损,甚至有极其隐秘的传言说,李淳风曾为大唐推算过国运,只是结果却是无人知晓。 而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当时李淳风上书退隐的时候,已经命不久矣,而他这一脉,未有弟子传下,程武多方调查后得知,李淳风退隐之后,广收弟子,希望有人能够替他传承衣钵,那杜元纪就是其中之一 他少年时消失的那一段时间,正是被李淳风收去当了弟子,不过不知什么原因,只是一段时间之后,就又回到了原本的住处。 此事极为隐秘,如若不是李弘多方打听,也不会知道,原来这么一个江湖骗子,竟然受过李淳风的指点。 “殿下,小的并非刻意隐瞒” 定了定神,杜元纪声音嘶哑的说道。 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求。 “当时小的尚且年少,家师指点小的不久,便气绝而亡而小的追随家师时日尚短,只得一些皮毛,是以不敢出去献丑” 李弘的眼神一凛,片刻后,挥了挥手说道。 “此事暂且不谈,既然你师从李淳风,那么孤会举荐你进入钦天监,到时候,你有了官职傍身,也就并非任人揉捏之辈,只需要配合孤的计划,自然可以保住性命” “是” 杜元纪张了张口,看见李弘突然严肃起来的目光,终究是没有勇气拒绝,只好继续答应下来。 “杜先生,非是孤强人所难,若是被李义府得知了你的身份,恐怕第一时间不会是给先生一个官职,而是要杀人灭口,这一点,想必先生不会不知” 顿了顿,李弘的脸色缓和下来,淡淡的说道。 要知道,当初的太史令李淳风,和时任太子舍人的李义府关系可算不得好,甚至有不少嫌隙,以李义府睚眦必报的性子,如果让他知道杜元纪是李淳风的弟子,他能不能保得住命还两说 “孤知道,或许先生师门有规矩,但是你真的忍心你家夫人就跟着你苦守寒窑吗如今早已时过境迁,有孤的护持,杜先生大可不必担心。” 眼见杜元纪仍旧有所挣扎,李弘继续说道。 说起来,李弘倒是有几分佩服这个杜元纪,当初在慈恩寺,他冒了如此大险,去帮李弘解卦,为的不过是些许钱财。 而过后李弘方才知晓,当时杜家娘子正身患重病,杜元纪一时之间筹不到钱,方才铤而走险 “小的遵命便是” 眼见李弘提起自家娘子,杜元纪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咬了咬牙,一口答应了下来。 “嗯,你且先回去吧,明日孤自会派人与你联系,官服印绶等物,自会送到你的住处你只需要按照李义府所说的做,就是了明白吗” 话到最后,李弘的口气突然严肃起来。 他的计划中最关键的地方就是杜元纪,自然容不得一点差错出现。 “是” 杜元纪深吸了一口气,沉声答应下来。 片刻后,杜元纪被程武派人秘密送回原来的住处,而李弘也急匆匆的赶回了东宫。 东宫,前殿。 “殿下,这是钦天监的文书” 李弘接过程武手中的文牒,脸上浮起一丝笑容。 而程武则是面色不变,继续说道。 “还有,刚刚接到回报,杜元纪刚刚被李府的人接走了” 距离李弘去见杜元纪,已经过了整整三天,这三天,李弘动用了许多关系,终于将杜元纪的履历安排进了钦天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司历,但是却也足够了 没想到恰逢这个时候,李义府就上钩了 真是瞌睡了来枕头 片刻后,李弘收起心思,淡淡的吩咐道。 “让狄寺丞即刻前来,另外,命东宫六率随时待命” 程武脸色有些激动,沉声应道。 “谨遵殿下令谕” 不过没等李弘送一口气,王伏胜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在李弘的耳边说道。 “殿下,戴相公求见” 李弘眉头一皱,戴至德这个时候突然过来,莫非是政事堂又出了事端 “快请戴相公进来” 片刻后,便看到戴至德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前殿,脸色难看 s:最近有人吐槽月麒更新的太慢,月麒真的很努力更新了以后也会尽量加快更新的速度的 话不多说,月麒昨晚熬夜又码了一章,今晚八点加更 最后,求一波订阅兄弟姐妹们,你们的支持是月麒更新的动力 第二百零五章:让人头疼的倔老头 “殿下,出事了” 戴至德一进殿就直截了当的对李弘说道,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折,递给了李弘。 李弘也不磨叽,展开便看,片刻之后,眉头便皱在了一起。 “这也太鲁莽了如今奏折可曾送到父皇那里” 紧接着,他就看到戴至德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今早便送到了陛下和娘娘的案头,如今娘娘雷霆大怒,恐怕明日的朝会” 老头子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一时之间,李弘也沉默了下来,看着手中的奏折,眼神有些复杂。 其实戴至德刚刚拿来的这份奏折只是一个副本,而上奏折的人说起来还和李弘有一面之缘。 就是前几日刚刚弹劾刘仁轨的御史王义方 说起来,事情还和李弘有些关系,前几天他和张文瓘等人议定了对付李义府的方案之后,便派人将毕正义和淳于氏已死的消息放了出去。 在这个微妙的时机,淳于氏一案的两个关键人物一起暴死,有心人都能看的出来,这是某中书令在示威 只不过有些出乎李弘意料的是,虽然消息放了出去,但是敢于弹劾李义府的人却不多,而这位王义方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一点,最重要的是这个王义方的奏折中,不仅指责 李义府擅杀五品寺丞,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更是直接把矛头对准了武后,指责武后屡次包庇李义府,以至于令他如此横行不法,欺压良民,大肆敛财 这个倔脾气的御史 李弘揉了揉额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弹劾李义府也就罢了,牵扯武后干什么 虽然现如今朝臣都知道李义府是武后的人,但是却没有人敢正面说出来。毕竟如今武后是代李治处理朝政,某种程度上来说,如今的朝局上,谁都可以弹劾。惟独武后弹劾不得。 因为那几乎是赤裸裸的在打皇帝的脸 王义方这个没脑子的东西 “救必须要救” 片刻后,李弘咬了咬牙,开口说道。 且不谈王义方性格正直,是个清廉正直的御史,李弘不能坐视他就此被降罪 便是就事论事。李弘也自问也不能置身事外,毕竟毕正义的死讯是他命人放出去的。 如今王义方惹得帝后大怒,岂能不救 戴至德一抬眉毛,眼中闪过一丝敬服的神色,不过片刻之后,便被担忧取代。 “此事,恐怕不大容易啊王御史选的这个时机确实是太过不妥,如今李家老夫人新丧,明日朝会之后,李义府便要去朝。这个时候,即便是有错,陛下和娘娘也会宽裕一二,何况王御史一无真凭实据,二又言辞犀利,此次怕是难以过关啊” 老头子不愧是在政事堂呆了多年的人物,三言两语就将眼前的情况分析的一清二楚。 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帝后这次大怒是因为王义方弹劾了武后,但是这个理由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往大了说。御史谏官监察的范围甚至包括皇帝,何况是皇后 所以就算帝后要处罚王义方,也必然是因为他无凭无据的弹劾朝堂的宰相 而这一点恰恰是最难办的地方 李弘皱着眉头,缓缓的思量着对策。片刻之后,却是突然对着戴至德问道。 “戴师,你刚刚言及李义府明日朝会之后便要去朝” “嗯,李义府昨日已经上了奏折,明日朝会之后便要丁忧” 虽然不知道李弘为何会突然问起此事,但是戴至德还是直接的回答道。 听完戴至德的回答。李弘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既然李义府明日就会去朝,加上他刚刚得到的消息,杜元纪突然被接走,种种迹象表明,望气之事,恐怕就在明天的朝会之后 按照道理来说,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应该是蛰伏不动,以免打草惊蛇,可是如此一来王义方可就危险了。 片刻之后,李弘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为今之计,恐怕只能从王御史身上下手了,想来只要熬过这次朝会,父皇母后的怒火也能稍稍平息,到时候事情想必也更加容易几分” “不妥,不妥” 李弘的话音刚落,戴至德就皱起了眉头。 “王御史的性格老夫清楚,让他此刻退缩恐怕不大现实,何况就算逃过了这次朝会,帝后心中的怒火恐怕依旧难以平息,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说起来,老头子算是李弘的老师,所以说话之间也少了几分忌惮,甚至有几分毫无顾忌的味道。 李弘当下就是一怔,旋即才反应过来。 这次针对李义府的计划,为了谨防泄露,他并未向任何人提起,戴至德自然也不知道,当下便苦笑一声,将自己的谋划全盘托出。 老头子平静的听完了李弘的计划,才皱眉说道。 “李义府果真如此大胆,竟然敢请人望气” 所谓望气,既是观望气运,还有另一种说法就是“望王气” 向来只有意图谋反之人才会做出此等事情,所以也怪不得戴至德如此惊怒。 当然,李义府此次未必就是要“望王气”,可能只是要观望家族气运,但是这种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只要被人发现了望气之事,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戴至德心念电转,立刻便明白了李弘此举的用意 若是李义府真的要密谋望气,那么他这次肯定是必死无疑,而在如此大事之下,王义方的事情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只要能够熬过明天的朝议,恐怕帝后也就想不起王义方这档子事儿了。 “可是,殿下,王御史那边恐怕不好办啊” 想起王义方的倔脾气,戴至德不由地有些头疼。 他倒是也想过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让王义方明天去不了,但是如此一来必然会打草惊蛇,若是坏了李弘的大事,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孤先遣人去知会王御史一声吧” 李弘也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说道。 “若是王御史执意不肯,恐怕也只能在朝会上尽力帮他了” 戴至德也是默然无语,停了片刻,老头子皱着眉头说道。 “只好如此了” 第二百零六章:此人当斩 次日,含元殿。 旭日初升之际,一班文武大臣就早早的来到了宫门前,待得宫门大开,便文武分班鱼贯而入。 大唐三日一次朝会,可以算得上是比较频繁的了,而文武大臣也都习惯了每三天都要起个大早,不过今天朝会的气氛却有几分古怪。 而古怪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本应在府中候审的中书令李义府。 李中书一身紫袍,脸色阴翳,脸上没有了标志性的笑容,四处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味道。 手持笏板,静静的立在文臣的最前端,让众人有些疑惑的同时,又有几分惊惧,莫不成李中书的案子已经审结 那个呼风唤雨的李义府,又回来了吗 而知道内情的人,比如许敬宗,刘仁轨等人,则是面色平静,李家老夫人病逝的消息虽然没有大面积扩散,但是这些人却是知道的,所以今天之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李义府都会退出大唐的政治中心 最特殊的莫过于皇太子李弘,从一进来开始就一副牙疼的样子,不时的往朝臣的末尾瞟,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殊不知李弘此刻心中早已炸开了锅。 这个不识相的王义方,居然真将他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 而且还对他派去的人好一顿说教,着实让李弘无奈的紧。 “上朝” 随着吴良辅一声略带尖利的声音,今天的朝会正式开始。 不过却是有些有心之人发现,御座上的帝后虽然看起来和平常无异,但是神色之间却多了一股冷意。 几位政事堂宰相皆上前禀报了这几日以来积压的几件政务之后,皇帝便从眼前的奏章中抽了一份,递了出来。 “宣” 随着吴良辅万年不变的声音缓缓将奏章读出来,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一个御史服色的中年男子。 “臣御史王义方奏” 吴良辅的声音刚落,大殿内就是一静,气氛莫名的变得有些压抑。 “王义方这个奏章是谁指使你的” 紧接着。就是皇帝带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而且话语之中,根本不问王义方弹劾的事情,直接便说他是受人指使 “回陛下,臣身为御史。自有纠察朝臣之责,此奏折无人指使,中书令李义府擅杀五品寺丞,视国法于无物,按律当罢官免职请陛下明鉴” 可惜这个王义方也是个硬骨头。根本不理会皇帝的愤怒。 言语平静的顶了回去,顿时让李治噎了一把。 “哼,朕予你监察之责,便是要你如此不辨是非,顶撞君上的吗” 半晌,李治才缓过来,冷冷的说道。 “陛下,臣上奏弹劾不法之事,本为分内,何来顶撞君上何况如今正值淳于氏一案待审之时。而案犯的两名证人双双暴毙,令其成为悬案,其中蹊跷,陛下不可不察,如此扰乱国法,肆意妄为,臣若是坐视不理,才是真正的不辨是非” 王义方说话总是不紧不慢,却总是能把人气的半死。 但是说的又句句在理,让李治难以反驳。 停了片刻。李治方才压下怒火,对着李义府淡淡的问道。 “李中书,王爱卿指控你擅杀五品寺丞,你可有何解释” 李义府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对李治拱了拱手说道。 “陛下,臣自问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为人从不敢行任何不法之事,却不知为何王御史如此诬陷于臣何况臣虽不敏,却知道大理寺审案定罪也是要证据的。如今王御史仅凭猜测,如何能够做得了准” 说罢,转身对了王义方讥讽的一笑。 “哼,巧言善辩” 不料王义方却是丝毫都不在意李义府的辩驳之词,不屑的说道。 “李中书,我且问你,此案审理的时间,是谁一拖再拖又是谁,横行不法,大肆敛财,卖官鬻爵御史大夫周允元与你私交甚笃,他见过毕正义的晚上,毕正义便暴毙而亡,你敢说此事非你指使淳于氏之案的案情早已明了,如今却莫名暴死刑部大牢,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王义方的声音越来越大,目光直视这李义府的眼睛,丝毫都不畏惧,更是步步紧逼。 “这” 李义府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一时语塞。 “李中书,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夜晚来寻你索命吗” 王义方的声音如同舌绽春雷,一下子让李义府冷汗直冒。 “够了” 就在此时,李治愤怒的声音响起。 “王义方身为御史,诋毁大臣,言辞不逊,顶撞君上” “父皇” 李治的话还没说完,李弘就出言打断了他。 一时之间,大殿内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李弘的身上,让他顿时有些紧张。 李弘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出言的好时机,但是谁能想到,这个王义方居然这么能拉仇恨 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将李治激怒成了这个样子。 要是李弘再不出言的话,恐怕王义方下一刻就会被暴怒的皇帝扔到岭南去和蛇虫鼠蚁作伴。 到时候一切都晚了,所谓君无戏言 李治金口玉言,在这种场合说出来的话断没有收回的可能 只不过如此一来,李治的怒火就全部转移到了他李弘的身上,这一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弘儿有何话说” 李治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平静,但是李弘却知道,这是李治十分生气的表现。 深吸了一口气,李弘沉声说道。 “父皇,儿臣以为王义方实在是罪大恶极,身为御史,不思报效天恩,屡屡胡乱弹劾,上次无缘弹劾刘仆射,母后宽宏大量,未曾追究此次竟然胆大包天,捕风捉影,诬陷李中书,顶撞父皇,毫无臣子之仪,实乃我大唐之祸患 长此以往,则朝臣心皆不宁此人妄加弹劾大臣,若是一日不除,则朝堂一日不宁,儿臣恳请父皇行雷霆手段,罢去王义方的御史之职,直接关入刑部大牢,凌迟处死,以正朝堂” 李弘的话音刚落,大殿内便是一片寂静。 众人都像是被卡着喉咙一样,看向李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就连御座上的李治也沉默了下来 第二百零七章:李义府倒台倒计时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李弘刚开始说的时候,李治尚且带有十分的怒火。 待得李弘一一历数王义方的“罪状”,李治更是觉得解气,要知道,这个王义方,平时没少给他添堵 不过说着说着,李治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什么叫因为他的弹劾,“朝臣心皆不宁”难不成这满朝的大臣都经不起一个御史的监察 再说了,若是御史都会因为弹劾别人而被降罪,谁还敢风闻奏事 至于杀人 李治根本就没有过这个念头 哪怕王义方做的很过分,哪怕他天天给皇帝添堵,哪怕他惹得李治怒火朝天,李治都没有要杀了他的意思,最多不过是贬官罢了。 说到底,李治是一个仁慈的君主,滥杀无辜的事情,他是万万干不出来的 一念至此,李治才反应过来,感情眼前这个小子是在说反话 狠狠的瞪了李弘一眼,李治吸了口气,淡淡的说道。 “王义方身为御史,诋毁大臣,言辞不逊,顶撞君上,罚俸三月,禁足一月你们二人都退下吧” 方才李弘的一番话,也让李治冷静了下来。 淳于氏的案子,李治也不是不知道,至于毕正义和淳于氏的死因,他也心中有数,刚刚不过是被王义方气昏了而已。 如今冷静下来,自然不会继续惩处王义方,不过面子还是要的,是以李治不痛不痒的罚了些俸禄,也就将此事敷衍了过去。 何况若是真的因此重处了王义方,恐怕真的会让言路闭塞,这也是李治所不愿意看到的。 李弘这才捏了把汗,将心放在了肚子里。这个王义方,可真是够能给他惹麻烦的 这件事情完毕,李治的目光便落到了李义府的身上。 无奈之下,李义府只好带着一丝惋惜的目光上前。脸上一副沉痛的神情,开口说道。 “陛下,臣母李氏,几日之前刚刚病逝,请陛下为臣保全孝道。依臣丁忧” 这下子除了已经知情的几位大佬,众人皆 是直接动容。 丁忧 这对于一个正值壮年的官员来说,绝对是一个最坏的消息,试想你正是仕途顺利,青云直上之时,家中父母病故,不得不回家守孝。 这期间是不得担任任何官职的,而守孝期满之后,朝廷虽然会照例起复,但是谁都知道。朝局之中瞬息万变,何况是几年之久。 况且官员丁忧,官职自然会有后来人顶上,那么起复之后会被安排到什么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对于一般的官员来说,丁忧无论是对精神还是仕途都有极大的打击。 但是也不是全部如此,就拿今天要丁忧的李义府来说。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时候丁忧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淳于氏的案子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矛头直接对准了这位李中书,太子殿下如今又是步步紧逼。继续留在朝堂,李中书和太子之间必然会发生异常激烈的碰撞,到时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而此刻丁忧,因为母丧之因。恐怕太子殿下也不好再继续逼迫,加上淳于氏之案如今成了悬案,此事也会不了了之。 过些日子,等风头过去,李义府再回到朝廷,依旧是皇后娘娘的左膀右臂。 至于仕途之事。李义府几经贬谪,都爬了回来,又岂会害怕区区几年的丁忧 倒是李弘这边,废了这么大的心血,布下了一个杀局,却被李义府轻轻松松的破掉了,不得不令人惋惜。 要知道,在朝堂当中,还是有许多人对李义府十分不满的,也在暗暗期盼着太子能够扳倒李义府 “准” 李治早就接到了此事的奏折,此刻也不意外,淡淡的说道。 “罢去李义府中书令一职,赐金紫光禄大夫,受一品衔,回乡丁忧一年” 这些都是应有之意,李义府身为中书令,纵然是回家丁忧,也是受一品俸禄,只不过这个金紫光禄大夫不过是个散官,只领俸禄没有权力,要是一般人只剩下这个衔,恐怕也就是要被闲置了 “臣叩谢陛下,谢娘娘” 李义府脸色平静,大礼参拜,说罢便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不过临回去的时候,看见面色铁青的李弘,李义府的脸上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容 想要对付他 还欠了点道行 李弘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冷笑。 “如今李中书丁忧,中书令一职不可空缺,吏部即刻拟定人选,奏报政事堂,三日之后朝会再议今天朝会就到此处,诸位爱卿散了吧” 片刻之后,李治淡淡的声音响起,算是为这场不平常的朝会画上了一个句号。 不过众人的心思却没有沉静下来,依旧在为皇帝最后的话震动,中书令乃是三省之尊,如今李义府去职,中书令的位置恐怕又要引起一番争夺,看来平静已久的朝局,这次要有一番大大的变动了 众人各怀心思,依次退出了含元殿,却是不像往常一样停下谈论几分,而是神色匆匆的赶回了自家的府邸。 今天的事情的确是太大了,每个人都要回去自己好好思量一下,在即将到来的风暴当中自己应该如何站队 不过也有特殊的人,比如某个刚刚准备丁忧的前中书令此刻就面带讥讽的站在大殿之前,看着一脸铁青的王义方,感到心情无比舒畅。 “哼,王御史妄加弹劾本官,反倒被陛下处罚,此刻是否惭愧” 李义府的声音十分得意。 不料王义方的脸色却是慢慢平静下来,正色道。 “昔年仲尼任鲁国司寇,七日诛杀少正卯于两观之下,义方任御史已有半月,仍不能去奸邪于两阙之前,实以为愧” 一句话将李义府气的脸色铁青,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顿了片刻,李义府冷冷的说道。 “王御史如此严正,义府日后必有厚报” 说罢,便一甩袖袍,快步离开了含元殿。 王义方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却听见背后清朗的声音响起。 “王御史不必担心,天理昭昭,有罪之人必然逃不出大唐的律法” 回头一看,却是太子殿下长身玉立,王义方一怔,对着李弘拱了拱手,快步离开了。 惹得李弘好一阵郁闷,这个王义方,自己救了他一命,莫非连一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吗 不过很快,李弘就抛开了这点心思,因为王伏胜早已在殿外等候许久,等到李弘一出殿门,便迎了上来,在李弘耳边轻声说道。 “殿下,程武将军发来消息,杜元纪被李府的人带到了城外” s:李中书即将退出历史舞台,求一波订阅 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二百零八章:宫内宫外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闻听此言,李弘神色一凛,步伐之间也急切了几分。 “走,去城外” 自从得知李义府今日去朝的时候,李弘就知道李义府让杜元纪望气之事必然是在今日。 因为李义府已经没有时间了,原本官员丁忧之时,还要交接事务,会耽误几日时间,但是李义府因为淳于氏一案,已经被暂时停职,中书省的事情自然有人料理,也就不必再有何交接。 所以李治准他丁忧之后,李义府必须立刻启程赶回去守孝,若是迟疑了几日,恐怕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就要稳稳的扣在他的头上。 加上昨日杜元纪被李府的人突然带走,让李弘越发的确定 望气之日,就是现在 回到东宫,李弘匆匆换下了朝服,便带着王伏胜微服赶到了城外。 而此刻,程武早已带着人在城门口等候。 果然不出李弘所料的是,不过片刻之后,他派去跟踪李义府的亲卫便来回报。 李义府已然动身 城门口,一辆古朴低调的马车缓缓驶来,这辆马车看起来平凡无奇,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面坐的竟然是位高权重的中书令李义府 “殿下,来了” 程武一身短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家仆一般,跟在李弘的身后。 眼见马车过来,压低了声音道。 “跟上” 李弘眉头一皱,低声说道。 这次程武带来的人都是东宫六率中的精锐,自然不会连跟上人都会丢,马车朝前行驶了许久,终于在龙首原缓缓停了下来。 而此刻的龙首原上,早已有另一辆马车在等候着,眼见李义府过来。马车上的人立刻迎了上来。 李义府身着便服,在管家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对着身旁的一个人指指点点,眼眼望去。李弘看不清楚李义府此刻的神情,也听不清两人谈话的内容,但是却能明显的看到,李义府身旁的人,一个是李府的管家。另一个就是杜元纪 见此情景,李弘不再犹豫,对着身后的程武冷声说道。 “动手” 程武右手一挥,身旁的几十名名卫士便四散开来,朝李义府所在的地方潜行过去。 而李弘也不再遮掩身形,深吸一口气,跟着程武朝李义府的方向走去。 “不可不可,李中书,小的” 还没走到地方,李弘就听见杜元纪惊恐的声音响起。 当下不再犹豫。一挥手,便有几十名卫士一齐出动,将李义府团团围住 “殿下” 倒是杜元纪有所准备,眼见这批卫士过来,立刻反应过来,朝着李弘喊道。 “殿下” 李义府本来还在一干卫士出现中惊愕,听见杜元纪的声音,顿时惊怒交加,脸色也突然变得难看无比。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今天自己恐怕办了一件大大的错事 “李中书真是好兴致。刚刚下朝便赶到了这荒无人烟之地,恐怕不是来看风景的吧” 李弘在一干卫士的簇拥下,走了上来,对着李义府冷笑道。 “哼。殿下擅动军队,围堵朝廷命官,莫不成殿下想要谋反不成殿下可不要忘了,老夫尚且是陛下钦封的金紫光禄大夫,殿下擅自动兵截杀老夫,与谋逆无异殿下切莫自误” 李义府心中气急。同样冷声说道。 “呵呵,究竟是谁谋逆,想必李中书比孤更加清楚孤的事情不劳李中书费心,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一会见到父皇母后,应当如何对答吧” 眼见李义府仍然强自镇定,而且言语之间,威胁之意甚为浓厚,李弘反倒是轻轻一笑,淡淡的开口道。 说罢,李弘便不在理会他,对着周围的卫士们冷声吩咐道。 “左右,将此獠即刻锁拿进宫,等候父皇母后处置” “殿下,你不能” 李义府顿时脸色铁青,刚要开口,就被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抓住了双臂,嘴也被堵上了。 “杜先生,辛苦了,请先生暂且到大理寺歇息片刻,待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孤自会放先生自由” 而此刻的杜元纪仍旧事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见此情景,李弘以为他是被这个场面吓到了。 当下温声说道。 说罢,也不待杜元纪说话,便有两个卫士带着杜元纪去了大理寺。 眼下事情尚且未成定局,说不定还有用到杜元纪的地方,而大理寺如今守卫森严,又有张文瓘坐镇,想必不会出什么事情。 处理完了这些,李弘带着李义府直接赶往了大明宫 而此刻的紫宸殿,也是颇为不平静。 皇帝和皇后端坐在御座之上,看着手中的一份奏折,眉头渐渐的皱起,尤其是皇后,看到最后,纤细的柳眉几乎要打成一个结。 而大殿之下,狄仁杰和戴至德恭敬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静静的等着皇帝的决断。 “速召李义府,许敬宗进宫面圣” 过了片刻,武后狠狠的将手中的奏折拍在桌子上,银牙紧咬,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对着吴良辅吩咐道。 而与此同时,李治就显得更加冷静了几分,朝着武后的方向担心的望了一眼,李治眉头微皱,对着下面的二人问道。 “此事当真为何刚刚大朝会之时尔等未曾奏上” 口气中带着淡淡的不满。 今天刚刚下朝,李治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就接到禀报,说尚书右仆射戴至德,大理寺丞狄仁杰双双求见。 当时李治还未曾在意,毕竟刚刚朝会刚刚过去,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 没想到这二人一来,就丢给他这么大的一件事情着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回陛下,李义府卖官鬻爵之事早有调查,时至今日方才掌握证据,这些年,李义府把控铨选,借女婿柳元贞之手大肆敛财,将朝廷官职明码标价,以谋私利,实乃罪大恶极。 今日朝会之时,臣正在调查最后一桩卖官之事,方才耽误了些时间,如今方才奏上” 虽然李治的口气相当不悦,但是狄仁杰却是丝毫不惧,上前一步,沉声说道。 “最后一桩,就是这孙延” 李治眉头一皱,淡淡的问道。 这封奏折中写的清清楚楚,李义府收了多少钱财,为谁安插了哪个官职,都一清二楚。 而最后一个名字,就是这孙延 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二百零九章:谁说他不会谋反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听得李治如此问道,狄仁杰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继续说道。 “陛下,据臣所知,这孙延其实本名并非孙延,而是前宰相长孙无忌的嫡孙” 狄仁杰的声音不大,却瞬间让大殿内为之一静。 “放肆” 这一声却不是李治的声音,而是武后带着愤怒的声音。 不过狄仁杰却是不慌不忙,因为他知道,武后并非在说他,而是在指李义府 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平生最恨的人,莫过于长孙无忌,这个李义府竟然连长孙家的人都敢碰,真是活腻味儿了 “陛下,娘娘,许相公到了” 恰逢此时,吴良辅走进大殿,对着御座上的二位恭声说道。 “宣” 李治眉头一皱,淡淡的吩咐道。 不多时,众人便看到许敬宗抱着大肚子匆匆跑了进来,脸上的汗珠都未擦掉,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今日恰好是许敬宗在政事堂值班,而政事堂距离皇城并不远,所以许敬宗来的相当之快。 “老臣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许敬宗走到大殿中心,恭敬的拱手行礼道。 “李义府尚未到来,延族可先歇息片刻,吴良辅,将这个给许相看看” 眼见许敬宗如此姿态,李治脸色稍缓,口气也变得平和起来,温和的对着许敬宗说道。 说罢,拿起狄仁杰刚刚奏上的奏折递给了吴良辅,示意他交给许敬宗。 许敬宗听见李治提起李义府,顿时心中一紧。 当下也顾不得别的。打开奏折细细的读了起来,不过越看却是越发的心惊胆战,脸色也陡然变得难看无比。 这奏折中句句 详实,统共看下来。可谓触目惊心,对于李义府的行径,其实许敬宗早有耳闻,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做的这么过分。 尤其是这最后一条,简直是大大的不该 长孙延是什么人长孙无忌的孙子 这样的人他也敢授官。简直是被钱财蒙了眼 眼看武后此刻铁青的脸色,许敬宗就知道恐怕这次皇后娘娘也是动了真火 一念至此,许敬宗定了定神,缓缓的开口道。 “陛下,娘娘此案事关重大,涉及如此数量的官员,更是牵连中书令这等朝廷重臣,不可不慎 而如今义府刚刚丁忧,若是贸然召回恐伤朝廷体面,依臣之见。此事应当缓议,待义府丁忧之后,三司会审之时,共同审理此案,若是事情果真如此,自当依律处置” 许敬宗的口气十分慎重,每一句话都是斟字酌句,语速极慢。 但不得不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皇帝如今刚刚厚赐李义府回乡丁忧,立刻便因罪召回。让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放 倒不如缓些时日,待这段时间过去,李义府丁忧完毕之时,一起审结此案。也算有个交代。 这些话句句合情合理,所以一时之间,李治也有些犹豫。 “陛下,不可,此案乃我大唐立朝以来第一大案,牵连之广。犯案官员之高前所未有,如果纵容下去,吏治败坏,将再难整治,朝廷铨选之度必然腐坏,是以老臣以为,当速审此案以匡正朝局请陛下娘娘明鉴” 这时候,戴至德却直接站了出来,旗帜鲜明的亮出了自己的态度。 当狄仁杰刚刚将这份奏疏交给他的时候,戴至德也是看的触目惊心,如此大批量的卖官鬻爵,简直是视朝廷法度于无物,若是长此以往,风气一旦形成 官员们皆不干实事,为了升官而大肆敛财奉迎上官,大唐的根基就会动摇 要知道,向李义府买官的大多数是一些底层官吏,他们没有接受过正统的教育,心中无为国为民之念,一旦上任,必会大肆收刮民脂民膏,这样做最直接的后果将是百姓揭竿而起,历朝历代莫不是亡于此 所以此等事情必须扼杀于摇篮当中,戴至德此次弹劾李义府不是为了朝争,而是为了大唐,作为大唐的宰相,他必须尽自己的责任。 是以戴至德此次的口气相当强硬,并无丝毫的退避。 “陛下,娘娘,戴相所言的确有理,但是依臣看来,如今事态尚未扩散,还有商榷的余地,狄寺丞所呈上的这封奏疏证据详实,但是其中仍有疑点值得细究。” 许敬宗神色微变,继续说道。 “一来,此案当中卖官之人并非李义府,而是柳元贞,老臣曾经听义府谈起过,他那女婿柳元贞的确是曾向他举荐过不少官员,是以此案虽是有人卖官无疑,但是是否出自义府授意,尚且有待核实。 二来,此案涉及的官吏人员虽巨,但是多数为底层的官员,品级不高,老臣仔细看过,品级较高的官员,也有些是才德兼备之人,其流传的程序虽然略有出格,但大抵还是依照铨选的法度,并未有越级提拔之事。 三来,当初陛下娘娘曾经下旨,长孙家永世不得入朝为官,义府纵然是有天大的胆子,恐怕也不至于为了些许钱财,而行如此大险,想来必是那长孙延隐名换姓,骗过了柳元贞,方才换得一个小小的司津监之位。 其中原委,臣敢断定,义府必然不知请陛下,娘娘明鉴” 不得不说,许敬宗这个政事堂的首席宰相,果真是名不虚传,片刻之间,就能抓出这么多可疑之处。 没错,李义府虽然卖官鬻爵,但是做的十分小心,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他的女婿柳元贞出面处置,李义府从未亲身出手,而且许多高级官吏的流转,也的确是大致按照法度,让人难以指摘。 最重要的是,许敬宗这一番话,将李义府从长孙延的事情中摘了出来,这才是重中之重 许敬宗看的相当清楚,这个时候,最需要的莫过于皇后娘娘的支持,只要将皇后娘娘的怒火平息,事情就还有转寰的余地。 而许敬宗说完之后,武后的脸色虽然仍旧难看,却稍稍缓和了几分,淡淡的开口道。 “此事等李义府来了,看他如何解释” “陛下,娘娘,李义府如此买官卖官,必将引起吏治败坏,据臣所查,上次蓝田县令李启轩的官职便是由李义府一手安排,而李启轩上任之后,也是大肆贪墨,最终导致灾民围堵县衙,京畿之地,竟起暴乱 由此可见此举之害,是在断我大唐根基,可谓与谋反无异,请陛下,娘娘明鉴” 这一次却是狄仁杰上前一步,缓缓开口道。 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李治脸色一变,毕竟奏疏上的那些东西都是可能罢了,而蓝田县的暴乱却是实实在在的,容不得李治不重视 “果真” 李治的口气有些惊怒。 “狄寺丞,此案尚未有所定论,如何便是义府指使,何况即便是义府所为,又怎么扯得上谋反,李中书对我大唐忠心耿耿,断然不可能有谋反之心” 眼见李治的态度有所犹疑,许敬宗脸色一沉,对着狄仁杰厉声呵斥道。 要知道,历朝历代,但凡是和谋反沾上一点边的,都没有好下场就算是位高权重到了李义府的地步,只要沾上了谋反,皇帝也必然会痛下杀手,不会有丝毫犹豫。 不过话音刚落,许敬宗就看到狄仁杰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让许敬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他便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 “许相未免太过笃定了谁说李义府不会谋反” s:今晚八点加更一章,李义府倒台倒计时 顺便求一波订阅 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二百一十章:句句诛心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声音来自于大殿的门口,众人都无比熟悉,转头望去,正是一身风尘的太子殿下 “弘儿” 李治语带疑惑的问道,眉头也皱了起来。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 李弘一身便服,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对着帝后微微躬身,拱手行礼道。 “弘儿你怎么如此就过来了” 待得李弘走到近处,李治方才来得及细细打量他,一身便服,风尘仆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之色,加上方才的“口出狂言” 都让李治的心中略微有些不悦。 “回父皇,儿臣刚刚从城外赶回,来不及更换便服,便匆匆赶来,请父皇恕儿臣君前失仪之罪” 李弘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那你刚刚在殿前所说又是什么意思” 到了此刻,李治也顾不得计较为何李弘会这副样子就过来,直接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一时之间,除了明白内情的戴至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弘的身上。 只见李弘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父皇,儿臣今日下朝之后方才获报,长安城外龙首原处,有人密谋望气,儿臣惊惶之下,未及请旨,立刻调集了东宫六率,前往抓捕此等谋逆之徒,只是没想到此人竟是刚刚去朝的前中书令李义府。 事关重大,是以儿臣即刻便赶回来向父皇母后禀报” 李弘的声音不大,但是其震撼力却是无以复加的。 “什么尔敢” 就在李弘的话音刚落。李治的顿时气得拍了桌子,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望气”是什么 没有人比一个皇帝更加清楚,所谓“望气”,大抵是有意谋反之人方才会干的事情。大唐的开国皇帝李渊起兵之前就曾经秘密请术士“望王气” 所以大唐建国之后,除了皇室之外,严禁任何人行“望气”之事但凡发现者严惩不贷,如今的钦天监中还有人专门负责此事。 这也是李治一听到望气就雷霆大怒的原因。 “父皇,儿臣已经将李义府带回。如今正在殿外待召,请父皇亲审” 李弘倒是不慌不忙,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带进来” 李治眼神一凛,重新坐下,声音森寒。 不多时,便有两个卫士押着被五花大绑的李义府走了进来,让李治眉头一皱。 “弘儿” 这显然是李弘的手笔,但是无论如何,李义府依旧是朝廷的一品大员。怎么能如此对待,是以眼见李义府如此狼狈的模样,李治有些不悦。 “父皇,非常之时自当行非常之法,望气之事,事关重大,是以儿臣不得不如此,尚请父皇见谅,若是审理之后是儿臣之错,自当为李中书赔礼道歉” 李弘却是丝毫都不在意李治的不满。淡淡的说道。 难不成这个老东西犯下如此大罪,自己还要供着他不成 “解开” 李治也没空计较李弘的态度,相反的,此刻李弘的态度越发的坚决。只能说明他越有把握。 难不成李义府真的做下了这等大逆之事一时之间,李治也有些拿不准了 虽然朝臣中皆言李义府是武后的左膀右臂,但是却鲜有人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李义府是受了李治的授意才向武后靠拢。 当时李治风眩频发,难以处理朝政。而武后的威望不足,难以在前朝立足,需要有力的大臣支持,所以李治便重点扶持了李义府和许敬宗。 而这二人皆是自李治龙潜之时之时便一直跟着他的,所以在内心当中,李治是不大相信李义府会干出此等大逆之事的,但是如今李弘笃定的态度却让李治犹疑起来。 如若不是真的确有把握,李弘又如何敢如此折辱一位朝廷重臣 不出所料的是,李义府嘴里的白布刚刚被取掉,就一脸悲愤的大喊。 “陛下,娘娘,老臣冤枉,你们要为老臣做主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次却是武后开口说道,口气清冷,不带丝毫温度。 “回娘娘,老臣不过是心念家中老母,是以下朝之后便即刻驱车赶回老家准备守孝,谁料刚出城门,却被太子殿下不由分说的拿下,并且直接押送到了皇城陛下,娘娘,太子殿下擅自动用东宫六率,无故擒拿朝廷老臣,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老臣恳请陛下娘娘为老臣做主啊” 不得不说,李义府此刻的形象相当符合一个受害者的形象,一身锦袍变得张兮兮,皱巴巴的,头上的束冠也偏到了一旁,几缕花白的头发散了出来,显得狼狈至极。 加上他声泪俱下的控诉,仿佛真的是李弘将他怎么样了一般。 不过李弘心中却是冷笑一声,这李义府还真是慌不择路,编个瞎话都这么语无伦次。 “李中书,当真是一副好口才,这个时候还想的起来反咬一口” 李弘瞟了跪在地上的李义府一眼,不屑的冷笑道。 “李老夫人去世早已有多日,李中书若是真的仁孝,又何必拖到今日方才急于回去何况,李中书的家乡在长安东南方向,何以李中书会出现长安城正西方向的龙首原既是回乡守孝,为何一身锦袍,未着丧服” 此刻李义府跪在地上,而李弘站在他的身前,加之李弘本就身材高大,口气也一声比一声更加凌厉,颇有一股压迫之力。 “这” 李义府额头直冒冷汗,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 “这什么这你既是先行回乡守孝,何必偷偷摸摸,为何避人耳目,府中无一人知晓你身在何处如今李老夫人新丧,你不思尽人子之孝,反而行此大逆之事,你为人子不孝,为人臣不忠,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之辈,有何颜面窃据朝堂,又有何颜面对父皇母后” 李弘却是分毫不让,步步紧逼,一字一句都森寒似箭,直戳在众人的心坎上,让李义府难以辩驳。 “殿下这是强词夺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义府脸色通红,憋了半晌才出来一句话,不过这句话落在大殿内众人的耳中却是如此的软弱无力。 大殿之内静了片刻,李治方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义府,自朕东宫之时,你便跟随于朕,到如今已有二十余年了吧,今天朕不论别的,只问你一句,今天太子所言“望气”之事,可否属实” s:这次不虐吧这次不虐吧李义府马上就要倒台了,月麒再次厚颜求一波订阅 兄弟姐妹们,你们的支持是月麒前进的动力 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喜大普奔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望气”之事,可否属实 李治冷冷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着,让李义府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如李治所说,他跟着这位皇帝陛下已经二十余年了, 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性子,既然他问出了这句话,那心中就是已经有七八分信了。 一念至此,李义府仍不死心,悲切的开口道。 “陛下,冤枉啊,今天老臣的确是前往了龙首原,但是“望气”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李义府也顾不上继续攀诬李弘,急忙解释道。 不过话一出口,他便看到李治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哼,李中书先前不是说要回乡守孝吗” 一旁的李弘面带讥讽的冷声说道。 “陛下,老臣家乡风水不好,所以才想要在龙首原找一处宝地将家母下葬,因为此事不好明说,老臣方才行此下策,但绝无“望气”之事” 李义府顾不上理会李弘的嘲讽,一脸哀求的对着李治说道。 眼下的重点是要消除李治的疑心,若是真的让皇帝相信他是在望气,那可就真的是十死无生了 李弘心中摇了摇头,没想到事到如今,这李义府还要狡辩 顿了顿,李弘上前一步,冷笑着说道。 “李中书可真是大手笔,仅仅是为李老夫人选个安息之地,便要绑架钦天监的官员,强迫前太史令李淳风的弟子,却不知到底是要看风水之地还是龙兴之地” 李弘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甚至包括李义府都是一惊。 紧接着,李义府便一脸惊愕的辩解道。 “太子殿下休要污蔑老夫,老夫何曾绑架钦天监的官员,又何曾见过什么前太史令的弟子。纯粹是一派胡言” 不得不说,李义府这回是真的不知道,但是大殿内的人会信吗 不说别的,要是仅仅为了看一处风水宝地,何必要隐匿行迹。又何必要如此偷偷摸摸 “呵呵,李中书真是说笑了” 李弘淡淡的瞟了李义府一眼,转身对着御座上的帝后说道。 “父皇,母后,儿臣已经调查清楚,此次被李义府绑架前去望气的术士便是前太史令李淳风的弟子杜元纪,如今在钦天监担任司历,此刻此人正在大理寺候审,父皇可以随时将此人带来” “不必了” 李治的口气中充满了失望,颇有些有气无力的味道。望向李义府的目光也带着浓浓的失望。 怔怔的望了李义府半晌,李治方才转过身去,对着武后望了一眼,正巧看见妻子一脸铁青,神色凝重的对他点了点头。 转过身,李治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吴良辅,传旨,金紫光禄大夫李义府任中书令期间,卖官鬻爵。大肆敛财,视朝廷法度于无物,着实令朕痛心疾首,然朕念及其多年劳苦。加之府中老母新丧,不忍重责,不料其人变本加厉,守孝之时,竟于龙首原密谋望气,意图谋逆。实乃大逆不道,此等不忠不孝之徒,何以位居庙堂之上 自即日起,罢去李义府一切官职,全家流放巂州,家产尽数抄没,遇赦不赦” 说罢,李治烦躁的挥了挥袖袍,继续说道。 “另,着大理寺卿张文瓘会同吏部尚书李敬玄,共同审理李义府卖官一案,凡涉案官吏,尽皆按照吏部铨选制度处罚,若有德行不振,鱼肉百姓者,直接罢去官职,留待大理寺处置” 大殿内一片寂静,皇帝没有询问在场任何一人的意见,便直接下了令谕,并且说完之后,和武后一起径直回了后殿。 只留下大殿中神色各异的一干人等 “殿下真是好手段” 许敬宗怔了半晌,方才苦笑一声,对李弘拱了拱手说道,事已至此,他又怎会看不出来,这次李义府的倒台完全是眼前这位主一手策划的。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他纵然是有心做些什么,恐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怜悯的望了地上面如死灰的李义府一眼,许敬宗深深地叹了口气,对李弘拱了拱手,离开了大殿。 不过许敬宗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背后李义府阴测测的声音再度响起。 “哈哈哈哈,老许,你真的以为你能躲得过去吗老夫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声音中充满着绝望和歇斯底里,不过很快就被卫士们拉了下去。 李弘眼眸微垂,眉头微皱,对着许敬宗问道。 “许相” “殿下要小心,越是身边之人,越是不起眼的人物,越不可信任” 李弘的话没说完,许敬宗就转过身子,声音中有几分复杂的意味,眼中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说罢,许敬宗不再理会李弘,径直离开了大殿 而与此同时,后殿当中。 刚刚回来的李治靠坐在床榻之上,眼神微眯,轻轻的扶着自己的额头,在李治的身旁,武后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两人就这么坐着,片刻之后,李治方才睁开眼睛,口气复杂的问道。 “媚娘,朕是不是做错了望气望王气呵呵,没想到朕努力了这么久,还是如此,难道说真的不可改变吗早知道如此,朕当初就应该狠下心肠” 不知为何,李治的口气中莫名多了几分悲凉之意。 “陛下” 武后轻轻靠在李治的身上,声音中也带着几分疲倦之意。 “您做的够好了,只不过人性如此,又如何能够改变弘儿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必能妥善处理此事,况且弘儿一向仁孝宽厚,陛下担心的事情必然不会发生的”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帝后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无奈。 叹了口气,李治淡淡的说道。 “罢了,让婉儿去传旨,好好将李家老夫人安葬,待大理寺审结此案之后,李家众人,涉案之人流放巂州,遇赦不赦其余人等削职为民,永不录用” 武后身后的一位俏丽少女即刻上前领旨,只是神色之间,闪过一丝异样的笑容,不过极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治抬头望向窗外,浓浓的乌云遮天蔽日,阴沉沉的十分沉闷,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更加猛烈的暴风雨 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佳人有约,深夜私会 三日后,长安城便直接炸了锅。 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望着自己手中新鲜出炉的消息,怔怔的愣着,半晌都不敢相信。 无他,实在是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直到现在,大家都还不敢相信,昨天还不可一世的前中书令李义府,皇后娘娘的左膀右臂,就这么短短的一日之间,就沦为了阶下之囚 不过随着自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家仆陆续归来,大家才慢慢接受了这个消息,李义府被流放巂州,家产尽数抄没,其女婿柳元贞因卖官鬻爵,随同流放巂州,遇赦不赦 李家其余人等,皆被罢官免职,削职为民,永不录用 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这次派出去主持抄没李家家产的正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女官上官婉儿,看来这次连皇后娘娘也不打算继续庇佑李义府了,曾经权倾朝野的李家一脉,真的要倒台了 紧接着,就是如雪花般弹劾李义府的奏疏被送到了政事堂,有对李治和武后歌功颂德,有揭发李义府买官卖官的,有举报柳元贞横行不法的,不仅仅是御史们,就连普通的官吏们也是大肆上奏,可见李义府平时做的有多么过分 而此时的李弘在东宫之中,却迎来了一个不平凡的客人。 正是眼下炙手可热的上官婉儿 “上官大人,可真是稀客” 听得王伏胜禀报上官婉儿来访,李弘当时还愣了片刻,想不出自己和她之间究竟有什么干系。 不过作为武后如今最大的心腹,必要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是以李弘仅仅犹豫了片刻,便热情的把人迎了进来。 “上官婉儿参见殿下” 不过出乎李弘意料的是,上官婉儿却是客气的紧,一上来就大礼参拜,对待李弘的态度十分恭敬。 “呵呵,上官大人客气了,大人可是从主持李府抄没而归” 两边落座之后。李弘便笑吟吟的问道。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不过一日之间,偌大的李府便已经四散而去,只留下一干跑不掉的亲属。 而主持抄没李府家产的人。正是眼前这个俏丽的少女。 今天的上官婉儿打扮的十分端庄,一身庄重的女官服色,头顶上一顶黑色的方帽,不带丝毫首饰,却相反的有一股精明干练的味道。 少女玲珑的曲线已经渐渐发育。哪怕是一身女官的衣袍也遮盖不住,俏丽的小脸上带着恭谨的笑容,不施粉黛,弯弯的柳叶眉,清亮的眼睛中透着一股狡黠。 不同于裴氏的温柔,也不同于贺兰敏月的风情,上官婉儿的美是一种自信干练的美丽 “回殿下,下官奉命前往李府,刚刚回来,顺路便到殿下宫中来看看。只是这李义府着实可恶,下官今日方才知晓,其家产中仅钱财便逾越一千万钱,其他珍奇异宝更是数不胜数,着实令人难以置信,殿下当机立断,真是为我大唐除了一害啊” 李弘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上官婉儿却是仔仔细细的将事情都回答的清清楚楚,言语之间也是十分恭谨。 着实让李弘一头雾水,按理来说。以上官婉儿的身份,怎么会对他是这种态度,身为赫赫有名的才女,又是武后的心腹。在外人的面前,上官婉儿向来是有几分傲气的。 为何在这东宫就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 不过虽然心中疑惑,但是毕竟礼多人不怪,李弘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继续说道。 “上官大人今天到东宫来,可是有何事莫非母后有何旨意” 既然猜不出来上官婉儿的来意。李弘也就索性不猜了,直接开口问道。 不料上官婉儿却是嫣然一笑,轻声说道。 “殿下放心,下官不过是顺便过来看看罢了,并非奉了娘娘旨意而来” 说罢,从身上摘下一枚香囊放在桌子上,继续说道。 “区区小礼,不成敬意,是妾身闲暇之时亲手缝制,还请殿下切莫嫌弃,下官还要回宫复旨,这便告退了,请殿下恕罪” 上官婉儿带着一脸笑容,起身便走出了东宫。 只留下仍旧搞不清楚状况的李弘 主要是香囊这种东西,让李弘有些心理阴影,上次就稀里糊涂的被阴了一把,没想到这次又冒出一个香囊来,着实让李弘有些措手不及。 而且到现在李弘也没有搞清楚,上官婉儿此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示好 身为武后的心腹,似乎上官婉儿没有任何理由朝李弘靠拢,毕竟如今李弘和武后的关系算不上好,上官婉儿难道就不怕被武后发现吗 还有,她莫名其妙的留下这个香囊又是什么意思 李弘抬手拆开王伏胜刚刚拿过来的香囊,却发现其中虽香气扑鼻,却与平常香囊无异,难不成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香囊 “呀,这香囊好生精致” 就在此时,裴氏柔柔的声音却从李弘的身后响起。 当下,李弘便苦笑一声,将刚刚上官婉儿的事情对裴氏说了一遍。 “殿下是觉得这香囊中暗藏玄机” 裴氏眨了眨眼睛,略带疑惑的接过李弘手中的香囊,轻声问道。 “嗯,上官婉儿是母后身边的红人,必然不会白白到东宫一趟,只是我看过这香囊之中的确是经过处理的花瓣,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其中的玄机,我确实猜不透” 李弘轻轻点了点头。 这上官婉儿肯定不会毫无目的的来一趟,只是不知道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裴氏闻听此言,皱着好看的眉头,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香囊,片刻后,似是自言自语道。 “这香囊上绣的梅花倒是漂亮,只是梅花素白,为何会是红线绣出” 顿了顿,裴氏的眼睛亮了起来,对着李弘问道。 “殿下刚刚说,上官大人离开时说这香囊是她亲手缝制” 李弘不知道裴氏什么意思,老实的点了点头,却见裴氏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也不说话,解开香囊的系带,便将其中的花瓣一股脑的倒在了桌子上,紧接着,整个香囊被从内翻了出来,裴氏不知道从哪找了一把剪刀,直接拆掉了香囊青色的内衬,只剩下湖蓝色的外囊上,绣着红白落梅的花纹。 而在那外囊的反面,红白细线组合成几个小小的字体。 今晚子时,清思殿后,要事相商 s:你们喜欢的上官婉儿 第二百一十三章:事情还没有结束 李弘拿起香囊仔细端详着,他倒是没想到这小小的香囊当中还有如此的工夫,若是不仔细看的话,恐怕真的会将这个香囊当成是普通的香囊。 不过片刻之后,李弘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因为他越发觉得这个上官婉儿有些让人难以捉摸了。 这无缘无故的,为何她要秘密约见自己 而且是在深夜,有要事相商自己和她之间能有什么要事 “既然已经解开了谜题,那么今晚殿下可要赴约” 裴氏的轻声呼唤,将李弘从沉思中惊醒。 一抬头,正看见裴氏带着一丝顽皮的笑意盯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李弘淡淡的说道。 “深夜私会女官的罪名也不小,何况这上官婉儿并未说清是 什么事情,倒犯不上让我亲自跑这一趟” 不料裴氏却是“噗呲”一笑,玉手轻点着李弘的额头。 “殿下口不对心若是殿下真的不想去赴会,便不会急于拆开这香囊了,何况私会女官的罪名虽然不小,但是被发现了那上官婉儿一样逃不了,她又岂会轻易让人发现” 顿了顿,裴氏眨着大眼睛,轻声说道。 “何况,深夜私会可是话本里,男人们最爱干的事情上官妹妹天资殊丽,殿下莫不动心” 说罢,裴氏捂着嘴,“咯咯”直笑 李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老婆调戏了 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把裴氏揽进怀里,大手就要朝不该去的地方游了过去 其实内心当中,李弘还是有几分犹豫的,毕竟今天上官婉儿的态度十分奇怪,便是一探也无不可。 只是话到了嘴边,李弘才反应过来不妥,眼前的可是自己的老婆,当着她的面说自己深夜要去私会一个女子。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虽然裴氏不是那种嫉妒强的妇人,但是能少些麻烦还是少些为好。 不料自家这个老婆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三言两语就戳破了李弘的小心思,顺带调笑了李弘一把。 打闹了一阵。裴氏香汗淋漓的在李弘的怀里撑起身子,小脸上红扑扑的惹人怜爱,不过语气却是严肃的紧。 “殿下,您还是去吧上官大人是母后身边的人,消息必然极为灵通。用如此形式约见殿下,必然是有极为紧要之事,何况有这个香囊在手,想必上官大人也不敢声张,殿下可以放心施为,她必然不敢去告密的” 话到最后,裴氏嘻嘻一笑,又开起了玩笑,口气中也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后者还没来得及答话,就看到千儿王伏胜小心翼翼的跑了进来。 “殿下。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杜元纪要见您” “杜元纪” 李弘眉头一皱。 “孤不是吩咐你们放他回家了吗难不成你们为难他了” 原先将杜元纪留在大理寺是为了留个后手,防止李义府反咬一口,同时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如今大局已定,李义府的势力早已土崩瓦解,李弘自然也不会干那种过河拆桥的事情,今早便吩咐人将杜元纪放回去了,只是为何他突然要见自己 “殿下,奴婢哪敢啊今早奴婢便好声好语的去大理寺将杜先生送了回去,谁曾想本来好好的。走到了大理寺的门口,杜先生突然嚷着要见殿下奴婢没了法子,才赶了回来禀报殿下” 王伏胜立刻叫起了屈,不过话倒是一丝都不差。三言两语便说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李弘心中一阵疑惑,开口问道。 “没有,但是杜先生说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奴婢看他神情不似作伪,这才敢来禀报殿下。” 王伏胜脸上也是一阵迷惑,老老实实的说道。 李弘眉头一皱。杜元纪找他能有什么事情 不过话虽如此,李弘思量了片刻还是淡淡的吩咐道。 “也好,备驾,我们去大理寺” 李弘突然出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车马之类的东西倒是备的极快,不过是换身衣服的工夫,王伏胜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眼下天色尚早,李弘带上几个亲卫,便赶往了大理寺。 说起来,杜元纪在大理寺受到的待遇还不错,狄仁杰知道他是李弘的客人,所以对他还是十分客气的。 一应需求尽量满足,住的地方也是大理寺用来待客的客房,要比他以前住的破屋子强多了。 只不过此刻的杜元纪却是毫无心情享受这些,反倒心情烦躁的在房间内不断踱步,脸色十分难看。 “谁” 听见外面一阵响动,杜元纪立刻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紧张的问道。 “杜先生,是孤” 李弘一身便服,面色平静,轻轻推开了房门,眼见杜元纪如此紧张的神色,不由得眉头一皱。 “先生可是在此受了委屈” “没没有” 奇怪的是,杜元纪的眉头也绞在了一起,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手忙脚乱的给李弘行了个礼。 “小的参见太子殿下” 李弘摆了摆手,带着王伏胜走进房间,坐定之后,方才口气温和的对着杜元纪问道。 “不知先生找孤究竟有何事父皇已经下旨,李义府如今正押在刑部大牢,其同党皆被追究,不日就会流放巂州,先生可以安心回家,不会有人去找先生的麻烦,想来钦天监的官服文牒也已经送到了先生的家里,官职虽小,但总好过先生流离失所,对嫂夫人也有个交代” 李弘本以为杜元纪是担心被李义府所报复,才不肯离开,所以耐着性子对他解释了一番。 却不料说完之后,杜元纪仍旧是脸色难看,过了片刻,后者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 “小的谢殿下厚赐,只是小的今天求见殿下,却是另有要事禀报” 李弘神色一凛,这才重视起来,莫不成这杜元纪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念至此,李弘郑重的开口说道。 “先生有话直说,无论何事,孤都不会怪罪先生” 杜元纪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殿下,小的昨日跟随李中书前往龙首原,当时李府管家告诉小的是要望李家气运,但是小的见到了李中书以后才知道” 李弘的脸色凝重起来,他突然想起,昨天围捕李义府的时候,杜元纪脸上惊恐的神情,和连声拒绝的声音。 当时他急于进宫禀报,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但是现在想来,杜元纪事先就已经知道了李义府找他要去望气,为何还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尚有蹊跷 而杜元纪此刻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惊惧,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 “李中书让小的做的不仅是望气,而是望王气” 第二百一十四章:李义府之死 望王气 杜元纪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恐惧,但是却十分清晰的说出了这句话。 顿时让李弘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望气”,“望王气” 两个词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其含义却截然不同,纵然是在大殿之前,李弘也只是说李义府望气,而并未说他望王气 甚至于虽然李治的旨意当中写的是李义府罪犯大逆,但是其实就连李弘也不大相信李义府会望王气,因为那基本就等同于造反。 而无论如何,李义府都是,或者说曾经是帝后的心腹,位高权重到了他这等地步,根本没有任何理由造反。 何况京畿之地的军队都被李治牢牢的掌控在手中,就算是造反也会被迅速镇压,没有任何例外 这也是李弘为何会如此震惊的原因,李义府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望王气 但是平心而论,李弘更加相信杜元纪没有骗他,因为这件事情说了以后根本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甚至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先生所言当真此事不可妄言,请先生细细对孤说明” 李弘的神色凝重,口气中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郑重的味道。 “殿下,如此大事,小的自然不敢有丝毫假话,当时小的在龙首原守望李府的车架,而李中书来了之后,指着西北方向,张口便说道要小的望王气。 当时小的十分害怕,连道不可,正在僵持之际,殿下的人马便冲了上来” 杜元纪定了定神,开口说道,言语当中仍旧止不住的害怕。 “西北方向李义府还说了什么吗” 李弘的眉头紧皱,仿佛抓住了些什么,心中莫名的闪过了那个掌控了贺兰家暗卫的神秘人。 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 “没有。时间太短,李中书刚刚说了要小的望王气,殿下的人马便冲了上来” 杜元纪摇了摇头。 不过旋即又犹豫着说道。 “殿下,虽然李中书什么也没说。但是依小的看来,李中书恐怕是受人之托” “哦,为何” 李弘心中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但是面色上却是丝毫不露,淡淡的开口问道。 “殿下容禀。小的虽然不会望气,但是家师留下的典籍中却也提过此事,所谓望气者,即望一家,一人,一地之气运,以断吉凶 其中尤其以望王气最为艰难繁琐,但凡望王气者,必为一人所望,先望其人所居之地。再望其人气运兴隆,有王者之气,但凡望气者,生辰八字必不可少,而李中书命小的望气之时,所指的西北方向应当是其人所居之处,但是李府却正巧在东方。 况且若是替李中书望气,他必然会提前告知小的生辰八字,但是直到被殿下抓走,李中书都未曾提起过自己的生辰。 所以小的以为。李中书必是受人所托” 杜元纪的声音仍旧带着惊恐,但是却平稳了许多,话语当中也有了几分条理。 只是眉宇之间有着一股浓浓的忧虑。 “嗯,辛苦先生了” 李弘的脸色一变变幻。最后平静下来,起身对着杜元纪拱了拱手,郑重的说道。 深吸了一口气,李弘继续说道。 “先生暂且放心回家,今天之事,请先生切莫向任何人提起。孤日后必有重谢” “殿下放心,小的知道分寸” 猛然看见李弘如此严肃,杜元纪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片刻后才拱了拱手,对着李弘沉声说道。 从大理寺出来,李弘的心情莫名沉重了许多。 事情还没有结束 李义府虽然已经倒台了,但是他身后的那个神秘人物仍然毫无踪影,而且今天杜元纪的话更是让李弘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个人到底是谁 竟然连望王气这等大胆的事情也敢谋算 “走,我们去刑部” 走到了大理寺门口,李弘犹豫了片刻,对着王伏胜沉声吩咐道。 虽然事情如此难以揣测,但是总有知道内情的人,比如某个如今正在刑部大牢等待流放的前中书令李义府 不过让李弘心下稍安的是,李义府和贺兰敏之,毕正义不一样,他的身份太过敏感,又在帝后的心中极为重要。 何况李治早已下了明旨,李义府只能流放,想必就算是那神秘之人,也不敢冒如此大险,暗杀那李义府 “什么李义府已经被送出了长安谁准你们这么做的” 刑部大牢,李弘面色森寒的看着的口气相当不善。 “这这” 底下的一干小吏在李弘的逼视下一口大气也不敢出,至于话更是说不出来了。 “老臣见过殿下” 就在此时,一名紫袍官员匆匆赶来,眼见李弘如此生气的样子,却是不慌不忙,拱手行礼道。 “刘尚书” 李弘转过身子,却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拱了拱手苦笑一声。 “孤失礼了,不过这李义府不是要等到此案审结之后,才流放出去的吗为何如今就已经不在刑部牢房” 来人正是刑部尚书刘祥道,也是跟着李治许久的老臣,只不过为人谨慎,对很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信奉明哲保身之道,算不上是哪个派系的人,但是人缘还不错。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一部尚书,所以李弘对他还是相当尊重。 “殿下客气了,李义府流放之事,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是老臣亲自负责,本来应当是等到案件彻底审结方才流放。” 刘祥道疑惑的看着李弘,但是还是开口解释道。 “但是两日前那李义府的儿子李洋在妓院与人斗殴,失手杀人,此事让陛下雷霆大怒,下旨将李义府和李洋一起流放出京,昨夜便已经出发” 话没说完,刘祥道就看见李弘的脸色阴沉的厉害,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太子殿下和李义府势同水火吗 怎么忽然关心起他的死活来了 却不知此刻李弘的心中满是懊恼,当初他的确是听说了李洋的事情,但是此事一来只是小事,二来当时他正在紧盯着李义府一案的审理,便一时疏忽了 现在仔细想来,那李洋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是横行长安这么多年,下手却是相当有分寸,从未有过打死人的事情出现。 现如今李义府刚刚入狱,李洋便打死了人,而且是在妓院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若不是被人算计了,还能是什么 他只道李义府身份敏感,那神秘之人不敢出手暗杀于他,却没想到那人竟然行此毒计。 长安城当中,自然是不好动手的,但是若是出了长安,谁还会管一个罪囚的死活 恐怕现在,李义府早已尸骨无存 此人,真是好毒的心计好深的权谋 s:感谢凭萍瓶评,真是河蟹社会,阿喜0723,你爸爸爱你妈妈几位书友的打赏,也感谢各位兄弟姐妹们的支持 话不多说,今晚八点,继续加更 第二百一十五章:你们知道我要干嘛 出了刑部,李弘的心情简直坏到了极点。 不仅仅是因为李义府莫名其妙的遭了暗算,更重要的原因是这趟刑部之行让李弘意识到了一点。 那就是这个一直隐在幕后的神秘之人,必定是朝堂中人 联想起上次贺兰敏之的猝死,和这次李义府的提前流放 ,都说明了这个神秘之人在朝堂当中的势力很大,甚至于可以影响到皇帝的决定。 而如此一来,嫌疑的范围就变得屈指可数了。 看来今晚真的有必要去见一见上官婉儿了,如果事情真的如他猜测的话,那么这个人的身份武后和李治都应该有所察觉,而上官婉儿作为武后的身边人,应该会有关于这方面的消息。 回到了东宫,天色已经晚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见上官婉儿,李弘也就磨蹭,换了便服就到了清思殿。 清思殿在大明宫的南侧,并不是一个极大的宫殿,严格说起来,清思殿已经算是后宫之地了。 而按照定制,入夜之后,成年男子是不能进入后宫的,但是高宗朝却是个例外,无他,因为自从王皇后和萧淑妃被驱逐之后,李治的整个后宫就被武后一个人霸占了,多年以来从未纳过新人。 所以在这方面李弘的顾及也就小了许多,他和几个弟弟纵然是深夜进宫也没有人会阻拦。 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后宫中的许多宫殿都已经荒废,清思殿就是其中之一 加上地处偏僻,平日里除了宫女内侍会定时打扫之外,几乎没有人会到这来,想必这也是上官婉儿选择这个地方见面的原因。 “殿下”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轻柔的声音,让李弘心神一凛。 一转身就看见一个女子穿着浅紫色的披风,披风上雪白的貂皮镶边遮住了来人的脸色,一盏微弱的宫灯在寒风下闪着微弱的光芒。 虽然看不清脸色,但是仅凭声音。李弘却能确定来人就是上官婉儿。 “请殿下随妾身过来” 上官婉儿的声音越发的柔媚。 说罢,便引着李弘走进了清思殿,几经转折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处类似客房的地方。 不过待得李弘进去的时候。着实被惊了一下。 说起来,这个地方李弘倒是知道,夜里的时候,有贴身伺候妃子们的宫女内侍们,他们的房间就在寝宫的旁边。地方不会太大,当然也不会太小。 这个房间就是清思殿寝宫旁边的那个房间。 不过真正让李弘感到诧异的是,这房间内的布置 不仅打扫的干干净,而且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淡粉色的床帐,首饰台,衣柜,暖炉,素色的墙上挂着几幅名家的书画,甚至是其他的生活用品。乃至于笔墨纸砚都一应俱全,就连那桌案之上,都点着香炉,这哪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冷宫,分明就是一个妙龄少女的闺房 李弘站在房间当中,感到浓浓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丝丝香气,让他有些不大自在。 说起来,前世今生加起来,他都没进过女子的闺房。不免有些尴尬。 “殿下不必奇怪,此处是妾身休沐之时的安歇之所,当初娘娘为妾身出题,彩头便是为赏妾身一座宅院。不过妾身觉得宫外太远,便挑了此处,殿下放心,妾身喜静,这清思殿又地处偏僻,不会有人前来的。” 眼见李弘一脸发愣。跟随进来的上官婉儿掩嘴轻笑,片刻后,轻声解释道。 顿了顿,上官婉儿又继续说道。 “而且今日恰巧是妾身休沐之日,所以妾身过来,也不会惹人生疑,殿下请坐” 李弘脸色稍缓,在一旁坐下,面色严肃,以掩饰内心的尴尬。 上官婉儿说的事情他倒是略有耳闻,当初因为上官仪怂恿李治废后,被武后发现之后,上官仪便被武后寻了个罪名,与其子上官庭芝一同处死,而其女眷则被没入掖庭,充为官婢 当时的上官婉儿尚在襁褓,不过她天资聪颖,虽然身在掖庭,却熟读诗书,明达吏事,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被武后引为心腹。 而令上官婉儿真正进入武后视线的,就是那一场考校,当时上官婉儿文不加点,须臾而成,且文意通畅,词藻华丽,语言优美,真好像是夙构而成,也因此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从一个区区的掖庭奴婢,一跃而成为后宫当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不得不说,命运真是神奇 “殿下” 不知为何,李弘总觉得上官婉儿如今的声音和白天大有不同,多了几分柔美,而少了几分英气。 上官婉儿的一声轻唤打断了李弘的回忆,抬起头,李弘却发现现在的上官婉儿和白天的打扮差异极大。 先前她穿着一身大大的披风,加上灯光昏暗,尚且看不清楚,如今进了房间,暖炉烘烤之下,上官婉儿自然脱下了身上的披风。 白天的上官婉儿一身女官服色,端庄英气,头上带着类似男子的帽子,显得精明干练。 而此刻的上官婉儿则是一身淡粉色的宫装,露出半截雪白的胸脯,山峦高挺,已是初有规模,如玉的脖颈之上带着一条浅蓝色的宝石项链,越发映的人俏皮可爱。 头上松松的挽了个发髻,一支银色步摇簪在头上,在昏暗的灯光下莫名有几分旖旎的味道。 眼见李弘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上官婉儿的脸上也泛起一丝红晕。 “咳咳,上官大人留下香囊请孤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见此情景,李弘也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正色说道。 “此处无人,殿下也不必如此拘束,叫妾身婉儿便好” 上官婉儿在李弘的对面坐下,脸上带着一丝顽皮的笑意,口气轻灵的说道。 没等李弘答话,上官婉儿就继续问道。 “殿下是否在疑惑,妾身为何会突然和殿下亲近” 李弘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说来也不怕殿下笑话,妾身身份低贱,出身掖庭,家祖大逆不道,妄图谋逆,婉儿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有丝毫妄念,幸得娘娘不弃,爱惜婉儿有几分才气,方才越级重用”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不过宫中之人,向来身如浮萍,纵然是皇后娘娘,也未必无此忧虑,何况婉儿殿下位属东宫,必是大统人选,妾身不才,尚有几分用处,若蒙殿下不弃,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说罢,上官婉儿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等着李弘的答复。 倒是李弘却因为她这一番话而皱起了眉头。 “婉儿谦虚了,如今母后既然重用于你,前途必是一片光明,何必如此” 第二百一十六章:得了便宜卖乖的某人 说起来,上官婉儿之所以能够脱离苦海,全靠武后的识人之才,如今却贸贸然前来向李弘靠拢。 不免让他心中又几分猜疑,同时心中也有几分反感。 不过上官婉儿的下一句话,却是让李弘有些措手不及。 “婉儿知道,殿下必然以为婉儿此举是背主不义,但是若是婉儿告诉殿下,这一点是有人默许的呢” 上官婉儿的一句话,让李弘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李弘淡淡的开口道。 “此话何意” “有人不放心殿下,想要用婉儿来获取殿下的一举一动,但是婉儿却觉得,殿下更加可靠” 上官婉儿嫣然一笑,话语中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 “你的意思是” 李弘的眼睛眯了起来,口气却依旧淡然。 “李义府虽倒,但是殿下仍然有无数暗处的敌人,妾身能做的,便是为殿下扫除敌人,只不过殿下要答应,护佑妾身安全” 上官婉儿的脸上又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调皮的说道。 “呵呵,李义府都已经被父皇流放巂州,还会有何宵小胆敢放肆” 李弘心下微沉,脸色上却是丝毫不变。 轻笑一声,口气淡然的反问道。 可惜上官婉儿也不是易于之辈,口气利落的说道。 “殿下说笑了,朝局当中向来不缺少野心勃勃之辈,比如,殿下难道就不关心李义府被提前流放之事,是出自何人之手吗” 这下子李弘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果然没有猜错,身在武后的左右,上官婉儿果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而且既然她敢这么说,那只能说明武后和李治早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一念至此,李弘心中越发的沉重起来。 同时也开始正视起上官婉儿的提议。说实话,如今上官婉儿是武后身边的红人,从她身上得到的消息绝对对李弘有十分巨大的作用。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而李弘要付出的仅仅是一个承诺。 但是与此同时,李弘又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且不说别的,武后真的会允许上官婉儿接近自己 是以一时之间,李弘反倒有些举棋不定。 顿了顿。李弘摇了摇头,起身说道。 “上官大人一片好意,孤消受” 不过话没说完,李弘就看到上官婉儿突然变得一脸紧张,小手忽然伸了出来堵住了李弘的嘴唇。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一股力道,下一刻便被上官婉儿一拉,跌在了旁边的床榻之上。 来不及诧异,上官婉儿便伏在李弘的身上,拉起旁边的锦被盖上。而李弘的嘴巴仍旧被她白嫩的小手紧紧的捂住。 “上官大人” 下一刻,李弘就知道了为什么上官婉儿会突然如此。 因为就在房间之外,猛然传来了一个小内侍有些怯懦的声音,透着旁边的缝隙,李弘看见房间前面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影出现。 “嗯怎么了” 上官婉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起来,但是若是仔细听去,仍旧能听出里面的一丝紧张。 “本官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吗” “回上官大人,倒是无甚大事,只是娘娘半夜醒来。略有不适,方才遣了小的来问大人,娘娘平时喜欢的酸梅蜜饯存在了何处” 门外的小内侍听见上官婉儿“威严”的声音,心中不由得有几分紧张。赶忙出声解释道。 “那蜜饯在紫宸宫偏殿橱柜的第二个格子里,你且去取吧,记着,那蜜饯不可多食,御医嘱咐过,娘娘每日只可食用七枚” 上官婉儿的声音听起来缓和了许多。只是仍旧有几分不悦。 那小内侍闻听此言,立刻说道。 “打扰上官大人了,小的记下了” 说罢,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婉儿真是好威风,吓得人都不敢说话了” 李弘这才被上官婉儿松开,不过一开口语气便有几分古怪,因为经过这么一闹,方才有些紧绷的气氛倒是重新变得旖旎起来 “殿下” 上官婉儿轻声开口,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口气柔美之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简直要滴出水来。 李弘心神一荡,感觉到一股甜香钻入口鼻之中,一时之间口干舌燥,对着眼前娇艳欲滴的红唇便吻了上去 良久之后,房间内悄悄的没了动静。 少女轻巧的从榻上翻起,披上一层宫装,刚转过身却发现李弘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今天的事情,都是你故意安排的,对吧” 后者的语气颇为不善,虽是反问,但是口气当中却是满满的笃定 从今天到这个房间的时候,李弘就觉得有些不对,此处虽然隐秘,但是布置的实在太过奇怪。 上官婉儿说是她日常休沐之所,但是却无一个侍婢宫女,要知道虽然上官婉儿只是宫中的一个女官,但是也是有侍婢替她打理日常琐事的。 而如此她却说此处无有一人,显然是言不符实,况且李弘位属东宫,可以说许许多多的熏香见过不少,但是他刚刚进门的时候,竟然一时没有分辨出那香炉中究竟是何等香气。 现在想来,恐怕那香气也不简单,不然自己也不会如此冲动 加上那个内侍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恰巧,武后就算是大半夜醒过来,恐怕也不会到处找几个蜜饯吧 何况武后的身边又不是只有上官婉儿一个人,怎么会连一个区区蜜饯都找不着 当时情况紧急,加上那香气让李弘的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来不及思索这些,此刻清醒过来,以他的聪明,自然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听见李弘的问话,上官婉儿先是一怔,随即脸上便浮起一丝自嘲般的笑容,开口道。 “殿下是不是觉得婉儿是一个下贱的女子,竟然沦落到自荐枕席的地步” 李弘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袭青丝如瀑,依旧是随手挽了个松松的髻,看起来却莫名多了几分慵懒的气息,只不过可惜的是,如玉般的小脸上,莫名的带着一股落寞 s:作者菌心里苦 本来写好的章节,编辑大大临时通知擦边了,马不停蹄的修改,总算没有耽误更新 看在作者菌这么努力的份上,求一波订阅 顺便再宣传一下书友群,重生大唐皇太子545755662,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加一下 第二百一十七章:谈正事儿 后者听见上官婉儿的话,倒是一愣,不过却没有答话,反而自顾自的问道。 “你先前说的,恐怕也是在蒙骗于孤吧今晚你我见面之事,既非出自母后授意,也非母后默许,而是婉儿的自作主张吧” 上官婉儿脸上一阵闪烁,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殿下不必以为婉儿对殿下有所图谋,婉儿不过是想要在接下来的风波之中求得一席之地罢了” 顿了顿,上官婉儿意有所指的说道。 “今天之事,皇后娘娘的确不知,但是婉儿所说的人物却必定会让殿下感兴 趣” 李弘看着眼前面容淡然的上官婉儿,心中有几分不知名的滋味泛起。 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若是你的消息是真的,孤自然不会亏待你,又何必行此手段” 上官婉儿瞥了一眼得了便宜卖乖的某人,口气不变,但是声音中却带了几分倔强和英气。 “妾身无有证据证明此事的真伪,自然要想个法子让殿下相信妾身并无恶意,何况妾身相信,殿下并非薄情寡义之人,有了这层关系,殿下才不会将妾身当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李弘一怔,旋即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感觉。 这个女子果真和他以前接触的女子都有所不同,既没有裴氏的温婉和顺,也没有贺兰敏月的柔媚坚持,更没有千儿的精灵古怪。 许是因为童年长在掖庭的缘故,即便如今她身为武后的身边人,但是仍旧十分没有安全感,同时她又是聪慧过人,冷静果断。 今天晚上这个局,她料定了李弘会来,从房间内的布置,到那个内侍出现的时间,都把握的恰到好处。 为的就是把李弘套牢。而且她看人看的奇准,的确,李弘最重情意,既然坏了上官婉儿的清白。他就会负责到底。 当然,李弘同样不会傻到以为上官婉儿对他有什么感情,她是一个纯粹的理性的人,今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取信李弘罢了。 一念至此。李弘顿时冷静了下来。 “既然如此,上官大人便说罢” 口气之中,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疏离。 但是聪明如上官婉儿,又岂会看不出李弘的不悦,当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殿下身份尊贵,生为贵人,自然不会知晓婉儿的苦衷,似妾身这等奴婢之身,不过是一介浮萍罢了。虽然如今看似显赫,但是只要宫中的贵人们稍稍有所不悦,对妾身便是灭顶之灾。” 上官婉儿的神色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眼睛中也多了几滴泪花。 “妾身自记事起,便身在掖庭,受尽欺辱而原因竟然是那个未曾谋面的爷爷惹怒了皇后娘娘殿下七岁被立为太子,自然不会知道,妾身这么多年以来,是在如何的惶恐当中度过的,如今妾身只不过是想要在这后宫当中求得一条生路。难道有何错吗” 李弘默然不语。 错了吗 站在上官婉儿的角度上,她自然是没有错的,生存是人类的本能,说到底。武后是她的仇人,如今重用她还不知道怀了什么心思,在这波云诡秘的朝局当中,一介弱女子,若没有庇护,必然是会结局悲惨。 而她上官婉儿。从被武后收到身边的那一刻起,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已经无路可退 不知为何,李弘的心中突然觉得堵了什么东西,想要伸手替少女抹去眼泪,但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上官婉儿不过是看上他太子的身份罢了 片刻后,李弘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孤若是能够帮得上的,自然会尽力而为” 看见少女露出的一丝狡黠,李弘苦笑一声,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殿下容禀,妾身今夜请殿下过来,的确是有要事相告” 上官婉儿收拾了一下心情,声音中也多了几分严肃之意。 “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情,朝会之后,陛下和娘娘也会谈论一些事情,虽然大都不成系统,但是想来还是会对殿下有些用处” 听见上官婉儿谈起了正事,李弘也收起心中的惆怅,一脸正色。 顿了顿,上官婉儿继续说道,不过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其实自陛下和娘娘回京之后,便一直提起一个神秘的人物,似乎殿下最近遭遇的许多事情都和他有关” 听见这句话,李弘顿时心下一沉,看来李治和武后的确知道那个神秘人的存在,不过面色上却是分毫不露,淡淡的问道。 “哦何事和他有关此人身份又是何” “这个人的身份妾身并不清楚,但是听陛下和娘娘的口气,必是知道这人的身份的,而且不知为何,每次陛下提起此人的时候,神色都十分复杂而且妾身可以确定的是,此人对殿下不怀好意,甚至于和殿下有仇” 上官婉儿犹豫了片刻,轻声开口道。 “至于与他相关的事情,那便多了妾身首次听见陛下和娘娘提起此事的时候,是在皇城遇刺之后” 这下子李弘的眉头皱的愈发紧了,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越发的接近事情的真相了,当初自己刚刚回到长安,就莫名其妙的遭到了一场刺杀,要不是裴氏用自己的身子挡了一刀的话,恐怕如今自己能不能活着站在这里都是一个未知数 后来查出此事的幕后主使是贺兰敏之,又莫名其妙的牵扯出了李义府,甚至于还有暗卫的事情,都让李弘觉得,这件事情背后似乎有一个黑影,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不过上官婉儿却是没有注意到李弘的神情,继续说道。 “殿下应当知晓,当初的皇城遇刺一案,陛下和娘娘都不希望殿下深究下去,甚至于陛下多次和殿下亲自商议,都没有结果。 但是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陛下和娘娘惊闻殿下遇刺,雷霆大怒,是下了决心要彻查此案的” 李弘轻轻点了点头,这一点他自然看得出来,当初那一封来自东都的旨意,可是言辞犀利,刀刀见血。 甚至连禁军都拨出一部分交由李弘统御,不可谓决心不大,但是同时这也是李弘最感到奇怪的地方。 为何帝后回京之后,对于皇城遇刺一案,态度变得如此诡异 若说是为了贺兰敏之,恐怕是有些牵强 一念至此,李弘看向上官婉儿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期待。 第二百一十八章:相信我不是在吊胃口 眼见李弘神色一阵变幻,上官婉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殿下猜的没错,最终让陛下娘娘改变主意的就是那个神秘人物,甚至于连贺兰敏之的死,也是陛下默许的结果,否则以大理寺的守卫,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杀手潜入” 恐怕这也是大理寺屡屡出现事故,但是李治却没有处罚张文瓘的原因吧 李弘心中暗叹一声,因为李治的心里清楚,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大理寺的错 “而且似乎当时陛下才刚刚发现那神秘人,并且加以留心,之后那人沉寂了许久,但是陛下和娘娘每每提起的时候,却总是一副复杂的神色,最近一次,是上次前几日,狄大人弹劾李义府的时候。 当时陛下和娘娘回了后殿以后,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不过说话仍旧是十分谨慎。” 说罢,上官婉儿便老老实实的将那天后殿当中,帝后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李弘。 顿时让后者眉头紧皱。 “你的意思是李义府望王气之事,是那个人的指使而且父皇母后都清楚此事” 李弘的口气凝重,隐约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意味。 随着上官婉儿轻轻点了点头,李弘的脸色瞬间变的十分难看。 见此情景,上官婉儿心中莫名的有几分不安,继续说道。 “殿下放心,妾身曾经听陛下娘娘说起过,似乎留着那人是想要让殿下自己去解决 不过话说到一半,上官婉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却是奇怪的变得有些小声。 犹豫了片刻,她继续说道 “不过让妾身有些想不通的是,陛下似乎既想要处置掉那人,又不想处置他” 抬头一看,却见李弘脸色阴沉,口中自言自语道。 “贺兰敏之李义府望王气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东西” 口气是一种上官婉儿从未在李弘身上听过的口气。和李治提到那人的时候口气十分相似,但是不同的是,李弘此刻似乎多了几分冷厉。 “殿下可是知晓了其人的身份” 上官婉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弘醒过神来,脸色也慢慢恢复了平静。淡淡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其实婉儿也应该猜到此人是谁的,只要仔细瞧瞧最近被父皇母后召见的人,便应当心中有数了先前孤也算一叶障目,竟然没有想到” 说罢。李弘叹了口气,起身继续说道。 “如今天色已晚,孤便先回去了,婉儿你好自保重,孤答应你的事情,必不食言” 然后李弘便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开了清思殿。 只留下上官婉儿怔怔的留在原地,思索着李弘离去前的话。 “最近被召见次数最多的人” 上官婉儿猛然瞪大了眼睛,心中浮起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名字 一直到回到东宫,李弘的心中都是十分黯然。今天去见上官婉儿,不可谓收获不小,但是这个收获,却让他宁愿不知道 “殿下回来了” 刚进东宫,李弘就看见裴氏一身青衣,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你怎么还没睡我不是说过要是回来晚了,就不必等我了吗” 李弘看着匆匆跑过来的裴氏,心中涌过一阵暖意,心中却是有些心疼,拉着裴氏的小手道。 “呵呵。妾身刚好有些账册没有看完,顺便等一会殿下” 裴氏嘻嘻一笑,却是对李弘的指责毫不在意。 倒是让李弘一阵无语。 没想到他本来只是想给裴氏找点事情做,现在倒成了这个妮子名正言顺的借口。 当下苦笑一声。带着裴氏便走进了内宫。 内宫当中,如今只剩下两个值夜的宫女,还有就是倚着灯打瞌睡的小丫头千儿,李弘一看就知道是这个小丫头想要等人,又熬不住瞌睡。 而裴氏则是一边吩咐两个宫女将千儿拖回房间睡觉,一边让他们赶快打水过来帮李弘洗漱。 她自己则是一边帮李弘宽衣一边说道。 “殿下今夜和上官大人谈” 话说到一半。裴氏的声音就低了下来,脸色也变得十分古怪。 “嗯怎么了,婉莹” 李弘的心思还在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上,眼见裴氏如此神情,不由得随口问道。 没想到接下来裴氏却是古怪一笑,淡淡的说道。 “看来今天晚上殿下和上官妹妹倒是相谈甚欢,不过殿下要注意,清思殿之处虽然幽静,但是地处偏僻,尤其是这两天,上官妹妹行动可能不便” 李弘这才发现,裴氏越说越不靠谱。 而与此同时,他突然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额头上也慢慢有冷汗冒出来干笑道。 “婉莹你说什么呢” 却见裴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带着几分幽怨说道。 “殿下出去的时候,腰带可不是这样系的” 李弘这才想起,他每次出门,更衣的事情裴氏都从不假手于人,难不成就是为了防着他这一点 当下苦笑一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我真的是被迫的呀” 说到最后,李弘可怜兮兮的看着裴氏,一脸我不愿意的表情,让裴氏忍不住“噗呲”一笑,片刻后,裴氏收起笑容,板起小脸,让李弘心中揣揣。 “殿下放心,妾身不是妒妇,这内宫也的确冷清的紧,偌大的内宫当中,殿下连个良娣都没有,殿下不若把上官妹妹接进来吧” 不料下一刻,裴氏却是笑吟吟的说道。 “不妥,此事还是暂且放一放” 李弘头皮发麻,只好敷衍着说道。 虽然心中不愿承认,但是李弘不得不说,今夜的事情,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上官婉儿压了宝,若是他以后真的有机会飞龙在天。 自然会给她应得的东西,但是现在还不是时机 次日一早。 虽然天李弘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寅时了,但是早上他仍旧起的很早,因为昨天和上官婉儿谈过之后,李弘越发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测,所以今天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能够确定他的猜测的人 贺兰敏月 第二百一十九章:隐藏的真相 贺兰府的门前依旧冷清,自从贺兰敏之死后,原先和贺兰府关系很近的府邸也都慢慢断了来往。 但是贺兰敏月却仿佛毫不在意,硬生生是用一个弱女子撑起了整个贺兰家,哪怕是没人上门,贺兰家也依旧一副大家风范。 反倒是因为贺兰敏月掌家的缘故,贺兰家的家风整肃了不少,连看门的小厮待人都不似以前那般倨傲。 “前去禀报,贵人来访” 王伏胜走到贺兰家的侧门前,对着看门的小厮说道。 而李弘则是站在贺兰府的门前,淡淡的打量着焕然一新的贺兰府,心中颇有些感慨。 以前的贺兰府他没有来过,但是据说是天天灯红酒绿,莺歌燕语,百姓路过都是避让而行。 如今在贺兰敏月的操持下,却是端庄大方,而且听说最近贺兰敏月常常到城外施粥,名声相当的好 看门的小厮还是上次的那帮人,虽然不知道李弘的身份,但是上次李弘强闯贺兰府尚且让他们记忆犹新,自然知晓眼前这位主的身份可是尊贵的紧,当下也不敢耽搁,对着李弘行了个礼,匆匆忙忙的赶去禀报。 不多时,贺兰敏月便带着她的贴身侍女玲珑匆匆赶来,不过让李弘有些意外的是,贺兰敏月的身后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清秀少年,脸色青白,看起来有几分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看服色却不像是府中的奴仆。 双唇紧紧的抿着 ,一副倔强的模样。 “妾身见过殿下” 贺兰敏月倒是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李弘的面前,躬身行礼。 进了大堂,两边分别落座,贺兰敏月也知道李弘此来必有要事,所以知趣的遣散了大堂中其他的奴仆婢子,只留下了两个心腹之人。 不过倒让李弘惊奇的是,那名锦衣少年同样未曾离开,而且此刻李弘离他不远。能够清楚的看到少年眼中的警惕之意。 “他的名字叫贺兰进明” 眼见李弘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少年,贺兰敏月淡淡的开口道。 “是妾身从贺兰家的旁系过继来的,如今贺兰一脉人丁凋零,妾身一介女流。家主的重任却是担不起的。” 贺兰敏月的口气十分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而与此同时,那名少年的脸色也略微变了变,泛起一丝淡淡的骄傲和自矜。 李弘当下便心下了然,像贺兰家这种传承已久的世家。是根本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去而动摇根基的,因为他们的血脉早已散布出去,有许许多多的支脉,即使是贺兰敏之这一脉断绝了,也不代表贺兰家后继无人。 想必这个贺兰进明,就是贺兰敏月挑选出来承继贺兰家家主的人选 不过贺兰敏月的眼光李弘是知道的,这个贺兰进明小小年纪却能被贺兰敏月看中,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收起纷乱的心思,李弘重新把目光放在贺兰敏月的身上,今天他的目的。可不是这个小小的少年。 “贺兰小姐,今天孤过来只有一件事情,想问问李义府一案,是否有贺兰家的影子” 李弘口气淡然,看向贺兰敏月的目光却多了几分复杂。 “殿下是什么意思” 贺兰敏月闻听此言,却是眉毛一挑,淡淡的反问道。 “此案的原委殿下最清楚不过,消息尚且是我贺兰家传给殿下的,莫非有何不妥吗” 李弘定定的看着贺兰敏月的眼睛,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 直到贺兰敏月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李弘方才开口道。 “消息的确是贺兰小姐传给孤的,但是这案件审理过程当中,恐怕也少不了贺兰家的影子吧” 此话一出。李弘便敏锐的察觉到贺兰敏月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后者的口气依旧淡然。 “妾身不知道殿下此话何意贺兰家如今不过是没有了利爪的老虎,朝中军中皆无势力,如何能够影响的到三司会审这等大事” 不料李弘下一刻便是冷笑一声,开口道。 “贺兰小姐不明白吗那孤便说的更加明白些,淳于氏一案的消息。贺兰小姐除了告诉过孤,还告诉过谁” 李弘的口气不重,但是却让贺兰敏月一惊,片刻后,贺兰敏月的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口气中也带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殿下是怎么知道的妾身自认从未走漏过风声,难不成,是有了细作” 贺兰敏月眉头紧皱,最后一句却是声音极低,反倒像是在喃喃自语。 “何需别人告诉,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听见后者的回答,李弘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只是口气却依旧淡然。 自从毕正义死后,他便一直在奇怪,为何那个神秘人出手的时机会如此恰当,而且对大理寺的部署如此清楚。 照理来说,就算是周允元摸清了毕正义关押的地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够动手,毕竟大理寺在建造的时候,就考虑到会有人劫狱,所以其中的大牢十分复杂,如果不是十分熟悉之人。 就算进得去,也必然会折戟沉沙,而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显然不够那些人慢慢的摸清楚大理寺的架构和部署。 所以必然有人向他传递了消息,但是奇怪的是,当李弘私下里向张文瓘问起此事的时候,张文瓘却十分自信的向他保证,所有看守都是他的心腹之人,绝对不可能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细作。 做了这么多年的大理寺卿,张老头这点底蕴还是有的。 那么既然不是内部出了问题,那么剩下的范围就小了许多,李弘思来想去,发现知晓淳于氏一案的来龙去脉,并且熟悉大理寺内部情况的,恐怕也就属贺兰敏月了。 李弘尚且没有忘了,当初贺兰敏月为了救出贺兰敏之所费心筹谋的计划,如果不是对大理寺内部的构架了如指掌,她又怎么敢信誓旦旦的说,只要区区一个时辰,就能调开大理寺的守卫,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贺兰敏之偷出来 所以思来想去,李弘觉得这件事情只有贺兰敏月的嫌疑最大 那么也就是说,那个神秘之人的身份,贺兰敏月也是知道的 第二百二十章:神秘人的身份 但是最让李弘想不通的一点就是,为什么贺兰敏月会和那个神秘之人合作,要知道,那个神秘之人可是霸占了贺兰家的暗卫,甚至于连贺兰敏之都是死在他的手上。 照理来说,贺兰敏月和他应该是生死大仇才对,为什么会选择和他合作呢 “殿下真乃心思机敏之辈” 良久,贺兰敏月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此事确实是妾身所为,但是的确是迫于无奈” 李弘抬起头,直视着贺兰敏月的眼睛,而贺兰敏月也丝毫不惧,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李弘继续开口道。 “呵呵,倒不知是何等的条件,竟然能够让你和生死仇人合作” 口气依旧很冷,但是大堂内的气氛总算没有那么紧绷了。 听见李弘此话,贺兰敏月反倒松了口气,定了定心神,慢慢开口道,不过口气当中却是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说起来,事情还要怪妾身那个不成器的哥哥” “贺兰敏之” 李弘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件事情怎么又和他扯上了关系。 “妾身当初对殿下说过,贺兰家留下的东西,妾身掌管情报,哥哥掌管暗卫,但是不同的是,妾身对于暗卫的事情知道的甚少,但是哥哥却对情报网了解的不少” 贺兰敏月眉头紧皱,口气仍旧带着几分不甘的味道。 不过她这句话一说出来,李弘顿时心下明了,暗卫和情报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机构,暗卫相对隐秘和独立,容易隐藏,但是情报网则不同,那么大的情报网络,必然难以隐匿。 何况贺兰敏之才是贺兰家的家主,对于情报网有一定的掌控力实属正常。如果不是贺兰家主脉这一代只有他们兄妹两人,恐怕就连情报网也不会落在贺兰敏月的手中。 “更可恨的是哥哥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不仅将暗卫拱手送人,甚至于连情报网的事情也说了出去” 贺兰敏月恨恨的说道。口气中充满了无奈。 李弘也是无语,这个贺兰敏之倒真不愧是草包之名,就算再信任对方,也不至于什么都往外说吧 “就在妾身刚刚将淳于氏一案的消息传递给殿下的时候,同时就收到了一份名单。名单上载明了几个关键之人的名字,而他们都是哥哥生前的心腹之人,若是他们出了什么意外,对于贺兰家的情报网的打击将是无比巨大的所以无奈之下,妾身只好答应了对方的条件,将此案的始末,和大理寺的内部布置交给了对方” 贺兰敏月几乎是咬着牙说完了这一番话,可想而知她当时面对贺兰敏之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有多么的无奈 不过李弘却是眸光一闪,淡淡的说道。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通知孤若是你早些将此事告诉孤,说不定如今便能将此人揪出来” 说实话,李弘对于贺兰敏月擅做主张这件事情非常生气,要知道,按照当初的计划,淳于氏的案子可谓是他谋划当中的关键之处。 结果偏偏在这上面出了差错,可想而知李弘当时有多么生气。 最重要的是,经此一事,李弘对于贺兰敏月的情报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如果说以后事事都是如此的话。那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合作的必要。 李弘要的是一个忠诚于自己的情报网络,而不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殿下平心而论,若是妾身将此事告诉殿下,又能如何” 贺兰敏月的口气也冷了几分。面带讥讽的对李弘反问道,李弘一怔,倒是没有想到贺兰敏月的态度同样如此强硬。 的确,贺兰敏月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她真的将这件事情告诉李弘的话,恐怕李弘的第一选择是全力以赴打击李义府。而贺兰家的情报网,只怕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但是对于贺兰敏月来说,这个打击却是她不可承受的,所以她选择隐瞒消息,悄悄的自己做主。 不过片刻之后,李弘摇了摇头。 “贺兰小姐真是好口才,只是你怕是忘了,当初是你主动到东宫向孤寻求保护,并且答应让情报网替孤效力,如此的行径,和当初的约定简直是大大有违既然你依靠于孤,自然所有决定都应该听由孤的处置,擅自做主乃是大忌,莫不成贺兰小姐不知道这一点吗” 比起贺兰敏月,李弘的口气更加强硬 如同他所说,既然贺兰敏月受到了他的庇护,自然应该负起自己应当的责任,李弘之所以将情报网交给她负责,一来是害怕情报网动荡太大,难以恢复元气,二来也不乏对于她的信任。 所以尽管裴氏,乃至于九歌都曾经出言提醒他提防贺兰敏月,李弘仍然将情报网交给了她。 无论如何巧言善辩,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贺兰敏月的行为,已经相当于背叛 而且说得残酷一点,若是李弘早点发现那个神秘人的身份,恐怕也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而只要李弘还在,无论情报网遭受多大的打击,只要根基不损,都可以迅速恢复。 “依孤看来,贺兰小姐是怕孤知道了那人的身份之后,改变主意了吧” 顿了顿,李弘冷笑道。 一瞬间,贺兰敏月的脸色变得煞白,有些艰难的指着李弘,却是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李弘也是刚刚才想通这件事情,而想通的这件事情,那个神秘之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之前李弘一直以为,以李义府为首的势力一直在针对他是出自武后的授意,加上原主和武后恶劣的关系,以及在洛阳宫那场诡异的“刺杀”,都让李弘一直对武后心怀敌意。 但是当李弘知道那个神秘之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势力之后,他就改变了原来的想法,抛开当初洛阳宫的事情不谈,恐怕皇城刺杀,东宫六率陷害,乃至于西征大军的回城。 桩桩件件,少不了李义府的地方,也就少不了那个神秘之人的身影。 武后的心思李弘不得而知,但是至少他现在能够确定,在以往的日子里,武后对于他,应该是保持一种比较温和的态度,否则他现在不会如此轻松。 但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贺兰敏之,李义府,加上大朝会,桩桩件件都让李弘和武后的关系迅速恶化起来,如今的朝局,真的变得有几分诡异起来。 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恐怕正是那个藏头露尾的神秘之人。 贺兰敏月恰恰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不肯将事情全部告诉李弘,因为她害怕李弘一旦知道之后,会动摇对付武后的想法 想通了这一节,事情就全部明了了 至于那个神秘之人的身份 呵呵,和贺兰敏之关系极好,同时也和李义府私交甚笃,同时还在朝局和民间,甚至是帝后心中都有相当大的影响力的人 我的好弟弟,你隐藏的可真深啊 李弘的嘴唇微动,声音冰冷,淡淡的吐出一个名字,却是让贺兰敏月刚刚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上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雍王,李贤” s:boss登场,本来打算再往后一点说出来的,怕你们骂作者菌吊胃口,就提前放出来了 仔细想想,其实作者菌前面埋了很多伏笔的呀 最后,再求一波订阅 至于不知道为什么李贤是幕后黑手的,下一章会解释,书友们不要着急哈 第二百二十一章:降服贺兰 “殿下,你怎么” 不用贺兰敏月回答,她那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就已经给了李弘答案 他猜测的没错 那个一直在幕后操控一切的人,正是他的弟弟,受封凉州大都督、雍州牧、右卫大将军,食实封一千户的皇六子,雍王李贤 “这有何难” 李弘按下难以平复的心绪,冷着脸说道。 “\aos其实孤早就该想到的,当初在皇城刺杀一案之后,贺兰敏之立刻前往雍王府,根本就不是为了栽赃李贤,而是因为那刺客不小心显露了雍王府的身份,两人前去商议对策,平康坊之事也恐怕非是偶然,李贤从来不曾到那里去,怎会忽然起意要去平康坊吃酒,现在想来,当时他们便已经露了马脚” 轻轻叹了口气,李弘的话语中也多了几分难明的意味。 其实当时他就应该注意到的,若非关系极好,李贤为什么会和贺兰敏之出现在同一个房间当中,而且行迹诡异,出来的时候颇有几分躲躲闪闪的味道。 李贤口口声声那平康坊是他只拿红利,但是他府中如此多的官员幕僚,竟然没有一个人提醒他其中的风险吗只怕是明白内情的人都知道,那贺兰敏之才是一个傀儡罢了。 那天 在平康坊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他从这件事情里择出来,如此才能让李弘相信他是被贺兰敏之栽赃陷害 李弘只道皇城遇刺一事是李义府的主意,甚至怀疑过是武后的意思,但他却没有想到。 若是自己真的死了,恐怕得利最多的就是他这个六弟了 李治这一辈子满打满算一共有八个皇子,除去和萧淑妃生下的皇四子许王李素节有几分地位之外,其他的三个皇子都是宫人所生,加上武后的铁腕手段,早早的就被打发到了封地。 而留在长安城的就只有李治和武后生下的四个儿子,也就是说,如今的李弘不仅是嫡子。更是嫡子中的长子,无论从宗法制的哪一个角度来说,只要李弘活着,他就是大唐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更何况李弘这个太子宽厚仁和。广受爱戴,没有丝毫可以挑剔的地方。 而若是李弘出了“意外” 得利最大的根本不是武后,而是李贤 作为帝后最宠爱的皇子,又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东宫之位简直是唾手可得 只可惜李弘早先一叶障目,竟然没有想到此处。 “没错。如殿下猜测,李义府一系背后的人就是雍王殿下” 见此情景,贺兰敏月的脸色一阵变幻,最后反倒冷静下来,幽幽的说道。 “所以陛下和娘娘不愿殿下继续细究此事,一是怕殿下兄弟相残,二是怕此事宣扬开来,皇家颜面尽毁以陛下好面子的性子,怎么可能承认他的儿子们竟然有了如此龌蹉” 贺兰敏月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口气中也有几分复杂。 李弘心下黯然。不过片刻之后便收拾起心情,对着贺兰敏月说道。 “此事暂且搁置,贺兰小姐不打算向孤解释一下,向对方出卖消息的事情吗” 李贤的事情暂且不急,李弘还需要些时间好好想想,眼前的问题是,他原本和贺兰敏月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脆弱的信任。 在她向李贤出卖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破碎 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让李弘如何能够安心的放在身边 “妾身只是迫不得已” 贺兰敏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 她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做的不妥,但是问题是一旦告诉李弘。恐怕她手中的势力将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到时候更加让她难以承受,而一个不够完备的情报网,对于李弘来说有几分价值。却是贺兰敏月拿不准的。 如今的贺兰家,真的经不起任何一个弱小的打击了 “是迫不得已吗那你告诉孤,西市的十五家店铺为何会突然被划到了贺兰家的名下” 对于贺兰敏月的说辞,李弘却是丝毫不理,淡淡的反问道。 “这” 贺兰敏月一时语塞,眼神也多了几分心虚。 “殿下未免欺人太甚。那本来就是贺兰家的家业,我姐姐将它们拿回来,有何不妥” 前者没有说话,反倒是她身后的青衣少年一脸不服,朗声开口道。 “进明,退下” 还没等李弘说话,贺兰敏月就对着少年厉声呵斥道。 可惜少年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物,虽是重新退到了贺兰敏月的身后,却依旧十分倔强的瞪着李弘,丝毫不肯认输。 “殿下,那些铺子的确是雍王殿下划过来的,但是一来如今贺兰家没了爵位封田,需要这些铺子来赚些钱财,二来既然是雍王殿下所赠,妾身岂有拒绝的余地,还请殿下不要被此等离间之计所惑” 相比之下,贺兰敏月的话说的体面了许多,口气中也带着一丝解释的意味。 贺兰进明不清楚,但是贺兰敏月却是明白,如今的贺兰家,已经不是以前了,自从哥哥死后,不仅是以前和贺兰家不对付的势力,就连贺兰家的许多旁系也开始蠢蠢欲动,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当中,不乏和李贤关系极佳之辈,若不是李弘的震慑,贺兰敏月早就在内外交困之下失去了贺兰家的家主之位。 这也是她为何如此急于培养贺兰进明的原因,她决不能让贺兰家落入这个害死自己哥哥的人手中。 所以李弘的支持却是绝对不能少的。 不料李弘却是没有理会贺兰敏月的解释,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盯着眼前这个气鼓鼓的少年。 他自然知道贺兰家的难处,也知道那些铺子本就是贺兰敏之当初送给李贤的,但是那又如何 顿了顿,李弘淡淡的开口道。 “贺兰进明是吧既然敏月将你当成家主培养,那你就和外面那些废物不同” 李弘的语速不快,却意外的带着一股冷意。 “你要记得,如今是你贺兰家需要孤的护佑,而不是孤求着你们合作,你们背叛了孤,无论有何苦衷,背叛就是背叛何况,你以为眼下的贺兰家有几分资格能和孤谈条件” 最后一句,李弘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舌绽春雷,下的贺兰敏月背后的玲珑身子一抖。 反倒是贺兰进明,依旧紧紧的珉着下唇,倔强的瞪着李弘,只是细细看去,却能看见他目光中的一抹心虚。 说实话,李弘的心情很不好,李贤的事情,加上贺兰敏月的告密,都让李弘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此刻尚且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说话,已经是修身养性的缘故了。 结果一个小小少年理所当然的跳出来反驳他,让他怎能不气 “殿下何必如此对一个孩子究竟要怎样,殿下才肯谅解此事” 贺兰敏月声音微微颤动,却强自镇定的对李弘说道。 只是观察仔细的话,会看到贺兰敏月隐在袖中的玉手一直在微微颤抖,显然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说实话,李弘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温文尔雅,不紧不慢的,如此失态尚属首次,贺兰敏月好不怀疑,只要现在贺兰进明敢多说一句话,李弘就会立刻拂袖而去,到时候,贺兰家才是真正的危局 “这些日子,敏月找了不少旁系的子弟到贺兰府来吧” 李弘平静下来,口气淡淡的问道,只是眉间的冷意仍旧让人心中发紧。 抬眼看了看贺兰敏月背后的倔强少年,李弘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贺兰家最近的动静他自然是清楚的,这个少年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顾贺兰敏月陡然变得难看的脸色,李弘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贺兰家的家主当文武双全,东宫六率就是个不错的地方,敏月还是让他们去历练历练为好” 眼见少年一下子急了起来,贺兰敏月也脸色难看的准备开口。 李弘忽然神色冰冷,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贺兰敏月的眼睛,口气清淡的说道。 “记着,孤不是在和你商议,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明日为期,送不送人,敏月自己思量清楚吧” 说罢,李弘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贺兰府,只留下一脸不服的少年和神色不断挣扎的贺兰敏月 对于贺兰家来说,现在最重要的莫过于这些孩子们了,他们是贺兰家未来的希望,也是贺兰敏月的寄托。 而李弘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些孩子要全部送去东宫六率 东宫六率是李弘的亲信人马,这一点贺兰敏月再清楚不过,只要他们到了东宫六率,贺兰敏月的头上就像是悬了一把利剑 这样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搞任何小动作,因为贺兰家的希望就在李弘的东宫六率 而这也将是李弘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一旦日后再有这种事情出现,不用别人动手,李弘自己就会断绝和贺兰家的一切关系 一个不能完全为我所用的势力,不如不要 s:三千字的大章 求一波订阅 第二百二十二章:跟俩人摊牌 东宫。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而李弘自贺兰府回来之后,便即刻遣人去请了张文瓘和戴至德过来,毕竟李贤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而在这之前,李弘一直以为自己的敌人是武后,对于夺嫡这种事情从未想过,但是现实就摆在眼前,自己那个不安分的弟弟正在图谋事端,如果不加以遏制的话,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不过如今临近年关,政事堂和大理寺都不太好脱身,所以两人直到现在方才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见过殿下” 巧合的是,两人竟是同时来到了东宫。 不过来不及寒暄,他们就分别落座,因为两人都敏锐的感觉到,今天的事情并不简单。 这一点单看太子殿下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不过让他们略微有些疑惑的是,若是有何大事发生,必定是政事堂最先获得消息,但是这次看来,就连戴至德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时候太子殿下将他们召来究竟有何事 所以刚一落座,张文瓘便开口问道。 “殿下,莫不成出了什么事吗” “呃” 李弘苦笑一声,深吸一口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片刻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切入点,这才开口道。 “二位可知那李义府被提前流放了” 张文瓘和戴至德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惑。 这件事情他们二人自然是知道的,李义府身份特殊,将他提前流放必然是要经过政事堂和大理寺的核准的,所以对于事情的始末,二人皆是清楚得很。 片刻后,戴至德点了点头,接口道。 “此事老臣知晓,是因为那千牛备身李洋在坊间与人争斗,失手杀人。方才惹得陛下娘娘大怒,娘娘明旨到了政事堂,着令即刻将其父子流放出京怎么,殿下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既然李弘提起了这件事。戴至德便顺口问了一句,其实当时他也不是没有看出事情有蹊跷,但是当时李义府已经倒台,而且卖官鬻爵之事,李洋也有所参与。所以就算是没有这件事情,李洋也是要随同李义府被流放巂州的,如今不过是提早了几日罢了。 何况当时据说李治被气的犯了风眩,武后的明旨到了政事堂,戴至德也不好为了这件小事而动用政事堂的封驳之权,便顺着武后的意思拟了旨 此刻听李弘提起此事,戴至德才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口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嗯,如果孤所料不错的话,如今李义府恐怕已经死在了路上” 李弘轻轻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 “怎么可能何人竟然如此大胆” 这下子张文瓘也变了脸色,李义府有罪是一回事,但他毕竟曾经身居要职,何况皇帝既然已经判罚,难道还有人敢杀了他不成 “因为有些人,不想让他开口说话啊” 李弘冷笑着说道。 “当初的皇城遇刺一案,孤便隐约觉得和李义府有关,只是苦无证据,难以判定,直到几天之前。孤才拿到了切实的证据,证明李义府和此案有关,但是与此同时,孤却发现。和李义府勾结的,不仅仅是贺兰敏之一人,还有一个一直隐在幕后的人物” 这几句话倒是半真半假,虽然李弘能够确定皇城遇刺一案少不了李义府的影子,但是要说证据,却是没有的。 只不过现在李义府只怕已经死在了路上。所以李弘也就少了几分顾及。 “哦此人是谁” 戴至德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不过李弘却是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是继续说道。 “而且据孤调查,上次李义府弹劾西征大军一事,似乎也有此人的影子” 这次却不是李弘在胡说八道,如今仔细想来,裴行俭一向和李弘交好,如果真的让他拜相的话,恐怕将又是他的一大助力。 而这一点,显然不是有些人想看到的。 其实最开始李弘就一直在奇怪,武后是个精明之人,在朝政之上一向分得清轻重,她是绝对不会为了阻止裴行俭拜相,就擅自挑起文武朝臣之间的矛盾的,至于某些人,恐怕就没有这个顾及了 事情闹得越大,李弘这个太子才会越脱不开身,到时候李治真的怪罪下来,恐怕李弘也跑不了 更重要的是,若是能够借此机会重创军方,更是可以趁机将自己的人马安排进去,何乐而不为呢 一念至此,李弘的神色越发的冷厉了几分。 而张文瓘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殿下,此等扰乱朝堂之辈,断不可轻纵,请殿下明言此人身份,老臣这就具本上奏,请陛下严查此事” 老头子依旧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性子,一听见大朝会的事情背后有人操纵,立马就激动起来,愤愤的说道。 “张寺卿稍安勿躁,如今我等并无证据,况且此人的身份着实有些特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眼见张文瓘如此姿态,李弘心中有几分无奈,安慰道。 而李弘一说话,戴至德和张文瓘都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脸色凝重,神色凛然。 很显然,李弘所说的这个人,已经引起了他们足够的重视。 其实倒不是李弘故意要吊胃口,而是李贤的身份太过骇人,而在这之前,他的名声一向极佳,李弘是害怕两人一时难以接受,方才做了这么多的铺垫。 定了定神,李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 “孤说的这个人,就是孤的六弟,雍王李贤” 这句话一说完,戴至德和张文瓘皆是一怔,随即脸上便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 “殿下所言当真” 李贤在外一向有贤王之名, 和其他的几个皇子也是十分和睦,若是换一个人来说这些事情的背后操控者是李贤,张文瓘是决计不信的。 但是偏偏,眼前说出这句话的正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学生,李贤的亲哥哥李弘 比起李贤的名声,张文瓘更相信李弘的人品,若不是有了确凿的证据,李弘是绝对不会贸贸然说出来的。 而随着李弘慎重的点了点头。 大殿内的二位老臣皆是将眉头绞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阴险的雍王 “如今想来,雍王殿下的确十分可疑” 片刻后,反倒是戴至德捻着胡须,轻声说道。 “戴相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些事情真的是雍王殿下搞的鬼” 张文瓘仍旧有些拿捏不准,口气犹豫的对着戴至德问道。 毕竟李贤以前显露在众人的形象都是十分优秀的,温良恭顺,勤勉好学,进退有节,大有贤王风范 朝中的许多大臣都对他极为赞赏这其中就包括张文瓘,他一直觉得,李贤以后会成为李弘的得力助手。 现在李弘猛然说出事情的真相,倒真的有些让张文瓘接受不了。 “呵呵,老夫知道,张兄一向对雍王殿下十分赞赏,但是太子殿下不会无的放矢,而且如今将雍王殿下最近的行为细细过一遍,也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妥之处” 戴至德眉头微皱,对着张文瓘沉声说道,不等张文瓘问话,戴至德就继续说道。 “张兄,你我素知雍王殿下文采风流,才思敏捷,时常于王府当中召开雅集聚会,广邀学者大儒,青年俊彦,谈经论道但凡有文采飞扬者,雍王殿下也向来不吝赏赐,出手大方之极” 不知为何,戴至德的口气莫名带了几分冷意。 但是张文瓘却仍旧一头雾水,没错,戴至德说的这些事情他都知道,甚至于李贤还曾经邀请过他去参加这些聚会。 而且李贤的文采也的确十分出众,这些雅集聚会也同样时常举行。 “怎么,戴相以为此事有所不妥吗老夫记得,这些雅集戴相也曾经去过吧” 张文瓘的口气仍旧是十分迷惑,如今举办雅集并非是什么错事,反倒是一件十分文雅的事情。 坐而论道,正是大儒们心向往之的事情,所以张文瓘并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妥 “不妥,办雅集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妥的,但是雍王殿下每次雅集必然出手阔绰。以至于无数青年俊彦闻风而去,投奔雍王府,而雍王殿下也是来者不拒,试问雍王殿下每年的俸禄虽巨。但是家中仆婢也是十分众多,何意办得起这么多的雅集,蓄养得起如此多的门客” 戴至德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冷声说道。 “戴相的意思是” 张文瓘也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脸色也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老夫怀疑,蓝田县之事,并非有人打着雍王殿下的旗号胡作非为,而是雍王殿下指使,最不济也是他默许的” 戴至德淡淡的说道。 虽是猜测之语,但是口气却是十分笃定。 与此同时,张文瓘的脸色也是沉了下来,当初这件案子并非由他亲自负责,所以他并未详查,但是大致的情形还是知道的。现在细细想来,若真的仅仅是那李启轩欺上瞒下,又岂能逍遥快活那么久 若没有他李贤的授意,又有何人能够指挥的了雍王府的卫队 戴至德的意思很明白,李贤虽为亲王,但是仅凭朝廷的俸禄,绝不可能蓄养得起那么多的门客,而且据说几个月前,李贤还上书皇帝,想要整修雍王府。若不是走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他哪来那么多的钱财 一时之间,张文瓘竟是有些发愣。 李弘也是眉头一挑,看向戴至德的目光当中多了几分敬佩。 他自然知道。张文瓘心中是十分赞赏李贤的,贸贸然要他接受李贤是一个阴图东宫的小人,恐怕有些困难。 毕竟之前李贤在外竖立的形象实在太好,就连李弘最开始都没有把事情往他的身上联系。 “嗯,孤曾经调查过,当初那李启轩就是以清客身份脱离了雍王府。但是不过两月之后,其人就得到了蓝田县令的官职。 而且六弟每次举办雅集之后,都会对其中的佼佼者发出邀请,以图收入雍王府中,其中出众者如同王勃,张大安,刘纳言,都是在长安声名鹊起之辈” 李弘的口气不急不缓,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 “嘶” 张文瓘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明白了李贤这么做的意图。 这么多年以来,虽然李贤并未过多参与朝政,但是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有了如此雄厚的实力。 这些学者俊彦,无不是身世背景出众,才华横溢之辈。 李弘不说他还没有察觉到,李贤不过一个闲散王爷罢了,收集这么多的门客俊彦作甚,若不是为了以后准备班底,又是为了什么 “而且,雍王殿下这些年虽然不大插手政务,但是陛下偶有政事交给他处置,也是有条不紊,沉静大气,甚至完成之好出乎我等意料,如今想来,若非他时刻关注朝政,如何能够处置的如此顺手” 戴至德紧跟着李弘的话,冷笑道。 言语当中毫不客气的说出了李贤的狼子野心 他一个亲王,如此关心政务,若非图谋东宫之位,又是为了什么 “话虽如此,不过那李义府和雍王殿下,似乎并非十分亲近啊” 张文瓘皱着眉头,缓缓开口道。 的确,李贤明面上甚少和李义府来往,这也是张文瓘对他十分赞赏的原因之一,持身公正,善恶分明 不过如今看来,要真是李贤派人杀了李义府的话,那他们必然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具体的事情,孤并不清楚,但是李义府早已投靠了六弟,这一点是确定的” 李弘的口气复杂,但是却十分笃定。 “孤曾经查过,当时被李义府安排下去的官员,当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曾经是六弟府中的门客,而且不知二位可还记得,李义府的儿子千牛备身李洋” 经过李弘这么一提,张文瓘也想了起来,李义府的案子虽然是狄仁杰一手查探的,但是他也是知之甚详。 之前他没有注意过,现在想起来,好像李义府安排下去的官员当中,的确有很多曾经是文采出众的人物,也有许多是受过李贤恩惠的人。 这一股力量虽然都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占据的也不是什么显要的位置,但是其中蕴含的能量却是难以估量。 一念至此,张文瓘也不由地赞叹一声,这个雍王殿下,真是个心机深沉之辈啊竟然布局如此之深,若非今天李弘提醒,他到现在还一无所觉 醒过神来,张文瓘才想起,李弘刚刚好像提起了李义府的儿子李洋,莫非 “当初孤初建东宫六率,那李洋便一直在暗中捣鬼,后来被孤丢出了东宫六率之后,他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押送西征粮草的地方,而最近一次,则是上次蓝田县发生乱子,而那一次,正是李洋统帅的雍王府卫队” 李弘的眼神微眯,神色之间也泛起一丝冷意。 众所周知,王府卫队乃是亲王的亲信队伍,如非十分放心之人,断不会交给李洋统领 而李洋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能有什么真本事,无非是仗着李义府的面子罢了,单凭这一点,就能看出李义府和李贤的关系绝不一般。 甚至于后来李洋莫名其妙的失手杀人,恐怕也和李贤脱不了关系 而且李弘还有一点没有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李贤和贺兰敏之的关系,同为表兄弟,贺兰敏之在李弘的面前无比放肆,但是在李贤的面前却一向十分乖巧,甚至于连自家的许多产业,如今都在雍王府的名下。 仔细想来,恐怕他这个表哥,也早已被李贤所收服 真没想到,在李弘奋力和武后争斗的时候,自己这个弟弟竟然不声不响的积蓄了如此的力量。 恐怕只要等自己一旦“暴病身亡”,李贤就能成为下一个人心归附的太子人选了吧 到时候他既有大义的名分,又有底层官吏的支持,还有朝中大臣的认可,加上出色的处政能力,必然是一个人人满意的储君吧 心计深沉至此,李弘以前倒真是小看了他这个弟弟啊 不过还没等李弘醒过神来,就听见王伏胜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伏在李弘的耳边轻声说道。 “殿下,宫中传来的消息” 说罢,王伏胜面色不安的递给李弘一张纸条便退了出去。 看见王伏胜如此神情,李弘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打开手中的纸条一看,字体秀丽,却显得有些凌乱,显然是匆忙写就 而当李弘看清纸条上内容的瞬间,却是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无比 第二百二十四章:李贤的图谋 这种字迹李弘并不陌生,就在昨天,他才刚刚见过。 娟秀遒劲,笔锋凌厉,是上官婉儿的笔法,只是此刻那张小小的纸条上的字迹略带散乱。 娘娘允雍王明日入朝参政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李弘的脸色一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殿下,出了何事” 眼见李弘如此神色,戴至德情知必然出了大事,立刻口气急切的问道。 “孤刚刚得到消息,母后允准六弟明日上朝参政” 李弘的口气很淡,但是声音却意外的冷。 他这个六弟,动作还真是够快啊 想必是知道李义府的事情出了之后,他的身份恐怕已经掩藏不住了吧 “什么这怎么可能” 张文瓘惊呼一声,而戴至德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要知道,虽然李贤等一干皇子直到现在仍旧留在长安,没有前往封地,但是按制,他们一般是不能参与到朝廷大事当中去的。 而一般的朝会,他们也是不必参加的。 当然,制度是一回事,实施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远的不说,就说太宗朝的时候,除了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吴王李恪,越王李贞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参政之事更是屡见不鲜。 也同样是因为太宗朝夺嫡的惨烈,所以李治多年以来,竭力栽培李弘,并且一向不准太子之外的皇子过分参与到朝政当中。 而这个节骨眼上,武后突然允准李贤参与明天的朝会,其意义显然非同凡响。 如果说方才张文瓘还对李贤的人品抱有一丝希望的话,现在则是彻底认清了他的真面目。 要是这位雍王殿下真的如同他在朝臣心中的形象一般,只是一位无意储位的皇子的话,那他之前的种种迹象又该如何解释 日常的朝会之事,本与他这个亲王并无关系,但是如今他却要参与朝会,其心思不言自明 “娘娘的意思这么说。陛下尚未同意” 到底是在政事堂久经磨练之人,戴至德接受这件事情的速度要比张文瓘快得多,并且一句话就点出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对于皇子参政,李治一向是持反对意见的。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李弘的太子之位一直稳稳当当的原因之一。 李弘刚刚只说武后允准雍王参与朝会,却并未提及李治,可见这位皇帝陛下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无论是李弘还是戴至德,心中都十分明白。 如今的朝政大权看似是在武后的手中。但是其实李治的意见才是重中之重,如果李治竭力反对此事的话,恐怕李贤的那点小心思,会登时破灭。 “父皇如今头患风眩,恐怕明天的朝会是母后主持” 不过可惜的是,在戴至德和张文瓘期待的目光下,李弘缓缓摇了摇头。 李治的风眩病再次发作,这也是李弘刚刚才知道的,不过就算是李治能够视朝,李弘也对此不抱希望。 无他。让李贤参与朝会这件事情虽然不大,但是却十分敏感,如果武后不曾和李治商议的话,是不会贸贸然决定的。 现在上官婉儿如此明确的将消息传了出来,只能说明事情已成定局 所以李弘并不期待李治会出来反对武后的决议。 反倒更加令他关心的是,武后为何会突然允准李贤参与朝会 在他的印象中,武后虽然疼爱这个儿子,但是最近却和他有些疏远,令李弘好奇的是,李贤是用什么办法打动了武后。让武后同意李贤参与朝会的,何况李贤要参与朝事,总不能无缘无故。 由头总是要有的 “呃” 两个老臣听见李弘的话,皆是一愣。随即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他们这位皇帝陛下什么都好,就是风眩这个毛病让人头疼,看来请皇帝出马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 “二位,依孤的意思,我等最好还是暂时按兵不动” 顿了一顿,李弘面色平静的说道。 “眼下我等尚且不知事情的具体情况。贸然行动或许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不若以静制动,看看明天他们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其实李弘也是有些无奈,方才说出这些话来。 实在是现在他们掌握的情报太少了,刚刚发现李贤的身份,对方就已经动手了,单凭上官婉儿的只言片语,根本难以推断出更多的事情。 何况李贤既然敢参与朝政,只能说明他已经准备完全,已经不打算继续隐在幕后,而是准备走到台前明刀明枪的上阵了。 在没有摸清楚情况的时候,还是按兵不动 为好 最重要的是,李弘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李弘了就算李贤暗中图谋了这么久又怎样以李弘十几年的太子底蕴,也不见得就会怕了他 “殿下,或许老臣知晓明天雍王殿下的意图” 不过让李弘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戴至德却是面带迟疑之色,缓缓开口道。 “前些日子,雍王殿下曾经上表请求陛下娘娘将国子监的官员交予他,具体的事情不详,但是似乎是打算注释后汉书,此事当初并非老夫负责,所以未曾太过留意,不过算算日子,或许也该成书了” 李弘轻轻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不过以前未曾上心,如今听戴至德提起,也就想了起来。 几个月前,李贤的确是广邀了长安城的许多学者和官员,共同注释后汉书,若是真的成书的话,倒算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不过李贤选的书籍倒是令人玩味的很,后汉书中记载的好几位皇帝,都是按照宗法制顺利登基的,但是登基之后的作为却令人失望,尤其是他们大都以懦弱无能而著称。 换一种好听的说法,也可以说是宽厚仁慈 李贤选择后汉书来注释,其中的意思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啊 李弘苦笑一声,没想到李贤竟然从那时候起就开始谋划了,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弟弟 “呵呵,二位不必担心,不过是一次朝会罢了且放宽心,看看明天会发生何事,总归这天是翻不过来的” 停了片刻,李弘淡淡的说道,口气清淡,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凌厉。 而下面的两位老臣也是无奈的对视一眼,沉重的叹了口气,对着李弘拱手告退 第二百二十五章:朝堂之上 大唐的朝会三天一次,如无例外,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皆要参加,主要用来解决各种政事。 而像上次的大朝会,则是只有重大朝务或者节日的时候才会举行 一大早上,众臣就顶着黎明的微光早早的来到了含元殿,朝会已经举行过了无数次,但是这次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不同,因为如今已经临近年关,而今天,则是今年的最后一次朝会了,然后官员们便开始放假,准备过年 所以今天诸位大臣的脸上都喜气洋洋,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天的朝会上,却也并不平静 “见过太子殿下” 李弘一身朝服,脸色平静的站在众臣的首位,每位前来的大臣都会先过来同他打招呼,而李弘也微笑着回应。 不过今天却有一个非同一般的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见过太子哥哥” 来人一身紫色王服,腰间悬玉,面容俊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显得卑微,却也透着一股疏离。 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沉静文雅 李弘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怪不得朝臣都称赞他是贤王,谁能想到这个沉静温和的少年,竟然藏着如此狼子野心。 “六弟来了,且先等一会吧,朝会还有片刻方才开始” 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李弘淡淡的答道。 李贤刚刚的称呼让他一阵恍惚,直到此刻他才猛然记起,他的另外两个弟弟,李显和李旦,每次见他都是亲热的称呼他“五哥”。 唯有李贤,每次见他都是恭敬的叫他“太子哥哥” 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对东宫之位如此上心了吗 一念至此,李弘忽然失去了和李贤说话的兴趣,淡淡的答了一句之后,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而李贤则是微微一怔,旋即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缓步走到了李弘的身后,也不再说话。 “陛下龙体微恙。今日的朝会由皇后娘娘主持诸位,跟我来吧” 不多时,吴良辅走了出来,对着众臣说道。 皇帝头患风眩,这一点朝臣都知道。委托皇后娘娘暂时主持朝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众臣也就习以为常。 关心了一番皇帝的身体之后,便一切如常,开始进殿准备开始朝会。 唯有李弘的脸色微不可查的变了一变,虽然昨天在商议的时候,他说不指望李治出来制止此事,但是其实心中还是希望李治能够出面控制事态的,至少这样可以让他摸清楚李治对于此事的态度如何。 不过现在看来,是要落空了 “见过皇后娘娘” 进了含元殿,果真看见正中的龙椅之上空空荡荡。而旁边的一座稍小的御座之上,武后隔着一层珠帘端坐于上。 说起来,李弘倒是有几分奇怪,按理说,如今武后怀胎已经有了六个月左右,正是应该安心养胎的时候。 但是他这位剽悍的母后,却丝毫没有刚刚怀孕时的疲倦之色,甚至精神比李治还好,据说现在还能处理奏章。 除了现在行走有些不便之外,简直和怀孕之前没什么两样。 “诸卿平身吧” 武后的声音平静。但是仔细的人还是能够听出其中的一丝忧虑,不过一闪而逝,片刻后,武后的声音便变得欢快起来。 “今日是元日之前的最后一次朝会。咱们便先来议些高兴的事情贤儿” 武后一脸笑意,淡淡的对着下面叫道。 而李贤也是面色略微激动,移步出位,对着武后说道。 “母后,儿臣三月之前,召集国子监诸位博士。会同长安城中的大儒学者,注释了范晔的后汉书,如今已然完成,特此献上,请母后一观,并以此祈父皇早日痊愈” 说罢,李贤挥了挥手,便有一干小内侍抬出来一本厚厚的书呈到了武后面前的御案上。 众臣的脸上也是泛起一丝敬佩之色,要知道后汉书繁杂无比,要读懂都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是注释,当下便有人出位奏道。 “娘娘,雍王殿下文采风流,博古通今,实乃我朝大幸” 随即便是一阵附和之声,无非是夸赞李贤注释后汉书,劳苦功高,对我朝大有裨益,应当重赏之类的话语。 李弘的脸色不变,仍旧是一贯的温文,不过心中却是冷笑。 果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李义府的老朋友,尚书左仆射刘仁轨 先前李弘还在奇怪,身为尚书省左仆射,这个老头为什么会突然和李义府勾搭到了一起,而且还对李义府言听计从,甚至于甘当马前卒,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要了,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他们两个投靠了一个主子罢了 出位的人数不少,但是闹腾最厉害的却只有那么几个,大多数的大臣不过是随口附和罢了。 而真正的大佬,如同许敬宗,郝处俊,乃至是剩下的六部尚书,都停留在原地没有动,这些在朝堂当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老家伙们,皆是在今天的气氛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过让李弘略微有些奇怪的是,周允元那个老家伙竟然也是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嗯,的确是一项大工程,贤儿能够专心精研圣人经典,领会深意,又能修撰成书,传之后世,真是辛苦了” 这时候,武后也合起了刚刚李贤呈上的后汉书注释,一脸笑意的说道。 “既然有功,自然当赏,财货之流你父皇平时倒是赏了你不少,想必也不缺了,如今贤儿既然已然年长,自然应当熟悉政务,以后方能好好辅佐你的五哥,这样吧,以后的朝会,贤儿便一并参与如何” 武后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言语当中也多了几分严肃之意。 “儿臣多谢母后,以后自当好好辅佐太子哥哥” 李贤的脸上一阵激动,但是还是强自镇定的上前谢恩。 “弘儿你觉得呢” 前者的话音刚落,武后便转向了李弘,淡淡的开口问道。 顿时让李弘心中一凛。 今天的朝会上会让李贤入朝参政,这一点他早已料到,并不感到意外,但是此刻武后的态度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因为如果她真的想要征求李弘的意见的话,就不会在下了决定之后再来问李弘,此刻开口询问李弘,根本就不是在问他的意见,而是在让他表明态度。 而且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难道李弘能够说不吗 那不仅仅是忤逆武后的意思,更是会让朝臣觉得李弘无容人之量,所以武后此举是在逼他支持李贤入朝。 说实话,李弘其实并不在乎这件事情,就算是今天挡住了,恐怕以后李贤也会想其他的办法,反倒是他要落得一个不好的名声,根本没有必要。 让李弘真正警惕的是武后的态度,按理来说,武后只要宣布让李贤入朝,目的就达到了,根本没必要扯上李弘。 但是她偏偏这么做了,是在警告李弘最近的行为还是在告诉李弘,她已经打算扶植李贤了 不管是哪个结果,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事 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如今正是朝会之上,武后问话,自然不能拖延太久,是以李弘拱了拱手,正准备开口。 却听见背后一道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老臣以为此事不妥” 第二百二十六章:仗义执言 朝堂之上一片静默,很显然,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雍王殿下能否入朝的问题了,而是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博弈 众人都在等着李弘表态,但是此时却是突兀的窜出来一个声音,让众臣都有些措手不及。 李弘转头看去,脸上却不由地浮起一丝苦笑,这个人正是让李治头疼不已的倔老头,王义方 上次他在朝堂之上弹劾李义府之事,虽然惹得李治龙颜大怒,但是却在朝中博得了一片名声。 众臣皆称道他敢言直谏,匡扶君上,堪比他的恩主魏徽魏丞相。 加上后来不久,李义府就迅速倒台,更是让他在朝中的声望更上一层楼,虽然遭到了些许处罚,但是相比满朝交口称赞来说,却是微不足道了。 不过李弘虽然和他有几分交情,但是这个老头一向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永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是以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是他站出来仗义执言。 “王御史以为有何不妥” 武后的声音中有几分不悦,显然是想起了几分不大愉快的回忆,但是仍旧脸色平淡的问道。 “启禀娘娘,皇子参政历来并非吉事,储君自有殿上诸臣辅佐,何须皇子参政即便是封地之事,亦有王府长史,地方长官代为处置,也自不必雍王殿下亲自费心皇子习政,有害无益请娘娘明鉴” 王义方的声音仍旧是硬邦邦的,既没有十分激动,也没有畏畏缩缩,就这么平静的说完了话,躬身下拜,等着武后的决断。 但反而是这种态度,让武后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王御史是什么意思莫不成本宫的儿子多学些东西,都不成吗还是说,我儿立了如此大功,连封赏都不可了” 武后的声音微冷。好看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雍王殿下注释后汉书,自然是大功之选,理当封赏,但是即便是封赏。财帛珠玉均是天恩,何必以参政之事用作封赏,何况皇子参政,前朝之事历历在目,昔日的太宗陛下也曾为尚书令。魏王殿下,吴王殿下都曾经入朝参政,其后果如今臣想来,仍旧不寒而栗,是以此事万请娘娘慎重” 王义方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只不过原本冷峻的脸上多了几分坚毅之色,口气微沉,声音清朗,顿了顿,王义方接着说道。 “何况我朝已经少了一个尚书令。难道还要再少些官职吗” 王义方的口气不重,却是让大殿当中的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这个王义方,倒真不愧是魏徽的学生,真是什么都敢说 这些话其实已经有些过界了,当年的太宗陛下李世民,就曾经担任过尚书省尚书令一职,也正是因为如此,从那之后,为了避嫌,干脆撤销了尚书令这个官职。所以如今的大唐,就只有尚书左右仆射,而尚书令则是不再授官,虽有此职。却形同虚设 至于当初的魏王李泰,吴王李恪,都是夺嫡最出挑的家伙,正是因为他们和太子李承乾互相争斗,到最后才会同归于尽,让最小的嫡子李治得了皇位。 不过这些话太犯忌讳。满朝的大臣虽然都心里清楚,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的,只有这个愣头青一样的王义方,什么都不怕就这么说了出来 不过这下子反倒是真正惹起了武后的火气。 “高祖朝与太宗朝皆有之事,为何到了如今便不可行了王御史这是瞧不起本宫一介弱质女流吧若是陛下在此,又何至于此” 武后的声音有些尖利,其中的愤怒毫不掩饰。 “何况我儿一向兄弟和睦,恭顺友爱,为何到了王御史这里,便成了勾心斗角之辈,倒不知你究竟是何居心” 顿了顿,武后的脸色冷峭,声音也变得有几分森寒。 若是换一个臣子在这,恐怕早就吓得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但是偏偏遇上了王义方这个不怕死的,他连李治都不害怕,怎么会被这点阵势吓到。 当下脸色不变,恭敬的躬身下拜道。 “皇后娘娘言重了,娘娘既是秉陛下旨意视朝,臣自然当以人君视之,今天若是陛下在此,臣依旧会如此进谏,此非私人之恩怨,而是朝堂之大事 雍王殿下年少俊彦,才华横溢,太子殿下温文仁和,处政有方,二位殿下皆是人中之龙,日常之事二位的兄友弟恭,臣等也都尽在眼中 此皆陛下娘娘教导有方,臣等心中亦十分欣慰” 王义方的声音仍旧和往常一样不急不缓,但是却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就连李弘都暗暗吞了吞口水 这真的是王御史的风格吗这么明显的拍马屁,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好吗 眼看着王义方一本正经的表情,李弘心中突然有几分哭笑不得。 这个人根本就是个古板的教条,他说的这些话根本不是在拍马屁,他只会说大实话,当初他觉得李义府横行不法,便上书弹劾李义府,感觉刘仁轨无法秉公审案,就上书弹劾刘仁轨,如今觉得皇子参政不妥,就直接说了出来。 根本不在乎什么后果,而他现在所说的话,也不是在刻意奉迎,而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所以李弘才会觉得他哭笑不得,恐怕这种会对君上毫无保留的说真话的臣子,现在已经找不出几个了吧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治才会对他又爱又恨,屡次贬谪,最后都得以返回长安 “既然如此,你为何阻止本宫” 听见王义方的话,武后也是愣了片刻,旋即便想起李治以前对他说的话,王义方这个人,能不要惹他就不要惹他。 不是怕了他,而是真的拿他没办法,不罚他面子上挂不住,真的重罚又舍不得,真是让人头疼 “然殿下兄友弟恭是一回事,臣身为御史,自当为大唐考虑,先帝之事尚在眼前,娘娘不可不虑,是以臣请娘娘慎重考虑此事” 不得不说,有了前面那一番话的铺垫,这两句话就容易接受多了。 至少武后没有在大发雷霆,而是皱着眉头沉默下来,似是有几分心动,不过旋即神色便坚定下来,淡淡的说道。 “王御史多虑了,贤儿既为亲王,自当熟悉政务,否则如何能够管好封地,何况此事本宫和陛下也商议过,陛下也是这个意思,想必弘儿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王御史忠心体国,本宫自然欣慰,但是皇家家事,就不必如此大动干戈了” 武后的口气不重,甚至带着几分抚慰的意味。 但是话语的意思却是很明白,这是我们家的家事,皇帝和太子都没有意见,你跟着掺和什么劲儿 说罢,武后将目光重新转向了李弘。 这次李弘倒是没有犹豫,因为他知道,这次是真的该他表态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执着的武后 当下心中暗叹一声,移步出位,对着武后沉声说道。 “母后,六弟有心向学,儿臣自然没有意见,何况如今六弟年长,以后管理封地也当熟悉政务,不过皇子入朝尚无定制,若是仅仅临朝听政,未免不合法度,六弟,不知此次入朝打算以何职学习政务” 李弘的脸色平静,口气中却多了几分莫名的味道,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李贤问道。 说罢,眼神淡淡的扫向一旁长身玉立的雍王李贤,正好看见他俊美的面孔上一抹凝固的笑容,脸色也迅速变得有些阴沉。 其实李弘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一节,照理来说,一般皇子是不会入朝参政的,到了年纪之后就会到封地就藩,至于封地的政务,大多由王府长史和地方长官代为处置。 但是所谓规矩都是可以变通的,上面的这些规矩不过是对一些不受宠的皇子起效罢了,就比如他的几个庶出哥哥,皆是宫人所生,早早的就被打发到了封地当个太平王爷。 而武后所生的四个皇子,无论年纪大小,都一直留在长安城,不曾就藩,不仅如此,武后和李治还为他们请了最好的王傅,李弘自不必说,自幼被立为太子,东宫属官皆是博学之士。 李贤,李旦那几个小子也都是请的最好的老师,如今的李贤文采风流,武后和李治的栽培可谓功不可没。 甚至于早有大臣上书言及李贤早已过了年纪,应当就藩,但是却被帝后以年少顽劣的借口搪塞过去。 由此可见武后和李治对于李贤的宠爱 况且这条规矩虽然是有,但是历朝的皇帝都不大遵守,像高祖时的李世民,太宗时的魏王李泰,吴王李恪,皆是被允准不必就藩,总不能以前都有此例,到了李治这里就必须把儿子送走吧 所以大臣们对这件事也就渐渐不再关注了。 而同样的。大唐的皇子参政的事情也不少,但是大都挂有官衔,并非单纯以皇子身份参政。 例如当年的秦王李世民就是尚书令,而李弘也是此刻才想起来。若是遵循旧例,李贤入朝必然要挂一个官职,因为他的皇子身份,这个官职是不会低的,而如今的高官队列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唯有最近,正好有一个某中书令落马 李贤如今这个时候出手,其心思简直不言而喻 一念至此,李弘冷笑一声,他倒是打得好算盘 “呃,太子哥哥言重了,小弟本无意朝政,何况此事自有母后安排,小弟岂敢妄言” 顿了一顿,李贤的脸色立刻恢复如常。带着一贯温文无辜的笑容,拱了拱手对着李弘答道。 这句话倒是让殿中众臣的心略微安了些许,看来雍王殿下仍旧是那个守悌敬兄的雍王殿下,想必入朝参政也是皇后娘娘看不惯最近太子殿下大出风头,而想要推出来跟太子殿下打擂台的吧 李弘不动声色的将诸位大臣的神色收入眼中,对于他们心中的想法,也能猜到七八分,一时之间,不由地有些敬佩自己这个弟弟,明明早早的就在图谋东宫之位。竟然硬生生的装了这么多年,一点蛛丝马迹都不露。 要不是他连番扳倒了贺兰敏之和李义府等人,恐怕现在还被他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的敌人是御座上的那位皇后娘娘。 不过。李贤却没有料到的是,李弘已经不是以前的李弘了 “母后,六弟本是个闲散的性子,儿臣自幼看着他长大,自然知晓此事,朝堂沉闷无趣。想必对于六弟来说也不是喜爱之地,何况六弟方才也说,无意朝政,母后又何必强逼六弟做他不愿之事,再说如今朝中也没有合适六弟的官职可用,依儿臣之见,不如为六弟加封食邑,既能为六弟酬功,也显得皇恩浩荡” 李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转身对着武后拱手说道。 让李贤一阵愕然,他方才不过是谦虚推脱之词罢了,这满朝文武谁听不出来,偏偏自己这个太子五哥,竟然真的当真了 难道说自己谋划了这么久的开山之战就这么灰溜溜的败了尤其是刚刚李弘摆出一副教训弟弟的高高在上的样子,着实让李贤有些不舒服。 一念至此,李贤不由得有些着急,急忙开口解释道。 “母后,儿臣”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两道凌厉的目光直射到了他的身上,一下子让李贤清醒过来 武后声音淡然,隐约带着几分不悦,显然对李贤如此鲁莽的行为有些失望。 “贤儿有何话说” “母后,儿臣并无意见,一切听凭母后处置” 李贤也发现自己刚刚的行为不妥,一时之间,只好涨红了脸,讷讷的说道。 “弘儿所虑的也是” 过了片刻,武后淡淡的说道。 一句话却是瞬间让李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过幸好武后接着说道。 “不过玉不琢不成器,贤儿以后毕竟是要前往封地的,若是对政事完全不熟悉,也非好事,如今贤儿资历尚浅,也不适合担任官职,便暂时先入朝听政,如何” 敏锐的人都感觉到,此刻武后的态度已经有所软化,没有刚开始那般坚决,而且最开始的时候,武后让李贤入朝的理由是“未来好好辅佐太子”,而现在却变成了“更好的管理封地” 辅佐太子,自然是要留在长安的,而管理封地 这其中的深意恐怕不只是一时失言罢了 不过对于此刻武后的柔和态度,李弘却是淡淡的没有反应,因为无论是他还是武后都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李弘已经占据了一部分优势,如今就算是武后强行让李贤入朝,恐怕也会招来非议。 而如果要李弘同意此事,显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武后刚刚并未放弃李贤之事,也就是说,她有自信让李弘答应这件事。 所以,李弘没有急着表达自己的态度,他在等,等着武后打出自己的筹码 果然,过了片刻,武后见李弘没有反应,心头暗叹一声,面色上却是分毫不露,淡淡的说道。 “如今中书令李义府已经被流放巂州,然中书省政令不可废弛,关于中书令的继任之人,弘儿心中可有人选” 第二百二十八章:朝会结束 李弘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武后的决心竟然如此之大,为了将李贤送入朝堂,居然愿意将中书令的位置让出来 要知道,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提个名这么简单的,像中书令这样的官职,向来都是乾纲独断,容不得臣下有所意见的,尤其是中书令秉承机要,一向是又皇帝的亲信之人担任的。 武后愿意让李弘来推选中书令,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斜眼看了看李贤,李弘心中疑惑,真没想到这个小子真是手腕厉害,竟然能让武后如此不惜代价送他入朝 不过眼下的情景却是容不得李弘继续犹豫,武后已经给出了这么大的让步,接下来就要看李弘的态度了。 “回禀母后,中书省总掌机要,拟定诏旨,实乃重中之重,是以儿臣以为当选老持成重之臣担当中书令之职,故儿臣举荐门下侍郎郝处俊,望母后圣裁” 李弘没有再提李贤之事,但是他如今的态度已经代表了一切,既然他举荐了郝处俊,自然也就不会再揪着李贤不放,这是朝堂当中的规矩,李弘自然不会违背。 其实说起来,在李弘心中,李贤虽然心机深沉,府城甚重,但终究难登大雅之堂,他已经活在阴影下这么多年,贸然走到前台来根本不会习惯,而若是真的将国家大事交给他处置,受苦的只会是黎民百姓,若是仅仅上朝听政,却也无妨。 相比之下,中书令的这个职位就重要了许多,若是能够拿下这个职位,李弘以后在朝中的话语权就重了许多,甚至于有和武后抗衡的实力 不过到底该让谁来担任这个职位,却也是个难题,无他,李弘心中明白。虽然现在李治并未上朝,但是必定在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前朝的变化。 李弘若是真的提出一个东宫派系浓重的官员出来,那才是真正的找死,李治决不允许一个东宫的属官霸占中书令的位置。 而这一点上武后的优势就大得多。首先李治对武后几乎是完全信任的,不然也不会将前朝尽托于她,而且武后一介女流,也的确需要有地位的大臣支持,才能在前朝立住脚跟。所以不管怎么说,李治都有可能继续扶持一个武后一派的官员来接任中书令。 这也是李弘疑惑的原因,李贤究竟是怎么说动武后,放弃这个十拿九稳的位置,来换取他的入朝 而既非武后派系,又不是东宫派系的官员,还有资历和能力能够接任中书令的人选,李弘数来数去,就想到了郝处俊的身上。 这个老头看起来性子急切,脾气火爆。但是能够混到这个位置,又有谁是真的没有一点能耐的。 郝处俊此人,一向对于武后不大感冒,当初李治想要让武后代为理政的时候,他甚至还提出过反对的意见,要是换个人,早就被武后整治了,但是这个老头却依旧深得皇帝信任。 众所周知,门下省的长官侍中许敬宗是武后的左膀右臂,但是郝处俊在门下省给许敬宗当副手。却依旧混的风生水起,可见其人并非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何况他虽然和东宫关系甚佳,但算不上是东宫的官员,想必李治也不会反对此事 “嗯。弘儿所言甚是,不过此事重大,本宫一人难以决断,尚需陛下亲自定夺,然如今中书省群龙无首,郝相便辛苦几分。暂时统领中书省便好” 听见李弘举荐郝处俊,武后的眼神微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虽然郝处俊对她有些不满,但是这个人选却是她能够接受的。 抛开其他不谈,武后对于郝处俊的才能和操守都是极为认可的,此人懂是非,知进退,更重要的是,除了当年的事情之外,在门下省和许敬宗搭档十分愉快,想必到了中书省,也不会故意与她为难。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毕竟中书令这么大的事情,不是武后能够决定的,必须要有皇帝的正式诏旨,当然,这一点对于武后来说自然是不成问题的,来上朝之前,李治也和她提过中书令的事情,言下之意也是让郝处俊继任。 所以武后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是让郝处俊暂管中书省已经说明一切了,恐怕剩下的,也就是走程序的问题了 “呃,老臣遵旨,谢娘娘” 郝处俊还在一旁发愣,尽管他也曾经想过中书令的位置,但是却没想到来的这么顺利,是以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等醒过神来,便老老实实的拱手谢恩,也不说其他的虚头巴脑的推托之词,武后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没有那个谦虚的必要了 “嗯,辛苦郝相了” 武后淡淡的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 “今儿是元日前的最后一次朝会了,既然无什么大事,便退朝吧贤儿,元日的大朝会,你便跟着来吧” 说罢,武后也不等其他人再说话,便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下起身离开了大殿。 这一场今年最后一次朝会终于是落下了大幕。 尽管没有阻止李贤入朝,但是总算没有让中书令的职位重新落进武后的手中 这也让李弘淡淡的松了口气,不过望着一下朝就匆匆离去的李贤的,李弘的神色有些复杂,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无奈。 其实今天的朝会,倒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如果有的选择,他真的不想就这么让李贤如愿入朝,但是不得不说,他选的这个时机真的太好了。 李弘心里清楚,李贤布置了这么久,朝中必定有许多他的人马,就算不足以和东宫抗衡,但是弄出一场大大的风波却是不成问题的。 而如今临近年关,自然一切以稳定为重,就算是李弘也不会轻启战端,这样不仅会惹来朝臣不悦,也会让李治不满。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朝局十分特殊,李治风眩发作,武后代为视朝,这本来不是什么特别的是,但如今武后仍然身怀有孕,若是出了什么闪失,难免会有些心怀不轨之人狡言污蔑,那才是对李弘真的危险。 所以无论如何,现在应当以朝局稳定为重,何况李弘也不可能一直将心思用在这件事情上面。 算算日子,西征大军也快要回到长安了,到时候阿史那伏念还需要李弘去应付,这才是真正的大事,却是万万轻忽不得。 李弘的脑中心思繁杂,有些神思不属的朝东宫方向走去。 不料迎面而来一个小小的宫女,急匆匆的奔到了李弘的面前,喘着粗气说道。 “殿下,不好了太子妃娘娘娘娘” 第二百二十九章:突如其来的抒情风 小宫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着急,反正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半晌都没有说清楚事情。 一听说事情和裴氏有关,李弘当下便是心中一紧,不听那宫女说完,便对着王伏胜吩咐道。 “走,回东宫” 说罢,便疾步走到宫门口,翻身上马,对着东宫飞驰而去。 不过李弘没有看到的是,那个小宫女在李弘走后才喘匀了气,抬头一看却见太子殿下早已不知踪影,不由地狠狠的在地上跺了一脚,脸色却是意外的现出一丝欢欣之意。 也匆匆的跟上李弘的身影,朝东宫赶去。 东宫。 李弘一路风尘,急匆匆的从含元殿赶了回来,正巧碰上千儿将两个御医送了出来。 见此情景,李弘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既然千儿那个丫头脸上没什么异色,也就说明没什么大事,一念至此,李弘的步伐也就缓了下来。 “千儿,婉莹如何” 走到近前,李弘却仍旧有些不放心,心中有些忐忑的开口问道。 “嘻嘻,殿下自己去瞧,不就知道了” 不料千儿那个丫头却是嘻嘻一笑,调皮的跑进了后殿,声音轻快,让李弘还有一半悬着的心顿时放进了肚子里。 “殿下,奴婢打听清楚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今儿娘娘本打算去查查账本,没想到突然觉得头晕,千儿也就急忙遣了人去请御医,也叫人去通知了殿下,不过看现在,应当是无妨的。” 千儿那个丫头是跑了,但是王伏胜却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李弘的背后,声音谨慎的说道。 要知道,这东宫内的大总管可是他,虽然平常一直随侍在李弘的左右。但是若是真的裴氏有什么闪失,恐怕他也逃不了干系,所以一回到东宫,王伏胜就急忙找了亲信的内侍宫女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眼见裴氏无事,方才安下心来,匆匆过来向李弘禀报。 不过李弘却是没有这个心思继续听下去,大步走进了后殿,却见裴氏正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见过殿下” 不知为何。李弘总觉得今天整个东宫里都充斥着一股欢乐的气息。 “婉莹,你身子怎么样御医怎么说” 虽然心中已经知道了情况,但是一见到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的裴氏,李弘还是忍不住上前轻声问道。 “让殿下费心了,妾身没事都是千儿这个妮子,大惊小怪的” 裴氏嫣然一笑,声音依旧是柔柔的,看向千儿的目光中却是带着一丝嗔怪之意。 “娘娘,你没说实话哟刚刚御医跟你说的时候,你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告诉殿下的嘻嘻” 不料千儿却是丝毫不怕裴氏的眼神。嘻嘻一笑,反倒对着裴氏打趣道。 一旁的李弘听的一头雾水,难道请了御医前来还是好事 “千儿,你说,究竟是怎么了” 李弘心中浮起一丝隐隐约约的预感,顿时急声对着小丫头问道。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方才御医说了,娘娘有喜了” 小丫头却是带着一脸欢欣,脆生生的说道。 顿时让李弘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从一进东宫开始,他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不过却是隐隐约约不敢确定。毕竟他和裴氏成亲了将近两年多了,都没有子嗣,他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件事情一直是裴氏的一个心病。 若是李弘表现的太过期待。未免会让裴氏心中更加难过。 直到此刻,李弘还有些不敢相信,愣了片刻,才有些激动的问道。 “婉莹,千儿说的是真的吗你有了我们的孩儿” 裴氏的脸色微红,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这” 眼见后者确定这个消息。李弘顿时欣喜的有些不知所措,说话都有些结巴,过了片刻,李弘脸色涨红,对着一旁的千儿吩咐道。 “千儿,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扶娘娘坐下” 不过还没等到小丫头反应过来,李弘就改变了主意,向前一窜,扶住了裴氏的胳膊,对着千儿改口道。 “不,千儿你快去将御医追回来,请他多开些安胎的药过来还有,吩咐尚医局,准备补身子的药膳,还有,让尚衣局准备孩子的衣服,还有,还有什么” 李弘一脸紧张,小心的扶着裴氏,口中却是喃喃自语道。 “咯咯” 不料千儿却是毫不动弹,反倒是站在原地掩嘴轻笑。 “殿下” 眼见李弘如此激动,裴氏脸上也是浮现一丝无奈的笑容,轻声叫道。 “如今方才怀胎一个月,没什么大碍的,御医刚刚也开了安胎的方子,何况离孩子出世还有好几个月呢,现在着什么急” 李弘小心翼翼的将裴氏扶到榻上坐下,听见裴氏如此说话,心绪却也平复下来,自嘲道。 “是我太激动了,你现在起,什么都不要做了,内宫中的事情让王伏胜和千儿操持,你好好养胎,其他的事情不必担心” 随后,便是千儿和王伏胜一脸笑意的恭声答应。 “殿下,谢谢” 过了片刻,裴氏却是脸上略微严肃,声音柔和的轻声说道。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东宫无后是一个多么大的问题,这件事情其实最着急的是李弘,往小了说,谁不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往大了说,东宫无后,就是国本不稳,如今她和李弘成婚两年,却一无所出,想必李弘受到的压力会是她的千百倍。 虽然李弘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但是裴氏几次归宁之时,母亲父亲都跟她提过,朝中已经不止一次有大臣上书,请求另选良媛以充东宫,但是每一次都被李弘坚辞拒绝。 而这些事情,李弘从来没有跟她提过一丝一毫 抬起头,裴氏却正好看见李弘温文的笑容,带着一丝阳光和幸福,面色恬淡,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傻丫头” 看着裴氏俏丽的小脸如此郑重其事,李弘不由地一愣,旋即便轻笑一声,刮了一下后者俏丽的鼻梁,轻声说道。 至于刚才朝会上的郁闷,则早已经完全散去 对面的裴氏嘴角微曲,脸上同样露出一抹笑容,因为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这个男人都会是她最值得依靠的人 s:哈哈,不许骂作者菌文青抒情风,这一卷的结尾,用这个好消息冲淡一下前面压抑的气氛,下一卷突厥来使 第二百三十章:过节 次日,李弘便早早的起来了。 谨防某个不安分的娘子偷跑去厨房,果然李弘刚醒,就见到刚刚起身的裴氏,当下不由分说又将后者摁回了床榻当中。 “好好听话,不许操劳” 说罢,李弘便自己起身到了前殿。 不知不觉,从洛阳醒来已经有半年的光景了,这些日子李弘可谓是马不停蹄,一刻也没有停歇过,望着宫中来回穿梭的宫女内侍们,李弘也不由地怔怔的出神,心中泛起一丝孤独的味道。 宫门外飘着雪,李弘感到身后有一个温热的身躯拥了上来,将一顶厚实的裘皮大氅披在他的肩上。 “殿下,天气寒冷,小心身子” 转头一看,裴氏穿戴整齐,笑盈盈的看着他。 李弘心中一动,将后者揽进怀里,握住裴氏略微冰凉的小手,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心中却是莫名的感到一阵温暖。 许是临近元日的缘故,再没人出什么幺蛾子,这一天东宫都平静的很,大雪缓缓飘落,东宫一片宁静祥和。 当然,和东宫对比明显的是,政事堂的一帮人忙的晕头转向,照理来说,昨天的朝会已经是今年的最后一次朝会了,上完那次朝会,大臣们也该放假,回家准备过年。 但是偏偏昨天朝会上,闹出了一大堆的事情,而且今天一大早,宫中就接连传来旨意,一干宰相大佬们自然是早早的就回到府中休息,可是却苦了政事堂这一堆跑腿的官员们。 一连番的的人事变动,应接不暇,总算是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尘埃落定 原门下侍郎郝处俊正式擢升中书令,原中书侍郎薛元超调任门下侍郎,赐同中书门下三品,准入政事堂,原司刑员外郎李义琰擢升中书侍郎,雍王殿下注释后汉书。帝后甚为期许,准赐朝会入朝听政 不过政事堂的官员们还是不能休息,因为按照惯例,元日之时。帝御含元殿,要举行一年之中最大的一次朝会。 然后朝廷才会封印七日,直到大年初七,才正式开始处理政务 而李弘则是悠哉的在东宫当中,围炉品茶。总算是偷了半日浮闲。 “殿下,东宫六率传来消息,昨日贺兰姑娘将那几个少年都送到了营地,王将军已经将他们编入军伍,正式开始操练” 虽说是休息,李弘还是在榻上坐着,眼神微眯,静静的听着程武禀报。 贺兰敏月终究还是没有胆子跟他决裂,想来有哪些贺兰家的子弟在东宫六率当中,她以后也会尽心尽力。不会再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嗯,如今临近年关了,你去传令让东宫六率轮流休息,各自回家去看看吧” 李弘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歉意。 虽然他也很想让东宫六率一起放假,但是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现在朝廷是最放松的时候,所以谁都能放假,惟独军队是不行的,就连皇城中的羽林军。李治也是厚赏了他们,却并未允准他们休假。 程武退下之后,李弘双目微闭,心中开始过滤起宫中传出的旨意。 郝处俊正位中书令。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武后既然在朝堂上答应了此事,就代表这也是李治的意思,而与此相对的,因为郝处俊向来和李义府不和,而原本是李义府心腹的中书侍郎薛元超自然也就调任了门下侍郎。归正门下侍中乃是许敬宗,应当会对薛元超照拂一二。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一点应该是武后的意思,毕竟在武后的派系当中,薛元超也算是一员大将,此举虽然看似是平调,甚至隐约有贬谪的意味,但是有心人都看得出来,郝中书初掌中书省,必然要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时候退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让李弘有些意外的是,这次居然杀出了一匹黑马,刚刚擢升中书侍郎的原司刑员外郎李义琰。 这个人李弘不大熟悉,但是听说也是个忠直之臣,虽有家族余荫,却是以进士入仕,一步一步走的很踏实 想必由他二人掌管中书省,应当能一清李义府留下的不正之风 还有就是西征大军之事,按兵部最新的奏报来看,恐怕元日之后,大军就将抵达长安。 而与之同来的还有代突厥献上降书的可汗阿史那伏念,以及被生擒的阿史德傅温,到时候和谈之事,才是重中之重。 想到此处,李弘不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他这位父皇到底犯了什么倔劲儿,这次说什么也要将突厥收复,连其中蕴含的风险都不顾了。 而李弘此次既要让李治满意,又要不让突厥人的计谋得逞,可真是伤透了脑筋 第二天一早,踏着白雪,李弘便穿着一身厚重的朝服,来到了含元殿。 今天是朝中最大的一次大朝会,天子于元日接见大臣,皇后也要在后宫中接见有品级的命妇,随后还要赐宴。 而且许是因为过年的缘故,李治的病情终于好转了许多,大朝会便是由他亲自主持。 李治是个好热闹的性子,加上今天并不谈论朝政,也不怎么废心思,大臣们也乐得在这个名正言顺的场合拍一拍皇帝的马屁。 尤其是大朝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上官婉儿突然从后宫当中匆匆赶来,在皇帝耳边俯首说了两句话,更是惹得皇帝龙颜大悦。 “好,好,好我儿果真是佳儿佳妇,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哈哈” 惹得底下的大臣们一阵 疑惑,紧接着,李治就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太子妃裴氏刚刚查出身怀有孕 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好消息,往小了说,东宫有后,往大了说,这证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都身体康健,能够担负的起为皇家繁衍后代的责任,如果说这一胎是皇子,更是最大的好消息。 这个孩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以后国本稳固,正是社稷之福。 一时之间,各种恭喜的声音,夹杂着皇帝开怀大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当中 不过李弘却是敏锐的感觉到,这个消息刚刚被宣布的瞬间,有些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只是一闪而逝罢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西征大军回城 初春的季节带着几分薄凉,经过了元日的喧嚣,长安城中热闹了将近半个月,就连皇帝都下旨取消了宵禁,可以让人整夜的狂欢,类似平康坊,安宁坊之类的酒肆妓院更是灯火彻夜不灭。 对于下层的小民来说,元日是一个难得的热闹的好日子,但是对于上层的官员们来说,却是一个最不平凡的元日了,无他,因为在元日之时的大朝会上,爆出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太子妃娘娘怀孕了 要知道,东宫无后一直是百官们的心病,太子殿下贤德仁孝,但是却一直没有后嗣,如今在元日之时放出这个消息,真可谓是双喜临门。 不过就算是在普天同庆的祥和之下,有些感觉敏锐的有心人也察觉到,长安城中的格局在悄然发生着改变,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雍王殿下正式参加了大朝会,并且虽然皇帝陛下在朝会上的态度不冷不热,但却也并没有对这件事表达不满,如此一来,长安城中便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 最直接的变化,就是原本冷冷清清的雍王府,一下子变得宾客盈门,无数有品级和品级不高的官员都纷纷到了雍王府投递拜帖,而雍王殿下也是照单全收,无论如何,恐怕对于朝堂中的大佬们来说,恐怕这个元日过的都不怎么安稳。 不过李弘却是没心思顾及起这些东西,因为就在大年初七的这一天,西征大军终于回到了长安城 和上一次裴行俭一支卫队,孤零零的回城不同,这次的迎接场面可谓壮大。 太子殿下长身于前,身后文武百官,分班而立,皆穿戴朝服,面色肃穆,就连平常甚少露面的英国公李绩,此刻也是一脸笑容的站在武将的最前端。而文臣这边,虽然新任中书令郝处俊也在,但是论起资历,却是稍浅。是以仍旧是以许敬宗为首。 时至正午,但是众人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不多时,远处便有一队小校飞马而来,身前一面迎风舒展的大旗。书写着一个大大的“裴”字 “启禀太子殿下,大军已至长安城外五里处,裴将军已命大军安营扎寨,命我等先行前来禀报,请太子殿下示下” 那为首的小校面容肃穆,翻身下马,急步走到李弘面前,大礼参拜,沉声说道。 李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这位将军辛苦了。暂且下去休息片刻,待裴大将军回来之后,大军自会封赏” 说罢,便有人将一路狂奔而来的急使带了下去休息,而李弘则是带着一干大臣继续等候。 照理来说,其实大军报捷而归,尤其是这样的大胜,应当是天子亲迎的,但是这次的情况却是特殊,李治的风眩并未彻底康复。不可出城受风,而武后则是身在孕中,算算日子,恐怕临产之日就在最近了。是以帝后都不方便出宫,迎候大军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李弘的头上。 而且按照规矩,大军也是不能入城的,即便裴行俭号称三十万大军,但是大多数已经在回京途中回到了原本的驻地,带回来的都是在大战中立下功勋的兵士。但是数量仍旧不少。 所以这些人照例也是只能在城外等候,真正能够被皇帝检阅授功的,只有裴行俭的亲卫军队,和在大战中立下大功的将士。 既然先头队伍已经到达,那么说明裴行俭已经安排好了大军的事务,恐怕距离此处也不远了。 果然,不多时,便有一个比刚刚更大的王旗迎风而来,不同的是上面用红线绣着一个大大的“唐”字,其后才是裴行俭的帅旗。 而当头一人,身披铠甲,胯下白马神峻异常,完全不复当初回京时灰白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意气风发的沉稳之态,如同一柄收在鞘中的绝世宝剑,偶尔乍露的剑锋令人为之心服。 正是这次西征大军的主帅裴行俭 “臣裴行俭见过太子殿下” 远远地,裴行俭就看到了在城门口迎候的李弘,等到了城门口,立刻翻身下马,大礼参拜,恭敬的沉声说道。 其实以裴行俭的地位,本来不必如此,但是这一次不同,李弘这次是代替帝后出迎,自然要大礼而行。 顿了顿,裴行俭继续说道。 “臣自五月之前奉旨征讨叛逆,如今突厥已平,大军凯旋而归,特此交旨,并奉还兵符节钺,请殿下查验” 说罢,裴行俭身边的小校便抬出了重重的节钺,而裴行俭也取出了掌管大军的兵符。 大军回城,第一件事自然是交还兵符,这本是应有之意,李弘也并无意外,当下挥了挥手,便有兵部的官员上前查验兵符。 折腾了一番下来,李弘方才温文一笑,却是没有伸手将裴行俭扶起来。 “裴将军辛苦了父皇已经在宫中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顿了顿,李弘从袖中掏出了一份圣旨,展开淡淡的念道。 “门下,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千牛卫大将军裴行俭奉命出征,剿灭突厥叛逆,今大胜而回,为朝立下不世功勋,朕心甚慰,赐封闻喜县公,加封骠骑大将军,其妻陆氏加封二品诰命,准荫一子,有功将士尽皆依照兵部策勋叙功,另赐西征将士金十万,布三万匹,准有功将士归家” 裴行俭的封赏是之前就已经议定的,自然是没什么意外之处,不过李弘在这个郑重的场合将圣旨宣读而出,就代表着朝廷真正认可了他的功劳,对于西征将士们的赏赐也算得上十分丰厚了。 而且这次是按照军功策勋,这就代表着凡是在大战中立下功劳的将士都可以进行叙功,得到爵位,可以算得上是皇恩浩荡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李弘方才伸手扶起裴行俭,不过就在此刻,却是突然冒出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贵国皇帝陛下何在我突厥可汗在此,为何不见大唐的皇帝陛下” 李弘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淡淡的扫了一眼,却见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一脸难看的叫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突厥可汗 那人衣着华丽,带着浓浓的胡风,一看就是突厥贵族。 不过此刻却是在几名小校的看管下,脸色难看的嘶吼道,这一句话还说的磕磕巴巴,生硬的很。 李弘冷冷的瞥了那人一眼,刚刚那人一出现便十分倨傲的样子,想必是突厥中也是相当有权势的人,不过这是大唐,不要说突厥一介战败之国,就是一般的使节来朝,也没有这么嚣张的道理。 不过话虽如此,李弘却是没有理他,无论这个人是谁,只要不是突厥可汗,就没资格跟他当面对谈。 但是李弘不出面,不代表没有人管这件事情,礼部尚书严善思眼见对方如此嚣张,顿时站了出来。 “尔等为何人见我大唐储君,为何不拜” 今天的迎候之事全部是由礼部操办,本来一切都进行的无比顺利,没想到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不识相的突厥蛮夷,着实让严善思十分不悦,口气之中也带上了几分凌厉。 不料那人却是死死的盯着李弘,对于严善思的问话丝毫不理,顿时将后者气的脸色通红。 “殿下,那是突厥大相阿史德温傅” 与此同时,裴行俭显然也是没有料到这种情况,脸色难看的对着李弘说道。 “哼,就是那个将几十万大军送进地府的突厥大相一介败军之将,还敢逞凶,区区突厥,老夫提马可灭,尔等不要忘了,是我大唐仁慈,方才接受尔等的降书,莫要自误” 在李弘的背后,又是一道略带讥讽的声音响起。 说出的话却是让阿史德温傅拂然变色,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声音也嘶哑了几分。 “阁下又是何人突厥虽败,但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何况这就是大唐的衣冠上国待人之理吗” 阿史德温傅口气无比愤怒,朝着刚刚说话的紫袍老者吼道。 “老夫李绩” 站出来的人正是英国公李绩,老头子没有说什么华丽的官职,只是轻描淡写的吐出了四个字,阿史德温傅却像是一下子被扼住了喉咙一般,脸色也变得有几分惊恐。 不需要更多的解释,李绩这个名字对于每一个突厥人来说,就是一个噩梦。 贞观三年,正是时任通汉道行军总管的李绩,和时任定襄道行军大总管的李靖,两人合力令突厥大败,颉利可汗被生擒回到长安,突厥自此臣服于大唐。 后来,李绩被任命为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坐镇并州十六年,震慑突厥,无人敢有异心,李绩此人在突厥早已经被妖魔化,但凡提起李绩的名字,简直可以小儿止啼。 虽然阿史德温傅并没有亲眼见过李绩,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李绩对于突厥的震慑还是让他从心底里冒起一丝凉气。 “呃,卑下关外蛮夷,不懂大唐之礼仪,尚请皇太子殿下恕罪下国小臣阿史那伏念,恭请大唐皇帝陛下圣安” 阿史德温傅一下子被吓得说不出来话,反倒是他身后的另一个一直沉默的突厥贵族出面恭敬的说道。 说着还双手抚胸,对着李弘行了一个突厥的礼节。 李弘这才转过身来,淡淡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貌似卑谦的男人,满脸的大胡子,身着华丽的突厥服饰,脸上带着一丝恭敬的笑容。 说话之间却是流利无比,比刚刚的阿史德温傅要强的多。 “圣躬安” 李弘正色说道。 他可以对刚刚的阿史德温傅视而不见,不过是一个战败国的宰相罢了,那个方面看,他都够不上跟李弘说话的资格,这也是李弘一直没理他的原因。 但是眼前这一位就不同了,李弘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如今的突厥可汗阿史那伏念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突厥的可汗,而且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如果李弘再无动于衷的话,未免会被人诟病大唐不懂礼节。 “可汗有礼了城中的住处已然安排好,不日我大唐就会安排尔等觐见陛下,另外,此次大唐受降突厥之事,由孤亲自负责” 李弘的口气很淡,并没有多少恭谨的成分在其中,甚至于还带着一丝命令的味道,让阿史德温傅的神色又多了几分愤怒。 但是李弘却是毫不在意,甚至于在场的官员也没有任何一人觉得不妥,眼前的这些人虽然是突厥的可汗和大相,但是一介战败之国,有何资格在大唐面前逞凶,按理来说,派个鸿胪寺的官员来迎候他们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竟然还敢奢望皇帝陛下亲自前来,简直是不知所谓 就算是太子殿下,今天也不是为他们而来,太子殿下此来是迎候大唐的西征将士们,和这些突厥蛮夷没有一毛钱关系。 这一点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有那帮突厥人拎不清状况,还以为自己的身份多么尊贵 “皇太子殿下亲自负责,是卑下的荣幸我等既然来到了大唐,自当依照大唐的规矩,尚请皇太子殿下原谅我等之前的无礼之举” 不过这阿史那伏念倒是没有阿史德温傅的倨傲之气,继续施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举止之间似乎完全不把自己当做突厥的可汗,处处将自己摆在下首的位置,脸色也十分谦恭。 李弘淡淡的扫了一眼,心中却是暗自警惕了几分。 看来他的猜测果真没有错,这阿史那伏念看似懦弱无能,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极有手腕的人物。 若是他真的如他所说对大唐谦恭无比,那么刚刚阿史德温傅叫嚣的时候,他就应该出来阻止,而不是等到李绩出面,才假惺惺的出面认错 他分明是想要给在场的人一个下马威让自己这边知道,就算突厥是战败之国,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此人看似谦恭,但是却能放得下身段,李弘敏锐的察觉到,经过这么一闹,在场的官员对于阿史那伏念的态度都多了一点变化,没有了初见时的那种不屑和敌意。 看来此人果真不简单,李弘现在甚至怀疑,突厥的那场内乱是不是他一手制造,为的就是牢牢的抓住突厥的大权。 不过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那此人可真的是太危险了,再给他些日子的话,恐怕又是一个颉利。 一念至此,李弘的目光顿时深邃了几分,甚至多了几分惋惜的神色。 可惜,现在却是遇到了自己。 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李弘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淡淡的说道。 “入城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狼子野心求订阅 大军得胜回城,手续自是无比繁杂,李治早已在大明宫中设宴,为这些将士们接风洗尘。 不过因着这是接风之宴,所以那帮突厥人却是早早的被鸿胪寺的官员接走,安排到了驿馆当中,无缘这次的宴会。 等这一切折腾完了,早已是傍晚时分,李弘却是一刻也不得歇 息,转头便赶回了东宫,因为此刻许敬宗和戴至德,还有新晋的中书令郝处俊早已在东宫当中等候。 阿史那伏念入京之事,关注的人可不止李弘一个 “见过太子殿下” 眼见李弘匆匆忙忙的进来,两人连忙起身,拱手行礼。 两边落座之后,戴至德便率先开口道。 “殿下,情形似乎不大乐观啊” 口气中带着淡淡的焦虑,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戴相稍安勿躁此事尚且有转寰的余地” 李弘却是轻轻的笑了笑,口气温和的说道。 他自然知道戴至德在为何而感到焦虑。 今天的宴会之上,虽然没有一个突厥人参加,但是李治的言语之间却是对阿史那伏念十分关注,并且私下嘱咐李弘,和谈之事不要太过为难他们。 口气当中甚为慎重,可见皇帝对于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但是这种重视却正是李弘等人不愿意看到的,突厥此次虽然名为投降,但是实际包藏祸心,为大唐画了一个大大的饼,却妄图换来大唐的支持。 偏偏皇帝却是无法拒绝这个条件,毕竟对于李治来说,那个“天可汗”的父亲给了他太大的压力,在内心当中,李治一直希望能够让大唐开疆拓土,盖过父亲的威名。 而这次就是他最大的机会,所以哪怕这有可能是一个陷阱,李弘也敢肯定,李治会冒一次险 若是放在平常,李弘自然不会违逆李治的意思,但是问题是如今的大唐看似平静,但是朝局当中却是暗流涌动,如果需要的并非是开疆拓土,而是一个平静稳定的边域。 更重要的是,经过这次西征大战,府兵制的缺陷已经渐渐的开始暴露出来,如果不尽快施加措施的话,恐怕几十年之后,大唐就会面临无兵可用的尴尬境地,而若是要解决这个问题,首要的任务就是保证边境和朝堂的安稳。 所以无论如何,李弘这次都不会让突厥人得逞 “哦殿下有何良策如今陛下心意已定,恐怕这和谈之事是势在必行了” 听得李弘如此说话,戴至德的眉头稍舒,不过郝处俊却是没有那么乐观,沉声开口道。 “殿下,裴行俭将军求见” 好没等李弘说话,王伏胜便急步走了进来,禀报道。 “呵呵,诸位稍安勿躁,兵法尚且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我等对阿史那伏念一无所知,自然难以有对策,孤特意将裴行俭将军请来,想必他对阿史那伏念更加了解,当能有行之有效的法子” 李弘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淡淡的解释道。 其实对于阿史那伏念进京之事,他已经思量了良久,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只是这个法子恐怕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况且也需要军方和文臣的配合,所以李弘今天才会将这几位大佬都召集了过来。 在场的几位对视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李弘的说法。 不多时,便看到一身戎装未卸的裴行俭,龙行虎步的走进了前殿,径直向李弘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军礼。 “臣裴行俭见过太子殿下” 一身风尘,显然是刚刚在大明宫中觐见完皇帝便匆匆赶来,连身上的戎装都来不及换下。 “裴将军辛苦了” 李弘伸手将裴行俭扶起来,口气温和的说道。 两方落座之后,李弘便开口将和谈之事的担心之处简单的说了下。 “事情便是如此,那阿史那伏念此来大唐实乃包藏祸心,但现在父皇执意要将此事推行下去,这才匆匆把将军请来,依将军来看,那阿史那伏念究竟是何等样人” 李弘的口气相当温和,但是还是让裴行俭禁不住一愣。 “殿下,臣有罪,此事的确是臣思虑不周,引狼入室,请殿下责罚” 不过到底裴行俭也是在朝中的时间不短,片刻之间便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苦笑一声,对着李弘拱手道。 “裴将军切莫如此,将军爱惜将士性命,何错之有此乃两国政争,并非战场之事,将军不必愧疚何况我大唐如今大获全胜,将军乃是首功” 闻听裴行俭此言,李弘却是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 这件事的确不是裴行俭的错,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他作为前军主帅,自然应当做出最有利于军队的决断,从这个角度来说,息战止戈是对于唐军最有利的决定。 虽然李弘并未亲临现场,但是想也知道,长时间的征战必然使军心不稳,再继续下去,恐怕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何况突厥本身就难以彻底剿灭,逼急了他们,跃马扬鞭逃离关内,茫茫草原分散开来,任谁也无法尽数找到。 所以在当时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接受阿史那伏念的降书,何况当时阿史那伏念也并未显露出如此狼子野心,所以这件事情着实怪不到裴行俭的头上。 而且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才能不让阿史那伏念的计谋得逞,其他的反倒是小事。 “臣惭愧当时阿史那伏念深夜前来,诚意十足,臣思及我军久战已疲,便答应了投降一事” 裴行俭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至于阿史那伏念此人,臣和他并无太多交情,但是以臣看来,此人心思狡诈,魄力十足,当初臣初至突厥之时,突厥内部尚且是被阿史德温傅掌控大权,阿史那伏念不过是傀儡而已,但是等到大战开始,这阿史那伏念便逐渐掌握了部分权力,甚至于隐约可以和阿史德温傅抗衡” 说到此处,裴行俭的脸上也不由地掠过一丝敬佩的神色,显然对于阿史那伏念的能力还是十分认可的。 “而且最可怕的是,从臣大破突厥到现在,不过短短数月之间,阿史那伏念竟然能够将阿史德温傅折服,真可谓是可怕,若不是他对于战阵之道一窍不通,恐怕这次西征之战,胜负尚未可知” 裴行俭是个实诚人,即便是对于自己的对手,也丝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不过他的话却是让在座的诸位都皱起了眉头,就连李弘也没有想到,裴行俭竟然对阿史那伏念的评价这么高。 如此一来,事情倒是有些棘手了 仔细想起来,裴行俭说的也有道理,照理来说,阿史那伏念和阿史德温傅本应该是水火不容的生死大敌,甚至于当初阿史德温傅被俘都是阿史那伏念引去的唐军。 但是事实情况似乎完全不是如此,这一点单看迎候大军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便知道,第一个跳出来维护阿史那伏念的居然是阿史德温傅 而且当阿史那伏念出面之后,那阿史德温傅竟然真的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虽然这其中不乏是因为被李绩的威名震慑,但恐怕更多的是因为阿史那伏念已经在突厥人心中竖起了极高的威望 这个人,果真是不好对付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李弘的法子今晚加更 先前他虽然对阿史那伏念的心计有所预料,但是却没有想到此人心机深沉至此,尤其是此人十分善于伪装。 迎候西征大军的时候发生的那场风波,分明是阿史那伏念一手策划,但是到最后他反倒成了好人,在一众大臣的心目中留下了谦恭有礼的形象,而且也在无形当中让突厥的地位上升了一个台阶。 如果不是李弘事先知晓了他的狼子野心的话,恐怕也会被此人所骗。 “嗯,无妨,此人虽然心计深沉,但是既然在我大唐,又是战败之国,自然容不得他逞凶” 不过虽然裴行俭说的十分慎重,但是李弘却是自信满满,淡淡的笑道。 他这么说其实也不是盲目自信,因为不管怎么说,如今的突厥都是处于劣势,如他所说,一介战败之国罢了。 就连鸿胪寺也不过是派了个小小的郎中负责接待他们罢了,至于觐见皇帝,更是要等到大军封赏结束,大唐才顾得上理会他们。 要知道,这些突厥人当中可还有一位突厥可汗在此,大唐如此待遇,可以算得上是失礼了,但是文武百官却没有人觉得有何不妥。 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大唐的朝臣对于突厥的态度是不怎么感冒的,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些突厥之人屡次反叛,寻衅滋事,扰乱边疆,既不知忠孝礼义,又是化外蛮夷。 还是败军之将,怎么能让人提得起尊重的意思。 他们唯一能够凭恃的,无非是李治心中那股想要为大唐开疆拓土的劲儿,王化蛮夷,是圣君所为,李治虽然算得上一位明君,但是终究逃不过好大喜功的性子,所以才会让突厥人有机可乘。 但是反过来说,若是没有了皇帝的支持,他们在长安简直是孤立无援,能不能安然回到突厥都是个问题。 何况,即使是如何应付李治,李弘心中也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自然不会惧怕他们 “哦殿下可是已经有了法子” 眼见李弘一脸笃定的样子,许敬宗眼神微眯,淡淡的开口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若是殿下有何办法,尽可畅所欲言,我等若能帮得上忙,自然尽力” 从一进殿许敬宗就感觉到今天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李弘这个小子如果要是没有办法的话,断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既然他把这么多重臣都召集而来,只能说明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计,而且恐怕凭他一人之力难以推行,方才有了今天的议事。 一念至此,许敬宗也懒得再费心思,直接戳穿了李弘的小心思。 不过许老头的直接倒是让李弘狠狠的尴尬了一把,今天他把这么多人找来,的确是心中已经有了计划,甚至于他故意拖延等到裴行俭到来,也是为了让这些大佬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么一来,他再提出自己的想法的时候,恐怕阻力就会小了很多。 不过既然小心思已经被许敬宗看穿,而且预期的目标也已经达到眼下这殿中的一帮人皆是愁眉苦脸的。 李弘索性也就不再继续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开口道。 “孤心中的确已经有了几分想法,但是实施起来恐怕会有些阻力,所以还希望诸位能够助孤一臂之力” 众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感情他们在这担心了这么久,眼前这位主早就已经胸有成竹了。 苦笑一声,郝处俊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尽管开口,只要能够阻止突厥的狼子野心,老夫必会竭尽所能,就算是陛下和娘娘那里,我们几个老骨头也有几分面子,请殿下说吧” 虽然口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但是同样带着满满的自信,其实郝处俊如此说也是有底气的。 别说在场的人个个都是位高权重,三省的长官除了一个刘仁轨之外,全部到齐,几乎是大半个政事堂的阵容。 还有刚刚立功归来的裴行俭,加上一个风头正劲的太子,恐怕寻遍朝中,再找不出比这个更有力的阵容了。 他们联手起来,恐怕连帝后都要给几分面子,如果说有什么办法是他们都推行不了的话,恐怕也真就没什么希望了。 只不过郝处俊的话刚出口,就看到许敬宗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着他。 和郝处俊不同,他一直和李弘站在同一阵线,鲜少知道李弘有多么计谋百出,但是曾经和李弘对立的许敬宗对于这一点可是深有体会。 虽然他也和郝处俊的想法一样,但是既然李弘如此谨慎,许敬宗也就更加多了几分小心,因为他莫名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凡是沾上李弘的事情,就没有好办的。 可是等到郝处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又来不及阻止,只好苦笑一声,默默的不再说话。 事实证明,许敬宗是对的 “既然如此,孤便在此多谢诸位了” 李弘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小狐狸一般的笑容,让许敬宗心中一紧,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弘便继续开口道。 “阿史那伏念孤身入京,所依仗者,无非是父皇仁心,想要以王化平息纷争罢了而对于异族,怀柔之策只会滋长其野心,让他忘了自己是谁” 谈起了正事,李弘也就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冷厉。 “既然如此,我等便让有个狠狠的教训,如此方才能够让他们长个记性” 李弘的口气冷厉,但是在场的众人却是一脸迷茫之色。 如今西征大军大胜而归,突厥元气大伤,难道说这些还不够让突厥人长记性吗 不过很快李弘就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长个记性” “诸位不要忘了,此次因为突厥叛乱,我大唐出动了整整三十万大军平叛,这一路上调兵遣将,大军辎重后勤,乃至我大唐将士的阵亡抚恤,功勋策立,无数靡费皆是因突厥私自叛乱而起,难不成这么大的耗费就让我大唐白白支出了吗” 李弘的声音不大,带着些许的冷意。 却是一下子让大殿内的诸位面面相觑 s:月麒今天中午终于又码了一章,今晚八点加更 看在作者菌这么勤奋的份上,求一波订阅 第二百三十五章:这个叫狠毒吗 大殿内因为李弘的一番话顿时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戴至德才试探着问道。 “那依殿下的意思是” 其实李弘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在座的几位那还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只不过李弘的这个想法确实有些让人难以接受,所以戴至德才会开口发问。 “自然是让他们赔款” 李 弘的口气微冷,却是坚定的说道。 “我大唐三十万将士,人吃马嚼,耗费无数钱财平叛,皆因尔等叛乱,如今赔偿我大唐的损失自然是应有之意” “这” 这位的口气倒是大义凛然,可是大殿内的几位却是不约而同的迟疑了起来。 倒不是他们觉得这样不妥,而是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大军平叛乃是为了宣服王化,平定四方,以扬国威。 在场的各位倒是从未想过战场之事还会和这些铜臭之物扯上关系 不过细细一想,李弘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若非他们叛出大唐,又怎会引起这场战争,既然是因他们而起,那赔偿钱财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殿下之言倒是不无道理,只不过如今突厥元气大伤,就算是答应了赔款,恐怕也凑不出多少钱财,而其人份属关外蛮夷,既不懂得耕作,也不懂得织布,尚需我大唐接济,有何东西可以作为赔偿的呢” 反倒是许敬宗不似其他人那么迂腐,最先接受了李弘的说法,并且直接指出了其中的难处。 别说是突厥现在元气大伤,就算是当初尚未有损的时候,他们也没什么是大唐瞧得起的,盐铁之物,布帛丝绸,他们一样都没有,甚至还要依靠大唐,这也是李治下令停止贸易之后,突厥人如此着急的原因。 布帛之物还好说,他们本来就是兽皮裹身,但是没有了盐巴和铁器,几乎是断了他们的生路。 没有盐巴,时间长了以后人就会浑身无力,甚至身患重病,而没有铁器,他们就难以将食物加工成熟食,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突厥人一直侵犯大唐的原因,他们开采不出盐,也没办法铸造铁器,而这些东西却偏偏是生活必需品。 一旦大唐关闭了互市,等同于断了他们的生路 “马匹” 不料这个时候,裴行俭却是眼神发亮,开口说道。 “突厥人长于草原,极其善于驯马,其中的优良马匹更是数不胜数,而如今我大唐骑兵虽然所向无敌,但是最缺的就是良马,若是让突厥以良马交付大唐,我大军战力必能更上一层” 裴行俭的脸色发亮,口气之间也变得激动了几分。 作为一个军人,他对于骑兵的力量再了解不过,这次西征之战他就是凭借着骑兵的冲锋连夺数战,但是与此同时,马匹的消耗却是让他最为头疼的事情 大唐地处中原,难以驯养出良马,而突厥则完全相反,良马在他们那数量却是不少,只可惜良马在突厥也是价值不菲,而且他们一般都不愿意将良马交给大唐,但是,如今由得了他们吗 一时之间,裴大将军把什么商贾之气全都抛到了脑后,他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还可以这么做,要是能够配齐良马,何愁大唐的军力不盛 许敬宗看着一脸激动的裴行俭,心中不由地无语,恐怕这个时候谁要是敢说不让突厥赔款,裴大将军第一个跟他急眼 不由地再一次佩服起李弘的手段来,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让一个千牛卫大将军彻底同意了他的方案,真是不简单。 “呵呵,其实倒不止如此” 李弘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淡淡的开口道。 “突厥人虽然不事生产,但是驯养马匹却是好手,而且我大唐禁止宰杀耕牛,但是却是屡禁不止,孤思量良久,觉得堵不如疏,突厥人不仅善于养马,牛羊更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加之突厥的肉牛野性难驯,不能用来耕种,正好用来宰杀,如此一来,想必我大唐宰杀耕牛的现象将会大大减少,对我大唐的农事也会大有裨益” 这句话一说出口,戴至德的脸上倒是一愣。 他先前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的确,宰杀耕牛是朝廷大佬一直在头疼的问题,农事乃是国本,而耕牛也就成了重中之重,所以大唐一向是严令禁止宰杀耕牛的,但是同时却也有许多人私下宰杀,尤其是一些官宦之家,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就会“意外摔死”一两头牛 简直是让他们头疼的紧,如果按照李弘的说法,引进了突厥的肉牛之后,恐怕这种情况真的能大大的缓解。 一时之间,戴至德对于此事的抵触情绪也少了许多。 同样是让许敬宗一阵无语,没想到戴至德在政事堂混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容易被忽悠 “咳咳,殿下所言倒是不无道理,只是殿下可曾想过,如今的突厥元气大伤,生存尚且难以维济,如何有余力供出如此大笔的物资” 许敬宗看的很清楚,李弘所说的办法不是不可行,但是问题是,现在突厥哪还有余力支撑赔款呢 要是什么都拿不出来,说再多也是白搭 不过许敬宗也知道,既然李弘敢说出这个办法,想必心中早有定计,却偏偏不说,只等着别人发问。 一时之间,许老头恨得牙痒,却只能乖乖的问道。 “呵呵,许相多虑了” 果然,李弘连一点磕绊都不打,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淡淡的说道。 “突厥如今是没有什么东西,但是来日方长嘛现在还不起,可以先欠着嘛小牛犊会长大,小马也会长大,孤也没打算让他们一次还清今年还不起,明年可以接着来,当做朝奉送来便好,我大唐到了日子,去将养大的马匹肉牛和羊羔接收过来,给他们留下小马牛犊就好” 许敬宗咧了咧嘴,这位主还真是狠 这是打算长期盘剥啊 让突厥人做长期的免费劳工,马匹肉牛一旦养成,立刻取走,剩下一堆小马和牛犊,让他们继续养大,如此循环往复,直到还清大唐的赔款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大大的延缓突厥的恢复程度,若是真的按照李弘的法子来,恐怕百年之内,突厥都难以恢复元气。 不过让许敬宗没有想到的是,更狠的还在后面 第二百三十六章:李大忽悠 “殿下,此事恐怕难行” 不料此刻郝处俊却是皱着眉头,对着李弘说道。 这个法子固然不错,但是突厥人也不是笨蛋,肉牛,马匹,羊羔都是他们部落里赖以生存的根本。 许多突厥人都视之如命,怎么可能会答应用这些朝贡给大唐当做赔款这简直是不给他们活路 郝处俊是个直脾气,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一念至此,便直接开口道。 “恕老臣直言,牛羊之物乃是突厥人活命的食物,马匹更是他们视之如命的东西,殿下要他们以此来当做赔款,恐怕会再次将尔等逼反,到时候恐怕得不偿失啊” 老头子眉头紧皱,眼巴巴的看着李弘,显然,他也不希望这个方案流产,不过这些困难却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绕也绕不过去的 李弘却是微微一笑,这件事情他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呢 “郝中书放心,我大唐乃是宗主之国,岂会做那些逼反藩属国之事,何况父皇仁慈英明,泽被四方,突厥既然已经归顺大唐,我大唐自然应当扶持于它” 这一脸义正言辞的神色不由地让许敬宗一阵无语。 感情刚才想要一口气把人家榨干的好像不是你一样 不过话虽这样说,许敬宗的心底还是十分好奇,李弘究竟会如何解决这种问题,要是赔款之事,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每次都卡在了这里,总不能把他们活命的食物都抢过来吧,别说人家不给,也不合儒家的道义啊 顿了顿,李弘却是没有再继续吊胃口,开口说道。 “诸位都知道,突厥人不事农事,部落当中长时间以牛羊作为食物,即使是有部分青稞之类的东西,产量也是很低,所以他们才会将牛羊视作生命。 而我大唐地大物博,粮食充足,如今突厥子民元气大伤,嗷嗷待哺,既然身为我大唐的藩属国,大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孤听说去岁好几个州的粮食都已经发霉,与其如此,不若送去突厥,让他们能够活命,有何不好” 李弘的口气温和,带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气息。 却是让在座的这几位面面相觑,这是他们认识的太子殿下吗 他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 不过下一句话,李弘就暴露出了他的心思。 “当然,我大唐虽然盛产此物,但是也不能白白送去,既然他们有了粮食,自然也就用不着那么多的牛羊了,第一批粮食便让他们拿剩下的牛羊来换,不够的就先欠着,反正他们已经欠了我大唐这么大一笔赔款,也不在乎多欠一些” 众人在心中默默的为突厥人鞠了一把同情之泪,遇上这么一位太子殿下,真是活该你们倒霉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几乎是在李弘说出来的同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如今是大唐战胜,自然谈判的时候占有绝对优势。 而粮食和牛羊如何交换,多少粮食换多少牛羊,自然也是大唐说了算 突厥人剩下多少牛羊他们不知道,但是这位太子殿下恐怕不会有那么好心,送出去的粮食,恐怕也就将将够他们食用而已。 而作为代价,他们需要将所有的牛羊送到大唐,加上上好的马匹,如果眼前这位主再狠一点的话,恐怕还要再加上一笔债务。 千万不要忘了,他们已经欠下了大唐一大笔赔款,现在又加上一笔债务,恐怕百年之内,都要替大唐做白工了 “殿下英明” 众人叹服一声,皆是对李弘的想法有些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虽说如此,但是众人的脸色仍旧十分难看,因为李弘的这个想法好是好,但是同时却代表着实施的难度极大,首当其冲的便是朝臣的舆论 要知道,向战败之臣索要赔偿,可是前所未有之事,按照传统的儒家观念来讲,大唐作为宗主国收复失地,惩戒叛逆,本就是应有之意,岂可和钱财这种粗鄙之物混为一谈。 可想而知的是,这个赔款的法子一旦提出来,恐怕立刻就会受到朝臣极大的反对。 一念至此,许敬宗苦笑一声,他就知道,跟李弘扯上关系的事情,必然是大麻烦 只是没想到这次他竟然玩的这么大,几乎是要站到整个朝臣的对立面,怪不得要把他们这么多人都召集到一起,而且先前郝处俊却已经夸下了海口,想要推脱也没有办法,看向郝处俊的目光也就多了几分幽怨。 而与此同时,郝处俊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神色间也多了几分犹豫。 他倒是不介意自己的官位,只是不明不白的就拉上了这么多人,一时之间,让郝中书有些不好意思。 不料李弘却是突然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 “诸位,孤知道此事推行难度不小,仅凭东宫之力难以实施,这也是孤今日请各位前来的原因,但是此事攸关我大唐以后数百年的边境安宁,孤曾听闻过一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望能于诸位共勉” 说罢,李弘郑重的拱了拱手。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 郝处俊口气复杂的重复着李弘的这句话,突然脸色一凛,同样郑重的拱手道。 “殿下果真人君之范,方才是老臣错了,此事既然对我大唐有利,老臣必然竭力行之,请殿下放心” 紧接着剩下的几位也都拱手表示赞同,等到了许敬宗的事情,却是苦笑一声,带着几分无奈同样拱了拱手道。 “殿下放心,老臣必然尽力” 说起来,这大殿当中,只有他和李弘的关系最为疏远,但是这也同样代表着,他对李弘的煽动下最能保持冷静。 说到底,李弘还是在忽悠大殿里的这帮人替他去冲锋陷阵,摆平朝堂里那帮难搞的大臣。 不过现在的情势,的确也容不得他继续犹豫,不过许敬宗却是对于李弘的手段有了更深的认识,这位太子殿下,如今已经变得越来越成熟了。 恐怕,那些想要和他掰一掰腕子的人,心思真的是要落空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摆平许敬宗 顿了顿,许敬宗继续说道。 “殿下,朝臣的非议,我等可以弹压下去,但是殿下不要忘了,那阿史那伏念最大的帮手,可是陛下只要他用和亲之事来威胁陛下,恐怕陛下未必会同意赔款之事” 许敬宗的意思很明白,朝臣那边他们可以搞定,但是李治那边就不好说话了,现在突厥人唯一的依仗,也是最大的依仗就是和亲的方略,相比于赔款,恐怕李治更加在意的是通过和亲将突厥王化。 所以相对来说,李治才是最大的难题,而他们最多也就是能够帮李弘搞定朝臣,而李治那边恐怕就要李弘来自己想办法了 “呵呵,父皇那边许相不必担心,想必父皇英明,定然不会被奸人所迷惑” 李弘自信满满的说道,不过许敬宗却是一副疑惑的神色。 他知道李弘必然不会这么天真,定然准备好了可以说服李治的后手,当下只好略带无奈的说道。 “陛下虽然英明,但是突厥人诡计多端,殿下可有把握” 也不怪许敬宗谨慎,毕竟这件事情干系不小,而且许敬宗隐约之间也试探过武后的态度,对于这件事情,武后也是十分赞成的,而且从武后的神色来看,李治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十分坚决。 所以许敬宗确实想不到什么办法可以使李治改变主意。 “呵呵,突厥人的凭恃不过是父皇想要将突厥王化,所以会对其略有让步罢了,不过想要将突厥收服,又何必用和亲之法” 李弘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这件事情可谓是他这么久以来费心思最多的一件事了,怎么可能会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突厥人想要借此来威胁他,简直是可笑。 顿了顿,李弘继续说道。 “突厥之所以能够一直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其原因无非只有两点,一则其人不通礼仪,野性难驯,弱小时便臣服于我大唐,强大时便复而叛乱,二则其地苦寒,缺少许多物事,像盐巴,铁器,茶叶等必不可少的物事,突厥人却难以制作,只能与我大唐贸易。” 众人听见李弘的话,皆是点了点头,这的确是突厥屡次叛乱的原因。 他们都心中清楚,但是却一直没有良好的解决办法,若是对其怀柔,突厥强大之后必然还是会叛乱,这是人性的本能,无人能解。 但是若是对其以盐铁等物控制,甚至断绝供应,一样会将其逼反,这其中的度很难把握,也正是他们为难的地方。 一念至此,众人看向李弘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期待,既然李弘看到了这一点,恐怕也有了办法应对。 不过李弘脸色却是依旧十分平静,只是眼神中带了一丝冷意,继续说道。 “而突厥人一向野性难驯,我大唐商人与其贸易,时常血本无归,更有甚者,尔等竟敢劫掠边民,父皇为表惩戒,下令关闭互市不过短短一年,他们便敢擅自叛乱,简直是无法无天” 李弘的声音隐约带着几分愤怒。 片刻之后,李弘平静下来,不过口气中却是带着几分森寒,淡淡的说道。 “孤思来想去,想要一举解决边境之事,并不现实” 听见李弘的这句话,在场的众人不由地有几分失望,但是旋即便是摇了摇头,若是这个难题这么容易解决的话,那他们也不会苦恼这么久了 “不过” 李弘却是话锋一转,脸上重新浮起一丝冷笑,淡淡的说道。 “若是说这次的事情,倒也并非没有解决的法子,若是操作的好的话,即便不能解决边境之患,也能保证我大唐在未来立于不败之地” 这下子倒是轮到大殿中的众人惊异了。 就连许敬宗都来不及计较李弘大喘气的事情,反而急声问道。 “殿下有何良策” 自从听了刚刚李弘对付突厥人的办法之后,许敬宗是真心觉得,这个太子机智百出,说不定真的能够解决此事。 而不说别的,只要李弘的法子能够保大唐百年不启战端,那么他们这些参与的人,都能够青史留名,怎能让他不激动 要知道,大殿之内的众人当中,唯有许敬宗的年纪最大,官位最高,资历最老,论权柄,他早已不可能再更进一步,论钱财,他这么多年的积蓄倒也不缺,唯一顾及的就是身后之名了 这也正是他如此激动的原因 “呵呵,办法自然是有的突厥人既然受我大唐的粮食,自然不能白白要走,即便是现在刚刚大战之后,元气大伤,难有牛羊良马,但是人总是有的吧” 李弘的脸上浮起一丝神秘的笑容,淡淡的说道。 这个老狐狸,终于上钩了 “殿下的意思是” 许敬宗隐约明白了李弘的意思,不由得眼神发亮的问道。 “前些日子,父皇征集了长安附近的灾民修缮大明宫,如今开春之后,大明宫也该修缮完毕,这些灾民也拿到了自己的工钱,准备回乡继续耕种。 但是我大唐仍有洛阳宫,骊山宫,再不济的黄河修缮,大运河的维护,都是需要大量劳役,而我大唐如今人丁富足,修缮这种苦差事,许多百姓宁愿以钱财相抵,也不愿出工,若是让突厥人来行,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弘的声音微冷,沉声说道。 “殿下此计不错,只是且不谈两地路途甚远,那些突厥人是否愿意来到此地,若是让如此大批的突厥人涌入中原,恐怕是一大隐患啊” 相比之下,反倒是戴至德更为冷静,仔细的分析出了这件事情的坏处。 李弘所说的工程,的确需要大批量的劳工不错,但是需要的都是青壮年,这么多异族涌入中原,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恐怕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戴相言之有理,不过一来如今突厥刚刚大战,元气大伤,恐怕一时之间难以挑起事端,而且即便是有青壮年涌入,我大唐军队自然是要严加看管,并将其分散到各地,和我大唐的子民一起上工,料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至于他们愿意来否,我大唐可以许诺回程之时,让他们带回一些盐巴,茶叶之类的东西,并且保证他们所在的部族不受侵略,想必他们必然是争相而来” 李弘的话中留了一个小小的窍门,他说的是盐巴,茶叶这种东西,都是日用品,就算带回去一些,用不了多久也会用光的,但是对于突厥人来说,却是无比巨大的吸引力。 “话虽如此,可是突厥人多生活在苦寒之地,若是冬季没有青壮年在,部族必然难以熬过,即便是有赏赐,恐怕他们也不会抛下部族跋山涉水啊” 许敬宗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也意识到李弘的法子的确是不大现实 第二百三十八章:解除疑虑 李弘轻轻摇了摇头,却是淡淡一笑,沉声说道。 “许相错了孤料定他们必然会答应前来的” 这下子倒是换大殿内的众人疑惑了,尤其是许敬宗,直接被李弘反驳,脸色颇有些不大好看,反问道。 “那请殿下说说,为何他们一定会前来呢” “呵呵,许相细想,突厥人不愿离开部落,其中原因何在” 李弘淡然一笑,继续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是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故土难离,这是人的天性,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不过李弘显然料到了他们会这么想,还没等许敬宗说话,便开口说道。 “诸位应当知晓,突厥人和我大唐子民不同,其世代居于草原,部落居无定所,时常搬迁,不像我大唐子民,一生以耕种为业,许多百姓终其一生,不离方圆百里所以所谓故土,其实突厥人并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 “这” 许敬宗一下子犹豫了起来,不得不说,他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尽管他在朝堂当中,呆了这么多年,对于百姓民生知之甚深,但是若是谈起突厥人的生活,未免陌生了些。 他所有的情报都是来源于兵部的奏报,自然也不会十分清楚这方面的事情,何况在大唐人的心目当中,突厥乃是未开化之民,也懒得明白他们是如何生活的,只要知晓他们的军备状况,保持好边境安宁即可。 所以刚刚李弘一提起这件事情,许敬宗便下意识的将大唐百姓代入了,要知道,在大唐,即便是穷困无比,也鲜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 不过既然不是因为故土难离,那又是为何呢 要知道,这个法子以前不是没有试过,但是皆是遭到了大唐和突厥双方的反对,最后只好作罢 “我大唐所虑者,无非是刚刚戴相所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大批的突厥人涌入我中原腹地,未免会对朝廷治安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甚至于内外呼应,是大唐神器不稳。” 李弘的口气略微凝重,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 而与此同时,许敬宗也是暗暗点头,这一点的确是十分棘手,要知道,这帮人虽然是散兵游勇,但是聚集起来,力量也是不容小觑。 而且虽然他对突厥的生活习性不甚了解,但是也知道突厥人几乎个个习武,战时便充当士兵,若是在大唐内骚乱起来,必然会让百姓们恐慌,甚至造成更大的损失。 “不过如今的情况却是特例,如今西征之战刚刚结束,突厥人损失惨重不说,对于我大唐军队已经怕到了骨子里,而裴将军回来之时,已经将三十万大军遣返回到各州驻地,此刻就算是有突厥人前来,料想也不敢有何不轨 加之如今突厥本就凑不起多少壮丁,人数方面尚且在可控范围之内,若是命各地军队加强监管,应当不会有什么乱子。 何况突厥如今元气大伤,岂敢再起战端,而没有人组织的话,不过是一批乌合之众,又有何惧 而且孤还有另外的办法钳制他们,不愁他们有何异心” 李弘侃侃而谈,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总算是让众人的心慢慢的放到了肚子里。 “那殿下所说的另外的办法是” 倒是许敬宗,经过了刚刚的折腾,此刻还有几分不放心,谨慎的问道。 “许相稍安勿躁” 李弘淡淡一笑,继续说道。 “我大唐之内的事情解决了,再说突厥人为何重赏之下也不愿来我大唐,一则突厥人缺少粮食,若是没有了男丁,部落中无法打猎,便活不下去,而且突厥内部并不太平,时常相互征战,所以男丁轻易不会离开部落。 还有就是冬天难熬,若是少了男丁,只剩下妇孺恐怕难以熬过寒冬” 事情的确就是如此,对于突厥人来说,部落虽然时常迁移,但是人却不变,若是部落中没了男人,说不定等他们回去之后,这个部落早已被其他强大的部落吞并。 “不过这种情况倒也不是无解,如今我大唐既然已经决定要运送粮食助他们过冬,想必打猎这方面便是不必了 另外孤会在谈判中加上一条,凡是愿意迁移到我大唐边境的部落,唐军予以保护,如此便可以让他们安心离去” 李弘的脸色平静,声音中却是意外的带着一丝冷意。 倒是许敬宗心头猛然一凛,顿时明白了李弘所说的另外的办法是什么 “而且,既然他们部落在我大唐的保护下,料想那些进入大唐的突厥人也不敢有什么异心,否则单凭那些妇孺之众,我大唐挥手可灭而且,那些青壮之人大部分都被征集到了大唐,就算是突厥有何想法,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许敬宗的口气微冷,淡淡的说出了李弘没有说完的话。 倒是让李弘心中有些惊异,他刚刚之所以没有说的这么明白,就是害怕这些人有些难以接受此事。 的确,将部落中的男丁抽走之后,可谓是从根本上断了突厥的兵丁,就算是他们想要再搞什么诡计,也没有力量了 而且将他们部落中的妇孺聚集起来,名为保护,但是实际上却是作为人质,然进入大唐的突厥人安安分分,不敢有什么想法 “殿下此计甚好,不过想那阿史那伏念不是笨人,怎么会看不出此举的危害,必不会答应此事的” 郝处俊却是皱着眉头开口道,显然是对此事尚有几分疑虑。 “所以,此事便需要裴将军的配合了” 李弘眼眸一闪,却是笑吟吟的看向了裴行俭,惹得后者一阵愕然。 不过没等多久,李弘就继续问道。 “孤没有料错的话,当初裴将军遣入突厥的细作,如今尚未完全撤出吧” 裴行俭突然之间被李弘指着,正是一头雾水,听见此话,倒是带着几分疑惑,答道。 “殿下英明,当初臣派出的细作的确未曾全部随军归来,尚有一部分仍然留在突厥以备不测”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裴行俭却仍旧一脸疑问,显然不知道李弘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第二百三十九章:活学活用 李弘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诸位可还记得,裴将军此次能够大胜是用了什么计谋” 这句话一说出口,众人的眉头皆是皱了起来,而裴行俭的脸上则是有了几分尴尬,要知道,当初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在朝堂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他们有怎么会不记得 反间计 不过直到现在,裴行俭还是不明白,李弘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难不成那些潜在突厥的细作,还能对长安城中的和谈起到什么作用 “这次便请裴将军故技重施,将此次谈判的条件如数散布到突厥的内部当中” 李弘倒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句话。 “殿下,如此怎么行突厥人如今已是困顿无比,岂会接受赔款这种事情” 后者的话刚刚说完,郝处俊立刻就皱着眉头站出来说道。 在他看来,如今的突厥已是战败之国,要让他们接受如此大批量的赔款,必然会引起突厥内部的不满,到时候就算是如今突厥元气大伤,也可能会引起边境不稳。 若说是让长安城中的突厥高层接受这些条件,尚且还有几分可能,毕竟他们身在长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若是消息传到了突厥,事情可就变得难以预料了。 到时候国内的压力一到,恐怕阿史那伏念更加不会同意这件事情了 所以李弘的话一出口,就直接被郝处俊否决了。 不料后者却是脸色不变,淡淡的说道。 “郝中书误会了,孤的意思并非是将此次谈判的所有情况都通报给突厥,而是将内迁突厥劳工一事散播出去” 李弘的口气沉静,没有因为郝处俊的反对而变得有何不满。 但是郝处俊却是没那么好对付,依旧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不过眉宇之中淡淡的忧虑显然是告诉众人,他还是有所担心。 “殿下,这有何区别吗” 倒是许敬宗站了出来,开口问道。 “那突厥人自然能够看出此事对于他们的危害,到时候突厥内部的消息传来,恐怕只会让阿史那伏念更加有 底气罢了” 许敬宗的这句话倒是立刻得到了周围人的认可,显然他们也不认为突厥人会傻到这种地步。 “呵呵,诸位稍安勿躁,听孤一言” 李弘仍旧是一副平静的脸色,淡淡的开口道。 “虽然我大唐地大物博,但是孤也从未敢轻视突厥,其地也曾有过枭雄之辈,眼光高远之人,只不过这些人毕竟是少数罢了 请诸位试想一下,突厥之中的平民现在的处境是何” 这句话一出,顿时让大殿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大战之后的处境是什么 在座的几位大佬都是清清楚楚的,尤其是突厥在此战当中大败,想必处境更为艰难,上层人物尚且好说,但是若是平民就惨了。 部落中必然损失惨重,要是他们的男人在战争中阵亡的话,不仅没有抚恤,他们所在的部落反而会被人吞并。 而且据说,突厥这次兴兵,征集了许多平民的牛羊家产,此刻一旦战败,自然是血本无归,恐怕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不知道有多少突厥平民冻死饿死。 顿了顿,裴行俭开口说道。 “此战之后,想必突厥平民当更加艰难,所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不外如是,想必如今的突厥也正是重创之时,弱小一些的部落恐怕也要被吞并了” 不过片刻之后,裴行俭的声音却是冷了下来。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我大唐对于突厥素来怀柔,但是尔等竟敢擅自劫掠边民,更有甚者敢公然叛我大唐,有此一劫,也是理所应当” 李弘叹了口气。 的确,裴行俭说的没错,这次的战争完全是因为突厥内部的野心家,想要脱离大唐,重振旗鼓,只是他们恐怕没有考虑到,这么一来,将会给突厥的平民造成多么大的重创 “裴将军所言有理,那么请诸位细想,此刻的突厥平民必是处在艰难度日的时刻当中,他们的马匹,牛羊都已经充作军队物资,若是此刻,有人送去粮食救了他们部落,并且愿意为他们提供庇护,他们又会如何” 李弘轻声开口道,口气中莫名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不过这一番话却是让戴至德眼前一亮,终于明白了李弘的意思,开口说道。 “他们必然会感恩戴德,听从大唐的安排至于其他的事情,并非他们考虑的事情,只要能让他们安稳的生活下去,想必就算是阿史那伏念阻止,也无用了” 其实李弘的意思很明白,突厥的可汗和突厥的平民,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不可否认的是,阿史那伏念的确是一个枭雄之资,甘冒奇险布下如此一个大局,聪明如他,自然能够看得到李弘这个条件的险恶之处。 但是突厥的平民是不同的,换句话说,他们都快饿死了,那还顾得上什么其他的东西。 这个时候如果大唐将粮食送给他们,恐怕让他们对突厥倒戈相向都不是不可能。 而拦着大唐“救助”他们的阿史那伏念,显然是会被人唾弃的,到时候恐怕就算是阿史那伏念不愿意,也要接受大唐的条件了。 “殿下英明” 裴行俭这个时候,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心中不由得有些庆幸,仍旧留在了突厥部分细作,顿时开口说道。 “殿下放心,臣回去之后,即刻传令,让潜伏在突厥的细作将此事散布出去,到时候恐怕就算是阿史那伏念,也挡不住国内的民意汹汹” 李弘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一丝冷笑,开口说道。 “嗯,此事便麻烦裴将军了,孤明日会上奏父皇,请求启用三百里加急传递消息,想必有此相助,那阿史那伏念更能体会到,突厥的平民对于和谈的心情有多么迫切” 裴行俭郑重的拱了拱手,便不再说话。 倒是一旁的许敬宗脸上带着几分犹豫,缓缓的开口道。 “殿下,此事的确是解决了,不过此事不可长久,如今突厥势弱,自然是可以暂行此计,但是若是突厥兴起,恐怕还是会威胁到我大唐的安危啊何况几天之后阿史那伏念就会觐见陛下,如何说服陛下接受此事,才是重中之重啊” 第二百四十章:密谋 许老头说的其实还是挺客气的。 不过话语中的意思却是再说李弘的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的确,如今突厥暗弱,闹不起什么乱子,把他们的青壮年都抽调过来,倒是可行 短时间之内,突厥内部空虚,肯定能保证边境的安宁,但是一旦突厥恢复了元气,重新强盛起来,事情可就麻烦了,如此大批量的突厥人在大唐腹地,可是个十分大的威胁。 而且现在的当务之急,应当是说服皇帝陛下,不然的话,说什么都是白搭 不得不说,冷静下来的许敬宗,才显露出他原本老狐狸的本色。 在场之中,他看的最清楚,尽管李弘说的很美好,但是如今的大唐,仍旧是李治说了算,只要阿史那伏念紧紧的抓住李治的心思,就算是李弘的法子再好,恐怕也推行不下去。 不过李弘却是不慌不忙,开口说道。 “此事本就是权宜之计罢了,突厥想要蒙蔽父皇来达到其狼子野心,未免太过天真” 虽然刚刚说了那么多,但是李弘真正的杀招却是还没有亮出来。 不过眉宇当中流露出的一丝锐气,却是让许敬宗心头有些发冷,恐怕这次,突厥人真的是打错了主意了 “想要王化突厥,其实也不必通过和亲一途,孤方才说过,突厥之所以屡次叛乱,无非是实力太过强大罢了 既然如此,只要从根子上抽去其根本,自然能让突厥再无反抗之力” 李弘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却是带着森森的寒意。 “殿下指的是” 郝处俊眉头一皱,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其实办法刚刚诸位都已经听过了,只不过差着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其实简简单单的。” 李弘的口气变得有些神秘莫测。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继续说道。 “突厥人善于驯马,世代生活在草原之上,其人十分粗犷,性格野蛮,刚刚孤曾说过,让他们以良马牛羊当做赔款交付大唐,如此一来,突厥人没了良马,其实力便会锐减一半以上。”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李弘一个赔款的办法,其中竟然蕴含了如此巧妙的心思。 的确,突厥可谓是一个马上的民族,若是没有了良马,其军力何止减半那么简单,而相反的,大唐骑兵本就所向无敌,若是再有了良马,军力必然倍增,此消彼长之下,突厥自然难以继续作乱。 “而且,如今的机会正是时候,突厥内部举步维艰,我大唐正可趁虚而入,以粮食财帛收买其民众,并支持商贾高价收购其肉牛羊羔,如此一来,突厥人必然将弃掉其本来为数不多的耕种,若是能够让其食用之粮食,盐巴,等物尽数依赖于我大唐他们有怎敢再次反叛” 李弘的声音平静,却是在众人的心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殿当中沉默了片刻,戴至德开口说道。 “一张一弛,恩威并重,殿下果真是聪慧过人,有人君之范” 说罢,郑重的拱了拱手 而李弘却是没有停下自己的话语,继续说道。 “如此一来,若是操作得当,百年之后,突厥武力废弛,粮食布帛等物又全赖我大唐,不必明言,自然能将其纳为我大唐版图,又何须走和亲这条路子” 其实在内心当中,李弘对于和亲之事颇为反感,觉得只有无能的帝国才会用这样的方法保证一方平安。 如今的大唐正在鼎盛之时,又何必将国家的重任放在一介女子的肩上。 李弘相信,只要能够收复突厥,用何种方式,李治是不会在意的,唯一需要顾及的,便是朝堂之上的舆论压力了。 但是这一点,李弘相信,凭大殿里这些人的力量,压制下来完全不成问题 至于突厥方面的意见 呵呵,一介战败之国,有什么理由敢提意见 要知道,西征大军如今还在城外等待授勋,若是事有不谐,再次发兵突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另一边,长安城西市的一处宅子里。 一群突厥人也正在商议着什么。 而大堂正中间端坐的,正是本应该在鸿胪寺下榻的阿史那伏念 “见过可汗” 除了阿史那伏念之外,还有几个大胡子的突厥人,全都躬身而立,双手抚胸,恭敬的对着阿史那伏念行礼。 “图烈,你这么多年以来在大唐经商,可打探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 而当中的阿史那伏念也不多废话,直接开口问道。 当中一个衣着华丽的突厥男人立刻上前,恭敬的说道。 “大汗,这些年图烈在大唐和突厥之间来回,也积攒了不少情报如今的大唐皇帝陛下体弱多病,政事一般都托付给了皇后娘娘,所以皇后娘娘在大唐的位置也极为重要” “哦那这位皇后娘娘可否接近” 阿史那伏念眉头一挑,淡淡的问道。 “这” 图烈脸色有些难看,为难的说道,初春的天气,脸上竟然冒出了几滴冷汗。 “大汗,这恐怕有些困难,这位皇后娘娘极为精明,而且现在身怀有孕,恐怕难以接近” 不料阿史那伏念的脸色却是一下子沉了下来。 图烈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过皇后娘娘难以接近,但是她的外甥武三思却是无比贪财,和小的是好友,应当能够帮得上忙” “武三思” 阿史那伏念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这个人是谁对大唐的皇帝能够影响” “这位武三思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几个月前刚刚袭封了周国公,为人最是贪财好色,想必大汗只要给足财帛美女,定能让他尽心替大汗做事,至于他的影响力,皇后娘娘如今在长安城里的外甥只有他一个,应该是有几分面子的” 图烈脸上的冷汗更多,口气也变得有几分不大确定。 其实他和武三思只不过是泛泛之交,实在不确定他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不过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阿史那伏念看着图烈这么一副样子,皱着眉头,不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如今他手头无人可用,也只好勉强将就了。 顿了顿,他便问起了最关心一件事情。 “今天在城外的那位太子殿下,你可打听清楚了他究竟是何等样人” 第二百四十一章:宫中喜事 阿史那伏念既然敢孤身到长安城来,自然不会毫无凭恃,作为一个可汗,他最能够理解李治想要开疆拓土的心思。 这也是他敢于冒此奇险的最大底气,他相信自己提出的条件,大唐的皇帝必然会动心。 但是本来事情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料,大唐的皇帝得到自己送给他的信件之后,十分开心,就连原本锁住他们的枷锁都命人撤去。 而一路上看守他们的兵士也有礼了许多,这一切都让阿史那伏念更加坚信,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 只要能够获得大唐的帮助,突厥就能够获得大量的物资,而凭借大唐的震慑,其他的小国也自然不敢再觊觎那些肥美的草原,这样一来,用不了二十年便能够恢复元气,甚至于比现在更加强盛。 到时候什么和亲,什么盟约,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他阿史那伏念,会让曾经敢于进攻突厥的人知道,狼的子孙威严不容亵渎。 所有敢于挑战这一点的,都将被狼的利爪撕碎 不过今天在城门口见到的李弘,让他一瞬间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虽然这位太子殿下看起来彬彬有礼,仁慈和煦。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位太子殿下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尤其是当时那位太子殿下临走之前。 说这次的和谈由他亲自负责,更是让阿史那伏念前所未有的感到不安。 所以他才不顾风险,在这个时候逃过鸿胪寺的监察,前来这里收集情报 不过一提起这位太子殿下,图烈倒是慢慢的镇定下来,脸色也多了几分凝重。 “大汗,这位太子殿下,是大唐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长子,从出生起就被立为了太子,处理朝政的时候,一向是温文有礼,聪颖仁和,对人也十分彬彬有礼尤其是从洛阳回来以后,处事果决,仁慈爱民,大唐人都把他当做最优秀的继承人” 说到此处,图烈的眼中也多了几分倾慕之意。 一瞬间让阿史那伏念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位太子殿下必定不像外表一样看起来那样仁慈无害,但是图烈的先人曾是突厥贵族,绝不可能会骗他。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位太子殿下的手段十分高明,才能在民间获得这么高的评价。 一时之间,阿史那伏念心中多了几分担忧,恐怕这次和谈,不会那么顺利了。 顿了顿,他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那这位太子殿下在朝廷的势力如何对大唐的皇帝影响如何有没有什么敌人” 既然自己的力量不够,那就只能寻求盟友,阿史那伏念对于这件事情可谓熟悉的紧。 当初为了打击阿史德温傅,他甚至不惜将裴行俭引进黑山,可见他的手段之高,心肠之狠毒 不过这可是为难了图烈了,他不过是一介商贾罢了,要说武三思这样的纨绔他用上钱财,还能有几分接触 但是若是说具体的朝堂之事,却不是他能够触及得到的。 一时之间,图烈脸上的冷汗直冒,胖胖的脸皱成了包子,不过就在此刻,他忽然想起最近的一则传闻,急忙开口道。 “大汗,这位太子殿下在朝堂的威望很高,但是小的听说,最近他的弟弟雍王被皇后娘娘准许入朝听政,有坊间传闻,是因为前些时间,太子殿下扳倒了李义府,让皇后娘娘不高兴,准备和太子殿下对抗 如果大汗能够取得雍王的帮助,应当会有不小的作用” 一番话说下来,图烈觉得自己已经被榨干了,大汗要是再继续问的话,他真的没有什么情报可说了。 不过所幸阿史那伏念听了这句话之后,就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想来也是看出从图烈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也就简单问了些别的事情,便离开了此处。 而此刻的东宫当中,李弘刚刚送走了一帮大佬,正在静静的听着下方程武的回报。 “殿下,阿史那伏念到了鸿胪寺之后,便让手下扮成他的样子,而他自己则是离开了那里,去了西市的一处宅子当中。 据查,那个宅子是一个突厥商人的府邸,具体谈了什么不详,不过阿史那伏念离开之后,便备齐了礼品,送到了大人的府邸当中,不过大部分都被拒回” 程武的口气带着几分轻蔑,显然是对于突厥人这种没头苍蝇一样的做法有些瞧不上。 事实上,自从进城的时候起,李弘就已经命令程武带人监视着阿史那伏念等人,只要他们一有异动,便立刻前来回报。 只是他没想到阿史那伏念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一念至此,李弘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就让他们折腾去吧,他就不相信这短短的几日时间之内,他们能翻出什么大浪。 到时候开始和谈之后,便是他来掌控局面,料他们也没什么手段可玩的。 “嗯,继续看着他们,有了动静继续来报,退下吧” 听完了程武的禀报,李弘总算是松了口气,淡淡的吩咐道。 而程武也是恭声应是,随即便退出了前殿。 李弘揉了揉太阳穴,最近为了阿史那伏念的事情,着实是让他有些费神,今天的这个法子,是他顾及到了许多方的利益,才最后敲定的,可谓字字句句都凝聚着他的心血。 此刻终于说服了那几个老狐狸,也才放下了心。 就在李弘闭目养神的时候,额头上却莫名的多了两只芊芊玉手,为他轻轻的按摩着。 “婉莹” 李弘缓缓睁开眼,一脸温和的望着后者,轻声叫道。 “不是说了么,你好好养胎,其他的事情不要操心了” 说罢,扶着裴氏轻轻的坐下。 如今裴氏怀胎不过三月,尚且未曾显怀,不过李弘却是把她看的跟个宝贝似得,什么都不让干,好好养胎。 “殿下放心,不过才两个多月而已,还早” 裴氏的声音依旧是柔柔的,不过却是让李弘莫名的感到一阵安稳的感觉。 两人闲聊了片刻,裴氏却是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见裴氏如此神情,李弘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不过还没等后者回答,王伏胜便匆匆赶了进来,对着李弘禀报道。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要生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挑衅 什么 李弘心中一紧,起身急声问道。 “御医不是说还有一个月吗” “回禀殿下,据说是娘娘今天游园,一时不慎摔了一跤,孩子早产了” 王伏胜不知道李弘为何会是这样的口气,只好老老实实的答道。 “那母后的身子如何可有大碍” 听见此言,李弘不由地心中又生出几分担心,急声问道,不过话刚出口,却发现身后的裴氏一样神色惶急的开口问道。 口气和话语同自己如出一辙。 “殿下放心,陛下如今已经召了太医院的所有御医前去,诊断之后的结果是,皇后娘娘胎位极正,加上这次本就于预产之日相差不远,应当是有惊无险” 王伏胜听见眼前两位的问话,心中一愣,眼眸中也泛起一丝复杂的味道,但是还是恭敬的开口说道。 “更衣,孤要进宫” 李弘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却是仍然紧皱着眉头,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 “殿下,妾身陪你去吧” 王伏胜退下叫人准备,这时候裴氏却是走到李弘的身边,柔柔的说道。 如今她也正在孕中,对于这种事情极为敏感,何况裴氏是个温婉仁孝的性子,虽然武后一向不大喜欢她这个儿媳,但是她却一直对武后十分尊敬,眼下听说武后早产,自然也想要去探望一番。 不料李弘却是思衬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如今母后产子,宫中必然一片混乱,若是你跟着进去,难免会磕着碰着,还是好好在东宫安心养胎,有了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李弘自然知道裴氏的想法,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作为太子妃,裴氏的确应该前去探望。 但是自古女子生产就是在鬼门关游走,何况武后这次是早产,若是让裴氏见到了,恐怕会在心中产生阴影,反倒不美,所以哪怕是事后可能会在武后的心中留下疙瘩,李弘也不会让裴氏前去。 所幸裴氏的性子不是执拗之辈,听得李弘如此说道,也便不再坚持。 不多时,王伏胜便准备好了一切,李弘匆匆更衣,便赶往了大明宫。 只是一路之上,李弘的心思都有些恍惚,眉头也一直紧紧的皱着,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王伏胜已经说了,武后这次不会有何大碍,但是其实在心底里,李弘还是十分担心,诚如他所知道的,在现在这个时代,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游走,即便是武后先前已经生过五个孩子,但是仍旧是十分危险。 以往李弘总觉得自己和武后的关系十分疏远,甚至从没有感觉到她作为母亲的温情,但是直到王伏胜赶来禀报的时候,李弘才意识到,生身之母,血脉至亲,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掉的。 而此刻的紫宸殿后殿当中,不似往常的庄静,反倒显得一阵喧闹。 大门紧闭,一干宫女内侍来来往往,皆是神色紧张。 而一向沉静的皇帝陛下却是在大殿门口来回踱步,神色之间甚是烦躁。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吴良辅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没等李治说话,李弘就一身便服急步走来。 “父皇,母后怎么样了” 口气中充满了关切,让李治的心头莫名其妙的一稳。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这次乃是早产,不过所幸平常身子康健,应当并无大碍” 李治没有回答,倒是旁边的一个白胡子御医上前沉声说道。 “如此便好” 虽然早已知道了结果,但是此刻李弘的心才彻底放到了肚子里。 御医和其他人不同,对于武后的事情,他们必然是小心谨慎,虽然大唐没有株连的例子,但是如果这次武后有了什么差错,恐怕等着他的就是流放岭南的结果。 而此刻这个御医既然敢如此有把握,只能说明武后是真的并无大碍。 不过李治的神色却是愈加烦躁,抓着李弘的胳膊,口气有些急切。 “弘儿,你母后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有生下来而且这次未到生产之日,便” 李弘一愣,随即在心中摇了摇头,李治还真是关心则乱,当下口气温和的安慰道。 “父皇放心,母后鸿福齐天,必然无有差错,儿臣虽然没有见过生产,但是也听宫中的女官说过,母后生下六弟的时候,也是花了好几个时辰,想必这是皇妹想要早些和父皇母后见面,这才急匆匆的想要从母后肚子里出来,父皇暂且安心,必然会母女平安的” 这下子,李治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几分,不过眉宇间仍旧是十分忧虑。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皇家子嗣兴隆才是好事,父皇,依儿臣看,这次母后必然能再为父皇诞下一位皇子” 忽然之间,一道颇为艳丽的声音响起,李弘抬头看去,刚刚他因为太过匆忙的缘故,也没注意到周围的人。 此刻定下神来,才发现除了他以外,剩下的几位皇子都已经来齐,年纪稍小的李显和李旦被几个女官照看着,眉宇当中同样十分担忧。 而两人的旁边,则是一身素服的雍王李贤和他的妃子房氏 刚刚的那道声音正是房氏说出来的。 对于这个房氏,李弘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是清河房氏的小姐,家世不凡,当初还是李治亲自下了旨意,才将她娶了回来。 听说性子颇为泼辣,以至于李贤到现在也只有一个良娣而已。 “王妃,不得胡言,皇子公主都是国之大幸,母后的安危才是最为重要的” 不料李贤却是脸色一沉,对着房氏训斥道,但是神色当中却是没有一丝责怪之意。 而房氏显然也没有将李贤的这句话放在心上,口气讥讽的说道。 “太子殿下,为何不曾见到太子妃娘娘过来莫非母后生产都劳动不了她的大驾了吗” 李弘眼神一凛,这个房氏果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想到这一点。 不过李弘的性子里,最容不得别人碰的就是裴氏,当下脸色不变,淡淡的说道。 “太子妃身怀有孕,不便行动,想必父皇母后都会谅解,自然,此等不便雍王妃怕是尚未体会到” 第二百四十三章:小公主的力量 一下子让房氏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想必要不是顾及李弘身份的话,就要冲上来了。 要说房氏的性子泼辣,但是肚子却不争气,李贤的长子李光顺却不是他所生,是以未曾有子这一点也一直是房氏的心病,而李贤也没有李弘的气度,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又纳了一位良娣。 这一点李弘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她说话太不客气,想要拿裴氏做文章,李弘也懒得这么刻薄的对她。 “太子哥哥,针对一个妇道人家,未免有失气度吧” 此刻李治的所有心思都放在大殿内的武后身上,李贤说话之间也就少了几分顾及,加上上次朝会之后,两人几乎已经是形同陌路,是以这个时候李贤说话也就没有以前那么客气。 “是否有失气度,六弟心里清楚,鬼鬼祟祟的躲在幕后,指使一个妇道人家出面,这就是六弟的担当” 李弘也是口气微冷,淡淡的说道。 今天的事情,分明就是李贤想要给他上眼药,却自己不敢出面,指使自己的王妃上前,自取其辱也是咎由自取 李贤的脸色一下子就变成了猪肝色,今天的事情,的确是他让房氏出面的,要知道,这种场合之下,裴氏没有前来侍奉,可是个不大不小的把柄,眼下这里有不少的内侍宫女。 消息必然难以封锁,若是流传到了外朝去,必然会对李弘的名声有所打击,甚至于要是传到了武后的耳朵里,更是会有些疙瘩。 但是这件事李贤却又不好亲自出面去说,毕竟他在别人的心目当中乃是一个贤王的形象,若是由他去说,反倒会落得一个妄议哥嫂的名声,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相对来说,房氏的性子泼辣是出了名的,让她去说,也就没有了什么顾忌,只是让李贤没有想到的是,李弘的言辞竟然如此犀利,不仅戳穿了他的心思,更是一下子将他说成了鬼鬼祟祟的小人。 偏生这个场合人多嘴杂,他又不好公然顶撞李弘。 一时之间,倒是哑口无言,反倒像是默认的一般。 李弘淡淡的瞥了一眼后者,便不再理他,如果说以前他还将这个弟弟看上眼几分的话,现在则是更看轻了几分。 他已经在幕后的时间太久了,就算是有心计,有能力,但是没有走到台前的勇气,终究只能是权臣的料子,成不了什么大器 “生了” 不知道是哪位小内侍眼尖,最先看到紫宸殿内一名女官抱着一个孩子出来,喊了一声。 紧接着,李弘就看到一脸喜色的上官婉儿疾步走了出来。 “陛下,大喜,大喜啊是位公主,母女平安” “好,好,好” 李治激动的语无伦次,在上官婉儿出来的一瞬间就把目光集中在了她怀中小小的婴儿身上。 “弘儿,是是个女儿啊真是是个女儿啊” 这个时候,李弘和李贤也急忙凑了上来,李治兴奋的抓着李弘的胳膊,说话之间都有几分颤抖。 “父皇母后鸿福,自然会儿女双全” 李弘倒是镇定的很,带着几分恭维说道。 不过眼角余光却是看到,李贤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黑了起来,不过片刻之后,两人便同样上前恭贺。 “父皇英明神武,自当有此儿女双全之福,不知父皇可想好了如何为皇妹赐名” 李贤一脸笑意的开口问道。 而李治此刻则更是开心,简直都快合不拢嘴了。 “这是自然,既然你们八弟小名旭轮,那这个孩子就取名令月,日月相和,正是我大唐太平之象,令月的封号就是太平” 说实话,当初李弘信誓旦旦的对李治说这一胎必定是个女儿,李治虽然心存疑虑,但是也的确抱有一丝希望。 是以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这个女儿的名字和封号,当然,若是 皇子,自然也是准备好了的。 “好了,你们几个今天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明天再来看望你们母后” 顿了顿,李治对着几个儿子吩咐道。 毕竟武后刚刚生产过,此刻最需要的是休息,所以李治也没多留他们,直接便让他们回去了。 回到了东宫,李弘远远的便看到了裴氏在宫门口等着。 “殿下,母后怎么样了” “母女平安” 李弘简单的回答道,同时脸上泛起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不过片刻之后,李弘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 因为他猛然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阿史那伏念 武后产下一个女儿自然是大喜之事,但是这同时代表着,接下来会有一系列的事情。 李弘不用想都知道,对于这个来之不易的女儿,武后和李治将会有多么珍视,至少她的公主赐封之事绝不会耽搁,更不会马虎。 如果李治开心的话,甚至还可能会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若是放在平时,这些当然都是好事,但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眼看着李治召见过阿史那伏念之后,正式的和谈就会启动。 这个时候这个孩子降生,自然是要将召见之事推后,而这么一来,恐怕就会造成一些不可预测的后果。 要知道,大唐的内部也不全是铁板一块,支持和亲的大臣也不在少数,而李弘的法子在他们看来,显然是十分残酷,不符合圣人之道的。 原本李弘的计划中,只要有许敬宗等人的帮助,他便可以压下朝臣的言论,说服李治顺利的将此事推行下去。 但是这些都是建立在阿史那伏念初入长安,对一切都不熟悉的情况下,阿史那伏念不是一个笨蛋,自然知道拉拢势力。 若是给了他充足的时间,他未必就不可能找到支持他的大臣,到时候恐怕事情就麻烦了许多 先前程武禀报的时候,他听得清楚,阿史那伏念送出的礼品虽然大部分被拒回,但是同样代表着,有人接受了这些礼物。 可见朝臣之中,对于突厥的看法也并不一致 而且这个时候,李治正在兴头上,接见一个战败之国的首领,怎么可能比得过自家的宝贝女儿,让他们先等着便是 李弘想也知道,这个时候去请李治接见阿史那伏念必然会碰一鼻子灰 一时之间,李弘的脸上不由地浮起一丝苦笑,不知道该为自己有了妹妹而感到高兴,还是该为了这些可能出现的变故而感到担忧 第二百四十四章:商议 皇后娘娘平安诞下一位公主 第二天,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弥漫着一股喜庆的气氛,大臣们争相上奏恭贺皇帝陛下喜得皇女,同时暗自窃喜皇帝陛下罢朝三日,以示庆贺。 百姓们也是衷心祝福这个小公主平安喜乐,因为皇帝陛下刚刚下令,停止七天宵禁,长安城内举城庆贺。 而不出所料的是,阿史那伏念一行人则是被冷落到了极点,根本没有人想起这档子事,而他们觐见的时间自然而然的也被延后。 不过,此刻的李弘却是秘密的赶到了贺兰府中,神色之间并无半点喜悦。 “你确定阿史那伏念和六弟勾搭上了” 李弘的眼神微眯,脸色也凝重了几分。 “太子殿下言重了,也不能说是勾搭,不过是雍王殿下抽了个空闲,见了见阿史那伏念的使臣罢了” 贺兰敏月坐在李弘的对面,轻巧的端起茶壶,替李弘斟了杯茶,一脸笑意的说道。 着实是让李弘无奈的紧,女人的记仇心还真是强,自从上次李弘逼着她把贺兰家的子弟全部都送进东宫六率之后,贺兰敏月便一直对他冷冰冰的,每当有这种消息的时候,还会幸灾乐祸一番。 不过消息倒是送的勤了许多,尤其是关于阿史那伏念的消息,更是一天一送,他每天派了什么人,拜访了哪一位大臣,李弘都了如指掌。 但是同时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李弘感到越发的担忧 尤其是今天李弘得知,李贤召见了阿史那伏念派去的使臣之后,就更加坐不住了 “呵呵,这本是没有法子的事情皇后娘娘产下公主,是大喜之事但是如此一来,阿史那伏念活动的机会也就大了许多。 更何况,陛下也没有限制他们的行动,就算是派了使臣拜访各位大臣,也是应有之意,朝臣们反倒会夸赞他懂礼节,知礼仪,对我大唐臣服之心甚诚 不过可惜,我们的太子殿下恐怕就要愁眉苦脸了” 眼见得李弘一副苦恼的样子,贺兰敏月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厚,茶艺的手法也越发的熟练了。 “呵,敏月不要忘了,孤的六弟是个何等样的人物听说前些日子,他还上书母后想要重启你和武三思的婚事” 李弘脸色平静下来,却是声音淡淡的说道。 他可不相信贺兰敏月不知道这个消息,现在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嘲笑他 这次可不像上次一样,那么容易就能够糊弄过去了,上官婉儿传出的消息说,要不是因着这次早产的事情,恐怕现在这件事情早已被提上日程了。 也亏得她现在还能如此淡定从容。 “怕什么,不是有殿下在吗” 贺兰敏月的眼神一凛,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现在也想明白了,无论如何,贺兰家在李弘的心中还是有几分地位的。 不然上次的泄密事情之后,她就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 既然如此,婚事的事情,自然是有李弘去替她处置,自己又何必担心呢 “你是指着孤来替你解决此事吗” 李弘微微一笑,眼神中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让贺兰敏月心头猛地涌上一阵不祥的预感。 “其实这事倒也简单,现在坊间对于你我的关系传的沸沸扬扬,索性明天孤便去求父皇母后赐婚,封你个昭训如何谅他武三思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和孤抢人” 顿了顿,李弘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懒散的靠在榻上,淡淡的说道。 却是让贺兰敏月悚然一惊。 “这怎么能行” 如今的贺兰家只靠着贺兰敏月一个人在撑着,贺兰进明虽然文武双全,但是毕竟年纪尚幼,担不起这幅担子。 何况对于贺兰敏月来说,嫁给武三思和嫁给李弘没什么区别,可以想见的是,只要成了婚,她手中的势力将会很快被鲸吞蚕食,一点不剩。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武三思许了正妻的位置,而李弘连个良娣和良媛都舍不得 “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此事妾身自然会自己处理好的。” 一念至此,贺兰敏月只好恨恨的说道。 俏丽的大眼睛狠狠的瞪着对面的人,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恐怕李弘现在早就死了 “说说吧,如今阿史那伏念究竟拉拢到了哪些人” 可惜后者却是直接无视贺兰敏月杀人般的目光,眼眸一凛,淡淡的问道。 而贺兰敏月则是赌气般的瞪了李弘半晌,最后嘟着嘴说道。 “妾身的情报网不过是在民间有些用处罢了,那些大臣的府邸当中,却是无能为力,不过单凭他们偶然饮宴透露出的消息和一些端倪,倒是勉强可以看得清楚” 说起“饮宴”的时候,贺兰敏月的眸间闪过一丝厌恶,显然这个饮宴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吃饭喝酒。 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贺兰敏月故意停了一下,显然是想要吊一吊眼前人的胃口,可惜李弘依旧是一副平静如常的脸色,让贺兰敏月有些失望。 但是话虽如此,贺兰敏月还是开口说道。 “在长安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吏都收到了阿史那伏念的礼物,其中五品以下的官员有许多接受了礼品,但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就谨慎了许多,如今陛下旨意尚未明了,大多不敢收受,不过还是有几个人,不单接受了礼品,而且还接见了阿史那伏念派去的使臣,待遇隆重者也不是没有” 说到此处,贺兰敏月的脸上又浮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 掰着白嫩的手指头,贺兰敏月开始一一细数。 “五品以下的太多,妾身就不多说了,能够影响到朝堂决议的,除了殿下的好弟弟雍王殿下,还有就是尚书省左仆射刘仁轨,门下侍郎薛元超,户部侍郎裴炎,大多都是原本和李义府关系不错的人,现在恐怕都归了雍王殿下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李弘还是忍不住脸色一沉,他早就知道李义府和李贤的关系并不单纯,只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连原本归属在李义府手中的势力,都尽数掌握在了李贤的手中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需要特别注意,那就是兵部尚书姚崇,刑部尚书刘祥道,还有礼部尚书严善思,这几位是朝臣当中,对阿史那伏念态度比较暧昧的,虽然收了他们的礼物,但是却没有任何表态,不过单凭这一点,就很耐人寻味了” 既然谈起了正事,贺兰敏月也就收起了调笑李弘的心思,好看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不过对面的李弘却是更加的脸色难看 第二百四十五章:好消息和坏消息 如果说先前贺兰敏月说的几个名字,还在李弘的意料之中的话,那么这次所说的人选就让李弘更加感到了棘手几分。 无他,不仅仅是因为这几位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李治的心腹之人,虽然现在因为太平公主的降生,接见阿史那伏念之事被暂时延后,但是李弘可不认为他那位精明的父皇,会真的忘了这件事情 这一点,从刘祥道等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皇帝陛下对于阿史那伏念的态度是相当和善的。 而且更让李弘感到警惕的是,刘仁轨,裴炎这些人更直接的态度,要知道,他们可并非是李义府的人马,更不是李贤的人马,归根到底,他们都是武后手中的力量。 现在这么赤裸裸的站在李贤的一边,是代表着武后真的已经打算扶持李贤了吗 李弘的眉头紧皱,神色也是一阵变幻,而贺兰敏月显然也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同样没有说话。 “小姐” 不过虽然房间内一片沉默,但是却有一个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玲珑一身蓝色衣裙,疾步走到贺兰敏月的身边,低声说道。 “刚刚传回来的消息” 说罢,从袖中拿出一卷绑得紧紧的纸卷,贺兰敏月抬起玉手,接过纸卷,打开一瞧,脸色却是陡然变得无比复杂。 李弘瞧着贺兰敏月突然变化的脸色,心中却是不由地引起一阵好奇,开口问道。 “出了什么事情” 不料贺兰敏月平静下来之后,脸上却是浮现起一丝苦笑,说道。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殿下想要先听哪个” 李弘眉头一皱,这个时候贺兰敏月说坏消息,想必是跟阿史那伏念的事情有关了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贺兰敏月便叹了口气,淡淡的开口道。 “殿下不必猜了,好消息是妾身终于查出皇后娘娘为何如此支持雍王殿下了,坏消息是这个消息,恐怕会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哦说说吧” 一听见贺兰敏月如此说道,李弘的眼神顿时严肃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感到十分奇怪,为何武后会突然决定扶持李贤,如果说是自己一直以来对武后的势力打击过甚,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李贤的狼子野心,武后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平心而论,恐怕在武后的心中,对于李贤的观感也不怎么好。 何况虽然武后在朝争上玩的溜顺,但是在朝政上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像突厥归降这样的大事,武后绝不会拿来做筹码。 纵然是武后对于军事之事不甚了解,但是上次李弘曾经特地请许敬宗向武后解释过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相信武后不会如此不明事理,可是刘仁轨等人的态度却又做不得假,所以着实让李弘有些奇怪。 眼见李弘如此严肃,贺兰敏月也不再吊胃口,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 “其实殿下应该想到的,荣国夫人” 李弘一愣,旋即便是心下明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左右武后的决定的话,那这个人恐怕非武后的母亲荣国夫人杨氏莫属了 当初贺兰敏之就是因为有荣国夫人一直护着他,所以才屡次能够逍遥法外,而自从贺兰敏之死了之后,荣国夫人便一直郁郁寡欢,没想到这次竟然愿意为李贤出头。 不得不说,着实让李弘有些意外。 虽然杨氏是李弘的外婆,但是李弘和武后的关系都如此淡薄,更不要说杨氏了,平时李弘几乎和她没有什么来往。 加上这位荣国夫人一向不会干涉朝政,所以存在感也不强,一时之间,李弘竟然没有想到她的头上。 “妾身查到,提议雍王殿下入朝的那次朝会之前,荣国夫人曾经特意进宫一次,和皇后娘娘密谈了半个时辰,其间内容不得而知,但是从她出来以后,皇后娘娘立刻就批了那道关于后汉书的奏折。 并且在此之前,雍王殿下和荣国夫人走的很近,以孝心为名,送去了大量的礼物,而其中甚至包括几个俊俏的少年仆婢” 说到此处,贺兰敏月的口气中掠过一丝嫌恶,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顿时让李弘有些哭笑不得,他千算万算,竟然忘了这一点 说起来有些不敬,但是事实的确是如此, 荣国夫人的外孙和孙子有很多,但是却唯独十分喜爱贺兰敏之,是以坊间早有传言,荣国夫人和贺兰敏之的关系并不单纯。 以前李弘还觉得不过是流言而已,眼下看贺兰敏月的神情,恐怕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同时他也明白了贺兰敏月如此神情的原因,当初李弘要杀贺兰敏之的时候,荣国夫人可谓是想尽了办法,想要救他。 但是一转眼,就因为李贤的区区“礼物”,而被收买,情愿为杀了贺兰敏之的人去游说武后,真是让人感到无奈 深吸了一口气,贺兰敏月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平静下来,继续开口道。 “殿下不必担心,妾身这里还有一个消息,只不过不知道对于殿下来说,究竟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李弘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而贺兰敏月则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刚刚皇后娘娘下旨训斥了刘仁轨,裴炎等一干人等,虽然只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训斥,但是可以看出皇后娘娘对于他们接见阿史那伏念的使者之事,并不知情” 贺兰敏月的话没有说的特别明白,但是这就已经够了 武后下旨训斥刘仁轨等人,本身就表明了她的态度,对于阿史那伏念一事她是持反对的态度,算得上一个好消息 至少武后还没有糊涂到用朝政来当做赌气的份上 其实仔细想来,武后的态度早已初现端倪,只不过李弘被她支持李贤入朝的事情迷惑,先入为主的认为武后打算扶植李贤。 要知道,除了李义府之外,武后一系最重量级的人马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帮衬李弘的许敬宗 而这件事情许敬宗的态度相当清晰,赞同李弘的做法,甚至于上次在东宫商议之后,许敬宗已经开始着手压制朝臣对于阿史那伏念和谈一事的奏折。 还有就是新晋归入武后势力的御史中丞周允元,那个老头最近安静的很,但是基本可以断定他是武后的人马。 既然他都没有动静,只能说明武后没有打算支持阿史那伏念的和谈 只要武后没有出手,那么李弘身上的压力就会小了许多。 但是这同时也代表着两个坏消息 第二百四十六章:开局 一是武后对于这件事情,已经失去了掌控 倒不是说武后的手段不行,而是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巧合了,不管武后到底如何强势,她到底还是一个女人,如今刚刚生下太平公主,这段时间之内,武后必然会在后宫当中静养,不会有太多的精力去过多干预前朝的事情。 不然的话,凭刘仁轨等人的做法,又岂是简简单单的一顿训斥能够解决的 而这恐怕也是刘仁轨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原因,着实算不上是一个好消息。 还有就是另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李贤 没想到不知不觉之间,他竟然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刘仁轨等人这样的态度,其实已经说明了一件事情。 既然他们不是受了武后的授意,那肯定是因为李贤的指使 也就是说,这些人现在已经变成了李贤手中的力量 这对于李弘来说,也不是一个怎么好的消息 “殿下” 顿了顿,贺兰敏月开口问道,口气中带着一丝疑虑。 “其实此事未必有殿下想的那么严重,阿史那伏念之事不过是癣疥之疾罢了,即便是陛下允准了他们请求和亲和互市,恐怕几十年内他们也难以恢复元气,而以后若是殿下得登大宝,自然存取归于一心,何必在此时于陛下作对” 其实在贺兰敏月心中,对李弘的这种行为感到十分不解。 在她看来,阿史那伏念一介败将,还能翻得起什么大浪,大唐能够击溃他们一次,必然能够击溃他们第二次,纵然是给他们些许好处以保边境安宁,又能如何 即便是以后会对大唐造成威胁,等到李弘登上了那个位置,自然一切都由他决定,何必在这个时候触李治的霉头,要知道,李治可是李弘最大的支持力量,这个时候违逆他的意思,实在让贺兰敏月有些想不通。 她实在不明白,李弘为什么要将心思放在这个上面,难道现在不是应该狠狠的打击李贤吗 要知道,就在最近,李贤的活动越发的频繁,虽然没有明确出要夺嫡的意思,但是已经有一批朝臣在迅速向他靠拢,如果就这么放任他发展下去,很快就会成为李弘的心腹大患。 而这个时候,正是李贤立足未稳,羽翼未丰之际,若是再继续等下去,再想要除掉李贤,恐怕就难了 “阿史那伏念狼子野心,并非那么简单的” 李弘淡淡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如今李贤正在大肆扩张,但是对于李弘来说,却恰恰相反,阿史那伏念之事才是大事,李贤反倒是小事而已。 要知道,李弘稳坐东宫之位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来的,他的声望,能力,实力,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 可以说,想要和他一争雌雄,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也是当初李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策划暗杀的原因所在,因为如果走正常的途径的话,李弘的东宫之位基本是不可能被废掉的。 且不说他内有李治的喜爱,外有一大帮东宫属臣的支持,还是帝后的嫡长子,便是在民间的威望,也不是李贤区区一个贤王可以比拟的。 如今的李贤看似张牙舞爪,但是实际上却是色厉内荏,甚至于他连明目张胆的将夺嫡的心思显露出来都不敢,这就是明证 而他能够拉拢到的,也不过是一些底层的官吏罢了,高层的大佬们,除了和李弘极为不和的几位投奔了李贤之外,无一例外都是对李弘十分赞赏的。 更不要说,这中间还隔着宗法制这道天堑 所以对于李弘来说,只要他一步步走的稳健,不犯大错,李贤是断无任何机会的 而相对的,和突厥和谈之事,若是他放任不管,自然可以顺应举朝上下的心思,最后和谈的功劳也会落在他的身上。 但是一国的国策,定下来之后,想要更改是十分困难的,一旦真的和阿史那伏念达成协定,大唐这一方是绝不会擅自违约的。 而且这样要耗费的财力物力,将会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贺兰敏月从小生长在长安城,自然不会知晓,朝廷的一个政策,对于底层的老百姓来说,影响有多么巨大。 若是就这么打开了互市,李弘可以预料的到,第一个受到劫掠的就是大唐的边境百姓,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往大了说,突厥只要能够安安稳稳的度过一些日子,元气恢复的比大唐要快得多,到时候重启战端,才是大事。 所以李弘绝不能让阿史那伏念得逞,哪怕他的方案将会受到重重阻力,也一定要推行下去 而且李弘隐约能够感觉到,这次他在谋划的这次行动,李治不会不知道,但是他始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恐怕是存着想要考校他的能力的意思。 至于李贤,不过是给他的磨练罢了。 真的要和他争夺太子之位,恐怕还差了点火候 “父皇那里,孤自有办法,只是你要小心,既然六弟打上了你的主意,恐怕手段不止这些” 不过这些却是不必对贺兰敏月说的,真正让李弘担心的,反而是李贤盯上了贺兰家。 一念至此,李弘淡淡的开口道。 贺兰敏月微微一怔,却是意外的没有和李弘呛声,只是淡淡的说道。 “多谢殿下关系,妾身自有办法,管教他有什么歪心思都偃旗息鼓” 口气清淡,却透着一股自信满满的味道。 见此情景,李弘也是一愣,不过旋即便想到了她身边还有几位护卫,也就放下心来,当即不在贺兰府更多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李治的御案上便摆上了一封特殊的奏折。 内容是请求皇帝接见突厥敌酋阿史那伏念,并且将其人的狼子野心描述的清清楚楚,甚至连以后应该如何提防突厥都写得清清楚楚,并且请求皇帝将和谈的权限全部授予太子 至于上奏的人,正是李弘 而李治的态度,则是有些暧昧难当 傍晚时分,宫中传出旨意,次日一早,政事堂宰相,会同六部诸卿,大理寺寺卿,御史台御史中丞,英国公及闻喜县公皆至紫宸殿,商议突厥和谈之事 第二百四十七章:压力 紫宸殿。 吴良辅站在李治的身边,面无表情的展开手上的奏折读着,略带尖利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当中。 而大殿之下的李弘则是长身而立,脸色平静,不带丝毫的喜怒。 与之相对的是底下的一干大佬,六部诸卿,加上三省的长官尽数到齐,十几个人让原本空空荡荡的紫宸殿都有些拥挤的感觉。 不过眼下这些大佬的脸上却是神色各有不同。 戴至德,许敬宗等一干和李弘商议过对策的大臣,眼中皆是不约而同的掠过一丝担忧,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些天他们也同样收到了阿史那伏念的礼物,不过他们自然是全部如数退回了。 但是长安城中的情势,这几位自然是清清楚楚的,现在看来,太子殿下恐怕是要主动出击了 而剩下的大臣,显然是首次听闻李弘的方案,神色之间也是各不相同。 “诸卿,这是太子送上来的奏折,尔等都议一议吧” 李治高坐在御座之上,脸色平静,淡淡的说道。 “陛下,此事不妥”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刘仁轨就第一个跳了出来,高声说道。 “与突厥和谈之事,早在西征大战结束之时便已经议定,我大唐作为宗主之国,岂可出尔反尔何况太子殿下此疏所谈未免太过危言耸听,大唐国富力强,岂会害怕区区一个突厥若是真的照殿下的计策来办,未免失了我大唐的气度” 要说这段时间以来,刘仁轨可算是明白了世间的酸甜苦辣,原本和他交好的李义府说倒就倒,没有丝毫征兆。 而且李义府是被流放走了,但是留下一个烂摊子却要刘仁轨来收拾,上次针对裴行俭的行动失败以后,军方的力量就对他进行了疯狂的反扑。 虽然如今刘仁轨位高权重,军方奈何不得他,但是他毕竟是出身于军队,那些门生故旧总是有的,这些日子,刘仁轨不断得到消息,他以前的老部下在军队连续遭到打压。 而且不知道为何,他以前的一些黑历史也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御史们的奏本当中,虽然都是不痛不痒的小事,但是积少成多,却也让他在朝中的名声每况愈下 要是他再不采取措施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军队当中就能再无他的立足之地,但是他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仅凭他一个人,根本没办法面对整个军方这个庞然大物。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找武后求助,但是一来如今武后和李弘的关系渐渐已经有了缓和的迹象,而他和李弘却是不大对头。 二来当时武后正在孕期,根本没空搭理他,一时之间,刘仁轨急的团团转,却毫无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李贤找上了他 刘仁轨这才知道,李义府竟然早就投奔了这位雍王殿下,而就连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替这位雍王殿下做了不少事情 而且越接触的多,刘仁轨越觉得这位雍王殿下的可怕,简直是一个完全不逊色于李弘那个小子的角色。 最重要的是,在雍王殿下出面斡旋下,军方居然真的肯偃旗息鼓,停止对于自己的报复。 这下子刘仁轨才见识到这位雍王殿下到底有多么大的能量,加之他本来就和李弘关系甚为不佳,也就顺理成章的归到了李贤的旗下。 而今天的事情,就是李贤交给他的第一个托付 事实上,外界只知道雍王殿下曾经接见过阿史那伏念的使者,却鲜有人知道,李贤甚至曾经和阿史那伏念本人密谈过一次。 不过这件事情,刘仁轨却是知道的,虽然不知道具体谈了哪些事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阿史那伏念必然是许诺了李贤难以拒绝的条件,所以在再次见到刘仁轨的时候。 李贤的态度忽然变得十分强硬,要求他必须要阻止李弘改变和谈的想法,将原本的和谈维持下去。 不过这些对于刘仁轨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是李贤交给他的第一个托付,他一定要阻止李弘 而且以他对皇帝的了解,恐怕李治也不会赞同李弘的这种做法。 果不其然的是,刘仁轨一站出来,就看到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认可的笑容。 “刘相言辞或有不妥,但和谈之事,的确不宜轻动” 刘仁轨的话音一落,旁边便有一个紫袍官员缓缓开口道,只不过口气之间,比咄咄逼人的刘仁轨要缓和了许多。 此人正是刑部尚书刘祥道,老头子稳稳的移步出位,开口说道。 “赔款之事,我大唐从未有过,老臣翻遍古籍,也未见中原之地有此习惯,且不谈如今突厥贫瘠,难以支撑如此大批的钱财,我大唐发兵平乱乃是王化之举,岂可和这些铜臭之物沾上关系故而以老臣之见,此事应当多加斟酌,还是缓议为好。” 老头子话说的漂亮,但是实际上就是不赞成的意思 不过刘祥道的话却也同样让李弘开始警惕起来,这个老头子平素一向是一个谨慎的性格。 加上年纪大了,也 不大管事,所以当初虽然他是刑部尚书,但是刑部却一直是李义府的地盘。 但是这次连他都出面反驳李弘的奏疏,可见朝中大臣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刘祥道同样是李治的心腹大臣,如果不是得到了李治的授意的话,恐怕他是不会这么明显的表露自己的看法的。 一时之间,大殿内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李弘的头上。 而李治则是没有明确的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 “弘儿,你如何觉得” 李弘深吸一口气,拱了拱手开口道。 “父皇,儿臣以为二位的此言大谬” 这句话一出口,大殿内瞬间变得安静无比,就连许敬宗等人的脸色也是一惊。 今天的事情,他们之所以没有出面,就是知道李弘肯定有解决的办法,不然他不会贸贸然就上书给皇帝。 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太子殿下这次一改往日温和的作风,一出口就是如此凌厉丝毫不留情面 第二百四十八章:改变局面 “哦” 就连李治也是略有惊异,紧接着便收敛了眉间的笑意,淡淡的开口道。 “那弘儿便说说自己的理由吧” 口气中带着一丝不悦,显然是觉得李弘此举有些冒失。 不过李弘却是仍旧脸色从容,沉声开口道。 “父皇容禀,突厥其人狡诈,不习礼教,不遵礼法,屡次犯我大唐边境,劫掠边民,故此儿臣方才有此上书,请父皇以雷霆手段控其壮年,断其根本,让其永无反叛之力” 李弘的声音不急不缓,但是说出的话却是无比凌厉,让大殿内不少的大臣都皱起了眉头。 虽然大家都知道李弘说的是实情,但是大唐和突厥之间的关系,明面上还是要维持的,所以很少有人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而且李弘刚刚的话着实是有些过火,不符合儒家的君子之道。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李治的神色却是微微一动,眉间也泛起一丝赞许的神色。 虽然片刻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仍旧被李弘捕捉到了。 当下心中大定 因为他送给李治的这份奏折之上,和那天他们谈论的策略已经柔和了许多,只是简单的说了要修改降书内容,增加赔款,开放互市,将粮食有偿支援给突厥人,至于其他的东西,尚未提及。 而且对于这样做的用意,也是言之不详,他就是怕如果全数写出来的话,会遭到大臣们的强烈反对。 但是没想到现在的阻力还是这么严重。 不过李弘既然敢上书此事,自然有他的依仗 那就是李治 凭他对于自己这个父皇的了解来说,李治虽然同样的自幼受儒家教育,但是因为跟着太宗皇帝耳濡目染的关系,反倒对这些事情看得很淡。 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将突厥收入囊中,无论是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和亲,还是李弘这种法子,对于李治来说,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于对李治来说,可能后者更加稳妥 之前只不过是一叶障目罢了,方才李弘轻轻提点了一声,李治便瞬间想通了其中的端倪。 此刻的态度自然与刚刚不同。 一念至此,李弘继续说道。 “刘相方才说,与突厥之事议定孤倒是想要问问刘相,两国之间的如此大事,何曾如此轻率便能决定了吗那阿史那伏念不过是向我大唐递上降书罢了,何曾有过受降之举,父皇母后既未明令天下,政事堂也未曾形成决议,怎么就叫做出尔反尔了” 对于刘仁轨这个打不疼的老头,李弘一向没什么好态度。 既然他敢跳出来打擂台,就要做好被打脸的准备。 先前他倒是嚣张的很,却不料如今李弘比他更加咄咄逼人。 一连串的质问压得刘仁轨满脸通红,李治的确没有明令天下,政事堂也没有正式的公文出现,但是历次大唐受降,都是如此办理,不曾讨价还价,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潜规则。 而且当天大朝会上,李治显然对于阿史那伏念的诚意极为满意,是以刘仁轨才敢说的如此笃定。 不过如今李弘非要扣着这一点来作法,他也没有一点办法。 他总不能说,这本来就是皇帝陛下已经默许了的事情,擅自更改就是出尔反尔 恐怕话一出口,他自己就先被扔进大牢里了,擅自揣摩圣意,可不是什么小罪 刘仁轨被李弘两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也让大殿内的众臣有些措手不及。 以前的李弘总是十分温和,向今天这般步步紧逼尚属首次,一时之间,许多原本赞成维持和谈之事的大臣心中也有几分动摇。 毕竟如今太子的实力已经是不容小觑,如果说为了这件事情得罪太子殿下,多少有几分不值得。 众臣的脸色李弘都收在眼底,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最大难点是在于大臣们的非议。 所以他一开始就摆出这样一副强硬的态度,为的就是让这些人明白,他对于这件事情的决心。 不再看刘仁轨一片涨红的脸色,李弘将目光转向了刘祥道。 不过对于后者,李弘的口气就温和了许多,毕竟这个老头除了有些不管事,给他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这次出面反对李弘的提议,恐怕一方面是出于李治的授意,另一方面也是老头子出于公心。 “刘尚书,若说是赔款之事,前朝的确是未有此事但是此次突厥之乱,全因起叛乱而起,我大唐因为此战,靡费甚巨,此等巨额钱财,若是全有国库填补,纵然是我大唐国库充裕,也力有不逮 何况若是不让突厥知道,叛乱的后果之严重,又何以警戒突厥让其不敢再生异心” 李弘的话语并不客气,但是言谈之间,却是抽丝剥茧,全无刚才的凌厉气势。 让刘祥道心中一松,其实打心底里。 他本来是不愿意站出来的,一来对于他来说,突厥的乱子已经平定,如何处理后事,算不得什么大事。 二来则是因为主持这件事情的是李弘本人,虽然如今李弘只是太子,但是刘祥道也并不像得罪他。 只是无奈李治授意他出面,老头子才勉为其难的说了两句。 尤其是刚刚李弘对刘仁轨的态度,更是让他有些提心吊胆,此刻眼见李弘的态度如此温和,这才放下心来。 拱了拱手,道。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只不过突厥如今大战刚过,元气大伤,如何能够承担的起如此巨额的赔款呢” 李弘对刘祥道态度温和,老头子也投桃报李。 他相信李弘既然能够想到这个赔款的法子,自然是对这件事情有所准备。 只不过差一个契机罢了。 果不其然,李弘听闻刘祥道的问话,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缓缓开口道。 “这一点刘尚书放心,我大唐乃是泱泱大国,岂会行此逼人无路可走的行径” 这句话一出口,明白内情的几个人脸上都泛起一丝古怪,倒是其他不明内情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其实打心底里,他们也十分好奇,李弘究竟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第二百四十九章:又见挖坑 “如今突厥元气大伤,我大唐自然不会强人所难,非要他们立刻付清所有赔款” 李弘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淡淡的开口道。 “如今的突厥的确是无力偿还如此大批的赔款,但是大可让他们分开支付,每年支付一些,谓之“岁币” 至于支付的赔款,也不必局限于钱财,突厥虽然贫瘠,但是却盛产良马,肉牛,羊羔,用这些牲畜折价支付,也非不可” 这下子倒是让大殿内的众臣都陷入了沉思当中,他们倒是没有想过,原来还可以用这种方式,而且李弘所提出的岁币,倒是一个新鲜玩意,不过细细想来,确实是可行之策。 其实岁币这种东西,古已有之,但是都是中原地区向外族支付,强如汉朝之时,有时候也要每年“赏赐”匈奴一笔钱财,让他们不在边境寻衅滋事 只不过这个概念一直到宋朝的时候,才明确下来 如今李弘只不过是将它提前搬了出来罢了。 片刻之后,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李绩率先站了出来,老头子抚着花白的胡子,缓缓开口说道。 “陛下,以老臣之见,此策可行突厥盛产良马,但是我大唐却地处中原,难以驯养出良马,若是借此时机,从突厥引进大批良马,我大唐军力,必能更上一层楼” 说到最后,李绩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 无论他的年龄多大,李绩都是那个纵横沙场的铁血战将,所以当裴行俭对他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李绩的第一反应就是突厥的良马对于大唐军力的提升 要知道,在此之前,就像大唐严格控制对于盐铁流入突厥一样,突厥同样不会将良马运入大唐。 而这次则正是名正言顺的机会,所以当时老大人便直接拍板决定,别的事情不管,突厥的良马一定要抢过来 这也是今天李绩会过来的原因,不然的话,就算是李治的圣旨到府,老大人也通常称病溜号儿 “哦李师所言当真” 眼见李绩如此激动,李治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其实李治一直是一个相当重视军队的皇帝,这一点从他一直死死把控军权,就可以看得出来。 而李绩出现如此神情,倒还是李治首次得见。 “陛下,突厥骑兵的确是战力惊人,此次大战,我军也的确因此而吃了不少亏” 裴行俭拱了拱手,接着李绩的话说道。 眼见这一老一壮如此一唱一和,刘仁轨不由地心中大急,这可是李贤首次交托给他办事,要是办砸了,他可还有什么脸面。 一时之间,刘仁轨也顾不上李治此刻的脸色,开口说道。 “陛下,此事还是暂缓商议为好诚如几位所说,突厥良马是好,但是一来经历大战,恐怕本身生活都难以为继,哪有余力去饲养良马二来,我大唐若是真的如此做了,不免让外邦小瞧了我大唐的气度,请陛下三思啊” 李弘瞥了一脸激动的刘仁轨一眼。 心中冷笑,倒是亏了这个老东西短短时间之内还能想到这一点 顿了顿,李弘继续说道。 “正因为突厥如今孱弱,我大唐才更应该尽作为宗主国的义务,纵然是突厥大战之后,良马稀少,但总不会灭绝 父皇,近些年我大唐大部分地区都是丰收,官仓当中的粮食都已经是陈粮,所以儿臣建议将这些粮食送去突厥,救济其民,当然,要用其良马来交换,若是不足,便用肉牛牲畜来交换 若是还尚且不足,我大唐也不会欺人太甚,一同计入岁币便是” 李弘的声音淡薄,却是让在场的人都是心中一惊。 真没想到这位主才是心狠的主,突厥人本来就已经没有了多少东西可做交换,此举看似是在帮他们,但是实际上却只会让他们的岁币一年比一年沉重 不过细细想来,倒也没什么不对,难不成大唐好心援助突厥,反倒错了吗 “你” 刘仁轨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气的脸色发红,哑口无言。 不过片刻之后,刘仁轨微微冷静下来,气急败坏的道。 “殿下此言何意若是按照殿下的法子,突厥本就背上大笔岁币,再加上粮食的欠账,何时能够还清” 不得不说,刘仁轨这个朝堂当中的老油条,短短的时间之内,就洞悉了李弘的用意,粮食兑换马匹牲畜,如何兑换,其中的价格如何,还不是由大唐说了算,到时候他们恐怕会越欠越多,虽然可能粮食会比以前更多,但是生活必然大不如前,恢复元气更是遥遥无期之事 可惜的是,他都能想到的事情,李弘又怎么会想不到 而且巧的是,李弘正等着他这一句话呢 刘仁轨的话刚刚说完,就看到大殿内的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而李弘则是脸上浮起一丝无情的冷笑,开口说道。 “刘正则你这是什么话别忘了,你是我大唐的官员,不是那突厥的子民,突厥狼子野心,屡次犯我大唐边境,致我大唐靡费甚巨,不过让他们缴纳区区岁币而已,已经是我大唐仁至义尽 何况我大唐好心接济他们,怎的到了你的口中,就成了心怀不轨之举 自进殿以来,你一字一句都在强调突厥人有多么可怜,有多么无辜,你可曾想过,我大唐战死沙场的千万将士们,他们的英魂又当作何感想 你可曾想过,我大唐有多少子民因为这场大战,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你刘正则,究竟是我大唐的宰相,还是突厥人的心腹” 李弘原本便身材高大,此刻一句一步,欺身上前,话到最后,早已是指着刘仁轨的脖子在骂 而对面的刘仁轨更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因为他发现自己刚刚犯了一个大错,他刚刚急于否定李弘的方案,所以一切的说法,都是从突厥人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刚开始还不明显,到了刚才的那句话,就彻底将这一点暴露的清清楚楚。 但是要命的地方就在于,如李弘所说,他是大唐的宰相,而不是突厥的心腹,他的一举一动都应该从大唐的利益出发。 而就凭刚刚的那句话,甚至说他通敌都不是不 可这让刘仁轨如何能够不慌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在场的诸位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过这个时候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甚至来不及计较李弘又一次对他直呼其名 这便直接拜倒在御阶之下,一脸惶急的开口说道。 “陛下明鉴,老臣绝无此意只是若是对突厥逼迫过甚,恐怕会再起战端,而且他们若是无力偿还,对我大唐也毫无好处,陛下,老臣一片忠贞,断无任何异心,请陛下明鉴啊” s:听说大家在过节,勤劳的作者君终于赶在下午又码了一章,话不多说,今晚八点,加更 第二百五十章:一脸懵逼 刘仁轨的这种行为,倒是让大殿内的众臣吓了一跳,就连李弘也忍不住一惊,不管怎么说,刘仁轨都是尚书省左仆射,政事堂名义上仅次于许敬宗的宰相,竟然能够如此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的架子。 倒是让李弘对他高看了一眼,说起来,刘仁轨不过是一时情急,说错了一句话罢了,单凭这句话,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就算是李治,顶多也就是训斥两句了事。 但是这并不代表,刘仁轨此刻的行为是毫无意义的,恰恰相反,他这种行为才是此刻最正确的行为。 因为就算现在的皇帝不会多说什么,但是总归会在心中埋下一根刺,而这根刺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当做罪名。 现在刘仁轨看似是没了面子,但却是消除皇帝猜忌的最好方法,侍奉了皇帝陛下这么多年,刘仁轨当然知道,这位皇帝陛下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 当然,对于自己的敌人,他可是毫不手软 见此情景,李弘也是不由地在心中叹息一声,这刘仁轨虽然比不得李义府的能力,但是却比他更加油滑。 想当初李义府要是有这种死不要脸的精神,恐怕李弘也没那么容易就让他流放巂州。 只不过刘仁轨的这般作风,倒是让李弘想起了一个人,当初在贺兰府中,似乎武三思也是这种做派,听说最近武三思和李贤也走的很近,莫不成这种无赖风格还会传染 “刘爱卿先起来吧,朕知你是一时口误,无心之失,不必如此,以后小心些便是” 紧接着,就是李治略带无奈的声音响起。 说实话,刚刚刘仁轨的那些话,的确让李治心中有些不满,但是既然刘仁轨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李治也不好继续苛责于他。 “多谢陛下” 刘仁轨如蒙大赦,立马起身,退到了一旁。 让李弘心中一阵叹息。 果真是个老狐狸 不过这个时候,李弘却是也没有心思继续管刘仁轨的事情,因为在刘仁轨起身的这个空当,李治便已经再次开口。 “既然事情已然如此,诸卿可还有何意见” 口气虽然仍旧十分平静,但是熟悉皇帝的人都知道,既然皇帝问出了这句话,就代表他已经认可了李弘的法子。 一时之间,众臣面面相觑,最终许敬宗开口说道。 “陛下英明,老臣并无异议” 紧接着便是,戴至德,郝处俊,裴行俭等一干大佬纷纷表态支持。 而剩下的大臣也是纷纷附和。 见此情景,李治微微颔首,开口道。 “既然如此,弘儿,此次于突厥和谈之事,便全权由你负责,另外,通知鸿胪寺,朕三日之后要在宣政殿召见阿史那伏念” 不过李治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小内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着李治奏道。 “陛下,雍王殿下求见” 刘仁轨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而李弘的脸上则是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李贤,我的好弟弟 你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李弘早就料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贤必然不会安然自若,既然他已经下决心要助阿史那伏念一臂之力,必然不会坐视李弘的提议通过。 而且如今李义府的势力才刚刚被他收拢,恐怕也难以真正心重于他们,但是这件事情却是容不得差错,所以李弘断定李贤必然要亲自出面 只是李弘故意在这个时候上奏李治,就是为了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李贤就算想要阻止自己,也必然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而这么短的时间内,李贤必然来不及准备。 现在看来,他的动作还是蛮快的,不过终究是晚了一步 李治听见下面如此禀报,却是眼神一凛,淡淡的开口道。 “让他进来” 不多时,李弘便看到一身王服的李贤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嗯,父皇和你五哥刚刚议定了关于突厥和谈一事,贤儿你现在赶来,可是有何急事” 李治的眸光一闪,状若不经意的说道,神色之间虽然仍旧古井无波,但是言语之间却意有所指。 什么 李弘明显看到李贤的脸色一变,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沉声开口道。 “启禀父皇,儿臣此来,确实是因为长安城中出了一件大事,事发之时恰巧儿臣在场,是以方才赶来禀报父皇” 李贤的声音不大,却是让李治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长安城中出了大事 “哦是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李治带着一丝疑惑开口问道。 不过这时李贤的脸上却意外的浮现出一丝为难的神色,开口道。 “父皇,请恕儿臣僭越,此事与太子哥哥有几分关碍,是以儿臣请父皇是否让诸位大臣退避片刻” 李贤的脸色无奈,声音却是不小,传遍了整个大殿。 让众臣的脸色都是一变,而李弘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六弟此言何意孤行的正坐得直,自问无不可对人言之事,何必让诸位大臣退避” 李弘的口气不悦,甚至隐约带着一丝冷意。 他倒是小瞧了这个李贤,这一招进可攻退可守,真是用的巧妙 且不谈他究竟要说什么事情,便是他这一手便成功的把自己给择了出来。 若是禀奏出来,真的是对李弘有所不利的事情,他先前便已经声明,甚至“贴心的”替李弘考虑,请求屏退左右是李弘自己不允,若是出了事端,自然没有人能够指责他兄弟相争。 而李弘若是不出面的话,恐怕后果更加严重,反倒正中了李贤的下怀,可以料想的是,只要李弘在此时保持静默。 恐怕明天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就会传遍流言,说太子殿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需要屏退大臣。 到时候,流言处处,对李弘的打击更大 他李贤要是真的这么贴心,就不应该在众臣都在的时候请求觐见。 现在这个情况下,这么说明摆着是想鱼与熊掌兼得 既想攻讦李弘,又不想担上恶名 不过李弘却是不恼,反倒是微微一笑,这李贤果真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也不看看在场的都是什么人,除了政事堂的宰相,就是六部九卿,哪一个不是朝堂上的老油条。 在他们面前玩花样,恐怕李贤还有点不够格 而就在李弘的话一出口,场面瞬间便是一静,众臣看向李贤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李治的脸色也是变了变,声音微冷。 “贤儿,君子之道,煌煌正大,岂有不可对人言之事你且直说便是” 第二百五十一章:画风变得略快 听见李治略微不快的声音,李贤的脸色也是一变,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不过此刻也不是细细思量的时候,定了定神,李贤缓缓开口道。 “父皇容禀,前些日子,这长安城中忽然兴起了一个行当,名为钱庄京城中的大批商人都竞相将钱财存入钱庄当中,甚至于许多世家官员,也信重于钱庄” 李贤的口气不急不缓,却是一直在关注着李弘的神色。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李弘仿佛和这件事情毫无关系一般,脸色十分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顿了顿,李贤继续说道。 “今天儿臣偶然出游,却发现京中莫名萧条了许多,遣了两个小厮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钱庄的事情前些日子,钱庄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内鬼,据说有人上下其手,贪墨了原本存在钱庄中的钱财。 而最后,人虽然抓到了,但是钱财却没有追回来,因着这件事情,京中如今人心惶惶,市面上也萧条了许多。” 李贤的话说到这里,众臣的神色都不由地有几分凝重,虽然在场的大臣不是全都精通经济,但是身在朝中,自然知道,百姓人心不稳,对于朝廷的危害有多么巨大。 “儿臣当即便前往那所谓的“福祥钱庄”前去察看,却发现那里已是大门紧闭,人去楼空,原本的庄家早已不知所踪,而如今正有大批的商人在那里闹事,想要讨回自己的钱财,事情如今已经越闹越大,儿臣情急之下,只好前来禀报父皇” 说了这么久,李贤终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顿了顿,李贤的声音小了下来,但是却无比清晰的说道。 “而且,儿臣听说,这个钱庄的背后是太子哥哥在操持” 说罢,便闭口不言,只是单这一句话,便让众臣的目光集中到了李弘的身上。 而与此同时,李治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件事情他的确曾经听闻,只不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闹了出来。 一念至此,李治转头对着李弘问道。 “弘儿,贤儿所言可否属实那钱庄真的是你在背后操持” 不料李弘却是脸色不变,一脸淡定的说道。 “父皇明鉴,钱庄之事儿臣虽有耳闻,但绝非儿臣操持” 眼见李弘如此气定神闲,李治的脸上掠过一丝疑惑。 抛开别的不谈,李贤这个儿子,他也是知道的,如果没有十分的把握,他是不会这么说的。 但是此刻李弘的神色却也不似作伪,一时之间,让李治有些难以判断,只好继续对着李贤问道。 “贤儿,你何以断定此事是太子幕后操持” 看见李弘一脸正色的反驳,李贤也是有些措手不及,要知道,他手中可是掌握了详实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情李弘脱不开关系。 而后者如此干净利落的否认,也是让李贤有些疑惑。 不过不解归不解,李贤的动作却是不满,顿了顿,李贤沉声说道。 “父皇,儿臣也是听坊间传言,据说那钱庄刚刚建成的时候,便在钱庄中见过大批带有东宫钤记的金锭,这件事情当时有许多人看到,想必做不得假。 东宫有其内库,而这么多的钱财出现在钱庄,的确惹人疑惑” 李贤的口气带着几分不确定,但是声音却是不小,让大殿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让他感到失望的是,李贤的脸上依旧一片平静,不带丝毫喜怒。 “据查,钱庄每个月都会将账本送进东宫去,而且那钱庄的掌柜的,据说和太子妃娘娘的娘家关系不浅” 如果说刚才李贤还在遮遮掩掩的话,那现在的两句话,暗示的意味就相当浓厚了,简直就差说这件事情就是李弘在幕后主使了 大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众臣的目光也重新集中到了李弘的身上。 不过奇怪的是,李弘不仅不慌,而且脸上反而泛起一丝笑容。 紧接着,没等李弘说话,戴至德就站了出来,拱了拱手道。 “陛下,此事老臣略有耳闻,不过却是与雍王殿下所言有几分出入” 戴至德的口气冷硬,带着一丝丝的不快。 而李治也是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戴相请讲” “回陛下,那福祥钱庄出现东宫金锭之事确实是有,而且当初坊间也曾经传闻这个钱庄是太子殿下的产业” 顿了顿,戴至德瞥了一眼脸色略微阴沉的李贤,缓缓开口道。 “而且因为此事,殿下也曾经特意上过一道奏折解释,不过因为当时陛下娘娘尚且临幸东都,故而未曾及时禀奏,如今奏折副本仍在政事堂留存,陛下可以随时验看” 这下子反倒是李贤有些诧异,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李弘早就知道自己会用这一点来攻击他 一时之间,李贤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抬起头向李弘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李弘的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同样正看着他。 其实一开始李弘的确没有想到,李贤会利用钱庄的事情来作法。 只不过他本来就是个谨慎的性子,在创立钱庄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未来钱庄的潜力,所以未雨绸缪罢了。 现在李贤拿这个出来,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哦那钱庄的庄家究竟是谁” 戴至德的话一出口,李治反倒来了兴趣,开口问道。 “父皇,钱庄其实是儿臣的岳丈,裴居道的一个家仆开的铺子故而说起来,还是和儿臣有些关系的” 李弘瞥了一眼旁边一脸难看的李贤,沉声说道。 “当初岳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这个钱庄的主意,便将手中的典当铺子改成了如今的钱庄,而这个铺子本是太子妃的陪嫁,只是一直交给岳丈继续经营罢了,前些日子,钱庄闹出了内鬼,于是太子妃便命他们将账册送过来以备查阅,倒是没想到让六弟误会了 至于出现在钱庄里的金锭,儿臣也知道,只不过那些金锭都是儿臣送给他们二老的 心意,既然他们愿意存在自家的钱庄中,也无可厚非” 李弘的声音不高,却意外的带着一丝戏谑。 只不过,若是他那个老丈人听见这句话,恐怕要吐血三升 明明是这个主强抢过去的铺子不说,东宫有时候还要受他的钱财,裴老大人何时见过回头的钱 怎么到了李弘嘴里,就变成了他孝敬二老的钱财 “如此便好” 听完李弘的解释,李治的眉头舒展开来,道。 “不过如今太子妃身在孕中,弘儿你要小心不要让她太过劳累,朕还等着皇长孙出世呢钱庄这些事情,交给裴爱卿便是” 顿了顿,李治又不放心的嘱咐道。 让大殿内的大臣一阵面面相觑 这画风,是不是变得太快了点 第二百五十二章:打脸 其实也不怪李治如此,实在是这件事情在李治的眼里,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了。 李弘对于钱庄寄予厚望,但是李治却缺乏对于钱庄的认识,不过是些许钱财罢了,交给长安令判决便是,着实是没有什么可关注的地方,重点不过是在于,李弘究竟是否参与了此事而已 要知道,尽管大唐的风气开放,但是士农工商,商人仍然是排在最后,当初裴家甚至能够因为裴居道喜爱经商将他逐出家门,可见这种观念有多么深远。 虽然李治不至于那么激进,不过毕竟是从小受儒家教育,所以才会在意李弘是否参与此事。 只要李弘和此事无关,那就不过是小事罢了 何况太子和太子妃虽然夫妻一体,但是实际上差别还是很大的,裴居道拿铺子给裴氏当做陪嫁,谁也说不出什么。 尽管大家都知道,这和李弘的没多大区别,但是总归是有区别的 不得不说,李弘最开始的小心倒是在今天让李贤铩羽而归。 “是,儿臣记下了” 李弘的眸光一闪,却是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要知道,他可不是什么挨打不还手的主,既然李贤平白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他要是就这么咽下去,未免太过窝囊了 顿了顿,李弘缓缓开口道。 “不过今天之事,儿臣尚有几处疑问想要问问六弟,请父皇允准” 李弘的口气很淡,但是却让大殿内的众臣心中一凛。 “问吧” 李治微微颔首,面色上却是丝毫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六弟” 李弘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转过身,温和的看着李贤。 不过即便是这个哥哥此刻脸上仍旧带着温文的笑意,看在李贤的眼中却也多了几分阴森的味道。 而李弘也没有让他继续等下去,直接开口问道。 “孤刚刚听闻六弟言及,商人已经聚集在福祥钱庄门前闹事,如今情况如何六弟可曾知会过长安令,或者是调遣内府军前去维持秩序” 一句话便让李贤的头顶冒出了几滴冷汗,心中也是一紧 难道被察觉了吗 不过李贤的面色却是不变,带着几分无辜说道。 “太子哥哥恕罪,当时情况紧急,小弟来不及知会长安令,便急忙赶来宫中向父皇禀报,至于内府军” 李贤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小弟无官无职,不过一介闲散王爷,又岂敢僭越,内府军恐怕也不会听从小弟调遣如今的场面正是小弟府中的亲卫在勉力维持太子哥哥,事不宜迟,还是尽快调动内府军前去维持吧,不然的话真的闹将起来,恐怕就不是小事了” 说到最后,李贤的口气变得急切起来,一副十分担忧的神色 不过李弘的心中却是冷笑一声。 内府军的职责便是维护京城的稳定,无论是谁出面举报长安发生骚乱,他们都会发兵镇压,又和僭越有什么关系 何况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先想着如何控制事态,反倒是想着先来宫中攻击他李弘,如今被他化解,却又急吼吼的要派人去维持局面,这个弟弟的演技还真是好啊 “不急,内府军负责守卫京师,想必如今已然得知了消息,赶去维持秩序了孤更加好奇的反倒是另一件事情,六弟方才可是曾经言道那钱庄大门紧闭,掌柜的不知所踪” 大殿内的众臣都不是傻子,李贤的话一听就是在敷衍了事。 而李弘也不再揪着这一点不放,继续问道。 这下子李贤的脸色彻底变了,声音也变得有几分低沉,艰难的点了点头,说道。 “回太子哥哥,是小弟赶到的时候,的确没有见到钱庄的一干人等,现场只有一些去钱庄吵闹的商人” 李弘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继续开口道。 “是吗为何五哥这里却是听说了些不同的说法呢” 声音不高,但是却让大殿内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而后者也没有让他们等多久,顿了顿,便转身对着李治说道。 “父皇,儿臣今天入宫之前,倒是听说了几个有趣的消息,说是昨天晚上,有人四处登门告诉京城的各大商人,说是福祥钱庄的掌柜的卷了钱跑了,所以他们今儿才找上了门去。 可巧的是,昨儿个长安令崔敬文也派人到了东宫,说是儿臣的家奴因为打架斗殴被抓进了大牢,他不敢擅自处置,便遣人来东宫问话。” 李弘慢悠悠的说道,口气中却是意有所指。 这么一来,大殿内的众臣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这些事情如果都是真的的话,那么今天的事情可就不单纯了 “后来儿臣细细盘问之后,方才知道,那被抓起来的人就是福祥钱庄的掌柜的和伙计,昨个儿他们去平康坊吃酒,出来之时却莫名其妙和人打了起来,打将不过,就被人扭送到了长安令,有趣的是,那送他们去的人开口便说,他们是儿臣的家奴,还催促着长安令尽快禀报政事堂” 顿了顿,李弘的口气中带着一丝嘲讽,转身对着李贤问道。 “六弟,此事你可知晓” “这太子哥哥说的哪里话,小弟怎会知晓此事不过若这是真的,那必然是有人想要借此陷害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万万要防备着啊” 李贤的头上冒出一丝冷汗,神色也有些慌乱,不过仍旧强自镇定的说道。 “呵呵,那就多谢六弟关心了” 李弘淡淡的说道,神色之间却是仍旧一副冷意。 其实今天在进宫的时候,他就得到了消息,说是钱庄那边出了事,只是当时来的紧急,他也没有时间细问,便直接入了宫。 直到李贤出面提起这件事情,他才反应过来。 这恐怕是李贤紧急之下,想出来的对策,若是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今天他进宫禀报之后,将这件事情挑起来,将私自开办钱庄的罪名栽到李弘的头上,接着长安令将李弘“家奴”被抓的消息上报朝廷,就更是坐实了这个罪名。 若是外界闹得再大一些,那就更好了,李弘开设的钱庄引发了暴动,这下子就算是李弘身为太子,也不免会受到处罚。 而如此一来,他所上的奏折自然会被搁浅,这招围魏救赵,可谓是匠心独具 只不过李贤实在太小看了李弘,没想到李弘早在开办钱庄的时候就留了后手,看似是他在操持,其实一切都交给了裴家。 而长安令崔敬文也受过李弘的恩惠,自然不会贸贸然上报朝廷。 于是阴差阳错之下,李贤这次的失败是必然的。 两人的一番对话,倒是让大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起来,在场的大臣们都是老油条,对今天这件事情的真相自然也有了七八分的猜测 而李贤头上的冷汗也是越冒越多。 “好了” 就在此时,李治忽然皱着眉头,淡淡的开口道。 声音中带着几分烦躁和不悦。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钱庄罢了,也值得拿到宣政殿来商议弘儿,既然此事与你有些关系,你全权处置便是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退下吧” 说罢,李治便起身离开了宣政殿 第二百五十三章:青衣男子 李治的突然离去,着实让大殿内的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一时之间,一帮大臣们面面相觑,饶有深意的看了大殿前方的两位皇子,叹了口气便退出了大殿。 而李弘则是面色从容,刚刚的咄咄逼人之态,不见分毫。 李治为什么会突然如此,他心中倒有七八分猜测。 不外乎是看到李弘这般强势,让李贤招架不住,心中起了怜悯之意罢了,或许还存着不愿让他们兄弟公开相斗的意思。 只是从李贤动了这个心思的时候起,李弘就知道,他们之间难以善了,历朝历代,夺嫡都是最为凶险之事 想必这一点,他的这位父皇深有体会,但是也正因如此,李治才会有如此前后矛盾的行为,李贤既是他默许出来试炼李弘的磨刀石,到了关头处却又舍不得他们兄弟相斗。 李弘心中叹了口气,他这个父皇,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皇帝,但是若是让他同时兼顾两者,恐怕任谁也难以做到。 淡淡的瞥了一眼脸色灰败的李贤,李弘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六弟,收手吧” 平心而论,李贤的手段太过阴暗,本就失了煌煌正大之意,何况他于夺嫡一途几乎没有任何优势。 强行为之,最后只会落得个伤人伤己的下场 不料李贤却是阴冷的看了李弘一眼,头也不回也离开了 望着后者果决的背影,李弘轻轻摇了摇头,看来阿史那伏念的事情了结之后,也该让李贤断了这个念头了 希望到时候还不晚 雍王府,深夜。 李贤的书房当中,后者一脸阴冷的将桌案上的纸团握成一团,眼神中的寒光也几欲噬人。 “这个该死的崔敬文” 而相对来说,在他对面的一名青衣男子就平静了许多,缓缓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声说道。 “呵呵,太子殿下曾经帮过他,如今他替太子殿下隐瞒此事也是应有之义,何必动怒” 李贤似乎对眼前的青衣男子十分重视,听得此言,倒是慢慢冷静下来,皱着眉头道。 “如今应当如何,本王倒是没有料到,他竟然如此心思缜密,早早的就预料到了今天,若是不能阻止和谈一事,恐怕阿史那伏念连自身都难以保全,又何谈助本王一臂之力” 对面的青衣男子斟茶的动作微微一停,继续开口道。 “殿下,某说句不该说的话,这次和谈之事,的确是太子殿下的策略更上一层,若是能够实行一半,则我大唐可保百年无忧,这一点想必政事堂的诸位宰相尽皆知晓,所以这件事情想要阻挡,确实是一件难事某不知殿下为何要一直纠缠于此事” 看样子,这位青衣男子的身份不低,竟然敢当面指责李贤的不是,而李贤竟然也没有生气。 反而沉吟了片刻,开口道。 “先生说的是,不过先生可曾想过,我大唐如今需要的是安定,而太子的方案虽然略有增益,但是靡费人力物力,是个不小的工程。 何况那阿史那伏念虽是一介枭雄,但是本王却有信心,只要本王能够得登大位,必然能够将其压服,又何必急于此时” 李贤的眸光一凛,却是继续淡淡的说道。 “说出来不怕先生笑话,太子的根基深厚,并非轻易可以动摇,所以本王此刻却是需要阿史那伏念的帮助” 口气中莫名的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 其实李贤何尝不想彻底收服突厥,但是问题就在于,这个事情乃是李弘提出的,若是真的成了的话,必然让李弘在朝中的地位更上一层,到时候他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所以哪怕知道不该阻止这件事情,李贤还是要出手。 何况如今的他,的确是需要阿史那伏念的帮助,如今在突厥边境留守的武将当中,有不少都是他的亲信,虽然官阶不高。 但是若是有人配合,军功自然是手到擒来,到时候李贤甚至可以将势力送入军方,这一点才是李贤根本无法拒绝的事情 “可是殿下,如今太子势头正盛,我等正该避其锋芒,某实在不懂殿下为何选在此时出面” 青衣男子眉头一皱,却是开口说道。 不料李贤的脸色却是陡然一变,神色也变得有些复杂,最终压低声音淡淡的说道。 “先生,其实本王也并非不知此理,只是时间的确是不多了” 那青衣男子闻言一愣,紧接着神色也是一变。 片刻后,却是苦笑一声,开口道。 “某明白了既然如此,我等便再努力一把” 顿了顿,青衣男子继续说道。 “其实这件事情虽然陛下已然同意,但是却也并非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其一,只是这件事还需要从阿史那伏念的身上着手,只要他拖住和谈的时间,殿下才能够从容布置” “嗯,没问题” 眼见青衣男子有办法,李贤顿时眼前一亮,直接了当的答应下来。 “昨天本王就已经将那封奏折的内容秘密送给了阿史那伏念,他们也不愿答应此事,时间方面,必然会尽力拖延” “嗯,如今皇后娘娘不便理事,所以一切事务便听凭陛下处置,而这件事情的关键之处,却也正在陛下的身上。” 青衣男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淡淡的说道。 “如今太子势大,能够 压服太子的除了皇后娘娘,也就唯有陛下了,而东宫和皇帝的关系,向来是微妙的很,尽管陛下如今看似信重太子殿下,但是其实心中还是存着一丝防备之意,否则也不会将朝政尽皆委托于皇后娘娘,故而只要让陛下存了疑心,我等便有了可为之处” 李贤闻言,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先生的意思是” “太子殿下如今想必也已经察觉到了,这些年陛下不太过问朝政,而娘娘则是名不正言不顺,这么一来,太子在朝野和民间的声望都愈加鼎盛。 想必当初陛下也曾对此有所顾虑,所以才特意将太子带去巡幸东都,而东都回来之后,太子殿下收敛了不少,陛下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我等要做的便是让陛下意识到,如今的朝野,太子殿下究竟有多么大的“影响力”” 青衣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淡淡的开口道。 不过话说到最后一句,却是意外的加上了重音 第二百五十四章:此事不急 说罢,青衣男子俯身到了李贤的耳边,轻声耳语片刻。 顿时让李贤的眼睛亮了起来。 “先生好计策如此一来,父皇必然会起猜忌之心” 不过片刻之后,李贤的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不过先生此计虽好,可是接下来又当如何即便是父皇对太子起了猜忌之心,又能如何如今阿史那伏念的和谈之事,早已是父皇点头过的,且不谈父皇不会朝令夕改,便是政事堂的诸位宰相,也不会让和谈之事搁浅的” 不料眼前的青衣男子却是神秘一笑,开口道。 “某何时说过要让和谈不成了” “呃” 李贤脸上的表情瞬间一滞,神色之间也多了几分不悦。 不过还好青衣男子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就继续开口说道。 “殿下请想,此事若是办成,必将对我大唐大有裨益,而办事之人也将在朝中的声望大大提高,但是如果陛下不将此事交给太子殿下呢此事又会落在谁的头上” 李贤的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青衣男子的意思。 这件事情将会给办事之人带来大大的声望,而若是刚刚青衣男子的计谋成功,李治必然不会愿意看到这份功劳落到李弘的身上,而如此一来,必然要另择人选。 而此事事关重大,原本又是由太子来办,想要换人,自然身份也不能太低。 到时候,恐怕这份功劳就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一时之间,李贤的眉间闪过一丝贪婪,不过旋即便又皱起了眉头。 “不过,阿史那伏念那边” “殿下不必担心,让他们继续配合便是,不到和谈之日,他们又怎会知道殿下是什么打算” 青衣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冷色,淡淡的开口道。 不过就算如此,李贤的神色还是有些犹豫不定。 “殿下,军中之事陛下向来防之甚严,尚需徐徐图之,不可冒进,殿下不比太子,万万不可行差踏错” 见此情形,青衣男子眼神一凛,口气中也是冷了许多。 而李贤则是瞬间清醒过来,脸上的冒出了一阵冷汗。 他刚刚的确被阿史那伏念的许诺蒙蔽了,要知道,镇守边防的人虽然有部分是他的人马,但是大多都是官阶不高之人。 和突厥配合寻求军功之事,看起来方便易行,但是若是做多了,难免会被察觉,到时候恐怕李治怪罪下来,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一念之此,李贤顿时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拱了拱手说道。 “一切听先生的” 东宫前殿。 李弘在朝会结束之后,便回到了东宫,而同时跟着他一起回来的,除了关心情况的戴至德之外,还有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李绩和裴行俭 几人坐定之后,戴至德便首先开口道。 “殿下今天真是行险了啊如此措手不及之下,若是陛下没有答应下来此事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戴至德的口气当中仍旧带着一丝后怕。 毕竟他可是知晓,李治对于阿史那伏念的和谈计划有多么的认同,如此贸贸然的让李治改变自己的想法,的确是有些行险。 若是李治坚持反对的话,恐怕这件事情真的要落空了 “戴师不必担心,如今不是没事吗” 李弘倒是毫不在意,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其实他也并非是毫无准备,至少李弘便有把握,以李治的性格,断不会让自己的这个方案流产的。 对于这些事情,李治的眼光一向很准,不然的话,他就不会将此事下发廷议了,直接驳回便是。 廷议不过是李治考虑到众臣的意见,所以给李弘一个机会说服他们罢了,而李贤想要阻止此事,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呵呵,戴相,太子殿下说的是,这世间之事,何曾有过万全,太子殿下此举虽为行险,可是若是于战场之上,有五成的把握便可一战,若是处处都瞻前顾后,又能成的了什么事情” 倒是一旁的李绩听不下去了,大袖一挥,开口说道。 戴至德苦笑一声,一阵愕然,这朝堂之事,岂能于战场上的瞬息万变相提并论。 不过话是这样说,戴至德却是拱了拱手,不再说话,李绩虽然和他并不相熟,但是后者资历甚高,他的话却是不好反驳的。 “哈哈,多日不见,李师还是如此健朗直爽” 不过戴至德并未尴尬多久,李弘便是开口对着李绩说道。 说起来,他和李绩的确是许久未见了,当初大朝会之后,两人便都知晓了李治对于太子和军方的防备之心,也就心照不宣的拉开了距离。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的关系有所疏远了,李敬业如今尚且在东宫六率之中,便是最好的明证。 而今天李治既然已经下了旨意,让李弘全权负责突厥和谈之事,那么李绩和裴行俭到东宫来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毕竟阿史那伏念是裴行俭抓回来了,和谈的事情少不了军方的配合。 “多谢殿下关心” 听见李弘打招呼,李绩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有气无力的状态,淡淡的说道。 “殿下,臣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将消息散布到了突厥当中,想必不日就将有消息传回,不知殿下准备何时开始商议和谈一事” 李弘早已对李绩这种不管事儿的态度见怪不怪,也不生气。 倒是裴行俭有几分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谈起了正事 “呵呵,此事不急,总要等父皇召见过阿史那伏念之后才能开始和谈孤今天将几位请来却是有另一件事情相商” 既然说起了正事,李弘也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开口说道。 不过裴行俭和戴至德闻言却是对视一眼,不知道李弘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现在还有比和谈更加重要的事情吗 “裴将军,孤先问你一句,这次西征之战,我军打得可顺利否” 李弘面色凝重,却是问出了一句让裴行俭有些意外的话。 顿了顿,李弘又继续说道。 “此次将军任定襄道行军大总管,率三十万大军平叛,看似威风,可是其中的苦处想必将军自己应该明白吧” 这一次李弘的口气当中便多了几分复杂的味道,而裴行俭闻言,脸色也是变了变 第二百五十五章:西征引发的问题 无他,李弘说的这两个问题都有些太过尖锐了。 甚至可以用无礼来形容,纵然李弘身为储君,但是这已经涉及到了军方的机密事务,故而裴行俭不得不小心谨慎。 不过一旁的李绩倒是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如鹰隼,仅仅的盯着李弘,沉声问道。 “殿下是什么意思” “孤的意思很明白,如今我大唐的军队已经到了不得不整改的地步了,难道李师还想继续遮掩下去吗” 不过面对着李绩如此强势的神态,李弘却是丝毫不惧,淡淡的开口说道。 顿了顿,李弘转身对着裴行俭继续说道。 “裴将军,恕孤无礼此次西征大战,父皇圣旨上曾有明言,自营州和东西两路大军调集三十万人马供将军指挥,可是将军实际到手的军队又有多少不知可有二十余万吗” 李弘的口气虽淡,却是笃定至极。 一瞬间让裴行俭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抬起头却正好看见,李绩同样神色凝重的对自己点了点头。 裴行俭挣扎了片刻,苦笑一声说道。 “不瞒殿下,此次我军虽然号称三十万大军,但是实际上归臣统领的军队不过勉强二十万罢了,否则的话,凭我大唐骑兵之骁勇,又岂会和突厥相持如此之久” 说到最后,裴行俭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自傲,这是他多年来征战沙场的傲气 其实但凡是武人,最讨厌的就是和谈之事 如果不是当时唐军实在是已经疲惫,不堪继续一战,裴行俭又岂会那么容易的答应阿史那伏念的投降 想他手中若是真的有三十万大军,直接碾压过去便是,又何需如此多的计谋 裴行俭的口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片刻后,却是略带疑惑的问道。 “不过这些殿下怎会知晓” 而李弘的神色却也凝重起来,眉头紧皱,开口说道。 “裴将军,此事其实孤早已知晓,不过因着是军中之事,孤不便开口,所以才拖到了今天,只是真的已经兵员缺额到了如此地步吗” 说实话,裴行俭的回答实际上是让李弘大出意料的。 他早知道,近些年来,随着大唐不断变得富庶,府兵制的缺陷也渐渐暴露出来,兵丁缺额之事,早已经是常事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竟然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要知道,这次西征之战,可是李治亲下圣旨,命裴行俭前去平乱,下面的官员但凡有一点办法,必然不敢缺斤短两。 但是仍旧缺额如此严重,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真的已经拼凑不出那么多的兵员了 而且三十万大军竟然缩减到了二十万,硬生生少了三分之一,不可谓是不让人惊心,看来军方的事情,的确不能够再继续拖下去了 不然的话,若是过些年头,再爆发战争,恐怕大唐的军队,真的连三十万都凑不齐了 裴行俭苦笑一声,说道。 “殿下有所不知,京畿之地尚好,但是在大唐的其他地方,这些年的兵员缺额已经愈发严重,因着此事,臣和李师已经商议过数次,也禀报了陛下,只是都没有好的办法,加上如今我大唐军队的战力仍旧强盛,这件事情便也就拖延了下来。” “原来如此” 李弘点了点头。 本来他还在奇怪,以李治对于军方的敏感程度,怎么会让这么大的问题存在,看来是因为大唐承平许久,偶尔有乱事,也能迅速平定,所以才让李治放松了警惕。 “殿下,莫不是军方又出了什么事情” 不料这个时候,戴至德却是一头雾水的说道。 说实话,老头子从刚才开始,就没听懂李弘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面前三人的神色,戴至德也能够察觉到,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不然的话,不会让李弘和眼前这两位都如此着急。 只是戴至德本是个文人,对于军伍之事,一向不怎么熟悉,只能越听越糊涂,到了现在,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 “是孤失礼了戴师稍安” 李弘这才从沉思中醒过来,一脸歉意的对戴至德说道。 实在是刚刚裴行俭的话着实让李弘吓了一跳,这才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顿了顿,李弘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说道。 “戴师,其实这件事情说穿了,就是我大唐的军队已经越来越难有新的兵士加入,而随着原本的兵士退役老去,各地的兵员缺额十分严重,以至于此次西征之战,裴行俭将军本应有三十万大军的兵员,但是实际参加这场大战的,不过二十万罢了” 李弘言简意赅的对戴至德解释道。 不过这下子倒是让老头子越发的糊涂了,兵员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缺额 但是有一点戴至德却是明白了,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兵员缺额,对于大唐来说,这都是致命的打击,要知道,大唐的铁骑威震四方,但是若是后继无人,必然会导致十分严重的后果 要是李弘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么恐怕真的将是一件足以震动朝堂的大事 一念至此,戴至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会出现如此状况莫不是州县官员不尽心力” 李弘轻轻摇了摇头,要是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如果真的是官员的问题,杀一批震慑一批,自然会好,可是这次的问题却是出现在根子上,如果大动一番,恐怕真的难见成效 顿了顿,李弘定了定心神,开口问道。 “戴师可知,我大唐如今的兵制为何” 没等戴至德开口,李弘就继续说道。 “我朝沿袭前朝,实行府兵制,将兵士纳于军府,兵农合一,战时为兵,闲时为农,耕种田地,以此自给自足,省去了大笔军费 在高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之时,我大唐铁骑威震四方,也正是因为府兵日夜操练,方才有此战力。 可是到了如今,这府兵制却是出了问题” 李弘的眉头紧皱,神色间透着一股浓浓的忧虑。 而戴至德此刻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府兵制乃是大唐的兵制基础,如果真的是府兵制的问题,恐怕事情真的就大了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戴至德性子素来稳重,倒是没有十分慌乱,反而神色凝重的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请殿下详述” 第二百五十六章:老狐狸不开心 李弘看了一眼旁边的李绩,顿了顿,开口说道。 “戴师知道,府兵制始于何时” 后者眉头一皱,开口答道。 “自然是知道的,府兵制最早由西魏大臣宇文泰所创,尔后因为能够节省军费,提高战力,而被历朝沿用,经历北周,前隋,到我朝已有一百余年,只是老臣不明白,府兵制如今已有一百余年,其建制完备,为何会在这上面出了问题” 要说戴至德虽然不懂军事,但是却是饱学之辈,对于前朝的史实自然也是十分了解的。 所以李弘一提起府兵制,戴至德便不假思索的回答出了这些。 只是话到最后,却是又将眉头皱了起来,开口问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 李弘叹了口气,说道。 “西魏之时,正值动乱,天下四分五裂,百姓朝不保夕,府兵制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百姓能够生存下去,也是他们安身立命,寻求显达的最好途径,而对于当时的君主来说,能够有固定的战力强劲的军队,还可以节省军费,自然是求之不得所以府兵制才应运而生” 这下子不只是戴至德,就连李绩和裴行俭也沉默下来。 他们之前不过是知道府兵制存在问题,但是却始终不得要领,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故而一直难以解决。 如今听这位太子殿下一分析,两人皆是有所明悟。 不过李弘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后天下仍旧是分裂四处,直至前隋文帝重新统一中原,天下方才安定下来,百姓开始逐渐休养生息,而与此同时府兵制的弊端也慢慢显现出来。 不过终隋一朝,不过文,炀二帝,三十余年而已,炀帝暴虐,我朝高祖皇帝愤而兴兵推翻炀帝,方才建立了大唐 加之高祖皇帝,太宗皇帝皆是一代明君,我大唐逐渐富庶起来,百姓也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说起这段历史,李弘的声音就变得严肃了许多,不过言语当中仍旧是挡不住对当年乱世的叹息。 “殿下,这不是好事吗与府兵制有何关碍” 不过戴至德的重点显然不在此处,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道。 “这的确是好事” 李弘这才清醒过来,苦笑道。 “不过戴师莫不是忘了,府兵制是在什么时代创立出来的吗当时天下动乱,百姓朝不保夕,自然对可保性命的府兵趋之若鹜,加之当时百姓大多无土地,而府兵战时为兵,闲时为农,若为府兵,自可保饥馑无忧 然而我大唐富庶,百姓安居乐业,各自耕种,又何需再来成为府兵” 这下戴至德终于明白了李弘的意思,中原经历百年动乱,府兵制不过是适用于乱世之中罢了,而如今大唐承平,府兵制的弊端也就渐渐显露出来了,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军府当中,已经鲜少能够有新的府兵加入 “而且,军府本是庶人以军功建勋的重要途径,我朝初年也的确有许多为搏军功而来的兵士,但是如今大唐雄视诸国,无人敢来进犯,这些年的大战也越来越少,自然是没有什么军功可赚 加上大唐百姓大多富庶,不愿离乡背井,虽然愿意以钱财减免服役,而不愿成为府兵。 而一贫如洗之人,又置办不起府兵所用的盔甲武器,自然便有了军府无人之患” 李弘眉间带着浓浓的忧虑,终于将事情解释清楚。 不过大殿内的几位却同样是面面相觑,眉头紧皱。 实在是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且不谈这件事情将会掀起整个朝堂的震动,便是李治对于军方的敏感,也是李弘一直不敢沾手此事的原因之一。 再说了,事情的症结的确是找到了,但是如今的府兵制建制完备,早已是大唐这个精密的机器当中重要的一部分,若是贸贸然换掉,很可能会引起整个大唐的混乱。 即便是要换,又如何换 难道说还有什么更加适合府兵制的吗 就算是有,更替兵制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万一在这期间,有外敌入侵,又怎么办 还有就是,皇帝陛下很显然这几年一直在努力保持朝堂的稳定,但是若是此事一旦掀起,朝中必然难以平息,而且可以想见的是,这场混乱将会持续不断的时间,皇帝陛下真的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吗 一连串的问题摆在众人的面前,让一干人愁眉苦脸,颇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的感觉。 不过到底还是李绩老狐狸,仅仅失神了片刻,便清醒过来。 说起来,在场的人虽然都和李弘关系不错,但是要论最了解李弘的人,非李绩莫属。 要知道,这个小狐狸当初可是连他都坑过,又岂会被这些事情难住 退一步说,要是真的没有办法的话,恐怕这个主也就不会提起这一茬了,既然他谈起了这件事情,只能说明他早有办法 再看看今天到这里来的人,除了他和裴行俭两个,就只剩下戴至德一个。 而戴至德和李弘的师生关系是朝堂皆知的,但是将他们两个叫过来就有些奇怪了。 一念至此,李绩顿时心中有所明悟。 恐怕是这位太子殿下又动了什么心思,想要让军方来配合他,所以才故意吊胃口。 顿了顿,李绩懒洋洋的说道。 “殿下,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就不要继续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法子就说罢若是我等能够帮得上忙,自然会尽力而为” 一想到自己刚刚又差点被这个小狐狸忽悠,李绩心中便是一阵恼怒,直接戳破了李弘的小心思。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是李绩的神色却微微严肃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和军方的利益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是军方的根基所在。 若是李弘真的能够革除府兵制的弊端,李绩自然也不会吝惜力量,会全力支持他 而李绩的话音刚落,戴至德和裴行俭的目光便集中到了李弘的身上,脸上也带着几分热切,倒是让李弘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第二百五十七章:李弘的想法 愣了片刻,李弘苦笑一声。 这个英国公还真是小孩子脾气,他又不是故意在吊胃口,实在是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要是不说的清楚明白的话,很难让他们配合自己。 何况这次的动作着实不小,即使是李弘,心中也没有什么把握,所以才会有所犹豫。 没想到却被李绩给当面戳破,着实让李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顿了顿,李弘正色道。 “其实对于此事,孤心中也是思衬良久,如今府兵制已经不适合我大唐的情况,所以兵制必改,只是如何大改,却是一个难题,孤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募兵制最为合适” 这句话李弘带上没有夸大,关于兵制的事情,他早就开始考虑了,但是这个问题若是那么容易解决的话,也就不会让李绩等人头疼这么久了。 如今的府兵制早已完备,想要大改,必然会引起朝中动荡,这些还是小事。 重要的是,如何改 说实话,如今这个时代,兵士大多是十五而出,六十而还,终其一生都在军中,这也是府兵制的缺陷之一。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李弘曾经参考过后世的征兵制,但是最终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 无他,大唐和后世的情况也大有不同,如今的大唐还是一个冷兵器时代,一个合格的兵卒要训练成熟,至少要五年以上的时间,而且还要对他们的武力要求较高,尤其是经历过战阵杀伐的兵士更是宝贝,不可能轻易放回。 所以想要缩短兵制的年限,基本上可能性很小,那么最终的答案就只剩下募兵制了 “募兵制” 在场的几位都是眉头一皱,各自对视一眼。 尤其是李绩的老脸上,瞬间划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他本以为李弘会有什么好办法,没想到竟然是募兵制 李绩出身军伍,有多年都在军方,怎么会不知道募兵制,早在贞观年纪,他就考虑过这件事情,但是最终却不得不因为种种原因,而熄了这个想法。 因为这个募兵制 实在是太烧钱了 所谓募兵制,其实最先出现在东汉,将军队的组成分为两种,长期军队和临时军队,长期军队由朝廷供养,负责守卫个州县,而临时军队,则是在战时兵员不足时临时招募,战时由朝廷负责,战后叙功,无功者各自归家。 但是募兵制出现不久,就被废置不用,一则长期军队的供养,每年会耗费朝廷打量的军费,而且由于服兵役年限太长,导致军队年龄偏大,没有有效的战斗力,而临时募集来的兵员大多是散兵游勇,难以管理,也没有强劲的战斗能力。 所以李绩从一开始就排除了这个选项,没想到现在又被李弘提了出来。 “对,募兵制,不过却不是前朝的募兵之制,我朝的情况不同,自当有所改进” 李弘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慎重,淡淡的开口道。 “我朝府兵制,乃是闲时为农,战时为兵,这样固然可以为朝廷省下大笔军费,但是如此一来,我军的战力也同样大大降低,高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之时,战乱频繁,兵卒们大多经历过战场厮杀,这一点尚不明显,但是如今大唐承平,新晋募得的士卒大多战力疲乏,想必这一点,裴将军应当有所体会” 闻听此言,裴行俭倒是一愣。 紧接着便苦笑道。 “殿下果真是慧眼如炬,此次西征大战,我军战力的确比前些年要下降不少” 李弘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故此,孤曾经考虑过,新的兵制当中,最后觉得兵农必须分开,要彻底脱离府兵制的桎梏,令我大军常驻者操练,方能维持我大军战力” “不过” 这个时候,戴至德却是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殿下,若是兵农分离,那么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大笔的军费支出,这一点如果不能解决,恐怕改革兵制之事难以继续推行啊” 而李绩和裴行俭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皆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虽然如今的大唐富庶,但是每一笔财务的支出,都是计划好的了,如果贸贸然让户部支撑全国的军费,恐怕是力有不逮 “嗯,这一点孤也考虑过” 李弘微微颔首,脸上也罕见了露出了一丝笑容。 “若是全盘改成募兵制,的确是会增加大笔的军费,所以孤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将募兵制和府兵制相结合,将大唐的军队分为三个部分” 听到此处,众人的神色皆是慎重起来。 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才是戏肉,单纯的募兵制或者府兵制肯定已经难以符合大唐的情况。 但是李弘提出的这个法子却是一个新鲜的办法,倒是让他们来了兴趣。 而李弘也是没有继续吊胃口,整理了一下语言,便脸色凝重的缓缓开口道。 “第一个部分自然是禁军和各地的精英部队,这部分的兵士,不必太多,但是必须兵农分离,训练力度必然要加大,由朝廷供养,赋予兵器,铠甲,这部分的兵士只需要加强训练即可,为我大唐的长期镇守军队训练的成果,要让每个兵士以一当十” 李绩和裴行俭对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 李弘的想法正是他们心中所想的,禁军和精英部队是整个军队体系的核心所在,必须要保持其战力强劲。 “第二部分则是地方的普通军队孤的想法是,这部分的兵士可以加大兵员,采用府兵制和募兵制结合的法子,入军时朝廷发放衣物,和部分的粮饷,按照府兵训练,兵农结合,闲时操练,同时在军府当中耕种,这部分想必能够自给自足,所以朝廷不用投入太大的军费。” 李弘皱着眉头,继续开口道。 不过这回反倒是戴至德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可是如此一来,和府兵制有何区别,只是加出了一笔军费培养精英的军队吗” 不得不说,这一点也是裴行俭疑惑的地方。 而李弘也没有让他们等下去,开口说道。 “自然不是,即便是这部分地方的普通军队,也和以往的府兵制大有不同” 第二百五十八章:藏兵于民 这句话倒是让李绩来了兴趣,问道。 “那殿下究竟是如何打算” 顿了顿,李弘接着说道。 “以往的府兵制,是将兵士和农民相结合,兵士即是军籍,也是民籍,而且一旦入军,若非立功授勋,则只有在年老之后才会放还归乡,如此一来,虽然府兵的家中可以减免税赋徭役,但是仍然鲜有人愿意参与 而孤的想法则略有不同,这部分的普通军队,不以战力超人为重,只进行普通的训练和对抗,以五年为期,年满放还归乡,并且赐予一定的归乡费用。 朝廷衙门遴选小吏优先任用,如此当可保兵员源源不断” 其实这一招还是李弘借鉴后世的办法引援过来的,其实在大唐,还是有相当多的热血男儿,想要从军报国。 但是成为府兵之后, 如非立下军功,几乎是一辈子难以逃脱军府,而如今也不比初唐,没有战争,自然也就没有军功。 所以这些人才会对成为府兵望而却步,如果说能够想办法缩短兵制的年限,这个问题想必也就会迎刃而解。 “话是如此不错,不过” 待得李弘说了自己的看法,裴行俭顿时一喜,不过片刻之后,眉头便又一次皱了起来。 “不过殿下,五年为期的话,的确可以招来兵员,但是一个合格的兵员要训练成功,至少也要五六年,而且若是没有上过战场的话,还是会差了许多 军纪军法,都难以肃立,所以此举恐怕难以实现啊” 裴行俭说的比较委婉,也十分详细,在他看来,太子殿下从未接触过军事,所以自然会出现这样的错漏。 不料李弘却是微微一笑,淡淡的反问道。 “裴将军莫急,听孤一言,敢问将军,若是没有战事的话,这些驻守在各地的军队职责为何” 裴行俭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李弘会忽然问他这个问题。 不过思量了片刻,裴行俭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口道。 “若是没有战事或者叛乱的话,这些军队的职责,无非是日常的操练,加上各州县追捕逃犯之时可能会要求协助,不过最主要的职责应当是镇守地方,防止地方出现民变或者叛乱” “没错” 李弘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裴行俭的说法。 随即便继续开口道。 “除了上战场打仗之外,各地守军的职责主要是保境安民,这一点和上战场不同,裴将军刚才所说五年可训练出一名合格的士卒,不过是以上战场能够保命的标准罢了,但是这一点却是平常的驻军不需要考虑的。 孤的意思,这些各地的普通军队,皆是由各地的二十岁壮年构成,这些青年入军之时,发放衣物兵器,用一年左右训练军纪军法。 随后便可以担负起保境安民的职责,至于战力方面,入军的都是青壮年,想必除了叛乱之外,都能应付的来” 而裴行俭的脸色也是一怔。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理论上来说,军队一般是不会插手地方的事务的,除了民变,暴乱等等其他难以应付的事情之外,通常不需要军队出动。 而就算是要应付这些事情,也不必要好几年来训练,一般来说,只要两年左右的时间,就能够让一支队伍初步成型。 不过战力显然是要差上很多,恐怕上了战场也是送死的角色。 但是放在地方上,却是足够了 只不过顿了顿,裴行俭便开口问道。 “可是殿下,无论是哪一种军队,其职责都在于守庶大唐,若是真的如此实行的话,其军队战力必然大大下降,到时候若是一旦有战事来临,又当如何” 没错,李弘的这个法子的确是不错。 如果单单只是要负担一部分精英军队的军费的话,大唐还是能够承受的起的。 只是如此一来的话,那些普通军队为了生计,必然会比原来更加流于形式,耕种大于操练,军力必然下降。 而李弘的一切设想都是建立在平时没有战事的时候,如果一旦战事来临的话,凭那些平常疏于训练的军队,恐怕真的难堪重任 裴行俭和李弘的关系不算疏远,也就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而且刚刚李弘对于军队的看法,也让裴行俭明白,这位太子殿下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完全对军事一窍不通 “将军莫急,请听孤说完。” 李弘淡淡一笑,他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顿了顿便开口说道。 “先前孤刚刚说了,兵制由府兵制和募兵制结合,分为三个部分,孤已经说了禁军和精英军队,各地的普通军队两部分。 而第三部分就是战时军队,按照孤的想法,战时的军队同样是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各地的精英军队,剩下的兵员从普通军队中调拨一部分,再由朝廷募集剩下的一部分,最后组成出战的大军” 而李弘的话音刚落,裴行俭便是神色一凛,明白了李弘的意思。 “如此一来,五年为期的兵制优势就显现出来了,这些募得的兵员当中,必然有大半,甚至是全员都是经过五年兵役的士卒,关于军纪军法,将军必然可以不必担心。 而且经过五年的训练,这些士卒的军阵之道,必然会比普通的募兵来的更加优秀,也更容易指挥,只需要稍加训练磨合,便可以以精英军队为主力,组成一支势不可挡的大军 战事结束之后,有功者叙功,无功者赏赐钱财放还家乡,这样既可以保持战力,也不会太过耗费军费” 李弘继续开口,说完了自己的设想。 而此时的裴行俭,脸上也带着一丝钦佩,先前他却是没有想到,原来还可以如此藏兵于民。 毫无疑问的是,这些经过训练的士卒虽然比不上战场厮杀的军汉,但是只要稍加整合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而且若是精英军队训练得当,以他们为主力,自然无往而不利 “殿下” 不过就在此时,戴至德却是眉头紧皱,开口道。 “此事怕是不妥” 第二百五十九章:强行甩锅 反而让李弘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站出来反对的会是戴至德。 而戴至德同样也是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殿下此法的确可以提升军力,军费支出想必也在朝廷承受之内,但是老臣尚且有一疑问,依照殿下的办法,确实可以藏兵于民,若有战事,募兵制的优势也能够体现出来,但是殿下可曾考虑到,此举对地方安定的影响吗” 说实话,戴至德虽然博览古今,但是毕竟是个文人,对于军阵之道,却是不甚熟悉,所以他只能从政务的角度上来考虑这件事情。 军费支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最让戴至德担心的反而是对于地方安宁的问题。 要知道,不管这些普通军队战力和精英军队相比再差,他们也毕竟是经受过训练的兵卒,如果五年放还乡里,那么对于地方上的不安定因素将大大增多。 而且兵卒的武力渐强,也会不服管辖,给地方官员带来相当大的困扰。 这才是戴至德最为担心的。 “戴师可是在担心,兵卒会令地方不安,滋生豪强之辈” 李弘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 待得戴至德轻轻点了点头,李弘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这一点确实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顿了顿,李弘转身对着裴行俭说道。 “裴将军,孤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疑惑,想要请教裴将军为何同是我大唐军队,只是有的士卒却是纪律严明,军纪风正,而有些则成为逃兵,更有甚者,成为敢于对抗上官的兵痞” 其实这一点,李弘早就有所疑惑。 当初他的东宫六率,虽说是自禁军调拨而来,但是实际上却是一批兵痞,要不是李弘用了种种手段,将其压服,恐怕如今也不会这么顺利。 但是相反的,李弘见过禁军的演练,这些守庶皇城的禁军将士们,纵然是未曾经历过真正的战场搏杀,但是却战力超人,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军纪严明,无一人敢违法乱纪。 不得不说,这两者差距之大,简直不像是一个军队出来的人物。 而裴行俭则是一怔,旋即苦笑道。 “殿下有所不知,但凡将士的精气,皆汇集于为将者一身,若为将者赏罚分明,严行军法,其手下的兵卒必然军纪严明,持正为公,但是若是反之,为将者昏庸无能,犹豫不决,更有甚者克扣粮饷,中饱私囊,则手下的兵卒必然油滑不堪,难以担当重任” 这其实就是军中不是秘密的秘密了,为将者是一支军队的灵魂,但是因为某些原因,皇帝一般不会长期让一个主将统领一支军队的时间过长,避免完全的嫡系部队的形成。 但是这样做固然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皇权对于军队的掌控,但是同时也让一支军队的素质变得参差不齐,若是遇到贤明有能力的主将的话,军队风气便会为之一清。 而若是遇到昏庸无能的主将的话,兵士们便会迅速变成兵痞,并且难以再次扭转回来。 这一点裴行俭的心里清楚,但是却无可奈何,因为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没想到听了裴行俭的话,李弘的脸上反倒露出一丝笑容,开口道。 “戴师所担心者,无非是这些兵卒没有良好的管理,最终会变成兵痞,服役放还之后会为祸乡里,滋生豪强之辈。 但是方才裴将军也说过,一支军队的精气在于为将者,孤相信,若是由裴将军亲自统领的军队,必然军纪严明,即使是兵士放还归乡,也不会成为地方不定之因,反而会对地方治安大有裨益” 一言既出,戴至德也是微微沉默。 他毕竟对于军事不太了解,不过既然裴行俭都如此说了,想必不会有错。 老头子眉头一皱,继续开口道。 “即便是如此,可殿下要明白,如同裴将军这般治军严谨,谋略超群者毕竟是少数,若是真的按照殿下的法子施行,必然仍旧有许多兵痞豪强滋生,此事又当如何解决” 这一次戴至德的口气缓和了些许,但是还是皱着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 反倒是李弘微微一笑,对着李绩的方向投去了目光,让后者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一点就要看英国公了” 李绩一脸愕然,不明白怎么事情就突然扯到了他的头上,只是老狐狸的直觉让他觉得李弘肯定没安好心。 故而李绩警惕心一上来,口气也淡了许多。 “殿下高看老臣了,老臣已经年老体衰,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说着,李绩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板瞬间佝偻下来,还咳嗽了两声,以示自己真的“难堪重任” 倒是让李弘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老狐狸,还是这么狡猾。 不过这次他可是有备而来,脸上浮起一丝神秘的笑容,顿时让李绩心中更加不安。 紧接着,他便看到戴至德转过身来,躬身下拜,开口说道。 “英国公此言何意如今的朝堂之上,武将皆以英国公为首,李师年高德劭,正是国之柱石,岂能轻言不可何况改革兵制此等大事,若非老大人牵头,又有何人能有此威望施行某虽不才,愧居政事堂宰辅之位,请英国公万勿推脱此事” 说完,戴至德拱了拱手,郑重的对着李绩行了个礼,却是让李绩一阵苦笑不得。 心中不由得暗骂李弘小狐狸 他可以拒绝李弘的提议,但是若是戴至德这么郑重的拜托他,就不得不认真的考虑了。 虽然对他来说,戴至德是晚辈,但是不得不说,在如今的朝堂当中,戴至德身居政事堂,权威深重,加上他身为太子的老师,以后必然前途光明,而李绩也不得不为军方的以后考虑。 而且不管怎么说,他能看得出,戴至德是真正为国分忧之辈,他能够和李弘耍无赖,却是不能在这么一位正人君子面前如此。 一念至此,李绩不由地咬了咬呀,这个小狐狸必然是故意的 不过面色上却是苦笑一声,开口道。 “戴相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朝廷需要老夫,老夫必当尽力而为” 可惜的是,刚说完这句话,李绩就看到李弘的脸上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顿时心下一沉。 接着便听到,李弘笑嘻嘻的说道。 “那孤就先在此替未来的将领们拜谢英国公了” 第二百六十章:皇家军事学院 得,这下自己算是彻底甩不掉这个锅了 李绩苦笑一声,脸色也慢慢凝重起来,既然能让李弘如此慎重的事情,恐怕真的不是什么小事。 一时之间,李绩也不由地有些好奇,究竟是多么难办的事情,值得李弘如此费心布局 “替未来的将领们” 裴行俭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显然是不大明白李弘的意思。 “戴师刚刚所虑不过是改革兵制之后,将领素质参差不齐,难以严肃军纪,导致放归家乡的兵士骚扰地方治安罢了 既然如此,我们便索性将所有的将领训练成治军严谨之辈,如此当可让训练出来的兵士皆军风肃然,放还家乡之后,不仅不会为祸乡里,反而会抑制本来的地方豪强” 李弘大袖一挥,笑吟吟的说道。 仿佛刚刚戴至德等人的担心都是微不足道一般。 不过这句话一出口,大殿内的三人便面面相觑,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李弘。 无他,着实是李弘的这两句话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裴行俭是什么人 是军神李靖的得意弟子,李绩倾力培养的军方接班人,他手下的士卒能够军风肃然,不扰地方,这一点戴至德是相信的。 但是要说把所有的将领都变成如同裴行俭一般,未免有些太过不切实际了,难不成他以为这当世名将都这么不值钱一般,可以批量制造 “殿下,恕老臣直言,如裴将军这等治军严慎之人,恐怕在军方却也不多又如何能够使士卒军风严明呢” 戴至德最是着急,直接便开口说道。 而李弘则是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后者不要着急,接着便继续开口道。 “戴师知道,我大唐承前隋制度,开创了科举制度,不拘一格,量才为官,但是武将的升迁转叙却仍旧遵照旧制,以各家 子弟训练而出,接替上阵,如同英国公一般,少年为将,历尽沙场,自然能成为一代名将 但是如今大唐承平,各家子弟不免懈怠,加之其不知兵士疾苦,故而大多为庸庸碌碌之辈。 故而孤才会说,此事的解决办法还是要依靠英国公” 其实历朝历代,除了乱世之外,武将的世袭制度要远比文臣严重的多,如同文人的书香门第更容易出现文人一样。 习武之人要求更加苛刻,不仅要根骨上乘,更要从小习练,辅以药浴等外物,才能令武艺大成。 而若是要进入军队为将,则更加困难,因为兵法一途,若非是在战场上险死还生磨练而出,便需要有名将时时提点,多年方可小成。 前者的危险性极高,几乎是一条必死之路,而且只有在乱世当中才可行得通,所以大多培养将领都是选择第二条路,如同裴行俭一般,早年便在李靖帐前听用,更是多年跟随。 随后慢慢接触小型的战役,一步步成长为现在可以独当一面的名将,步步走的扎实 但是对于这种情况来说,几乎是不可复制的,而裴行俭亲身经历,自然知道培养一位名将有多么困难,所以才会对李弘的这个想法感到如此惊讶 不过还是那句话,虽然这位太子殿下有时候会语出惊人,但是大都有理有据,所以一念至此,裴行俭也将目光集中到了英国公的头上。 而李弘也不再继续磨叽,直接开口道。 “孤的意思,由英国公牵头,以皇家的名义开办一所皇家军事学院,成为此次改革兵制的一部分,专门培养将领” 李弘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便差点让李绩跳起来 “这怎么能行殿下,万万不可老夫绝不会主持此军事学院的” 李绩是什么人,那是在沙场搏杀中出来无数次的人物,尔后又在朝堂上屹立看数十年,李弘的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了后者的意思。 但是明白是明白,这事情是绝对不能干的 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犯忌讳了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既然叫军事学院,必然是要以培养将领为主,就像国子监一般。 但是要知道,文武的差别是很大的,兵者凶也,历朝历代对于军队的控制都是最为严格的。 李绩是带过无数将领不假,但是这和公开收弟子授徒是不同的,若是按照李弘的话来做,他李绩岂不是成了以后所有将领的老师 这一点绝对是皇家大忌,万万触碰不得 所以李弘一提出来,李绩就十分坚决的拒绝了他。 倒是让李弘有些哭笑不得,他倒是没有想到李绩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这么大,不过李绩能够想到的地方,他又岂会不懂。 顿了顿,李弘继续说道。 “英国公莫急孤何曾说过此事要由英国公亲自主持” 这句话一出,倒是让李绩冷静了下来。 而裴行俭和戴至德也有几分疑惑,如果李弘不是打算让李绩来主持此事,那还能是谁呢 “既然名为皇家军事学院,自然是由皇家开办,孤初步打算,在皇家军事学院当中开办兵法科,武功科,骑射科,思想科,治军科五个科目,邀请英国公,裴将军以及军方的其他有名的将领来担任讲师。 至于院长一职,孤会奏请父皇亲自担任” 李弘悠悠的说完了自己的打算。 大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李绩眸间一惊,旋即便涌出了几分赞赏之意。 这个太子殿下果真是机敏过人 的确,这个皇家军事学院,若是真的建成,必然不可能操于臣下之手,由李治亲自主持才是正理。 到时候将领尽是天子门生,自然会对皇帝忠心耿耿 更重要的是,李绩跟着李治这么多年,对于这位皇帝陛下的心思可谓极为了解,李治身体孱弱,但是心中其实对于沙场之事十分向往。 故而李弘的这个提议,可谓是正中了李治的下怀 与此同时,李绩也明白了李弘为何会将他和裴行俭同时请过来,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情对于军方的重要性,甚至不比兵制改革要差 李弘这是送了一个馅饼给他,就看他有没有能力吃下去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老师 在座的都不是愚笨之辈,李弘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都能看得出来这个皇家军事学院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一时之间,戴至德竟然有些发愣,看来这位太子殿下这回真的是要玩一把大的了。 要知道,这个所谓的皇家军事学院,可不单单是一个学校那么简单的,且不谈别的,从这个学校中毕业的学生,院长是皇帝陛下,老师都是当世名将,难道能让他们毕业之后无所事事 肯定不会 这些人必然是要全部安排到军方当中 但是如此一来,就涉及到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如今的武官叙功铨选,都是由兵部掌控,而兵部虽然听起来像是军方的一个部门,但是却实打实的是属于六部之一,乃是文官势力的一部分。 而这个皇家军事学院一旦成立,必然会侵占部分兵部的权力,而与此同时,军方以后同出一门,凝聚力会大大加强,在朝堂当中的地位也将愈加重要。 这一点才是李弘送给李绩的一份大礼 不过既然他们都能够看得出来,戴至德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老头子眉头紧皱,嘴唇蠕动了片刻,却是没有开口。 因为他知道,对于目前的李弘来说,的确是需要来自军方的支持 而李绩听完之后,先是一喜,紧接着便是眉头也皱了起来。 李弘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懂,这是要借整个军方的力量,助他一臂之力,一举完成兵制的改革。 毕竟此事实在太大,单凭李弘的力量,恐怕难以完成。 事实上,想要将兵制改革推行下去,不单单是李弘不够,就算是李治亲自前来,恐怕也会感到万分棘手。 因为这当中触碰到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涉及到各方面的利益,着实难办的很。 所以李绩才会踌躇万分,但是他又着实舍不掉皇家军事学院这个诱惑。 毕竟如今军方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连西征大军的后勤都需要他这个老头子亲自出面,方才能够保证 纵然是裴行俭此次大胜而归,也难以挽回军方的颓势。 而李弘的这个法子,却是从根子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要知道,理论上来说,皇家军事学院毕业的学员,都是皇帝的学生,如此一来,皇帝岂会不对他们信重有加 不过一想到可能会遭受到的阻力,就让李绩一阵头疼。 “殿下,此事重大,老臣一时之间难以决定,请殿下见谅” 片刻后,李绩苦笑一声,沉声开口道。 这件事情委实是太过重大,重大到让一向果断坚毅的李绩都有些犹豫不定。 何况如今军方虽然名义上是他统领,但是却也是派系林立,如此大事,李绩也不可能一言而断,必然要和其他人商议之后才能决定。 “呵呵,英国公不必着急,兵制一事,无论如何也要等到阿史那伏念之事解决之后,方可提上日程,孤不日会拟出一份详细的条陈出来,送到李师的府邸,英国公尽可考虑清楚,再作答复” 李弘眉头一挑,轻声开口道。 的确,这件事情干系太大,所以李弘也不奢望一时之间李绩就能给他答复,今天不过是互相透露一下意思罢了。 而且现在的问题的确是阿史那伏念,如果边疆不能安宁下来,兵制改革一事自然也就是空谈罢了 李弘可不认为自己那个六弟,在失败了一次之后就会安安分分的待下去 送走了一脸愁容的李绩和裴行俭,李弘回到前殿,却发现戴至德一脸严肃的在原地等着他。 “戴师” 李弘苦笑一声,轻声开口。 他就知道,自己这个老师不会如此就轻易放过的,自己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的话,恐怕是难以安宁了。 “殿下真的要如此插手军中之事吗” 现在大殿当中除了他们两个,就只剩下几个李弘的心腹,戴至德说话之间也就少了几分顾及,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事实上,从最开始,戴至德就一直反对李弘过多的深入军方的事情,甚至于连当初李弘要建立东宫六率,戴至德都是持反对的态度。 要知道,身在中枢,戴至德所看到的,要远比其他人更多,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警惕这件事情。 凭着这么多年以来的经验,戴至德知道,对于现在的这位皇帝陛下来说,最不容触碰的就是军队这条红线。 即使是武后也从未插手过军事方面的事情。 而反观李弘,自东都回到长安之后,先是组建了东宫六率,又结交了英国公李绩和大将军裴行俭,无论是否有心为之,他和军方的关系都已经不浅。 再加上上次大朝会之上,李弘旗帜鲜明的救下了裴行俭,更是让人疑心。 相信这一点李治也能够看得出来,所以才会对李弘有所警告。 而这次兵制的事情,则是完完全全是军方的事情了,如果由李弘出面的话,恐怕更会让李治起疑 更何况此举会对军方带来相当大的好处,毫无疑问的是,皇家军事学院一旦成立,军方必然会承李弘的人情,到时候东宫和军方的干系可就真的撇不清了。 如果是平常还好,如今尚且有一个雍王殿下在一旁虎视眈眈,李弘却仍旧坚持想要插手军方事务。 着实不能不让戴至德替他担心。 “戴师放心,兵制改革之事,孤会交给英国公来主持,不会插手过多,对于军方之事,孤还是有分寸的。” 李弘却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可” 戴至德却仍旧是紧皱眉头,不过刚一开口就被李弘打断了。 “孤知道戴师在担心什么,父皇一向对军权把控很严,纵然是母后也从未插手军务,这一点孤心里很清楚,只是如同孤刚才所说,如今府兵制的确已经难以适应大唐,若是长久下去,我大唐的军队必然会糜烂殆尽。 孤既然位居东宫,又岂能因一己得失而不分轻重” 李弘的口气不重,却带着淡淡的威严,让戴至德一愣,心中却是苦笑一声,这位太子殿下,终究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事事听从自己的学生了。 一时之间,神色不免有些黯然,只是黯然之中夹杂着一丝欣慰。 为君之道,岂能事事听从臣下 而李弘心中也是悄然叹了口气,不是他想要伤这个老师的心,着实是这件事情不大合适和戴老头谈论过甚,所以用这种法子他也是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第二百六十二章:私聊 没错,戴至德的担心很有道理。 但是李弘也有自己的想法。 的确,李治对于军权的把控极严,连武后也不敢染指,但是不要忘了,李弘和武后是不同的。 武后女主临朝,本就是借李治的权威,名不正则言不顺 但是李弘不一样,东宫乃是国之储君,军政大事,东宫都应当习之,否则何以能够治理国家。 而且仔细想来,李治对于李弘和武后的态度一向是不同的,对于武后,李治给予充分的信任,将朝堂大事尽皆托付给她,甚至为了让武后站稳脚跟,还提拔了李义府和许敬宗来辅助武后。 相对于李弘,李治的态度就严苛了许多,虽然曾经数次令李弘监国,但是几乎没有替李弘培植过自己的势力,而且在处理政务的时候,也是诸多掣肘,政令不经政事堂则尽皆不准。 和对武后的信任相比,可谓相差很大。 但是唯独有一点,李治对于李弘的培养,是全方面的培养 最开始的时候,李治就有意让李弘习练武艺,也曾经派他到军队当中慰军,可惜的是,当初的李弘,身体孱弱,性子沉静,最是反感习武,而且接受多了炀帝穷兵黩武的言论,对于军队天生有一种抗拒的感觉。 所以这件事情才会一直搁置下来,李治对于李弘的态度,其实一直很明显。 这一点,从允准他建立东宫六率就可以看得出来,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李治下令,从禁军当中调拨军队组建东宫六率,又岂是一时冲动那么简单 李治内心当中是希望,李弘能够接触军事,这样才能在以后处理好军方的事务。 只不过后来,军方和文臣的对抗让李治嗅到了一丝不安,所以才会警告李弘,让他把握好分寸。 现在想来,只要自己不过分的将势力渗入军队,李治也并非全然不许李弘接触军事。 不过这些话,已经杀鸡到了帝王心术的范畴,却是不大方便对戴至德说的,所以李弘只好用了一个不太好的办法。 戴至德愣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 “殿下心中有分寸便好,不过纵然是陛下那里不会计较,殿下可准备好了如何应付汹汹的朝议” 就算李治那里不会说什么,这件事情恐怕还是阻力重重。 府兵制推行至今,早已渗透到了方方面面,若是要改革兵制,必然会触及到许多人的利益。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军方和文官势力的争斗一直在继续,毫无疑问的是,改革兵制对于军方的实力将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所以恐怕文官势力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兵制改革顺利推行下去 何况李弘还打算同 时开办皇家军事学院,这根本就是在跟兵部抢权,想也知道,只要这个提议一出,必然会遭到大批人的反对。 “嗯,这一点孤也曾经想过” 李弘一怔,旋即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顿了顿开口说道。 自己这个老师,真的是为了自己呕心沥血 尽管他不认可自己的做法,但是还是尽心尽力的为自己考虑,一时之间,李弘有些为自己隐瞒了戴至德而有些愧疚。 要知道,说到底,戴至德也是文官势力的一员,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没有站在文官的角度上考虑问题,反而在想着如何能够帮自己应付文官。 “首当其冲者,必然是大部分文官的非议,不过这件事情孤不打算亲自出面,想必英国公应当能够应付的来,棘手的是政事堂的几位宰相” 一时之间,李弘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口气中也多了几分忧虑。 品阶不高的官员不用考虑,李绩肯定能够应付的了,但是若是到了政事堂,恐怕李绩的影响力就小了许多。 而这一次,李弘触碰到的,将是整个文官势力的利益,恐怕就连和他亲善的几位也不会在此事上留下什么余地。 这么一来,李弘就势必要亲自出马,但是如此的话,恐怕这么多年以来,李弘在文官当中建立的威望就会大大降低。 “嗯,的确,郝相持身公正,但是因为身在文官当中的原因,恐怕不会多说什么,而许相的态度应当要看娘娘究竟如何表态,剩下的几位当中,恐怕除了老夫,都会反对此事 而就算是老夫,对于此事也是不方便表态啊” 戴至德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文官当中的一员,只要他还留在文官当中,就不能当众表态支持此事,否则的话,就连他的处境也会变得艰难起来。 而李弘一时也陷入了沉默当中。 政事堂如今共有六名宰相,老资历的门下侍中许敬宗,刚刚升迁中书令的郝处俊,还有尚书省的左右仆射戴至德和刘仁轨,以及新晋入政事堂的门下侍郎薛元超和中书侍郎李义琰。 这几位当中,戴至德和郝处俊和李弘较为亲厚,许敬宗的态度暧昧,而剩下的除了李义琰和李弘不大熟悉之外,刘仁轨和薛元超都是和李弘不大友好的人物。 这么看来,局面的确不容乐观 叹了口气,李弘开口说道。 “戴师,其实局面并非像你想象的如此不堪,孤不是前隋炀帝,自然知道穷兵黩武之危害,故而兵制的确要改,皇家军事学院也要建,但是却不会对军方的实力有太大的提升。” 李弘的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却是让戴至德神色一动。 “殿下此言何意” 虽然刚刚戴至德说了这么多,但是其实他心中最担心的还是李弘对于军方的重视程度,现在李弘和军方如此亲厚,如果未来李弘得登大位,那么恐怕会重蹈隋炀帝的覆辙。 不过戴至德也是混迹朝堂许久的人物,自然知道这种事情自己即便是李弘的老师,也不便多说。 只好在心中决定要找机会慢慢劝说李弘。 不料现在就直接被李弘看穿了心思。 既然如此,老头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口问道。 “呵呵,戴师其实多虑了,兵制虽改,但是军费也将增多,如此一来,军队将不单和兵部接触密切,和户部的关系也会变得更加密切起来。” 李弘苦笑一声,正色开口道。 只是这一句话便让戴至德的眼神亮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李弘的真正想法 先前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如今的大唐如此富庶,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府兵制替大唐省下了一大笔军费。 普通的地方军队,在军府当中,因为闲时为农,所以虽然对军费有所消耗,但是算得上比较少的,而京中的禁军粮饷则是由兵部负责,而如果真的能够将兵制改革完成。 那么户部对于军方的钳制力将大大加强,而这么一来,就算兵部的权力稍有损失,也不会对文臣势力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嗯,这一点倒是老臣疏忽了” 戴至德点了点头,口气也缓和了下来。 但是李弘却没有停住话头,继续说道。 “不止如此皇家军事学院,虽然是由父皇担任院长,但是说到底并非是朝廷中的机构,出身于此的将领并无官位,授官之权依旧操于兵部之手,这一点,孤相信即便是父皇,也不会偏私” 听到此处,戴至德却是神色有些犹豫,顿了顿,开口说道。 “殿下,话虽如此,可皇家军事学院当中出身的将领,毕竟是天子门生,纵然是授官之权仍在兵部,也必然会受到诸多掣肘啊” 戴至德在朝中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要看人情的,有背景的人物在哪里都会受到优待。 试想一下,就算皇帝没有明言,但是身为皇帝的学生,本身就是一个硬通货,又有哪一个官吏敢不给他们授官呢 不过让他没有料到的是,李弘却是突然一脸正色的反问道。 “戴师莫不成以为,如今的兵部授官,便是真的量才而授吗” 这一句话,顿时让戴至德愣在了原地。 而李弘则是继续说道。 “先前孤已经说过,因为种种原因,我朝武将出现苦难,而且大多集中在武将世家,如此导致的结果便是,兵部即便是授官,也是在这些武将的后代中择优而授,如此来说,是否在皇家军事学院毕业,其实并无区别。 因为即便是皇家军事学院真的开办,首批的学员大部分也是这些有基础的子弟们” 戴至德沉默了片刻,不得不承认,李弘说得对。 如今的武将授官之权虽然在兵部,但是实际上绝大多数的人选都是武将家中的子弟 不过片刻后,戴至德倒是眼神一凛,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开口问道。 “殿下说首批的意思是” “呵呵,武将家中的子弟毕竟只有那么多,所以孤打算逐步从各州县当中选拔优秀的青壮年,测试后进入皇家军事学院,一同培养” 李弘淡然一笑。 自己这个老师真是聪明人,自己才稍稍露了一点口风,就被他察觉了。 其实说实话,建立皇家军事学院这件事情,对于整个军方的发展是有好处的,不仅能够适应新的兵制,而且会为军方源源不断的注入新鲜血液,对于军方势力的长远发展有相当大的好处。 但是相反的来说,却会对老牌的军方世家势力形成严重的冲击,因为皇家军事学院一旦建立,就代表着武将世家把持军方的情况将不复存在,在此基础之上,贫寒的优秀子弟将会不断涌现出来,侵占原本属于世家的势力。 即便是这些贫寒出身的武将未来成了新的世家,如果没有继续出现优秀的人物,也会迅速被后起人物所取代。 从这一点来说,又是对军方势力的一个沉重打击 所以李弘的这个主意,其实是一个有毒的馅饼,看似“天子门生”这个名头威风凛凛,但是其中却是一块不太好吃的馅儿。 这也是李弘刚刚并没有详细说明此事的原因,要是当时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李绩那个老狐狸肯定不会答应自己。 也就是此刻只有李弘和戴至德两个人在,李弘才敢毫无顾忌的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殿下英明” 戴至德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开口说道。 他倒是真没想到,李弘的心思竟然如此缜密,事先想到了这么多的关节。 如此一来,现在的武将势力不仅不会向外扩张,反倒会有所收缩,毕竟不管怎么说,兵部的权力仍旧握在手中,而且以后授官也不再局限于武将的子弟当中,其权力反而增强,加之户部在军费上又有了钳制,军方此举究竟是利是弊,真是难以定论 顿了顿,戴至德开口道。 “不过殿下还是要小心,一旦这些将领出自同一学校,可能会让他们串联起来,若是掌控了军队,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严重,不过实际上,戴至德的口气却是十分轻松。 因为这种可能虽然有,但是几率实在太小,且不谈贫寒的武将和世家的武将天生就是对立,就算是没有皇家军事学院,如今的军方也依旧是由世家把持,加上皇帝陛下的刻意为之,几乎让整个军方自成一体,水泼不透。 不料李弘却是眸光一闪,继续说道。 “戴师勿虑,孤也曾经想过这一点,所以皇家军事学院当中,首要教授的就是忠君爱国,而且恐怕戴师不知,孤的设想当中,大部分学员修完基本课程便可以毕业,到各地统帅普通军队。 而这种将领,所学课程相同,训练军队的手法自然也是如出一辙,如此一来,即便是更换了主将,也不会对原本的军队造成影响” 这一次戴至德是真的有些钦佩李弘了。 竟然连这一点都想到了,的确,为了避免军队成为某些将领的私兵,几乎每个将领统帅一支军队一段时间,就会被调到别处。 但是如此一来,各个将领的训练手法,习惯皆是不同,会对军队的战力造成很大的影响。 若是采用李弘的这种做法,的确能够将这一点影响降到最低。 既然所学课程相同,必然训练手法也相同,而且兵制改革之后,地方的普通军队,也的确不需要太出色的将领统帅。 “至于将领中极为优秀者,可以继续深造,参与各种军事演习,以备以后统帅我大唐的精英军队和禁军,如此当可让我大唐的战力不坠” 顿了顿,李弘继续说完了自己的想法。 让戴至德一阵赞叹,不过老头子还是有几分担心,只是看了看李弘自信满满的样子,却是没有说出来。 因为如此一来,的确会对大唐的战力提升甚大,但是同时李弘推行的压力也会很大,一方面文臣不会容许兵制改革提升军方力量,而李弘却无法将真实的情况道出。 甚至于只要李弘稍稍将自己真正的意思露出一点口风,就会被军方察觉,到时候没有军方的推行,兵制改革就真的难办了 不过话虽如此,戴至德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相信,李弘既然已经布置下这么周密的计划,必然想到了可能面对的压力 第二百六十四章:捧杀 次日清晨。 含元殿,众臣都早早的在宫门外等候,皆是一身庄重的朝服,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今天的文武大臣当中,夹杂着三个突厥服饰的男子,尤其是当中衣着最为华丽的那名男子,在一众官员当中谈笑风生,毫无生涩之感。 李弘站在朝班的首位,身后站着一干大佬,而颇为值得一提的是,在李弘和大臣们的中间,李贤一身紫袍,同样长身而立,脸上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容,毫无那天在宣政殿当中的阴沉 待得时辰一到,众人便照次序涌入了含元殿。 照理来说,今天并非朝会之日,但是却有着另一项大事 那就是皇帝陛下要召见突厥可汗阿史那伏念,商议和谈一事 纵然突厥如今已是战败之国,但是对方毕竟是一国领袖,礼节上自然要按照高规格来办 而且虽然当时在宣政殿当中,除了六部长官之外,就是政事堂的几位,皆是位高权重之辈,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长安这么大点的地方,消息更是传的飞快 仅仅几天的时间,坊间便传出了各种流言,有说太子殿下准备杀了阿史那伏念立威的,有说大唐想要将阿史那伏念招为女婿的,还有说皇帝陛下已经准备将阿史那伏念放还了。 种种流言各不相同,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朝廷在对待阿史那伏念的态度上已经开始有了转变。 只不过这种转变究竟是何等转变,恐怕就只有少数人知道了 进了大殿,李弘顿时神色一凛,因为不出所料的是,李治身边的旁座之上果然空空荡荡的,不见武后的身影,看来恐怕这一个月之内,武后是真的打算好好静养了。 “参见陛下” “参见父皇” 随着文武大臣分班而立,行礼过后,吴良辅便上前一步,高声说道。 “陛下有谕,召突厥可汗阿史那伏念进殿觐见” 虽然刚刚上朝之前,阿史那伏念等人是和大臣们一同在外等候的,但是进殿的时候,却是没有他们的份儿。 毕竟在大唐接受突厥的降书之前,他们还算不上是大唐的臣子,如果没有李治的召见,就只能乖乖的在外面等着。 不多时,阿史那伏念三人便走了进来,在大殿中央双手抚胸,面色恭敬的说道。 “下邦属臣突厥可汗阿史那伏念参见大唐皇帝陛下” 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突厥贵族模样的人,同样神色恭敬的行礼。 李治的面色淡然,开口说道。 “平身吧” 李弘淡淡的打量着刚刚进殿的三人,阿史那伏念自是不必多说,跟在他身后的一个胡发浓密,面容粗犷的中年人,正是当日在城门发生过冲突的阿史德温傅,而在他的旁边,一个古铜色肤色的少年脸上带着一丝怯懦,同样恭敬的站在原地 看到他李弘突然想起,阿史那伏念曾经在写给李治的信中许诺,将长子送入大唐为质子,想必就是这个少年了。 而与此同时,御座上的李治也是面色严厉的开口道。 “阿史那伏念,朕来问你,当初你突厥可汗颉利曾与我大唐太宗皇帝缔结盟约,发誓为我大唐藩属,永不相叛,如今太宗皇帝龙驭宾天不过数十年,尔突厥便背弃盟约,扰我边境,劫掠边民,率二十四州群起反叛,有何面目前来见朕” 虽然事情早已成了定局,但是面子上还是要做的,首先就是要把突厥的反叛定为叛乱,这样大唐的出征才能师出有名。 这一点双方都很清楚。 只是这一场本来不过是个过场罢了,谁料李治说着说着,竟然动了真火,说到最后一句,口气已经是冷峻之极,让阿史那伏念冷汗直冒。 “皇帝陛下,毁约之事并非下臣本意,实乃突厥之中有狼子野心之辈,妄图侵犯大唐,下臣虽为突厥可汗,但却无力掌控大局,只能希求大唐助下臣平叛复国,万幸皇帝陛下仁慈,神兵天降,解我突厥困境,下臣恳请大唐皇帝陛下仁慈,重新与我突厥缔结盟约,永不相侵” 所幸阿史那伏念在被召见之前,就已经知道会因为此事而被诘问,所以早早的准备了说辞,此刻虽然有些慌乱,但是总算是说了下来。 而李治也是冷静下来,顿了顿开口道。 “我大唐和突厥一向是邻邦友国,战事频起,亦非朕所愿,然和谈一事事关重大,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就,此事朕会命皇太子弘主持此事,协同礼部,鸿胪寺与尔等商议,议定之后再来呈秉于朕” 这本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李弘也不甚在意,面容淡然的出班对着阿史那伏念拱手示意。 不过就在李弘移步的时候,却猛然看见身后的李贤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顿时心中一凛。 而下一刻,却是异变陡生,一直在阿史那伏念身后默然无语的阿史德温傅盯着李弘,大惊失色 就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惊呼道。 “太子李弘” 口音虽然生涩,但是却充满了惊异和恐惧。 让李弘顿时眉头一皱,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要知道,当初阿史德温傅在城门口,还敢那么嚣张的和他说话,如今这副姿态又是什么情况 不过下一刻,李弘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因为阿史那伏念同样脸上同样带着一丝惊惧看着李弘,甚至看似下意识的向后倒退了两步。 “尔等何故如此失态” 见此情景,李治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而一旁的阿史那伏念这才仿佛醒过神来,一副强忍着激动的样子,对着李治说道。 “皇帝陛下恕罪,实在是太子殿下积威深重,让下臣心中惊惧,方才有此失态” “嗯莫非可汗也知道太子” 李治的口气平静,带着一丝疑惑。 但是李弘此刻心中却是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而紧接着阿史那伏念就开口道。 “是的,大唐的太子殿下仁善厚德,威严肃然,即使是下臣身居突厥,也知之甚详,而且下臣抵达长安以来,曾经屡次听闻长安百姓夸赞殿下施政有方,令大唐国力强大,定能使大唐重回贞观盛世” 随着阿史那伏念的声音响起,大殿内瞬间变得一片寂静,而皇帝陛下的脸色也缓缓变得难看起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修罗场 而与此同时,李弘也是暗自握紧了袖袍中的拳头,这个阿史那伏念倒真是阴险,竟然能想到这一招来对付他。 将他捧得这么高,将李治置于何地 要知道,现在的大唐皇帝不是李弘,而是李治,但是阿史那伏念止口不提李治,反而对李弘大加赞扬,想也知道是安的什么心。 瞥了一眼旁边依旧从容的李贤,恐怕今天的事情跟自己这个六弟也脱不开关系 顿了顿,李弘的面色沉了下来,开口说道。 “可汗这是什么话,大唐如今国泰民安,四方升平,全赖父皇母后治国有方,英明神武,孤不过是和诸位大臣从旁辅助罢了,何以发出此言” 而阿史那伏念此刻仿佛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道。 “皇帝陛下恕罪,下臣失言” 李治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却是没有说话。 反倒是一旁的刘仁轨此时出班奏道。 “陛下,和谈一事事关重大,太子殿下政务繁忙,恐怕难有时间精力专注此事,故而以老臣之见,为和谈之事慎重考虑,当择另外人选专门负责此事,方能使和谈一事顺利进行” 刘仁轨的脸上满是忧虑,但是眸中却是带着一丝笑意。 不由地让李弘心中冷笑一声。 原来他这个六弟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眼见和谈一事势不可挡,就想要从根子上解决此事,要知道,李弘是这件事情的最大支持者,只要把他踢出去,事情就好办多了。 再往深处想一步,若是李弘无法处理此事,另择人选,则必然要身份贵重之人,才能体现出大唐对于此事的重视。 恐怕不出意外就要落在他李贤的头上了 到时候究竟是要按照李弘的办法来商谈,还是卖阿史那伏念一个好处,还不是照他的意思来 倒真是打的好算盘 不过,李弘瞥了一眼此刻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李贤,他莫不成真当这桃子是这么好摘的吗 还没等李弘说话,张文瓘就站了出来,皱着眉头说道。 “刘相此言未免偏颇,太子殿下的确政务繁忙,但是此事从头至尾皆是太子殿下一手操办,亦未曾有所忙不过来,如今正值和谈之际,殿下又如何会精力不足刘相切莫因一己之私误了朝堂大事” 说起来,虽然这件事情和大理寺没什么关系,但是当初李弘商议此事的时候也是告诉了张文瓘的,所以张老头对这件事情的始末也是知道的很清楚。 此刻眼见刘仁轨跳了出来,想要抢功,顿时便有些气恼,口气之间也没有那么客气,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不顾大局了。 让刘仁轨脸色一阵难看。 不过李弘却是丝毫没有欣喜的意思,仍旧皱着眉头。 无他,张文瓘虽然是好意,但是他的政治敏感度还是不够,这件事情的关键根本不在于李弘能不能够管的过来。 只要李治愿意,多少事情都可以交给李弘办,实在忙不过来的话,派人协助就好,但是李治若是不愿意交给李弘,就算是你每天无所事事,也会说你忙的不可开交。 而李贤显然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伙同阿史那伏念演了这么一出戏。 现在看来,效果还是有的,至少李治从刚刚开始,一直沉默就代表了他此刻的态度。 就算没有让李治心中真的对李弘不信任,恐怕此刻也多了几分警惕。 当然,李弘能够看出这一点,别人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张文瓘的话音刚落,戴至德就移步出位,开口说道。 不过这次却不是对着李治,而是对着刚刚说话的刘仁轨。 “既然刘相如此说来,想必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不知此人是谁” 相比之下,戴至德的出手就显然稳准狠。 既然你说太子不合适,那就请你说出来接替的人想要釜底抽薪,也要防着自己的薪也被抽掉 不管刘仁轨吐口出来的人是谁,都比现在连目标都没有要好。 刘仁轨的脸色一阵难看,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定。 戴至德的意思他何尝不清楚。 只要他一将李贤的名字吐出来,恐怕立刻所有的目光就会汇集到李贤的身上去。 而这却不是他们想要的,李贤的确打算将和谈的事情抢过来,但是这一点应该是李治指定的,而不是他“抢”过来的。 如果此刻把李贤推出来,恐怕在朝臣的心目当中,李贤的评价立刻就会下滑一大截。 一时之间,刘仁轨也拿不定主意,只好暗自把目光投向了李贤的方向。 却看见李贤同样脸色挣扎,片刻之后,对着刘仁轨轻轻点了点头。 相对于朝臣心中的评价来说,还是把这件事情抓到手里更为重要,只要能够顺利完成和谈之事,想必如今损失的声望自然会恢复的。 “陛下,老臣以为雍王殿下身份贵重,文采过人,可以当此大任” 刘仁轨吸了口气,开口说道。 果不其然的是,这句话一说出口,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奇怪。 众人不由地想起了最近长安城中的传言 莫不成这位以淡泊贤德著称的雍王殿下在,真的要一争东宫之位了吗 和众人的神色复杂相反的是,当事的两个人,李弘和李贤,皆是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喜怒。 而此刻起,李治也终于不再沉默,开口说道。 “贤儿,刘相举荐你接替你五哥主持和谈一事,你有何看法” 口气中莫名的多出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而一旁的李贤则是移步出位,脸色平静的开口说道。 “父皇,儿臣资历尚浅,接触政事也不久,但是想来若是有礼部的诸位辅助,却也能够为太子哥哥分忧一二。” 虽然话说的谦虚,但是却明明白白的表达了自己愿意接手 李治沉默了片刻,又转而对着李弘问道。 “弘儿,你觉得呢” 一时之间,大殿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弘的身上。 既然雍王殿下已经如此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想必这位太子殿下也该有所表示了。 李弘也不墨迹,眼神微眯,脸上却仍旧带着一贯的温和笑容,当下便开口道。 “六弟有此心意,自然是好的,只是此事重大,尚需慎重,儿臣尚且有些疑问想要问问六弟,请父皇允准” 第二百六十六章:波澜迭起 底下的大臣们脸色皆是有些凝重。 真没想到这么一场原本形式上的召见敌酋,最终竟然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莫不成太子殿下和雍王殿下,这次是真的要正面交锋了吗 只是不知究竟谁会更占优势,自己以后又该如何站队 大臣们心中各怀心思,李弘却没有继续等下去。 事实上,他这句问话也不过是象征性的而已,李治必然不会反对,所以片刻后,李弘便转过身对着李贤开口道。 “六弟,五哥敢问一句,六弟可曾知晓此次和谈的方略” “回太子哥哥,小弟略知一二,前几日母后命小弟入朝参政,故而政事堂的奏折小弟也看过几份,太子哥哥真是韬略过人,小弟拜服” 对于李弘的问话,李贤自然是早有准备。 既然他准备上来摘桃子,自然是有所准备的。 两句话便说的滴水不漏,还搬出了武后来当幌子,掩盖自己一直在关心朝局的事实。 不过李弘却是不恼,仍旧神色冷静,继续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五哥便问问六弟,此策的本意为何” 李贤眉头一皱,却是琢磨不透李弘的意思,只好含糊的答道。 “自然是为了我大唐和突厥边境安宁,两国关系永固” “嗯,那孤再问你,若是能够和谈成功,六弟打算如何实施此事” 李弘却是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 而李贤既然打算抢功,自然是仔仔细细的研究过李弘的那份奏折,也和刘仁轨等人商议过此事,自然是不会被这个问题难倒。 如此一想,李贤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整理了一下语言,便欲开口 不过就在此刻,刘仁轨却是突然出口道。 “陛下,今日朝会旨在接见突厥可汗,为以后和谈之事准备,至于具体方略,自当双方商议,恐怕就不必在此刻提出了吧” 李贤顿时一愣,目光不由得朝着刘仁轨的方向看去,却见后者迎着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这却让李贤心中顿时有了几分疑惑,不过抬头看见李弘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顿时心中一凛。 略加思量,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曲折。 望向李弘的目光当中也多了几分惊惧。 他真的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李弘竟然还能顾得上给他挖坑 刚刚李弘的那个问题,看似平常,算是普普通通的程式化问题,但是实际上却是凶险的很 照理来说,这件事情原本就是李弘负责,如今有人要抢,考校一番也是该的,不然办不好事情,耽误了国事,却也是他的罪责。 但是要知道,和谈之事和普通的事情不同,眼下的场合也不是适合的场合。 和谈之事庞杂繁多,所要准备的事务非一日之功,倘若如今李贤侃侃而谈,回答的无懈可击,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在希图东宫之位,并且一直在密谋从太子手中抢功 否则的话,他又该如何解释自己对此事知道的如此详细,要知道,李弘所上的那封奏折上面,其实暗自隐晦掉了很多东西,他和刘仁轨商议许久之后才慢慢补全,但是如今若是从他口中说出来,恐怕大臣们立时就会明白事情的原委。 到时候就不是损失声望这么简单了,他李贤会彻底变成一个口蜜腹剑的伪君子。 而且千万不要忘了,现在的含元殿当中,可不仅仅只有大唐的君臣,还有突厥的可汗 李贤之所以能够成功挑起李治的疑心,可是全部依靠阿史那伏念的功劳,若是此刻他这么将大唐的打算说了出来,对方保证立刻和他翻脸。 要是阿史那伏念一时头脑发热,若是将他们勾结的事情抖出来,估计谁都没好果子吃 可是若是不说或者含糊其辞的话,恐怕 李弘立刻就能够以他不熟悉此事,难当大任为由否决了他 所以一时之间,李贤的神色复杂,眸中也多了几分犹豫。 不过如今毕竟是在朝会之上,容不得李贤有太多的时间取舍,是以片刻之后,李贤便开口道。 “父皇容禀,和谈之事繁杂,儿臣虽然悉心向太子哥哥学习,但是毕竟未曾接触政务过多,难以拿出周全办法,不过此事即使是又太子哥哥来办,也非一人之功,礼部和鸿胪寺的诸位官员也是对此了解之人,若是有他们的辅助,儿臣有信心能够办好此事” 闻听此言,李弘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他这个弟弟还不算是笨人,知道避开他这个问题,把责任都推到礼部和鸿胪寺的头上。 此举算得上是应对现在局面的合适之举。 不过 李弘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紧接着,戴至德便眉头一皱,开口说道。 “雍王殿下此言差矣,和谈之事乃是国之大事,殿下既然不熟政务,自当潜心学习,方能不负陛下娘娘厚爱,何况若是需要全盘依靠礼部与鸿胪寺,又何必重择主持之人,直接由礼部主持便是” 老头子说话很直接,虽然口气不是很重,但是意思却表达的明明白白 既然你干不了,就一边呆着去。 这是国家大事,不是用来给你练手的。 要是单纯让人挂个名,还轮得到你 一时之间,李贤脸色涨的通红,却无话可说,而且碍着戴至德的宰相身份,李贤也的确不能多说什么。 不过李贤一时没了话说,刘仁轨却是站了出来转身对着李治说道。 “陛下,太子殿下处政有方,满朝内外交口称赞,但是未免繁忙,和谈之事事关重大,故而以老臣之见,还是另择人选主持此事方才稳妥” 不得不说,虽然刘仁轨在李弘的手中屡次吃瘪。 但是毕竟在政事堂混了这么久,看待局势的精准程度,并非李贤可以比拟的。 对于眼前的局面来说,重点不是把李贤推上去,而是把李弘打下来 因为只要李弘不再继续主持和谈之事,那么身份地位能够相匹配的就只有李贤莫属。 而除了李治心中对于太子的顾忌之心外,李贤可以说是没有其他的优势。 不过显然,刘仁轨更加了解李治,一言既出,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又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坐看撕逼 而还没等李治说话,戴至德便怒气冲冲的说道。 “刘正则,你此言何意和谈之事从头到尾乃是太子殿下一手操持,如今即将开始和谈,为何你又跳出来说太子殿下不合适再说太子殿下处政有方莫不成也成了错处” 其实也不怪戴老头生气,因为在他看来,今天李贤等人的行为简直就是在胡闹。 而且是在拿国家大事胡闹,就算是想要抢功,也要分场合事件 如今阿史那伏念尚在大殿当中,这些人便开始急吼吼的争抢,简直是在丢人。 况且如此大事,就算是有礼部和鸿胪寺的帮衬,李贤难以办成 再说那阿史那伏念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如今看似是李贤和他合作亲密,但是要知道,李贤无论希图东宫之位多久,都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真正的处政方面,哪能比得上李弘多年来的经验。 所以其实刚刚戴至德虽然说话很不客气,但是却也并非是不实之语,在他心中的确觉得李贤不适合主持此事。 顿了顿,戴至德定了定神,转身对着李治说道。 “陛下,和谈一事关乎我大唐和突厥的百年关系,事关重大,岂可轻忽,雍王殿下虽年少聪颖,但毕竟资历尚欠,太子殿下处政多年,必能完成此事,以慰天心,请陛下以大局为重切莫被小人蒙蔽” 虽然戴至德的口气和刚刚对刘仁轨相比有所缓和,但是依旧是一副硬邦邦的。 如今的局势下,戴至德岂会不知刘仁轨等人的险恶用心。 他们言语之中一直有意无意的强调太子殿下在民间和朝臣当中的声望,无非就是想要挑起皇帝心中的猜疑,继而挑拨太子和皇帝之间的关系罢了。 既然如此,戴至德便以堂堂正正之师应对 和谈之事从一开始就是李弘主持,现在即将开始和谈,但是却冒出人来摘桃子,这种不厚道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何况戴至德还有充分的理由,那就是李贤的资历和能力都不够 既然他们拿李弘政务繁忙当借口,他也就不客气的直接将这一点指了出来,甚至连顾及大局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言语当中更是将刘仁轨比作了奸佞小人 而刘仁轨也是气的满脸通红,须发皆直。 要知道,他身居尚书左仆射多年,哪有人敢如此和他说话,就算是上次李弘当面斥责于他。 也没有让他感到这般羞辱。 毕竟一来当时实在三司会审的大堂上,在场之人并不多,而这次却是当着整个文武大臣的面。 二来李弘毕竟是储君,而戴至德不过是和他官位相仿,如此说话对他来说更是奇耻大辱。 是以一时之间刘仁轨竟然愣在了当场,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气急败坏的说。 “戴老匹夫,你说谁是奸佞小人” 而戴至德显然也是动了火气,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不咸不淡的说道。 “谁心虚便是在说谁况且老夫并未指名道姓,正则又何必心虚,匹夫之名,老夫愧不敢当,还是请正则自己领受吧” “你” 刘仁轨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戴至德说不出话来。 所幸他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知道如今是在朝会之上,没有像那天一样扑将上来,只是脸色已经变得殷红如血。 “够了尔等是打算造反吗” 就在此刻,李治却是愤怒的叫道,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声音中的阴沉之意简直要凝成实质 “老臣有罪,请陛下息怒” 见此情景,戴至德和刘仁轨二人皆是面色一变,恭声说道。 “息怒你们还知道朕在这里还知道这是含元殿吗” 李治却是没有丝毫息怒的意思,继续生气的喊道。 “看看尔等如今的样子,相互攻讦,形似仇敌,身为尚书仆射,哪还有半分威仪是不是若朕今天不在这里,你们就要反了” “老臣不敢” 这两句话可就重了,一时之间,戴至德和刘仁轨的脸上都是冷汗直冒,连道不敢。 而李弘心中也不由得暗道不妙。 跟自己这个皇帝老子接触了这么久,李弘岂会不知道,李治这个人,平生最好面子。 现在戴至德和刘仁轨当着文物群臣的面子争吵到如此地步,岂不是代表着他连朝班都无法稳定吗 更要命的是,现在的含元殿当中,还有着突厥的可汗,可想而知的是,在李治的心目当中,恐怕这回是把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让他怎能不气 “陛下息怒,戴相和刘相皆是中正刚毅之辈,此次当殿争辩,也是因公而非徇私,陛下治下有如此忠正之臣,皆是因陛下治国有方,平易近人,方才有了二人的一时失礼之举,然究其根本,二位皆是为我大唐操劳,陛下应当为此而感到高兴啊” 关键时刻,还是许敬宗顶用。 不仅没有在这个时候退缩,反而笑呵呵的站了出来,三两句话便缓和了尴尬的气氛,顺便恭维了李治一番。 不得不说,许敬宗胖乎乎的身材,加上脸上和善的笑容,的确是看起来相当的喜庆。 大殿内的气氛顿时一松,众臣皆是附和着许敬宗说话。 李治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许,顿了顿,开口道。 “尚书省左右仆射戴至德,刘仁轨君前失仪,着停俸一年,以儆效尤” 李弘这才松了口气,虽然知道戴至德的位置极为重要,李治不会轻动,但是刚刚李弘还是不免有些为戴至德担心。 “至于和谈一事” 紧接着,李治便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犹豫不定。 片刻后才开口说道。 “既然主持此事之人争执不下,便由太子弘和” 李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他早就料到了这件事情恐怕是脱不开李贤的身影,但是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毕竟既然李治打算用李贤来磨炼自己,自然不能就这么让他介入不进任何事情当中。 还有就是,不得不说,李贤的法子还是起了作用,看来李治还是对他起了防备之心,打算让他们共同主持此事了 不过就在李弘以为大局将定的时候,却出乎意料的有人出言打断了李治的话。 只见吴良辅匆匆回到李治的身边,口气有些急切的说道。 “陛下,上官大人奉皇后娘娘旨意在外求见” s:祝大家端午安康 今天跑了一天,在火车上临时码了今天的更新,回到家又答应几位书友晚上加更一章,一直码到现在才好,让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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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句话带来的影响。 可是不知为何,李弘却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而李治听完了上官婉儿的话,却也是皱起了眉头。 顿了顿,李治开口问道。 “皇后真的是这么说的” 这句话看似平常,仿佛只是随便夸夸自己的两个儿子罢了,但是事实上却没有那么简单。 单看这句话,武后对于李弘的评价是“可以担当大任”,而对李贤的评价则是“尚需多加磨炼,应当安分守己”。 这两者的不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若是结合上今天要商议的事情 那么武后的意思就很明白了,可以担当大任,自然是指她觉得李弘可以继续主持此事,而尚需多加磨炼,则是指武后觉得李贤还不够成熟。 这两句话的意思并没有十分难懂,是以听完之后,大臣们的脸色也是变了变 不是说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关系一向不佳吗 如今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派人过来支持太子殿下 而对于此事,李治也是心中有几分疑惑,其实在后宫之时,他也曾经和武后谈论过这件事情,但是当时武后并没有明确的表示出自己的态度,怎么此刻突然派上官婉儿过来 莫不成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故 一时之间,原本已经下了决定的 李治心中也多了几分犹豫。 “回陛下,此乃娘娘亲口所言,臣不敢胡言” 上官婉儿俏丽的小脸上满是严肃之色,开口道。 而李治的眼神眯了眯,似是在考虑些什么,片刻后,李治继续说道。 “好了,你退下吧,回去跟皇后说,朕知道了” “是” 上官婉儿恭敬的行了一礼,退出了大殿。 只是就在她缓步后退的时候,李弘却意外的抬头看见,上官婉儿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而少女隐匿在袖袍的玉手也悄然松开。 李弘还来不及思量上官婉儿的这般奇怪举动,便听见李治开口说道。 “和谈一事,便由太子亲自主持,贤儿年纪尚轻,便随着诸位大臣听政些日子再接触政务,若是弘儿忙不过来的话,便让礼部和鸿胪寺多多帮衬,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李治的这两句话一出,算是定下了和谈之事。 不过即便是如此,李弘的脸色却是没有丝毫的欣喜之意,因为从上官婉儿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李弘就知道大局已定。 无论是什么原因让武后突然改变了态度,都没关系,这个世界上,李治最信任的人恐怕非武后莫属,何况武后平常素来不会干涉李治的决定,此次派人前来,必然有她的用意。 所以李弘断定,这一次李治一定会选择继续信任武后,如此一来,恐怕李贤就没什么戏可唱了 不过直觉告诉他,今天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而且不知为何,方才上官婉儿离开的时候,那种奇怪的目光总是让李弘的心中感到隐约的不安。 偶尔撇向许敬宗的方向,李弘却看见后者一样是脸上夹杂着一丝疑惑,显然是 而与此同时,李治的话音一落,李贤的脸色则是在一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太子哥哥真是好手段” 待得众臣都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李贤方才一脸阴沉的说道。 “不过和谈之事事关重大太子哥哥可千万莫要让父皇母后失望啊” 口气中带着李贤特有的阴翳。 说罢,这位雍王殿下便一甩大袖,转身离开了含元殿 第二百六十九章:胆大包天 东宫,前殿。 “殿下” 戴至德皱着眉头,轻声叫道。 照理来说,这次雍王折戟沉沙,不仅没有捞到功劳,还在朝臣面前大大的丢了印象分,恐怕以后会更加举步维艰。 如此情势下,李弘应当高兴才对,但是不知为何,下了朝会之后,李弘便一直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着实让戴至德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嗯” 李弘这才如梦方醒,带着一丝歉意拱了拱手说道。 “今天之事,的确是孤连累戴师了万望戴师见谅” 其实今天在含元殿,李弘的确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虽然他早有预料,知道李贤肯定不会安分,但是无论是戴至德和刘仁轨的针锋相对,还是李治的大发雷霆,都是在李弘的意料之外的。 甚至于到最后,武后莫名其妙的旨意和李贤最后隐有深意的话,都让李弘凭空生出了几分疑虑。 “呵呵,殿下多心了,今天之事不过是老臣本分罢了” 不过戴至德倒是没想那么多,抚着胡须开口道。 “雍王殿下志大才疏,野心勃勃,何况此事从头到尾都是殿下亲力亲为,岂可在此时被他人抢去功劳” 顿了顿,老头子却是皱起了眉头,继续说道。 “不过殿下,今天之事的确有几分古怪,皇后娘娘的那道旨意究竟是何意” 说实话,戴至德对于武后的那道旨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来说,如今的情势,和谈之事无论谁来继续主持,区别都不大,当初武后选择让许敬宗来帮助李弘,不过是不想在如此国家大事上用作朝争罢了。 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尘埃落定,武后的态度也就十分明显了。 当初武后既然让李贤上朝听证,那么自然是有意扶持李贤,所以照理来说,这个时候武后就算不会出言支持李贤,也会保持沉默才对。 没看见许敬宗都一直没有说话吗 所以戴至德心中其实也觉得这道旨意来的有几分古怪。 “这一点孤也想不通,不过” 李弘的口气略微一滞。 却是突然想起来,当时上官婉儿进殿的时候,李贤的神色尚且十分平静,甚至隐约之间还带有一丝笑意。 而等上官婉儿转述完武后的话之后,李贤的脸色却是陡然变得十分难看。 当时李弘没有注意,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那神色当中分明带着一丝惊愕和难以置信。 仿佛他对于武后会遣人前来早有预料一样。 顿了顿,李弘将最后在大殿当中,李贤阴沉的话语转告了戴至德。 这下子戴至德也是神色一凛,凝神开口道。 “如此,殿下恐怕要小心了,此次雍王殿下未能达成目的,恐怕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想必和谈之事,还是要凭空生出一番风波” 就在此时,王伏胜却是急匆匆的走来进来,在李弘的耳边说道。 “殿下,贺兰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今天清晨宫门一开,荣国夫人便急匆匆的进宫去了,直到现在都未曾出来” 闻听此言,李弘顿时神色一凛,隐约明白了李贤心中的凭恃。 也明白了为何武后会选在朝会之时遣人上朝传话。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让武后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的话,那这个人恐怕除了荣国夫人以外,没有别的人了。 偏生他这个外婆是非不分,先前一直护着贺兰敏之,如今有一直偏帮李贤,着实让李弘头疼的紧。 不过如此一来,为何武后会传出那样的旨意 李弘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迷惑。 “殿下,出了何事” 眼见李弘的神色一阵变化,戴至德知道必然是出了事端,便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而后者则是微微犹豫了片刻,开口将荣国夫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下子就连戴至德也有几分迷惑,抚着胡须说道。 “既然荣国夫人是雍王殿下请过去的说客,想必定然是有把握的,不然皇后娘娘也不会选在朝会之时遣上官婉儿过来,只是既然遣了人过来,为何旨意却是如此难不成是皇后娘娘故意在搪塞荣国夫人还是” 戴至德的眉头紧皱,口中低声喃喃。 不过提出了一个可能,却是又摇摇头否定掉。 虽然他不喜武后一介女子主持朝政,但是不得不说,在政事堂呆了这么久了,对于武后的性格,戴至德还是有所了解的。 武后这个人平素果断之极,若是她不想干的事情,她只会直接拒绝,但是若是她答应下来的事情,必然会不折不扣的推行下去。 即便对方是荣国夫人,恐怕武后在这一点上也不会有所改变。 但是无论如何,武后的的确确是派了人来,而且遣来的还是她最心腹的女官 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戴至德也有几分疑虑。 “难道说是上官婉儿” 听见戴至德的话,李弘却是心中一凛,口气中也多了几分难以置信。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武后那里,那么恐怕就是出在上官婉儿的身上了 想起当时在大殿当中,上官婉儿的种种奇怪举动,李弘的心中陡然浮起一个让人心惊的可能。 而与此同时,戴至德也是抬起头,面色微沉。 “殿下的意思是,上官婉儿胆敢矫旨” 比起李弘的犹犹豫豫,戴至德倒是没什么顾忌,直截了当的便说了出来。 口气当中也多了几分凝重。 不过李弘却是心中仍有几分不确定。 着实是这件事情的确是有些难以置信,在他的印象当中,上官婉儿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对自己的处境应当知道的十分清楚。 纵然是李弘如今是储君,但是要知道,上官婉儿是宫中之人,名副其实的武后手下的人,若是惹怒了武后的话,就算是李弘有心帮她,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所以矫旨这种事情,以上官婉儿的分寸,应当不会做出来的。 但是如今的情况,似乎除了这种可能,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故而一时之间,李弘也有几分拿捏不定。 不过片刻之后,王伏胜便又一次走了进来,而且这一次似乎比上次更加急切,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惶急的宫装少女。 李弘见到这个女子,却是不由得心中一沉,他认识这个女子,是上官婉儿的贴身之人,名唤凝霜的。 这个名叫凝霜的女子尚未来到大殿的中心,便跪了下来,对着李弘说道。 “殿下救救上官姐姐吧,皇后娘娘如今大发雷霆,要要杀了姐姐” 许是因为紧张的原因,凝霜连话都说不清了,甚至说到一半就哭了出来 而李弘则是心中一惊,看来他的猜测果真要变成事实了 这下麻烦了 第二百七十章:矫旨 “你且不要着急,究竟怎么回事母后为何要处罚婉儿” 李弘的心中微沉,但是面色上却是保持着镇定,开口问道。 虽然凝霜的两句话已经透露出了足够多信息,但是李弘仍然告诉自己一定要镇静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决不能乱,如果他要是首先乱了方寸的话,恐怕上官婉儿就真的没救了。 不过话虽如此,李弘的口气当中还是不免带上了一丝焦急和关切。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见此情景,戴至德却是眉头微皱,面色也略有不悦,不过到最后却是也没有说话。 这时一旁的凝霜神色微微冷静下来,略带急切的开口说道。 “殿下,具体的事情奴婢也不清楚,刚下了朝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陛下回了后宫,不知怎的娘娘忽然就发起火来,还说要将姐姐杀了,奴婢偷听了两句,只听到了矫旨,两个字” 不过话到最后一句,凝霜却是身子一颤,不仅声音变低了许多,小脑袋也低了下去,不敢看李弘的眼睛。 显然也是知道了此事的严重性。 而李弘的心中也是彻底沉了下去,没想到他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上官婉儿这个胆大包天的妮子,竟然真的胆敢矫旨 定了定神,小姑娘又怯怯的说道。 “殿下,奴婢刚得了消息,便紧着赶了过来,您您快去救救姐姐吧” 凝霜的声音又变得抽泣起来,眼眶也重新红了起来。 “刚刚奴婢过来之前,听见皇后娘娘已经吩咐了人要打姐姐板子,殿下那些个行事的内侍们手下向来没个轻重,姐姐身子娇弱,若是去的晚了,恐怕用不着娘娘处置姐姐,她都要被打死了” 说罢,凝霜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一下一下的在地上扣头。 “婉儿如今在哪” 闻听此言,李弘心下大急,且不谈上官婉儿和他的关系,归根到底,上官婉儿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帮他,就凭这一点,他就不能坐视不理。 深吸了一口气,李弘压下心中烦躁的思绪,直接开口问道。 “紫宸殿” 这下子凝霜倒是不再哭泣,开口说道,望向李弘的目光当中也多了几分希冀。 “王伏胜,立刻备马,我们走” 当下李弘便不再犹豫,直接转身对着王伏胜吩咐道,口气中虽然强自镇定,但是还是有几分焦急。 “是” 王伏胜也是知道轻重之人,也不拖泥带水,直接便退下去准备马匹,临走还不忘把一脸惊惶的凝霜带了下去。 尽管李弘此刻心急如焚,但是紫宸殿距离东宫并不近,若是不骑马的话,恐怕等到了那里,早就成了定局 “殿下且慢” 不料此刻,戴至德却是突然挡在李弘的面前,出声道。 而直到现在李弘方才注意到,自己这位老师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 顿了顿,李弘开口道。 “戴师,事态紧急,回头孤再向戴师解释,只是如今还是救人为先” 戴至德依旧眉头紧皱,但是声音却凝重了许多。 “殿下可明白此去的后果” 李弘看着后者慎重的眼神,身子微微一怔,旋即便坚定下来,口气同样凝重。 “戴师放心,孤知道分寸,不过这一趟孤却是非去不可” 这一次李弘的目光当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当然知道后者在担心什么,要知道,上官婉儿的身份非比寻常,乃是皇后娘娘的心腹之人。 若是李弘此刻赶去的话,必然会引起帝后的猜疑之心,东宫储君蓄意结交皇后身边的属官,尤其是这位属官刚刚擅自矫旨,一个不慎,上官婉儿这个擅自的决定就会变成李弘的指示。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如今李贤刚刚失利,必然紧紧的盯着东宫,这个时候锋芒毕露可不是什么好事 退一步来说,李弘就算是太子之尊,也不过是外朝之人,后宫之事还轮不到他来插手,所以他就算是去了,也未必能起什么作用,反而会徒增嫌疑。 况且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太大,矫旨这种事情,向来是大忌 无论是对皇帝来说,还是对朝臣来说 别的不说,上下政令若是不通,必然会引起朝局的混乱,所以历朝以来,对于这种事情都是从严从重处置。 他相信以李弘的聪慧,不会不明白这些,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而李弘则是缓缓抬起头,直视着戴至德的目光,眼神没有一丝躲闪,让戴至德明白了前者的决心。 叹了口气,老头子向旁边退了两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既然如此,老臣便不阻拦殿下了” 顿了顿,戴至德的神情似乎有些犹豫,眼神也有几分挣扎,但是还是抖了抖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份奏折,开口说道。 “殿下此去,必然会引起陛下和娘娘的猜忌,这份急报,当可替殿下解围,不过殿下要想清楚,这份急报上的事情要不要如今就禀报陛下” 不过这一次,戴至德的神情甚至比刚刚听说上官婉儿矫旨的时候更加凝重, 手中的奏报也仿佛重若千斤,让李弘的神色也多了几分疑惑 伸手接过前者手中的奏报,李弘粗略的扫了几眼,脸色却是陡然大变,失声叫道。 “戴师,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老臣下朝之后刚刚接到的,想必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老臣本打算等政事堂和议之后再上报陛下,既然如今事态紧急,便请殿下带进宫里去吧,至少能够保殿下此去有所解释” 戴至德轻轻叹了口气,却是神色复杂的开口说道。 因为无论是他还是李弘,都知道这份奏折一旦让皇帝陛下看到,会引起多么大的风波。 这也是刚刚戴至德十分犹豫的原因。 而李弘的脸色则是一阵变幻,片刻后,对着戴至德郑重的拱了拱手。 “多谢戴师” 说罢,将手中的奏报收好,一甩袖袍,转身便直接离开了东宫 只剩下还在原地的戴至德依旧眉头紧皱,望着窗外越发阴沉的天气,深深的叹了口气。 看来这刚刚平静下来的朝局,恐怕又要兴起波澜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紫宸殿中 大明宫有三大殿,分别是含元殿,宣政殿和紫宸殿。 由前至后,离得并不算远,而紫宸殿已经算是后宫的范围之内,但是一般来说,因为紫宸殿和前朝太近,皇后的寝宫却不在那里,只不过武后是个特例。 李治身患风眩,所以很多时候,政务都要武后来料理,自然是紫宸殿更方便些。 而且偌大的后宫当中,只有武后一个皇后,自然也没有人拦她。 所以即便是产下皇女这样的大事,也没有让武后搬出紫宸殿。 应该说东宫和紫宸殿的距离算不得远,但是对于此刻的李弘来说,他却希望身下的枣红马能够更快些,不然的话,恐怕那个英气勃勃,俏丽可爱的女子真的要为了他而付出性命的代价 到了紫宸殿门口的时候,守门的侍卫神情尚且平静,让李弘的心中稍安。 要知道,上官婉儿在宫中算是万里挑一的美女,也是许多少年人暗自倾慕的对象,这些侍卫皆是一些武将世家当中出身的少年,若是上官婉儿出了事端,想必他们必然不会如此镇定。 “殿下” 李弘刚刚来到门前,就看到吴良辅神色担忧的站在前面张望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眼见李弘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口,吴良辅脸上便是一喜,急匆匆的迎了上来开口说道。 “殿下可算来了,陛下吩咐,若是殿下来了不必通秉,直接入内” 不过吴良辅的话却是让李弘心中一惊。 李治怎么会知道他要过来,而且提前派吴良辅在此等着,莫不成他和上官婉儿的关系,已经被发觉了吗 顿了顿,李弘将此事甩到脑后,开口问道。 “吴总管,上官大人的情况如何” 尽管他的口气已经尽量保持平稳,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透着一丝急切。 而吴良辅则是一愣,旋即开口道。 “殿下放心,如今尚且无事,只是荣国夫人一直不依不饶,恐怕殿下在来晚些,就连陛下也护不住上官大人了” 这句话反倒是让李弘的心中更加疑惑。 荣国夫人生气在李弘的意料之中,只不过 为何听吴良辅的口气,李治竟是在维护着上官婉儿 只不过此刻李弘却是来不及思量这些事情,跟着吴良辅便走进了紫宸殿当中。 “你这下贱的婢子,说,是谁指使你的” 还未走到后殿当中,李弘便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 这道声音苍老,尖利,听着便让人感到一阵不舒服,但是李弘却对这道声音很熟悉,准确的说。 应该是原主对于这道声音很熟悉。 那是属于他的外婆,荣国夫人的声音 “夫人,没有人指使,是下官一时惶急,才漏掉了娘娘的话,下官该死,请娘娘责罚” 上官婉儿的声音还算镇定,只不过李弘却是敏锐的感觉到这份镇定下面,隐藏着深深的恐惧,甚至隐约间,后者的牙齿都在打颤。 怯懦,恐惧,卑谦,如同风中的蒲柳一般,让人凭空涌起一阵怜惜之情。 这是李弘第一次听见上官婉儿用这种口气说话,和以往的英气逼人或是温柔似水都不同 生平第一次,李弘想要不计代价的冲进去把人救出来。 因为他突然想到,或许在被武后提拔之前的十几年之间,这个外表看似坚强干练的少女,在掖庭宫中,过的是怎样谨小慎微的生活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好在吴良辅没有让他多等,他也没有冲动到不顾礼数直接冲进去。 因为那样的话,只会害了上官婉儿 他们之间的关系,暂时还不能够让人知道 “快让弘儿进来” 紧接着,便是李治仿佛松了口气一样的声音传来。 当下李弘便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大步迈进了后殿当中。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李弘微微躬身,眼睛却是在打量着四周。 顿了顿,才又补了一句。 “见过外婆” 许是因为这里是后殿的缘故,如今的场面没有李弘想象的那么凝重,也没有十分严格的按照礼节来安排座位。 李治坐在上首,武后因着身体还未恢复的原因,一身宽大舒适的衣裙靠在榻上,而旁边则是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荣国夫人 底下是一干内侍宫女,还有脸色苍白,额头带血的跪在地上的上官婉儿 而且李弘有注意到,旁边两个身材高大的内侍一脸冷漠的站在那里,显然不是普通的内侍,反倒是更像掖庭宫中专门负责处罚女官,行刑杖责的内侍官。 不过看到上官婉儿虽然面无血色,但是却并无其他异状,只是原本整齐的发髻早已散开,而额头上也多了一抹血色,想必是刚才扣头而起。 不过终归是没什么大事,见此情景,李弘才略微放下心来,恭敬的对着帝后见礼。 “媚娘,我果真没有说错吧,此事肯定不单纯,她一介小小婢子,哪来的胆子擅改旨意,背后必然有人指使” 不过虽然李弘依足了礼节,但是对面的荣国夫人却丝毫都不领情。 依旧面如寒霜,口气中倒是多了几分讥讽的意味。 而且更让李弘有些不安的是,武后的眉间也隐约有几分疑虑,看着李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娘娘,婉儿对您忠心耿耿,岂敢做出这等事情下官出身寒微,罪囚之身,蒙娘娘不弃才有今日的婉儿,无论如何,婉儿都不会背叛娘娘的,请娘娘明鉴 婉儿真的是一时惶急,方才会漏掉了两句话,绝非故意,更没有任何人指使” 而闻听荣国夫人咄咄逼人的话,上官婉儿却是一脸惶急的开口道。 说罢,竟是继续一下一下的扣头 紫宸殿的地上乃是青砖铺成,此刻被少女一下一下的叩拜,发出咚咚的响声,鲜血也自少女的额头上流出,染红了地面。 而上官婉儿却似没有发觉一样,继续不停 “大胆婢子哪轮得到你来说话” 眼见此刻上官婉儿还在嘴硬,荣国夫人的心中更是升起一阵怒火,厉声开口道。 “左右,给我掌嘴” 紧接着,原本侍立两边的冷漠内侍便是紧紧的箍住了上官婉儿的双臂,让她动弹不得。 而另外一名内侍的脸上则是泛起一丝残忍的笑意,高高的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对着上官婉儿娇嫩的小脸就要打去 “住手” 就在此刻,一道同样略带怒意的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李弘已经站在上官婉儿的身边,紧紧的箍住了那个将要落下来的巴掌 s:抱歉,抱歉,抱歉,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今天早起便在赶路,一直到下午快四点才回来,然后就直接开始码字,更新晚了一个多小时,向大家道歉。 以后不会这样了,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最后作者君表示,真的不是故意在这个地方断掉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那就强硬到底吧 其实这些事情说起来繁复,但是其实不过是两句话之间的事情。 只是李弘的这个举动却是让大殿内瞬间一静。 那个正准备打人的内侍眼见太子殿下亲自上前,自然是乖乖的停了手,退下侍立一旁,只不过脸色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动,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而更加震惊的却是上官婉儿,她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是李弘最不应该出面的时候。 因为她有自信,无论是对皇帝,还是对皇后,上官婉儿都十分了解,矫旨固然是大罪,但是对于好面子的皇帝来说。 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更会让他丢脸,况且这件事情皇帝本就在犹豫当中,十有八九李治肯定会含糊着过去,因为对于他来说,交给李弘还是李贤,最后的结果都没有区别。 至于她自己,因为某些原因,也有把握不会受到太重的责罚,最少性命是肯定能够保住的。 况且只要有李弘在,以后她必然会飞黄腾达,又何需在乎一时的境况。 但是李弘现在的举动却让上官婉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因为这几乎便是坐实了她和太子有所勾结 她甚至能够察觉的到,皇帝,皇后,还有荣国夫人三双眼睛都在紧紧的盯着她。 火辣辣的目光熏得人生疼 她不敢抬头,因为她害怕一抬头,看到的会是皇后娘娘冰冷的目光,冰冷到可以杀人的目光。 不过事情却并没有因为上官婉儿的逃避而结束,李弘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一般,继续对着抓着上官婉儿的另一个内侍冷声说道。 “放开她” 李弘的声音不似平常一般平和仁善,此刻反倒显得有些冷厉,不容拒绝。 只是这句话却是让上官婉儿的脸色愈加苍白。 而身后的内侍闻言也是不自觉的松开了手,对于他来说,大殿内的任何一个人他都惹不起,而这些人当中,自然也包括李弘。 不过虽然被放开了,但是上官婉儿的神色却是一阵恍惚,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现在这个局面。 因为从李弘开口的那一刻起,上官婉儿就知道,事情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媚娘,我果真没有说错吧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竟然敢在你的面前做出这些事情简直是无法无天” 上官婉儿这边心中一阵纠结,而对面的荣国夫人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言语中的寒意却是凛然。 顿了顿,荣国夫人转头对着上官婉儿厉声开口道。 “下贱的婢子,你还敢说未曾有人指使你吗” 口气当中带着一丝得意,似乎眼下的局面才是她想要的。 “第一” 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李弘却是没有丝毫慌乱的样子,反倒神色有些冷峭,声音也莫名冷厉了许多。 “上官大人是母后钦封的宫中女官,品级冠带皆是备齐,亦在内侍省造册存档,孤不知道荣国夫人何以口称“下贱的婢子”” 李弘口气微淡,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客气。 简直就是在打脸 想那荣国夫人贵为武后的母亲,纵然是李治在她面前也要谦让几分,私下更是执晚辈之礼,如何能够受得了如此的顶撞。 一时之间,脸色通红,就要开口驳斥。 不料李弘却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说完上一句话之后,根本没有停歇,便口气凛然的继续开口道。 “第二,孤敢问一句,上官大人所犯何罪荣国夫人又是以何等身份在审理她” “你就是如此对待你的外婆的吗人道大唐的太子谦恭孝顺,便是连如何对待长辈的礼节都不知晓了吗” 荣国夫人的口音有些尖利,显然是已经被气坏了,甚至隐隐间,身子都有些颤抖。 不过她没有注意到的是,看着荣国夫人身后一直沉默的帝后,李弘的眼中却是陡然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荣国夫人是孤的外婆不错那么敢问荣国夫人,你既然是孤的外婆,母后的母亲,如何前来管教他人的子女” 顿了顿,李弘的口气虽然带着几分平和,但是却依旧显得咄咄逼人。 “若是今天荣国夫人以国夫人的身份在此,那么孤就要再问一句,荣国夫人是朝廷赐封的命妇,而上官婉儿同样是朝廷敕封的命官,荣国夫人有何权力在此擅动私刑若是上官婉儿真的有罪,自有有司判罚,何劳荣国夫人动手” “好,好,好” 荣国夫人被李弘噎的说不出话来,竟是气极反笑,不再理会李弘,转身对着武后说道。 “媚娘你真是养的好儿子,现在连你的母亲他都敢欺辱了,是不是明天他要将老身气死你才满意”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荣国夫人总算是智商上线。 知道自己的身份能够在别人面前夸耀,却镇不住李弘 要知道,论品级,她虽然是一品,但是这个国夫人的封号,不过是个虚名罢了,根本没有任何实权。 而大多数人真正敬畏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女儿,当今的皇后娘娘 但是今天,似乎这个无往不利的杀器在李弘的面前也没有一点作用,别说是武后的母亲了。 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太子和皇后的关系,已经僵到了极点。 甚至民间隐约还有传闻,上次太子殿下在东宫暴病,就是皇后娘娘的手笔,只不过最后没有成功罢了。 不过话虽如此,她镇不住李弘,这大殿之内,还有两位能够镇得住他。 荣国夫人就不相信,难道李弘还真的无法无天了 “弘儿,你怎能如此失礼荣国夫人乃是你的外婆,你平时的忠孝礼义都学到哪里去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武后仍旧未曾开口,不过眉间的怒意却是逐渐成形。 而李治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口气微冷,甚至隐约带着一丝严厉 “儿臣不敢” 李弘的态度有所缓和,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硬邦邦的。 说实话,他心底里对于这个外婆,真的是讨厌到了极点,明明什么都不懂,还什么都想掺和,上次贺兰敏之的事情是,这次李贤的事情也是 而且胡搅蛮缠,心思狠辣,就算是他的外婆,也让李弘难以亲近。 原主那个家伙是这样,现在的李弘是也是这样 尤其是进殿以后,一口一个贱婢,更是让李弘心头火起,不然的话,以他沉稳的性格,怎么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 不过就在荣国夫人的脸上浮起一丝快意,以为李弘终于要服软的时候,后者却是继续说道。 “不过儿臣若是做错了父皇母后自可责罚,只是儿臣却是未觉得自己错了” s:既然大家都觉得弘哥儿太窝囊,那这回就单枪匹马,强硬到底 第二百七十三章:武后的意思 对于很多人来说,太子在他们心中的印象一直是不急不缓,温文有礼的。 甚至于在李治和武后的心中,也一直对这一点坚信不疑。 但是出乎意料的,今天的李弘却仿佛失去了平常的镇定一般,一举一动都像是一个负气的少年。 “儿臣未觉得自己错了” 李弘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当中,让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荣国夫人的脸色以极快的速度变得难看起来,甚至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显然是因为李弘的这一番话。 “太子” 而与此同时,李治脸上也浮起一丝不悦,开口说道。 “荣国夫人乃是你的长辈,你如此冒犯与她,如何算得上没错还不快上前道歉” 其实在对待李弘的时候,李治的态度一向十分容易分辨。 因为无论是他还是武后,都只有在无比生气的时候,才会称李弘为“太子” 这也同时代表着,此刻的他们不是父子,而是君臣。 而通常在这个时候,李弘都会选择避让,因为李弘一直非常清楚,这个庞大的帝国的统治者是谁。 不是众臣都不服气却必须听命的皇后娘娘,也不是权倾朝野,一呼百应的前中书令李义府。 而是如今李弘面前的这一个,在百姓中的声望甚至不及武后的皇帝陛下,李治 作为太子,其实李弘知道的,一直都比其他人要多得多,比所有人都知道的要多。 他知道所谓皇后娘娘临朝理政的最大凭恃,也知道那些冠在武后身上,名为残暴,仁和的种种评价之后,都是这位皇帝陛下的影子 无论是武后,还是李义府,他们的一切都是来自于李治罢了 所以武后从来不会干涉李治的任何决定,李义府也从来不敢在李治的面前多说什么,尽管他是皇后娘娘的心腹 而同样的,李弘知道的更清楚的是,他最大的支持也是来自于李治 所以他敢斥责刘仁轨,敢扳倒李义府,甚至于敢屡次蚕食武后的势力,却唯独在李治的一腔怒火之后,直接收缩了对军方的企图,直到现在,都没有再登过英国公府的门。 只是如今,李治明明白白的表达了,这件事情他做的过分了 并且这句话的意思很清楚,李弘做错了,要道歉 可是 李弘握紧了隐在袖中的拳头,右手下意识的碰了碰仍旧静静的呆着袖中的奏本,缓缓抬起头。 他已经退了太多次,避了太多回 这一次,他不想躲,也不想退,他想要看看,自己的这位父皇究竟是如何的想法。 “父皇容禀,朝廷自有法度,公道自在人心若是儿臣今天对于此事坐视不理,又岂有脸面位居东宫之位 儿臣依旧是那两个问题,荣国夫人何官何职,能够于大内禁中审问,侮辱一位朝廷赐封的女官 上官婉儿又是所犯何罪,为何父皇不将她交给有司处置,反倒要在此任由荣国夫人私自审理 荣国夫人是儿臣的长辈,但是儿臣却也是大唐的储君,在其位则谋其政,儿臣既在东宫,必将维持大唐的威严,任何人不得冒犯” 李弘的脸色很严肃,话语很不客气,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在指责李治。 他甚至能够看到,荣国夫人在惊愕之后,脸上便是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的确,她是斗不过李弘,但是如今他竟然能昏了头,连李治都敢顶撞,简直是不知死活。 荣国夫人在等,等着下一刻,李治大发雷霆,将李弘痛骂一顿,然后让这个不可一世的皇子乖乖的为他的无礼和狂妄而付出代价。 而一瞬间上官婉儿的脸上也是变得惨白,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不过是因为她一个区区女官,竟然会引得李弘如此失去理智 与此同时,上官婉儿的眸中却是陡然浮起一丝柔和,与往常装出来的笑容不同,这一次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但是出乎大殿内所有人的意料,李治没有发怒,也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如同刚才一般冷下脸来。 他的神色趋于平静,转身望着武后,却看见后者也正脸色复杂的望着他。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很意外,但是却没有让武后和李弘意外。 他们皆是神色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场面并没有沉默太久,因为李治没有说话,武后却说话了。 “婉儿是后宫的女官,自当由母后管理,这一点弘儿可有意见” 武后的声音极淡,不带丝毫的烟火气,没有咄咄逼人,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平平常常的小事。 而且虽然看似是在问话,但是口气当中却是没有丝毫的疑问,甚至没有给李弘思考的时间,便继续说道。 “母后身子不便,让荣国夫人代为审理,可有不合礼制” 武后没有叫李弘“太子”,也没有自称“本宫” 仿佛这一刻不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对话,而是一个生气的母亲在训导一个不听话的儿子。 不过下一刻,前者的口气却是陡然冷了下来。 “至于上官婉儿所犯何罪,也没什么,就是传错了话罢了也用不着麻烦外朝的诸位了” 武后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李弘却从中听到了不同的味道。 不得不说,和荣国夫人不同,李弘能够用那些理由来驳斥荣国夫人,但是武后来处置此事,却是名正言顺,让他挑不出任何错来 况且,他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将这件事情闹大,因为这样的话,上官婉儿绝对是死罪难逃。 转头看了一眼头上仍旧残留着血痕的上官婉儿,李弘把心一横,开口说道。 “后宫之事,自然听凭母后处置” 下一刻,他看到了荣国夫人脸上重新泛起的笑容,却同样看到了上官婉儿脸上的惶恐之下,隐匿的一丝轻松。 他在赌 赌武后不会杀了上官婉儿 他认识的上官婉儿绝不是肯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的人,她既然敢矫旨,必然有其依仗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是眼下那位斜倚在榻上的,皇后娘娘的意思 第二百七十四章:不可思议 很不可思议,也很难理解 甚至于李弘在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心中也难以相信 如果这真的是武后的意思的话,那她最开始为什么要传下这道旨意 但是只是略加思量,李弘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武后是何许人也,这些年来,虽然说都李治的默许因素在内,但是朝政大权皆是在她的手中。 凡是她想要推行的方略,没有不可推行的 几乎所有胆敢反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武后的决策基本上都是正确的基础上,真正的大佬们,武后不会去动,他们也不会去招惹武后。 但是这一点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像武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别人挟持着做出任何决策 武后到底是否想要扶植李贤,这一点李弘尚且不能确定,但是他能够确定的是,李贤请动荣国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母女之情,来让武后做出一些决定。 已经到了武后忍无可忍的地步。 所以这一次,李贤可谓走了一步错棋,虽然武后到底拗不过面子,令上官婉儿前去含元殿传旨,但是其实心中已经是极不耐烦。 而上官婉儿年纪轻轻,便能在武后的身边随侍,察言观色的水平自然是一等一的,或许是武后给了她什么暗示,又或许是上官婉儿猜到了武后的心思 总之,最终的结果是,事情根本没有按照荣国夫人和李贤的预想来发展,上官婉儿擅自矫旨,或者用武后的话来说,传错了话 让原本还存有疑惑的和谈之事,顺顺利利的落进了李弘的口袋里。 看似阴差阳错,却也合情合理。 想必,这就是上官婉儿的凭恃吧 无论如何,她都是在替皇后娘娘办事,娘娘纵然是要责罚她,也不会危及性命 而且既然是为了给皇后娘娘办事儿受的责罚,武后以后自然会加倍补偿上来 “媚娘,这个贱婢胆大包天,绝不能轻恕若不斩杀,何以镇宫禁” 眼见李弘“服软”,荣国夫人的脸上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转身对着武后说道,口气当中却是意外的生气。 李弘当下心中了然。 明白了为何自己刚刚过来的时候,李治的脸上会露出喜色。 也明白了为何从自己进来以后,李治和武后都一直容忍着自己放肆的态度。 这一切的源头,都在于荣国夫人 荣国夫人哪有武后这般灵巧的心思,只以为上官婉儿坏了她的好事,所以才对后者不依不饶。 哪里知道,其实这不过是上官婉儿遵了武后的真正意思罢了。 而偏偏因着当初韩国夫人的事情,帝后对于荣国夫人,都隐约有几分愧疚 其实说来也怪,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神奇。 当初分明是韩国夫人和李治不对,但是最后因为韩国夫人自杀的缘故,反倒让武后这些年来一直心中不安。 对于荣国夫人也是一忍再忍 只不过想必到了现在,再多的耐心也要耗光了吧 李弘抬起头,看着尚且一脸得意的荣国夫人,心中却是陡然涌起一丝怜悯。 和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的关系,难道不可怜吗 旋即李弘却是暗自摇了摇头,想起自己和武后的关系,心中不由得自嘲道。 自己哪有资格说别人 不过这边李弘的心绪难平,那边荣国夫人却是一脸期待的等着自家女儿的答复。 “母亲,不过是一时失误,传错了话罢了算不得什么关乎性命的大罪朝廷自有法度,岂能轻易处死一个命官” 武后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明明白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虽然她没有明着说,但是其实却已经是在支持李弘的说法 下一刻,荣国夫人的老脸上笑容突然凝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的女儿,竟然拒绝了她 要知道,往常不管是什么事情,武后都是一口答应,并且帮她办的稳稳妥妥。 她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懒得去想。 而这一次,武后竟然破天荒的拒绝了她。 就因为一个小小的贱婢 是的,在荣国夫人的心中,上官婉儿不过是一个贱婢罢了,出身掖庭,若不是有几分才学,哪能得到武后的信重。 不会的,这个贱婢哪有这种分量 荣国夫人的眼中简直出离了愤怒,看向李弘的眼中甚至多了几分怨毒。 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外祖母看向自己外孙的目光。 而李弘却是毫不在意,甚至神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从进门的时候就知道。 武后虽然已经不打算再继续忍下去,却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让名正言顺的拒绝荣国夫人的契机。 这件事情她不能开口,李治更不能开口。 至 于其他人却是没有分量开口,所以只能李弘来做 李弘和荣国夫人的关系,武后知道的很清楚,而这一次不管怎么说,上官婉儿都是帮了李弘,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坐视不理,看着上官婉儿受罚 这一点,武后对自己这个儿子了解的相当清楚。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李弘的反应,还是让武后有些心惊,是他猜到了自己的心思,还是其他的什么 而且,看着荣国夫人愤恨的神色,武后心中叹了口气,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过紧接着,武后的眼眸微眯,淡淡的开口道。 “虽则无心之失,但却有矫旨之实,上官婉儿,犯下如此大错,本宫身边再也容不得你了,自去领受五十板子,回掖庭去吧” 李弘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他这一次总算是赌赢了 只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上官婉儿狼狈的样子,带着血污的额头,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那五十板子,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一念至此,李弘正打算开口求情。 却听到上官婉儿抢先一步扣头说道。 “谢娘娘恩典” 转过头,却正好看见上官婉儿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李弘顿时心中一凛,不由得暗道好险 先前他执意要保住上官婉儿,用的是朝廷法度不可轻废的由头,但是如今武后处置上官婉儿名正言顺,他再继续开口求情,恐怕就会招人猜忌了 况且上官婉儿的身份特殊,是武后的心腹之人,此刻求情,只是在将她往死地中推。 所以李弘只好暗自叹了口气,眼光却是不再朝上官婉儿的方向投去分毫,仿佛刚才为了上官婉儿如此嚣张的人不是他一般 随着上官婉儿被两个内侍带下去,大殿内的气氛略有回暖,武后的脸色平和下来,开口说道。 “母亲,何必和一个小小女官计较,没入掖庭,想必是和杀了她没什么区别的。” 荣国夫人的脸色这才略微好看,只是看向李弘的目光当中,依旧止不住的阴翳 第二百七十五章:值得吗 走出紫宸殿。 李弘方才松了口气,不论如何,上官婉儿的命总算是保住了,至于其他的东西,只要人还在,总会回来的。 想必武后不会亏待一个用心替她办事的人。 至于荣国夫人的怨恨 李弘心中冷笑,就算是李贤都没什么办法对付他,何况是一个几十岁高龄的老太太,以后武后恐怕也不会再对她有求必应,自是不必担心。 只不过 李弘轻轻的从袖中拿出那份叠的整齐的奏本,却是眉间有些忧虑。 这件事情,可要比上官婉儿的事情严重的多啊 犹豫了片刻,李弘将奏本重新收好,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转身离开了大明宫 大明宫的夜晚永远是安静的,甚至是安静的有些可怕,哪怕是今天的朝会发生了无数的事端,大明宫也没有因此而发生丝毫改变。 贵人们在这个时候通常已经安歇,而宫女内侍们也各归住所,只有轮班的侍卫们尽心尽责的在四处巡逻。 不过今夜,似乎不同 月光很亮,要比平常更清冽几分,斜斜的撒进窗户中,照在门上,台上,还有少女微蹙的眉头上。 “姐姐这是何苦来哉太子殿下分明答应了要帮你求情,你何苦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一盏昏暗的油灯下,凝霜低低的抽泣着,开口说道。 今天她紧随着太子站在殿外,那个角度正好看见上官婉儿阻止李弘的一幕 眼下看着后者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埋怨,又有些心疼。 “凝霜,你不懂的今日多谢你了” 上官婉儿未着外袍,一身中衣伏在榻上,脸色苍白,双眉紧蹙,闻听凝霜有些孩子气的话语,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开口道。 凝霜是她从掖庭带出来的姐妹,人长得不漂亮,也不聪明,但是同她却是极好的,这些事情上官婉儿没有对她讲过,凝霜自然也不会懂。 今天太子殿下若是真的为她求情,才是真正的凶险 上官婉儿转头望了望自己剧痛无比的臀部 相比之下,不过是几十板子,跟皇后娘娘的猜忌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不说这些了,姐姐,凝霜替你敷药吧” 顿了顿,凝霜抹了把眼泪,拿起一个青色的小瓶子,轻轻的掀开了上官婉儿身上的棉被。 然而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便让后者眉头紧皱,显然是疼痛不已。 看着手中的小瓶子,凝霜叹息一声,恨恨的说道。 “那些个内侍真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想着姐姐平日里对他们多好,如今连一瓶药都不肯拿出来,说什么娘娘的旨意,娘娘岂会如此对待姐姐” 小姑娘发狠的样子不仅没有什么威慑力,反倒透着一股可爱,让上官婉儿淡淡一笑。 呵呵,宫中世态炎凉,捧高踩低,向来如此,也只有凝霜这般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方才会如此天真 不过这一笑,却是又牵动了背后的伤口,很痛 “咚咚咚” 房间内,姐妹二人私房夜话。 房间外,春寒料峭,柔软的大氅遮住了身形,隐没在房檐投下的阴影当中,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王伏胜上前轻叩房门。 “谁” 听见声音,凝霜立刻像惊了的兔子般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问道。 “开门” 门外的声音很平静,并未说明身份,听声音应当是个内侍,让凝霜有些不安,不知道是否应该开门,只好将目光投向了榻上的上官婉儿。 而后者则是淡淡一笑,心中想起一人,对着凝霜说道。 “无妨,开门去吧” 凝霜这才放下心来,朝房门外走去。 不过走到一半,却是又反折回来,小心翼翼的替上官婉儿盖好被子 虽然外面的人听起来是个内侍的声音,但是姐姐的身子冰清玉洁,若是被他人瞧了去怎么办 小姑娘心中如此想着,才匆匆前去开门。 “凝霜姑娘有礼了” 打开房门,小姑娘首先见到的是一个内侍服色的人。 这个人她认识,就是今天下午她到东宫求救时带她去见太子殿下的人,好像是东宫的总管来着。 小姑娘歪头想着,突然像见了鬼一样。 因为她看到王伏胜在打开门后,恭敬的朝后退了两步,露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虽然大氅连带的帽子,遮住了来人的样貌,但是凝霜还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因为这等气度之人,却是不容易见到的。 “太太子殿下” 小姑娘轻呼一声,声音都有些颤抖,显然是没想到太子会亲自前来。 而与此同时,屋内的上官婉儿也是一惊。 她料到今夜李弘会遣人过来,毕竟不管怎么说,她都帮了他,如今受了责罚,送些药物前来,本就是应有之义。 只是连她也没想到,李弘竟然会亲自前来。 看着小姑娘掩嘴惊讶的样子,李弘轻轻一笑,微微点了点头,便走了进来。 房间中有些寒酸,和上次李弘见到的,上官婉儿的闺房差得远了 没有琴棋书画,也没有熏香暖炉,简简单单的床榻和梳妆台,还有一个小小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壶茶水和几个杯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见过太子殿下” 上官婉儿没有起来,只是象征性的拱手说道。 李弘也毫不在意,伸手脱下背上的大氅,却发现连放的地方都没有,只好转身交给了还在门口等候的王伏胜。 而后者也是极有眼色,悄悄的将带来的一干药物放在桌子上,接过李弘手中的大氅,便退了出去。 临走还不忘拉着凝霜一起出去。 这间屋子不是上官婉儿的房间,是凝霜的屋子 虽然凝霜和上官婉儿不错,但是所得的权限也不过是有自己的一间小屋子罢了,没想到如今倒成了上官婉儿的避祸之地。 她原本的那间闺房,在下午她挨打的时候,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好在她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 原本屋子就不大,王伏胜带着凝霜出去以后,方才宽敞了些许。 李弘往前走了两步,便到了上官婉儿的床榻前,正好看见后者抬头,清亮的眸子带着一丝复杂,望着自己。 片刻后,李弘坐下,叹了口气开口道。 “值得吗” 第二百七十六章:月下美人心 李弘的神色十分平静,没有感激,也没有嘲讽,就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小小的房间中,一人坐,一人卧,声音回荡着,让上官婉儿微微发愣。 她从没想过李弘会这么问她。 值得吗 这个问题她自己清楚,李弘不是在问今天的事情,或者说,不仅仅是在问今天的事情。 其实就算矫旨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但是武后终究没有明明白白的吩咐她如此做,她本可以不做的 武后不会怪罪她,正如同她能够体察武后的每一丝细微的情绪一般。 上官婉儿同样明白,武后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至少在后宫当中,她一直是这般做的。 既然武后没有明确的吩咐她,那么她不敢擅自矫旨,也是忠心的表现。 武后自然不会苛责她。 但她还是做了 她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可能是性命,也可能是前途,现在的惩罚已经算是好的。 因为无论武后的心中是怎么想的,她都需要一个交代,给荣国夫人一个交代,给后宫一个交代或许,还要给李贤一个交代 总之,她可能会失去现在的一切,就像现在一样,哪怕身上很疼,明天还要乖乖的到掖庭局去干活。 如同她十二岁之前一样活着。 但是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这一切都会回来的,上官婉儿很确信 房间内静默了片刻,上官婉儿抬起头,俏丽的小脸上带着一丝苍白,额头上被白布包着,但是还是隐约渗出一丝血迹。 不过相反的,李弘却觉得现在的上官婉儿比之前的英气干练,多了一丝柔弱和娇美。 “自然是值得的殿下如今不是来了吗” 后者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却是意外的清冷。 李弘来了 代表他承情 虽然在朝会之上,李弘已经做好了准备将突厥和谈之事分给李贤一部分,但是这不代表李弘愿意。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变数,尤其是一个对于自己不怀好意而又不顾大局的人,掺和进这么一件大事当中,必然会给李弘带来相当大的阻力,至少,会牵制他的全部精力。 而这并不是李弘想要的,退一步说,突厥和谈的事情,一步一步都是由李弘推动的,到了现在居然有人想要来摘桃子,李弘的心中当然是愤怒之极。 但是他同样清楚,愤怒没有丝毫用处 李贤的手段很高明,利用皇帝和东宫天生的关系,让李弘难以辗转 而无论如何,上官婉儿都是帮了他,帮他保住了突厥和谈的事情,甚至于让李贤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管她是不是受了武后的授意,这一点都不重要 矫旨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严重到可以危及性命,但是上官婉儿还是做了,所以李弘承情。 所以他今晚亲自来到了这里。 “看来妾身做的事情还是对的,至少殿下现在很感谢妾身,甚至心中有一丝愧疚,是吧” 上官婉儿的脸上笑容愈盛,仿佛身上的疼痛已经不在了一般。 让李弘微微一怔,心中陡然浮起一个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不过片刻之后,李弘的脸色平静如初,淡淡的开口道。 “不,你错了,我心里没有感谢,也没有愧疚,这是一场赌局,你用自己的现在赌自己的未来 你想要的,我以后都会给你” 声音有些冷淡,甚至有些冰寒。 冰寒到这不像是李弘。 顿了顿,后者继续说道。 “这也是一场算计,甚至于,不必等到我给你一切,母后不会亏待为自己办事的人” 李弘轻描淡写的说着,似乎上官婉儿的一切都已经被他看透。 “咯咯,那殿下便说说,这为何是一场算计” 不过让李弘没有料到的是,上官婉儿听完之后不但不恼,反而咯咯一笑,仿佛极开心的样子,美目流转,开口问道。 “呃” 李弘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羞窘,他觉得自己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不过还是定了定神,道。 “你若是真的不想让我来,就不会让凝霜到东宫来” 凝霜到东宫来,其实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因为凝霜是上官婉儿的身边人,李弘自然对她的身世性格有所了解,但是正因为了解,李弘才会知道,这个丫头不是一个会算计人的人。 她只会被人算计,上官婉儿的确没有让她到东宫去,但是这个小姑娘却是知道上官婉儿和东宫关系不浅。 所以当自家上官姐姐被帝后审问的时候,小姑娘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东宫 “原来如此” 上官婉儿眉头一挑,顿时明白了李弘的意思。 不过奇怪的是,被人当面揭穿心思,上官婉儿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眼中的笑意也 是越发顽皮。 “殿下在撒谎” 上官婉儿眼眸中的笑意越发浓厚,声音也带着淡淡的戏谑,她不是在询问,这是一个肯定句 不过一句话出却是让李弘老脸一红,有些不知所措。 紧接着,上官婉儿轻声开口道。 “殿下心中若是没有愧疚,今晚就不会来,何况太子是孤,如今的殿下是我” 李弘微微一怔,旋即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 他是太子,这个身体留给他的习惯是自称为“孤”,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裴氏,千儿才会自称为“我” 这个小小的细节,连他自己都一直没有注意到,只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没想到却会被上官婉儿捕捉到。 一时之间,李弘脸色微红。 的确,上官婉儿说的没错,他心中对于上官婉儿的确是有所愧疚的。 不管他如何说服自己,说上官婉儿不过是为了利益而行,不过是为了未来的利益,甚至不过是为了讨好武后,都骗不了自己 他清楚,上官婉儿是一个狡猾的女子,身在宫中,她所思所想都是能够活下去,活的更好。 不管是博得武后的青睐,还是将自己的身子交给李弘。 都是为了这一点,所以李弘心中一直对于上官婉儿相当抗拒,不显露在表面上,却透在每一个细节当中。 比如,李弘每次见到上官婉儿都依礼而行,再比如,他每次都是先考虑给上官婉儿什么利益,还有她刚刚说过的,自己每次都是自称为“孤” 但是这一次是不同的,上官婉儿可以不做,李弘不会怪罪她,但是她还是做了,所以李弘的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些其他的情绪。 哪怕他知道这本来就在上官婉儿的算计当中,他还是如此,就如同当时凝霜告诉他,上官婉儿受罚,他心急如焚,驰马赶去,连戴至德都阻挡不住一样 所以他今晚一直在掩饰自己的心情,以至于,他都有些不像他了 李弘转头看着上官婉儿脸上的笑容,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恼怒。 任谁的心思被看穿之后,恐怕心情都不会那么愉快,尤其是,有个不识趣的还这么说了出来。 于是下一刻,某人心中一横,掀开了上官婉儿身上的棉被。 “呀” 上官婉儿惊呼出声,眉头微蹙,也不知是因为李弘突然的动作让她感到措手不及,还是因为牵动伤口的疼痛 第二百七十七章:算计 房间很小,油灯很暗,但是所幸今晚的月光很好,所以李弘能够清楚的看到少女只着中衣,伏在榻上,身段依旧曼妙动人,俏丽中略带苍白的脸色,纤细的柳腰,还有中裤上渗出的点点血迹。 以及方才李弘掀开被子的时候,少女微蹙的眉头。 “很疼吗” 李弘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而上官婉儿则是抬起头,一脸生气的瞪着他,样子反倒有些可怜兮兮。 李弘的眉头便微微的皱了起来,片刻后,转身到桌案前拿起方才王伏胜留下的药物,又回到了榻边。 上官婉儿还没有反应过来,李弘带着温热的大手就放在的少女的腰上,顺着曲线下滑 “你干嘛” 上官婉儿惊叫道,口气中带着一丝恼怒,脸色微红。 甚至于破天荒的没有用敬语称呼李弘。 她想要反手按住后者的手,却不料刚一动就牵动了伤口,疼的冷汗直冒。 “不要乱动” 李弘的口气中也带着一丝不悦,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当然是给你敷药” 宫中的事情,李弘多少还是知道几分的,像上官婉儿这种被皇后责打的人,很少有人敢给她药品疗伤,即便是皇后娘娘什么也没有说。 而且这一点从他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若是她敷过药了,也不会屡屡牵动伤口,疼成这个样子。 上官婉儿脸色微红,开口道。 “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因为伤在屁股上,所以要敷药必然是要褪去中裤的,只是毕竟李弘是个男人啊 不过说到一半,上官婉儿便想起上次在暖阁中二人发生的事情,声音也就多了几分心虚,比蚊子的声音高不了多少。 而且初春虽寒,但是屋中却是温暖,中衣很薄,薄到上官婉儿能够感到李弘温热的指腹轻轻的按在腰间。 “你该明白,伤势越拖对身子越不利,这些药是我从尚医局拿过来的,还是尽快敷上为好” 李弘却是脸色不变,一本正经的说道。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再说了,又不是没看过” 口气严肃,仿佛在谈论国家大事一般正经,但是上官婉儿却莫名的听出了当中的一丝戏谑。 当下脸色羞红,却是静静的伏在榻上,把小脑袋埋进枕头当中,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甚至于出乎上官婉儿意料的是,李弘的动作十分轻柔,尽管掀起中裤的时候,依旧让她感到一阵难忍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呀” 声音堵在枕头中,显得有些沉闷。 然后她感觉空气突然冰寒了一瞬间,李弘的动作也是一滞,甚至于上官婉儿感受的到,那个按在自己肌肤上的指腹微微有些颤抖。 “是谁做的” 李弘的声音沉静,却是不同于往日的温和。 上官婉儿抬起头,看见后者的脸上一片冷色,却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开口道。 “自然是内侍省负责杖打的宦官”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和李弘的平静不同,李弘的平静当中隐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怒火,但是上官婉儿的平静,是真的平静,仿佛这是理所应当一般。 “他们是故意的” 李弘继续开口,却是比刚才更加恼怒了几分,而且不是在问话,语气很肯定,只是声音中微微有些颤抖。 因为无论是谁,看到眼前的这副场面都会如此。 他要替上官婉儿敷药,自然不能只褪下伤处的衣物,便是腰上的中衣,也被李弘微微掀起,以防敷药的时候,中衣落下来碰到伤处。 少女的腰肢纤细,肌肤嫩滑雪白,往下却是一片血肉模糊。 红色和莹白的玉色泾渭分明,却是让李弘的身子微微颤抖。 他没想到上官婉儿会伤的这么重,也没想到内侍省的那帮人会对一个少女下手那么狠。 “是我叫他们这么做的,苦肉计自然要做足,不然你怎么会愧疚于我” 上官婉儿却是毫不在意,甚至于连原本微蹙的眉头都舒展开来,仿佛十分开心的样子。 “你撒谎” 李弘冷静了片刻,开口说道。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刚刚,前者也对他说过这句话 上官婉儿没有必要这么对待自己,就算是苦肉计,这也太过分了,她是一个惜命的人,这一点李弘很清楚。 但是他同样看得出来,这些伤势若是再重一些,怕是她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紧接着,后者脸上的笑意凝固,渐渐的变成一股落寞,开口道。 “宫中向来如此,我违背娘娘的令谕,擅自矫旨,落在他人的眼中,自然是该被娘娘恨之入骨,之所以没杀我,是因为娘娘顾及面子。 只不过,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自以为猜透了娘娘意思的聪明人” 上官婉儿口气中略带讥讽,也不知是再嘲讽那些行刑的内侍,还是在嘲讽某个因此而差点丢掉性命的人。 “你真的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当中吗” 李弘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生气,隐约当中带着几分冷意。 让上官婉儿有些无措,明明上一刻还好好的 “你聪明无双,饱览群书,最善于体察母后的心思,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朝中那么多大臣,都对母后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却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不知为何,看着上官婉儿一脸迷茫的神色,李弘心中更气,开口说道。 “你自以为一切都在执行母后的意思,可你可曾计算过自己的分量” 上官婉儿静默,没有说话。 她的分量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婢罢了,荣国夫人说的没错,尽管她是朝廷赐封的女官,但是在皇后娘娘甚至于是其他的人心中,不过是一个受宠于娘娘的奴婢罢了 所以她如今失了恩宠,便是一个内侍省的内侍,都敢欺辱于她 而对于大人物来说,更是如此,今天的紫宸殿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的碾死她,她只想着险中求胜,皇后娘娘不会亏待自己的人。 却没有算到,荣国夫人会如此恼火,想必对于皇后娘娘来说,一个奴婢的生死,又岂能比得上她的母女关系 不过上官婉儿不是别人,她是上官婉儿,所以她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宫中的人,又何曾有过自己选择的权力” 她这么做是在行险,但是谁又能保证,若是她没有按照武后的真正意思来办,以后不会失势呢 上官婉儿之所以是上官婉儿,是因为她做事从来不会后悔 而且 少女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笑容,似是突然想起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情,说道。 “我算错了很多,但是没有算错你” 第二百七十八章:月下 少女的声音轻灵,带着丝丝的自信,望着李弘的目光也变得热切了几分,让后者脸色微怔。 她的确没有看错,无论如何,李弘既然答应了要保着她,就不会让她就这么死去。 无论这是不是一场赌注,最后上官婉儿还是赌赢了 尽管她没有料到,李弘会用这么一种强硬的方式,但是终究,后者没有让她失望 随着李弘的静默,上官婉儿终于感到屁股上传来一股剧痛 尽管后者的动作轻柔到了极点,但是还是让她额头上直冒冷汗。 不过上官婉儿却是紧咬着牙,丝毫不肯出声。 “好了,记得明天让凝霜替你换药” 李弘的声音很淡,但是却意外的带着一丝不安。 顿了顿,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补了一句道。 “放心,这些药是我从尚医局带过来的,不会留疤” 李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只知道榻上的少女听见之后,脸色一怔,旋即绽放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笑容。 虽然如此,他的手却是没有停下,动作轻柔而稳妥,让上官婉儿简直不敢相信,这种照顾人的活计,是李弘这个太子能够做的出来的。 李弘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她要按时换药,并且轻轻的替她穿上衣裤,盖好棉被。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仿佛刚刚房间内的丝丝暧昧之意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敏锐如上官婉儿,自然能够看的出来,李弘的耳根微微变红。 一念至此,少女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让正在往身上披大氅的李弘一愣,脸色更是瞬间变红,甚至来不及转身告别,便匆匆走了出去。 “咯咯” 上官婉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咯咯的笑出声来,笑的放肆轻灵,仿佛发生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 而房间门口的王伏胜和凝霜则是一脸无措,不知道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上官婉儿笑的如此开心。 “好好照顾上官婉儿,按时帮她换药,掖庭那边孤会派人打招呼,等她伤愈之后再去” 李弘匆匆的走出房间,抛下一句话,便裹着大氅离开了此地。 而王伏胜也是急忙跟了上去。 只留下凝霜一个人,一脸疑惑的看着屋子里的上官姐姐笑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姐姐不用拖着伤体去干活,算是一件好事吧 凝霜如此想着,转身进了屋中 而李弘走出那间狭小的屋子之后,踏在清冷的月光当中,却是心绪难平。 此刻的他,心中有些乱。 最开始的时候,李弘以为上官婉儿是一个纯粹的投机利益者,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带来更好的生活,更多的财宝,更大的权力。 甚至于为了这一点,她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清白 严格来说,上官婉儿是李弘除了裴氏之外的第二个女人,尽管两个人只有一次 但是做了就是做了,这一点李弘不会否认,但是每一次见到上官婉儿的时候,李弘的心中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 这个女人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女子,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没有她不能背叛的人 武后将她从掖庭那个烂泥塘当中简拔而出,但是她仅仅因为李弘能够保她未来安宁,便能毫不犹豫的转身投献,并且是用一种如此决绝的方式 不得不让李弘心中生出一丝抗拒之意 但是同样的,李弘不得不承认,今天晚上是不同的,至少他对上官婉儿产生了不同的看法。 至少,她是有心的 不是如他原来那般想象的一样冷血无情,唯利是图 尽管后者嘴上不肯承认,但是李弘又怎么会想不到,上官婉儿此举究竟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又是赌上了她仅有的所有。 如她所说,宫中之人,身不由己 但是她做的,却是最符合他的利益的 李弘望着天上清冷的月亮,神色有些复杂 与此同时,望着同一弯月牙的,还有这个帝国最有权势的人 或者说看起来最有权势的 人 紫宸殿的后殿当中,武后静静的立在门前,料峭的寒风吹在她的脸上,仿佛毫无关系一样。 她依旧脸色平静,眼眸中却是透着一股复杂的神色,望着明亮的月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月色仍旧明亮 武后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脸色略带苍白,手中拿着一件厚厚的披风,轻轻的盖在后者的身上。 “夜寒,小心身子” 李治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 却让武后的神色一动,眉眼当中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当初陛下也是如此” 如果让其他的人看到,一定会惊诧于手腕一向强硬的皇后娘娘,竟然也有如此柔和时候。 但是李治显然是看的习惯了,没有说话,反手替武后掩好衣襟,上前两步,帝后同立 武后的神情微微有些迷惘,仿佛是陷入了追忆当中。 世人都道是她心机深沉,故意勾引当时的太子殿下,才有今天的地位 但是只有武后知道,太宗陛下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她的警惕,哪怕是缠绵于病榻之上的时候,依旧要把她留在身边,名为侍奉,实为监视 同样是这样一个夜晚,同样是这个男人,带着一袭裘衣,披在她的身上,闯进了她的心房 这些年她替他操持朝政,承受骂名,忍受无数非议,但是他始终在她的身边 “是啊,转眼之间,孩子们都长大了,朕也老了” 望着窗外的月光,李治幽幽的叹息道。 不过转过身去,端详着武后的脸庞,却是有些发酸道。 “不过媚娘你还是那么美,就像朕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一样美的惊心动魄” “是啊,孩子们都长大了” 武后的神色有些复杂,口气也不复往日般平静。 顿了顿,武后继续开口道。 “今天紫宸殿中的事情,陛下如何看妾身觉得弘儿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武后的口气带着一丝犹疑,但是还是问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帝后夜谈 紫宸殿中,月光清冷。 空空荡荡的大殿里,除了帝后二人,没有其他的人影,即使是原本负责值夜的宫女内侍们,也识趣的退了出去,不敢打扰大唐最有权势的两个人谈话。 不知为何,武后声音当中带着几分不安,也有几分欣慰。 而李治的脸色也是有些复杂。 “弘儿的确是不同了” 顿了顿,李治望着窗外的月色,轻声开口道。 “看来贤儿的作用还是有的,弘儿不似以前般温吞犹豫,想来是明白了你我的意思,为君者当堂堂正正,若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朕倒真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 实际上,从一开始的时候,李弘就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何才能做一个好太子温润仁和,处政有方手腕巧妙,善借大势还是文武双全,满朝称道 然后今天进殿的时候,李弘明白了。 一个好太子没有准确的标准,但是至少在帝后的心中,一个优秀的太子,应当有锐气,有自己坚持的东西不为外物所惑 哪怕是天子在前,亦不改其色 这才是帝后心中的优秀太子 才华和手段都可以培养,唯独气度乃是天生。 “翅膀硬了,连你我都敢顶撞荣国夫人也不放在眼里真该让他吃些苦头” 武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意外的变得有些生气,望着李治的目光当中多了几分骄矜,却又好似在咬牙切齿。 “呵” 闻听此言,李治倒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心中也不由地感叹道,岁月流水,眼前的女子还是如同当年一般宜喜宜嗔。 不同的是,如今的他们二人,不必再躲着任何人,因为没有人有这个资格 此刻的武后,眉眼弯弯,笑意盎然,却又意外的带着几分恼怒。 就像是一个寻常的母亲看到了调皮孩子一样的恼怒,也像是一个母亲看到自己儿子出息时的欢喜。 “放心,误会都会解开的,等以后弘儿做到了这个位子,便会理解你我,知道你我今天所做的都是为了他好” 李治轻轻一笑,却是温声安慰道。 其实武后的心情何尝不是他的心绪 作为君上,看到太子越发的成熟,敢于坚持己见,丝毫不退,心中必然欣慰。 但是作为父母,谁又不想要一个听话的乖儿子呢 只不过李治此刻心中复杂,却是没有注意到武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婉儿怎么办” 片刻后,李治收拾好心绪,开口问道。 他知道妻子的性子,这回的确是上官婉儿受了委屈,应当不会亏待她的。 “母亲尚未消了火气,还是让婉儿在掖庭先待一段时间吧如今时机不对” 武后带着几分无奈,幽幽的说道。 不过不知为何,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眉眼却是涌起一丝忧虑。 “咳咳,如此也好,时机的确是不对,不过也快了” 窗前涌进来一阵寒风,惹得李治一阵咳嗽,武后脸上一阵担心,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到了李治的身上。 “只是,眼下贤儿还不能倒弘儿,也还需要把力道啊” 李治倒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叹息了一声,转身说道。 “吴良辅” 阴影中便出现了一个内侍服色的身影,恭敬的拜倒在帝后的身前,面色平静。 其实帝后的心腹之人,从来就只有一个 “传旨,雍王贤端庄有礼,才思敏捷,赐字明允,授凉州大都督,加右卫大将军去吧” 李治的声音隐约间有些疲累,却是透着一股不容质疑。 口气轻描淡写,似乎完全不知道这道旨意,将会给整个长安城带来多么大的震荡 紧接着,吴良辅领旨隐去。 武后则是悄无声息的挪动身子,和李治挨得更近。 夜凉如水,月色清幽,帝后望着窗外,皆是怔怔的没有说话。 东宫,李弘怀着心思,悄悄的转回,发现后殿的灯光熄灭。 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裴氏这个小妮子总算肯听自己的话一回。 因为往常的时候,无论多晚,裴氏都会等着,李弘劝了很多次,小妮子都执拗的不听,李弘也只好由着她。 不过如今大不相同了,裴氏身怀有孕,李弘坚决不准她熬夜,所以这回他回来的时候,是小丫头盯着烛火,小手撑着脑袋等着他。 “呀,殿下回来了” 小丫头有些惊喜,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替李弘换上了舒适的便装,走到了后殿,小丫头才好似想起了什么,就要往裴氏的榻边去。 “娘娘吩咐过,殿下回来了要告诉她的” 小丫头嘟哝着,却不防李弘早已站在了她的身前,双指相并,置于唇上,做嘘声状。 是以她不要打扰裴氏 千儿微微一愣,旋即脸上微红,在李弘的身边坐了下来 “千儿,你说这世间,真有以利为先,还能算尽人心的无情之辈吗” 不知为何,李弘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小丫头一头雾水,心中有些委屈,好不容易跟殿下有一个小小的独处机会,还竟是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李弘却是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 “你不必懂这些,快些回去歇着吧” “人皆有情,所谓无情者,不过是心中藩篱重重,无人能窥其心意罢了” 昏暗的灯光下,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仿若山间清流,沁人心脾。 转身过去,李弘发现不知何时,裴氏已经醒来,支着身子靠在榻上,眉眼间尽是狭促的笑意。 李弘一阵尴尬,情知后者已经知道了今天自己的行踪。 顿了顿,开口说道。 “婉莹你醒了身子如何” 明显是在没话找话,但是裴氏却是瞥了一眼后者,许是因为最近安心休养,不曾外出,这一眼倒是让李弘心中安宁。 “殿下,上官妹妹是个好女子,虽然妾身没见过她,但是这一点妾身知道” 裴氏的小脸上涌起一丝严肃的神色,开口说道。 话题转移失败 李弘依旧尴尬,不过心中却是多了几分思索。 月光清亮,长安城中无数人都在对着月色无眠,上官婉儿是,李贤也是,帝后也是 只是鲜有人知道,明天的长安城,将涌起新的一阵风波 第二百八十章:长安城中的反应 清晨的长安城一片安宁,百姓们在晨光当中醒来,笑嘻嘻的和邻坊打招呼,然后各自劳作,仿若和往日没有任何的不同。 但是寻常的百姓们不知道的是,随着皇帝陛下的一道旨意,让原本渐渐平静下来的长安城局势重新变得有些诡秘难测。 这道旨意很平常,说穿了不过是普通的加封罢了,雍王李贤身为亲王,所加的凉州大都督必然是遥领,右卫大将军也不过是虚衔而已,对于这个陛下和娘娘最宠爱的皇子来说。 实在是稀松平常的很,但是重点却不在于此 重点在于旨意中最平常,最不起眼的一句话,赐字明允 明允者,严明公允,明察笃诚,算是极好的字,也是帝后对于雍王殿下的期望。 甚至于重要的并不在于字的含义,在于赐字的这个行为。 赐了字,便是成人了 联想到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命雍王殿下入朝听政,有些人仿佛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春季的天空通常的是阳光明媚的,今天却是意外的阴云密布,如同许多人的心绪一般 无论是身在政事堂的戴至德,还是身在府中的许敬宗,亦或是更多的,原本十分看好太子大臣们。 没有人知道帝后的真正心意。 但是有许多人知道,昨天雍王殿下在含元殿失利了,那么今天的这道旨意,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很多人难以确定,但是有些人却无比笃定。 比如手捧着旨意,心绪难以平静的雍王殿下 李贤很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今天的旨意,更因为昨天的恼火,现在他很想看看,自己那个身在东宫的哥哥如今的表情,是不是如他昨天那般难看。 “殿下是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吗” 忽然间,房间内出现了一个青衣男子,声音平淡,看着李贤手中的旨意,神色没有丝毫波动,甚至隐约间,带着一丝忌惮。 李弘没有很恼怒,也没有很生气。 甚至于平静到不同寻常。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在想着今天是不是应该再和上官婉儿谈谈,自己以前是不是对她有所误会 但是王伏胜很紧张,因为他也认为,皇帝陛下这是在暗示着什么,如同一些担心着东宫的人们一样。 “殿下,戴相来了” 王伏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觉得李弘今天有些不对,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股忧愁。 但是他能确定这种情绪不是来自雍王殿下,但是却是来自那道旨意。 所以他不懂,不过像戴相公那般人,应该能明白殿下的心意吧 王伏胜如此想着,恭敬的行礼,然后将戴至德请了进来,老头子依旧是步伐稳健,只是眉宇当中同样带着一丝忧虑。 “殿下觉得陛下这道旨意是何意” 戴至德倒是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便开口道。 “难道不是吗” 李贤有些不开心,口气也多了几分不悦,如果不是眼前的人是青衣男子的话,恐怕他早就生气了。 但是眼前的人是青衣男子,帮助他一步步走到现在的青衣男子 他的意见李贤不得不重视。 “殿下高兴的太早了,甚至于这道旨意根本不该高兴” 青衣男子的口气陡然变得有些沉重,让李贤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于有些惊诧。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贤的语气带着疑问,也带着几分生气。 “父皇此举分明是在支持本王,呵,赐了字自然是成了人便代表着父皇不再将本王当做一个孩子,本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争一争那个位子,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口气傲然,显然对于此事的态度极为自信。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 青衣男子轻轻一笑,口气淡然,脸上的冷意却是渐生,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之意。 “可是殿下可曾想过,陛下和娘娘为何会发出这道旨意又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 李贤顿时一怔,正要说答案显而易见,却正好看见青衣男子眼中嘲讽的神色,于是眉头紧锁,没有开口。 “戴师觉得,是因为父皇对他有意亦或是昨天的事情,惹起了父皇或者母后的不满” 相比戴至德的着急,李弘则是显得无比镇定,眉头虽然微微皱起,但是却透着一股自信。 戴至德一滞,却是没有说话。 他知道李弘不会无的放矢,但是问题是,皇帝陛下的这道旨意,指向性实在是太过明显,也实在是太难以让人不多想了。 尤其是,皇后娘娘刚刚让雍王殿下入朝听政,李弘就如此凌厉的将他顶了回去。 想必皇后娘 娘此刻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 身为政事堂的宰相,今早的旨意是由他亲自签发的,自然知道的比平常的人更多,他知道这道旨意不仅是皇帝的意思,也是皇后的意思。 甚至知道这是帝后在昨天晚上,深夜才决定的 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戴至德感到万分的不安,因为这似乎代表着,扶植李贤不仅仅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是皇帝的意思 “昨天晚上,上官婉儿擅自矫旨,被母后责打之后,没入掖庭这一点,戴师应该听说了” 眼见戴至德一副迷惑的神情,李弘脸上泛起一丝笑容,开口问道。 “知道” 戴至德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这件事情扩散的范围并不广,毕竟是后宫之事,皇后娘娘想要如何处置,即便是皇帝也不好多言。 当然,这还是因为,上官婉儿到底是因何获罪,到现在也没有传出来。 但是恰巧的是,戴至德是知道的。 所以他知道,在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并不能全信,因为那道皇后娘娘的口谕,并不一定真是皇后娘娘的口谕。 上官婉儿如今的境地,就是明证 “那戴师可知道,为何上官婉儿犯下矫旨的大罪,最后却不过是没入掖庭就罢了” 李弘脸上的笑意更盛,口气也变得有几分戏谑。 只是眉间依旧笼着一股淡淡的愁意,不过若是不仔细看的话,真的是难以察觉的到。 闻听此言,戴至德却是一愣,紧接着两道眉毛绞在了一起,沉沉的思索起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皇帝的旨意 感到疑惑的不止是戴至德,还有李贤 昨天在紫宸殿中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清清楚楚,甚至于连李弘当时的嚣张形态,他心中也勾勒出了轮廓。 只不过在李贤的心目当中,上官婉儿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罢了 尽管她犯下了矫旨的大罪,破坏了李贤的谋算,但是她依旧不值一提 因为她的权力全部来自于武后,武后信重于她,才会破格简拔,如今胆敢做下这种事端,简直是自己找死。 没有了武后的庇佑,有的是人想让她死,根本用不着李贤亲自动手。 至于她到底受了什么处罚,李贤倒是没有在意。 只是此刻被眼前的青衣男子重新提起,李贤才将这件事情重视起来。 “还能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太子一直护着那个贱人” 顿了顿,李贤皱着眉头说道。 昨天在殿中的事情荣国夫人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他,正因为如此,李贤现在才会如此得意。 因为在他看来,李弘此举不过是自掘坟墓罢了 一直以来,无论太子犯下什么大错,都是李治在护着他,现在他竟然连帝后的面子都不给,简直是狂妄至极。 “所以陛下才会降下这道旨意,想要抬高殿下来训诫太子” 青衣男子的脸色依旧平静,但是不知为何,李贤却总觉得这句话当中带着几分讥讽之意。 “莫不成陛下的意思还有其他” 戴至德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事实上,不止是戴至德,虽然仅仅是一天的时间而已,但是昨天在紫宸殿当中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却是不少。 虽然没有人清楚上官婉儿究竟为何受罚,但是有许多人猜测和皇后娘娘的那份口谕有关。 同时太子殿下强硬的态度,也随之传了出来。 有些人赞许,觉得太子殿下有担当,有魄力,也有些人觉得太子殿下此举愚蠢之极,为了一个区区女官,竟然敢顶撞帝后二人,必然会引起帝后的不悦。 而且不要忘了,如今的长安城中,还有一个不怎么安分的雍王殿下 甚至于仿佛是为了迎合后者的猜测一般。 今天一早,皇帝便颁下了这道旨意 似乎,皇帝的心思正在渐渐改变,长安城中的水也变得越发的浑浊了。 但是,李弘不这样想 “这是六弟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李弘淡淡的替李贤做出了判决。 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却让戴至德大惊失色 “这先生不是在开玩笑吧” 李贤的脸色有几分苍白,握着旨意的手也微微颤抖。 他知道青衣男子从不会无的放矢,可是 为什么呢 明明昨天太子才刚刚顶撞了父皇和母后他如此无礼,难道受罚的不应该是他吗 李贤想不明白,因为他的看法,也正是长安城当中许多人的看法 “殿下觉得某家像是在开玩笑吗” 青衣男子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上官婉儿为什么敢犯下矫旨的大罪她难道不知道此举会招来娘娘和陛下的不满,甚至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吗而且最后皇后娘娘居然真的只是将她没入掖庭,就此罢了,殿下就没有觉得奇怪吗” 前者口气并不急促,却莫名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 “可” 李贤有些着急,他想说上官婉儿许是和太子勾结,不然他为何会如此回护于她,不过话还没出口,就被青衣男子打断了。 “不要说是因为太子殿下的维护,殿下觉得,皇后娘娘是会因为别人的强硬而改变态度的人吗” 青衣男子的神色不变,开口说道。 而李贤却是愣住了。 对于他这位母后,他同样了解的紧,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能够改变她下定的主意,尤其是用一种如此强硬的手段。 何况武后生平最恨的是背叛,如果上官婉儿真的敢矫旨的话,又岂会如此轻易的就被放过了呢 李贤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 这一次,他是真的猜不透了 “因为上官婉儿从未违背过母后的意思” 李弘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开口道。 “即便是她矫旨,并没有按照母后的口谕传讯” 矫旨不代表是违背了武后的意思,老老实实的传旨也不代表是遵从了武后的意思。 这一点上官婉儿知道,李弘也知道 现在戴至德也知道了。 虽然李弘说的隐晦,但是戴至德这种老狐狸又岂会听不明白。 但是听明白了,不代表理解了,所以戴至德的脸上还是有些犹疑。 “殿下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没有扶持雍王殿下” “孤不知道” 李弘干脆利落的说道,让戴至德咧了咧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荣国夫人这些日子,的确是过分了母后许是想要警告一下荣国夫人罢了” 这一次就算是李弘的口气当中,也多了几分不确定。 以前他总以为武后和他是敌对的关系,甚至曾经怀疑过,自己遇刺的事情,是不是武后一手谋划。 但是遗憾的是,这件事情的真相,也已经随着李义府的离开,永远埋葬了起来,恐怕除了幕后的那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 而这些日子以来,武后的种种行为,的确让人难以理解。 就连李弘,也猜不透她真正的想法。 “不过无论母后是不是支持六弟孤可以肯定的是,父皇的这道旨意,却是别有深意” 这一次李弘的口气显得相当笃定。 “上官婉儿矫旨,但是仅仅没入掖庭,这代表皇后娘娘对于荣国夫人已经相当不满了” 青衣男子皱着眉头,缓缓开口道。 “而今天陛下的这道旨意,对殿下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一件坏事” 像是在打哑谜,让李贤有些迷茫。 而前者显然也没有打哑谜的兴致,继续解释道。 “昨天太子殿下虽然强硬,但是依某家猜测,陛下是极为满意的,太子殿下以前虽然温润仁和,但是未免缺乏了人君的气势 陛下驭极多年,又岂会不知这一点,所以虽然太子殿下顶撞了陛下和娘娘,但是最终也保住了上官婉儿,又或者,娘娘本来就不打算处置上官婉儿” 不得不说,青衣男子的猜测很让人难以置信。 甚至于一直信任他的李贤也有些难以接受。 “那这道旨意” 李贤想开口问这道旨意是什么意思。 而青衣男子也没有继续吊胃口,直接说道。 “陛下这是在告诉太子殿下,他自己的事情要他自己解决,殿下想要一争储位,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第二百八十一章:棋局和棋子 “最后一次机会” 戴至德轻声咀嚼着这句话,眉眼中似乎带着一丝了然,却又不敢确定。 “嗯,不过这既是六弟的最后一次机会,恐怕也是父皇给孤的一道考题” 不知为何,李弘的声音莫名的有些沉重。 甚至隐约中有些复杂。 后面的话,李弘没有说下去,但是戴至德懂了 这是一道考题,长安城中的所有人都是棋子,执棋的人是太子,另一端是皇帝。 是的,执棋的另一人不是雍王,而是陛下 戴至德忽然有些感伤,因为从头到尾,雍王都不过只是一枚棋子罢了,一枚帝后手中的棋子。 或许是因为皇后娘娘临产,太子需要牵制,又或许是因为太子殿下仍旧稚嫩,尚需磨练,再或许是雍王暗自图谋不轨,但是现在,雍王已经走到了这盘棋局当中,退却不得。 又或者,他根本不想退 戴至德的猜测是对的。 所以当李贤听到青衣男子沉默之后的话语之后,他第一次感到愤怒不平,袖袍当中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俊秀的脸庞有些扭曲。 “凭什么凭什么要本王退 就因为他比本王早出生了几年,就理所应当是太子本王哪一点不如他了父皇母后都如此维护于他,哪怕他无数次顶撞父皇,哪怕他无数次打击母后,哪怕他宁肯亲近那些酸腐文臣,也不肯跟母后和解” 李贤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即便是青衣男子也未曾见过这位俊秀温和的雍王殿下如此情态。 所以青衣男子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了。 可是一步走错,他同样也没有任何的后路了啊 李贤的脸色突然变得一片宁静,房间内尚且回荡着他刚刚的喊声,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奇怪。 顿了顿,李贤的声线平和,隐约带着一丝不甘,声音低沉。 “呵呵,就算是棋子又如何棋子未必就不能变成棋手” “这道旨意是一个考验,也是一个机会” 李弘的声音平淡,仿佛在述说一件小事一样。 只是望向窗外的目光,深邃而又复杂。 一道道的宫墙外,是繁华忙碌的长安城 “即使聪明如戴师者,也不免因父皇这道旨意而产生疑虑,更何况他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弘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但是戴至德却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终于明白了皇帝这道旨意的真正用意。 长安城当中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势力,盘根错节,利益相关,但是总归都是有立场的。 而这些人心中的真正想法,没有人知道 太子殿下是皇朝正统,储位之人,看起来是众望所归,但是若真的是的话,就不会有皇城遇刺,就不会有这种种的阻力。 雍王殿下是浮出来的那个人,但是谁知道,暗中潜藏着的,还有多少人 往常的时候,太子殿下一家独大,自然没有人敢撄其锋芒,但是现在有了雍王殿下,尤其是,似乎帝后都十分偏向雍王殿下的时候。 又会如何 直到这个时候,戴至德才真正发现,这位自己认识多年的皇帝陛下,究竟是如何的一位君王。 一道旨意搅乱了长安城,让无数的人蠢蠢欲动,却浑然不觉自己的处境。 他像一位高傲的巨龙一样,冷静的洞悉着长安城的一切,掌控着一切。 这不止是给李弘的一道考题,也是给所有人的一道考题,就看接下来,他们该如何作答了。 戴至德甚至在想,如果不是陛下身患风眩多年,想必,以如此的胸襟和手段,当是一位不弱于太宗皇帝的君王吧 随着青衣男子不急不缓的声音再次响起,李贤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陛下的这道考题是出给太子殿下的,也是给殿下的不过区区一道旨意罢了,就让长安城风起云涌,世人真是小瞧了陛下” 青衣男子由衷的赞叹一声。 不过片刻之后,眼中陡然涌起一丝狂热。 李贤不想放弃,他又何曾想过放弃 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越是危险的境地,却也越是机会所在陛下将所有人纳入棋盘,纵然气势博大,却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殿下并非是毫无准备的被推了出来,这些年殿下和某家的努力,岂会白费” 李贤的面色渐渐平复下来,眼眸中却闪过一丝激动。 “呵呵,父皇欲要为太子扫清障碍,却不知这是在为本王增强实力” 这一次,青衣男子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许。 “是啊,陛下的这道旨意之后,必然有无数势力做出自己的选择,陛下有信心这场博弈太子殿下会赢 某家也有信心,这场博弈,殿下会赢” 青衣男子的脸色微微有些激动。 的确,风险 和机遇是并存的,这一次,可谓是雍王殿下最大的机会,摇摆不定的人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必然有很大一部分会归到雍王的旗下,因为这一次,帝后站在自己这一方 至少他们会以为帝后站在自己这一方 这就够了,至少,这样我们真正有了一搏之力 青衣男子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可是” 戴至德有些欲言又止。 自从他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之后,就一直皱着眉头,言语之间也十分犹豫。 “可是若是孤输了又如何” 李弘倒是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这场博弈,很显然是帝后在幕后亲自推动的,尽管戴至德对于李弘的实力相当了解,但是还是不免有一丝隐忧。 这一把,实在是太大了 李弘看着戴至德,没有等他回答,事实上,这件事情他也不能回答。 “输了便输了吧六弟又何尝不是父皇母后的儿子皇位承继,自当是有能者居之。” 声音轻描淡写,脸色平静如常,仿佛说的事情不是事关国体的大事,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何至于此” 戴至德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恐,为这种可能感到不可思议。 难道说,陛下真的动了易储之心 第二百八十三章:应对 见此情景,李弘轻轻摇了摇头,失笑道。 “戴师多心了,该着急的是六弟,而不是孤” 这句话并没有十分刻意的去炫耀什么,就是平平淡淡的说了出来,仿佛只是一件小事一般。 却让戴至德明白了 这是一种自信,李弘身处东宫多年,要是连这点事情都摆不平,那他这个太子也就不用当了。 甚至于皇帝的这道旨意,是在说太子可以出手了,而真正应该着急的,的确是雍王。 因为一直以来,戴至德都很清楚,哪怕雍王已经清清楚楚的表达了自己的夺嫡之心,但是太子殿下却一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一点戴至德也感到很不明白,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皇帝的这道旨意,代表着他已经打算将两人之间的争夺,交给他们自己处理,而如此一来,恐怕太子殿下也不会继续留手 戴至德抬起头,眉头仍旧是微皱,不过口气却是平缓了许多。 “殿下打算如何出手” 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必然是要抢先出手的,否则的话,等对方占了先机,事情便不大好办了。 只是,戴至德的心中隐约有一丝担忧,要知道,雍王殿下毕竟是太子殿下的亲弟弟啊 “不急” 李弘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如今的时机还不到,父皇既然要让六弟来当棋子,总要给他些力量,不然如何能够磨刀” 戴至德心中一惊,道。 “殿下的意思是” “恐怕过些日子,陛下还会有更明显的表示” 虽然仍旧是初春,但是青衣男子却是拿着一把折扇,一脸笃定的开口说道。 而李贤的脸色则是微微激动。 对于他来说,不管如何积攒下来的势力,都无所谓 父皇既然要让他来做太子的磨刀石,自然要有足够的硬度。 而仅仅这么一道旨意,想必是不够的。 李贤的眼中闪过一丝凛然。 就怕,这磨刀石太硬,反倒崩掉了对方的牙 “而且想必这些日子,太子殿下是不会动的” 青衣男子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如今某家能够想到此节,太子殿下必然清楚,既然是陛下要让殿下兴盛,想必太子殿下也不会阻止” “哼他怎么会阻止想必在太子看来,本王的行为是在替他揪出有异心之辈吧” 李贤冷笑一声,开口道。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力道接下这所有异心之辈的谋算” “殿下的意思是,陛下还会再继续帮雍王殿下” 戴至德的脸上浮起一丝凝重。 要知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可就大了 到时候就算不想站队,也要站队了 就连他也没有把握,能够战胜那么强大的一股力量,难道太子殿下竟然一点都不担心吗 “马上要春耕了” 李弘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戴至德有些发愣。 不过片刻之后,戴至德猛然明白了李弘的意思。 大唐以农为本,农耕乃是大事 按照礼制,不久之后,就是帝后亲耕的时候了。 而且这些年一来,因为皇帝的身体不好,一直是由太子代替春耕。 这也是东宫储位稳固的标志之一 难道说今年会有所变化吗 “难道陛下会让雍王殿下代为春耕” 戴至德的声音中有些难以置信,倒不是老头子不相信李弘。 这件事情着实是太过不符礼法,以至于连戴至德都没有想到这一节。 储君代皇帝行天子事这本是理所应当之事,但是如今天子尚在,太子尚在,雍王哪有这个资格 皇帝难道就不怕举朝反对吗 的确,朝堂当中的确隐匿着许多对太子不满的人,但是这种违背礼法的事情必然是会遭到反对的。 这和阵营无关,而是涉及到礼法的问题。 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的话,就算是皇帝也难以说服文武百官。 “春耕固然重要,但是与突厥和谈一事也不输于此啊” 李弘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涩。 他只顾着自己父皇的意思,却忘了更重要的东西。 即便是有荣国夫人再旁,若是未曾和李治商议过,武后又岂会轻易表态 “这么说,太子这回是自找苦吃喽” 李贤的声音中充满着得意。 丝毫看不出昨天的时候,他还在为这件事情而感到无比的懊恼。 “也不能如此说,若是突厥和谈的事情谈定下来,太子殿下的声望也必然会再上一层只不过在陛下的刻意之下,让殿下也捡了个大便宜罢了,此间的利弊,倒是真的难以说得清楚”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 “无论利弊,只要本王能够将春耕之事握在手中,必然能够和太子分庭抗礼” 李贤的眼中陡然涌起一阵狂热。 尽管他一直在谋划夺嫡之事,但是其实他心里清楚,太子位居储位多年,想要将他推下去有多么艰难。 否则的话,他不会用刺杀这等下作的手段 但是如今的局面,才真正让他看到了希望 “对了,先生,既然太子要负责突厥之事,我等又岂能让突厥之事如此顺利” 李贤冷笑一声,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殿下放心,某家已经在着手安排此事,必会让太子殿下自顾不暇” 青衣男子抚扇轻笑,仿若智珠在握 “他们难道敢在如此大事上捣乱” 戴至德问道。 不过口气当中却是带着一丝犹豫,要知道,这件事情可是陛下亲自关注的啊 “呵呵,搅坏事情是不可能的,不过让孤多些麻烦,无力阻挡他春耕,想来还是有可能的” “那我等是否要提前防范” 戴至德皱眉,说道。 “呵呵,戴师,如何防范如今突厥视孤为仇敌,又岂会配合我们” 李弘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紧接着,后者的脸色隐约有些冷色。 “不过既然他们敢破坏和谈,那春耕的事情,孤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他们拿到手” 这下子戴至德显得越发的忧虑了。 要知道,春耕的事情恐怕是皇帝的意思,难道说太子殿下能够阻挡的了吗 而李弘自然知道后者的顾虑,继续开口道。 “戴师,父皇布下了一盘大棋,但是孤却不想入这场棋局,要知道,人心是经不起试的” 戴至德仿若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东宫。 而李弘则是静静地站在晨光下,神色有些复杂。 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说出来也没有答案 父皇,你为何如此着急 第二百八十四章:和谈 长安城依旧平静,然而只是看起来平静如常。 因为皇帝陛下的一份旨意,长安城已经悄悄的发生了不同。 譬如雍王殿下的府门前多了许多拜帖,譬如长安城中再次涌起了无数的流言,譬如许多原本亲近太子殿下的大臣们都锁紧大门,谨言慎行 李弘没有心情管这些。 他很忙,因为和突厥的和谈终于启动了 和谈的地点设在鸿胪寺,因为突厥人并没有其他可取的地方,或者说,其他可去的地方,他们也不敢让大唐的官员知道。 至少明面上是不敢的。 鸿胪寺主掌外宾之事,自然不会弱了声势,会谈的大堂修建的相当华丽,正中间是李弘在坐。 而下首则是阿史那伏念和阿史德温傅以及几个突厥贵族,不知为何,那名跟随他们上殿的突厥贵族少年,却是没有过来。 想来是因为那少年终归是要做人质的,知道太多东西对他也不好 剩下的便是鸿胪寺的官员和礼部的诸位官员,甚至于为了表示大唐对于这件事情的重视,这次的和谈不仅李弘亲自到场,而且负责此事的,正是礼部尚书严善思 “既然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严尚书就开始吧” 抬眼看了看时辰,李弘呷了口茶水,淡淡的开口道。 而随着李弘的这一句话,也标志着双方为之谋划了这么久的,大唐和突厥的和谈计划,终于正式开始 既然是和谈,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自然早有准备,李弘的话音刚落。 便有一个礼部的主事起身宣读了一份文书,内容大致不过是言及此次西征之战的起因全在突厥,大唐此番招降突厥乃是仁心善政,还有就是一番武力威胁,让他们以后老实点。 这其实是惯用的手段了,因为对于谈判来说,最重要的不过是气势,而如今在大唐的主场上,对方自然气势上先弱了一头 不过让严善思有些失望的是,对方的态度很恭谨,因为紧接着,阿史那伏念就站起身来,开口说道。 “皇太子殿下容禀,此次突厥之乱的确是因为有些不轨之徒而起,然我突厥和大唐乃是世代友邻 此番进入长安,愿奉大唐为宗主之国,永不相叛望皇太子殿下向皇帝陛下转达下臣最真切的诚意” 口气相当的客气,态度也十分有礼。 甚至于客气的不像是一个突厥的可汗。 “可汗放心,大唐和突厥世代友邻,自当相互扶助,如今突厥百废待兴,突厥于大唐若能成功缔结盟约,自然全力帮助友邻” 李弘的口气很大,但是却绵里藏针。 不过阿史那伏念却毫不在意,躬身行礼,然后便坐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双方互换文书。 毕竟和谈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若是口述的话,还不知道要拖多久,写出文书就简明许多。 而李弘的手边,自然是有双方的文书,不过大唐的文书本就是他亲自审定,自然没什么好看的。 所以李弘抬手便翻开了突厥递过来的文书,或者说,是降书 “不行,大唐欺人太甚” 不料李弘刚刚将文书翻开一页,就听到一声巨响,伴着阿史德温傅愤怒的声音响起。 “你说什么” “放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鸿胪寺的两名青年官员,鸿胪寺掌外事,自然是见多了这种动不动就冲动无比的突厥人。 所以这些青年官员的口气也是相当的不客气,直接反问道。 而且随着阿史德温傅的一句话,门口立刻布满了拔刀警戒的卫士。 谈判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 “德温傅坐下” 看着场中一下子变得紧张的气氛,阿史那伏念眉头微皱,沉声开口道。 而这下子阿史德温傅方才脸色难看的重新坐了下来 只不过李弘却是静静的看着突厥人的这一边,而门口的卫士也依旧警戒,丝毫没有撤回的意思。 见此情景,阿史那伏念苦笑一声,起身行礼道。 “皇太子殿下恕罪,德温傅性情冲动,难免失礼,和谈之事甚大,难免有所摩擦,尚请皇太子殿下谅解” 李弘微微一笑,轻轻挥了挥手,门口的卫士方才退了出去。 顿了顿,李弘轻声开口道。 “可汗,下不为例”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弘的口气凝重,甚至带着丝丝冷意。 他没有假惺惺的客套什么,因为根本不需要如今的突厥人在屋檐下,由不得他们不低头 哪怕是双方都很清楚,那些卫士并不敢真的动手,但是他们都清楚的是,突厥必须道歉,李弘的态度也不会软化。 这是大唐的自信,也是战败之国的无奈 大堂内的气氛略有缓和,谈判自然还要继续。 “殿下,虽然刚刚德温傅的行为鲁莽,但是对于这份文书,下臣也的确有些不解,如今我突厥尊奉大唐为宗主国,为何还要向大唐赔款 下臣有幸拜读过唐律疏议,似乎从未有过赔款的条例” 阿史那伏念的声音看似谦恭犹豫,但是实则坚定无比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相比较刚刚阿史德温傅过激的态度,实在是好了许多。 而李弘则是没有理会阿史那伏念,继续翻看着刚刚突厥递上来的文书。 倒是对面的礼部尚书严善思沉声开口道。 “可汗刚刚也曾说过,此次西征之战皆因突厥叛乱而起,而我大唐军队乃是助可汗平叛,是否” “是” 阿史那伏念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虽然事实真相并非如此,但是既然刚刚他已经开口说了出来,此刻也不好反驳,所以尽管他意识到对方可能在这一点上做文章,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既然如此,我大唐助可汗平叛,因此而靡费国孥,难道突厥不该为此担负责任吗” 严善思正襟危坐,口气严肃。 “这” 阿史那伏念一时语塞,不过他旁边刚刚安静下来的阿史德温傅却被这一句话再次激怒,直接站了起来。 “当然不该” 所幸他记得刚才的教训,没有砸桌子,也没有高声喊叫,只是口气当中依旧抑制不住的愤怒。 “唐军毁灭了我们的家园,让妇女孩子在风雪中忍饥挨饿,无数突厥男儿因此而死去,这些损失,谁来赔偿 难道说有人来侵犯我们的国家,还要我们支付路费不成 真是笑话” 说到最后,阿史德温傅的口气变得讥讽无比,脸色也无比的愤怒 而相对的是,李弘依旧沉默,连头也没有抬起来。 一时之间,倒显得阿史德温傅有些像个滑稽的小丑 第二百八十五章:领教 “阁下的意思是” 大堂内一片沉默,李弘仍旧在翻看着突厥的降书,片刻后,严善思的清冷的声音响起。 声音中隐含的锋锐之意,让人难以相信这个一个从未涉足战场的儒生。 “我大唐此次的西征是入侵突厥唐军乃是不义之师” 口气轻缓,但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威胁之意。 “严尚书莫急,德温傅是个蛮夷之人,说话之间难免有所冒犯,此次突厥内乱全赖大唐援助方能平息,突厥上下皆对大唐天威敬畏无比,断无此意” 见此情景,阿史那伏念顿时脸色一变,正色说道。 只是眼中却是掠过一丝难看,心里也是憋屈无比。 其实阿史德温傅的话就是他们心中的想法,但是问题是,如今是在长安,在鸿胪寺。 他们不是想要挑起战争,而是想要求得喘息的机会。 如此一来,西征之战的原因就必须是他们的错误,这才是他们能够坐下来和谈的基础 这一点不仅阿史那伏念清楚,而且严善思也清楚。 所以在谈判的一开始,严善思就用文书的形式圈定了这一次战争的概念,阿史那伏念的姿态也放的很低。 这才是双方能够谈下去的根本所在。 “阿史将军真是性子急切,不过此乃鸿胪寺,大唐与突厥和谈之地,并非阿史将军的牙帐,将军还是收敛些好,有些不该说的话,就咽下去” 而李弘也是轻轻抬起头,眼神冷峭,对着阿史德温傅开口道。 这件事情他没有出面,是因为严善思能够处理的好。 现在他出言警告,看似是针对阿史德温傅,实际上却是在对阿史那伏念说话。 这个老狐狸 真以为他不知道,阿史德温傅的所有行动,都是由他授意的。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而阿史德温傅也是脸色难看,终究没有说什么,气哼哼的又坐了下来。 “殿下容禀,此次战争虽是因突厥而起,但是突厥也因此而民生凋敝,无尽的风雪将会掩盖许多部落,无数的壮年在战场上牺牲,女人和孩子失去了保护,如果不想成为奴隶,就只能埋葬在寒冷的风雪当中。 下臣在突厥的时候,素闻大唐的皇帝陛下宅心仁厚,皇太子殿下仁慈温和,还请皇太子殿下怜悯突厥的子民。 让他们能够在皇帝陛下的统治下,自由自在的生活” 不得不说,阿史那伏念才是一个聪明人,闭口不谈其他,只说如今的突厥有多么的可怜。 情真意切,甚至眼角隐约有几滴泪花,让大唐的官员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此举是否有些过分。 就连老狐狸如严善思一般,也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因为他看的出来,阿史那伏念的话并没有丝毫掺假。 正因为真,所以才让人无言以对 可惜李弘却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被对付的人。 眼看着大堂中沉闷的气氛,李弘的声音越发的冷峭。 “孤来到鸿胪寺之前,曾经听闻一句诗,想要告诉可汗,可怜狼牙山下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狼牙山,又称狼山,就是这次西征大战的主战场 这两句诗算不得押韵,但是却让大堂内的所有人心情都沉重了几分。 “可汗说的不错,这场战争让突厥损失惨重,无数人熬不过这个风雪寒冷的冬天,但是那些我大唐的将士们呢” 李弘断喝一声,口气显得相当的愤怒。 “他们因为你们的一场叛乱,远赴边疆,埋骨沙场突厥的将士还埋葬在自己的家乡,而他们却永远无法再看一眼自己热爱的土地 可汗觉得,多少的钱财可以抵得上无数大唐将士的性命 若是可汗能够让他们毫发无损的回到大唐,孤来做主,无论多少钱财都无所谓” 此时大堂当中的官员们也清醒过来。 的确,突厥是很可怜,但是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而大唐的将士们,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说不定他们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儿,还有满头银发的老娘,还有正值新婚的妻子 多少钱财都换不回他们的性命 而阿史那伏念的头上也是冒出了冷汗。 他倒是真没有想到,这位大唐的皇太子殿下言辞如此犀利。 区区片刻之间,便用一模一样的手段反击回来,让大堂内的局势骤然逆转。 定了定神,阿史那伏念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皇太子殿下,这场战争带来的惨痛教训,是下臣和殿下都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无法挽回的,只是如今我突厥尊奉大唐为宗主国 下臣有幸拜读过大唐的唐律疏议,似乎其中并未有赔款的律令 想必皇太子殿下深明大义,定然会依律而行” 李弘抬了抬眼皮,这个阿史那伏念还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竟然连唐律疏议都看过,看来是没有少为这次和谈做准备。 没错,唐律疏议当中,的确对这方面有过规定,在对外事务方面,没有接受赔款的先例。 但是不要忘了,李弘才是唐人,用这些东西来搪塞他,未免太天真了 “可汗真是博学多才” 李弘微微叹了一声,脸上却是浮起一丝笑容。 片刻后却是脸色骤冷,开口说道。 “不过孤要提醒可汗一点,唐律疏议是为我大唐子民颁布,而突厥从叛乱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大唐的子民,若是这次的和谈不妥的话,自然也就用不着唐律疏议了” 阿史那伏念的脸色一白。 他没想到李弘竟然这么不要脸,连大唐的律法都敢不遵行。 不过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在这一点上多说什么。 既然他承认了是突厥叛乱,那么大唐的律法不再约束和保护突厥,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过他这次到大唐来,本来就是打着要打秋风的主意,要是真的还要赔款,算是什么事儿 一念至此,阿史那伏念的脸上有些凝重,口气却变得有些无赖。 “殿下,突厥如今民生凋敝,货物短缺,如何能够经得起如此大数额的赔款,请恕下臣有心无力” 第二百八十六章:互市 “可汗此言差矣,我大唐乃是宗主之国,岂会逼迫突厥强行此事” 不过相反的,李弘的脸上倒是露出一丝笑容,淡淡的开口道。 说罢,身后的王伏胜极有眼色的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送到了阿史那伏念的桌案上。 “突厥如今苦寒,父皇自然是仁德宽厚,所以准许尔等以岁币来偿还赔款,并特意准许尔等以各种牲畜牛羊,马匹布帛折算 甚至于若是突厥有部落难以过冬,可以暂时迁移到边境的草原之上,大唐的军队会负责保护他们,并且提供过冬的粮食” 这一次李弘的声音很真挚,听到的人想必都不会怀疑他此刻的悲悯和温和。 但是遗憾的是阿史那伏念并非一般的人,从他在长安城外见到李弘的那一刻起,他就对这位大唐的皇太子殿下保持着浓浓的警惕。 突厥信奉的是伟大的狼神,所以阿史那伏念一向骄傲于自己有狼一样的耐心和小心。 所以他眉头微皱,并未开口说话。 因为直觉告诉他,这句话无论应或者不应,都不合适 不过阿史那伏念不说话,不代表李弘会就此罢手。 “怎么可汗刚刚不是请求父皇赐予突厥子民怜悯和仁慈吗如今突厥的子民正在风雪中艰难度日,可汗还在犹豫什么” 不知为何,阿史那伏念总觉得李弘的笑容有些诡异。 “皇太子殿下,下臣感谢皇帝陛下的恩赐,但是”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正要开口拒绝,只是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既然感念父皇恩赐,就恭顺和泰,不要再起事端好了,谈下一项吧” 李弘的声音很强势,根本容不得阿史那伏念多说一句话,让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不过毕竟谈判才刚刚开始,权且先答应下来吧 阿史那伏念的脸上保持着笑容,心中却是有些无奈,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皇太子殿下,当初因为一些意外的原因,皇帝陛下关闭了和我突厥的互市,如今突厥既然已经成为大唐的藩属国,是否请皇帝陛下仁慈,重新让突厥的百姓们享受到皇帝陛下的恩典” 口气很小心,甚至带着几分卑微。 让看到的人都不由得有些可怜他 此人身为突厥之主,竟然沦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不过叹气归叹气,该办的正事却是不能耽误,所以仅仅片刻之后,严善思便重新站了起来,开口说道。 “互市之事,一则是因为当初突厥暗含不臣之心,二则是突厥屡次劫掠我大唐边境,陛下忍无可忍之下,方才稍加惩戒 如今可汗要求开放互市,那么敢问可汗一句,您能否保证突厥各部不再劫掠我大唐子民” 许是因为刚刚阿史那伏念的态度,此刻严善思的口气很平和,但是眉头却是微微皱起,很显然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既然要负责这次的和谈,严善思之前自然是做过不少功课,对突厥也有所了解。 的确,最开始李治下令关闭互市,就是因为当初突厥仗着自己的机动性强,屡次劫掠军民财帛,甚至是大唐的女子都被当成炙手可热的交易物品。 更过分的是,在好几次的互市当中,突厥人都是直接用的强抢,而那些被抢的商人向朝廷申诉之后,也同样没有结果。 因为大唐不可能因为这些“小事”就和突厥开战,李治屡次降旨申斥,也被突厥搪塞了过去。 因为天高皇帝远的关系,大唐也的确难以管束。 但是要知道,李治从来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主 名义上突厥说部落众多,难以找到凶手。 那好,既然你们找不到凶手,那就不必继续交易了 出了这些事情之后,李治索性便关闭了互市,同时在突厥的边境陈兵,严防死守。 不得不说,这个政策很奏效,突厥有太多难以找到的生活必需品,必须依靠大唐。 而如今互市关闭之后,仅仅靠走私商人,根本难以满足需求。 于是双方的关系变得越发紧张,最终才有了这次的西征之战 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因为互市 所以严善思提出的问题很现实,如果不能保证互市的安全,不能够约束好突厥的各个部落,那么开放互市之事免谈 这也是李弘事先交代给他的 “这” 阿史那伏念的脸色有些犹豫,开口道。 “严尚书也知道,突厥部落众多,难以管束,互市之时下臣自会派出骑兵保护,不会出现以前的事端。 不过下臣可以向大唐承诺,但凡有胆敢劫掠大唐子民者,无论是在大唐还是突厥,斩杀无赦 大唐若是抓获这些人,不必交还突厥,直接处置便好” 不得不说,阿史那伏念还是很有诚意的,至少在严善思看来是这样的。 突厥的状况和大唐不同,虽然可汗是突厥的共主,但是实际上阿史那伏念并不能完全控制所有的部落。 若是有些部落私自行动,他也难以管束。 这一点他说的是实话,严善思也知道,只是 严善思看了一眼李弘,他同样也知道,这样的解决方案,太子殿下是不会满意的。 “第一,互市的地点放在大唐的境内所有的秩序由大唐的兵士保证,突厥的骑兵不准进入” 紧接着,李弘的声音便淡淡的响起。 顿时让阿史那伏念脸色一变。 “ 殿下,突厥人游牧草原,若是在大唐境内的话,恐怕路途遥远” “那就每次互市之时选在接近狼山的部落当中,但是可汗要答应,互市之时,突厥的骑兵全部撤出,现场全面由大唐负责” 李弘斜斜的看了阿史那伏念一眼,顿时让后者的心中一凛。 其实这次过来,阿史那伏念原本就打着这样的主意,互市一旦开放,就算是什么盟约也难以约束。 而短时间之内,大唐既然开放,就不会关闭。 只要有几年的时间,突厥就能恢复元气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李弘竟然如此谨慎,想也知道,要是让唐军进入突厥,恐怕事情就麻烦了 “突厥之地,自当由突厥骑兵保卫” 就在此时,一旁的阿史德温傅闷声开口道。 许是因为前两次的教训,这次他的口气小心了许多,嗡里嗡气的,但是意思却表达的清清楚楚。 而阿史那伏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李弘,显然这也是他的意思。 只是李弘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一边翻看着面前的文书,一边想着 如今宣政殿当中,也应该有结果了吧 第二百八十七章:自己骗自己 “阁下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大唐还会对突厥有不轨之心不成” 李弘不说话,不代表没有人回应他。 阿史德温傅的话一出口,大堂内的官员们便是脸色一阵难看。 甚至有两个青年的官员忍不住轻啐一声。 “小人之心” 声音不大,但是却被人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让阿史德温傅脸色通红。 倒是阿史那伏念仍旧脸色平静。 因为他清楚,阿史德温傅说的是实情,狼山的部落虽然并非重地,但是任谁也不会轻易将别国的军队放进国境。 所以这一次,虽然同样是被质问。 但是阿史那伏念却没有出言制止阿史德温傅。 而后者也是立刻会意,神色之间隐约有些冷意,沉声开口道。 “我是个粗人,不懂得许多国家大事,但是我是军人,所以绝不可能让别国的一兵一卒擅自进入突厥的领地,哪怕是大唐也不例外” 这句话倒是说得慷锵有力,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你” 眼见对方如此强硬,严善思气的差点跳了起来。 不过终究是保持着君子气度,只是冷着脸坐在原地没有说话。 “可汗也是这么想的吗” 就在此时,李弘好像才察觉到场中的争执,轻轻抬头,对着阿史那伏念问道。 “皇太子殿下,此事的确不妥当,若是让唐军进入突厥境内,恐怕会引起其他邻国的警惕,也会让部落民众不满,所以这一点,下臣的确没有办法答应” 李弘的眼睛眯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看着阿史那伏念没有说话。 要知道,这是开始和谈以来,阿史那伏念第一次明确的拒绝李弘,之前他都是让阿史德温傅出面当这个黑脸,这次终于自己冒头了。 这两句话虽然口气谦和恭顺,但是态度却无比坚定。 “既然如此,今天的和谈便到此为止吧严大人,明日继续” 看着李弘陡然沉下来的脸色,众人都在猜测下一刻李弘会用更严厉的言语反击回去。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李弘的脸色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如同春风化雨,重新变得温和无比。 口气淡然的对严善思吩咐道。 甚至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弘就已经起身迈出了鸿胪寺的大门,让众人面面相觑。 而阿史那伏念则是意外的脸色有些阴沉。 “呵呵,今日天色已晚,可汗不妨暂且休息,明日继续” 眼看李弘如此干脆利落,严善思有些措手不及。 反应过来之后,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不过看着仍旧当空的太阳,严善思倒是难得的老脸一红,同样匆匆离开了鸿胪寺。 “可汗,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鸿胪寺的一处小院当中,阿史德温傅坐在下首,眉头紧皱,开口问道。 这个地方就是鸿胪寺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只不过此刻早已被他们带来的卫兵接管了防卫。 自然是不虞别人偷听的。 所以一进门,阿史德温傅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弘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阿史那伏念瞥了一眼一脸着急的阿史德温傅,声音平淡的说道。 眼看着后者一脸迷惑的样子,阿史那伏念摇了摇头,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阿史德温傅,就是个满脑子只有打仗的粗汉 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他轻轻松松的就从一个傀儡变成了突厥的真正主人。 不过如此也好,太聪明的人,往往死的也早 只有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用起来才最顺手 “今天他之所以匆匆结束了和谈,是因为察觉到我已经开始逐渐掌控局面的气势,所以李弘才当机立断,放弃了今天的和谈” 收回心思,阿史那伏念淡淡的开口道。 其实今天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在蓄势,不管是前面的恭顺,还是暗示阿史德温傅闹事。 都是他计划当中的一部分。 虽然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唐国的官员,但是阿史那伏念相信,他们也有自己的弱点。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表现的无比顺从,以至于显得李弘有些过于跋扈。 而那些唐国官员的态度也证明了他的猜测。 但是就在阿史那伏念准备开始真正翻转局面,掌控谈判的节奏的时候,李弘却当机立断,终止了今天的和谈。 着实让他心中有些恼怒,不过同时阿史那伏念也暗自将李弘的危险程度又提高了一层。 此人的感觉实在是太敏锐了 “先不谈这个,雍王殿下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沉默了片刻,阿史那伏念继续开口道。 如果李弘在这里的话,恐怕心中却是要冷笑一声,这个阿史那伏念果然还是和李贤勾搭到了一块 “不清楚,今早雍王殿下便被召进了宫中,直到现在都未曾出来,不过王府那边消息倒是传了过来,请可汗过目” 阿史德温傅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阿史那伏念。 而后者看清之后,却是脸色陡然一变,让阿史德温傅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后,阿史那伏念冷静下来,脸上掠过一丝冷色,将手中的纸条递给阿史德温傅,口气生硬的说道。 “照雍王殿下说的办” 说罢,眼中闪过一丝痛惜,转身离开了。 而阿史德温傅则是不明所以,伸手接过纸条,却发现不过短短的时间之内,那张纸条已经被汗水浸湿。 而展开一看其中的内容,阿史德温傅也是脸色骤变,神色阴晴不定,最终叹了口气,同样离开的了这里。 如果让李弘知道,阿史那伏念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的话。 恐怕心中却是会大大的感到有些好笑。 因为他今天终止和谈根本不是因为看到了局势的变化,而是因为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吴良辅来了 虽然他没有进来,但是李弘却知道,此刻宣政殿中恐怕没有那么平静,而吴良辅应该也正是因为此事而来 毕竟和谈乃是大事,一般的事情不会有人来打扰的,所以李弘很果断的终止了和谈 事实证明,李弘的感觉没错,吴良辅带来了一个消息。 李治命他即刻进宫面圣 第二百八十八章:宣政殿中 不过这个消息倒是让李弘有些意外。 今天李治将一干大臣和李贤都召进了宣政殿,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 至于是为了什么事情,李弘也猜到了七八分。 但是让他有些奇怪的是,按照他的估计,戴至德和张文瓘应该能够应付的了这件事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前来召见他。 何况李治特意选在突厥和谈的时候商议这件事情,不就是为了不让他插手吗 怎么现在又突然要召他前去了 “殿下,请您过去是戴相的意思” 似乎是知道了李弘的疑惑,吴良辅四下看了一眼,悄悄在李弘的身后轻声说道。 戴至德 李弘心下一沉,莫非宣政殿中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 宣政殿中人数不少 李治和武后端坐在御座之上,脸色有些阴沉。 而下面的一干大臣也是面色各不相同,令李弘有些意外的是,今天到场的不仅有政事堂的诸位宰相。 甚至连户部尚书唐临,兵部尚书姚崇,还有工部尚书张大安都悉数到场 最让李弘吃惊的是,今天到场的还有很久都没有出现的,如今的闻喜县公裴行俭 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脸色难看,相反的是,李贤和刘仁轨的脸上倒是有几分笑容。 尤其是李贤看向李弘的时候,眼中简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虽然对眼前的局面感到有些疑惑,但是李弘的脸上却是不露分毫,恭敬的向帝后行礼。 而见到李弘进来,李治的脸色方才好看了几分,开口问道。 “弘儿来了,今天和突厥谈的如何” “回父皇,和谈之事繁杂无比,非一日之功,儿臣今天已经和阿史那伏念互换了国书,明天会继续和谈” 现在的大殿当中人数太多,所以李弘也没有细说,只是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好在李治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细究。 接着便开始谈起了正事。 “弘儿,这份奏折可是你上的” 李治的脸色微冷,拿起面前的奏折递了下来。 而吴良辅早已在旁侍候着,紧着便将奏折送到了李弘的手中。 “回父皇,这份奏折的确是儿臣所奏” 看完奏折,李弘脸色平静的说道。 不料李治的脸上却是怫然不悦,口气也有几分严厉。 “你为何要上这封奏折朕和皇后如今还在,用不着你操心这个” 不得不说,这是李治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口气和李弘说话,便是在大殿当中的众臣,也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对太子如此震怒。 政事堂的诸位宰相提前知道奏折的内容,虽然对皇帝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但是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而剩下的几位则是只比李弘早到片刻,对于目前的状况还是一头雾水 顿了顿,唐临开口说道。 “陛下,不知太子殿下所奏何事,令陛下如此震怒然奏事处政本为东宫本分,纵然言辞有所不当,陛下也当好生劝解,请陛下三思” 虽然说起来,在场要数许敬宗的资历最老。 但是这个老狐狸显然对情况把控的清清楚楚,站在原地像生了根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而唐临虽然算不上这里官位最高的,但是却是最受李治信重的,同时对于东宫也隐约有几分好感。 所以才敢在这种情况下说话。 “哼吴良辅,把那份奏折读一下” 眼见唐临出面,李治的脸色方才好看了几分,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而随着吴良辅略带尖利的声音响起,众臣方才明白了这份奏折的分量到底有多么重 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儿臣皇太子弘奏” 奏折不长,所以不过片刻之间,吴良辅就已经全部读完。 众臣也终于清楚了皇帝震怒的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这份奏折的内容有些过于敏感了 虽然奏折写的不短,但是通篇就只说了一件事情 雍王殿下年长,应当之国 自从上次皇后娘娘允准雍王殿下入朝参政的时候,众臣便都闻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而后来的事情,更证明了这一点 雍王的步子迈的越来越大,虽然屡屡在太子殿下的手下吃瘪。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因为帝后的暧昧态度,已经让许多大臣们蠢蠢欲动,尤其是在见到雍王手中的强大势力的时候。 不过众臣同样明白的是,太子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 雍王一次次在太子手下败北,似乎也昭示着太子的东宫之位牢不可破。 但是几天前皇帝的一道旨意,却重新让局势发生了无比微妙的变化。 皇帝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言语之间却似乎是在袒护雍王殿下,顿时让局势再次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必然会对这件事情有所反应。 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太子的反击来的如此快,来的如此凌厉,直接打在了雍王殿下的七寸上 要知道,算起来,雍王殿下如今已经虚岁二十了,而前几天皇帝的旨意,又明明白白的替他赐了字 不管怎么说,李贤都算得上是一个成人,而不再是一个孩子了。 那么按照制度,除了储君之外,所有的成年皇子都不能留在长安,而要前往封地之国 不得不说,太子殿下这一招真的是把的很准,无论雍王的心中怀着怎样的心思,只要将他赶出了长安城,自然万事皆休 “是谁指使你上的这道奏折太子还将朕和皇后放在眼里吗” 李治的口气很生气,这一点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望向太子的目光当中也就多了几分担忧。 虽然这一招看似甚妙,但是要知道,规矩毕竟只是规矩。 事实上,从大唐建国开始,这个规矩就没有执行过,远的有当初的太宗陛下,不仅未曾之国,甚至曾经以秦王的身份兼任尚书令。 再近一些,李治的几个哥哥,吴王李恪,魏王李泰,也都未曾按照规矩之国 到了如今,武后和李治的几个儿子虽然都已经封王,但是却一个都未曾前往封地,当初也不是没有人提起这件事情,但是都无一例外的被帝后驳回 如今太子殿下重提此事,虽然算得上名正言顺。 但是看帝后的神色,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第二百八十九章:局面斗转 宣政殿中的气氛莫名的变得有些压抑,如今众人都能看得出来,皇帝和皇后恐怕都是不愿意雍王就藩的 甚至于皇帝陛下为了这件事情还如此的雷霆大怒,更是明确了他们的态度,一时之间,众臣的心中皆是各怀心思。 说起来,成年皇子就藩本是祖制,虽然一直未曾施行,但是如今太子将它搬出来,似乎也并非不可,至少,皇帝不应该如此震怒 那么,难道说皇帝不愿雍王殿下出京,真是因为动了易储之心 一想到这个可能,许多人的心中都是悚然一惊,只是这个念头生了出来,便难以再按得下去。 李弘能够感觉的道,大殿当中的许多人,目光都隐约有些复杂。 “父皇,儿臣不明白父皇此言何意六弟既然已经成年,自然应该前往封地之国,这是皇祖定下的规矩,可有何不妥”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太子竟然是这样一种强硬的态度。 虽然口气一贯的温和,但是词锋锐利,丝毫不退半步 当然,如果这些人见识过那天审理上官婉儿的场面的话,恐怕也就不会如此吃惊了。 但是要知道的是,这两次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上一次毕竟是后宫之事,李治不好多言,而且上次的情况特殊,帝后是想要借李弘的口来警告荣国夫人,方才对他如此放纵。 但是这次可是正经的国事,是由李治亲自裁决的国事 虽然大臣们都看不懂帝后的心思,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时候,帝后必然是不愿雍王之国的,否则就不会降下那道封赏的旨意了。 太子殿下选在此刻出手,着实是殊为不智啊 有些大臣心中叹了口气,暗自摇了摇头 “之国的确是祖制,但是弘儿你也知道,贤儿自幼体弱多病,难以远行,你们兄弟素来手足情深,你真的忍心看贤儿如今便前往封地吗若是途中出了事端怎么办何况母后现在只有你和贤儿两个成年的儿子,你就忍心让母后忍受母子分离之苦吗” 众臣能够看得到,就在李弘的话说完之后,皇帝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只是不知为何,却是没有说话。 反倒是一直在沉默的武后开口说道,而且内容同样是让众臣一阵心惊 这个世界是疯了吗 皇后娘娘是何等强势的人,这个时候竟然不提国事,打起了感情牌 而且说雍王体弱多病 众臣一阵面面相觑,难道体弱多病的不应该是太子吗 雍王殿下一向身子康健,没听说过有什么病啊 不过皇后娘娘既然这样说了,也没有人敢反驳,只是目光却聚集到了太子的身上。 皇帝的态度如此坚决,皇后也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说太子殿下还是要继续坚持下去 “母后明鉴,儿臣自然也不愿兄弟分离,只是就藩乃是祖制,六弟既已成年,自当前往藩国何况六弟一向心怀壮志,区区的长安城岂能束缚六弟,不若放他前往藩国,方是正理” 李弘的语速很慢,但是一字一句都坚定无比。 让众人有些意外的是,即便是在帝后都不赞成的情况之下,太子竟然还坚持让雍王之国 而且李弘的这两句话意义也并不简单,李贤一个皇子,能有什么壮志 几乎是要将事情挑明了 “太子,民间尚且懂得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道理,贤儿如今的确是已经成年不错,但是太子如今理政却也未曾尽善尽美,母后前些日子让贤儿入朝参政,便是想要让你兄弟二人相互扶助,你可明白” 眼见李弘的态度依旧如此坚决,武后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声音也隐约带着几分严厉。 而且虽然李治没有说话,但是此刻脸上略微舒展的眉头,却是让众人都明白,这也是皇帝的心思 李弘脸色微沉,瞥了一眼旁边的李贤。 却发现后者脸上洋洋得意,甚至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同样的看着他。 轻轻叹了口气,李弘开口说道。 “父皇与母后的苦心,儿臣自然能够理解,只是如今我大唐承平,父皇龙体康健,是以儿臣虽然愚笨,但是能在父皇母后座下时时聆训,加之东宫亦有各位相公辅助,国之大事可小心无错 六弟自幼性子跳脱,若是进入朝政当中,恐怕难以接受束缚,再者六弟虽然成年,但是于政事一途尚显稚嫩,若是将国家大事交由六弟负责,出了乱子儿臣又该如何自处 况且自古藩王不曾就藩,京中必起流言,如今长安城中已经流言四起,对六弟的名声损害极大,是以儿臣以为,若是为六弟着想,还是早些让他前往封地为好” 这一番话仍旧不是那么客气,但是很意外的,李治却平静了下来,定定的看着李弘,没有说话,眼神有些复杂。 大殿内的群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李弘却知道这是为何 他这一番话看似杂乱无章,但是实际上只有一点,不可让藩王参政 而且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知道,李治必然是想起了太宗朝那一场惨痛的教训。 归根到底,正是因为当时太宗皇帝不肯让诸王就藩,才有了诸王夺嫡的惨祸,甚至于最后两败俱伤,李治的几个哥哥尽皆殒命。 其实李弘何尝不懂李治的心思,他的确是不够成熟,但是要知道,磨刀石这种东西,最容易被刀砍断。 就像李弘所说的,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他就算想要留手,恐怕也难以做到。 而他相信这一点,绝不是自己的父皇想要看到的。 所以其实李弘的这番话看似是在说朝政,但是实际上和武后刚才的一番话一样,是在打感情牌 而且事实证明,李弘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李治现在的犹豫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大殿内沉寂了片刻,李治方才缓缓开口,只是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疲累,而且这次不是对着李弘,而是对着一旁的李贤。 “贤儿,你可愿意前往封地” 第二百九十章:那件事情 这是什么情况 除了依旧看似平静淡然的几位政事堂宰相之外,剩下的一干大臣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要说在场的都是久经宦海的老臣,但是今天的局面却是着实有些让他们看不懂。 先是太子殿下赶来之后,便被陛下一顿批驳,起因竟然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一封奏折。 要知道,李弘身为东宫储君,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上这道奏折都是名正言顺,就算陛下不想让雍王殿下就藩,至少态度上不应该这么强硬。 但是事情偏偏就这么奇怪,陛下的态度不仅十分强硬,而且看起来相当的震怒 同样奇怪的是,一向在陛下面前十分恭顺的太子殿下,这次竟然也是意外的强势,甚至连言语之间都不落下风。 就在众人以为太子殿下必然会因此而受罚的时候,竟然在短短的片刻之间,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就让陛下意外的沉默了下来。 而且如今张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问雍王殿下是否愿意就藩 局势实在是变化的太快,也太诡异,以至于这些久经沉浮的人物,都看不清楚,一念至此,众人都由不得有几分佩服那些仍旧稳稳的站在前端的宰相们,竟然在如今的情势之下还能保持冷静,果真是老狐狸 “回父皇,儿臣如今虽已成年,但是如今皇妹刚刚降世,尚且未满周岁,儿臣如何能够在此刻离开何况为人子者,孝道为先,儿臣每每思及不能在父皇母后膝下尽孝,便痛彻心扉,还望父皇恩准儿臣留在长安,为父皇母后尽孝,也为太子哥哥分忧” 眼见三言两语之间,李治的心意便有所动摇,李贤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弘,移步上前,开口沉声说道。 而且不知为何,听见李贤的话之后,李弘的脸色反倒显得更加有些冷。 “既然如此,那么此事便暂且搁下,来日再议” 这次是武后的声音响起,而且口气相当的强势,竟然是并未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直接便将事情压了下来。 虽然说是以后再议,但是在场的人都清楚,这事儿十有八九是黄了 别的不说,帝后都表现出了如此的态度,还有谁敢再提起这件事情,太子殿下是肯定不可能的 如果说这次太子殿下上书是为了维护朝廷法度的话,那么如果李弘一直揪着这件事情不放,那就未免显得有些气度不够,有排除异己的嫌疑。 而剩下的人,恐怕就算是提了起来,也会被帝后继续压下来,所以见此情景,众臣便知道帝后是真心要维护雍王了。 不过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太子殿下虽然眉宇当中仍旧有些冷意,但是却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现在的结果一样。 “弘儿,今天你和突厥和谈,可曾摸出了他们的底细若是岁币供给到我大唐,首批能有多少” 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李治竟然首先问出了这句话。 “回父皇,此次和谈刚刚开始,所以儿臣尚且不能给父皇一个准确的数字,不过如今突厥元气大伤,恐怕难以拿出更多的岁币,除却户部拟定的将要运往突厥的粮食之外,突厥的牛羊金银,折合岁币大约抵得上我大唐半岁的税收” 李弘定了定神,沉声开口道。 只是话一出口,就听到大殿内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殿下所言当真” 唐临上前一步,面色微微有些激动的说道。 其实原先李弘提出要让突厥赔款的时候,唐临尚且不甚在意,在他看来,突厥那个不毛之地,能够拿出多少东西。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仅仅是初年的岁币,就能抵得上大唐半年的税收 要知道,虽然如今大唐富庶,但是他这个大管家却也当得十分辛苦,钱总是不够花的,尤其是去岁西征之战,耗去了大唐许多的元气,若是能够有这么大一笔钱财入库。 唐临的手头必然能够宽裕许多,让他如何能不惊喜 “唐尚书稍安,孤所言自然是实话,如今突厥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底蕴尚在,尤其是其饲养的肉牛,在大唐可以卖出高价,若是折算过来,恐怕还犹有过之” 李弘笑了笑,开口说道。 “好好好” 让李弘没有想到的是,李治同样十分激动,抚掌大笑,连声叫好。 而和李弘一同被召来的一干大臣依旧一头雾水,倒是政事堂的好几位脸色一变,十分难看。 见此情景,李弘眼神一凛,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诸卿,弘儿刚刚所说各位可听得清楚了,只要突厥的岁币送到,军费必然不成问题” 李治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之色,只是这句话,却是对着政事堂的几位宰相所说。 军费 难道说那件事情终于压不住了吗 听见这个词,李弘的心下一沉,带着一丝惊异,将目光投向了戴至德。 却发现后者脸色难看,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心这件事情的不仅是李弘一个,还有比李弘更急的。 唐临同样是脸色一变,带着几分惊讶对着李治问道。 话说唐老头作为户部尚书,这一年承受的压力可不算小,一边要赈济灾民,一边还要负责西征大军的军费,忙的不可开交不说,眼见着钱袋子也空了许多。 如今刚刚听说有一笔大大的外快进账,听这个意思,早就被李治安排好了去向,怎能让他不问个清楚。 “呵呵,唐尚书不要着急吴良辅,宣” 虽然唐临的口气带着一丝不悦,但是李治却丝毫都不恼怒,轻轻一笑,重新从面前抽出一封奏折,递给了吴良辅。 见此情景,李弘的眼睛微眯,神色也变得严肃了几分。 而戴至德等几个政事堂的宰相更是一脸愁容,更让李弘的心中感到有些不安。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恐怕是当初在他前去救上官婉儿之前得知的那件事情,到如今终于压不住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高句丽之变 和上一次一样,这一份奏折同样不长,不过片刻之间便读完了。 但是众臣的震惊却丝毫不比刚刚差。 而李弘也是脸色有些难看。 因为上这份奏折的人,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人 不仅不是大殿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甚至都不是大唐的子民 他的名字叫泉男生高句丽人 虽然这个名字在大唐并不算出名,但是他却有一个鼎鼎大名的父亲,泉盖苏文 说起这个泉盖苏文,在大唐的名声着实是不小。 虽然 名义上只是高句丽的大莫离支,也就是宰相,但是实际上却是整个高句丽的实际掌控者,甚至比当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犹有过之 他在三十九岁的时候,谋杀了当初高句丽的统治者荣留王,尔后扶持了一位傀儡高藏,自己牢牢把持着高句丽的军政大权,权势滔天。 最重要的是,泉盖苏文是一个信奉铁腕统治的人,在他的治下,高句丽屡次发动战争,联合百济,进攻新罗,直接威胁到了大唐的边疆。 而就是在那个时候,大唐应新罗王的请求发兵远征高句丽,和泉盖苏文交手数次,尽皆铩羽而归。 虽然令对方元气大伤,止步不前,但是唐军也止步于卑沙城下 大唐和高句丽的恩怨可谓由来已久 甚至于当初太宗皇帝临终前还曾经说过,“高句丽不除,后世必为大患” 而李治继位初年,也曾经对高句丽发动了征伐,但是因为长途跋涉,加上久攻不下,又逢大雪天寒,无奈之下,李治只好下令退军 但是同时高句丽也成为了李治的一块心病 想到此处,李弘的脸色略微阴沉。 其实这份奏折只讲了一件事情,泉盖苏文病故,二子男建叛乱,逼迫世子男生出逃,如今泉男生无路可走之下,只好投奔大唐,请大唐发兵助他剿灭叛乱 “陛下,此事不妥当初先帝和泉盖苏文乃是死敌,如今我大唐岂能发兵助他平定内乱” 叹了口气,戴至德上前一步,沉声说道。 其实这件事情政事堂早就得到了泉盖苏文死去的消息,但是诸位商议之后,却是不约而同的压下了此事。 因为他们都清楚,皇帝对于这件事情有多么执着,一旦让皇帝知道泉盖苏文病故,必然会发兵高句丽。 若是放在平时,这件事情的确是势在必行,泉盖苏文虽然权势滔天,但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他一旦死去,高句丽内部必然一片混乱,正是大唐的绝佳机会 但是问题是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巧合了,去岁西征大军刚刚还朝,突厥和谈之事尚且未曾结束,现在正应该是休养生息之时,怎能继续发动大战 何况高句丽的确是一块硬骨头,倒不是说大唐的军力不足以攻破它,而是天时地利都不在大唐这边,想要攻下高句丽,实在是难 先前他们一干人等好不容易用没钱将李治顶了回去,没想到转眼之间,李治就想到了突厥的岁币 一时之间,李弘似乎感到背后多了几道幽怨的目光。 “有何不可长久以来,高句丽野心勃勃,妄图和我大唐抗衡,更是屡次违背先帝旨意,进犯新罗,若是任由他们猖狂下去,我大唐颜面何存” 李治的口气有些不悦,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大唐和高句丽的恩怨由来已久,当初李治尚且是太子的时候,便看着他的父皇太宗皇帝为高句丽忧心,可以说高句丽的问题,已经成为大唐两代皇帝的心病 再说高句丽在泉盖苏文的统治下,一直在向外扩张,已经开始威胁到了大唐的安全,所以就算是为了大唐考虑,李治也一定要攻下高句丽 “陛下,高句丽的确可恶,但是如今泉盖苏文已死,高句丽内部必然大乱,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在继续对我大唐产生威胁,何必急于一时” 这次说话的是门下侍郎薛元超,口气委婉。 但是还是持反对的意见。 李治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开口说道。 “薛爱卿既然知道,如今的高句丽内部必然大乱,那么我大唐如何能够错过这个时机,此刻正该是一鼓作气,攻下高句丽的时机,如何能够退缩” “陛下,话虽如此,可经过去岁的西征大战,恐怕我大唐已经无力支撑东征了啊” 郝处俊皱着眉头,毫不顾忌的说道。 的确,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郝相不是听到弘儿刚刚说的了吗突厥岁币一旦可以到位,必然可以支撑起来,只要我军速战速决,自然无碍” 李治的脸上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说道。 大殿当中一阵沉默,谁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而唐临尤其是哭丧着一副脸,谁能想到这到嘴的鸭子都能飞了 不过看着李治殷切的目光,唐临飞快的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陛下,若是太子殿下所言当真,突厥岁币能够如期交付的话,应当不会影响朝廷的正常运转” “好,唐卿不愧为国之重臣” 闻听此言,李治顿时眉开眼笑,说话也有底气了许多。 他就知道,这位跟着他许多年的老臣必然不会让他失望的 “唐尚书此言差矣,突厥和谈如今尚未结束,如何能够下此断言” 不过李治高兴了,郝处俊却是有些脸色难看,开口发问道。 “郝中书,这就不要为难老夫了,太子殿下才是负责和谈之人,若是这批岁币不至,户部的确是无力继续支持东征了” 唐临苦笑一声,拱了拱手说道。 他早就知道这么说会引起别人的不满,但是他也是没有办法。 尽管他也不赞成此刻发动东征,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他能够在朝中屹立不倒,靠的就是从不会向李治隐瞒任何事情,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殿下,如今和谈既然已经启动,那依殿下看来,岁币可能如期交付” 叹了口气,戴至德也知道唐临的难处,所以不再为难他,而是转身对着李弘问道。 一时之间,大殿内所有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李弘的身上 第二百九十二章:莫名其妙的联盟 被众人注视的感觉好不好 或许问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反正李弘现在是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戴至德的这个问题,其实刚刚李治便已经问过。 当时李弘给出的是肯定的答复 但是如今局势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忽然冒出来的高句丽让李弘有些措手不及。 平心而论,如今的大唐刚刚经历过西征,耗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的确不适合征讨高句丽,这一点上李弘和政事堂一干宰相的意见相同,但是李治所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高句丽这些年在泉盖苏文的统治下,东征西讨,已经开始逐渐威胁到大唐的边疆。 别的不说,这几年新罗派来的使臣屡次向大唐请求援助,但是李治一直忌惮于高句丽的地利之势,没有妄动。 如今泉盖苏文病故,他的两个儿子互相争斗,导致高句丽一片混乱,正是大唐征服高句丽的大好时机。 尤其是现在送来奏折的这个人,是泉盖苏文指定的继承人泉男生,有了他的请求,大唐出兵就变得名正言顺,让李治如何能够不动心 要知道虽然这些年以来,两国爆发了不少战事,但是名义上高句丽还是大唐的藩属国,若是无缘无故的出兵讨伐,未免师出无名 思虑了片刻,李弘眉头微皱,神色之间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开口道。 “父皇,岁币交付想来那阿史那伏念不敢拖延,不过这些事情若是做完的话,恐怕要接近三四个月,不知能否赶得上” 李弘的这句话一出口,就连李治也有几分惊愕。 更不要说政事堂的一干宰相了,简直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李弘,大殿当中一阵沉默。 而奇怪的是,李贤的脸色反倒有些难看。 因为李弘的这句话虽然有几分推脱之意,但是实际上却清晰的表达了另一个意思,那就是他并不反对东征之事,不然也不会在考虑能否赶得上的问题了。 众臣都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位太子的思路了,尤其是戴至德,看向李弘的目光当中更是充满了疑惑。 要知道,当初他将那份泉盖苏文病故的奏报给李弘看的时候,他可是很坚定的表达出反对东征的意思,怎么现在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好吾儿果真都是好气魄不愧为皇子龙孙” 愣了片刻,李治抚掌大笑,显得开心至极。 其实对于东征之事,李治的心里也有些没底,大唐如今的现状他是知道的,西征刚刚结束,的确是不宜再起战端。 可是如今的机会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李治不得不心动。 要知道,如果错过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恐怕以后再难遇到了 但是同时,李治也清楚,想要东征必然会引起群臣的反对,所以李治也做好了应对群臣的准备。 事实上,刚刚李弘进来之前,李治也的确因为这件事情和政事堂的几位闹得很不愉快,甚至于连一直站在他这边的许敬宗都不看好这次东征,着实让李治生了一肚子闷气。 其实李治的心里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授业老师是戴至德,所以思虑事情的时候,常常会和戴至德的思路一致,这次戴至德反对的这么坚决,所以李治也就没抱希望让李弘提出不同的一件。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弘竟然会站出来支持东征,看来果真是父子同心啊 “嗯” 不过李治的话却是让李弘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寻常的神色。 这个“都”是什么意思 要说父皇因为自己支持东征顺了他的心意而赞赏于他,那么这个都字又是什么意思 一念至此,李弘的脸上略微有些迷惑,将目光投向了大殿内的另一个皇子,李贤 “呵呵,弘儿想必还不知道,这次泉男生的奏折便是贤儿递上来的” 眼见李弘一副茫然的样子,李治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 李弘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眼神却泛起一丝冷意。 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是小看了这个弟弟,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个大招。 明白了这一节,李弘也就想明白了进殿以来的各种奇怪之处了 比如为何李治会对李贤就藩如此抗拒 再比如李贤为何一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再比如李治在是否就藩的这件事情上,最后为何要问李贤自己的意思 恐怕这一切,都落在这份泉男生的奏折上面 本来东宫和雍王的争斗已经开始,对于屡次在暗中捣蛋的李贤,李弘出手整治他也是应有之义。 但是问题是这次李弘出手实在太狠,一下子直接就要动了李贤的根基,而且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李贤刚刚上了泉男生的奏折,李弘要他就藩的奏折便递了上去,难免不会让李治多想。 莫不成是太子为了阻止东征之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弹劾雍王 加上一干大臣本来就已经让李治攒了一肚子火,所以见到李弘的时候雷霆大怒也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只不过恐怕就连李贤也没有想到,李弘竟然会破天荒的支持东征之事 而且让李弘有些惋惜的是,自己的这份奏折着实上的有些不是时候,若是换了其他的时间,必然能够将李贤赶出长安,如今倒是白白耗费了这么一张好牌 顿了顿,李弘转身对着李贤说道。 “六弟真是忧心国事,倒是五哥小瞧你了” 口气平和,让人听不出来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很显然李贤却是听懂了,拱了拱手,李贤不急不缓的说道。 “太子哥哥谬赞了,这本是小弟分内之事如今泉男生已经在赶来长安的路上,半月之内必能赶到长安,请父皇尽快定夺高句丽身为我大唐藩国,却有人胆敢叛乱,致使正统被迫出逃,正是我大唐应当拨乱反正之时,请父皇三思” 这是李弘进殿以来,李贤第一次说话,竟然是坚定的站在支持东征的一方,让大殿内的众臣都面面相觑,觉得局面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起,太子殿下和雍王殿下竟然成了一边的人 这个世界疯了吗 第二百九十三章:我很清醒 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李弘不知道,但是他清楚的是,他很清醒 哪怕是不知道其中的内情,李弘也同样会支持这次东征。 不仅仅是因为这次李治坚决的态度,更是因为李弘对于这次的机会,同样十分心动 没错,戴至德他们考虑的在理,如今大唐刚刚经历过西征,的确是需要休养生息,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如果说这次西征大战大唐没有胜利的这么彻底,或许李弘还会有几分犹豫,但是现在突厥的可汗都在长安城中寸步难行,也就让李弘更加多了几分自信。 至少以如今突厥的现状看来,他们绝不可能趁大唐东征的时候扰乱边境,而大唐也可以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高句丽的身上,若是在等上几年,突厥恢复了元气,那么东征之事才真的要慎重行之 当初李弘同意戴至德想法,是因为那时候他们只得到了泉盖苏文去世的消息,李弘相信,若是李治当时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立刻发动东征,所以他思虑再三之下,才决定将这个消息交给政事堂处置。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不一样的,谁能想到,泉盖苏文一世英雄,竟然在处理身后之事的时候,产生了如此之大的纰漏 如今高句丽内部泉男生和泉男建斗得不可开交,甚至泉男生还向大唐求援,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放过这次机会 “太子殿下” 这次却是郝处俊忍不住站了出来,开口说道。 “东征乃是大事,即便是昔年我朝国力强盛之时,先帝数次东征皆未尽 全功,何况如今我大唐刚刚经历西征,国力不足,此时征讨高句丽,又如何能够成行恐怕不过是劳民伤财之举” 这句话说得很不客气,但是李弘却知道,郝处俊不是在说他,而是在委婉的提醒李治。 而后者显然也听出了这一点,一时之间,脸色也有几分难看。 “呵呵,郝相考虑的是,但是请郝相听孤一言” 见此情景,李弘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拱了拱手开口道。 “西征的确让大唐耗费了不少国力,但是却也并非没有好处,这一点裴将军应该清楚,大军将士最锋锐不可抵挡的时候,便是从战场上归来之时,而如今西征之战不过半岁,兵士们的血气之勇尚存,此去当可势如破竹,比前几次东征战力更强” 郝处俊脸色一凛,眉头微皱,先前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节。 而李治脸上的神色,则是越发的满意,看向李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赞许,因为就连他也未曾想到这一点。 “好,弘儿真是思虑周全” 李治得意的瞥了一眼脸色略显难看的郝处俊,将目光转向了一旁沉默的裴行俭。 “裴将军,朕来问你,太子所言是否属实,若是此去东征,裴将军有几分胜算” 裴行俭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回陛下,太子殿下所言不虚,而且高句丽和突厥的情况不同,突厥人在大草原之上,地图广阔,难以尽数追击,所以西征需要的兵员甚广,但是高句丽不同,我军前几次之所以在高句丽久攻不下,一则是因为其地方狭窄,难以陈之重兵,而对方占据坚城,依仗地利,所以难以攻破。 二则是因为路途遥远,我军到达高句丽之时,若非正值隆冬,便是已至初秋,而若是对方坚壁清野,则我军必然前进缓慢,等到冬季,高句丽天寒地冻,我军便失了天时,故而不得不撤出 若是能够解决这两点问题,只需精兵十万,臣有信心能够替陛下攻下高句丽” 不得不说,尽管政事堂的一干官员对于政务相当精通,但是到了具体的战场细节,便不甚清楚。 就连郝处俊,也只是知道高句丽易守难攻,大唐数次征伐都难以成功。 其中的具体原因,也是如今才能够得知 不过听了裴行俭的话,唐临倒是松了口气,先前他是被西征吓怕了,下意识的将东征参考了西征的花费,所以才显得如此为难。 顿了顿,唐临也开口道。 “陛下,先前臣所言乃是按照西征的标准计算,若是按照裴将军所说,十万大军的话,即便岁币不至,户部也暂时能够应付,只是若是时间久了,恐怕就难以支撑了” 应该说唐临的这两句话,比先前的表态也清楚的多,李治应该高兴才是,但是裴行俭刚刚所说的话却让李治高兴不起来,的确,东征的最大问题,就在于必须速战速决,一旦拖到了冬季,那么无论李治有多么不愿意,也只能下令撤军 “呵呵,这一点唐尚书不必担心”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说话的竟然又是李弘。 而且他的神色远没有李治的那么忧虑,反倒带着一丝笑容。 “裴将军所言的确有理,但是不要忘了,如今的局面是不同的” 李弘意有所指的说道。 先前戴至德将泉盖苏文去世的消息告诉他的时候,李弘便仔细的研究过远征高句丽的可能性。 当时他还觉得不大容易,没想到局面却是变化的如此之快 “当初先帝和父皇屡次征伐高句丽的时候,实际上统治高句丽的都是泉盖苏文,此人手段狠辣,强势无比,在他的铁血统治之下,高句丽国内所有不平的声音都被压制 所以尽管高句丽不过是一个小国,但是却能够依仗地利天时,抵抗我大军。” 在场的大臣一阵沉默,戴至德,郝处俊,还有许敬宗等好几个人都捻着胡须,仔细思量着李弘所言。 最后不得不承认,事情的确是如此,如果不是泉盖苏文的铁腕手段,恐怕高句丽也难以形成如此强有力的守卫力量。 见此情景,李弘微微一笑,继续开口道。 “但是如今不同,如今泉盖苏文死了而且他的三个儿子都陷入了互相争斗当中,如何能够组织的起足够的力量抵挡我大唐军队 更不要说这一次,大唐乃是名正言顺,有泉男生的帮助,必然能够速战速决,不会向当年一样久战不下” 第二百九十四章:奇怪的举荐 高句丽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不但难以重兵压境,更是依仗坚城之利,屡屡让大唐铩羽。 但是这次却是不同的,要知道,泉男生乃是泉盖苏文的嫡长子,也是他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尽管被他的两个弟弟合伙暗算,被迫出逃来到大唐求助,但是不要忘了,他在高句丽的国内也是十分有势力的,甚至于高句丽的部分城镇现在还在泉男生的控制当中。 加上泉男生本身对高句丽的各种情况都十分熟悉,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帮助,大唐必然能够如虎添翼。 一个人在什么时候力量最强大 这个问题或许会有不同的答案,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当一个人心中充满着仇恨和愤怒的时候,他会爆发出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力量。 泉男生现在就是如此 本来他才是高句丽大莫离支的继承者,但是如今非旦没有成功继位,反倒遭人暗算,离乡背井,甚至连生命都时时刻刻受到威胁。 他岂能不感到愤怒和仇恨 而现如今,大唐是他唯一能够复仇的希望 这也是李弘最为动心的地方,能够有这样一个无比熟悉高句丽的贵族向导带领,大唐军队必然能够势如破竹 “陛下,恐怕此战泉男生乃是一个关键人物,若是有了他的帮助,我军必然能够速战速决,解决高句丽这个大患” 裴行俭的脸色有些发红,显然是激动所致。 不过声音尚且平稳,口气也略显保守。 “裴将军当真有此把握” 只是这句话虽然在裴行俭看来有些保守,但是在其他的大臣看来却是有几分狂妄。 而最让李弘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出言的竟然是许敬宗 这个老狐狸,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 但是从自己刚刚进殿的情形来看,这次政事堂的决议应该是一致的,不然当时李治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兵家之事,向来难有十分把握,况且如今泉男生尚未到达长安,高句丽的具体情况也并未明了,是以老夫不敢妄下断言” 裴行俭从刚刚的激动当中冷静下来,口气也变得谨慎了几分。 不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只是就如今的情况来看,高句丽发生内乱,是大唐不可多得的良机,若是就此错失,恐怕未来再难有这样的机会” 不得不说,裴行俭到底还是军人风范,说话绝不藏着掖着,甚至有时候也会冲撞李治。 但是这一次李治却觉得他意外的顺眼,毕竟满朝反对声音之下,裴行俭赞同的声音就显得让他无比满意了。 “姚卿,兵部的辎重可还足够,兵员调集能否按期到达” 不过李治却没有多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对着兵部尚书姚崇问道。 “回陛下,若是如裴将军所说,只需十万大军,兵部应当能够应付的来,至于兵员的问题,西征大军刚刚调兵回防不久,与家人团聚了数月,如今血气尚存,应当可以如期调集” 兵部尚书姚崇也是李治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物,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李治拆台,当下不卑不亢的说道。 当然,这也多亏了李治这些年励精图治,方才能够让他这个兵部尚书在这个时候尚且有底气说这种话。 “好” 李弘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得意,望着政事堂的几个宰相,没有说话。 既然如今钱有了,人也有了,时机也有了,李治就不相信这些人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顿了顿,李治的脸色有些落寞,开口说道。 “诸卿,先帝薨逝之时曾对朕说道,高句丽不除,后世必为大患,此战不仅仅是为后世拔除大患,也是为成全先帝遗愿啊” 得,这下子李治把太宗皇帝都搬出来了,还能再多说什么。 “既然如此,看来东征乃是势在必行了” 许敬宗叹了口气,幽幽的开口道。 既然有人起了头,众人也就不再坚持,只好顺水推舟的跟着道。 “陛下英明” “那好,既然如此,姚卿今日回去便开始着手此事吧,至于东征的兵员,尽量选择各地的精兵,等到泉男生到达长安之后,便正式开拔,征高句丽” 李治的脸色微微涨红,显得有些激动。 要知道,当初就连他的父皇,被称为“天可汗”的太宗皇帝都没有征服高句丽,若是在他手中完成了,此生当可无憾 “父皇,东征事关重大,主帅之人乃是重中之重,依儿臣看来,薛仁贵将军神勇双全,于先帝之时,便曾随军远征高句丽,如今战事重启,薛将军当可担此主帅大任”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说话的竟然是李贤。 而且他举荐的竟然不是刘仁轨,而是薛仁贵 要知道,现在朝中之人都清清楚楚,刘仁轨乃是雍王殿下的心腹,又是武将出身,可谓最为合适不过 但是相比之下,薛仁贵虽然同样出名,但是却好像和雍王没有什么关联,雍王殿下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推举他 而且薛仁贵的确是十分神勇,也对大唐忠心耿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能够和裴行俭在军方抗衡的角色。 可是问题是,他偏偏就出了意外 就在几年之前,薛仁贵领兵出征九姓铁勒,大胜而归,但是同时也是他政治失意的起点,因为他干了一件,不,是两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一件是杀俘,一件受贿 当初不知为何,薛仁贵大胜之后,许是恃功自傲,许是铁勒族人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他,总之,最后他违背诏命,下令杀尽了九姓铁勒的三万余名俘虏,并且将他部下抓来的铁勒族女人当作妾,还接受了很多贿赂赠送的财物,事情传到长安之后,举朝震动,薛仁贵也险些从大胜的将军变成阶下之囚 虽然最后在李治的勉力维护之下,以大功而被赦,但是却失去了所有的权力,只能安心将养在府中,没有再被启用 此刻李贤重新将他提起,又是何用意 李弘眉头微皱,看着李贤平静的神色,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 第二百九十五章:落败 “嗯薛爱卿” 大殿当中一片沉默,众臣都还在为薛仁贵这个名字而感到震惊的时候,李治却是淡淡的开口重复了一句。 虽然声音很低,但是李弘却听的清清楚楚,并且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裴将军以为如何”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李治竟然会开口问裴行俭。 因为东征之事虽然算得上军方的事情,但是要知道,裴行俭和薛仁贵私交甚好,甚至在当初薛仁贵被罪的时候,裴行俭还曾经屡次上书申辩。 当初薛仁贵杀俘在朝中引起的震动相当巨大,无论是在传统的儒家观念当中,还是在军中,甚至是坊间,都认同降卒不杀,所以薛仁贵的行为可谓是犯了众怒。 而最后他能够全身而退,除了李治的维护之外,就是因为裴行俭亲自到李绩的府上,求他压下了军方所有不平的声音。 此刻李治开口问裴行俭的意见,分明就是在给薛仁贵机会 “回陛下,仁贵这些年修身养性,脾气早已经大大改善,的确如同雍王殿下所说,仁贵的兵法武艺都是上上之选,足可胜任东征”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裴行俭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犹豫了片刻,方才缓缓说道。 他也知道当初的事情让许多大臣对薛仁贵的印象相当不佳,所以说话之间也委婉了几分。 只是李弘却是敏锐的察觉到裴行俭刚刚朝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心中一愣,顿时明白了裴行俭犹豫的原因。 当初大朝会的时候,李弘曾经对他有恩,但是如今李贤已经越来越显露出夺嫡的意图,这个时候按理来说,裴行俭不应该赞成李贤的提议。 但是偏偏他和薛仁贵的交情也的确是十分深厚,看着他因为一时之过被闲置,裴行俭的确是心中不忍,所以再三犹豫之下,他还是选择了举荐薛仁贵。 “陛下不可,薛将军的确智勇双全,但是性情太过暴戾,东征事关重大,主帅之位断不可由薛仁贵出任” 不过眼见李治有所意动,郝处俊顿时站了出来,直接了当的否决了这件事情。 而李治刚刚有些缓和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 只是郝处俊也觉得有些无奈,实在不是他非要扫皇帝的兴,而是重新启用薛仁贵着实不是一件小事,朝野上下必然会议论纷纷,如果他现在不出头的话可以想见的是,反对的奏折一定会比雪花还多。 他身为中书省的长官,必然也会受到指责,而同样身为群臣之首的门下侍中许敬宗却是被骂的惯了,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出面,所以这份苦差事也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弘儿,你觉得呢” 被郝处俊这么一呛声,李治也不好直接下旨,只好将目光投向了李弘。 这件事情虽然不小,但是如果有东宫的支持的话想必朝中的阻力会小很多。 “呃” 李弘眉头微皱,却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件宫廷秘事,也顿时明白了李贤为什么要举荐薛仁贵 李治早年刚刚登基的时候,长安城曾经爆发山洪,大水直冲玄武门,当时守卫的将士四处逃散,唯有薛仁贵拼死冲进皇城,向内宫示警方才让李治逃过一劫。 从这个角度来说,薛仁贵算是李治的救命恩人,但是因为某些原因,这件事情最终被隐瞒下来。 毕竟当初李治刚刚登基,这件事情如果宣扬出去,很可能被赋予某些不同的意义 但是虽然如此,从那以后,薛仁贵却是深受李治的信重 即便是薛仁贵被举朝弹劾,李治也一直对他尽力维护 此刻李贤将薛仁贵提出来,其实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薛仁贵和李贤平素没有什么交情,但是这件宫廷秘辛,李贤却是清楚的。 他的目的其实就在于,逼李弘表态 因为薛仁贵乃是李贤提出来的人选,而李弘如果对这件事情表示赞成的话,就会在这次博弈当中落了下风,但是如果李弘反对的话,会连着李治和裴行俭一起得罪。 着实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弘儿” 眼见李弘沉默不语,李治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口气当中也带着一丝不悦。 “回父皇,儿臣以为东征事关重大,不可轻易决断,还是当询问英国公的意见方可定夺” 犹豫了片刻,李弘缓缓开口说道。 算是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在气势上却无疑弱了一头。 “如此也好,此事便择日再议” 眼见李弘如此态度,李治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是轻易能够定下来的,也就不再纠缠。 何况东征的大事,也的确需要征求一下李绩的意见。 这一场奇奇怪怪的小型朝会到此就结束了。 虽然李弘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相比较雍王得意的脸色,太子殿下离开的背影似乎有些凄凉。 毕竟在众臣看来,这次交锋无论如何都是雍王占了上风,先是太子殿下请求让雍王就蕃,被陛下驳回,紧接着,雍王又带来了泉男生的奏本,一举定下了远征高句丽的大事。 甚至到最后,雍王殿下举荐的人选也差点被允准。 虽然其中带着一部分借势的成分在,但是在众人的眼中,却无疑是太子殿下落了下风。 就连戴至德的脸上也浮起一丝忧虑 不过众人都没有看到的是,似乎在快步离开的李弘,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沮丧之色,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走出大殿,李弘方才轻轻的舒了口气。 今天的事情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李贤竟然能够弄到泉男生的奏本,更没有想到的是,高句丽国内竟然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恐怕今天之后,会有更多的人浮出水面吧 李弘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对于李治的心思,他也能够猜到几分,但是却一直不赞成这种做法。 因为人心难测,又有谁能够真正猜的透呢 只是事情的发展又岂能尽如人意,不管李弘赞成与否,李治的这盘大棋,已经开局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帝后夜话 紫宸殿。 散去了朝会,武后扶着李治回到了后殿,上官婉儿早已命人准备好了软榻,帝后回来之后,便坐了上去,而且李治的脸上也带着浓浓的疲惫之色。 “陛下,没事吧” 武后的口气显得有些担心,她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李治有如此的神色。 “放心吧,朕没事” 李治睁开眼睛,轻轻的拍了拍武后的手,温和的说道。 只是神色之间有些恍惚,顿了顿,便又继续开口。 “媚娘,你说朕今天是不是不该拒了弘儿的奏本这么做真的合适吗” 听得此言,武后也是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过片刻之后便恢复了清明,声音也有些清冷。 “陛下何必自责,这一切都是贤儿自己的选择,他既然有这份心思,便应当给他个机会,唯有如此,才能让他死心,否则只会埋下祸根,弘儿只想着不欲兄弟相争,却不知道,如今陛下和臣妾尚在,还可以居中调和,若是有一日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才是最难以收手的时候” 李治的脸色这才微微好看了几分,沉默了片刻之后,终是叹了口气说道。 “可是今天弘儿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分明是不打算留手的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又当如何” 说到最后,李治的脸上有涌起一阵忧虑之色,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时诸王相争的局面,想起自己的四哥像疯了一般跑到父皇的面前,说出杀子传弟的誓言,李治就觉得一阵心寒。 他现在才体会到,当初父皇是多么的无奈,纵然父皇是一代英杰,在这件事情上也难以决断啊 “陛下放心,弘儿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他和陛下一样,都是心怀仁慈之人,心中是有分寸的,何况若是弘儿真的不打算留手,恐怕就不只是一道奏折这么简单了” 眼见李治又开始出神,武后叹了口气,幽幽的开口道。 虽然论起感情来,李弘和李治更为亲近,但是若是论起了解的程度,恐怕李治却是不如武后看的清楚。 自己的这个儿子,手段心性皆是上上之选,如果要是真的下了狠心要对付谁,李义府和贺兰敏之,就是前车之鉴 不过所幸李弘心地仁善,向来不下狠手,这也是武后放心的原因。 何况就如同她刚刚所说,如今她和李治尚在,有什么局面会控制不住 若是真的等到他们两个都不在了,那他们斗起来才真是会天翻地覆 “嗯,但愿如此吧” 李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顿了顿,却好似又想起来什么,开口问道。 “媚娘,东征一事你可有何看法” 要知道,虽然军事上面李治很警惕,但是那是针对于军队调动和内部人员升迁的问题上,类似这种开战的大事,其实是被归在政务当中的。 所以一般这种事情,都是李治和武后共同商议决定的,虽然这一次事出突然,没有来得及事前通气,但是武后也不应该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着实是有些奇怪 “如今既然已经定了要东征,陛下怎的又想起问臣妾的意思” 武后的脸上露出一丝戏谑,轻声开口道。 顿了顿,叹了口气。 “今天的事情,的确是有些突然,何况陛下也知道,臣妾一介女子,处理朝政还算应付的来,若是这种军阵之事却是不甚擅长,以往也不过是替陛下收纳群臣谏言罢了” 李治的脸色有些尴尬。 他倒是把这一点给忘了,以往的时候,虽然武后在这一道上没什么研究,但是她的身边有两大臂助,李义府和许敬宗。 这两个人虽然都有缺点,但是既然身居宰相之位,能力必然是有的,况且武后虽然不懂军事,但是懂得识人,能够分辨的出何人上书乃是出于公心,如此听取群臣的谏言,最后才会做出决断。 但是这次的情况确实特殊的很,一来武后没有和群臣沟通的时间,二来政事堂的一干大臣,态度都十分清晰,就连许敬宗也不例外,偏偏李治的态度又相当坚决,所以武后两难之下,只好沉默不语。 “不过陛下不必担心,虽然政事堂的几位宰相都十分反对,但是臣妾却不认为他们这次的意见是正确的” 眼见李治尴尬的神色,武后轻轻一笑,开口说道。 “因为弘儿” 李治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轻声问道。 “没错” 武后点了点头,脸色也微微严肃起来。 “弘儿对于这种事情,素来是十分谨慎的,这一点臣妾清楚的很,他并非冲动之人,而今天弘儿如此大力的支持东征一事,也是臣妾未曾开口的原因,既然陛下和弘儿都坚持东征,想必其中有什么臣妾不知晓的因果” “呵呵” 闻听此言,李治笑了笑,开口道。 “政事堂的那些家伙都是太过谨慎了,朕的大唐朕自己又怎会不清楚,虽然西征已经耗费了不少钱粮,但是今岁的税收已经快要押解进京,加上突厥的岁币,大唐的国库绝对充裕的很,支持东征不成问题” 李治的脸上浮起一丝自信的神色,口气也变得有些得意,因着是在后殿,说话间也随意了几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次高句丽国内的情况实在是我大唐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政事堂的那帮人虽然政事精通,但是终究是眼光太过狭隘,只计较一时的得失,却看不到此次东征若是成功,则能够保我大唐百年无忧 倒是弘儿能够有此魄力,让朕有些意外,不过如此才不愧为朕和皇后的太子” 这一次李治的脸上带着一丝赞许,同时也带着一丝得意。 李弘如此果断,的确是他没有想到的,看来这个儿子,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出色的多 “可是若是真的如各位宰相预料的,又遇到天寒风雪怎么办岂不是劳民伤财” 武后眉头微皱,轻声开口道。 虽然话是如此说,但是毕竟政事堂的一干人不是吃干饭的,所以武后还是不免有几分担心。 “媚娘你放心,如今高句丽内乱纷纷,加上泉男生的帮助,必然能够速战速决,退一步说,即便不能攻下高句丽,趁此时机让它元气大伤还是做得到的朕会命令大军在入冬之前全部撤退,必然不会有事的” 不过话说到最后,李治的脸色又有几分沉重,但是显然不是因为高句丽的事情。 转过头,李治看见窗外不知何时已经聚起一朵浓重的乌云,似乎虽是都会压下来,神色之间也变得有几分复杂。 “真正复杂的,恐怕是长安城啊” 第二百九十七章:所谓卧龙 长安城很复杂 比以往的所有时候都显得复杂,宣政殿当中的事情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很快就传遍了长安城,原本清晰的朝中局势,在皇帝如此明白的袒护之下,变得多了几分难以捉摸。 雍王府收到的拜帖越来越多,与之相对的是东宫却渐渐的少了人烟,甚至于到雍王府拜访的许多官员当中,不乏原本十分亲近太子的。 而就在李贤越发感到春风得意的时候,李弘却显得相当的平静,甚至没有任何对这种情况的应对之策出来,让许多人都无比疑惑。 戴至德到过东宫,张文瓘也到过东宫,甚至于连郝处俊也特地往东宫跑了一趟,但是毫无例外的是,太子殿下虽然热情的接待,但是这些大人物们却也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只能愁眉苦脸的又离开了东宫。 而最让朝中的风向变得有些诡异的是,门下侍中许敬宗亲自拜访了雍王府,据两人谈了半个时辰,许侍中方才显得有些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更让人惊讶的是,有消息传出来,许侍中到雍王府之前,刚刚从皇宫出来,一时之间,长安城中的流言越加的复杂了。 “殿下,许侍中说了些什么” 雍王府中,一个青衣男子手持折扇从坐到了李贤的对面,而他面前的茶水尚且是温热的,显然是有人刚刚离开不久。 而这个位置,刚刚正是许敬宗所坐的地方 “什么都没说” 李贤的脸色有些阴冷,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这个老狐狸,硬生生和本王谈了半个时辰的长安风土人情,却一字都不提如今的朝局动向,好像今天他特意来和本王闲聊一样” 其实今天得到消息,说许敬宗要来拜访的时候,李贤可是高兴了好久,但是没想到这个老东西进来之后,什么都不说,就开始闲聊,李贤几次想要将话题把朝政上引,都被许敬宗轻描淡写的避了过去,着实是让他有些无从下口的感觉。 “呵呵,许侍中身为门下侍中,入职政事堂,平日里政务繁忙,便是太子殿下也寻常也未必请得动他,又岂会专门抽出时间来和殿下闲聊” 青衣男子放下折扇,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口气十分平静,但是却让李贤的脸色一阵涨红。 “先生,本王怎会骗你” 李贤的口气带着几分心虚,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这件事情,许敬宗这么大张旗鼓的到自己的府邸来,就只是为了来喝几口茶 说出去谁会相信 但是偏偏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让李贤有些哭笑不得。 “殿下误会了某家自然是相信殿下的” 青衣男子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正色说道。 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这件事无论传到谁的耳朵里,恐怕别人都不会相信的,尤其是许侍中刚刚从皇宫当中出来,便赶到了殿下的府邸。 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必然会引起无数的猜疑” 不知为何,青衣男子的脸色有些凝重。 而李贤此刻也隐约有所悟,带着几分不确定道。 “先生的意思是” “经过殿下此次在宣政殿的表态,恐怕陛下是真的下定决心,要为这盘大棋开局了” 青衣男子正襟危坐,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也极为的谨慎。 “上次某家和殿下曾经谈论过此事,想来如今已经应验了,那天在宣政殿中,陛下如此刻意的袒护殿下,如今许侍中又特意到雍王府拜访,就是陛下在为殿下造势了” 的确,那天在宣政殿当中,李治似乎处处都在维护着李贤,甚至于到了袒护的程度,先是狠狠的批驳了李弘,尔后又准了李贤的奏折,就连在就藩这样的大事上面,也是听从了李贤自己的意见。 这桩桩件件,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便看出来几分不同的意味来 “难不成许敬宗今天过来,真的是奉了父皇的旨意” 李贤的神情有些激动,开口问道。 “殿下不要忘了,许侍中是什么人皇后娘娘的心腹大臣,此刻他到殿下的府中,很大程度上会被人当成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青衣男子眉头微皱,继续开口说道。 不过这下子倒是让李贤有几分疑惑。 “母后这怎么可能” “殿下莫急,其实这未必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但是妙就妙在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陛下这招棋真是下的精妙” 青衣男子赞叹一声,口气当中也多了几分佩服。 “如此一来,陛下既没有明确表达自己的态度,却达到了为殿下造势的目的,正所谓进可攻退可守,无论出现哪一种情况,陛下都可以掌控其中” “那这么说,许敬宗今天过来,真的只是想要闲聊” 李贤的情绪有些低落,他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和许敬宗搭上关系,要知道这个老家伙在朝中的根基可是比李义府还要深厚,而他这一边自从李义府倒台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人物,就只有一个刘仁轨,还是在政事堂当中备受排挤的。 每每想到这里,李贤就有些痛恨李义府这个混蛋,竟然留下了如此把柄,让他都险些出事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脸上却多了几分忧虑之色。 “殿下,虽然如今的东风在殿下这里,但是从许侍中的态度就能够看出来,朝中大部分的高级官员,对于殿下还是不看好的。 不然的话,这次许侍中不会对殿下如此冷淡,而且某家没有料错的话,这些日子里,雍王府收到的拜帖虽然不少,但大多都是不受重用之人,恐怕对殿下的帮助不大” “这帮目光短浅之辈” 李贤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口气中带着几分郁闷,很显然青衣男子所说的话,也是他心中清楚的。 “总有一天,本王会让他们知道,本王比那个懦弱的太子要强上百倍” 见此情景,青衣男子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殿下莫急,如今正是一个好时机,东征的人选之事,便是殿下的好机会” “哦如何说” 李贤的脸上略微疑惑,开口问道。 “只要我等如此” 青衣男子起身凑到李贤的耳边,轻声说了一番话,紧接着李贤的脸色却是变了变,浮起一丝笑容。 “先生之于本王真如卧龙之于刘备也” 第二百九十八章:有人出手了 长安城中都在为东宫而担忧着,但是奇怪的是李弘却依旧一点都不着急,虽然最近的事情很多,但是李弘还是一直坚持着晨练的习惯。 甚至于就连刚刚王伏胜前来禀报说许敬宗去了雍王府的消息,都没有让李弘的神色有异。 毕竟这个时候,李弘已经大致明白了李治的心思,既然想要让李贤来跟他打这个对台戏,那么自然要给他抬一抬身价,不然的话,若是不堪一击岂不可笑 只是棋局已经展开,第一步棋恐怕也该落下了吧 李弘抬头看着初春温暖的阳光,心中却是掠过一丝阴郁。 似乎是要印证李弘的猜想一般,不过片刻之后,王伏胜便再度匆匆赶来,口气带着几分急切。 “殿下,不好了,鸿胪寺传来消息,说那帮突厥人不同意大唐的和谈方案,吵吵着非要见您” 闻听此言,李弘眉头一皱,神色也凝重了几分。 他倒是真没有想到,李贤如此心急,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手,而且第一步棋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和谈的事情上。 要知道,如今李治已经下令准备东征,而突厥的岁币则是东征的重要一环,如果这一环出了差错,不说会让东征夭折,但是至少会受到影响。 所以这件事情可以说是李治最为关注的事情也不为过,没想到李贤竟然敢在这上面动歪脑筋,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他们难道以为这么轻松的就能够难倒自己吗 不要忘了这是大唐,不是突厥 李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对着王伏胜开口问道。 “如今在鸿胪寺主事的是哪位大臣” “回殿下,那边的消息,礼部的严尚书告了病假,如今在鸿胪寺主持大局的是裴炎裴侍郎” 王伏胜显然是早已经打听清楚才来回报,所以李弘一问他,便毫不犹豫的答了出来。 “裴炎” 李弘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 看来这回他这个弟弟真是下足了本钱,也对,要是礼部尚书严善思在鸿胪寺,就凭那帮突厥人哪敢闹起来。 不过既然如此,原先的计划就要改一改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李弘就一直防着这帮突厥人捣乱,所以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那些突厥人看似强硬,但是实际上不过是纸糊的老虎罢了,既然敢闹事,李弘第一步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只是本来他打算请严善思调动内府军前去威慑的,但是既然现在是裴炎在主持大局,那么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且不谈当初因为李义府和刘仁轨的时候,李弘和他已经结下了仇怨,便是现在他和李贤走的这般亲近,便不会老老实实的配合李弘。 既然如此,那就 “王伏胜,你派个人到鸿胪寺去,让他们暂且稍后,说孤马上就到 另外,你带着孤的钤记,亲自到城外去,让王方翼将军带着两千精兵,将那帮闹事的突厥人给孤围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哦对了,食物也不要送进去了” 李弘的眉头一挑,淡淡的开口道。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王伏胜愣在了原地,着实是这两条命令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些,大到不像是一个人发布的命令。 还有就是这位主的手笔未免太大了些,要知道和谈乃是大事,但是听李弘这意思,这就打算直接把人给围了,连食物也不给了,未免太过强硬了些 还有就是军队的问题,长安城内的治安一律是由内府军维持,上次李弘调动东宫六率,还可以解释为距离长安不近,加上情况紧急,方才事急从权。 但是这回 调动军队可是大事 所以王伏胜有几分犹豫,不料见此情景,李弘却是眉头一皱,口气有些不悦。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顺便再去兵部知会一声姚尚书,免得他们再说孤擅自调动军队” 王伏胜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眼见李弘已经有些不高兴,当下不再停留,告了声罪便匆匆忙忙的赶去办事。 而李弘则是看着王伏胜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长安城炸了 就在王伏胜前去向李弘禀报的时候,长安城的大大小小的势力也都收到了消息,毕竟和谈乃是举世瞩目的大事,而且是由太子殿下亲自负责的,如今出了乱子,自然也是瞒不住的。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太子殿下究竟会如何处置此事,就连皇宫当中也不例外,但是包括李治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李弘竟然会如此兴师动众。 从早上到晚上,鸿胪寺被守得水泄不通,无人可以进出,就连抱病在家的礼部尚书严善思亲自到场,收到的也是一张冷冰冰的扑克脸。 “太子殿下令谕,殿下没有前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内” 王方翼的口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身后手持兵器的兵士让人明白,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那至少将这些吃食送进去吧,里面还有我大唐的官员啊” 严善思有些无奈,但是看着王方翼严肃的表情,却毫无办法。 而且更奇怪的是,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就曾经前去东宫求见太子,结果被结结实实的吃了一个闭门羹。 到了这里,也是不出意外的碰了钉子。 “为了几位突厥贵族的安全,外边的东西也不得入内” 王方翼依旧是一副义正言辞的脸色,说出来的话却将人气得半死。 “你” 严善思被王方翼这副脸色弄得十分无奈,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王方翼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狡黠,低声说道。 “严尚书何必担心,某家已经打听过了,如今在鸿胪寺当中的官员,皆是裴侍郎带来的官员” 说罢,又恢复了原本严肃的神色,仿佛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你唉” 严善思顿时一愣,叹了口气,却是不再纠缠,独自走到一旁生闷气。 东宫。 “殿下,严尚书在鸿胪寺和王将军交涉,结果却被气了个半死,而且贺兰姑娘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雍王殿下已经气得连摔了好几个名贵的杯子” 这次王伏胜是真的瞧不透自家太子的心思了,按理说,调动军队这样的大事,肯定会受到兵部和政事堂的阻止的。 但是奇怪的是,这么久过去了,不仅政事堂和兵部毫无反应,就连宫里都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呵呵,时候差不多了王伏胜,更衣,咱们去鸿胪寺瞧瞧” 李弘抬头看了看已经擦黑的天色,轻声一笑,开口说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这是为你们好 鸿胪寺前,王方翼带领着东宫六率依旧守卫在正门前,面无表情,无论是谁都不放进去,当然,也不准出来 而严善思则是愁眉苦脸的坐在旁边不肯离去,好像他这个堂堂的礼部尚书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事实上,严善思也的确是心下十分叫苦,要知道,这件事情虽然是太子殿下在主持,但是真的要闹出事端来,陛下总舍不得怪罪自己的儿子,恐怕最后担下罪责的还是他。 一念至此,严善思不由地有些后悔,自己昨天为何会抹不开面子答应了那位故人的请求,要是今天的事情自己在场,无论如何也闹不到这个地步啊 只是谁又能想得到,一向行事温和的太子殿下,这一次竟然会动用如此强势的手段,难道说太子殿下终于要对那件事情有反应了吗 想起最近奇怪的朝局,和长安城中甚嚣尘上的流言,严善思的眉头更加皱紧了几分。 正在心思繁杂之际,严善思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抬头一看,正是太子殿下当面。 “殿下,您可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位将军说是奉了您的令谕,怎的忽然之间就将鸿胪寺给围了” 眼见救星来了,严善思顿时神情一震,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走到李弘的面前开口问道。 “呵呵,严尚书的身子大好了今天的太阳可有些毒,老大人抱病在身,可得谨慎些” 李弘翻身下马,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笑吟吟的对着严善思说道。 只是口气当中不免多了几分揶揄之意 听在严善思的耳中却是如同雷震,冷汗唰的一下子就布满了额头,心中不由得暗自叫苦。 早知道自己就不掺和太子殿下和雍王殿下的这档子事儿了,现在搞成这样,不是自己受罪吗 “这太子殿下恕罪” 定了定神,严善思拱了拱手,有些艰难的说道。 “老臣并非有意为之,只是身在朝中,总有些事情身不由己,还请殿下见谅,不过老臣保证,绝对再无下次”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严善思却说得结结巴巴,额头上也是冷汗直冒。 李弘瞧了他一眼,却是没有说话,转身朝着鸿胪寺的方向走去,严善思这才提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松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其实李弘早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并不单纯,要明白,就算是李治有意要抬举李贤,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怎么可能布下这么大的一场局。 所以必然是有些人在暗中有意无意的推动着局势的发展,今天的严善思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不管怎么说,严善思都是六部之一的主官,他李贤哪来的本事将严善思给拦下,这其中恐怕不乏一些大人物的压力,其目的无非是想要看看李弘究竟会如何应对此事罢了。 既然他们想看,那就然他们看看好了 李弘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走到了鸿胪寺的正门之前。 “卑职参见太子殿下” 鸿胪寺前,王方翼一身盔甲,对着李弘抱拳行礼,仪态十分的恭敬,最近长安城中的传闻他也听说了不少,但是无一例外的都被王方翼嗤之以鼻。 太子殿下是何等样人 单单凭当初敢将自己启用,王方翼就知道李弘是一个有魄力,敢担当的太子,就凭一个无权无势的雍王想要扳倒太子殿 下,简直是天方夜谭 “奉殿下令谕,为保护鸿胪寺上下安危,从清晨到现在,未奉殿下令谕者,一律未曾进出” 王方翼的声音慷锵有力,让某位礼部尚书一阵气急。 “嗯,王将军辛苦了这便随孤进去看看吧” 眼见鸿胪寺被围得水泄不通,李弘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伸手扶起王方翼,口气温和的说道。 王方翼挥了挥手,守卫在鸿胪寺正门前的兵士便让出一条路来,王方翼跨步向前,引着李弘和严善思便走了进去。 而此刻的鸿胪寺当中,也是一阵愁云笼罩。 不仅是阿史那伏念等一干突厥人,就连裴炎带来的一干官员也一同聚集在大堂当中。 眼见大门前让出一道路来,众人脸上顿时升起一阵希望。 “呵呵,多日不见,诸位一向可好” 紧接着,李弘轻描淡写的声音响起。 “是你真是欺人太甚” 眼见来人是李弘,阿史德温傅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不管不顾的便朝着李弘冲了上来。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没等到他近前,一柄雪亮的钢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身前。 “尔等放肆莫不成想行刺吗” 王方翼眼神微眯,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危险的气息,如同一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般。 而李弘却是脸色淡然,丝毫没有任何的意外。 这个场面他早就料到了,既然突厥人要闹,自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尤其是阿史那伏念那个狡猾的家伙,肯定不会甘心,所以他特意将王方翼带了进来,就是防着他们闹事。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下臣以诚心待大唐,举国归附而来,如何却遭此不公之遇下臣要面见皇帝陛下,陈明状况” 而反常的是,就连一向十分恭顺的阿史那伏念这一次也变得强硬了起来,口气虽然恭敬,但是却生硬之极。 “呵呵,可汗有话好说,我大唐乃是礼仪之国,可汗若是遭受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尽可以对孤说出来,不必惊动父皇” 更加令人惊讶的是,李弘也是调兵之时的强硬态度,口气温和的说道。 “哼,殿下擅自调兵围困鸿胪寺,将我等尽皆困在这里,整整一天禁止任何人出入,就连吃食和饮水都不供给,这是滥用私刑,臣今天一定要面见陛下,当面陈情” 眼见李弘的态度软化下来,阿史那伏念还没有说话,反倒是裴炎先跳了出来,一脸气愤的叫喊道。 “嗯王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连饮水都不给诸位” 李弘的脸色有些冷,对着王方翼问道,只是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到的,李弘的眼中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回殿下,卑职今晨接报,说是有人要谋害突厥可汗和各位大臣,所以卑职方才奉了太子殿下令谕,紧急封锁了鸿胪寺,为了防止有人在食物和饮水当中下毒,方才暂时不予供应,请殿下明鉴” 此时王方翼早已命两个兵士将阿史德温傅绑了起来,他则是转过身来,不卑不亢的说道,神色之间没有丝毫波动。 而对面的裴炎则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脸色,显然是已经气急 第三百章:作死无极限 裴炎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保护 真当他是三岁小孩不成,保护需要调集重兵,将他们全部围困起来,保护需要断绝他们的物质供应,让他堂堂的礼部侍郎在鸿胪寺里如同囚徒一般 不,是连囚徒都不如 至少囚徒还能有一口饭吃,但是他整整一天连一滴水都没有见过 要知道,礼部虽然名义上是六部之首,但是实际上却是不管什么事儿,自从李义府倒台之后,裴炎便立刻被打发出了户部,要不是他在自己的老师刘仁轨面前苦求,恐怕现在连这个礼部侍郎的官位都保不住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弘,要不是他,自己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此刻眼见李弘的态度有所软化,裴炎自以为占到了理,更是厉声喝道。 “胡说八道,你真当我等好欺不成什么保护安全,什么防止下毒,不过是托词罢了,你这是在假公济私,公报私仇我现在就要面见陛下,定要讨一个说法” “住口” 这边李弘尚未说话,严善思却是声色俱厉的开口道。 今天的事情,其实没有比他更加清楚严重性的了,裴炎是什么底细,他清清楚楚,这个家伙,现在就是雍王殿下的一条狗,而且是逮谁咬谁的疯狗。 他这两句话明着是说王方翼,可谁都听得出来,矛头直接对准了太子殿下 而想起今天太子殿下果断的强硬态度,严善思就感到一阵心悸,这个主是好惹的吗 你裴炎身后站着雍王殿下,倒是有恃无恐,可他呢 别的不说,这件事情要是真的闹到了皇帝那里,第一个要受罚的就是他严善思,突厥和谈之事,所有的具体流程都是由他来负责的,太子只是负责大方向上的事情。 现在闹得这么大,加上皇帝对这件事情如此重视,保不准到了皇宫,自己的官帽都保不住了 以前严善思看在裴炎身后的李贤面子上,对他多有放纵,没想到竟然让他嚣张到了这个地步。 “呵呵,严尚书不必着急,裴侍郎还年轻,一时冲动也是有的,不过这公报私仇孤就有些听不明白了,难不成裴侍郎以为孤是在故意为难你们不成” 李弘的脸色不变,依旧十分温和,甚至看起来带着几分软化。 让众人感到一阵意外。 就连严善思也是惊愕了片刻,不过旋即便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刚想朝着裴炎的方向说话。 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边裴炎眼看太子的态度如此懦弱,心中不免有几分解气,只觉得自己今天的苦没有白受,就连强势如李弘这般,听到自己要禀明皇帝,也不免有几分害怕,于是口气也变得更加盛气凌人。 “殿下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突厥诚心归附,可汗更是对大唐恭顺无比,但是殿下无缘无故的就将下官和可汗关在鸿胪寺当中整整一天,若非公报私仇,又当何为” 解气实在是太解气了 裴炎这一番话说完,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苦都没有白受,恐怕就连自己的老师刘仆射也没有敢这样骂过太子殿下吧 不过心念至此,裴炎更加坚定了要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上奏的想法,不管李弘的态度多好都没有用,既然他敢做,就等着自己的报复吧 裴炎的脸上露出一丝快意的冷笑。 却没有发现,自己以往从没有重视过的严善思,此刻正用一种看待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实际上,如今的裴炎,在严善思的眼中就是一个十足十的笨蛋,他在朝中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小心谨慎。 但凡人最得意的时候,或许就是你即将要倒霉的时候 这句话用在裴炎的身上,恐怕再合适不过了,严善思轻轻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是何等人 他这么任由你骂,只能说明,前方已经替你挖好了大坑,何况这个裴炎也不看看眼下的局势,这鸿胪寺里里外外都是太子殿下调来的精兵把守,岂能由得你如此放肆 可怜裴炎这个傻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 不得不说,严善思虽然没什么担当,但是直觉还是准的很。 因为下一刻,李弘便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对着王方翼轻声吩咐道。 “王将军,给孤将这个无君无父,勾结外族的混蛋拘了,扔到大理寺待审” “是” 军人的风格向来是不会拖泥带水,王方翼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便转身到了裴炎的身边,就地将他绑缚了起来。 全程都没有让别人插手,要知道,李弘在王方翼的心中可是有知遇之恩的恩人,要不是他,自己恐怕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苦熬。 此刻眼见裴炎如此放肆的诬陷李弘,心中早已是无比愤怒。 要不是太子殿下未曾吩咐,他早就想好好教训这个家伙了 可怜裴炎一个书生出身,虽然懂得一些骑马射箭的本领,但是哪是王方翼这个专门习武之人的对手,加上饿了一天,滴水未进,浑身早已是没了力气。 三下五除二就被王方翼绑的结结实实,而且王方翼还特地用了让人最难挣脱,也是最难受的牛蹄扣,直接将裴炎放翻在了地上,一时之间狼狈无比。 “殿下你这个私设刑堂,下官身为朝廷命官,你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诬陷下官” 直到被放翻在了地上,裴炎方才如梦初醒,一时之间脸色通红,气急败坏的喊道。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方翼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布条塞住了嘴,只剩下呜呜的声音。 “这殿下,裴炎他毕竟是朝廷命官,这毫无罪名的,是不是” 停了片刻,严善思方才有些犹豫的说道。 其实打心底里,他实在不想出这个头,但是没办法,不管怎么说,裴炎都是他礼部的人,要是就这么被李弘毫无理由的绑了去,那以后他恐怕就没法子再统领下面的官员了。 “严尚书这是说的什么话孤不是说的清清楚楚的吗,此等无君无父,勾结外族的混账东西,如何能够算是毫无罪名” 李弘倒是一副惊愕的神情,口气微冷。 “这殿下这是如何说的,这罪名未免有些牵强” 眼见李弘突然变得如此强势,严善思心中暗道不妙,但是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只是口气却是带着几分心虚。 第三百零一章:听说你们想反悔 “牵强” 李弘的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的冷笑。 “严尚书看清楚了,孤乃是东宫太子,储君之尊,他裴炎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袒护突厥一干人等,肆意揣测,诬陷孤公报私仇,难道算不上无君无父” “这” 严善思顿时一愣,他倒是没想到李弘在这里等着他,不过仔细想想,李弘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这个世界上能够称之为君的除了皇帝陛下,就是自己眼前的这位 储君也是君 刚刚裴炎口不择言之下,已然触犯了妄议储君之罪,若是非要上纲上线的说他无君无父倒也并非不可。 要知道,如今的大唐还没有风闻言事的制度,即便是御史想要弹劾太子,也要拿出切实的证据来 更何况就算是要弹劾太子,也要走正规的途径,具本上书送到政事堂,而不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贸贸然的指责太子殿下。 看来这裴炎真是昏了头了。 “何况严尚书不要忘了,和谈完成之前,我大唐和突厥尚且是敌对之国,大唐数万将士的英魂还在看着你们 他裴炎不分青红皂白,只顾袒护突厥,这种吃里扒外,里通外族之辈,自当送到大理寺严查,严尚书莫不成要袒护他不成” 顿了顿,李弘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继续开口道。 这一次的罪名更是严重,直接让裴炎的头上冒出了一阵阵的冷汗,要知道,妄议储君还可以解释是一时冲动,但是这种勾结外族,里通外国的罪名可是大罪,要是在战时,凭着这一条罪名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即便是现在,恐怕也免不了丢官的责罚,一时之间,裴炎不由地有些后悔接下了这个差事,本以为太子殿下这次会在突厥的威逼之下退让,没想到事情没有办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再理会一脸灰白之色的裴炎,李弘转过身子看着脸色难看的阿史那伏念等人。 而严善思看着被拖下去的裴炎,眉头微皱,却是没有说话,他之前维护裴炎不过是为了礼部的面子罢了。 现在太子殿下理由正当,他自然也不会再继续替他说话,何况严善思心里,也是对这个仗着雍王的势便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年轻人很不待见。 “呵呵,让可汗见笑了” 李弘一脸笑意,态度温和,甚至带着几分歉意,似乎让他们看见这种场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 只是却好像完全没有瞧见,对面阿史那伏念一干人等越发难看的脸色。 仿佛他刚刚嘲讽裴炎时骂的外族不是他们一样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阿史那伏念脸上还是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讷讷的说道。 “殿下多礼了,大唐之事下臣不便多嘴,只是此次突厥当真是诚心归附大唐,这一点尚请殿下明鉴” 要知道,虽然裴炎是李贤派来的人,但是和阿史那伏念毕竟没什么关系,他也没必要救他。 何况以阿史那伏念的身份,要是掺和进去,反倒对裴炎不利,所以纠结了片刻,阿史那伏念还是决定不谈这件事情。 只是脸色却是难看的紧。 顿了顿,他看了看同样被绑的紧紧的阿史德温傅,有些为难的说道。 “殿下,德温傅刚刚只是一时冲动,方才冲撞了殿下,尚请殿下恕罪,下臣将他带回去以后,定然会重重的责罚于他” 这就是想要要人了 也对,这次来到长安的突厥贵族,除了阿史那伏念和他那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儿子之外,就数阿史德温傅的身份最高,要是就这么被带走了,那阿史那伏念的面子可就丢光了 不过既然敢跟他捣乱,难道就这么轻易的想要蒙混过去吗 李弘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却是没有说话。 倒是他身旁的王方翼平静的开口道。 “可汗恕罪,本率现在怀疑这位突厥贵族意欲行刺太子殿下,按律,此人当交由大理寺审理,如果无罪方可交还可汗,请恕本率不能给可汗这个面子。” 这句话倒是让阿史那伏念一愣,他不认识王方翼是谁,但是却知道能够在李弘身边站着的,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之辈。 只是王方翼这般平静的口气却没来由的让他感到一阵不悦,难道他惹不起太子殿下,还怕了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官不成。 “将军,无论如何,阿史德温傅都是我突厥之人,即便是处置也要本汗来处置吧” 阿史那伏念的脸色有些难看,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汗恕罪,本率不知道什么突厥人不突厥人,只知道在我大唐的境内,就要遵守我大唐的律法,犯了罪就要交由大理寺处置,何况这位阿史德温傅犯的乃是行刺太子的大罪,恕本率断断不能轻纵 至于其他的,本率是个武将,可汗若有任何不满,可以去跟鸿胪寺的诸位大人去说” 王方翼依旧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神情,说出来的话也不带丝毫温度。 只是态度却很明显,说完之后,挥了挥手,便有两个兵士将阿史德温傅同样拖了下去。 看的阿史那伏念一阵咬牙切齿,却没有办法,只好转头看着李弘,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 “殿下” 李弘微微一笑,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可汗,王将军乃是遵从法度而行,孤也是没有办法,不过” 看着阿史那伏念突然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李弘却是顿了顿,继续说道。 “孤今晨听闻,说可汗对前几日已然议定的岁币之数有所异议无妨,今天孤和严尚书尽皆在此,可汗有何不满尽可以提出来,我等一切可以继续商议” 李弘的口气温和,显得诚意十足。 只是配合这鸿胪寺外堵得严严实实的精兵,加上刚刚被拖下去的阿史德温傅,着实是有些不大协调。 而且听见李弘的话之后,阿史那伏念也是暗自握紧了拳头。 即便是他刚刚到长安城不久,也知道大理寺是这位太子殿下的地盘,这个时候李弘提起岁币之事,其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一时之间,阿史那伏念不由得有些对那位信誓旦旦的雍王殿下有些失望 犹豫了片刻,阿史那伏念的脸色一阵变幻,最终还是低下了头颅,谦恭的说道。 “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岁币之事早已议定,我等岂敢有何异议,自然是一切按照先前商议的办” 只是没有人看到,阿史那伏念隐在袖中的拳头早已经攥紧,甚至指甲都深深的掐在了肉里,脸色更是涨的通红。 “呵呵,如此便好” 李弘轻笑一声,眉间泛起一丝冷笑,转身离开了鸿胪寺。 第三百零二章:局中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听着底下人的禀报,李贤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啪的一下直接摔碎了手中的杯子,吓得大堂下面跪着的小厮瑟瑟发抖,不敢多说一句话。 “你先下去吧” 倒是旁边的青衣男子镇定的很,轻轻挥了挥手,面色上仍旧十分从容。 只是望着地上被摔碎的茶杯的时候,眉头不免微微皱起,便有随侍一旁的侍女上来紧着打扫干净。 而那名小厮则是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先生怎么还这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这次咱们出师不利,指不定朝里那帮本来就拿捏不定主意的老家伙们怎么看本王的笑话呢” 看着青衣男子一脸淡定从容的样子,李贤心中不免有几分烦躁,口气也有些恨恨。 “呵呵,殿下急什么,这点事情若是太子殿下都处置不了,那他也就白白在东宫呆了这么多年了” 青衣男子倒是不急不缓的呷了口茶,慢悠悠的说道。 这下子李贤倒是有些冷静下来,顿了顿,带着几分疑惑开口问道。 “那我们今天这是在干什么莫不成就这么白白的让他出了一回风头” 要知道,让突厥反悔的计谋可是眼前的青衣男子亲自谋划的,甚至于为了此事,李贤还做了无比周密的布局,不仅提前让刘仁轨拉下面子让严善思请了病假,将事情落到了裴炎的身上。 他还派人去拖住了可能去帮助李弘的戴至德等人,就是为了给李弘一个下马威。 其实这次的突厥和谈,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是因为东征的事情,这批岁币对于大唐也就变得重要起来,以至于和谈的事情也就受到了举朝上下的关注。 可以想见的是,这件事情上要是李弘办砸了,将会受到多么大的压力。 何况虽然上次李贤差点要算计阿史那伏念,但是最后却被李弘破坏掉了,对方还不知道李贤的心思,于是一来二去之下,就又勾搭上了。 而阿史那伏念从李贤这知道了岁币的事情之后,便又动起了歪心思,突厥想要更多的争取好处,而李贤则是想要破坏李弘的差事,两个人一拍即合,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殿下着急什么,某家谋划了这么久,自然不会让太子殿下就这么轻易的脱身而去,否则的话,这场棋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青衣男子手持折扇,眉头一挑,有些傲然的说道。 “哦先生此话何解” 李贤的脸色有些疑惑。 “呵呵,殿下放心,今天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只是某家却是没有料到太子殿下如此当机立断,看来原本的计划倒是要改一改了,不过无妨,真正的大戏,现在才开始” 青衣男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淡淡的说道。 东宫。 李弘前脚刚刚回到东宫,后脚便听到有小内侍跑进来禀报,说是尚书左仆射和中书令郝处俊,会同大理寺卿张文瓘一同前来求见。 小内侍的口气有些慌慌张张,要知道,这三位可都是身份不凡之辈,联袂前来,可不是一件小事。 “请进来” 李弘眉头微皱,轻声说道。 其实今天一整天他都在等着戴至德的到来,今天的这个决定看似十分痛快,但是要知道,擅自调兵可不是一件小事 虽然他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但是也一直在防备着宫里的动静,而皇宫中若是传出什么旨意来,必然要先经过政事堂这一关。 可是戴至德那边一直都没有消息,直到现在方才匆匆赶来,不得不说让李弘有些疑惑。 尤其是郝处俊和张文瓘都一起过来,更是让李弘感到有些奇怪。 不多时,这三位便匆匆走了进来,面容之上皆是带着些许了担忧。 “听说殿下今日调集了东宫六率围住了鸿胪寺” 在场当中的人,以郝处俊的官位最高,性子也最急,刚一落座便开口问道,口气带着一丝焦虑。 待得看到李弘微微颔首之后,脸色更是有些难看。 “殿下怎的如此冲动,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戴至德却是对李弘最为了解之人,知道他性子沉稳,所以捻着胡子,轻声问道。 “孤今晨接报,说是有人意欲破坏和谈,为了保护鸿胪寺上下的安危,孤方才调集兵员暂时将他们保护起来,确认无事之后便解去了兵士,而且这件事情事先知会过了兵部,诸位先生,有何不妥吗” 李弘微微皱眉,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 因为这件事情其实本来他做的也有些过火,调兵围困鸿胪寺,已经犯了忌讳,但是若是说保护,至少明面上能够过得去。 “自然不妥,殿下恕老臣直言,这些话恐怕连老臣都不相信,又何况那些御史,再说殿下应当清楚,如今的御史中丞周允元和雍王殿下亲厚,若是老臣相信如非必要,殿下不会妄动刀兵,只是还请殿下明言” 不过这两句话一看就是敷衍之词,又怎能瞒得过眼前的三位,郝处俊更是一皱眉头,直接说了出来。 只是这句话却是让李弘的脸色有些难看。 因为从郝处俊的言语当中,李弘隐约听出一个意思,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调兵围困鸿胪寺的真正原因 再看看其他两个人迷惑的神情,李弘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郝中书既然如此说了,孤也不瞒诸位,今天清晨,孤接到禀报,说是裴炎与突厥和谈之时,突厥人忽然翻脸,拒绝向大唐支付岁币,并且吵着嚷着要面见太子。 孤情知他们怕是知道了东征之事,所以才想以此为要挟,所以方才调集东宫六率,想要杀一杀他们的威风,怎么诸位先生不知道吗” 在李弘想来,突厥人反悔这种事情乃是大事,政事堂必然早已经接获禀报 如此一来,自己的做法虽然有失礼节,摆不到台面上来说,但总归是事出有因,敷衍敷衍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啊 “殿下说什么那帮突厥人竟然敢反悔” 果真如同李弘所料的是,听完自己的话,郝处俊直接跳了起来,神情相当的震惊。 而与此同时,李弘也感觉到了这件事情似乎并非那么简单,眉宇当中也带上了几分冷色 第三百零三章:局中局 经过一番交流,李弘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到这来的几位政事堂大臣,竟然全部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何会调兵围困鸿胪寺 这下子事情可就严重了 “王伏胜,今天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李弘的脸色有些阴沉,对着一旁的王伏胜开口问道。 “殿下恕罪,那消息是一个突厥人送过来的,会同他一起来的还有礼部的一位主事,说是突厥人对前几日议定的岁币有所不满,吵吵着要见殿下,奴婢方才急急忙忙的过来回禀殿下的” 而此刻王伏胜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太子殿下难看的脸色,那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跪伏在地惶恐的说道。 “那他们如今在哪可曾带来什么书信之类的东西” 李弘的脸色越发难看,开口问道。 “回禀殿下,来人只是带了口信,并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而那二人报信之后,便离去了” 王伏胜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心虚,显然是明白了自己做的不够妥当。 顿了顿,王伏胜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紧着又补了一句。 “不过奴婢前去核实过,来的那人的确是礼部的主事不错,他身上还带着牙牌,似乎是叫张菁,至于那名突厥人奴婢倒是没怎么注意” “好了,你退下吧” 李弘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一个针对他所布下的局了,既然政事堂都没有得到消息,那名恐怕别的人也不知道事情的真正始末,如此一来,恐怕在外界看来,这次调兵就成了李弘的胡闹之举。 甚至于说不定还会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名为张菁的礼部主事。 但是李弘想也知道,这件事情他必然是不会承认的,而且身为礼部的官员,没有正式的罪名,李弘也不好动用强硬的手段,如此看来,事情着实是有些棘手啊 “殿下” 到了如今,戴至德也大概听明白了始末,脸色更是变得愈加难看了几分。 尤其是三位对视了一眼之后,戴至德更是多了几分忧虑,犹豫着开口说道。 “还有一个消息,老臣今天在政事堂接到了兵部的奏折乃是弹劾殿下私自调动东宫六率的 方才殿下说此事事先知会了兵部,但是老臣曾得到消息之后,曾经派人到兵部核实,确认兵部未曾收到任何消息” 李弘眼神微眯,神色之间又难看了几分。 他倒是真没想到,对方的计划竟然如此周密,竟然连兵部这一节都算到了,望向王伏胜的方向,却见后者脸色煞白,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 “殿殿下,到兵部报信的那个内侍到现在也未曾回来” 好狠毒的手段 这一场局中局真是匠心独运,让李弘都赞叹不已。 先是派人通知自己突厥反悔的消息,引自己做出反应,又调开了所有可能帮忙的人,如今更是截下了到兵部报信的内侍。 如此一来,恐怕李弘调兵的这件事情,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真正的原因李弘没办法说出来,就算说出来,恐怕也没有人相信,因为对方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 而且调集军队一整天的时间,都没有向兵部报备,这已经是违制之举,就算是李弘身为太子,如果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恐怕也要受罚。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现在在外人看来,已经完全变成了李弘一个人在无理取闹,破坏和谈的大事 现在李治对于这件事情的十分重视,若是让他也这么认为的话,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风波来。 深吸了一口气,李弘拱了拱手,轻声开口道。 “诸位,今天的事情,的确是孤鲁莽了,最迟明日,孤会上书将这件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讲清楚,诸位不必担心”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未知 但是如果要是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那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李弘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既然这盘棋已经开始,那就各自看看手段高下吧 顿了顿,李弘转身开口说道。 “张寺卿,阿史德温傅和裴炎如今可在大理寺” “嗯,这二人遵从殿下令谕,已经被收押在监,只是这二人身份特殊,裴炎乃是礼部侍郎,而那阿史德温傅也是突厥贵族,所以此事大理寺并无定夺之权,殿下还是早些上奏陛下处置吧” 张文瓘皱了皱眉,开口说道。 其实今天他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来的,要知道,裴炎不管怎么说都是礼部侍郎,要审理他的话,除非皇帝亲自下旨才行。 可是因着这二人是李弘派人送来的,所以张文瓘不敢轻易决定,方才急匆匆的赶来了东宫。 “此事不急,孤回头会将这件事情一同上奏,至于那二人张寺卿将他们暂时看管好便可,只是他二人的安全,切切要保证” 李弘的脸上掠过一丝冷意,轻声开口道。 既然对方已经出了招,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万一他们狗急跳墙的话,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这好吧,殿下放心” 张文瓘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相信李弘,拱了拱手答应下来。 “今天天色已晚,劳烦诸位了” 李弘松了口气,拱了拱手说道。 而大殿内的三位也是识情知趣的起身告辞,唯独戴至德却是留了下来。 “老师” 李弘轻声叫道,眉头却是微微皱起,看起来有几分苦恼。 “殿下被人算计了” 戴至德叹了口气,轻声开口道。 事情发展到了如此地步,戴至德自然能够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清楚归清楚,真正想要将此事解决,还是麻烦的很 “殿下打算怎么办” 顿了顿,戴至德问道。 “戴师,既然那边敢在和谈的大事上面动手脚,说不得,孤是该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李弘沉默了片刻,同样叹了口气说道,只是神色之间微微冷峭,隐含着一丝冷意 第三百零四章:李弘的动作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 整整一天,皇宫内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尽管兵部弹劾太子私自调兵的奏折早已经送到了皇帝的桌案之上,御史们弹劾太子妄动私刑,扣押朝廷大员的奏本也已经在政事堂堆积如山。 但是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后,都没有对这件事情发表任何看法,所有的奏本都没有批复,而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东宫在这一天的时间内,也是毫无动静,太子殿下甚至连进宫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东宫那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父皇那边怎么也没有动静,难道兵部和那么多御史言官的奏折,父皇母后都置之不理吗” 李贤烦躁的在雍王府中走来走去,神色也带着几分着急。 昨天到现在,李贤几乎是经历了数次的大起大落,从裴炎被抓,突厥人被镇压的失落,到青衣男子将计划透露给他之后的惊喜,再到今天如雪花般飞到政事堂的奏折带给他的希望,直到现在皇宫中迟迟未曾表达态度的焦虑。 短短的一天时间之内,他已经问了无数次这个问题。 只可惜对面的青衣男子依旧是一脸的沉默。 “殿下莫急,想必此时陛下和娘娘也还在观望当中,太子殿下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必然会有所行动,只是如何来做,某家却不得而知了” 青衣男子倒是比李贤要镇定的多,但是眉宇之间还是忍不住现出了几分忧虑。 昨天听闻李弘派出东宫六率的时候,他就当机立断,决定将计就计,将私自调兵为难突厥的罪名,死死的砸在李弘的头上。 这一天的时间当中,他仔仔细细的回顾了昨天的一切,虽然当时李弘强势的拿下了裴炎和阿史德温傅让他感到有几分意外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差错。 他可以确定突厥反悔的这个消息只在几个人当中流传,也没有留下丝毫的证据,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似乎李弘除了上书请罪之外,无路可走。 但是不知道为何,或许这一天一夜之间,东宫的平静态度,让青衣男子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那若是太子一天不行动,父皇母后便一直等着他不成” 李贤的脸色越发的急切,来回踱步,就像一直烦躁的狮子一样。 “不会” 这一次青衣男子倒是回答的很干脆。 “昨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全长安城都知道了,想要将此事压下已经是不可能了,何况兵部和御史言官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最迟明天,陛下和娘娘必然会批复那些奏折,而太子殿下若要行动,恐怕就在今天晚上了” “今晚” 李贤的眉头一皱,神色有几分难看。 “那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这一次青衣男子倒是脸色凝重的思量了片刻,最后缓缓开口道。 “如此也好,殿下还是派人盯住东宫,一有动静便来告诉某家,也罢,为了防止事情有变,今夜某家便在王府打扰殿下了” “劳烦先生了” 李贤郑重的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要知道,以青衣男子的身份,彻夜不归要担负的风险极大,只是此刻却是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呵呵,殿下客气了”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面色淡然的开口道。 只是这句话刚刚说完,便有一个小厮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俯身在青衣男子的耳边说了两句话,顿时让后者刚刚有些轻松的脸色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先生,出了何事” 见此情景,李贤也知道情况有变,急声开口问道。 青衣男子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殿下,东宫那边动了” 紫宸殿。 今夜无眠的不仅仅是李贤一个人,还有紫宸殿中的帝后二人,正如同所有人猜测的那般,昨天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他们怎么可能没有收到消息。 事实上,就在李弘派人去东宫六率调兵的时候,李治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当时他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性子沉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恐怕不会这么冲动。 “媚娘,昨儿的事情,你怎么看” 舒适的软榻之上,李治微微眯着眼睛,轻声开口问道。 “呵,陛下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昨天的事情就是贤儿布下的大局,为的就是将弘儿网进去。 出了突厥反悔这样的大事,无论如何弘儿都是要做出反应的,若是他当时便即刻赶去鸿胪寺,恐怕事情就更不简单了 突厥人必然就坡下驴,借此要挟弘儿如今调兵前去威慑,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武后一身合体宽松的青色衣裙,如瀑般的黑发当中插着一支简简单单的玉簪,松松的挽了个髻,一副闲适的样子,笑吟吟的说道。 “可是如此一来,事情反而变得更加麻烦了啊” 李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坦白说,李弘的做法实际上是让他很满意的,这种胆敢趁火打劫之辈,自然当强势镇压,不然的话,恐怕会让他们越加变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是同样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连他也低估了李贤这个儿子,或者说,低估了他儿子身边那个神秘的谋士,真没想到,以往他如此沉寂,但是如今一出手就是这么环环相扣的局中局 “呵呵,贤儿身边的那个人,还是查不到身份吗” 李治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冷峻的神色,不过这一句话却并不是对着一旁的武后问的。 就在李治的话音刚落的时候,旁边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内侍,正是平时一脸人畜无害的总管吴良辅 “陛下恕罪,雍王殿下对那人的保护极好,甚至专门派了几名擅长潜行的卫士专门保护他的安全,我等为了不让雍王殿下发现,也是束手束脚,难以靠近,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此人乃是朝中大臣,不过具体是谁,却是暂时难以确认” 此刻的吴良辅脸上没有以往的卑谦温和,脸色冷静,说话的声音也是清晰明了,不带丝毫感情。 “嗯,退下吧” 李治抬手揉了揉额头,显得有几分疲累,摆了摆手说道。 而吴良辅则是恭敬的行了一礼,再度消失在了阴影当中。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如今兵部和御史言官的奏折已经越来越多了,再这么下去,恐怕也不好办啊” 武后也微微皱眉,开口说道,眼眸当中也带着几分忧虑。 “嗯” 听闻此言,李治也有些沉默,现在的局面他也清楚,虽然事实的真相他很清楚,但是如果李弘拿不出证据的话,他也难以说服群臣。 只是,以李治对于李弘的了解,他这个儿子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啊 下一刻,仿佛是为了印证李治的想法一般,吴良辅又匆匆赶了进来,开口说道。 “陛下,娘娘太子殿下的奏折到了” 第三百零五章:开场 “呈上来” 李治淡淡一笑,他就知道这个儿子不会令他失望,这个局中局虽然巧妙,但是要说能够难住李弘,他却是不信的。 从吴良辅手中接过奏折,李治的脸色却是顿时变得无比精彩。 “陛下,弘儿说了些什么” 见此情景,武后的脸上倒是多了几分好奇之色,开口问道,而李治则是没有说话,默默的将手中的奏折转交给了武后。 “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 李治的脸色略微有些难看,眉头也微微皱起,显然是李弘的这份奏折让他有些不满。 “呵呵,自然是解决问题的主意” 一字一句的看完了李弘的奏折,武后倒是没有像李治那般生气,反倒是神色中透着一股轻松的意味,笑吟吟的说道。 “解决什么问题这个说法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何况是那帮御史言官他要是真的想这么轻飘飘的就蒙混过去,恐怕真的要受到群臣的责难了” 眼见武后仍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李治心中顿时有些不悦,气哼哼的说道。 其实也不怪李治这么生气,他原本以为李弘会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眼下的局面,没想到呈上来的奏折竟然是这么一副荒唐的解释。 这本奏折说穿了实际上就说了一件事情,李弘派兵前去鸿胪寺乃是因为接到了消息,说是有人意欲行刺突厥可汗,破坏和谈大事,所以他方才调兵前去保护,因为情况紧急,所以来不及请旨。 这般说法,和李弘在东宫当中拿来应付郝处俊等人的说法一般无二,既然连他们都不相信,又怎么可能让李治相信,更不要说拿到外朝去应付那些御史言官了。 “陛下,妾身有时候真的觉得,弘儿和您真像” 不知为何,武后却是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嗯” 李治倒是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脸色也有些迷惑。 “妾身的意思是,弘儿和陛下一样仁厚,也一样行事堂堂正正,妾身观弘儿以往行事,虽然手段果决,但是从不会背后阴下计谋,行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此虽人君之范,然世上之事哪能处处光明磊落,必然有非常之事需行非常之手段” 武后的眼眸低垂,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其实这也是她和李治最不同的一点,李治做任何事情都是堂皇正大,但凡朝局当中出现了任何变故,李治绝对会选择光明磊落的解决。 就拿当年的废后之事来说,李治本可以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让长孙无忌等人答应下来,这样对朝局来说是最稳妥的办法,但是他却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既然那帮人挡在他的前面,他就把那些人铲除掉 而武后则不同,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用什么手段都是无所谓的,哪怕是一些可能会被人诟病的法子,只要有用,她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去做。 “媚娘的意思是,弘儿的手段不止于此” 听了武后的话,李治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过后者却是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对着吴良辅问道。 “吴总管,弘儿除了送奏折到陛下这里,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这份奏折是遣人直接送到奴婢这里的,听说就在刚刚,政事堂也收到了一份同样的奏折,恐怕明天就会送到陛下这里了” 吴良辅依旧是一副平静的神色,开口说道。 只是脸上却是不免多了一丝疑惑,显然他也不大明白李弘这么做的意图所在。 “媚娘,弘儿这是” 这下子就连李治也有些搞不懂李弘究竟在想些什么了,为什么他要同时往宫里和政事堂送两份相同的奏折呢 “自然是怕陛下将他这份奏折压下来” 武后将奏折收好,放在桌案之上,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如果妾身猜测不错的话,恐怕这回弘儿是想要动些手段了,这份奏折一旦送到了政事堂,必然会走漏风声,别的不说,恐怕贤儿就会将这份奏折的内容宣扬出去,等着看弘儿的笑话” 只是不知为何,说这句话的时候,武后的眉间却是隐含一丝笑意。 “可是,若是将此事闹得群臣皆知,恐怕更不好收场吧” 李治眉头一皱,开口道。 只是这一次,武后的脸上倒是掠过一丝顽皮的笑意,不再说话,而见此情景,李治也只好不再追问。 含元殿。 今天虽然是例行朝会的日子,但是气氛却显得十分诡异,一切都是因为前两天的那场闹剧,不知为何,太子殿下突然调兵围堵了鸿胪寺,将礼部的官员和突厥前来和谈的人等囚禁了整整一天,不予供给食物和饮水。 而且就在当天傍晚,太子殿下亲临鸿胪寺,将礼部侍郎裴炎和突厥大相阿史德温傅锁拿,关进了大理寺当中。 这件事情已经在坊间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连太子殿下当时的嚣张姿态都被描述的惟妙惟肖。 而且最奇怪的是,直到今天,皇帝和皇后也未曾下过任何旨意,甚至连政事堂弹劾太子殿下的奏折也皆未批复 只是看今天太子殿下的神态,似乎也没有任何的紧张之色 反倒是雍王殿下,脸上信心满满,皆是得意之色 要知道,尤其是昨天晚上太子殿下上奏到政事堂的内容泄露出来之后,那帮御史言官们,可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在今天的朝会要当面质问太子殿下了,而且这一次无论如何,帝后都必须表明态度了 不管所有人怀着怎样的心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旭日初升,这一次的朝会仍旧是按时举行了。 含元殿的大门缓缓打开,文臣武将分班而立,按照顺序鱼贯而入,只是没有人知道的是,这一次究竟会鹿死谁手。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李贤却是恰好看到自己那位太子哥哥,朝自己投来了一丝神秘的笑容,让他心中隐约觉得,今天的事情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了 第三百零六章:皇帝的决断 大唐的朝会从未像今天一般如此显得充满火药味,即便是上次处理西征大军的时候也没有。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今天事情的主角,是那位已经当了十几年储君的太子殿下 无论是出于公心,还是因为接受了李贤的暗示,或者是想要在其中掺一把,总之,御史们早已经是摩拳擦掌,准备在大殿之上好好的声讨太子殿下,要知道,对于御史来说,只有弹劾别人,才是最快的升官方法。 而且弹劾的人越有身份,效果越好,带来的声望也越高。 但是同样的,当御史也是一个风险极大的活儿,因为大唐没有风闻言事的制度,如果弹劾不实的话,御史也是免不了要受责难的。 何况那些被弹劾的人们,若是平白无故的被诬陷了,恐怕也会记在心里,所以对于官员们来说,御史是一个风险和机遇并存的官职。 尤其是 在这种大好时机的情况下 若论身份,除了帝后之外,还有谁能够比太子殿下的身份更加尊贵呢 若论证据,前几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长安城都有目共睹,自然是做不得假的。 何况太子殿下到现在都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他们这些御史们再不动一动,恐怕就真的要被老百姓骂尸位素餐了 “陛下,臣弹劾东宫擅动刀兵,于京畿之内公然围堵鸿胪寺,致使和谈进度停滞不前,更有甚者,妄动私刑,囚禁礼部侍郎裴炎与突厥大相阿史德温傅,此等胆大妄为之举,着实非储君之范,臣恳请陛下在这朝会之上,让太子殿下给个交代” 虽然众人都已经知道今天的主要议题是什么,但是却没想到有人这么急切,就在吴良辅刚刚宣布朝会开始之后。 御史中丞周允元便率先站了出来,从袖中抽出了一本奏折,递过了头顶。 李弘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周允元,他倒是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会是这个老头子。 要知道,他虽然位居御史中丞的位子,但是实际上却是个犹豫不定的性子,这次第一个站出来,倒是让李弘有些意外。 难不成,他也跟了李贤 李弘的心中暗自警惕,面色上却分毫不露。 既然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人自然是大把大把的上,一个又一个御史上前,纷纷拿出了自己的奏本,说的内容也是大同小异,不过是想要弹劾李弘罢了。 一时之间,李弘还真有些四面楚歌的味道。 不过让众人有些意外的是,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李弘倒是一脸的从容,没有丝毫的慌乱之色。 “弘儿,此事可否属实” 众目睽睽之下,李治也不好像处理那些奏折一般搁置不理,眉头微微皱起,开口责问道。 只是因着事情的严重程度,口气当中不免带着几分严厉。 “回父皇,自然不尽属实,儿臣的确是调集了东宫六率的兵士前去鸿胪寺,但是并非围困,更非故意为难,而是为了保护正在和谈的诸位大臣以及突厥贵族的安危而且儿臣动兵之时,曾经提前知会过兵部” 李弘倒是淡定,口气平静的说道。 让在场的人一阵惊愕,随即便是有些兴奋,虽然昨晚便有消息传出,但是谁也没有相信,太子殿下竟然真的会用这种不够靠谱的理由来搪塞。 要知道,且不论有哪些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此刻去威胁突厥那帮人,便是真的有人动了歪心思,单凭李弘那一天的“保护”,又能有什么作用 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只不过李弘倒是恍若未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至于裴炎和阿史德温傅一事,的确是儿臣下令将他二人锁拿,只不过这件事情却是他二人咎由自取,裴炎当众辱骂诬陷儿臣,无君无父,阿史德温傅则是更加嚣张,直欲朝儿臣扑来,为防有变,方才将此獠拿下,此事亦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严尚书可以作证” 说罢,李弘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严善思。 而后者则是苦笑一声,上前说道。 “陛下,当时的状况的确凶险,太子殿下所言大致不差,只是那时鸿胪寺中情况特殊,裴炎和阿史德温傅皆是整整一天粒米未尽,一时冲动也并非不可理解,尚请陛下明鉴” 最终严善思还是没有选择按照李弘的说法,算是给了一个两边都不得罪的说法。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即便是如此,皇帝的脸色还是沉了下来。 “这么说来,那帮突厥人果真是无法无天了” 李治的眼神微眯,口气也多了几分冷意,淡淡的开口道。 “张文瓘” “臣在” 虽说今天的事情和张文瓘关系不大,但是裴炎等人的处置问题,却是必须要请示皇帝的,是以今天他早早的便准备好了,待得李治一唤,张文瓘便干净利落的出列行礼。 “传旨,礼部侍郎裴炎无君无父,当众辱骂太子,着罢去礼部侍郎一职,禁足家中三月,阿史德温傅意欲行刺太子,念在事出有因,着令于大理寺杖刑一百,尔后放还突厥处置” 这一回李治倒是罕见的十分果决,直接便将裴炎的官职罢免了,就连突厥的面子都不给,直接将阿史德温傅狠狠的罚了一顿。 “老臣遵旨” 张文瓘倒是脸上还算平静,恭敬的行礼之后,便悄悄退回了原地。 而此刻,大殿内原本气势汹汹的氛围却突然之间变得柔和了几分,许多原本听见李弘的解释之后,自信满满想要跳出来的御史们,却是显得有几分犹豫了起来。 要知道,他们当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都是受了李贤的鼓动,方才跳了出来。 的确,这几天长安城里的流言四起,雍王殿下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但是不要忘了,这一切都在于帝后有意无意的支持之下。 正是因为李治的种种行为,才让他们觉得太子殿下已然失宠,所以他们今天才敢大胆的站了出来 而今天皇帝如此果决的态度,顿时让这帮原本就摇摆不定的人,更加摸不准局面了 第三百零七章:开撕 天子之威,有时候并不在浮尸千里,流血飘橹,如同李治这般,一举一动便能牵动朝局,一言一句便能震慑人心,才是真正的君主气象。 这是李治驭极数十年以来,所建立的权威 所以即便是举朝称赞太子谦恭仁和,处政有方,李治也敢数次东巡,临幸洛阳,而放心的让太子监国。 即便是武后临朝,国中大事悉听皇后决断,但是实际上群臣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对此事,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大唐的主人永远是御座上面的那一位 哪怕是他卧床不起,风眩缠身,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和太宗陛下南征北战的强势威严不同,李治的权威是他用数十年的时间建立而起,如同春风化雨,却在关键时刻显得坚不可摧。 大殿内一片沉寂的景象,便是最直接的态度 李治并没有对弹劾太子这件事情表达任何的看法,但是仅仅是强势的下令处置了裴炎等人,泄露出来的一丝可能,便已经足够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充满野心的人,李贤煞费苦心的布下了这么一个局,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被吓退了 眼见那些御史犹豫的样子,李贤顿时心下气急,暗中朝着刘仁轨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移步上前,开口说道。 “陛下,裴炎等人乃是咎由自取,但是这毕竟是在长安城中,太子殿下私自调用如此大批的兵士,无论出于何故,总归是闹得人心惶惶,何况那天鸿胪寺当中的诸位官员并未接到过任何的通知,猛然之间被困在鸿胪寺当中,心中情急却也是一时难免,尚请陛下三思” 刘仁轨的声音平静,好似是无比客观的在陈述一件事实。 但是其中还是在暗指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李弘擅自调动了东宫六率 而且随着刘仁轨的出言,方才因着李治处罚裴炎等人而变得有些紧张的气氛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眼看着皇帝似乎有一丝松动的意思,刘仁轨心中一喜,继续开口说道。 “如今此事已经在长安城中闹得沸沸扬扬,朝野坊间皆是议论纷纷,对于太子殿下的名声也有所损害,是故老臣斗胆,请殿下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将此事的始末道个清楚明白,也好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 不得不说,刘仁轨不愧是李贤身边最拿得出手的人物,关键时候真当是能够起作用的。 而且要论对皇帝的了解,这帮老狐狸也是数一数二的。 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刘仁轨却知道,即便害死皇帝处置了裴炎等人,也不代表他站在太子的那边,只不过储君的威严不容冒犯,既然裴炎当众触动了东宫,受罚也是难免。 要知道,储君和李弘,有时候是一个概念,有时候,却又不是一个概念 这其中的分寸,如果不是在朝堂当中混迹多年的老油条,是很难区分的清楚的。 他这一番话,不失礼数,却又给李治留出了几分余地,连消带打,让众人的关注点又回到了李弘私自调兵的事情上。 “如此也好,姚卿” 不出意料的是,李治轻轻点了点头,却是开口将兵部尚书姚崇点了出来。 “臣在” 姚崇仍旧是一脸平静的神色,恭敬的出位回答。 “昨日政事堂呈上来的奏折当中,也有兵部的奏折吧你便说说这件事情,兵部在其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吧” 李治也是脸色淡然,口气不急不缓的说道。 “陛下,方才太子殿下曾言,出兵之前曾经派人知会兵部,但是殿下调兵的当日,臣一直在兵部处置事务,并未收到任何的通知。 但是由于东宫六率直接由太子殿下统御,故而兵部并无过问之权,所以臣只是循例上奏此事,至于东宫六率的调动,按制由太子殿下决断。 兵部所上的奏疏当中,也只是陈明事情,并未弹劾太子殿下” 姚崇态度恭敬,言语当中却是清晰的很,这件事情和兵部没有关系,就像兵部不会插手御林军的管理一样,东宫六率也并非兵部管辖,所以这件事情兵部也只是上奏说明,并无其他意思。 听见这一番话,李贤的脸色略微阴沉,他倒是将这一环给忽略了,要知道,李弘调动的是东宫六率,而如此一来,就算不上私自调兵,和兵部也就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让他有几分生气的是,这个姚崇事先不说明白,到了此刻才将情况抖露出来,分明是想要看他的笑话。 而李弘则是冷笑一声,姚崇是什么人 六部的主官当中,就属他年纪最轻,如此年纪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岂会没有两把刷子。 李贤竟然想要拿兵部来当这个急先锋,顺道将姚崇收入囊中,真是打错了主意 姚崇说完之后,便退了下去,这件事情既然和兵部没什么关系,他也就不趟这趟浑水了,归正以他的地位,若是不想在这种层次的斗争中表态,如今的情况下,也没人逼得了他 “陛下,话虽如此,但是京畿重地,殿下未奉旨意骤然调兵,已经闹得人心惶惶,如今京城当中已然变得萧条了许多,这一切,太子殿下总归要给个解释吧” 眼见这个姚崇这么滑溜,刘仁轨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尚且还能保持镇定,缓缓开口说道。 “呵呵,刘仆射莫不成是年纪大了,耳朵背吗孤方才已经说过,调兵乃是为了保护突厥安全,维护和谈的顺利进行,一时急切也是难免,刘仆射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这一次李弘倒是没有再回避,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好听,顿时让刘仁轨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 “哼,殿下当我等 都是三岁小孩吗” 刘仁轨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京畿重地,鸿胪寺更是九寺之一,有何等样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威胁到突厥人的安全,便是真有如此匪徒,殿下何不禀明陛下,而非要私自调动军队” 不得不说,虽然刘老头十分生气,但是头脑还是很清楚的,只是说话之间更多了几分质问的味道。 第三百零八章:御前吵架 这个世界上最气人的是什么莫过于你气的脸红脖子粗,但是对方却依旧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而刘仁轨发现自己几乎每次一对上李弘的时候,就会遇到这种情况 无论自己生气,愤怒,或者是得意,对方都始终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仿佛自己连进入对方眼中的资格都没有。 无视才是最让人感到愤怒的事情 就像现在,刘仁轨气势汹汹的质问着他,而这位太子殿下却依旧十分平静,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起波澜。 “刘仆射怎知不会有此等狼子野心之辈,即便是孤身处皇城当中,也有人敢前来刺杀,若不是太子妃舍身相救,孤今天能不能站在这里尚且未知,难不成刘仆射觉得突厥的贵族比孤的身份更加贵重不成” 只不过这一句李弘虽然说得风轻云淡,但是眼角余光却正好瞥见了刘仁轨和李贤的脸色皆是剧烈的一变,随即便恢复了平静。 见此情景,李弘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继续开口道。 “至于将此事禀明父皇,一来当时情况紧急,难有时间请示,二来东宫六率乃是直属于储君,孤倒是想要问问刘仆射,也问问刚刚想要上书弹劾孤私自动兵的诸位御史,难不成诸位调动自己护卫的时候,也要上书向父皇请示一番吗” 这句话说得一旁的一干人等都是面红耳赤,却是声音讷讷不敢反驳。 因为东宫六率许久未建,是以就连这帮御史都下意识的将东宫六率和内府军等同,将其视为兵部的职权范围之内。 却是忘了东宫六率的建制和御林军相同,后者直属于皇帝陛下,而前者则是直属于太子殿下。 即便是太子调用了这部分军队,也算不上是私自调兵。 “殿下这是巧言善辨,我等家中的护卫和东宫六率岂可相提并论东宫六率固然是直属储君,但是并非殿下可以随意调动,除非危及东宫安全之事,按制,即便是殿下要调动也是要经过政事堂核准,敢问殿下,此次动兵之前可曾通知政事堂” 不得不说,刘仁轨在政事堂待了多年,对于各种制度早已是烂熟于心,即便是东宫六率这种略显偏门的制度都能知道。 李弘能够糊弄的了那班不懂状况的御史,却是糊弄不了他 要知道,东宫六率若是满员的话,足足有九千之众,如此大批的军力,若是能够在长安城随意调动的话,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呵呵,鸿胪寺的状况当时在场的人都是有目共睹,若不是王将军带领兵士们在场,谁知道当时阿史德温傅会干出什么事来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刘仆射能够负责不成” 李弘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顿时让刘仁轨一滞,脸色更是变得通红。 “你这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若不是你调动军队围堵鸿胪寺,阿史德温傅又岂会如此无礼” 不得不说,李弘有些无赖的说法真的是将刘仁轨气到了,情急之下就连敬语也不用了。 “刘仆射倒真是对突厥知之甚详,只是不知究竟要多深的交情,才能如此信誓旦旦的说对方毫无异心” 而对面的李弘则是泛起一丝笑容,口气骤然冷了下来。 言语当中却是明里暗里说刘仁轨勾结突厥,欲行不轨,直气的他浑身发抖。 “够了” 就在此时,李治不悦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口气也有些严厉。 “像个什么样子,无论阿史德温傅究竟处于何故,毕竟是有此意图,此事便不必再言,弘儿,刘卿乃是国之重臣,岂可如此轻慢 何况东宫六率调动不是一件小事,你究竟是自何处得到的消息,事情的真相又究竟是如何” 这下子李贤的脸上却是泛起了一丝笑容。 谁都知道,刚刚的那一场争论的双方,代表的分别是东宫和他李贤,眼下李治虽然是看似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但是实际上还是对刘仁轨有所偏向的,最后的问话还是落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上 李弘究竟为何要调动东宫六率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傻子,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哪怕李弘说的再多,再胡搅蛮缠,都必须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的话,今天的事情必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结束的。 而李弘动兵的真正缘由,却是不能拿出来说的。 因为那个理由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如果贸贸然拿出来的话,必然会让大唐的突厥的关系变得无比紧张,和谈恐怕也会因此而真正停滞不前。 何况当时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即便是李弘想要说出来,恐怕也没有人相信他。 一念至此,李贤望向李弘的目光当中便多了几分得意之色。 “回父皇,儿臣调兵的当天清晨,东宫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是突厥可汗身边的侍卫,另一个是礼部的一位主事,名为张菁 他二人当时对儿臣说事情紧急,有人阴图刺杀突厥可汗,破坏和谈,儿臣情急之下,方才直接调动了东宫六率” 不过李弘的面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拱了拱手,恭敬的开口说道。 而且说话之间,眼角余光瞥向了李贤的方向,眼见得后者听见“张菁”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一阵抽搐,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这两个人恐怕早已经被李贤给处理掉了 “哦那这二人现在何处” 闻听李弘竟然真的说的详实真切,李治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问道。 “回禀父皇,儿臣曾经请大理寺派人核实过,那二人自当天起,便已经不见踪影,至今未归” 李弘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沉声开口道。 “哼,巧言善辩即便是真有这二人失踪了,也未必便能证明太子殿下所言为真,陛下,老臣还是以为,京畿之地,不可能有人敢行刺突厥可汗,太子殿下听信奸人之言,私自调动军队,请陛下明鉴” 眼见李治的脸色变得有几分犹豫,刘仁轨顿时急了起来,口气也变得有几分急切。 第三百零九章:杀手锏 大殿当中,一干大臣面面相觑,听着刘仁轨略微有些底气不足的话,原本坚定的态度却是又变得犹豫起来。 而且谁都没有发现的是,在李弘这一番看似无赖的连消带打中,原本刚刚上朝之时紧张的气氛已经完全消失了。 除了李贤一系的人马,仍旧在以刘仁轨为首的带领下继续不依不饶之外,其他的大臣早已察觉到了事情不对,聪明的已经趁他们两个争吵的时候,悄悄收起手中的奏折,回到了原本的朝班当中。 如此一来,刘仁轨这么激动的神情就变得极为显眼,仿佛众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一般。 而且刚刚李弘的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是勉强算是自圆其说,而此刘仁轨就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唔” 李治沉吟了片刻,心中有些拿捏不准。 按理来说,李弘这一次虽然有几分胡搅蛮缠的味道,但是事情处置的还不错,能够让众臣都哑口无言,就连刘仁轨也找不到像样的理由来弹劾他,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但是这样却不能让李治满意,因为无论如何,李弘的这个理由终究是有些说服力不够,虽然此时群臣拿不出什么反驳的证据,但是难免会让他们觉得东宫不够成熟,无理取闹。 而这却不是李治希望看到的 只是,眼下似乎也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还是说这就是昨天晚上,武后跟他提过的,某些不够光彩的手段耍无赖 这一招的确是有效,但是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样存在。 所以李治在犹豫着应该继续询问,还是顺水推舟。 不过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就看到吴良辅匆匆回到了他的身边。 “陛下,大理寺丞狄仁杰紧急求见” 李治眉头微微一皱,对于这个狄仁杰,他还是知道的,是李弘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物,能力,心性都是上上之选,既有青年人的锐气,也十分稳重,李治对于他还是十分欣赏的。 只是这个时候,他突然求见会有什么事情 莫不成 李治微微颔首,却发现大殿之下李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当下心中了然,有些懒洋洋的说道。 “叫他进来” 不多时,狄仁杰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神色中带着一丝焦虑,却是恭敬的很。 “臣大理寺丞狄仁杰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平身吧,狄爱卿紧急求见,有何要事禀奏啊” 既然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狄仁杰的来意,李治也不磨叽,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回陛下,臣今天前来乃是为了前日鸿胪寺之事而来”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而这一句话便是让大殿上的所有人皆是一惊,难不成这才是太子殿下的反击 只是狄仁杰身为大理寺丞,论身份比不过张文瓘,当天又不在现场,能够帮得上什么忙 “哦鸿胪寺之事当天狄爱卿似乎并不在鸿胪寺吧,难不成是送去大理寺的裴炎等人出了问题” 李治眉头微皱,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狄仁杰的来意。 既然当天狄仁杰不在现场,那么恐怕只能在已经关押大理寺的裴炎等人身上做文章了 只是按制,没有皇帝的旨意,即便是大理寺也不能随意提审裴炎等人,这狄仁杰能够做些什么 “回陛下,前日大理寺奉太子殿下之命,将裴炎等人收监,由臣负责看管,今晨,臣循例去鸿胪寺中取回阿史德温傅的日常衣物,却陡然发现他房中豢养的一只雏鹰被人毒杀,经臣仔细查探,方才确定是阿史德温傅给雏鹰的食物当中带着剧毒,事关重大,臣紧急封存了鸿胪寺中所有的食物和饮水,即刻便赶到了宫中,请陛下定夺此事” 狄仁杰声音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是一下子让含元殿当中炸了锅。 “这怎么可能” “当真有这等狼子野心之辈” “真是嚣张跋扈,此等贼子定当严惩” 一时之间,大殿当中的所有人都议论纷纷,颇有些义愤填膺的味道。 要知道,阿史德温傅和一般的犯人不同,即便是关押在大理寺当中,也只是暂时囚禁,自然不能像一般犯人一样对待,所以去鸿胪寺取回他的换洗衣物也是应有之义。 而且没有人会认为,有人真的要去毒杀一只小鹰,其人针对的必然是阿史德温傅,这么说来,难不成太子殿下所言当真他真的是接到消息,有人要刺杀突厥可汗,方才调兵前去保护 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原本都不相信李弘说法的人,在这等事实之下却是有几分动摇。 “此言当真那鸿胪寺如今情况如何,突厥可汗可曾中毒” 听完狄仁杰的话,李治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要知道,因着东征的事情,如今与突厥的和谈之事,已经变得十分重要,断断出不得什么差错的,李治今天对于裴炎的事情态度如此强势,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警告某些人,不要在和谈的事情上动歪脑筋 “回陛下,突厥众人无事,经查,那只雏鹰喜食生肉,所以每天清晨,突厥人都会将新鲜的生肉喂它,而有毒的东西,正是那一批今晨运到鸿胪寺的生肉,所幸发现及时,及时将其扣下,方才避免一劫” 狄仁杰的脸色倒是不变,声音依旧沉稳。 “这么说来,果真是有人想要刺杀突厥可汗,破坏和谈之事陛下,事不宜迟,老臣以为当立刻调动内府军,陪同大理寺官员,立刻将鸿胪寺保护起来,并且严查此事,绝不姑息” 就在这时,戴至德却是皱着眉头,移步上前,沉声开口道。 只是这一句话,却是让刘仁轨的脸色陡然一变,眼中也闪过一丝难看之色 他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不就是要弹劾李弘擅自动兵,围困鸿胪寺吗 要是按着戴至德的说法,立刻调兵前去保护,岂不是让他们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这不是在变相的承认,李弘的做法是对的,甚至于正是因为他们的强烈施压,让李弘撤回了东宫六率,才给了贼子可乘之机 s:今天老朋友来了,聊着聊着忘了时间,更新稍晚,请大家见谅 第三百一十章:当然没有 其实从今天上朝开始,刘仁轨就一直觉得不对劲儿,要说势力范围,无论如何东宫也要比自己这边强势的许多。 但是反观现在的状况,李贤一直坐镇后方,只是将手中的几个御史派出来弹劾李弘,而并不表达出自己的态度,如此一来,算得上是进可攻退可守。 即便是到了现在,李贤这一方也只有刘仁轨出面为首。 而东宫那边,按理来说,应该能够拿出的人手更多,政事堂当中有戴至德,郝处俊等人,政事堂之外有大理寺卿张文瓘,吏部尚书李敬玄等人,皆是位高权重,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皆是坚定的支持东宫的人物。 随随便便哪一个出马,都能和刘仁轨的分量相当,但是李弘 却偏偏选择了自己上阵,无论是应对李治的质问,还是御史们的弹劾,亦或是自己的诘问,李弘都是自己冲当急先锋的角色。 难道他不知道,要是他在在这一场中败下阵来,对于东宫的士气打击有多么严重吗 甚至于还有可能让帝后和众臣对于太子的能力产生怀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刘仁轨绝不相信,以李弘的聪慧会考虑不到这一点,那么就是说,他对今天的这场博弈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才敢亲自下场 而如此一来,戴至德等人甚至能够博得一个公正的美名,就如同现在一般,虽然戴至德说话之间好似句句公心,为突厥考虑。 但是实际上,如果皇帝真的按照他的说法定了下来,那么今天的事情就大局已定,注定之间这一方的败亡了 一念至此,刘仁轨心中大急,却一时之间也找不出驳斥的话来。 毕竟事实摆着,鸿胪寺当中的食物被投毒,派人前去保护也是应有之理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武后却是淡淡的开口道。 “此事不急,如今贤儿新近入朝,正是学习处理政务之时,贤儿,你以为这件事情当如何处置”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皇后娘娘上朝之后首次开口,竟然是询问雍王殿下的意见。 要知道,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演变成了雍王殿下和东宫的博弈,但是毕竟到现在为止,雍王殿下都没有开口说话,现在皇后娘娘无端的将雍王殿下牵扯进来,又是什么意思 “回禀母后,儿臣以为此事疑点重重,不可轻下定论” 李贤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显得十分坚定,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看来雍王殿下果真还是不甘心啊 “呵呵,如今事实俱在,不知六弟所言的疑点重重又是何意”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太子殿下似乎也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直接顺着雍王殿下的话便顶了回去。 “太子哥哥莫急,小弟只是以为应当将事情理得清楚明白,并无他意” 李贤的脸色恭谨,言辞却是硬邦邦的。 说罢,竟是不再理会李弘,转身对着狄仁杰问道。 “狄寺丞,本王问你,阿史德温傅被拘到大理寺已经有数日的时间,为何他的衣物到如今才去取回” “回殿下,因为大理寺和鸿胪寺并非隶属关系,臣也未曾接到要将阿史德温傅关押的时间,是以无法提前准备。 何况突厥人和我唐人不同,尔等生于草原之上,几天几夜不换衣衫也是常事,故而直到昨日,方才有一名小吏注意到此事,方才有了今日臣派人去鸿胪寺之事” 狄仁杰倒是不卑不亢,声音平静的回答道。 算是回答的合情合理。 不过李贤显然没有打算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就放手,反而继续开口问道。 “那好,既然如此,本王再问你,若是你所言当真,那么贼人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动手,并且恰恰好就被你狄寺丞碰上了,这当真只是巧合吗” 眼见狄仁杰仍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李贤的心中涌起一阵无名之火,声音也变得咄咄逼人。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停滞,谁也没有想到李贤竟然真的问的如此露骨,而且是对一个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的区区大理寺丞。 不过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的狄仁杰不仅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反倒眼神微眯,腰背也渐渐挺得笔直,声音虽然仍旧恭敬,但是却也变得硬邦邦的。 “臣斗胆请问殿下,这句话是向本官的人品提出质疑,还是在质疑大理寺办案的公正与否” 李贤此刻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过火,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向一个从六品的大理寺丞道歉,而且狄仁杰如此的态度,反倒让李贤有些不悦,淡淡的开口道。 “本王不知道狄寺丞在说些什么,而且本王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狄寺丞何必做贼” “既然殿下不知道怀英在说些什么,那老臣就来为殿下解释一番” 不料李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张文瓘满脸怒气的走上前,沉声开口道。 “无论是怀英的人品,还是大理寺的办案是否公正,都轮不到殿下来论断” 老头子霸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当中,让李贤的脸色一阵通红,显得羞怒之极。 但是这还没有结束,张文瓘显然没有打算就这么退回去,反倒是上前一步,口气凌厉的说道。 “殿下身为皇子,受封亲王,入朝参政本为违制之举,但皇后娘娘爱子心切,念在殿下和太子殿下兄弟情深,才望殿下勉力辅佐太子 现如今殿下却肆意攀诬朝廷命官,可对得起皇后娘娘的期许” 张文瓘这两句话可谓说的极重,不仅仅将李贤骂的狗血淋头,就连他上朝的资格都表示了怀疑。 让李贤顿时一阵气急,只是张文瓘和狄仁杰的身份不同,张文瓘身为九卿之一,又是朝中的老人,却是容不得他无礼的,所以李贤只好压着火气,开口说道。 “张寺卿何时见本王肆意攀诬了难不成本王就连提出质疑的资格都没有吗” 李贤自以为自己的姿态摆的相当低了,但是没想到张文瓘却是更加生气,一甩袖袍,冷冷的说道。 “当然没有” 第三百一十一章:请父皇责罚 张文瓘冰冷的口气让大殿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惊愕,不知道这个老头子究竟为何如此生气。 只有李弘暗自苦笑一声,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要怪只能怪李贤自己不知死活,如果放在平时,张文瓘说话虽然有些不大好听,但是却不会如此当众给人下不来台。 这一次实在是李贤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才会让张文瓘如此生气 要知道,张文瓘身为大理寺卿,生平最为注重的便是审案的公正和律法的严明,老头子两袖清风,一身清廉,唯独受不得别人诬蔑他审案不公 而狄仁杰自从被李弘调过来之后,一直深受张文瓘的倚重,老头子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弟子来看待的。 如今李贤毫不避讳的说狄仁杰徇私枉法,简直就是在打张文瓘的脸,更不要说李贤这是在朝大理寺的身上泼脏水,让张文瓘如何能够忍得了 大殿当中,李贤被张文瓘硬邦邦的四个字气的脸色涨红,眉宇之间尽是怒气。 “张老匹夫,你放肆本王奉父皇母后之命入朝参政,如何便指责不得一个区区寺丞这件事情明摆着蹊跷连连,难不成你以为能够瞒得过天下人吗” 既然对方这么不客气,李贤也就撕下了贤王的面具,口气冷酷的说道,言语当中暗含着浓浓的讥讽之意。 “六弟,你才放肆” 不料此刻李弘却是眉头一皱,开口喝道。 声音当中同样充满了严厉。 “张寺卿乃是两朝元老,你岂可如此无礼,平时你学的礼义都去了哪里还不快向张寺卿道歉” 这句话李弘是作为长兄训导幼弟,口气当中不免严格了几分,但是听在李贤的耳朵里,便成了他们互相庇护,打压于他。 一念至此,李贤的态度不仅没有软化下来,反而变得更加强势。 “太子哥哥此言何意纵然张寺卿乃是两朝元老,也当讲理不是,小弟奉命入朝参政,不过询问几句,张寺卿便如此羞辱小弟,如今太子哥哥不说为小弟讨个说法,反倒要小弟道歉。 既然如此,便请太子哥哥细说分明,小弟究竟有何处做错了” 在李贤看来,今天分明是张文瓘毫不讲理,出面打压于他,大殿当中的所有人都看的清楚明白,可是李弘却仍旧要维护张文瓘,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李贤这一次的态度才变得空前强硬,而不复往日的谦恭之态。 不料下一刻,李弘的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笑容,淡淡的开口道。 “六弟既然如此说了,孤便告诉你,究竟何处做错了张寺卿资历长久,为两朝老臣,无论如何,你都不应当出言辱骂于他,此为其一” 李弘的脸色轻描淡写,只是将“资历”两个字砸下来,便让李贤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要知道,无论在什么时候,资历这两个字都是能够砸死人的,为什么许敬宗能够在政事堂当中获得首席宰相的权威,就是因为他历任三朝,资历之上除了李绩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他。 就连当初李治刚刚即位的时候,对于长孙无忌几个老资格的臣子也是以礼相待,这就是资历的威力。 即便是张文瓘做的再过分,他都谨守臣子之礼,并没有越过那一道线。 但是李贤一句“张老匹夫”,就显然是越过了朝堂争论的界线了,想当初李弘审理贺兰敏之的案子的时候。 不过对刘仁轨直呼其字,便惹得刘仁轨怒气冲冲的进宫告状,可见这一次李贤做的究竟有多么过分了。 而李贤虽然对朝局谋划已久,但是毕竟未曾亲身入朝,对于这一点感受不深,才会犯下如此大错。 不过这还没有结束,李弘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越权行事,无礼攀诬朝廷大臣,母后方才只是问你此事如何处置,并未让你自行处理此事,但是六弟你却擅自逼问狄寺丞,言语当中更是毫无证据,便指责狄寺丞徇私枉法,此为其二” 闻听此言,李贤的脸色更加难看,不过却是有些不服气,开口说道。 “即便如此,太子哥哥难道不觉得此案疑点重重吗小弟不过是提出自己的看法而已,若是不对,狄寺丞尽可驳斥,何必如此羞辱小弟” 不料李弘却是眉头皱的更紧,听完之后厉声喝道。 “住口” “你口口声声说张寺卿羞辱于你,为何孤只听见了你辱骂张寺卿此案是否有疑点,自然会有大理寺详查,你手中毫无证据,肆意猜测,这本就是错 何况你可知道,狄仁杰虽为从六品的寺丞,但是他历年的考绩皆为上等,你一言之下,便将其说成了居心叵测之辈,难不成吏部的官员都是吃干饭的吗” 李弘的口气一声比一声严厉,越发的让李贤感到羞怒之极。 就在此时,却听见御座之上响起了一道烦躁的声音。 “不要吵了” 抬头一看,李治的脸色已然是阴沉到了极点。 “贤儿,太子说的是,张寺卿身为两朝元老,你岂可如此无礼,快快道歉” 而此刻武后也是眉头一皱,开口说道。 李贤这才咬了咬牙,脸色一阵变幻,转身对着张文瓘说道。 “张寺卿,今天的事情是本王口不择言,请张寺卿万勿挂怀” 说罢,不发一言的退回了原地。 而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的时候,李治却是脸色阴沉的开口道。 “弘儿,贤儿没有这个资历来问,那朕来问你,今天的下毒之事,真的是恰巧被狄寺丞撞上了吗” 这下有好戏看了,原本一脸灰败的李贤脸上顿时涌起一抹喜色,望向李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不过李弘却是脸色不变,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父皇明鉴,我大唐与突厥和谈之事,关系到东征大事,儿臣自然重视之极,此番下毒之事,亦在儿臣意料之外,今日之事发生,皆因儿臣保护不当,思虑不周,请父皇责罚” 第三百一十二章:胜利 众人这才想起,这次和谈是由太子殿下亲自负责的,更不要提如今帝后都对这件事情无比看重。 要是真的耽误了和谈的大事,恐怕第一个要受到责罚的就是太子殿下 所以无论是谁下的毒,都不会是太子殿下,因为一旦突厥人真的出了什么事端,到时候所有的责任就都在太子的身上了。 一念至此,李治的脸色略微缓和下来,如今和谈关系到东征的大事,而东征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这一次终于等到了高句丽内乱这个大好时机,所以李治决不允许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动歪心思 不过,如果不是李弘所为,那么究竟是谁在暗中破坏和谈之事呢 李治的眉头微皱,却是沉默了下来。 不过见此情景,一旁的刘仁轨却是着急了起来,犹豫了一下,便上前说道。 “陛下不必忧心,此事虽然骇人听闻,但所幸狄寺丞及时发现突厥人当中并无伤亡,只不过死了一只雏鹰罢了和谈之事应当也不会耽误,这才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话里有话 这绝对是话里有话 刘仁轨的这两句话乍一听之下,好似只是感叹而已,甚至还有几分夸赞狄仁杰的意思。 但是其实细细思量,其中的另一层意思却没有那么简单。 没错,和谈之事的确是由太子殿下负责,而那边要是出了事情,责任也全在太子的身上。 但是不要忘了 下毒是真的,但是没有伤亡也是真的 突厥人没有一个吃了那些下毒的生肉,也就是说,和谈的进度不会因此而耽误半分,而太子却顺利的摆脱了私自调兵的罪名 不得不说,刘仁轨这两句话虽然简单,但是却是高明之极,不动声色的便将李治的疑心又挑了起来。 “刘正则,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要让和谈暂停你才会满意吗” 见此情景,一旁的郝处俊终于 再也忍不住,开口喝道。 “哼,老夫不过就事论事罢了,郝中书何必动怒” 刘仁轨一甩大袖,冷声说道,不过眉宇之间却是掠过一丝得意之色。 他倒要看看,这下李弘该怎么脱身 大殿内的气氛渐渐的变得奇怪起来,皇帝的眉头微微皱起,脸色也有些阴沉,显然是刚刚刘仁轨的话起了作用 不过就在此时,一名内侍却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吴良辅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下一刻,吴良辅的脸色陡然变得无比难看。 “怎么了” 因着吴良辅距离御座不远,而李治此刻又恰好十分烦躁,说话之间也就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听见皇帝如此烦躁的口气,吴良辅当下不再耽搁,拱了拱手说道。 “陛下,鸿胪寺刚刚传来消息,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有两名贼人潜入了鸿胪寺,突厥可汗阿史那伏念遭人刺杀,如今昏迷不醒,请陛下决断” 吴良辅情急之下,声音也未曾刻意压低,是以满朝文武都听的清清楚楚,这下子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无比古怪起来。 尤其是刘仁轨,那张老脸上简直像是被人左右扇了两个巴掌一样,火辣辣的,满面通红。 他刚刚还在说突厥人安全无事,暗自影射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的阴谋,现在立刻就被赤裸裸的打了脸。 突厥可汗都遇刺昏迷了,难道说突厥人在长安城的安全还不是一个问题吗 难道说太子殿下还不应该调兵保护吗 刘仁轨的脸色涨红,仿佛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是嘲弄的目光 但是实际上,却没有人注意到刘仁轨的变化,众人早已经被吴良辅说出来的这个消息所震惊。 如果说刚刚他们还对李弘的说法有所质疑的话,现在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不可继续耽搁,应当立刻派兵追查贼人踪迹,并且即刻将鸿胪寺中的人保护起来以老臣之见,太子殿下总掌和谈一事,又事先察觉到了贼子野心,此事当由太子殿下全权负责” 不得不说,作为政事堂的首席宰相,许敬宗的果断不是凭空得来的,就在所有人还在震惊当中的时候,许敬宗便面色肃然,上前奏道。 紧接着,政事堂的其他几位也反应过来,一个个移步出位,拱手说道。 “陛下,老臣附议” 无奈之下,刘仁轨咬了咬牙,同样朝着李治的方向恭身下拜,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李治的脸色有些阴沉,显然阿史那伏念被刺杀的消息,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顿了顿,李治沉声开口道。 “太子,此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命大理寺,刑部,长安令协同调查,务必将贼子尽早抓获,另外,朕允准你调动东宫六率负责鸿胪寺的安全,直至和谈结束,太医令即刻带人去鸿胪寺,务必要保证阿史那伏念的安危” 于是,这一次惊心动魄的朝会,就在李治无比惊怒的命令当中结束了。 下朝之后,太子殿下即刻便带着太医院的人赶往了鸿胪寺。 而剩下的一干大臣则是依旧议论纷纷,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上朝之前气势汹汹的雍王殿下,就这么被太子殿下稳稳的化解了。 这下子可好,不仅没有动到太子殿下的丝毫根基,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连裴炎这个礼部侍郎都折了进去,也让许多原本还在观望的势力心中都对李贤更加失望。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所有人都更加关心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一次刺杀突厥可汗,究竟是何人所为或者说,是哪一方势力所为 要知道,如今突厥和大唐的和谈正进行到关键的时刻,突厥的那批岁币能够大大缓解东征的压力,究竟是谁,敢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阿史那伏念,破坏和谈呢 大臣们都在议论这些事情,而李贤则是脸色阴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所有的大臣都已经离开了大殿。 李贤方才抬起头,看着李弘离开的方向,袖袍中的拳头早已攥的紧紧的,骨节都因此而变得有些发白 第三百一十三章:内讧 百姓们都是爱看热闹的,长安城的百姓们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鸿胪寺前面,又一次围起了好奇的民众们 要知道在长安城中,见到全副武装的兵士可不是一件常事,可是前几天鸿胪寺刚刚被一群军士包围了整整一天,今天居然又出现了同样的状况,据说这里面住的是从突厥来的野蛮人。 难不成他们又犯了什么事,所以这些兵士来抓他们 长安城的百姓们被这么大的动静弄得议论纷纷,只觉得十分好奇,但是这番大动干戈落在某些人的眼里,就成了示威之举 雍王府。 李贤一脸阴沉的回到了府中,听见李弘即刻便调动东宫六率将鸿胪寺围堵起来的消息,顿时便掀翻了眼前的桌案。 “岂有此理” 大堂当中的瓜果茶水流淌了一地,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收拾,一干下人早已被这个阵势吓到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爷这就沉不住气了吗”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不悦,男子依旧一身青衣,手持折扇缓缓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只是一身风尘仆仆,脸上的疲惫之色却是遮掩不住。 说罢,轻轻挥了挥手,一干侍女匆匆忙忙的起身收收拾了片刻,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而自从青衣男子出现之后,李贤便气哼哼的坐在原地不再说话,而青衣男子依旧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收拾场面的时候,一名打扮普通的侍女有意无意的朝青衣男子的方向多望了几眼。 “先生今天怎么到大堂来了就不怕被别人发现身份吗” 片刻之后,李贤阴沉着脸色,缓缓开口道。 “呵呵,若是某家再不过来,恐怕这雍王府都要被王爷给拆了” 青衣男子冷笑一声,口气当中却也不是那么客气。 “你不是说这件事情必定万无一失的吗那今天朝会之上的事情又如何解释,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本王被太子和那个老匹夫如此羞辱吗” 许是青衣男子的口气触动了李贤的伤口,后者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神情激动的大喊道。 俊逸的面容变得微微扭曲,大口的喘着粗气,显得狰狞无比。 “王爷若是连这一点失败都受不住的话,某家还是劝王爷早早熄了那份心思吧,说不准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念在兄弟之情的份上,还能放王爷一条生路” 眼见李贤如此疯狂的举动,青衣男子脸上却是露出一丝不屑,面带讥讽的说道。 说罢,拱了拱手,转身朝着大堂外走去 行动之间果决之极,竟是毫不犹豫。 “这” 眼见青衣男子起身离开,李贤顿时急了,脸色一阵变幻,最后却是急声开口道。 “先生留步,方才是本王失态了请先生见谅” 说罢,李贤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声音也变得平静了许多。 而青衣男子原本迈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转身说道。 “王爷,如今某家和王爷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条路一旦踏上,岂有回头的道理,只是王爷切记不可太过鲁莽冲动,否则的话我等必然会一败涂地。” 的确,如果说以往他们还有退路的话,现在就已经彻底被堵在了死角,除非向前,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眼见青衣男子重新回到了大堂当中,李贤方才松了口气,只是心情仍旧不免有些低落。 “先生,难不成我等布置了这么久的局就这么轻易的被太子破了本王这次可是连裴炎都折了进去啊” 李贤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懑不平,但是却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王爷,这世间之事,哪有必胜之局这次是某家一时疏漏,方才让太子殿下轻松破局,只是” 青衣男子的脸上也浮起些许不甘之色,只是很快便转化成了迷惑,眉头也渐渐的皱紧。 “这一次阿史那伏念遇刺倒是出乎了某家的意料,不知是哪一方势力所为” 闻听此言,李贤倒是一惊,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先生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不是东宫为了脱身干下的” 从吴良辅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起,李贤就一直觉得这件事情和李弘脱不了关系,要知道,既然李弘用的是保护鸿胪寺安全的由头来解释调兵之事。 那么哪有比鸿胪寺真的出了事端更加有说服力的呢 尤其是突厥可汗都遇刺昏迷,更是会让李弘调兵的行为变得无可指摘。 平心而论,若是易地而处,李贤绝对会选择这种方法,但是此刻却从青衣男子的口中听到了不同的说法,岂能不惊 “依某家对太子殿下的了解,定然并非太子殿下所为” 青衣男子顿了顿,斩钉截铁的说道。 “王爷不要忘了,这件事情毕竟是由太子殿下总掌的,若是阿史那伏念真的出了什么事端,那么第一个受到责难的必然是太子殿下 何况此事事关东征大事,太子殿下应当不会在和谈之事上动什么手脚” 不过话刚一说完,青衣男子便看到李贤的脸色有些难看,马上便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要知道,前几天他们还在和谈的事情上动了心思,现在如此说话,倒是有几分打脸的意思。 不过青衣男子倒是洒脱,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继续开口说道。 “王爷不必介怀,太子殿下位居东宫,占据大义,我等既然要与他一争高下,必然要行些非常手段,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王爷有一日能够成功登极,此刻的一切便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眼见李贤的脸色仍旧有几分难看,青衣男子摇了摇头,冷笑道。 “王爷不会真的以为太子殿下像看起来那般冠冕堂皇吧难不成王爷真的被那狄仁杰等人蒙骗,以为鸿胪寺的下毒之事是确有其事” “莫非” 李贤眉头微皱,脸上有几分疑惑。 “自然是太子殿下为了脱身而设下的局,不过是为了蒙骗所有人罢了” 青衣男子摇了摇折扇,面带不屑的说道。 闻听此言,李贤脸上的迷惑之意却是更甚。 “可是先生方才还说那场刺杀不是东宫所为” “那场刺杀自然不是太子殿下所为,但是下毒之事却不一定,今天刘仆射在朝会上说的一点没错,若是意外的话,狄仁杰又岂会赶到的如此及时 不过那场刺杀究竟是何方势力所为,某家却有些拿捏不准,还是先等鸿胪寺的消息传回来再说吧” 青衣男子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望向窗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复杂之意 第三百一十四章:究竟是谁 东宫。 李弘下朝之后,便直接赶到鸿胪寺,忙了整整一天,直到天色微黑方才带着狄仁杰回到了东宫,然后便见到戴至德和张文瓘早已经等在了前殿之中。 “殿下,鸿胪寺的情况如何” 刚一落座,戴至德便急忙开口问道。 要知道,自从李弘赶到鸿胪寺以后,便直接调动了东宫六率将其完全封锁,直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传出,着实是令人着急的很。 毕竟如今的和谈对于大唐来说,已经是相当重要,如果真的因此而耽误下去的话,这个责任谁也担待不起。 而且更严重的还在后面,阿史那伏念并非是突厥王族的唯一血脉,而且他唯一的儿子也被一同带到了长安,如果他真的在长安城出了事情,那么突厥那边必然会闹将起来。 虽然说如今的突厥元气大伤,但是现在东征在即,如果突厥那边真的闹出了麻烦,那么远征高句丽之事必然搁浅,这却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情况尚且还算平稳,阿史那伏念中了一刀,伤口接近心脏,但是并未大碍,所幸那刀上未曾淬毒,孤已经在鸿胪寺留下了两位御医,并且严令王将军检查进出的饮水和食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三日的时间,阿史那伏念应当便会醒来” 李弘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轻声说道。 顿时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大碍便好。 “不过” 戴至德和张文瓘是有些放下心来,但是一旁的狄仁杰却是没有那么乐观,依旧皱着眉头,抬头看了看李弘,声音当中却是带着一丝犹豫。 待得后者微微颔首之后,狄仁杰方才有些沉重的说道。 “如今鸿胪寺中的突厥人十分愤怒,要求大唐立刻交出刺杀可汗的贼子,并且已经停止了和谈的事宜,甚至以突厥可汗遇刺为由,要求重新商定和谈的条件” 听着狄仁杰的话,戴至德和张文瓘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虽然突厥的可汗安然无恙,但是这件事情无疑将会对接下来的和谈产生重大的影响,大唐如果连来和谈的使节都保护不好,又如何能够要求让突厥心甘情愿的臣服于大唐 尤其是,这个突厥的使节首领,还是突厥的可汗 况且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大唐理亏,如果不能尽快处理好的话,恐怕会造成更大的影响。 要知道,如今的大唐可不仅仅只有突厥的使节在,其他的边缘小国也在观望当中,而且高句丽的世子泉男生也即将到达长安,这个时候出现这 种事情,可真是麻烦的紧。 “两位不必担心,此事已经被孤拒绝了,重新商定岁币之事,断无可能” 眼见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凝滞,李弘微微一笑,沉声开口道。 只是顿了顿,李弘的眉头却是再度皱了起来。 “此事虽则是我大唐未曾保护好他们,但是和谈大事,并非儿戏,即便如今是阿史那伏念主事,也不敢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只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查清事情的真相,将贼人抓获,否则的话,纵然是先前商定的岁币不变,但是接下来的和谈必然会停滞不前,倒是一桩麻烦事” 的确,眼下将这些刺客抓获才是最紧要的事情,不然的话,被人看了笑话还是小事,和谈受阻才是大事 一念至此,张文瓘顿时有些急切,转身对着狄仁杰问道。 “怀英,你今日去鸿胪寺勘察现场,可有线索” 查案之事,本就是大理寺分内之事,尤其是这种发生在长安城中的要案,自然是应当由大理寺接手,所以今天李弘方才会特意将狄仁杰带去鸿胪寺,看中的便是他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敏锐的判断力。 不过让张文瓘有些失望的是,狄仁杰却是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老师恕罪,学生今天并未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呵呵,张寺卿不必着急,此事怪不得怀英” 眼见两人失望的神色,李弘却是笑了笑,开口说道。 只是眉间却是陡然涌起一阵冷色。 “今天我等到鸿胪寺之后,那帮突厥人的态度强硬的很,虽然一直吵着要让我们交出刺杀之人,却对事发的情况含糊其辞,况且那帮刺客手法很高明,现场没有留下丝毫蛛丝马迹,着实是让人无从查起” 听完李弘的话,戴至德却是眉头微皱,脸上涌起一阵了然之色。 “看来这突厥人是打算用这场刺杀来做些文章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戴至德的意思。 如今突厥的可汗在大唐的国都遭到了刺杀,这件事情无论是谁所为,都必然是大唐的责任,而若是借此为由,最少可以拖延和谈的时间。 “殿下,会不会是那边” 一念至此,张文瓘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都知道他指的是雍王李贤。 仔细想来,李贤的确有这个动机,突厥和谈的事情是由李弘总掌的,现在又因为东征而备受朝野上下关注。 要是一旦出了什么事端,第一个受到责难的必然是李弘,而且现在突厥可汗遇刺,可以想见的是,和谈必然会受阻,这本来就是李贤想要达到的目的。 何况如今的坊间还有传言,说这场刺杀是李弘为了脱罪而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如果不能尽快破案的话,恐怕李弘身上的疑点就真的洗不清了。 戴至德的眼眸微微闪动,却是沉默不语。 不过这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了,之事这毕竟是涉及到了天家之事,他不便明说罢了,不代表他心中没有这种猜测。 只是思虑了片刻之后,李弘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张寺卿多虑了,孤相信六弟不会昏了头到如此地步的” 其实李弘事先便也曾经想过这种可能,而且他手中掌握着更多的证据,是其他人不知道的。 那就是李贤的手中,还有一支武功高强的小队,贺兰家的那支暗卫 只是这个念头才刚刚出现,就被李弘给否决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东征主帅 这当然不是出于盲目的自信,而是李弘相信以李贤的聪明,不至于做的这么过火。 要知道,这件事情一旦败露的话,将对李贤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即便是李贤一时昏了头,李弘也相信,他身边那个神秘的谋士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而且从鸿胪寺的现场来看,这一次的手法并不像是那些暗卫所为,只是如果不是李贤的话,又会是谁敢如此大胆,又有这样的动机,去刺杀阿史那伏念呢 “那会不会是突厥人自己导演的一场好戏” 既然李弘否决了李贤指使的可能性,众人也就不在这一点上继续纠缠,顿了顿,戴至德皱着眉头开口道。 要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说对谁好处最大的话,那么恐怕非突厥人莫属了,现在阿史那伏念一出事,突厥人立刻便有了理由停止和谈,甚至连先前谈好的岁币都想要重议。 所以戴至德的这个猜测也不能说是毫无根据。 只不过这一次却是狄仁杰轻声开口道。 “应当不是,戴相未曾亲临现场,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凶险,虽然如今阿史那伏念平安无事,但是据御医所说,伤口距离心脏只有一寸的距离,若是稍稍偏差,阿史那伏念便会当场死亡,由此可见,行刺之人显然是想要置阿史那伏念于死地,所以此事应当并非突厥策划” 这下子就连戴至德的神情也有些迷惑。 如果事实真的像狄仁杰所说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倒真的有可能不是突厥人所为,毕竟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不然的话,这个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些 不过除了突厥和雍王这两方势力,难道说还有人不希望看到和谈之事顺利进行吗 “戴师,此事暂且不必着急,如今阿史那伏念尚在昏迷当中,事情的真相还有待查证,而那些突厥人现在又对我等敌意甚浓,依孤之见,还是等阿史那伏念醒了之后,再着手追查此事为好” 思量了片刻,李弘沉声开口道。 如今的局面,虽然十分紧急,但是他们自己却不能乱了阵脚,无论这一次行刺的人到底是谁,恐怕都只有阿史那伏念本人最清楚。 “不过这几日的时间之内,和谈却也不能暂停,怀英,你明日便放出风去,说和谈一切照旧,请礼部继续议事,另外,提前将阿史德温傅送回鸿胪寺,如今突厥人群龙无首,那阿史德温傅虽然有些鲁莽,但是身为突厥大相,想来还是能够维持的住局面的” 沉吟了片刻,李弘淡淡的开口说道,算是暂时定下了应对之策。 在场的几位面面相觑,却是叹了口气,拱手称是。 如今的局面,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殿下,老臣今日前来,还有一事想要听听殿下的意见” 顿了顿,还是戴至德继续开口道。 虽然突厥的事情很重要,但是实际上还不足以让他专门跑这一趟,他这么晚了还是往东宫继续跑,则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哦戴师请讲” 眼见戴至德如此郑重,李弘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开口问道。 “殿下,如今东征之事已经开始筹备,各地的精兵也开始调集,兵部的辎重粮草也已经备齐,只等泉男生进京之后,大军便可以开拔,赶往高句丽 但是这主帅之位,却是一直难以定下,就在今天朝会之前,雍王殿下又遣人将奏本送到了政事堂,再次举荐薛仁贵大将军担任主帅,老臣观陛下已有意动,方才来询问殿下的意见” 戴至德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要知道,突厥的事情之所以会被提到那么重要的高度,根子还在东征的大事上面,但是如今东征的准备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始,但是主帅之位却是迟迟未定,不得不说是一桩奇怪的事情。 当初决定要远征高句丽的时候,李贤便举荐过薛仁贵,但是因为举朝的反对而不得不作罢,虽则如此,但是这个举荐却是合了李治的心意,眼下再次提出来,恐怕是真的下决心要帮薛仁贵拿下这个位子了。 “行之啊,这件事情分属军方,不是应当询问英国公的一件再行决定吗” 听见戴至德的话,张文瓘倒是眉头一皱,带着几分疑惑开口问道。 的确,军队上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绕不过英国公李绩的,当初在大殿之上,李弘就是用的这个由头才暂时拖延了下来。 不料戴至德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脸色也有几分难看。 “按理来说应当是如此,但是不知为何,英国公这几天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即便是陛下的旨意,英国公也推脱病重,不予答复 但是眼看着这东征在即,主帅之事却是不能再拖了,就算是英国公不表示态度,恐怕这几日也应该定下来了” 张文瓘一下子也沉默下来,这种情况倒是他没有料到的。 要知道,裴行俭乃是李绩的半个弟子,也是他着力培养的军方继承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李绩都是必然会举荐裴行俭的, 而以李绩的威望,基本上只要他肯开口,这件事情便是已成定局,以皇帝对于英国公的信重,定然不会有其他的意见。 但是谁知道,这一次李绩竟然会选择这样的做法,虽然英国公名义上是抱病在家,可是实际上的情况,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是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当中罢了。 而如果英国公不肯表明态度的话,那么事情可就复杂了。 十有八九恐怕东征的主帅之位,就要按照皇帝的意思,落在了薛仁贵的身上了。 眼前的两人愁眉苦脸的,李弘却是十分平静,顿了顿,李弘的脸色带着几分疑惑开口问道。 “两位,恕孤直言,孤实在有些不明白,为何两位先生都如此不愿让薛仁贵将军执掌帅印莫非这其中有孤不知道的实情吗” 其实一直以来,李弘都很不明白,为什么戴至德,郝处俊,甚至是张文瓘,都如此反对薛仁贵出兵,要知道,当初薛仁贵可是一员猛将,所到之处,一杆方天画戟锐不可当,从无败绩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戴至德他们都不应该如此反对此事啊 第三百一十六章:谁在说谎 的确,当初薛仁贵杀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是毕竟时过境迁,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即便是有过错,到了现在也该罚的够了。 何况当年的事情,虽然知道真相的人不多,但是政事堂的诸位宰相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薛仁贵之所以会一怒之下杀尽所有九姓铁勒的俘虏,并非是因为他性情暴虐。 要知道,当初和薛仁贵共同出征铁勒的还有一位将军,名为郑仁泰,这位郑将军虽然声名不显,却是薛仁贵的恩人,出征铁勒之时,他和薛仁贵分兵两路,但是却在半途当中被人围堵。 沙漠之中,没有水源没有食物,兵士们饿得相互厮杀吞食,几近于地狱之象郑将军带领的一万余名兵士最终只剩下了八百人,但是同时也为薛仁贵拖住了敌军主力,为九姓铁勒之战奠定了胜局。 但是这场战争刚一结束,郑将军便因为当初在沙漠当中的遭遇而感到万分羞愧,最终自杀而亡。 而薛仁贵当时所杀的那些降俘,皆是那时将郑将军围堵在沙漠当中的敌军。 所以这件事情,实在算不上是谁对谁错,若是将所有责任都归结在薛仁贵的身上,未免也太过牵强。 只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敏感,所以最后为了保全郑将军的名节,方才秘而不宣 但是政事堂的几位应当是知晓的清清楚楚的,既然如此,李弘便实在不明白戴至德为何还要反对薛仁贵出征 “殿下当真不介意让薛将军主掌帅印他可是雍王殿下举荐的人” 不料李弘的这句话问出以后,戴至德和张文瓘对视一眼,最终戴至德带着一丝犹疑的神色问道。 这倒是让李弘一愣,旋即便苦笑一声,开口说道。 “戴师这是说的什么话,所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薛将军若是真的能够挑起东征之事,又何必在意他是否由六弟举荐 何况若是朝堂大事皆因一己之私而如此偏颇,孤这么多年的太子也就白当了” 眼见李弘说的如此真诚,戴至德和张文瓘的脸上皆是浮起一丝欣慰的神色,旋即两人便正色行礼,郑重的拱了拱手。 “殿下仁心公正,我大唐有殿下入主东宫,真乃社稷之福” 不过这两个人如此郑重,倒是让李弘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微一红,李弘伸手扶起戴至德和张文瓘,干笑道。 “两位先生谬赞了,这本是孤分内之事,如此赞誉却是愧不敢当” “不过殿下,虽然当年薛仁贵之事乃是事出有因,但是此次东征,老臣仍旧不赞成由他主帅” 只是顿了顿,戴至德却是仍旧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下子倒真是让李弘有些不解了,既然不是因为李贤举荐的原因,那戴至德为何会如此反对呢 “殿下宅心仁厚,自是好事但是殿下可曾考虑过,若是真的让薛将军主掌此次东征,会带来什么后果” 戴至德的口气有些沉重,眉宇间也带着淡淡的忧虑。 “老臣也知道,此事不能全怪薛将军,但是殿下要知道,杀俘一事影响巨大,不仅仅是在我大唐朝内群情汹涌,此举也违背了各国之间的无形规矩。 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便将他贸然启用,必然会招致诸多邻邦的不满,而且我等虽然知道实情,但是却无法对群臣解释,到时候群臣的非议也是一大难题” 要知道,杀俘的事情影响实在太大了,而且戴至德等人又无法将实情说出来,如此一来,想要启用薛仁贵就变得无比艰难。 在戴至德看来,李弘完全没有必要去触这个霉头,若不是东征之事实在太大,其实他也不愿将事情说的这么细。 毕竟这涉及到的东西有些不太光明正大,薛仁贵 这些年在府中也的确是委屈了。 “嗯,行之说的是,殿下,薛将军这么多年以来,未曾出过府门一步,便是为了保全郑将军的名节,若是真的因为自己的仕途将此事公之于众,恐怕也非薛将军所愿啊” 叹了口气,张文瓘也开口劝道。 只是李弘的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如果说先前他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话,还说的过去,但是如今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岂能让一位忠臣良将继续蒙尘下去。 但戴至德的顾虑也非没有道理,这件事情的确是有些棘手 沉吟了片刻,李弘缓缓开口道。 “既然如此,两位先生不必着急,孤明天便去英国公的府上拜访,此事还须听听英国公的意见才是” 思来想去,李弘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去见一见李绩。 这个老狐狸,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东征主帅的这个位子到底有多重要,相信这个老家伙比谁都清楚,但是直到现在他都不表明态度,着实是有些奇怪。 何况就算是要启用薛仁贵,恐怕也少不了李绩的帮忙,薛仁贵这些年安居府中,具体的情形李弘也不清楚,但是李绩必然是知道的。 “可是殿下,英国公这些日子早已闭门谢客,若是” 闻听李弘要去拜访李绩,戴至德的脸上泛起一丝忧虑之色。 要知道,李绩就算是连皇帝召见的旨意都推脱不去,若是李弘亲自登门,恐怕也免不了吃闭门羹的。 不过李弘显然是没有这一点忧虑,脸上浮起一丝狡黠的笑容,开口说道。 “这一点戴师不必担心,孤自然有办法能够进的英国公府去” 戴至德等人见他如此信心满满,知道李弘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阻,行礼之后便离开了东宫。 而等众人都离开之后,李弘方才松了口气,淡淡的开口问道。 “王伏胜,贺兰姑娘那边可有消息传过来” 而一旁的王伏胜显然是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李弘刚刚一唤,他便立刻上前开口说道。 “殿下,突厥人遇刺的案子,贺兰姑娘那边也没有什么头绪,只不过自从上次殿下调兵围困鸿胪寺之后,我等便派人日夜监视着鸿胪寺,所以可以确定今天鸿胪寺当中并没有突厥人描述的刺客逃出” 听到这里,李弘的眼神微眯,轻声开口道。 “这么说是那些突厥人在撒谎” 第三百一十七章:见不见 次日,英国公府。 李弘没有选择十分招摇的太子车架出门,只是普普通通的乘了一个并不华丽的马车,便赶到了英国公府。 不过身前身后的一干护卫却是不少,马车虽然简单,却显得十分古朴,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人家。 而李弘这次虽然没有太过张扬,但是也没有刻意的掩盖身形,所以长安城中的大小势力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太子殿下赶去英国公府的消息。 只不过这些人当中,倒是有一大部分人等着看李弘的笑话 尤其是李贤,心中更是不由地暗骂李弘愚蠢。 谁不知道英国公早已经闭门谢客,不见外人了,即便是皇帝的旨意召见,他老人家也称病不至,现在太子殿下就算去了,恐怕也要吃个闭门羹。 不过如果见了,那就更好,试想一下,就连皇帝都请不动的英国公,被太子殿下一去就见了,会引发的状况恐怕对李弘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他悄悄前去也就罢了,竟然还这么大摇大摆的,唯恐别人不知道一般,真是愚蠢之极 紫宸殿。 “陛下,娘娘,太子殿下刚刚到英国公府去了” 吴良辅躬了躬身子,一脸恭敬的对着李治和武后说道。 “哦这么说来,他是有把握让英国公见他喽媚娘,你觉得呢” 不知为何,李治的脸上泛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转身对着武后问道。 而此刻的武后则是正专注于手中的一本古谱,听得李治的问话,方才抬起头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弘儿那个鬼灵精,既然他敢去,自然应当是有把握的,只是妾身有些担心,无论这次他使了什么手段,让英国公见他,恐怕在外人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说罢,眉宇当中浮起一丝忧虑之色。 不过李治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弘儿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他要是考虑不到这一点,恐怕也不会闹得满长安城都知道他去了英国公府,既然他去了,想必已经有解决此事的法子,只是朕有些好奇的是,以英国公的脾气,弘儿能使什么手段混进英国公府呢” 见此情景,武后不由地轻笑一声。 这父子俩还真是像,总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信心,抬头看了看天色,武后的神情微微有些迷惑。 “不是说弘儿今儿一大早就离开东宫了吗怎么如今才到英国公府” 这句话却是问在一旁侍立的吴良辅的,要知道,现在已经接近正午,东宫和英国公府虽然离得不近,但也不至于要这么久吧 而吴良辅也是不敢怠慢,紧着便开口说道。 “回娘娘,太子殿下从东宫出来之后,先去东宫六率巡视了一圈,然后才赶往英国公府” “这么说,弘儿是掐着点去的,莫不成他想让英国公请他吃饭” 武后想到了某种可能,倒是有些忍俊不禁。 只是李治倒是没有这个心情说笑,反而是神色有些凝重,眼神也望向了窗外英国公府的方向,口中喃喃道。 “不过话说回来,英国公恐怕也坐不住了吧东征之事拖了这么久,也该有个决断了” 英国公府的门口,两只雕刻细微的大石狮子,威风凛凛的红缨斧钺,仍旧稳稳地摆在府门之前,昭示着这座府邸主人的不同寻常。 只是府门前的空地上,除了一些护卫之外,再无其他人,显得冷冷清清的。 要知道,老大人门生故旧虽多,但是大多都是出身将门,寻常之下,李绩并不准他们前来探访。 而寻常百姓,又不敢靠近此处,自然便显得冷清了许多。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英国公府闭门谢客,更是没有人敢来登门,直到今天,李弘的车架缓缓的停在了府门之前。 这一次李弘倒是依足了礼数,先是递了拜帖,然后带着王伏胜在门前等候。 因着这一次李弘并没有动用东宫的车架,也没有穿着太子的袍服,拜帖上也简简单单的只写了李弘两个字,所以门房却是没有将他和那位东宫太子联系在一起。 故而不免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他们二人半晌,方才有些迟疑的转身走了进去。 要知道,他们家老爷早已闭门谢客许久了,这人看着挺有气派,带的护卫也不少,难道不知道吗 不过因着王伏胜坚持,门房也只好往里跑了这一趟。 “参见太子殿下” 不多时,便有一个身形略微佝偻的老者急匆匆的走了出来,躬身见礼道。 要知道,那门房虽然不识货,认不出来李弘的身份,但是这位老者乃是英国公府的大管家,他又岂能不知道李弘的身份。 闻听那门房说是拜帖的主人亲至,自然是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出迎。 “呵呵,不必多礼,李师的身子可好” 眼见这位大管家出现,李弘的眉头一挑,果真不出所料。 要知道,就算李绩的身份再尊贵,也比不过东宫的储君,按照道理来说,李弘亲自前来,他是要到府门前迎接的。 但是没办法,老头子身上挂着太子太师的衔,不出来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只是此刻这位大管家独自出来,却是代表着一种态度 “殿下,真是不巧,我家老爷最近身子不大好,感染了风寒,未免传染给别人,所以一律不见客,殿下还是请回吧” 老管家很客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和对待其他人一般无二。 而且说话的时候,腰背挺直,站在英国公府的台阶上,便有一种铁血的气势涌出。 这位老管家乃是李绩的老部下了,也是沙场上厮杀了无数次的人,虽然如今声名不显,但也并非等闲之辈。 想来是看到李弘此次带来的人马不少,恐他一气之下,强闯府门,方才如此,不过那么愚蠢的事情,又岂是李弘会干得出来的 “那真是不巧,要不要孤请御医来帮李师瞧瞧” 李弘的神色显得有些懊恼,不过还是貌似不死心的问道。 “这就不必了,多谢殿下关心,早前陛下已经遣御医过来看过了,老爷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罢了殿下若是要找老爷,还是请回吧” 老管家一脸严肃,口气却是仍旧恭敬。 不过下一刻,老管家脸上的表情却是微微有些凝滞。 因为李弘脸上不仅没了任何懊悔的神色,反倒隐约带着一丝笑意,拍了拍手,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请英国公好好静养吧不过可巧的是,今天孤也不是来找李师的,而是来找你家大少爷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如何进府 “大少爷” 老管家一脸惊愕,神色之间也微微有些惊奇。 顿了顿,方才想起来李弘指的是李绩的长孙李敬业,要知道,当初李弘第一次进府的时候,同样是不受欢迎,当时还是这位李大少爷大大咧咧的将人带进了府里,惹得老爷一阵生气。 不过老管家却是有些疑惑,太子殿下这个时候问起大少爷干嘛 大少爷不是早就被老爷丢进了军中历练,算算日子,如今并非休沐之期啊 “殿下来的真是不巧,大少爷如今也不在府中,您还是死心吧老爷吩咐了,他不会见任何人的” 老管家醒过神来,叹了口气,算是稍稍露了些口风。 不过李弘却是丝毫不恼,开口说道。 “管家这是何意孤不是说了,今天不是来探望李师的,只是来寻你家少爷的” “可是我家少爷” 老管家的话刚说了一半,脸色便是陡然一变。 因为他看到李弘轻轻挥了挥手,跟随李弘而来的马车上便跳下来一个兴奋的青年人。 “老吴,快给本少爷备好午膳,本少爷要沐浴更衣这军营真不是人呆的地儿” 青年一身略显破旧的普通军士袍服,俊秀的面容上带着些许灰尘,眉眼之间泛着疲累和兴奋之色,只是脊背挺得笔直,顾盼行走之间自有一股军人的气势,说话的口气大大咧咧,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若是在几个月前,老管家肯定不会相信,这个满身英姿的青年人,竟然会是自家那个最喜欢流连青楼楚馆的大少爷李敬业 只是这位大少爷怎么会在现在这个时候回来 老管家猛然想起,当初老爷让大少爷前去历练的地方似乎是东宫六率 “呵呵,老管家,现在你家少爷回来了,可否让孤进去了” 眼见老管家一脸惊愕的样子,李弘微微一笑,淡淡的开口说道。 只是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这个世界上的巧合还真是数不胜数,他上一次到英国公府来的时候,便是靠着这位李大少爷领进的门,没想到这次再次来到这里,还是要靠他。 “吴叔,怎么了” 李弘的马车是隔音的,没有别的事情,东宫六率也是严禁出入,所以李敬业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 因为按照李弘为东宫六率制定下的规矩,寻常的兵士每个月方有一日休沐之期,而他虽然是英国公府的世子,但是当初李绩特意吩咐过,不许泄露身份,所以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 就连知道身份的王方翼也受到了李绩的特意关照,平时的对他的训练可谓是足斤加两,绝不偷工减料。 所以当今天李弘到东宫六率去说要放他一天假的时候,可把李敬业给高兴坏了,连脸都没洗就跟着李弘回来了。 只不过当他兴冲冲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却是看见了老管家一脸难看的神色,顿时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声音有些怯怯的问道。 “呃没事,少爷回家是喜事,吴叔马上就去准备午膳,来人,快伺候少爷回房沐浴更衣” 老管家愣了片刻,脸色却是突然平静下来,笑呵呵的对着李敬业说道。 而与此同时,英国公府中也涌出一干仆婢,簇拥着李敬业进了府邸,只不过经过李弘的时候,他却是听到李敬业小声嘟哝道。 “我就知道,老头子怎么会算不到我在东宫六率” 李弘的心头微微发愣,旋即便是一阵苦笑。 他就知道,李绩那个老狐狸怎么会想不到李敬业的存在,不过既然如此,想必今天这一趟能够更加顺利些了。 老管家安置好了自家少爷,自然也不能怠慢了贵客,转过身来,神色依旧十分恭敬,口气中却多了一丝狡黠。 “殿下请吧,老爷在大堂中等候多时了” 跟着英国公府的管家到了大堂,李弘却是发现李绩果然是早有准备,已经端坐在主位之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只是那副神态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不同的是,这座府邸当中不仅有李绩在座,就连裴行俭也是在这大堂当中。 只不过见到李弘进来,裴行俭连忙起身见礼,而李绩却是大大方方的坐在原地等着李弘上前行礼。 “呵呵,看来李师的风寒是 不碍事了” 毕竟李绩的身上挂着太子太师的衔,既然李弘上次用这招耍赖,李绩也就索性占了他这个便宜,每次见面都让李弘以师礼待他,当然,也只有李绩,才有这个胆子和资格。 上前见礼之后,李弘便是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笑嘻嘻的对着李绩说道。 “少来打趣老夫高句丽未平,老夫的眼睛还合不上倒是你年纪轻轻的,整天都在瞎忙些什么,不知道东征乃是国家大事吗怎的到了今天才来找老夫” 李绩倒不愧是军人的脾气,说话直来直去的,一点都不拐弯抹角,直接便将主题切到了东征的事情上来。 只是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倒是让李弘有些愕然,旋即便是一阵哭笑不得。 自己这个东宫太子怎么到了李绩的嘴里就成了一天天的瞎忙活,感情拖到今天才来还是他的错了 不过旋即李弘便是想起,从贞观朝以来,太宗皇帝和李治都曾经征讨过高句丽,其中几乎是每一次战役,李绩都有参与,但是每一次都失望而归。 这高句丽的征伐,可不仅仅是李治的一桩心事,也是李绩的遗憾之事,他又岂会向外界看来那般不重视 恐怕在这个倔强的老头心里,早已经将东征的事情提到了无比重要的程度 只是李绩是长辈,他说话李弘也只好受着,只能在心里悄悄的腹诽几句。 “既然英国公知道了孤的来意,孤也就不多废话了,如今东征诸事已然准备妥当,只是主帅之人难以决定,这军中之事,说到底还是要靠李师,不知道这次李师的心中可有人选” 既然如此,李弘也不废话,单刀直入便说清了自己的来意。 第三百一十九章:英国公的心思 “什么”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听了底下人的禀报,雍王府中的李贤和紫宸殿中的李治都惊呼出声,不同的是,李贤的声音中除了难以置信,还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而李治却是一脸的得意,神色之间也振奋了许多。 “陛下,殿下去东宫六率将李世子接了回来,是李世子将殿下带进英国公府的” 吴良辅脸上倒是依旧笑眯眯的,将刚刚接到的消息又重复了一遍。 “媚娘,怎么样朕这回没料错吧,弘儿那个鬼灵精,若无万全准备,又岂会这么大摇大摆的去英国公府,只是让朕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李敬业的身上,想当初让李敬业去东宫六率的主意,还是李师自己想起来的,这次可算是作茧自缚喽” 李治咳嗽了两声,转过身子对着武后笑呵呵的说道,略带苍白的脸色上满是得意之色。 “这回却是让陛下料中了,只不过陛下觉得,英国公聪明一世,会在这件事情上栽跟头吗” 武后轻轻摇了摇头,李治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每次遇到李弘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变得跟个小孩子一样。 看他现在的样子,可不就是一个打赌赢了的孩子吗 不过话虽如此,武后的脸上还是滑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轻声开口说道。 “媚娘你的意思是” 李治得意的笑容微微有些凝滞,显得有几分窘迫的样子。 “难不成当初英国公将李敬业放到东宫六率的时候,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李贤的脸色比刚刚听说李弘进了英国公府还要惊奇,声音中也微微有些质疑的味道。 纵然是李绩狡猾的像狐狸一样,也不至于早就料到会有东征之事吧 那可就不是聪明了,那就是妖怪了 “王爷多虑了英国公纵然是聪明,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眼见李贤一副见鬼的样子,青衣男子微微一愣,旋即便是有些失笑道。 倒是惹得李贤一阵不好意思,却又有些不服气。 “先生不是说” 笑了一阵,青衣男子微微正色,开口说道。 “也罢,先前是某家没有说清楚,依某家猜测,英国公的确是早就算到了李敬业的这一环,所以才将他送到了东宫六率去历练” 眼见青衣男子略微凝重的神色,李贤也收起嬉笑的心情,神色微微严肃。 “王爷请细想,英国公在军中是何等的地位说是一言九鼎也不为过,若不是他近些年来久居府中,从不插手朝政,恐怕就连陛下也不会对他如此放心 就是这么一位军方重臣,太子殿下若是与他结交,难道不会引起陛下的猜忌之心吗” 青衣男子的口气微冷,神色之间也逸出一丝冷厉。 而李贤却是陡然想起来,当初裴行俭回朝的时候,李治那场足以让整个朝堂震动的怒火。 那一次不仅仅是针对军方或者是文臣,更重要的是皇帝第一次用如此的态度对待东宫 而即便是那个时候,李弘和李绩满打满算也不过只见了几面而已 “但是如今朝局诡秘,皇后娘娘虽在朝辅政,但毕竟太子殿下才是正统,而陛下驭极多年,身子骨也不见得有那么健朗,加上如今王爷也介入了这场大棋,如今这长安城中,可谓复杂的紧 恐怕就连英国公都不得不小心谨慎,他既不能让陛下猜忌于他,又不能正面得罪太子殿下,故而这李敬业就是英国公埋下的一条线” 青衣男子的神色笃定,口气却是有些缓慢。 而李贤听闻之后,脸色却是陡然一变,同样显得有些冷厉。 “这么说,英国公当初将李敬业派去东宫六率乃是有意为之吗莫不成李绩那个老东西已经站到了东宫那一头” 李贤的话语当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俊逸的脸上竟然带着丝丝杀意。 不料青衣男子却是压了压手,再度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这倒不一定,先前某家也是如此料定的,但是这次东征之事,却是让某家有了些不同的看法” 闻听此言,李贤这才慢慢平静下来,直愣愣的看着青衣男子。 “众所周知的是,这次东征之事,乃是一件大事,也是王爷和东宫那边的角力,这一次王爷举荐了薛仁贵将军,算是暗合了圣心 但是英国公直到现在却也没有表明态度,而某家前几天却是在政事堂见到一份奏折,内容是举荐闻喜县公裴行俭挂帅出征高句丽,上奏者,是尚书左仆射戴至德” 青衣男子的眼眸低垂,说话之间却是隐有暗指。 而李贤听完之后,微微沉吟,方才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戴至德是东宫的铁杆支持者,他上的奏本,恐怕也就是东宫的意思了这么说这回的东征之事难不成要落在裴行俭的手中” 其实说到底,对于谁来做这个东征的主帅,李贤心中是不甚在意的,但是这一次他和东宫各自保举了人,所以最后谁能成功出征,也就变得有了些不同的意味。 “问题就在这里” 青衣男子拿手中的折扇轻叩了一下桌案,皱着眉头说道。 “裴行俭将军是英国公着力培养的军方继承人,这一点就连陛下也是认可和默许的按道理来说,东宫这一招,算是出在了点子上 只要英国公表态,这件差事恐怕我们是争不过东宫的,但是奇怪的是,直到现在英国公也没有任何表示,这才是让某家奇怪之处” “先生是说,英国公还没有完全倒向太子” 李贤的眉头同样皱起,显得有几分迷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可是那李敬业乃是英国公府的世子,李绩将他派去东宫六率,难道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而那青衣男子听了之后,却是沉默不语,半晌才开口道,口气却是隐约有着不同的意思。 “王爷此言也并非没有道理,但是世家当中,此事向来薄凉,要知道英国公不仅仅只有一个儿子,也不仅仅只有一个孙子” “这么说” 李贤的神情微微有些激动。 只是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青衣男子打断了。 “不好说恐怕这件事情要等到东征之事尘埃落定,方才能够断言” 青衣男子的神色微微有些凝重,眉宇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是望着窗外,久久不言 第三百二十章:坚决的李绩 英国公府。 眼见李绩和李弘一老一少两个人这么快就进入了正题,裴行俭还是感到有几分愕然的。 尤其是望向李绩的时候,眼神更是有些奇怪,他这位老师何时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不过李绩自己显然不这么认为,眼见李弘如此上道,李绩的脸上多了几分满意之色,只是口气却突然变得有些捉摸不定。 “呵呵,老夫老了朝政大事太子殿下自然是比老夫要清楚的多,不过这几日老夫虽然在府中休养,但是似乎听闻尚书省的戴仆射,上书举荐了守约为此次东征的主帅,不知殿下可知道此事”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戴至德和李弘是什么关系,李绩应该再清楚不过,像东征的这般大事,没有人会觉得戴至德会不跟李弘商议。 而且事实上,戴至德也的确和李弘提过这件事情,虽然李弘清楚,自己那位父皇如今是属意让薛仁贵出马的,但是毕竟当年杀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像戴至德这样的文臣还是难以释怀。 何况薛仁贵在府多年,如今是否依旧如当年一般勇武过人,谁也不知道,而东征的事情又着实拖不得。 作为尚书省的宰相,戴至德这个时候还不表态,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再三商议之下,他们还是决定暂且先举荐裴行俭,毕竟如今裴行俭的风头正盛,由他去也更加稳妥些。 但是如今李弘听李绩的口气,却是有些不对啊 “李师虽然身居府中,但是这消息倒是一点都不滞后,没错,戴师上书之前的确和孤商议过此事,孤也觉得裴将军十分合适。 不过这军阵之事,到底孤也不甚擅长,英国公既然迟迟不肯表态,也只好让孤这个门外汉来举荐了” 无论李绩究竟有哪里不满,对于李弘来说都无所谓。 他今天来便是要解决此事的,有的是时间跟他耗着,脸色笑呵呵的开口道。 甚至于言语之间还有心情反讽了李绩一把。 “这么说,太子殿下是不赞成薛仁贵出征喽难不成是因为他是雍王殿下举荐的人” 李绩倒是没心情理会李弘的这点小心思,眼见李弘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了日,顿时脸色一沉,冷声开口道。 “呵呵,那李师又为何不赞成裴将军出征,难不成是因为他是戴仆射所举荐的人” 虽然李绩的口气不怎么好,但是李弘却是丝毫不惧,呵呵一笑,淡淡的反问道,竟是除了名字以外,一字不差的又全盘奉送给了李绩。 惹得老头子虎目园瞪,双眼冒火,死死的盯着李弘,只是对面的李弘却仍旧一脸淡然,好似李绩的怒火没有带给他丝毫压力一样。 而裴行俭则是两边看着,发现自己那一边都惹不起,只好讷讷的又坐了下来。 军阵对决是他擅长,但是这种朝政上面的拐弯抹角却着实不是他看得懂的 “英国公,今天孤都亲自上门了,你也不必藏着掖着了,这敲山震虎,欲扬先抑的把戏也别拿出来丢人了” 片刻后,李弘叹了口气,淡淡的开口说道。 “孤之所以会举荐裴将军,并非是因为六弟举荐了薛将军,事实上,孤对于薛将军并无任何坏印象,只是对于裴将军更加了解,如此而已 不过东征乃是大事,说到底,这个主帅之位,还是要看父皇和李师的意思,如今父皇有意让薛将军出马,不知李师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话题又回到了原本的开始,倒不是李弘没有耐性。 而是如今再相互试探早已经没有了意义,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要看李绩的意思。 “没意思,没意思,太子殿下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没有耐性” 让裴行俭有些意外的是,李弘这一番不太客气的话,竟然没有让原本就十分生气的李绩更加恼怒。 后者反而是有些懊恼的摆了摆手,又重新坐了回去,先前显露出来的气势也荡然无存。 坐在那里喃喃自语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老顽童一样。 不过仅仅是嘟哝了片刻,李绩的脸色便变得凝重起来,声音也不再带着玩笑的口气。 “老夫的意思,守约这一次是不能出征的” 这一句话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也就是说这是李绩的决定,而不是在和李弘商量,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李绩的态度如此坚定,还是让李弘有些意外。 转头看了看裴行俭,却见他毫无不满和惊奇的神色,李弘便知道,这二人必定是事先商量过了。 不过话虽如此,李弘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为何” 毕竟在戴至德和他商议的时候,都一致认为裴行俭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老夫知道,京城当中一直私下都有传闻,军中也有传言,说老夫是将守约当成是继承人来培养的” 听见李弘的问话,李绩的神色却是有些复杂,眼中却是流露出一丝锋锐之色,淡淡的开口道。 “今天老夫便明着告诉太子殿下,老夫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李绩的声音十分有力,显得有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 而李弘的心中却是有些震惊,虽然朝中军中都有这种传言,但是以往的时候,李绩却从 来都没有承认过,但是今日,却是主动在他面前说了出来。 想必,今天的事情,真的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一念至此,李弘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转身看了裴行俭一眼,却见对方仍旧一脸平静。 李绩的声音却是没有停止,只是神色却是有些缓和,口气也不再变得那么锋锐 “当初太子殿下第一次来到老夫这里时,便对老夫说过,如今的军方已然式微,若是长此以往,必然会被那帮文臣压得喘不过气来,虽然那时候殿下只是为了让老夫支持殿下重建东宫六率,但是不得不说,殿下还是说出了老夫心中的担忧” 这句话倒是说得李弘有些不好意思,当初他手中别无筹码,只能靠空手套白狼那套把戏,没想到早已被李绩给看穿了 这么尴尬的场面,纵然是以李弘的脸皮厚度,也有些撑不住,微微有些脸红。 s:最近的更新有些不稳定,向大家说声抱歉,因为某些原因,以后下午的更新改成下午六点,谢谢大家 欠着大家的章节,作者君都记着,等忙过了这几天,一定补上,再次跟大家说声抱歉 第三百二十一章:交易 不过李绩却是没有心思注意到李弘的异样,而是神色之间有些落寞的继续幽幽的开口道。 “殿下说的没错老夫老了,在想继续撑着,也撑不起了一场粮草的克扣,都要老夫扛着陛下钦赐的斧钺到政事堂去,这些年军方的确是大不如前了” 李弘有些默然,乱世倚重军队,盛世倚重文臣,这本就是治国之道,纵然英雄如李绩一般,也逃不过这一点。 不过说到底,一个国家的基石还是军队,想必有几分见地的统治者,都会意识到这一点,李治自然也不例外,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军方并没有极为出色的人才出现,但是依旧能够和文臣抗衡的原因所在。 不说完了那句话,李绩却忽然变得有几分失落,眼眸当中也带着一丝恍惚之色,似乎是忆起了什么事情。 “当初苏兄收守约做他的关门弟子的时候,老夫其实是不看好的,因为他性子太过沉稳,作战也是稳扎稳打,上次西征的奇谋算是他为数不多用了诡道的战事了 但是那时候苏兄坚持,老夫也没有办法现在看来,苏兄看人的眼光,的确是比老夫高了不少,守约虽然性子沉稳,于战阵之上难以十分出彩,但是若是统领军方,坐镇长安,却是比那些只知道冲杀的粗汉强了不知道多少” 李绩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裴行俭,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慈祥之色。 李弘有些恍然,想必李绩口中的苏兄,指的就是当初名镇一方的大将军苏定方 裴行俭当初就是在苏定方的帐下听用,最后被收为了他的衣钵传人。 只是这番话,恐怕老头子也是第一次吐露出来,是以就连裴行俭都有几分惊愕,不过顿了顿,裴行俭的脸上有几分惭愧之色。 “学生天资愚笨,让老师失望了” 的确,别人不清楚,但是裴行俭自己清楚,兵者诡道,但是自己却是善用堂皇之军,虽然这些年军功累累。 但是若是说像李绩,苏定方这样的当世名将,却是还差得远 “你做得很好,当初苏兄临终之时,说你能够扛起军方的担子,的确是没有说错” 李绩的脸上浮起一丝温和的笑意,淡淡的开口道。 不过李弘的却是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话虽如此,李师,这和这次东征之战有何关系” 裴行俭是军方的接班人,这一点是李弘早就知道的,李绩以前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种种行为都清楚的昭示了这一点。 所以给李弘带来的震惊还是有限的,他更加关心的是,为什么李绩如此坚决的反对裴行俭担任东征的主帅 “殿下还不明白吗” 李绩的口气当中带着一丝不悦。 “守约是军方以后的支柱,所以他不容有失,这次高句丽内乱,虽然是大好时机,但是毕竟还是凶险,所以老夫不准他前去而且” 不知为何,李绩的话说到一半,竟然有几分犹豫,不过片刻后,李绩还是继续开口道。 “事实上,今天老夫在此等候殿下,是想要和殿下做一笔交易” 李弘的眼神微眯,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虽然早已料到今天这趟英国公府之行不一般,却没想到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在此种境地之下,想也知道李绩所提出来的交易不可能是小事 “什么交易” 顿了顿,李弘轻声开口问道。 “最近的长安城当中,雍王殿下风头正盛,但是实际上他能够拿出的人马并不多,真正死忠于他的,恐怕也就只有刘仁轨了” 李绩神色淡然,开口说道。 “李师是什么意思” 听了前者的话,李弘的心中微动,面色上却是平静如常,继续开口道。 “老夫帮殿下调开刘仁轨,殿下保守约入政事堂” 李绩的脸上不带丝毫喜怒,淡淡的开口道。 李弘的眉头微皱,心中却是有些恍然。 怪不得这些年李绩一遇到战事就将裴行俭推出去,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李绩的这句话看起来没头没尾的,但是若是连起来他刚刚的话,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裴行俭这些年南征北战,于军方的资历威望早已足够,但是相对的,在朝中的话语权则是小了不少。 相反的是,刘仁轨作为裴行俭地位的威胁者,同样出身武将,自从进入政事堂之后,便再未领兵出征,在军中的势力也被削减了大半,但是在朝中的势力却是不小。 如今李绩这是想要借着这次东征的机会,将刘仁轨打发了出去,从而保裴行俭入政事堂了 “尚书省右仆射,可是尊崇之极的身份,李师如何能够有把握” 李弘的眼神微眯,开口问道。 要知道,如果说是军功和尚书省右仆射的身份摆在眼前,刘仁轨肯定不会去凑东征这个热闹,李绩如何能够有此把握呢 “这一点殿下不必担心,就算他跑的再远,根基依旧在军队当中,老夫自有办法,殿下只要说答应不答应便好” 李绩的声音显得有几分不耐烦。 但是李弘却没有急着做决定,反倒是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轻声开口道。 “既然英国公说这是一场交易,那孤也就直言了英国公应当知道,在孤的眼中,六弟纵然是有了刘仁轨等人相助,也没有什么大的威胁。 只不过六弟有此野心,父皇也想要借他磨练孤,方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英国公凭什么会认为,孤会答应这桩交易或者说,英国公觉得,孤解决不了刘仁轨吗” 李弘的这番话很狂妄,也很出格,但是不得不说都是实情 如今的雍王看似繁花似锦,实际上却是无根之木,全靠李治在支持着,而李弘则是顾及着某些理由,没有狠心下去。 不然的话,哪能由着李贤这么蹦跶 “呵呵,殿下说的是,雍王是全靠陛下撑着,这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陛下是在拿雍王当磨刀石,可惜他自己却毫无察觉或者说,他乐得当这个磨刀石,想要将殿下这柄刀磨断” 李绩却是淡然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顿了顿,眼神却是陡然一凛,口气也莫名有些冷意。 “但是那是陛下的意思,殿下真的愿意如此吗若是殿下也当雍王是个磨刀石,何不狠下杀手,反而要留他到今天” 第三百二十二章:谁来主帅 李绩的这句话一出,不仅李弘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就连裴行俭也大惊失色。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李绩所说的话竟然是如此的出格和直白,自古皇家之事,皆是讳忌莫深,做臣子的,只要牵扯进这种事情,几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而李绩的这两句话,几乎是直指出了皇家的现状,皇帝想要拿雍王来磨刀,而李弘却是要为此而担负风险,如今朝臣们的风向便是明证。 若是在以前,哪会有这么多的朝臣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频繁拜访雍王府。 但是实际上对于东宫来说,若是全力以赴的对付李贤,打他一个万劫难复绝不是什么难事。 可李弘没有,不是因为怕得罪李治。 甚至于恐怕李治也是犹豫了很久才下了这个决心,为君者,既要有宽厚仁德,亦要有雷霆手段。 李弘最让李治不放心的地方,就是太过仁慈中正,磨刀磨刀,自然是要让刀变得更加锋锐,可以说,只要李弘能够下得了那个决心,这道皇帝对他的考验就会过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成为僵持之势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看出的一点,今天却是被李绩点了出来。 李弘不是李治,太子也不是皇帝,李治的意思终究是李治的意思,而并非是李弘的本意。 他是李弘,所以他下不了这个狠心,动不了这个雷霆手段 所以剩下的一条路就是,温水煮青蛙 东宫势大,所以李弘根本不必担心自己会输,他选择一点一点去削弱李贤的力量,李义府,裴炎,先前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李贤安插在各个地方的暗线,一步一步被李弘拔除。 这样的法子很稳妥,也最合李弘的心意,只要李贤手中没有了势力,他纵然是有心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这是李弘能够想到的,唯一能够保全李贤的法子。 只是他的这份心思,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就连李治想必也没有看破,没想到今天,竟然是被李绩一口道破。 “好吧,孤答应了” 李弘定定的看着李绩平静的脸色,片刻之后,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刘仁轨是如今李贤手中最强大的力量了,只要打掉了他,李贤就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所以这笔交易,虽然李绩有心想要占便宜,但是李弘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旋即他便是又皱起了眉头,轻声开口道。 “不过若是仅仅用东征的名义,恐怕难以将刘仁轨彻底调开吧即便他此次出征挂帅,暂时离开的政事堂,也不过是暂离罢了,政事堂若未出缺,纵然是孤有心相助,恐怕也难以将裴将军推上去吧” 要知道,刘仁轨乃是尚书省右仆射,身份非同一般,无缘无故的不可能将他轻易罢免。 就算是李绩在军方的威望甚高,这次能够说服李治,让刘仁轨重提枪马,出征高句丽,但是战事再长,终究会有结束的时候。 更不要说,这一次按照裴行俭的估计,几乎可以说是必胜之战,到时候刘仁轨挟军功大胜而归,其声势只会更胜往昔。 再说政事堂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虽然在政事堂即为宰相。 但是唯有三省的长官,才能算是名正言顺的真宰相,其余的像中书侍郎李义琰,门下侍郎薛元超这些挂着“同中书门下三品”衔勉强入职政事堂的,身份地位则不免低了些。 名分上也不是那么好听,可是裴行俭是什么人,他既然是要扛起军方的大旗,自然不能用这种手段成为宰相,必然是要在三省当中谋得一个主官 而就算是刘仁轨出征了,十有八九他尚书省仆射的身份,还是不会废去的,这才是李弘感到迷惑不解的地方。 “殿下是害怕刘仁轨挟大胜而归,不仅不会让出政事堂的位子,反倒会地位更加稳固吗” 李绩却是眯了眯眼,毫不在乎的开口说道。 李弘没有说话,却是微微颔首,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这一点殿下放心,这一次的东征之事,功劳不会落在刘仁轨的身上,因为老夫根本没有打算,将主帅之位交给他” 顿了顿,李绩继续开口道。 不过这一次却是让李弘有些迷惑了,裴行俭不行,刘仁轨也不行,难不成让薛仁贵去 可是以刘仁轨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在薛仁贵的帐下听用 “这一次的东征之事,老夫打算让刘仁轨和薛仁贵一起出战” 仿佛是为了印证李弘的猜测,李绩紧接着便开口说道。 而这一次,就连裴行俭的脸色也是陡然大变,很明显,李绩的这个决定就连裴行俭也不知道,急声开口道。 “李师不可啊” 不料李绩却是抬手压了压,示意他不要着急,而李绩自己则是无比平静的说道。 “这一次的东征,老夫会上书陛下,请求亲自挂帅” 李绩的口吻平和,仿佛只是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听在李弘的耳中,却是仿若平地惊雷,直接让他站了起来。 “什么” 无论是李绩让薛仁贵出马,还是要扶持裴行俭,亦或是刚刚和李弘谈下的那笔交易,都没有让李弘像如今这般大惊失色。 李绩是谁 那是军方的第一人,如今的朝局当中,皇帝最为倚重的老臣,手握斧钺,必要时可先斩后奏,京畿之地的戒备巡防皆在李绩的手中。 别说是出征了,他老人家已经多年没有出过长安城一步,如今这场几乎是必胜之战的东征,居然要劳动他亲自出马,这怎么可能 如果换一个人来说,哪怕是裴行俭,李弘也只会以为他是在说笑话,可是偏偏说出来这句话的人,正是李绩本人 “李师,区区高句丽,岂用李师亲自出马,无论是薛将军,还是刘仆射,都能应付的了此事,李师只需坐镇长安,静候佳音便是,何必如此” 而同样心急的还不止是李弘,更是裴行俭,李绩刚刚说完,他便急声开口道。 相比之下,李弘接受的速度就快了许多,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眉头微皱,轻声开口道。 “为何” 第三百二十三章:为何 不仅仅是李弘对于这一点感到疑惑不解,甚至于他相信,这个消息只要传出去,恐怕满朝文武都不会相信。 李绩对于军方的意义几乎是相当于定海神针的角色,这么多年以来,各种战事他都已经不再涉足,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他乃是当世的一代名将 此刻为了一个区区的高句丽,竟然要惊动他亲自出征,如何能不让李弘感到诧异。 “我大唐与高句丽之争,由来已久,远可以追溯到前隋炀帝,大兵压境征伐高句丽,却未竟全功,以至于最后惹得民怨鼎沸,劳民伤财,但是无论如何,炀帝只是错在心急,征高句丽之事,却是无人敢说他不对” 李绩叹了口气,声音中颇有些复杂,神色之间也有些恍惚。 “当时老夫不过少年,却也跟随大军远到了高句丽,尔后炀帝无道,以致群雄并起,自是无暇再顾及高句丽,到了先帝之时,再次东征,老夫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跟随先帝一路势如破竹,连破数城,却无奈止步于大王城下,当时先帝不甘的神情,至今都犹在老臣眼前” 不知不觉当中,李绩的口气阴沉了不少,置于桌案上的拳头也是早已紧紧攥着,脸色也变得无比的不甘。 而李弘的脸色也是微怔,心中隐约明白了李绩这次执意要自己出征的原因所在。 “殿下可知道” 李绩的声音陡然提高,一双虎目当中也是闪着慑人的光芒。 “老臣一生征战鲜有败绩唯独这高句丽乃是老臣倾尽全力,都束手无策之地,如今其国内乱,正是我大唐的大好时机,老臣如何能够错过,若是不能亲眼看见高句丽真正臣服于我大唐,以后老臣在地下见了先帝,恐怕也无言以对” 李弘默然,他未曾经历过战阵杀伐,但是却也知道。 对于像李绩这样的当世名将来说,一场失败的战争意味着什么,那是他们一生的耻辱 尽管当年高句丽最终还是慑于大唐之威,臣服而来,但是对于李绩来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无奈的撤兵而回,就是兵败。 既然是败了,他自然会卷土重来,这是军人的执念,与其他的一切都无关 高句丽不仅是李治的心病,也是梗在李绩心中的一根刺,如果不把它拔出来,恐怕老头子死都不会瞑目 事已至此,李弘还能说什么呢 既然李绩这么说了,只能说明李绩的心意已决,这个老头子看似总是笑眯眯的,但是其实是执拗之辈。 恐怕无论任何人来劝,都是无济于事了。 但是话虽如此,可是毕竟关心则乱,裴行俭仍旧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李师的心意学生明白,但是此战有薛将军已然足以,何必劳动李师亲自出征,李师只需在长安城敬候佳音便好,何况” 裴行俭的口气有些急切,话说到一半却是有些犹豫,转头看了一眼李弘,咬了咬牙,还是继续说道。 “何况李师毕竟年纪大了,战场凶险,若是再有什么闪失,让学生如何对得起李师这么多年的教导之恩,请李师三思啊” 其实裴行俭的考虑也对,如今李绩的年纪的确是不小了,虽然身体一向健朗,但是此去高句丽路途遥远,加上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不妙了。 只是不知为何,李弘总觉得裴行俭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当中有几分躲躲闪闪的意味。 不过很快,李弘就明白了这到底是为何。 因为听了裴行俭的话,李绩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微微一笑,脸色有些淡然。 “守约,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就不必再继续瞒着太子殿下了,反正要不了多久,恐怕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裴行俭的脸色有些难看,而李弘的眼神却是微微眯起。 能够让裴行俭都如此慎重的事情,恐怕并非小事,难不成今天李绩给他带来的惊异还不够多,还要再加上一桩不成 叹了口气,裴行俭对着李弘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殿下恕罪,并非臣刻意瞒着殿下,只是这件事情实在太大,所以即便是臣也不敢妄言。” 口气当中带着一丝惭愧之意,毕竟当初李弘曾经帮过他,但是如今他却对李弘有所隐瞒,加上已经知道的那件事情,心中着实是不大好受。 “裴将军不必如此,只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将军如此慎重” 李弘倒是不大在意,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过既然李绩已经提起了,他也就不得不开口问道。 而对面的裴行俭则是脸色有些黯然,轻声开口道。 “不瞒殿下,这些日子李师之所以告病不出,并不是在装病,而是李师的身子的确已经” 可以说,今天出乎意料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但是唯有裴行俭的这句话,才是最让人难以置信的。 李弘几乎是无比僵硬的转身看着李绩,神色当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这英国公” “呵呵,殿下不必如此,寿数乃是天定,老夫已经比李兄,苏兄等无数老兄弟多苟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去见他们了只是到了今天,老夫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够活着看到高句丽被收服,还望殿下成全” 李绩的脸色倒是依旧平静,只是眼眸当中却是划过一丝不甘之色。 说罢,竟是站起身来,端端正正的跟李弘行了个礼。 “这怎么可能这英国公如今不是好好的么此事父皇可曾知晓御医可曾来看过” 直到此刻,李弘方才反应过来,口气急切的开口说道。 要知道,现在的李绩,看起来可丝毫不像一个将死之人,不仅坐立行走之间甚为利索,甚至就连精气神也足的很,怎么可能像裴行俭所说的那般寿数不多 这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呵呵,此事陛下自然是知晓的,这么些天来,陛下之所以并未派御医前来,是因为药石之力,如今已经对老夫无用。 殿下现在看到的,不过是老夫用了当年老友留下的一张药方,勉强激发身体潜力罢了,实际上却是熬不了几个月了” 李绩轻笑一声,却是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第三百二十四章:定计 李弘的心情有些复杂,看着眼前依旧虎虎生风的老人,却发现他两鬓早已斑白,一双虎目虽然仍旧有神,但是不免让人生出英雄迟暮之感。 他突然明白了为何今天李绩会如此豁达,如此的有魄力 也明白了李绩为何坚持不许裴行俭出京去,而非要自己亲自前去东征,若说仅仅是为了完成多年以来的夙愿,恐怕也不尽然。 在军方当中,裴行俭虽然威望甚高,算得上是如日中天,但是却也并非全无对手,刘仁轨这些日子,虽然屡屡被李弘打压,但是他尚书省仆射的身份在,根基就在,如果将他留在京中,恐怕裴行俭接掌军方要平添许多麻烦。 所以李绩索性便将他调出京中,而且为了防止他挟军功而回,更加麻烦,老头子不惜自己出征,就是要将刘仁轨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牢牢的看管着。 其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既然想通了这一节,李弘也就知道,无人能够阻止的了李绩了,如今李治已然知道了李绩的身体情况,就算是念着他以前为大唐立下的功勋,也会允准他这么个最后的请求。 “英国公既然心意已决,孤便祝李师此次出征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大军回程之时,孤会亲自前去迎接裴将军入政事堂一事,孤也会尽力斡旋,请英国公放心。” 李弘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郑重的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只是神色之间不免黯然,今天李绩的这一番所作所为,几乎是相当于托孤了。 “呵呵,那老臣便先行多谢殿下了,只是此事尚且不宜宣扬,刘仁轨如今尚且是尚书省仆射,背后又有雍王支持,到时候不免会平添许多麻烦 老臣离京之后,殿下只需静观其变,等战事的消息一至,殿下自然会知道该如何做,只是到时候雍王殿下不免会竭力阻拦,还望殿下帮忙” 不过李绩却是神色淡然,轻声开口道。 李弘微微颔首,心中也隐约明白了李绩为何要将薛仁贵一同带出京去,正是因为他是李贤所举荐的人,而此刻一旦贸贸然的将刘仁轨直接带走,实在再过引人注目,一同将薛仁贵带去东征,正好可以迷惑对方的眼睛。 “李师,都怪学生无用,让您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征战沙场” 裴行俭的声音有些哽咽,对于他来说,李绩是亦师亦父的存在,现在却还要他为了扶持自己而亲自东征,着实让裴行俭心中不是滋味。 可是他也清楚,自己这位老师所做出的决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更改的。 “痴儿,老夫又不是不回来了” 李绩笑呵呵的抚着裴行俭的头顶,就像对待自己府中的子弟一样亲近。 顿了顿,老头子的眼神微微眯起,神色之间多了几分豪气干云。 “想老夫少年为将,纵横沙场十余载,又岂能于这府中郁郁而终,大丈夫当战死沙场,放不失男儿本色,你又何必作此小儿女姿态” 裴行俭默然不语,神色之间却是多了几分黯淡。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长安城这个地方是没有秘密的,李弘前脚刚出了英国公府的大门。 长安城中的各种消息便传的沸沸扬扬。 “先生辛苦了,这个时候先生赶来,莫非是政事堂有了什么情况” 雍王府的大堂当中,青衣男子匆匆赶来,一脸风尘仆仆的神色,而李贤却是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开口问道。 青衣男子也不啰嗦,落座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开口问道。 “王爷可知晓太子殿下已经离开了英国公府” 闻听此言,李贤的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带着嘲讽的口气说道。 “现在长安城中都传遍了,太子从英国公府出来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就连带他进去的李敬业,听说现在也被禁足府中不得出门,看来是在英国公府没捞到什么好处,反受了些气” 青衣男子微微颔首,继续开口道。 “太子殿下此次太大意了,英国公是何许人也军方的第一人,既然他不想表明态度,谁又敢去逼他,可是太子殿下却非要用些巧计进了英国公府,没什么好脸色自然是应该的” “那先生此来是” 李贤的脸色有些疑惑,如果仅仅是这件事情的话,恐怕还不足以让青衣男子冒着这种风险大白天的到雍王府来。 “王爷,果然如某家所料,英国公对于军方的态度果真尚未定下主意,而且想必今天太子殿下的行动让英国公有些警觉,自太子殿下离开英国公府之后不久,英国公便向政事堂呈递了一份奏折,这是某家私下抄写的节略,王爷” 青衣男子的脸色微微有些得意,说罢,从袖中抽出了一份文书,递给了李贤。 而随着李贤展开文书之后,脸色却是骤然大变,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什么英国公竟要亲自挂帅东征” 青衣男子微微颔首,却是脸色平静的开口说道。 “王爷,这还不算紧要之处,请王爷接着往下看” 李贤这才低下头,继续仔仔细细的看完了这份字迹略有潦草的文书,只是看完之时,心头的震惊早已无所附加。 “这,区区一个高句丽,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吗” 对于李绩的地位,李贤同样是了解的清清楚楚,他老人家多年未曾出过长安城一步,这次打算亲自挂帅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 但是这份节略当中还指明了要让尚书右仆射和大将军薛仁贵分别担当他老人家的前锋副将,一个不足十万的征剿大军,竟然要劳动三位军方最重量级的人物同时出征,这已经不是震惊可以描述的了。 “英国公早年曾经屡次征战高句丽,皆是久攻不下,他老人家若是因此而心怀执念,倒也算不得奇怪,但是某家关心的却不是这一点” 青衣男子此刻也平静下来,轻轻呷了口茶,意有所指的说道。 停顿了片刻,青衣男子轻声开口道 “王爷难道没有看出英国公指定的这两个人选当中的玄机吗” 第三百二十五章:故布疑阵 李贤的脸色微变,重新拿起桌案上的文书仔仔细细的又读了一遍,脸上猛然浮起一丝喜色,开口说道。 “先生的意思莫不是英国公在向我们示好” 先前李贤还沉浸在李绩要亲自出征的震惊当中,并未注意到这一点,现在经青衣男子这么一提醒,顿时看出了李绩指定的这两个副将大有玄机。 青衣男子微微颔首,继续开口道。 “那日在大殿之上,裴将军曾经估计过,这一次因着高句丽内乱的原因,我大唐又重兵压境,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齐备,应当说有七成的把握能够取胜。 何况这一次由英国公亲自出马,必然是十拿九稳,故而这么一场东征,可就成了实打实的肥肉,无论是谁随军出征,这军功都是跑不了的”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虽然李绩蛰伏京中多年,但是从 没有人敢质疑他领军打仗的能力,要知道他军方第一人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而是无数次的运筹帷幄,战场搏杀拼出来的。 何况这一次不仅有李绩出征,还有刘仁轨和薛仁贵随行,这么强大的阵容,如果连一个已经内乱的高句丽都攻不下,那岂不是笑话 “不错,此次的东征倒是不必担心,只是这英国公让薛仁贵随行也就罢了,为何连刘仆射也指明前去 而且这东征是一块肥肉,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英国公一直在着力培养裴行俭,为何这一次,却是没有让他随行呢这一点倒是让本王难以理解。” 李贤此刻冷静下来,却是眉头微皱开口道。 要知道,裴行俭是李绩最为看好之人,但是这一次李绩要出征,居然会将她陪看,着实是有些奇怪。 “王爷,此事依某家看来,却不是什么难以理解是事情” 不料青衣男子却是微微一笑,淡然开口道。 “没错,裴将军是被英国公极为看好,但是王爷可知道,这世上有烈火烹油之说,去岁裴将军西征刚刚大胜而归,军功之上无需多言,此刻再让裴将军继续出征,恐怕并非好事” 李贤微微沉吟,心头却是隐约有些不安。 只是却不知道这份不安究竟来自何处,所以一时之间神情竟有些烦躁。 “可是先生,刘仆射如今是本王手中最强的一张牌,若是连他也随同出京的话,恐怕本王的处境将会更加难过啊 何况如今刘仆射和裴行俭正在相争,英国公却要送给他一场军功,岂不是反倒弱了裴行俭的声势” 思量了片刻,李贤的心中还是不大放心,带着一丝疑虑开口道。 顿了顿,李贤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先生,英国公这次会不会是故意让刘仆射出京” 而这下子青衣男子也是沉默下来。 眉头微皱,眼神之间也有些犹豫不定,只是不过片刻之间,青衣男子便缓缓开口道。 “王爷所虑的确不无道理,这一点的确有些奇怪,但是王爷要明白,如今英国公尚在,但是裴将军的声势却是一天高过一天,英国公想要略微抬高刘仆射也并非难以理解。” 青衣男子说话极为缓慢,显然这一次就连他也不是十分确定。 只是听完他的话,李贤的脸色却是不免变了一变,这一招和李治对待自己,岂不是一模一样。 想起自己不过是被李治抬出来遏制太子的工具,李贤的心中也是不免有些黯然。 “至于刘仆射之事,某家倒是认为王爷不必担心,刘仆射身居尚书省右仆射之职,位高权重,即便是陛下要动刘仆射,也并非简单之事,何况英国公的势力主要在军中,而非朝上。 到时候大军得胜而归,刘仆射挟军功而回,恐怕能够在军方更进一步” 青衣男子却是没有注意到李贤的神色,眉头紧皱继续说道。 只是口气当中却是带着一丝犹疑。 “不过刘仆射一旦离开,京中之事的确有几分麻烦,但是王爷不要忘了,如今的王爷身后站的是陛下,否则的话,恐怕太子殿下也不会隐忍到今天。 而只要这一点不变,王爷最多不过是受几分委屈而已,等到刘仆射回京之时,便是我们反攻之时” 这句话青衣男子倒是说得毫不犹豫,显得极为有自信。 也让李贤慢慢放下了心中的疑惑,脸色一阵变化,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紫宸殿。 就在李贤和青衣男子见面的同时,李治也收到了消息,甚至于他收到的消息更加的详实和具体。 因为就在他的桌案之上,摆着两份文书,一份是刚刚从政事堂递上来的奏折,来自英国公府。 另一份却是一封私信,同样是来自英国公府,不过是李绩亲自交给吴良辅带进宫中的,也正是因为这一封信,方才让李治怔怔的坐在这紫宸殿中,足足有将近一刻钟都没有动弹。 “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片刻之后,武后匆匆忙忙的从后殿当中赶了出来,一眼便看到李治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顿时一沉,急声开口道。 要知道,今天正午她离开的时候,李治尚且还在为李弘的巧思而感到得意,怎么她不过去照料了太平公主一会,回来便成了这样。 眼见李治并不答话,武后神色一凛,转身对着吴良辅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娘娘,今儿老奴去政事堂取奏折的时候,正碰上英国公的家奴将老奴唤了去。 后来英国公交给老奴一封私信,叮嘱务必要亲自交到陛下手中,陛下看完之后,便是如此,再未动过老奴这才急忙去请了娘娘过来” 吴良辅也是不敢怠慢,站在武后的身后恭敬的开口答道。 听完之后,武后柳眉微皱,快步走到李治的身前,伸手便拿起桌案上写着“陛下亲启”的信封,毫不犹豫的便将信拆了开。 只是就连武后,在读完这封信之后,也是神情微怔,脸色一阵复杂。 片刻之后,武后放下手中的信,轻声叹了口气,缓缓坐在了李治的身边,却是没有说话。 第三百二十六章:帅位终定 大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伤感,就连武后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来劝解李治。 要知道,当年太宗皇帝为李治留下了不少的辅政大臣,但是时至今日,他们或遭贬谪,或遭斩杀,仍然能立于朝堂之上的就只剩下李绩一人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李绩一直是大唐定海神针一样的角色,只要他坐镇京城,李治就永远不会担心军方发生任何乱子。 但是现在就连他也要去了,那么从此以后,李治还能够倚重谁呢 “陛下,生老病死乃是人间至理,想来英国公也明白这一点,陛下也不必太过伤心了” 沉默了片刻,武后还是幽幽的开口道。 只是说话之间更像是叹息,而不像是在劝慰李治。 “媚娘,今天李师的这封信让朕忽然想起,朕已经登基三十余载了,这么多年了,朕已经老了,但是你却还是像当初朕见到你的时候,那般年轻” 李治抬头,仔细的端详着这位多年以来的妻子。 虽然比自己要大上三岁,但是如今的武后两鬓乌黑,体态雍容,只是眼角细微的皱纹微微泄露了主人的年龄。 只是若是两人站在一起,恐怕任何人都不会看出,武后竟然要比李治更大。 “陛下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自然是显得疲乏,何况妾身若是依旧像当年那般年轻,岂不是成了妖怪” 眼见李治并未沉浸在悲伤当中,武后的心绪顿时放下了大半。 微微一笑,略带嗔怪的说道。 “只不过,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倒是真的,弘儿如今也算得上能够独当一面了,陛下以后也不用这么费心了” 顿了顿,武后又再度劝慰道。 只是话刚出口,便察觉到不对,但是已经晚了,李治刚刚有些好转的脸色已经因为这句话而显得有些难看起来。 “媚娘,朕不明白,为何明明没有希望的事情,有些人却如此执着,难道皇家注定逃不过这一遭吗” 李治的口气有些复杂,神色之间也黯淡了许多。 可是武后却是没有答话,因为她知道,李治的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那个位子实在太过诱人,只要生在皇家,便躲不过这一劫。 顿了顿,武后轻声开口,却是不愿再过多谈论此事。 “既然英国公有意亲自出征,那陛下又是如何决断的,英国公毕竟年纪大了,若是按照这信上的说法,英国公又用了虎狼之药,恐怕是撑不过几个月了,可是前线战事瞬息万变,若是突然没了主帅,可不是小事” 其实这些话,若是落在外人的耳朵里,必然会大吃一惊。 外界皆道皇后娘娘虽然擅长政事,但是却对军阵一窍不通,所以方才从不插手这些事情。 但是这两句话,虽然不是精通兵阵,却也不是全无所知,而李治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诧异之色,显然是对武后的本事早已知晓。 “这一点不必担心,征伐高句丽也是英国公的毕生夙愿,他岂会不思量周全,这是政事堂刚刚送来的奏折,便是写明了英国公对于东征的具体安排” 只是听得武后有些担心的口气,李治却是眉头一挑,随手从桌案上拿起李绩刚刚送过来的奏折,递给了武后。 “刘仁轨” 武后的眉头微微皱起,淡淡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中也带着一丝诧异。 “英国公怎么会突然指明要刘仁轨随他出征” 不得不说,武后的眼力是一流的。 丝毫没有受到薛仁贵的干扰,直接便断定了李绩的目标是刘仁轨。 “呵呵,军方当中如今以英国公为首,如今他时日无多,自然要为身后之人铺好路,如今英国公尚在,军中自然不会有任何不同的声音,但是若是他不在了,恐怕军方就不那么太平了” 李治却是轻笑一声,口气淡然的说道。 只是声音当中不喜不怒,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看来英国公是确意要将军方交给裴行俭了,只是妾身有些不明白的是,即便是如今英国公将刘仁轨带到了高句丽,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到时候他挟军功而回,同样会成为裴行俭的威胁,那么英国公这么做,究竟意义何在呢” 这一点显然武后也料到了,只是顿了顿,武后的眉间泛起一丝疑惑,开口说道。 “这一点朕也看不明白,不过料想英国公不会漏下这么重要的一点,想来今天他和弘儿密谈了这么许久,便是因此而来” 李治思量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只是眉宇之间同样是带着不解之意。 对于朝中大臣来说,东征之事无疑是最近的朝中最紧要的事情了,即便是这些日子突厥可汗遇刺,也没能盖住这件事情的风头。 先是雍王殿下举荐了薛仁贵大将军,然后又是戴仆射举荐了裴行俭大将军,似乎这一次的主帅人选已经成了东宫和雍王两方的博弈场。 而最紧要的英国公则是一直闭门谢客,直到昨日太子殿下面色难看的从英国公府中走出。 嗅觉灵敏的势力便已经感觉到,恐怕这件事情要定下了。 只是让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皇帝的旨意来的如此之快,也如此的坚决,甚至没有和政事堂商议,完全是圣心独断。 而更让所有人震惊的是,这份旨意的内容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场胜算如此之大的东征之战,竟然要由英国公他老人家亲自挂帅,而跟随大军前去的,不仅有雍王殿下举荐的猛将薛仁贵。 还有尚书省右仆射刘仁轨,要知道,这三位不论是哪一个挑出来,都足以支撑起东征的大局,但是这一次居然要一同出马,怎能不让人感到震惊 一时之间,长安城中议论纷纷,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对这件事情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甚至就连刘仁轨接到旨意之后,也未曾提出任何不同的意见。 他只是微微愣了片刻,便赶往了雍王殿下的府邸。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今早政事堂当中传出了消息,这份出征的名单,是由英国公李绩亲自拟定,尔后呈报陛下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遇刺主谋 对于军事上的一途,恐怕没有人能够比英国公更加有发言权,何况这件事情皇帝陛下已经明旨昭发天下,还会有谁再继续去触那个霉头 虽然大家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小题大做,但是毕竟没有任何的违制之事,所以就算有些人想要发作,也没有办法。 东宫。 自从那天太子拜访过英国公府,然后貌似不欢而散之后,东宫便一直闭门,即便是东征之事,太子殿下也未曾说过任何的意见,只是东宫的这种态度,似乎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而有心人也察觉到,英国公此次东征带去的两员副将,也都和雍王府关系不浅,相反的是,和东宫关系较为亲厚的裴行俭,这一次则被排斥在了东征的名单之外 “戴师不必着急,此事并非如外界传闻的那般” 前殿之中,李弘抬起手虚虚的压了一下,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戴至德,脸上却是浮起一丝温和的笑意。 说实话,这几天东宫闭门谢客,外界又议论纷纷,着实是让戴至德又几分担心。 是以今天东宫刚刚收了名帖,戴至德便拉着张文瓘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只是看到李弘依旧镇定如常,他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外界传闻,殿下和英国公不欢而散,随后政事堂便接到了英国公的奏折,接着便是陛下明旨告发天下,事情着实来的太快,的确是让老臣有些措手不及,只是眼下看来,此事想必英国公是征求过殿下的意见的,事情究竟如何,还请殿下明示” 坐定之后,戴至德微微沉吟,便开口问道。 的确,这件事情来的太快,以至于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虽然如今李弘一脸镇定,但是不得不说,外界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流言,让戴至德心中也有几分担忧。 不过戴至德的脑子转的倒是快,虽然李弘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想起以前军方一贯的态度,便已经猜出此事可能是英国公和太子殿下商议的结果。 不料这句话之后,李弘的脸色却是变了变,神情当中也有些不自然,沉默了片刻,方才严肃的说道。 “此事不可外传” 而戴至德此刻也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因为以前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没有见到过李弘如此慎重。 只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明白,这一场在军方预估当中几乎必胜的战役,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不过尽管如此,戴至德和张文瓘还是对视一眼,慎重的点了点头。 “其实前日孤到英国公府去,并未和李师产生任何分歧,至于这几日闭门不出,不过是给外界看的而已,目的是为了让李师的帅位落下的更加顺利罢了” 见此情景,李弘微微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不过这句话却是让戴至德更加疑惑。 “殿下说的是雍王府可是刘仁轨和薛仁贵分明都是亲厚雍王之人,他们参与此战只会有好处,而不会有任何的坏处啊” 李弘黯然了片刻,轻声说道。 “孤那天到了英国公府才知道李师已经时日无多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是惊坐而起,一如李弘刚刚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样的反应。 “事情便是如此” 李弘将英国公府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戴至德,最后却是叹了口气说道。 “李师之所以将刘仁轨带出长安,是希望裴行俭将军能够尽快接掌军方,只是这单单调开刘仁轨,恐怕还不够,想来英国公必有后手,只是” 片刻之后,戴至德首先从震惊当中醒悟过来,却是皱起眉头开口说道。 “只是如此一来,长安城中的局势恐怕是要变一变了,往常军方不偏不倚,但是如今若是裴将军接掌的话,以他和殿下的关系,恐怕军方即便不想参与此事,别人也不会相信啊” 要知道,过度的接近军方,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初李治在朝会上的那一场雷霆大怒,直到现在戴至德都记忆犹新,但是若是真的裴行俭接手李绩的的位置之后,恐怕李治的防备之心会更加严重,这对于东宫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虽然戴至德十分担心,但是奇怪的是,李弘却好像并不在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轻轻摆了摆手说道。 “此事戴师暂且不必担心,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眼见李弘明显是不想多谈这件事情,戴至德先是一阵愕然,随即便是眉头紧皱,只是却未曾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而李弘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反倒是转头对着张文瓘问道。 “张寺卿,今天和戴师一同前来,可是鸿胪寺的案子有了进展” 要说戴至德和张文瓘的关系虽好,但是二人都位高权重,平时也是十分繁忙,今天两人联袂前来,不可能仅仅是为了询问东征的情况。 而这长安城中除了东征的事情,恐怕最要紧的就是鸿胪寺中突厥可汗遇刺的案子了,即便是现在,王方翼依旧带领这东宫六率的人马在鸿胪寺外把守着。 虽然这些日子,李弘没有提起此事,但是却是一直命大理寺在勘察,他自己也在暗中关注,昨日有消息传来,说是阿史那伏念已醒,李弘便知道张文瓘恐怕今天就该来了 “殿下英明,昨日遇刺的阿史那伏念醒来之后,老臣的确是立刻便前去询问了,所以今日方才过来呈报殿下” “他可曾说了这件案子究竟是谁的手笔案发的具体细节可曾问清楚了” 李弘脸色凝重,开口问道。 “回禀殿下,阿史那伏念的确醒了,但是老臣在他的口中也没有获悉过多的细节,对于遇刺一事,他自己也是含糊不清,这一点着实让老臣感到有些奇怪,至于此案究竟是谁的手笔,老臣倒是有几分猜测,只是有些拿捏不准” 顿了顿,张文瓘轻声开口道。 只是口气当中却是带着一丝犹疑。 “张寺卿请讲” 第三百二十八章:谁是真凶 说实话,张文瓘是个办案子的老手了,所以对于调查案件这种事情,李弘对他向来是十分放心的,何况如今他还有一个得意弟子狄仁杰从旁辅助,狄仁杰洞察力极强,向来能够察觉到旁人察觉不到的事情,两人一起出马,即便是案情再复杂,也应当没什么大问题才对。 但是李弘却是首次看见张文瓘用这么犹豫的口气说话,是以对于这案子的真相也多了几分疑惑。 “殿下,说起来,这个猜测还是怀英最先提出来的,昨日老臣带着他询问过阿史那伏念之后,怀英便猜测,这场刺杀依旧是突厥人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张文瓘的口气略微凝重,也带着意思犹疑,轻声开口道。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戴至德的眉头便皱了起来,顿了顿便开口反驳道。 “稚圭,你何以如此断定老夫所记不错的话,当初阿史那伏念刚刚遇刺的时候,我等便考虑过这个可能,但是御医所言也是非虚,毕竟伤势是做不得假的,那刀锋若是再偏一寸,恐怕阿史那伏念便会一命呜呼,若说要以他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来换回突厥的利益,老夫想那阿史那伏念还没有那个魄力” 在场的都是深谙此道之辈,自然是在案发的第一时刻便想到了种种可能,但是这其中便是由突厥人指使这一点嫌疑最大,但是也最不可能 要知道,在长安城中出现了这种事情,毫无疑问的是,突厥人得利最大,表面上他们是占着理的,如果大唐没有办法给出一个能够令天下信服的解释的话,即便是最后抓到了凶手。 恐怕也要在以后的谈判当中束手束脚,所以如果单纯从得利的角度来说的话,突厥的确是这件事情的最大受益者 可戴至德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以李弘对阿史那伏念的了解,此人乃是枭雄之资,如果非要他在突厥和自己的性命当中选一样的话,恐怕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的性命。 当时阿史那伏念的伤势,李弘也是亲眼见到的,那名刺客分明就是想要将其置于死地 “还请张寺卿详述” 不过李弘倒是没有着急反驳张文瓘,因为这些原因,他相信张文瓘也清楚,所以才会那般犹豫,只是既然他明知道这些还是觉得此事和突厥人有关,想必是有其他的缘由。 而张文瓘此刻的脸色也是略微好看了不少,刚刚他刚一说话就被戴至德打断,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 “殿下,事情是这样的,目前来看,除了阿史那伏念的伤势之外,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突厥人” 张文瓘整理了一下语言,面色凝重,缓缓开口道。 眼见戴至德一副疑惑的神色,张文瓘继续解释道。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早就在鸿胪寺的周围布下了监视,而根据这些人的回禀,那天在鸿胪寺的各个通道当中,都没有发现任何刺客逃出,随后太子殿下便调兵围住了鸿胪寺,所以这个刺客根本不可能离开鸿胪寺,但是奇怪的是,大理寺搜遍了整个鸿胪寺,也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刺客踪影,此为其一。” 张文瓘轻轻捻着胡须,声音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这是他的习惯,只要提起案子的时候,便一定会是这副认真的姿态。 “稚圭的意思是,鸿胪寺中有人故意藏匿刺客,这些人可能是突厥人” 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戴至德也察觉到一丝不对,顺着张文瓘的思路便开口问道。 不料张文瓘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口气坚定的开口道。 “不只是藏匿刺客这么简单,我怀疑刺客本身就是突厥内部的人 那天去到鸿胪寺的时候,我就觉得很不对劲,照理来说,鸿胪寺有自己的防备军,虽然战力不强,但是不至于反应如此迟钝。 但是那天因为没有人主事的缘故,加上突厥人报信的时候,阿史那伏念已然重伤,所以防备军未曾来得及采取措施这是第二个疑点” 只是张文瓘此言一出,李弘倒是愣了片刻,旋即便苦笑着开口道。 “如此说来,倒是孤无意当中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鸿胪寺虽然有自己的主官,但是实际上却是由份属礼部,而那时候李弘刚刚下令绑了当时主持事务的礼部侍郎裴炎,鸿胪寺当中自然是群龙无首,出现这样的状况也是正常的。 “这一点的确是不合理,但是当时主事人不在,也并非难以解释啊” 戴至德皱着眉头,却是有些不解的开口道。 “戴兄,你可知我们断案之时,有一个原则,便是孤证不信 这件事情的确情有可原,但是如此一来,也就是说,阿史那伏念遇刺的整个经过,都发生了突厥人居住的那个小院当中,而没有其他的目击者。 他们说什么,我们就不得不信什么,难道这还不够可疑吗” 张文瓘却是毫不客气的反问道。 而此刻戴至德也沉默了下来,因为的确如同张文瓘所说,单是这两点,突厥人自导自演的可能性就极大。 “何况案发之后,他们所有人都含糊其辞,就连醒过来的阿史那伏念,也颇有些色厉内荏,这便更让老夫心中怀疑” 张文瓘皱着眉头,却是有些犹豫的说道。 “只是” “只是当时阿史那伏念的伤势的确不假,所以就连张寺卿也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测究竟能不能作准,是吗” 前者的话说了一半,李弘便接口说道。 “既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那么就说明,我们的方向没错,至少这件事情突厥人肯定是知道内情的,只不过不愿意告诉我们罢了” 顿了顿,李弘眉头微皱,继续开口道。 “而且现在只剩下阿史那伏念伤势这一点解释不同,那么我们就想办法去调查清楚便是,这样吧,明天孤亲自和怀英到鸿胪寺走一趟,看看这帮突厥人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眼见李弘已经有了决断,张文瓘和戴至德对视一眼,拱手说道。 “殿下英明” 第三百二十九章:可汗长子 清晨,鸿胪寺前依旧是重兵把守,这样的情形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在某些有心人的推动下,现在即使是长安城中的升斗小民也知道,突厥的可汗如今在鸿胪寺中遇刺,陛下雷霆大怒,亲命太子殿下彻查此案。 即便是现在,东宫六率依旧封锁着鸿胪寺的所有出口,不过所幸的是,如今突厥的可汗并无大事,又正逢英国公亲自挂帅东征,故而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大的震动,但是如果查不出真相来,恐怕也非同小可。 “卑职参见太子殿下” 鸿胪寺的正门前,李弘虽然是一身便服,但是王方翼还是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急忙走上前来,躬身说道。 今天李弘算是轻车简从,身边并没有带着大批的随从,只是简简单单的跟着几个护卫,身旁还有一个狄仁杰,便来到了鸿胪寺。 “免礼吧如今鸿胪寺内的情形如何” 顿了顿,李弘也不磨叽,直接便开口问道。 这些日子,王方翼一直在鸿胪寺周围把守,想必其中的情形,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回殿下,那个突厥可汗的伤势倒是好了不少,如今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不过依卑职看来,那个阿史那伏念恐怕是被这么一场刺杀给吓怕了 自从他醒来以后,便一直躲在那个院子里不肯出来,就连他那些原本咄咄逼人的手下都乖得很,严尚书这几日天天往鸿胪寺跑,可那帮人愣是把严尚书推在了门外” 王方翼的口气虽然恭敬,但是却带着一丝鄙夷之色。 他大小也是见过血的人物,虽然未曾真正上过战场,但是一身武艺并非浪得虚名,早年也曾经剿过山匪,故而对于阿史那伏念这种惊弓之鸟的行径颇有几分瞧不起。 只是李弘听完之后,却是淡淡一笑,与狄仁杰对视一眼,后者思量了片刻,对着王方翼开口问道。 “王将军,如此说来,这些日子那些突厥人除了见过大理寺的官员,竟是连和谈也不打算进行了吗” 要知道,虽然这些天李弘忙着东征的事情,并没有太过理会这边的事情。 但是和谈的事情却一直未曾停滞,而且自从上次出了裴炎的事情之后,礼部尚书严善思哪还敢在这件事情上怠慢,一应事务皆是他亲自盯着的,这些天几乎都快算是住在鸿胪寺了。 何况无论这场刺杀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最大的得利者都是突厥,他们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将负责和谈的严善思拒之门外呢 “这我也不知道那帮突厥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见狄仁杰的话,王方翼倒是一愣,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开口说道。 “当初阿史那伏念刚刚遇刺的时候,他们倒是蹦跶的很欢,说什么让大唐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后来阿史那伏念醒来之后,那帮突厥人突然就变得老实了,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甚至连严尚书也又好几天没见过他们了” 这点倒是有几分奇怪,无论如何,事情发生变化的原因必然是因为阿史那伏念的醒来,但是以李弘对他的了解,他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会放过这次机会的人啊 沉思了片刻,李弘的心中一动,轻声开口道。 “王将军,当时阿史那伏念昏迷不醒,那么突厥那边负责和谈的主事人又是谁” 按照刚刚王方翼所言,最开始的时候,和谈虽然有所反复,但是实际上还是在进行的,而当时阿史那伏念已然昏迷,大相阿史德温傅也被李弘 扔进了大理寺当中,那么突厥又是谁来继续主持此事呢 “回殿下,是阿史那达曼” 王方翼想了片刻,开口答道。 “阿史那达曼” 狄仁杰的脸上浮起一丝疑惑之色,显然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就是那个阿史那伏念的长子,被许诺到我大唐来做质子的少年” 李弘眉头一皱,轻声开口解释道。 既然和谈的事情一直是他主持的,对于突厥那边的人员,李弘自然也是十分熟悉,不过这个阿史那达曼在李弘的印象当中是个懦弱的温和少年。 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如此沉着。 “没错,当时他倒是颇为沉稳,只是后来阿史德温傅回来之后,便由他主持和谈,而后来阿史那伏念醒来以后,则直接闭门谢客了” 王方翼继续解释道。 而与此同时,狄仁杰的脸色也是有些动容,沉思了片刻,轻声开口道。 “殿下,这件事情恐怕不简单,阿史那伏念的行为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臣心中隐约有几分猜测,恐怕那阿史那达曼,也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至少他应该知道一些内情” 狄仁杰的口气很慎重,但是也非常坚定。 很显然对于自己的判断十分有信心 “嗯,今天既然孤来了此处,必然要将此事查探清楚” 李弘眉头微皱,轻声开口道。 说罢,便转身朝着鸿胪寺的正面方向走去,而王方翼和狄仁杰则是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鸿胪寺对于突厥的来使还是十分尊重的,专门为他们安排了独立的住处,甚至考虑到饮食习惯的问题,就连日常的吃食,也特意找了突厥出身的人来做。 只是如此一来,那个小院当中反倒成了突厥人的领地一般,不仅日夜都有人把守,而且就连严善思到了也执意不开门。 气的老头子浑身哆嗦,却无计可施,他难不成还能直接进去不成。 垂头丧气的转过身,却见李弘迎而来,严善思心中一惊,却是连忙上前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严尚书不必多礼。” 李弘微微一笑,扶起了严善思,随后便脸色微正,瞧了一眼身后的随从。 王伏胜立刻上前,对着小院高声喊道。 “太子殿下到”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王伏胜连喊了三声,那座小院的大门仍旧禁闭,李弘眉头微皱,心中莫名的感觉到一丝不对。 而且紧接着李弘便听到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 第三百三十章:胆大包天 “砸门” 听见院中的惨叫之声,李弘心中一沉,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沉声吩咐道。 “是” 一旁的王方翼毫不犹豫,抽出手中的佩剑,一脚便将小院的大门踹开,却正好看到一名面蒙黑纱的贼人从主屋当中飞身而出,手中的匕首仍在滴血。 而那人看到李弘等人破门而入,顿时一惊,转身一跃便从后门当中逃去,王方翼看了一眼四周,眼见李弘身边带着护卫,才同样飞身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刚刚的那一声惨叫也惊动了突厥人的护卫,只是等到那一帮人出来的时候,贼人早已逃的无影无踪。 “走” 见此情景,李弘眉头微皱,大步上前,显得略微有些急切。 刚刚那名刺客从主屋当中逃出来,而有资格在主屋当中的皆是突厥的权贵之辈,恐怕哪一个出了事情大唐都逃不了干系。 况且李弘隐约觉得,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这次的贼人恐怕并非针对阿史那伏念而来,而是 “达曼” 李弘刚刚走进主屋,便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血腥之气。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同样凄厉悲痛的惨叫声,阿史那伏念从主屋中间的主位上连滚带爬的到了大堂之下。 就在那里,一个突厥王服少年,面色惨白的倒在地上,背后的伤口还在流着鲜血,染红了整个后背。 “怎么回事啊这这” 严善思毕竟是年纪大了,腿脚没有李弘那么灵便,先前在大门处看到的一幕同样让他十分震惊,但是没想到这主屋当中的情景更加严重。 那个倒在血泊当中的王服少年,可不就是阿史那伏念的长子,也是李弘今天前来的目标,阿史那达曼 “严尚书,立刻去将刘御医请来,王伏胜,通知东宫六率的将士们,立刻封锁整个鸿胪寺,一个人也不许走脱” 李弘的声音当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怒火,眉宇当中带着一股煞气,口气也比平日凌厉了几分。 而王伏胜则是毫不犹豫的领谕离开,倒是严善思还在震惊当中没有缓过神来,愣了一下,方才匆匆忙忙的转身离去。 这时候李弘才快步上前,带着一丝急切开口道。 “如何” 不幸中的大幸是,李弘今天出来的时候带上了程武,他虽然喜欢呆在军中,但是毕竟是太子的贴身亲卫。 而之前李弘在为东宫六率拟定的训练科目当中,便有战场急救这一场,就在刚刚李弘吩咐的时候,程武已经毫不犹豫的上前推开了阿史那伏念,此刻已经做好了一些简单的包扎。 “殿下,伤口的血暂时止住了,但是失血如此之多,性命能否保住却是不敢多言” 程武略微犹豫了一下,沉声开口道。 “你们这些魔鬼我的达曼因你们而死,天狼神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就在此时,一旁脸色灰暗的阿史那伏念却是突然声音嘶哑的开口道,口气中充满了阴冷和仇恨。 “可汗受惊过度,将可汗带去厢房歇息” 想来以阿史那伏念如今的情景,也不可能会问出什么来的,故而李弘眉头一皱,淡淡的开口道。 随即便有两个兵士上前,将阿史那伏念带去了厢房。 不多时,严善思便匆匆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 自从上次阿史那伏念遇刺之后,因着他身份特殊的缘故,李治特意排了一个御医住在鸿胪寺为他治疗。 这名御医到了之后,也顾不得行礼,便直接上前检查了阿史那达曼的伤口。 不过片刻之后,他却是叹了口气,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药箱。 “刘御医,怎么样” 见此情景,李弘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带着一丝急切开口问道。 “殿下,刀口虽未直中心脏,但是匕首上淬了毒,此毒毒性暴烈,进入人体之后极快便会扩散全身,老臣无力回天了” 刘御医重重的叹了口气,却是拱了拱手,口气沉重的说道。 闻听此言,李弘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阴沉。 没想到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阿史那达曼必定是上次阿史那伏念遇刺真相的知情人。 这幕后黑手的手段果然毒辣果断,竟然在鸿胪寺重兵把守之下,仍然敢混进来行刺,简直是胆大包天 “殿下,王将军回来了” 大堂外,李弘的一个随从高声喊道,紧接着,李弘便看到衣衫有些凌乱的王方翼匆匆走了进来。 虽然未曾见到王方翼有何不妥,但是李弘想起刚刚刘御医的话,还是心中一沉,开口问道。 “王将军可曾受伤” 王方翼匆匆走来,正想为自己没有追到刺客而告罪,没想到李弘竟然抢在他之前开口问话,心中不由的涌起一阵暖意,却是抱拳说道。 “回殿下,卑职未曾负伤,只是不慎让那刺客逃掉了,请殿下恕罪” 李弘这才松了口气,其实刚刚听刘御医说匕首上有毒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如此贸然便让王方翼一个人独自追击,要知道他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对方的剑上却是有毒。 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李弘必然会十分后悔,不过所幸的是,王方翼素来谨慎,早就料到了这一节,方才在交战当中处处小心,并未受伤 “殿下,卑职虽未抓获贼子,但是却从贼子手中拿到了这个” 王方翼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说罢,递上来了一柄锋利小巧的匕首,上面还带着殷红的血迹,显然正是刚刚那名刺客手中的那一把 李弘小心的伸手接过那柄匕首,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却是脸色陡然一凛,眉宇当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袖袍当中的另一只手,已经因为紧紧的攥着,而显得有些骨节发白。 因为在那一柄小巧的匕首刀柄之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暗记,这个暗记别人不认得,李弘却是认得 让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今天前来行刺的人,竟是贺兰家的暗卫 第三百三十一章:真相 走出了那座充满血腥气的小院,李弘的心情显得有些沉重 这件事情现在显得越发的扑朔迷离了,他可以确定无疑的是,那个小小的暗记就是贺兰家暗卫的标志。 而如今这支暗卫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掌握在李贤的手中,也就是说,这一次的暗杀是李贤的手笔。 可是无论如何都让李弘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知道,和谈的事情乃是整个朝堂都在关注的事情,也是李治十分重视的大事,先前李贤在暗中做些手脚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指使人出手行刺,这件事情一旦被查出来。 那就不仅仅是他雍王一人的罪责了,而会牵连整个大唐。 想一想,一个举国来降的使臣,主持者甚至是对方的主君,他的长子竟然在大唐的境内遭到大唐亲王的谋杀,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情 这件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大唐的颜面恐怕就要丢尽了 一念至此,李弘的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殿下,可是知道了那名刺客的身份” 就在李弘出来的不久之后,狄仁杰也勘察完现场,随之出来,默默的站到了李弘的身后,停了片刻,开口问道。 先前李弘拿到那柄匕首的时候,突然变得古怪的神情全都落在狄仁杰的眼中,而能够让一向稳重的太子殿下如此失态,恐怕也只有那位刺客的真实身份了 “是六弟的人” 李弘微微沉吟,轻声开口道。 只是口气当中却带着一股复杂的意味,他没想到李贤竟然真的敢掺和进这一摊事里。 “雍王殿下殿下可有实证” 狄仁杰心中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还是忍不住微微一惊,口气中却带着一丝疑惑问道。 要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如果真的是雍王殿下的手笔的话,必须要拿出实证来,且不说指证一位现在炙手可热的亲王殿下本身就不是一件易事。 便是此刻李弘若是真的说刺杀之事出自雍王的手笔,恐怕立刻就会被人联想起夺嫡之争,反而对东宫的形象不利。 更不要说,李贤身为大唐的亲王,此事若真的是由他指使,将会掀起多么大的一场风波。 所以虽然狄仁杰相信李弘的判断,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有实证,只是孤的猜测罢了” 犹豫了片刻,李弘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贺兰家的暗卫牵扯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旦将其公开,其引起的波澜恐怕将会对朝局产生巨大的震动。 故而思来想去,李弘还是决定隐瞒下来。 “可是殿下” 狄仁杰的口气有些急切。 他相信李弘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李弘敢断定这件事情乃是雍王殿下的手笔,又怎么可能没有实证呢 “不必说了” 李弘的口气有些严厉,顿了顿,方才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怀英,此事的真相你暂时不要向外间透露,便是张寺卿也不要多言,查明之后直接禀告于孤,明白吗” 对于张文瓘的脾气,李弘再了解不过了,若是让他知道刺杀之事乃是由李贤指使,老头子就算是把天捅个窟窿,也要把这个案子查的清楚明白。 所以他方才有此嘱咐。 “是,殿下” 狄仁杰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李弘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此事干系重大,孤为何如此,想必怀英也应该清楚,只是如今我等刚刚查到阿史那达曼的身上,他就被人灭口,线索怕是要这么断了” 不过李弘这句话一出,却是让狄仁杰的眉头微皱。 犹豫了片刻,狄仁杰开口道。 “殿下,依臣看来,阿史那达曼虽死,但是这线索却不一定断了,而且方才殿下说这件事情乃是雍王殿下的手笔,臣也有不同的看法” 这句话倒是让李弘一惊,难不成狄仁杰也看出了什么他没有看出来的事情吗 而狄仁杰也不磨叽,直接便继续说道。 “殿下可曾记得我等对上一次突厥可汗遇刺的猜测” “自然是记得的,若不是当时阿史那伏念的伤势过重,孤几乎就能够确定这件事情就是突厥人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李弘的眼神微眯,口气也变得有些冷冽。 顿了顿,李弘又再度开口道。 “怎么怀英是发现了什么吗” “回殿下,如果说阿史那达曼死前,臣尚且存着几分不确定的话,那么如今,臣可以肯定的告诉殿下,阿史那伏念遇刺之事,正是他们为了陷我大唐于不义的一场阴谋” 狄仁杰的眼神坚定,神情也变得十分凝重。 只是说话的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可是那名刺客分 明” 李弘的口气带着一丝犹疑,他能够确定的是,那名逃走的刺客就是李贤手下的暗卫,为何狄仁杰会如此肯定这件事情会是突厥人所为呢 “虽然臣不知道殿下何以猜测那个刺客是雍王殿下手中的人马,但是既然殿下如此说了,臣自然不敢不信,不过虽然刺客是雍王殿下的人,可是这幕后的主使,却不一定是雍王殿下,或者说,不只是雍王殿下” 狄仁杰说的话越发的让李弘有些听不懂了,他可以肯定的是,对于暗卫这一支危险的力量,除了自己之外,李贤是断然不会让任何人掌控的,也就是说,只有李贤一个人能够指挥的动暗卫。 那么这个刺客必然是受了李贤的命令的 “殿下不要忘了,当初的裴炎难道不是雍王殿下的人马吗” 眼见李弘如此神态,狄仁杰哪还不知道李弘在想些什么,顿了顿,神情淡然的开口道。 “怀英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突厥人和六弟勾结所为” 顺着狄仁杰的思路,李弘轻声开口道。 如果说是两方勾结的话,这件事情也就不难解释了,就如同当时裴炎故意袒护阿史那伏念一样,李贤再派出一个暗卫来帮助他,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情狄仁杰又是如何看出来的呢 “不止如此,臣怀疑这整件事情都是阿史那伏念在幕后主谋,恐怕就连雍王殿下都是被其利用了” 不料狄仁杰却是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谁算计了谁 纵然是李弘素知狄仁杰行事稳重,此刻也不免惊了一惊。 难不成阿史那伏念真的有这份雄心,竟然敢冒着自己的性命之危布下这个局吗若是如此的话,恐怕他真的要重新开始评估此人了 “怀英何出此言” 李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犹疑。 不过狄仁杰却是依旧神色坚定,缓缓开口答道。 “殿下不必着急,依臣猜测,此事虽是阿史那伏念策划而为,但是却不一定全在他的掌控当中,比如” 说到此处,狄仁杰的口气忽然一顿,脸色也是变得有些冷意,转头望向了二人刚刚走出来的主屋当中。 “阿史那达曼” 随着狄仁杰的目光,李弘眉头微皱,轻声开口道。 李弘对于自己看人的眼光一向十分自信,对于阿史那伏念,他可以肯定此人乃是枭雄,而非英主 所以他断不可能为了突厥的利益而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但是偏偏那份伤势却又做不得假 现在狄仁杰一提,李弘倒是想了起来,想必这个超出他掌控的因素,正是这个已经死去的突厥长子,阿史那达曼 “殿下英明” 狄仁杰拱了拱手,面色淡然的开口说道。 “自从上一次阿史那伏念遇刺之后,臣便对鸿胪寺上下人等进行了详细的排查吗,结果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疑点 那就是突厥当中的人竟然是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立刻和我大唐和谈,趁阿史那伏念伤势沉重,在和谈当中谋得更多的利益。 但是另一派却主张一切等阿史那伏念醒来之后再行处置” 这个倒是李弘之前没有听说过的消息,但是其中的意思却是十分耐人寻味。 如果按照他们的推测,这场刺杀本身就是突厥人为了谋得更多的利益而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那么出事之后咄咄逼人本就是他们原定的计划。 但是事实却不是如此,因为接着往下想的话,就会发现,事实并不是如此,尽管看起来突厥可汗的伤势越重,对于他们哪一方就越有利。 可是不要忘了,这个世上的事情总归是有个限度的,即便是大唐理亏,会在和谈上做出些许让步,也是极为有限的 而从这一点来说,阿史那伏念只要不死,那么他的伤势沉重与否根本没有意义。 也就是说,无论是出自哪一种理由,这两派当中,有一派的人马,其实是不希望阿史那伏念醒来的 “孤没有记错的话,刚刚进来之前王将军曾经说过,阿史那伏念刚刚出事的时候,阿史那达曼似乎蹦跶的很厉害” 李弘的眼神微眯,口气当中也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没错,主张继续和谈的哪一派正是以阿史那达曼为首,而当时另一派因为缺少领头之人,所以最终未能争得过他,故而当时突厥咄咄逼人的情景,可是后来” 狄仁杰轻轻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不过话说了一半,李弘却是轻声接口道。 “后来阿史德温傅回来了” 对于阿史那伏念这个人,李弘可以说是十分了解,故而他更加能够确定,既然他能够放心的将昔日的强敌带到长安城,那么就必然已经完全将其慑服。 也就是说,他如今最放心的人,恐怕正是他 也只有阿史德温傅,才能够在阿史那伏念昏迷的情况下,压服阿史那达曼,改变和谈的进程。 “嗯,据臣刚刚查问的那几个突厥人说,阿史德温傅一回来,就立刻将阿史那达曼控制起来,同时宣布停止和谈,一切等可汗醒来之后再行处置” 眼见李弘已经渐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狄仁杰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继续开口说道。 “这么说来,怀英说的那个变数便是他了” 事已至此,李弘那还能不明白事情的经过,这场刺杀有可能是阿史那伏念亲自安排的,但是他却没有料到,一场假戏最终差一点变成了真做。 如果不是当时那个刺客的刀口稍稍偏了一寸,恐怕他现在真的要去见他的天狼神了 而那个让假戏变成真做的人,恐怕就是一直默默无闻,被众人遗忘的突厥长子,阿史那达曼 “殿下果然英明臣早就派人查问过,那阿史那达曼虽是突厥长子,但是实际上性情懦弱,并不受宠,否则也不会被他父亲押来长安作为质子,可是也正因如此,就连臣在先前也并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 狄仁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不料李弘却是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怀英不要忘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这突厥如今降了我大唐,自然是要照大唐的规矩办事,一旦这阿史那伏念死了,汗位必然是要落在阿史那达曼的手中,前有权力诱惑,后面是万丈悬崖,恐怕就算如何懦弱的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不得不说,有些事情狄仁杰作为臣子是难以体会到的。 反倒是李弘身在局中,更能明白阿史那达曼的心思,在别国做质子向来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一旦两个国家翻脸,第一个遭殃的必然是他 而以阿史那伏念的性格,必然不甘心久居大唐之下,一旦恢复了元气,兵戎相见是迟早的事情。 到时候阿史那达曼在大唐当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放手一搏。 一旦阿史那伏念死了,那么作为他的长子,又身在长安城,理所当然的就会受到大唐的赐封,成为新一任的突厥可汗。 远在草原上的那些兄弟们,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接受,毕竟大唐的赐封可不是摆着看的 如此大的诱惑之下,他铤而走险也就不足为奇了,何况阿史那伏念给了他一个那么好的机会,那场刺杀本身就是阿史那伏念同意的,他只要买通那个刺客,出手的时候假戏变成真做,一切便完美无瑕。 可惜的是,那名刺客虽然是出手凌厉,可是终究还是差了一招,让阿史那伏念逃得一命 而阿史德温傅必然是知道事情的真相的,所以他刚刚从大理寺被放出来,就立刻明白了所有的事情,这样一来,突厥人反复无常的态度,也就能够解释了。 “如此说来,今天的刺杀,并非巧合喽” 李弘的眼神微眯,轻声开口道。 第三百三十三章:动 “自然不是巧合” 狄仁杰的眼眸微闪,淡淡开口道。 “其实这件事情,臣本来心中尚且不敢确定,但是今天目睹了阿史那达曼之死,方才让臣真正确信了事情的真相” 不过这下倒是让李弘感到有些不解了,难不成是在这个案发现场还有什么蹊跷之处是他没有看出来的吗 “怀英何出此言” 李弘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殿下可记得,我等刚刚进入主屋的时候,阿史那伏念说了什么” 狄仁杰微微一笑,脸上泛起一丝不屑,开口说道。 而李弘则是仔细的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阿史那伏念抱着正在流血的阿史那达曼,痛哭流涕,见到他们进来,眼中含着愤恨的目光,低声嘶吼着 想到此处,李弘忽然微微一怔。 似乎那个时候阿史那伏念说了一句什么 “你们这些魔鬼我的达曼因你们而死,天狼神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狄仁杰淡淡的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眼中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殿下,阿史那达曼今天遇刺的情形,和阿史那伏念当日几乎一模一样,御医尚且未至,刀口也未在心脏,流出的血液仍旧温热,那阿史那伏念何以断定他必死无疑 以臣来看,无论哪一个父亲在看到这样的情景之后,心中都会怀揣一丝希望,不会轻易的下结论,但是阿史那伏念仿佛早已经知道阿史那达曼必死无疑一般,岂不奇怪” 听见狄仁杰的话,李弘也反应过来。 当时他只顾着紧急处理这件事情,倒是没有太关注阿史那伏念的反应,现在想来,他的反应的确奇怪的紧。 阿史那达曼陡然遇刺,难道他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赶快去召御医前来吗 要知道,刘御医为了就近治疗,就住在不远处,往返连一刻都用不了,还有,他们进来的时候为何会大门紧闭,连呼不开,那么多的突厥人难不成都死了吗 再仔细想来,当时的主屋当中,似乎只有阿史那伏念和阿史那达曼父子二人,而且看阿史那达曼倒下的位置,分明是原本在跪着,而阿史那伏念应当是坐在主位之上。 后背中刀,说明那个刺客是自一旁而来,如此推测的话,那名刺客若非提前藏在了屋子里,便是从屋门长驱而入,一击毙命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和阿史那伏念脱不了关系,既然他和自己的儿子密谈,屋子里自然早就检查清楚,没有他的允许断不可能藏人。 而若是后者的话,阿史那伏念完全有向阿史那达曼预警的时间 这一桩桩一件件,到处都充满了疑点,根本经不起仔细的推敲 只是 “的确如同狄卿所说,但是此事并无实证,即便是我等知道了真相,恐怕也难以服众啊” 李弘眉头微皱,却是轻声开口道。 要知道,虽然狄仁杰的推理严丝合缝,但是推测毕竟是推测,如果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来,必定难以让所有人相信 而且这桩案子并不只是一桩案子,他涉及到大唐的威严,还有双方和谈的进度和的利益,既不可拖延过久,又不可贸然结案,的确是有些难办。 显然狄仁杰也是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略微踌躇了片刻,拱了拱手沉声开口道。 “殿下,臣斗胆请殿下允大理寺便宜之权,暂时查封鸿胪寺,将鸿胪寺上下人等全部收押,其住处身份逐一排查,必能查出当日刺杀的刺客究竟是谁” 不料狄仁杰的话音刚落,李弘便毫不犹豫的说道。 “不可”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大胆了,要知道查封鸿胪寺可不是一件小事,鸿胪寺虽然早已不复当年的九寺地位那般尊崇,但是其中的官员也是朝廷命官,有品级冠带的,没有详实的证据,岂能将其轻易收押。 再说李弘岂会不知道狄仁杰的目标,那个刺客必然隐匿在这帮突厥人当中,但是突厥人毕竟是前来和谈的使节,又怎能轻易动他们 即便是李弘身为太子,全权主理此案,也没有这样的权限,而一旦上奏皇帝,必然会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东宫备受压力不说,恐怕还会打草惊蛇,徒劳无功 “可是” 狄仁杰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难办,却是仍旧不死心的望着李弘。 可是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却是听见李弘的声音再度响起。 “此事狄卿有多大的把握” 狄仁杰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坚定的开口道。 “殿下,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刺杀阿史那伏念的刺客决然未曾离开鸿胪寺,只要将鸿胪寺的上下人等皆关押起来,逐一排查,臣有信心,在七日之内查明真相,禀承殿下” 顿了顿,狄仁杰咬了咬牙,神色凝重的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殿下,臣愿立军令状,如若不成则任殿下责罚” 见此情景,李弘沉吟了片刻,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然后缓缓扶起狄仁杰,轻声开口说道。 “狄卿不必如此,军令状便不必了,孤可以让你放手施为,但是七日时间太长了,最多三日,三日之后便是朝会之期,所以三日之内必须查明真相,将此案办成铁案,你可能做到” 李弘的神色凝重,口气也严肃了许多。 这件事情并非小事,纵然是他能够顶得住来自各方的压力,也是有限的,何况如今还有一个李贤在暗处窥伺着。 若是朝会之上,众人一起发难,即便是李治也不好太过袒护李弘。 纵然是不 受太大的惩罚,人也不可能继续关押了 狄仁杰的神色一阵变幻,他也知道三天的时间是太子殿下的极限了,只是三天的时间,的确是有些紧了,就连他也没有什么把握。 不过犹豫了片刻,狄仁杰把心一横,沉声开口道。 “请殿下放心,臣拼尽全力,也必然在朝会之前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李弘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顿了顿,沉声开口道。 “好,既然如此,那么此事孤便交给你和张寺卿共同处置,另外孤会命令东宫六率全力配合。 在这三日当中,除了孤的令谕和父皇母后的旨意之外,即便是政事堂的责问也一概不必理会,一切责问,推到东宫的头上便是,孤自会处置” 这一次李弘倒是没有再犹豫,直接大袖一挥,口气坚定之极。 而狄仁杰也是躬身下拜,神色凝重的开口说道。 “臣谨遵太子殿下令谕必不负殿下所托” 第三百三十四章:事发 政事堂。 “这简直是胡闹” 今天当值的是中书侍郎李义琰,此人乃是郝处俊从刑部当中提拔起来的的,和郝处俊一样,平素最是刚正不过。 而且因为他素来有能臣之名,所以刚刚从司刑员外郎转迁中书侍郎,便得到李治的赏识,赐同中书门下三品,准入政事堂议事,可谓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不过在看到手中的奏折的时候,李义琰便是猛地脸色一变,直接拍了桌子 “李兄,消消气,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是小弟说你,这副沉不住气的性子也该改改了,不然的话,迟早气出病来” 听见李义琰如此生气的声音,政事堂当中的其他书吏显然是已经习以为常,这位李侍郎,哪都好就是脾气不好,进了政事堂还是如此,看来是下面又禀奏上来了什么灾荒大案之类的,惹得他如此生气,这副场景他们早已经见惯了,倒也便不以为意。 倒是有一个笑呵呵的青年男子却是转了过来,摇了摇头,方才到一旁的桌案上倒了杯清茶,走到李义琰的面前,缓缓开口安慰道。 “薛兄,并非某沉不住气,而是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过胡闹了” 李义琰缓缓冷静下来,却是苦笑一声说道。 神色之间也多了几分忧虑。 “哦难不成这份奏折竟是弹劾太子殿下的不过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惹得李兄如此惊慌,殿下行事素来稳重大体,想必是那些个御史无事生非吧” 眼见李义琰的口中竟是提起了东宫,薛元超顿时来了兴趣,开口问道。 要知道,这薛元超原本可是中书侍郎,之前是依附于前中书令李义府的,后来李义府倒台之后,方才转到了门下省,只是这权势却是大不如前。 而这些都和李弘脱不了关系,是以薛元超对于东宫的消息便格外关注了几分。 口气当中虽然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妥的意味,但是声音却是不低,让满屋子都听的清清楚楚,一时之间,政事堂当中其他正在办差的官吏也停下了手中的差事,饶有兴趣的望向了二人这一边。 见此情景,李义琰眉头微皱,面色上却是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压低声音说道。 “薛兄有所不知,此奏折来自长安令,不过却非弹劾太子殿下,而是向政事堂禀奏了一件事情,昨日太子殿下到过鸿胪寺之后,便禁止所有人出入,而且傍晚之时,更是将鸿胪寺上下人等全部带走了事关重大,长安令不敢擅专,这才上书奏禀” “啪” 李义琰的话音刚落,薛元超手中的茶杯便直接摔到了地上,变得粉碎,温热的茶水浸湿了他的衣角,但是薛元超却是丝毫都未感觉到一般,而是失声叫道。 “这么说,太子殿下竟然查封了鸿胪寺” 薛元超的声音同样惊愕的紧,而他这一声大叫顿时也让满屋子的人都投来了震惊的目光。 要知道,薛元超的这句话可非同小可,鸿胪寺是什么地方 那是朝廷的九寺之一,其中的官员都是正经的朝廷命官,东宫竟然敢将他们全部带走,这是想干嘛 何况听这个意思,就连如今正在鸿胪寺当中居住的突厥可汗也一同被带走了,这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薛兄慎言” 眼见薛元超这么沉不住气,李义琰面上又气又急,连忙开口呵斥道。 “此事尚未核实,太子殿下也只是将人带走,并非查封鸿胪寺,薛兄不可妄言” 要知道,如今的东宫可不是好惹的,且不说太子殿下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便是仅凭这长安令的一纸奏疏,也不可轻易的指责东宫储君,何况政事堂并非一人一家之地,薛元超这么一喊,必然会搞得满城皆知 “无论如何,此事非同小可,我等当立即禀奏陛下和娘娘” 此刻薛元超也反应过来,不过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愧疚之色,反倒带着一丝兴奋,急切的开口道。 李义琰沉默了片刻,神色之间微微有些挣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开口道。 “如此也好,薛兄,我等带上这份奏疏立刻进宫求见,另外,赵书吏,你立刻遣人将许侍中,郝中书,戴仆射三位相公请来,告诉他们有要事请他们各位处置” 说到底,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已经超出了他们两人可以处置的范围之内,必须要通知各位大佬一同前来商议。 而说罢之后,李义琰便抓起桌案上的奏折,随同薛元超匆匆离开了政事堂,赶往了宫城当中 东宫。 王伏胜匆匆跑进前殿当中,沉稳的开口道。 “殿下,长安令的奏折已经递上去了,今天当值的是李侍郎和薛侍郎,他们现在已经离开政事堂,赶往紫宸殿了” 说罢,王伏胜便悄悄退了下去。 而在一旁坐着的张文瓘却是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 “殿下,如此是不是太过鲁莽了,万一陛下” 不过李弘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 “张寺卿不必担心,此事终究是包不住的,由长安令来揭开最好,至于父皇那边,昨夜孤便上了密奏,倒是不必担心” 要知道,长安令崔敬文虽然不是李弘的嫡系,但是却也素来和东宫亲近,这件事情虽然是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又事涉东宫,若是没有李弘的授意,他又岂会贸贸然上这道奏折 其实这件事情是根本瞒不住的,最多到今天下午,必然会被人发觉,而由崔敬文去将此事揭开,尚可让李弘占得一丝先机,若是换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顿了顿,李弘的脸上涌起一丝凝重,开口问道。 “张寺卿,对于鸿胪寺官员的排查,可有结果” 眼见李弘提起此事,张文瓘的脸上倒是罕见的浮起了一丝难看的神色,沉默了片刻,拱手开口道。 “老臣无能,自昨夜起连夜排查鸿胪寺上下官员,至今未曾发现任何线索” 第三百三十五章:各方动向 要知道,虽然张文瓘对于李弘封禁鸿胪寺的办法并不十分赞成,但是他也知道,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想要将案子查个清楚明白,必然要动用一些强硬的手段。 而既然已经确定上次的刺客仍旧藏在鸿胪寺当中,那么将所有人都逐一排查,是最好的法子。 况且既然已经做了,就要见到成效,否则的话,太子殿下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岂不是全部落了空 是以此刻忙了一夜却毫无所获的张文瓘,心中也不免有些着急。 “张寺卿不必着急,怀英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相比张文瓘,李弘倒是镇定了许多,轻声开口问道。 事实上,对于张文瓘这边,李弘也确实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不是因为不相信老头子的能力。 而是因为张文瓘负责排查的都是鸿胪寺的官员,虽然不排除他们和突厥人勾结,窝藏刺客的可能,但是毕竟只是可能而已。 真正的重头戏,在狄仁杰排查的突厥人当中,因为李弘几乎可以确定,那个刺客就隐匿在他们当中,只是不知道狄仁杰何时才能将他给揪出来 “暂时没有消息,怀英已经遣人去将鸿胪寺上下彻底搜查一遍,只是如今尚且没有任何发现” 张文瓘的眉头皱的更紧,开口说道。 “什么陛下病了那娘娘呢” 紫宸殿前,李义琰看着一脸严正的吴良辅,急切的开口道。 这个节骨眼上,皇帝怎么就突然病了呢 “陛下龙体欠安,娘娘自然是在身边照顾着” 吴良辅的那副老脸上仍旧是一副恭敬的神色,只是话语当中,却是不肯多说半句。 “吴总管,劳烦你再去禀报娘娘一声,我等真的是有急事求见耽搁不得啊” 见此情景,一旁的薛元超倒是急了起来,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太子的错处,怎么能够轻易放过。 可是吴良辅乃是李治的贴身内侍,却也不是能够轻易得罪的,是以薛元超只好继续好言好语的劝慰道。 “薛侍郎,你也不必为难我了陛下的龙体才是重中之重,政事堂的大事自然有诸位相公主持,若是真的有要紧的大事,您不妨回去请许相,郝相或是戴相请他们处置,若是无法决断,再过来禀奏,到时候娘娘必然会召见的” 吴良辅的口气客气,但是其中的意味却是不言自明。 要让娘娘即刻召见 你还不够格 若是许敬宗这样的大佬过来,武后自然是会召见的,但是你们还是省省吧 “你” 听到吴良辅这么不客气的话,薛元超的脸色顿时便是一阵涨红,只是却说不出话来。 而李义琰则是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拽了一下薛元超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在继续冒进了 吴良辅态度如此坚定,必然是受到了陛下的授意,再继续多说也无益,何况这件事情他们办的也的确不妥,如此大事,应当先通知各位宰相,商议之后再行禀奏。 他们贸贸然直接前来,吃了闭门羹也是应有之义。 政事堂。 等到薛元超垂头丧气的回来的时候,政事堂当中已经是各位大佬汇聚,门下侍中许敬宗,中书令郝处俊,尚书左仆射尽皆到齐,各自传看着那一份长安令的奏折副本。 “义琰,陛下如何处置此事” 两人刚一进门,郝处俊便开口问道。 这份奏折本就是在李义琰的手中被呈上,又是他牵头进宫禀报皇帝,郝处俊自然是开口便直接问他。 不料李义琰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郝相,陛下龙体欠安,娘娘也未曾召见我等” 闻听此言,众人皆是一愣,眉头也是皱了起来,可是薛元超却好似想起了什么,急忙开口道。 “诸位相公,此事非同小可,太子殿下此举胆大妄为,我等还是尽快进宫禀报娘娘吧不可再继续耽搁了” 没错,他们是不够分量,但是在坐的每一个都是位高权重之辈,他们亲自进宫,即便是陛下有病在身,皇后娘娘也必然会召见的是以薛元超看向几位的目光却是带着几分的期待。 “元超” 不料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道不悦的声音响起,许敬宗轻轻抬了抬手,神色微动,淡淡的开口道。 “你有些劳累了,先歇息片刻吧” 薛元超一阵惊愕,但是却不得不退了下去,而许敬宗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对着李义琰问道。 “娘娘可还曾说些什么了” 对于武后,许敬宗是了解的,即便是李义琰的分量不像他们几位一样重,但是毕竟是在政事堂的,一般情况下,武后是不会不见的。 现在他们两个都吃了闭门羹,只能说明此刻陛下和娘娘不想见人,所以即便是他们去了,也未必有效。 又何必去碰那个钉子 “这” 李义琰回忆了片刻,却是有些犹豫的说道。 “娘娘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吴总管却是说若有大事,但请诸位宰相暂且处置,若是实在无法决断,再去回禀娘娘” 听完李义琰的话,许敬宗肥硕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迷惑之色,和在场的几位对视一眼,却发现他们也是同样的神色。 吴良辅是陛下的心腹,他所说的话自然不会是随随便便多嘴的 只是这句话却是什么意思请他们暂且处置 此事涉及东宫,如果没有帝后的旨意,又有谁敢轻易处置还是说,这次太子殿下的动作是取得了帝后的默许 一时之间,这些政事堂的大佬们,也有些猜不透帝后的意思了 “不然,先派人去东宫询问一下” 沉默了片刻,郝处俊试探着开口说道。 不料许敬宗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刚刚老夫便已经派人赶往了东宫,刚刚进来的时候得到回报,太子殿下不见” 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太子殿下已经有了这种底气吗 郝处俊的脸色也有些疑惑不解,只是却未曾再继续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许敬宗轻轻舒了口气,开口道。 “既然陛下和娘娘说让我等处置,太子殿下也没有任何解释,那便按照规矩办事吧” 听见许敬宗的话,郝处俊和戴至德都是一阵愕然,不过愣了片刻,两人 却是默默的拱了拱手 第三百三十六章:宫中有旨 紫宸殿。 吴良辅恭敬的侍立在旁,而原本应当是身体欠安的李治却脸色红润,毫无病色的和武后一同坐在榻上。 片刻后,李治端详着手中的奏折开口问道。 “政事堂那边怎么样了” “回陛下,政事堂没有人再继续前来请见,据说许相已经派人去东宫询问过了,但是太子殿下闭门不见,如今几位相公已经遣人赶往鸿胪寺,查明事实了” 吴良辅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幸灾乐祸。 很明显对于许敬宗做出的措施并不看好,想想也是,太子殿下既然有彻底封禁鸿胪寺的魄力,又岂会在乎政事堂的责问 “那大理寺那边呢” 李治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笑意,反倒是闪过一丝忧虑,继续开口问道。 “大理寺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不过今天早上,狄寺丞带着人将鸿胪寺上上下下的搜查了一遍,只是有没有所获老奴却是不清楚了,不过既然太子殿下如此信重他,想必也不至于空手而回” 这一次吴良辅倒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恭敬的回禀道。 只是却不免抬头偷偷的打量了一下皇帝的神色 “媚娘,你说这区区的三日时间之内,弘儿真的能够将事情的真相查清楚吗” 看着手中李弘昨夜呈上来的密信,李治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 “呵呵,陛下放心,弘儿素来性子稳重,这一次将事情闹得这么大,想必应该是有把握的,只是妾身更加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和李治不同的是,武后的脸色倒是轻松的很,仿佛对于李弘封禁鸿胪寺的这件事情毫不在意一般。 只不过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武后的脸上却是陡然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你是说昨天的那场刺杀吗” 李治的眼睛也眯了起来,神色也是一下子冷了几分。 虽然昨天的那场刺杀事件发生之后,李弘即刻便封禁了鸿胪寺,防止消息外扩,但是要知道,当时在场的可不全是李弘的人,突厥长子遇刺这么大的事情,严善思绝对会第一时间就禀报给李治的。 何况李弘也没有想过要将这件事情瞒着李治,他之所以封锁消息,只是不想闹得满城风雨罢了。 “嗯,妾身这次倒是低估了这个突厥敌酋,没想到就连贤儿都被他玩弄在股掌当中,只怕如今贤儿还以为自己只是在配合他洗脱身上的嫌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他借刀杀人的利刃” 武后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口气当中也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不过只有了解武后的人才会知道,这是她动了真怒的表现,恐怕这一次阿史那伏念真的是打错了主意。 这位皇后娘娘,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胆敢利用自己的儿子 “贤儿这一次的确是被人利用了,不过弘儿办的却也不够妥当,封禁鸿胪寺这样的事情,提前也不跟朕商量一下,即便是朕能够念他情有可原,宽裕一二,但是到了两日后的朝会之上,朝臣可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沉默 到时候就算是他将案子查了出来,恐怕这一顶胆大妄为的帽子也逃不掉了” 李治的声音带着几分生气,同时也有几分忧虑。 的确,这件事情真的是太大了,鸿胪寺毕竟是九寺之一,就算是以查案为由将其封禁,恐怕最终也难以让朝臣们信服。 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李弘究竟有几分把握,能够将案子查的清楚明白,让李治怎能不担心 “嗯,陛下这么一提倒是提醒了妾身,这朝臣非议倒是一件难事,如果不稍加控制的话,恐怕等不到朝会的时候,许相他们几个就撑不住了” 武后的眉头微皱,轻声开口道。 这件事情现在既然已经扩散出去了,那么东宫受到朝臣的弹劾是必然的,虽然以往李弘也受到过不少的弹劾,但是这一次却是不同的,毕竟这一次是有真凭实据的。 李弘的东宫六率尚且把守在鸿胪寺的门口,除了大理寺查案的人员之外,一律不许进出 如此一来,即便是三天的工夫,恐怕政事堂当中弹劾的奏折也会堆积如山,到时候就算许敬宗等人再不想进宫询问此事,也不得不来了,毕竟宰相乃是百官之首,既然有礼绝百僚的尊贵,自然是要负起一些责任的。 顿了顿,武后转身对着吴良辅开口道。 “这样吧,吴良辅,你即刻前去传旨,重新任命上官婉儿为五品贴身女官,随侍本宫,记着,这道旨意要先送去政事堂,让许相盖上门下省的大印,然后加盖陛下的玺印和本宫的凤印” “谨遵娘娘懿旨” 吴良辅略微躬身,却是领旨而去。 倒是李治微微一愣,旋即脸上便是泛起一丝笑容,明白了武后的意思 雍王府。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贤的脸色简直阴沉到了极点,完全看不出他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在嘲讽东宫的无知。 “回殿下,刚刚传来消息,说是陛下下旨将没入掖庭的上官婉儿重新任命为皇后娘娘的贴身女官” 底下的小厮被李贤可怕的语气下的瑟瑟发抖,但是却仍旧强撑着回禀道。 “你先下去吧” 一旁的青衣男子倒是没什么惊讶之色,反倒是脸色平静的挥了挥手,开口劝慰道。 “王爷冷静” “先生,父皇母后这道旨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一介罪人的身份罢了,恢复也就恢复了,但是谁不知道当初那上官婉儿是为了相助东宫方才被没入掖庭,如今将其重新提拔,而且动用了如此大的阵仗,听说旨意上还盖了门下省和父皇母后的三大印信,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李贤倒是冷静了下来,只是神色之间不免多了几分焦虑,口气当中也是止不住的担忧。 不过青衣男子却依旧一副淡定从容的神色,缓缓开口道。 “陛下此刻下这道旨意,自然是为了替东宫分担压力” “上官婉儿不过是一介女官罢了,说的直白些,后宫之事,只要皇后娘娘传个口谕便是,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可是王爷要知道,东宫毕竟是东宫,将诏旨送去政事堂,无非是为了向百官宣告,东宫的地位稳固,让他们不要闻风而动,落井下石罢了” 青衣男子轻摇折扇,声音中却是微微严肃起来。 眼见李贤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青衣男子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王爷放心,虽然陛下和娘娘如此,但是封禁鸿胪寺毕竟不是小事,百官的朝议最多只能稍稍压制,等到了朝会之上,就算是陛下和娘娘,恐怕也护不住太子殿下。 若是到时候太子殿下还是不能拿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解释的话,那就是殿下的好机会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先声夺人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停留。 虽然皇帝陛下这些日子称病不见外臣,但是实际上到底是什么情况,政事堂的诸位大佬们却是都心知肚明,这两日,太医院根本没有任何御医进宫诊病,要是皇帝陛下真的病了,又岂会如此 无非是为了太子殿下封禁鸿胪寺一事罢了 可是即便是如此,又能拖得了多久 许敬宗看着朝臣前端一脸平静的太子殿下,脸上泛起一丝忧虑之色。 他们这位陛下虽然身体不大好,但是却是个励精图治的主,但凡朝会,从不耽误,即便是自己难以视朝,也会让皇后娘娘代为主持朝会。 所以无论如何,今天的朝会是逃不过去的,太子殿下如果不能在今天拿出一个令文武百官都信服的解释的话,恐怕这一关是没那么好过的 何况眼下还有一个雍王在虎视眈眈 转头瞧了一眼身旁的戴至德,却看见他同样一脸愁容,许敬宗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这次太子殿下真的是难逃一劫了 如今已经算是入夏了,天气也渐渐变得炎热起来,虽然现在是大早上,天气依旧凉爽,但是含元殿前紧张的气氛却让许敬宗感到有几分不适应。 时辰到了,含元殿的大门仍旧是如期而开,并无任何不同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恐怕今天的朝会并不平静。 和众人预料的相同,皇帝陛下根本没有任何病色,安安稳稳的坐在御座之上,而皇后娘娘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忧心之色。 “陛下,臣弹劾东宫胆大妄为,擅自封禁鸿胪寺,请陛下明察” 众臣行礼过后,还没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御史中丞周允元便直接站了出来,态度鲜明的挑起了事端。 而显然的是,周允元的行为并不是个例,紧随在其后的还有七八位御史,都是移步出位,上奏的本章上皆是太子殿下擅自封禁鸿胪寺之事。 一时之间,太子仿佛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朝堂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而许敬宗则是暗自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如此 从那天吴良辅带着旨意来让他盖上门下省的大印的时候,许敬宗就已经明白了宫中的意思,虽然他一直拿捏不准皇后娘娘心中究竟是如何对待太子殿下的,但是无论这一次是陛下的旨意还是娘娘的旨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帝后一旦发声,必然不会有不同的声音出现。 也就是说,对于这一次封禁鸿胪寺的行为,太子殿下是取得了帝后的默许的。 可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 要知道,就算是帝后二人,也不可能完全压制朝议汹汹,虽然帝后的这道旨意暗示意味相当明显,但是毕竟只是暗示而已。 政事堂这两天接到的弹劾奏折简直可以堆成山了 若是再继续来几天,恐怕他们真的是要支撑不住了。 不过所幸今天帝后终于临朝,这个烫手的山芋终于不用再攥在自己的手里了,许敬宗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有些好奇,这种场面太子殿下不会料不到,那么他又有何好办法来解决呢 “弘儿,这件事朕倒是接到了不少政事堂的奏禀,说是你封禁了整个鸿胪寺,将上下人等一应羁押,可有此事” 李治的声音不带丝毫的喜怒,让人猜不透皇帝到底是什么心思。 而殿下的李弘则是更加平静,不卑不亢的拱了拱手道。 “回禀父皇,鸿胪寺如今不许出入是真,但是这擅自封禁鸿胪寺的罪名,儿臣却是不能领受” 顿了顿,李弘转过身对着文武百官道。 “诸位,孤不知道你们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说孤封禁了鸿胪寺,但是今天孤便在这里说清楚,之所以不许鸿胪寺出入,是因为突厥可汗遇刺一案尚未查清,孤将东宫六率布置在鸿胪寺的周围,也是奉了陛下旨意,倒是不知诸位有何可以弹劾之处” 太子的这番话说的可谓强硬之极。 根本不承认自己越权封禁了鸿胪寺,而且还反过来质问那些上书弹劾之人,言辞不可谓不犀利 不过李贤的嘴角却是泛起一丝讥讽的笑容,他还当自己这个太子哥哥能有多么高明的办法,原来说穿了不过是耍赖罢了,可是如今事实俱在,岂容他赖账 神色一动,周允元便上前开口道。 “殿下,东宫六率调动固然是陛下允准之事,只是难不成这长安令会凭空诬陷殿下不成崔敬文所上的奏折如今尚在政事堂留存,殿下可要调来查看” 不料他的话音刚落,李弘的神色便是一凛,眼神微冷,淡淡的开口道。 “孤倒是不知道,长安令给父皇的奏折当中说了些什么,周中丞又是如何得知难不成这政事堂当中,也有周中丞的人手不成还是说,这臣属给君上的奏疏,已经随时可以昭告天下了吗” 周允元的脸色顿时一滞,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要知道,虽然这件事情整个长安城都传的风风雨雨,但是实际上起因却是因为长安令的一封奏疏,虽说这份奏疏并非密奏,但是理论上来说,也不应该传出政事堂。 李弘的这两句质问,可谓是名正言顺,让周允元难以解释 “呵呵,太子哥哥何必如此苛责周中丞,鸿胪寺的动静闹的那般大,长安城中皆是略有耳闻,周中丞不过一时口误罢了,太子哥哥也不必揪着不放了吧” 眼见周允元这便已经难以支撑,李贤心中暗骂一声废物,便移步上前,笑嘻嘻的说道。 不过李弘又岂会如此轻易的便让他们赖了去,当下脸色更为严肃,开口说道。 “六弟这话恕五哥不敢苟同,政事堂乃国之枢要,机密之处,若是连政事堂当中的奏疏都不能保密的话,那我大唐还有何秘密可言,故而此事必须调查清楚” 顿了顿,李弘的神色变得更加冷冽了几分,转身对着周允元说道。 “敢请周中丞将此事解释清楚,为何长安令崔敬文呈报陛下的奏疏,周中丞竟然知道是何内容” 第三百三十八章:倒打一耙 在所有人包括李贤的认知当中,今天分明应该是李弘心虚,被己方驳斥的无以言对的,怎么现在却反了过来 要知道,他东宫太子越权封禁鸿胪寺乃是震动京师的大事,无论从法理还是人情上来说,都是理亏的一方,没想到现在竟然是御史中丞周允元被太子殿下挤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政事堂自然是机要之处,如果不是有心人故意的话,长安令的这份奏 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贸贸然传出来的,而且还闹得如此风风雨雨。 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但是问题是,这并不是一件可以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情 尤其是刚刚周允元一时不慎,说漏了嘴,更是给了李弘口实 皇帝既没有将奏折明发廷议,长安令自己也没有向外透露奏折的内容,他周允元为何会知道奏折的内容要不是政事堂出了问题,那便是他周允元心怀不轨,擅自刺探机要 可是这两个罪名,无论是哪一个压下来,都不是那么好受的。 一时之间,大殿内的众臣对于太子殿下的词锋也有了新的认识 “弘儿言之有理,周爱卿,你还是解释一下,到底是从何处得知了长安令的奏折内容吧” 就在此刻,李治淡淡的声音也缓缓响起。 如果说刚刚太子殿下的问话,周允元还可以犹豫不答的话,那么此刻皇帝的正式问话,他却是不能迟疑的,因为皇帝开口,就代表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得到消息的来路了。 要是真的被皇帝认为他刺探机要,周允元可消受不起这个罪名 故而周老头抬起袖子擦了擦汗水,却是讷讷的开口道。 “陛下容禀,老臣并非刻意刺探机要,而是近些日子,有人在风传长安令弹劾东宫擅自封禁鸿胪寺,老臣以为兹事体大,不可轻忽,方才想要在朝会上将此事询问清楚罢了” 不得不说,周允元这个解释还是比较得体的,风传而已,又有谁能够真正查探的清楚消息的来源,而这么大的事情,不问清楚也不合适。 至于当中最敏感的政事堂,却是被周允元轻飘飘的一带而过。 不过可惜的是,李弘的脸上却是泛起一丝冷笑,既然想要算计他,不付出些代价怎么行 当下口气平淡的问道。 “这么说,周中丞是未曾亲眼见过长安令的那份奏疏喽” “这的确是未曾亲眼见过” 周允元头上的冷汗又再度冒出,讪笑一声,口气中也有些心虚。 开玩笑,这是可以随随便便承认的吗别说他真的没有看过,就是他看过也不能承认啊 若是臣下给君上的奏疏随随便便的人都能看到,那恐怕看到的人也就活到头了 所以虽然明知道李弘的这句问话不怀好意,周允元却仍旧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道。 不料李弘脸上的笑意却是顿时一凛,转过身去,口气变得无比严厉。 “父皇,儿臣弹劾御史中丞周允元玩忽职守,未经查实便擅自弹劾东宫储贰,妄图动摇国本,其心叵测不可不察,且于父皇母后面前尚且言不尽实,开风闻言事的之气,若不严惩,恐难以扫御史风气,请父皇明鉴” 这番话不可谓不狠 虽然李弘自己这么说有些让人不大适应,但是要知道,他并没有任何的夸大,东宫乃是国之储本,岂可轻易弹劾 尤其是他周允元如今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消息的来源,若是仅凭一条不知道何处得来的消息,便可以在大殿之上堂而皇之的质问一国储君,那么敢问东宫的威严何在 如此狂妄之徒都不严惩的话,又何以肃清御史风气 而李弘的话音刚落,周允元的汗水唰的就下来了,这“风闻言事”的罪名可同样不是好担的,为了防止臣属互相攻讦,大唐向来不开此风。 而周允元作为御史台的主官,名义上的御史序列最高官员,这顶帽子一旦扣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太子殿下这是铁了心的要置他于死地啊。 抬头看了一眼同样一脸阴沉的雍王殿下,周允元心中暗道一声抱歉,缓步上前,开口道。 “陛下容禀,非老臣擅自做主,藐视东宫,而是此事详实,消息是来自于薛侍郎之口,薛侍郎入职政事堂,他所传出来的消息自然是可靠的,加上此事着实非同小可,故而老臣才斗胆想请太子殿下将此事解释清楚,并无他意,请陛下明鉴” 支撑了这么久,周允元最终还是撑不住了 他和刘仁轨不同,自从上次三司会审之后,他就不怎么想掺和与东宫有关的事情,这次雍王殿下找上门来,请他弹劾太子殿下,一来是因为他有些小把柄在雍王的手中。 二来是因为上次被李弘当堂羞辱,周允元心中着实有些不忿,这才答应了下来。 谁知道这一次太子殿下竟然还是如此咄咄逼人,三言两语便让他败下阵来。 可以想见的是,如果李弘继续揪着不放的话,恐怕这一次周允元真的是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说不定连这个官帽都不一定能够保得住 孰利孰弊,周允元在朝堂当中混迹了这么多年,自然是能够拎的清楚的。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便将薛元超供了出来 只是如此一来,原本便脸色难看的雍王殿下,看向周允元的目光阴沉的简直可以滴出水了 “薛爱卿,此事你如何解释” 李治的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但是这一次却是微微的带上了一丝怒意。 要知道,这件事情并非是什么机密之事,到底是瞒不住的,但是若是换了其他的机密之事呢 政事堂的消息都能泄露出去,那这个朝堂之上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听见皇帝微怒的声音,朝班当中的薛元超冷汗瞬间便下来了,他可不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佬们,如今能够入职政事堂全是皇帝的恩宠,若是失了帝心的话,那可就是真的完蛋了。 一念至此,薛元超移步出位,正要开口否认,却见李贤隐晦的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将此事承认下来,顿时让薛元超心中纠结无比。 “陛下,此事的确是臣处置不妥,只因当时臣初闻此事,一时惊慌,方才惊呼出声,请陛下责罚” 脸色一阵变幻,薛元超最终还是承认了下来。 如今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早已和他脱不了干系,即便是否认,恐怕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反倒会得罪了雍王殿下,得不偿失罢了 只是即便如此,薛元超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颤,此事一旦认下来,恐怕他这个门下侍郎的位子,也做到头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诡辩 感受到薛元超投过来的幽怨目光,李贤心中却是一阵不屑。 这个废物,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事到如今,东宫分明是已经成了疯狗,抓着谁都要咬着不放,虽然门下侍郎的位子让他也有些心疼,但是相比起这一次的得失来说,只要能够重创太子,又算得了什么 自从上殿开始,李弘便一直在胡搅蛮缠,而且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无赖手段之下,众人的目光皆是被李弘转移到了不知道哪里去。 如今的大殿之上,哪还有半分刚刚众人一起责问东宫的气势。 再如此下去,恐怕文武百官都忘了今天是为了弹劾太子擅自越权封禁鸿胪寺而来,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将薛元超推出去认罪,重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拉回来。 他倒要看看如此一来,李弘还有什么手段能够继续巧言善辩。 何况即便是在李贤的心中,也隐约带着一丝担忧。 突厥可汗遇刺的真相他是清清楚楚的,这件事情本就是他和阿史那伏念策划而成,甚至连青衣男子都不知道,至于李弘为何会突然封禁鸿胪寺,李贤的心中也是明明白白。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着急,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如今在政事堂当中明面上仅存的力量 虽然他并不相信区区三天的时间,狄仁杰真的能够将案子查清楚,但是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还是尽快将阿史那伏念揪出来为好。 免得他乱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嗯,既然如此,薛爱卿就不要在政事堂待着了,正好如今礼部缺个侍郎,薛爱卿便去吧,至于门下侍郎之职,政事堂合议之后,将人选呈与朕看便是” 李治的口气倒是没有什么不寻常,仍旧平平淡淡。 而且不出意料的免掉了薛元超门下侍郎的位子,将他打发到了礼部。 眼见薛元超一脸灰败的退回了朝班当中,李贤微微摇了摇头,看向李弘的目光当中也多了几分愤恨,顿了顿,李贤上前说道。 “父皇,无论此事的消息来源于何处,但是长安令弹劾了太子哥哥封禁鸿胪寺,此事却并非虚言,鸿胪寺毕竟是我大唐的九寺之一,太子哥哥此为着实是殊为不妥,儿臣恳请父皇即刻下令,释放鸿胪寺上下人等,以安民心” 这番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而且只字不提李弘的过错。 只是言语之间却是直接将此事定了性 若是李治真的就此下旨让李弘放人,那也就相当于间接承认了李弘此举真的是越权封锁了鸿胪寺。 而一旁的李弘听完了这番话,倒是眉头一挑。 没想到这些日子,他这个弟弟倒是有长进,这瞒天过海,借刀杀人的法子都学会了 不过可惜的是,既然他做了这件事情,又岂会没有准备,恐怕这次李贤的小算盘,又要落空了 李弘眼神一凛,淡淡的开口说道。 “六弟慎言,五哥刚刚已经说过,孤并非越权封禁鸿胪寺,东宫六率严禁闲杂人等进出,也只是为了将突厥可汗遇刺的案子调查清楚罢了” 眼见到了此刻李弘还想耍无赖蒙混过关,李贤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太子哥哥,小弟也希望此事并非太子哥哥擅自妄为,只是那长安令的奏折明明白白的在政事堂摆着,难不成真的要将他的奏折调来,太子哥哥才会承认吗” 笑话,他刚刚牺牲了一个门下侍郎的位子,只是为了让拿出这份奏疏的时候名正言顺,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再让李弘蒙混过去 李贤冷冷的笑了一声,脸上却是堆满了讥讽的笑容。 “呵呵,既然六弟执意而为,倒也并无不可” 不过让李贤没有想到的是,李弘非但没有阻止,反倒是轻笑一声,顺水推舟般的说道。 如此满不在乎的态度终于让李贤的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那好吧,吴良辅,将长安令的奏折读一读吧” 还没等到李贤说话,李治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一时之间,朝臣的脸上也涌起一阵好奇的神色,虽然他们都知道太子殿下封禁了鸿胪寺,但是毕竟没有亲眼见到。 而长安城的治安在长安令的管辖之内,自然是他最清楚不过,想必这份奏疏当中才是事情的真相。 此刻李贤虽然感到情况有些不对,但是却也不好反驳,只好老老实实的等着吴良辅将奏疏读了一遍。 “臣长安令崔敬文奏陛下” 吴良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而奏疏的内容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虽然在这本奏疏当中,崔敬文并没有直接指责东宫越权而为,只是原原本本的将事情呈报了陛下。 但是这些就已经够了,彻底封锁鸿胪寺,不许除了大理寺查案的官员之外的任何人进出,又有许多人看到鸿胪寺的上下人等被东宫六率的兵士尽皆押送出来,而且还有人在大理寺当中见到了本该在鸿胪寺中养病了突厥可汗阿史那伏念 一桩桩一件件说的清楚明白,虽然没有弹劾太子的意思,但是这些事实却比什么都能够说服人。 “太子哥哥还有何话说,莫不成在这大殿之上,父皇母后之前,太子哥哥还要凭口舌之利巧言善辩吗” 听完吴良辅读的奏疏,李贤的脸上浮起一丝得意洋洋的笑容,开口责问道。 不料李弘却是轻笑一声,面带讥讽的看着李贤,开口道。 “六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没错,孤承认鸿胪寺如今的确是不许闲杂人等出入,突厥的官员也暂且移居到了大理寺,但是如此便说东宫封禁了鸿胪寺,未免有些站不住脚吧” 此言一出,倒是让李贤的脸色一阵涨红,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气的。 着实令他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李弘竟然还在硬撑,一事之间,李贤有些气极反笑般的说道。 “如此还不算是封禁鸿胪寺,难不成要等到太子哥哥将所有人等都砍个干净,命东宫六率将鸿胪寺夷为平地才算是越权吗” 第三百四十章:暗手 “孤为什么要将鸿胪寺夷为平地” 李弘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的神色,十分严肃的开口问道。 一本正经的神色倒是气的李贤越发的脸红了。 “六弟说孤擅自越权封禁了鸿胪寺,五哥倒要问问你,当时鸿胪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六弟可曾亲眼见到” 顿了顿,李弘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口气中带着几分严厉开口问道。 “哼,这根本无关紧要,长安令的奏疏已经说明了一切事情,难不成太子哥哥还想抵赖不成” 事已至此,李贤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用意,同样冷冰冰的反驳道。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的气氛也陡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沉默了片刻,李贤略微犹豫了一下,咬咬牙继续开口道。 “父皇,儿臣弹劾东宫擅动军队,行越权之事,以查案为名公报私仇,已失东宫之德,恳请父皇明鉴,严查此事,绝不姑息” 此话一出,大殿内瞬间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众人齐齐的倒吸一口凉气,雍王殿下这莫不成是在说当废东宫吗 要知道,虽然如今雍王的夺嫡之意已现,但是实际上真的有点见识的人 不看好李贤,毕竟东宫十几年的储位早已稳如磐石,又岂是能够轻易动摇的 看看这些日子到雍王府拜访的大臣们便知道,除了一些不得志的小官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有分量的大佬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雍王殿下唯一能够拿的出手的几位人物,则是被太子殿下贬的贬,支开的支开,不知不觉之间,雍王的手中竟然已经无人可用 但是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太子殿下竟然犯下了如此大错,让雍王殿下抓住了把柄,真是 大殿内的众人虽然不相信陛下真的会轻易动摇储位,但是既然这一次雍王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想必是大有把握,这一次恐怕太子殿下是要吃些苦头了 而李贤的话音刚落,先前弹劾东宫的一干御史们皆是犹豫了片刻,便同样上前附和道。 “陛下,臣附议,此事不可轻纵啊” 这些御史当中有些人是李贤的心腹,而另一些却是被裹挟而来,毕竟他们今天已经弹劾了太子,若是不继续下去的话,恐怕以后还会招来报复。 当然,也有一些秉持公心的御史,先前虽然同样弹劾了东宫,但是此刻却是站了出来。 “陛下,此事自当查清,但是东宫乃是国之储本,岂可轻动请陛下明察啊” 一时之间,朝堂当中原本弹劾东宫的人马,竟然明明白白的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至于各位大佬,则仍旧是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言, 见此情景,御座之上的李治脸色也略微有些难看,顿了顿轻声开口道。 “弘儿,此事真相究竟如何你还是向众卿好好解释清楚吧” 听见此话,李贤的脸上还没来得及浮起得意之色,心头便涌上一阵不祥的预感,因为李治的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李弘的眼中泛起一丝笑意,紧接着便上前一步,沉声开口道。 “父皇,儿臣口说无凭,想必也难以服众,儿臣今天上朝之前已经将鸿胪寺少卿请来,儿臣究竟是否曾经越权封禁鸿胪寺,父皇召见一问便知” 这下子倒是让大殿内的众臣都有些心惊 虽然早知道太子殿下必有后手,但是谁也没有料到李弘竟然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鸿胪寺少卿请上来。 要知道,若是长安令所说不错的话,现如今鸿胪寺当中应该是空空荡荡,所有人都已经被太子殿下收押,而鸿胪寺少卿姚和玉这个人素来胆小怕事。 断然不敢在这大殿之上欺瞒陛下 一时之间,大佬们的眼中均是闪过一丝疑惑之色,难不成,太子殿下刚刚所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没有封禁鸿胪寺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许敬宗轻轻摇头否定了 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长安令根本没有诬陷李弘的动机,便是他也曾派人去鸿胪寺暗中查探过,如今那里面的确是空无一人,这一点是绝对瞒不过人的 可是这太子殿下又是怎么能有底气将鸿胪寺少卿召上殿来的呢 不管所有人在想些什么,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李弘的这个提议既然合情合理,那么李治断没有不允准的道理。 不多时,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便稳步走进了大殿中来。 “臣鸿胪寺少卿姚和玉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事实上,从姚和玉走进来的一瞬间,李贤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因为这位鸿胪寺少卿容光焕发,精神良好,就连身上的官袍都是一尘不染,哪像是刚刚经历过牢狱之灾的人 “嗯,姚少卿平身吧外间传言有人封禁了鸿胪寺,不知可有此事” 李治倒是也不啰嗦,直接了当的便开口问道。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却是见到姚和玉一脸的惊愕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沉声开口道。 “陛下,臣不知这是何处传来的消息,如此构陷东宫,动摇国本,居心叵测,断不可轻纵” 一句话说出来,顿时让李贤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深吸了一口气,李贤上前一步,缓缓开口说道。 “姚少卿不必担心,这是含元殿,你只需要如实向父皇母后秉承实情即可,不必担忧任何事情 这三天的时间,鸿胪寺上下空无一人,如若不是有人将鸿胪寺封禁了,又岂会如此” 李贤的声音当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只是听在李弘的耳中,却是显得有些狗急跳墙的意味。 果然的是,这句话刚刚说完,姚和玉便拱了拱手开口道。 “雍王殿下,陛下娘娘在此,臣岂敢胡言,鸿胪寺的职责便是接待外使,但是如今突厥来使已然不在鸿胪寺当中,加之东宫有召,故而臣与鸿胪寺上下这几日一直在东宫当中随同太子殿下推定和谈的细节,至于封禁鸿胪寺之事,又是从何谈起” 大殿当中一片寂静 李贤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没想到李弘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第三百四十一章:反转 姚和玉这个人,虽说有些胆小怕事,但是实际上却是皇帝的亲信之人,只是因为能力的问题,才一直呆在鸿胪寺这个没有实权的地方。 而且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没有替东宫开脱的动机 这么一想,众臣的脸色皆是变得精彩起来 如果说太子殿下将鸿胪寺彻底封禁,其中的一干人等尽皆扣押,自然是越权而为,说的严重一些甚至可以说的藐视皇威。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如今他不是扣押,而是召见呢 虽然这一次的和谈事宜主要是由礼部负责,但是既然鸿胪寺身负外事之责,自然是绕不开他们的,而太子殿下又是这次和谈的主持者 那么东宫召见鸿胪寺的官员商议和谈之事又有何不妥 只不过这次召见的官员数量多了些,商议的时间长了些,但是这都属于可控范围之内,跟越权封禁鸿胪寺完全是两个概念,难不成太子殿下废寝忘食忠心国事也错了吗 “既然如此,为何不见尔等上禀政事堂,若不是被软禁在东宫,又为何整整三日无一人出现在长安城中” 李贤不甘心的声音再度响起,甚至带着几分嘶哑的味道。 事已至此,他哪还不知道这是李弘设计的圈套,之前他只道东宫将鸿胪寺的所有官员都关押了起来,哪能想到李弘竟然将他们全部堵在了东宫当中 “回殿下,和谈之事重大,加上这几日突厥人的态度有些反复无常,是以鸿胪寺上下官员这三日都奉太子殿下令谕,在东宫当中商议对策,不过说是软禁却是有些过分了,殿下从未禁止过我等的自由,只是事情紧急,我等自当为国分忧,自愿暂留东宫罢了” 让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一向有些胆小怕事的姚和玉这一次竟然这么硬气,直接便当面驳斥了雍王殿下,一点面子的不留。 不过不管怎么,姚和玉也是鸿胪寺少卿,所以就算李贤气的跳脚,也不敢太过失礼,只是那副俊朗的面容看起来却是不免有些难看。 难不成就这么放弃了吗 李贤的心中有些不甘,抬起头,却正好看见李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副得意的神色,顿时让李贤怒火直冒,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就算鸿胪寺的官员未曾被扣押,那突厥的可汗又去了何处,难不成太子哥哥的东宫就连突厥人也继续收容吗还是说,有人在大理寺见到的不是阿史那伏念” 无论怎么说,长安令的禀奏当中,的的确确是有人在大理寺当中见到了突厥可汗的身影。 如果是是鸿胪寺的官员,李弘尚且能够用商议朝事来搪塞过去,那么突厥人被尽皆关押在大理寺当中,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话刚一出口,李贤的心中就升起几分悔意,如今他既然已经知道这是东宫布下的局,那么以李弘的聪慧,又怎么会对这件事情毫无布置呢 不过说都说了出来,已是覆水难收,所以李贤也只好继续硬着头皮硬撑着。 “呵呵,没错,如今鸿胪寺当中的突厥人的确是移居到了大理寺当中不过这是因为如今鸿胪寺中已经不在安全,孤为了保护他们,不得已才将其移居到了大理寺当中” 虽然李贤的口气咄咄逼人,但是李弘却是丝毫不惧,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动一分一毫,只是轻笑一声开口道。 “笑话,鸿胪寺周围有东宫六率的人马重重保护,能够出什么事情” 听得李弘的话,李贤不屑的一笑,却是朗声开口道。 只不过话说到了最后,却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也变得有几分心虚 “此事严尚书应当知晓,便请严尚书来说罢” 看见李贤如此神情,李弘的脸上不自觉的冷了几分,淡淡的开口道。 而一旁的严善思则是苦笑一声,上前说道。 “启禀陛下,此事乃是臣看护不利,太子殿下之所以会将鸿胪寺当中的突厥人全部移居到了大理寺,乃是因为就在三日之前,鸿胪寺中又发生了一场刺杀” 严善思的口气十分沉重,甚至带着几分羞恼的意味。 毕竟鸿胪寺乃是礼部的地盘,现在竟然有人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李贤的脸色陡然一变,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原状。 而众臣则更是炸了锅,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上一次突厥可汗遇刺的案子如今还没有调查清楚,如今竟然又冒出了一桩案子 “刺客行刺的是谁可曾得手” 李治的口气倒是仍旧能够保持平静,毕竟他早已经知道了此事,只是声音当中却是不免多了几分阴沉的味道。 “回陛下,刺客的目标是突厥可汗的长子阿史那达曼,臣看护不利,竟致刺客得手而去,阿史那达曼当场不治身亡,正因如此,太子殿下方才当机立断,为防刺客再行刺杀,将所有的突厥人移居到了大理寺当中。” 严善思说罢,深深的拱手不起。 而李弘也是同样拱手道。 “父皇,此事干系重大,一旦传扬出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打草惊蛇,故而儿臣不得不暂时封锁消息,抓紧追查事情的真相,请父皇恕罪” 大殿内一阵沉默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如今的惊人 突厥可汗的长子竟然被刺杀成功,并且当众不治而亡,这简直是对大唐毫不掩饰的挑衅 “陛下,此贼简直无法无天,视我大唐律法如无物,实在是罪不可赦,老臣恳请陛下下旨严查,无论是谁,犯此大罪都绝对不可姑息” 片刻之后,尚书省左仆射戴至德第一个站了出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紧接着,郝处俊和许敬宗也对视一眼,脸色凝重的站了出来。 “陛下,臣附议” 既然大佬们都表了态,剩下的大臣们自然不再犹豫,纷纷上前说道。 “陛下,臣等附议” 如此一来,大殿当中还站着的,就只剩下李弘和李贤二人,不同的是,李弘的脸色肃然,隐约带着冷峭之意。 而李贤的脸色则是白的可怕 第三百三十四章:惊变 要说这件事情的原委,没有人知道的比李贤更加清楚了,那个刺杀阿史那达曼的刺客根本就是他李贤的人马。 一旦被查出来,可以说对他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到时候别说是夺嫡了,就连自己的性命恐怕都难以保住。 作为一个唐人,李贤最清楚,对于大唐来说,勾结外敌乃是最最让人愤恨的一个罪名,一旦被人扣上了这个罪名,必然会引起公愤。 尤其是现在和谈的事情,早已经被李治当成了重中之重,自从东征的大军出发之后,户部已经不止一次的向皇帝诉苦,说是急需一笔岁币充实国库。 这个时候李治需要的是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和谈的诸多事宜,可是偏偏突厥可汗遇刺的事情如果不查清楚的话,和谈必然会无比缓慢 一念至此,李贤才明白了为什么对于封禁鸿胪寺的事情,李治竟然会如此容忍了 只要能够查清楚案情的真相,即便是有所越权,恐怕李治也顾不得了,想必东宫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如此大胆 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李贤的心头却是越发沉重了,甚至有些后悔没有听从青衣男子的建议,不要跟阿史那伏念合作 “嗯,此事的确是无法无天,视大唐律法如无物,绝对不容姑息不过弘儿,既然你已然封锁了消息,想必也早已开始着手清查此案,如今可有进展” 李治的眉头紧锁,声音中也带着几分愤怒,前一句话一出,更是让李贤的脸色一白。 而一旁的李弘则是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父皇英明,事发的当天,儿臣已然紧急召见了大理寺卿张文瓘和大理寺丞狄仁杰,命他二人彻查此案,想必如今已有结果,恳请父皇召他二人进殿,陈明真相” 不知为何,听见李弘的这句话,许敬宗却是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太子殿下素来稳重,为何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当中竟然如此凝重,莫非 许敬宗抬起头却正好看见李贤一副苍白的脸色,当下心中浮起一个猜测,顿时脸色也是一变难不成今天的这场朝会,竟然会是两位一决胜负之时 不过无论如何,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任何人可以阻挡的了的。 不多时,张 文瓘和狄仁杰二人便匆匆走进了大殿当中,尤其是狄仁杰,一身风尘显然是刚刚赶来,之时脸上的一丝兴奋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臣大理寺卿张文瓘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臣大理寺丞狄仁杰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从二人一进来,李弘的心便放下了大半,今天的事情,他早已经和张文瓘商议过,也推演了数次,唯一的关键之处,恐怕就是狄仁杰能否在这三日之内拿到切实的证据,证明事情的真相了 但是看他们如今的神情,恐怕是没什么问题了 “平身吧” 李治此刻的声音倒还显得有几分平静,只是这份平静之下究竟掩藏的是什么,恐怕就无人可知了。 “太子说突厥可汗遇刺一事你们已经彻查,如今可有结果” 没有丝毫的废话,李治直接便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一句话。 “回禀陛下,此案已经彻底查问清楚,案情奏报在此,请陛下御览” 狄仁杰定了定神,从袖中抽出一份奏本,恭敬的举过头顶,而李治旁边的吴良辅也是急急忙忙的走了下来,将奏折呈给了皇帝。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份奏本之上。 倒是李贤的脸色又变得苍白了几分 几乎是以所有人可见的速度,李治的脸色随着翻看奏折而变得越来越难看。 “逆子”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当皇帝看完奏折之后,竟然会如此的暴怒,甚至连脸色都涨的通红。 直接将手中的奏折砸在了桌案之上,蓦地一下直接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昏了过去 “陛下” “父皇” 众臣皆是大惊失色,失声叫道。 就连李弘也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发展,着实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而李治这么一昏过去,大殿内的所有人震惊的同时,却也同时骚动起来 “放肆御林军何在” 就在此刻,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武后陡然站了起来,声音威严的叫道,随着武后这一声暴喝,原本随侍在殿外的御林军则是猛然间布满了整个大殿。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之剩下武后的声音回荡其中。 “吴良辅,立刻护送陛下回宫,婉儿,即刻召太医院入宫侍驾”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武后一介女子竟然能够如此镇静,着实是让人佩服。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吴良辅便已经带着一干内侍将皇帝扶进了内殿当中,而武后身旁的一位女官则是匆匆忙忙的离开大殿,赶往了太医院。 随侍的御医也一同跟着进了内殿当中。 这个时候武后方才缓缓转过身子,口气有些冷厉。 “陛下龙体微恙,今天的朝会到此为止国政暂由太子署理,众卿这便散了吧” 武后的声音平稳,但是细心的人仍然能够听出,这份平稳之下带着丝丝的颤音。 而且说完之后,武后仍旧稳稳的站在原本的位置,并没有像平常一样退回后宫当中。 “谨遵母后懿旨,儿臣告退” 深吸了一口气,李弘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大殿内的气氛才算是缓和了几分。 一干大佬立刻随着李弘的声音继续说道。 “臣等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说罢,所有人才慢慢的退出了含元殿当中,而等到所有人退去之后,殿内的御林军方才缓缓退去,只是却是将整个含元殿重重防卫起来 “殿下” 看着众臣默默离去的身影,戴至德却是一脸凝重的走到了李弘的身边,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担忧之色,轻声叫道。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李弘却是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所有人,便转身朝东宫的方向离去 第三百四十三章:暗流涌动 这一场朝会可谓大臣们能够经历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一次了。 先是群臣进谏,弹劾太子,甚至于雍王殿下一度于含元殿上说出了当废东宫的惊人之语。 紧接着,太子殿下竟然匠心独运,一举摆脱嫌疑,甚至还折了雍王殿下手中的一个门下侍郎,让李贤灰头土脸。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众人还没有从阿史那达曼的死讯当中反应过来,陛下竟然被大理寺的一封奏本生生的气晕了过去。 尤其是陛下昏过去之前,那一声“逆子”,当中蕴含的意义更是让所有人都难以确定。 时至今日,恐怕除了大理寺的两位和陛下娘娘之外,没有人知道那封奏折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陛下当时急怒攻心,究竟是为了雍王,还是因为太子殿下 还有最重要,也是所有人都最关心的一点是,陛下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御林军如今仍旧封锁着整个皇城,东宫那边也是毫无动静,就连雍王府的大门也十分罕见的关上了,政事堂虽然仍旧在正常运转之中,但是这几天皇宫中传出来的都只有皇后娘娘的懿旨,各位大佬们的脸色也一直都十分微妙,让人难以捉摸。 雍王府中的一间密室当中,李贤眉头紧皱,脸色难看的坐在桌案旁边。 过了片刻,密室一旁的小门突然一动,一名青衣男子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先生,宫中情形如何” 还没等到青衣男子坐稳,李贤便急切的开口问道。 而青衣男子则也不废话,稳稳的在李贤的对面坐下,开口道。 “王爷,如今政事堂当中严苛了许多,许相不让任何人随意出入,整个皇城当中的气氛也有些不对,至于陛下的病情,据娘娘传出来的消息,当是在逐渐好转,不日便可下地走动” 这两句的语速极快,说完之后,竟是让青衣男子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说罢也顾不上什么风仪,直接便抓起桌案上的茶水往嘴里灌。 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平静下来。 而不同的是,听完了青衣男子这句话之后,李贤的脸上却是显得更加难看了。 “那如今那份奏折呢” 犹豫了片刻,李贤咬了咬牙,却是问出了那句他关心已久的问题。 只是此话一出,青衣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站起身来拱了拱手,缓缓开口道。 “王爷既然如此问话,想必那天在大殿之上将陛下气的昏倒的那份奏折,应当和王爷有关,事已至此,某家却是不得不问王爷一句,那份奏折当中究竟写了些什么” 其实以青衣男子的聪明,联系一下前后的事情,对于那份奏折的内容早已有了几分猜测,只是未经证实之下,他却也不敢妄言。 李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犹豫了片刻,最终缓缓开口道。 “事已至此,本王也就不瞒先生了,无论是上次刺杀突厥可汗,还是这一次刺杀阿史那达曼,都和本王脱不了干系,上一次刺杀阿史那伏念,虽然并非本王亲自操纵,但是当时阿史那伏念请本王派裴炎协助于他,说是要给东宫一个下马威,本王未曾多加思量,便允准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 这两句话倒是说得清楚明白,只是越到后面,李贤的声音越发的有些心虚。 因为这些事情,他都是瞒着青衣男子而为 “王爷糊涂啊” 青衣男子的眉间带着一丝愤怒,开口说道。 “某家不是早和王爷说过,阿史那伏念此人心机深沉,不可与之牵扯太深,王爷为何不听呢事情到底如何,王爷现在必须原原本本的告诉某家,或可有补救的余地” 李贤微微缩了缩脖子,心中也多了几分复杂之意。 其实当初青衣男子便警告过他,不要和阿史那伏念牵扯太深,只是后来阿史那伏念提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诱人,又不需要李贤过多付出些什么,所以他才冒险答应了他,谁知道现在竟然惹出这么大的祸端来 顿了顿,李贤又继续开口道。 “上一次遇刺之事本王倒是没有牵扯过多,那次之后,本王也想着不可和他交往过甚,但是后来阿史那伏念突然派人前来寻本王,说是那阿史那达曼已经知晓了那场刺杀的真相,让本王除掉他,所以” “所以王爷便真的派人杀了阿史那达曼” 青衣男子刚刚坐下,听见李贤的这句话便霍的站了起来,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叫道。 在看到李贤微微点了点头之后,青衣男子的脸上更是变得难看无比。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李贤带来的坏消息还不止于此 “而且,据回来的人禀报,因为鸿胪寺周围布防太过严密,他们遗失了一枚匕首,而那柄匕首之上有特殊的暗记” 其实当初李贤得知消息的时候,心中也是无比的惊愕。 只不过当时他还怀着一丝希望,觉得李弘不敢泄露暗卫的存在,只是现如今看来,却是他一厢情愿了。 料想着若不是大理寺真的拿到了确实的证据,李治当不会如此失态,以至于当着众臣的面,被气的吐血。 而一旁的青衣男子抬手指着李贤,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动手也就罢了,竟然还给对方留下了证据 深吸了好几口气,青衣男子方才缓缓的平静下来,只是眉头却是依旧紧紧皱起。 李贤自知自己做错了事情,却也不敢开口,一时之间,狭小的密室当中,充满了尴尬的沉默。 “这几日的旨意,都是娘娘传出来的”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青衣男子,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沉闷,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而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是让李贤眼中的精光爆射。 话一开头,便容易多了,青衣男子沉吟了片刻,继续开口道。 “王爷应当清楚,御林军如今仍旧封锁着整个宫城,而除了皇后娘娘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人见过陛下,如果不是每次出来传旨的都是吴总管的话,恐怕政事堂早已经闹翻天了” 青衣男子的口气十分凝重,甚至带着几分沉重 第三百四十四章:定计 青衣男子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在李贤的心目当中掀起了滔天大浪,这句话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是其中的意思已然是十分惊人了 要知道,如今距离朝会已经过去了三天,但是除了皇后之外,竟然再也没有人见到过皇帝本人,而御林军仍旧守卫着皇城,就连御医也是许进不许出,甚至于政事堂的诸位大佬也被拦在殿外,不准入内,这已经不是可疑这么简单的理由能够解释的了的。 怪不得青衣男子要特意强调吴良辅的存在,想必如果不是他每每出来传旨,群臣早已怀疑皇后挟持皇帝了。 要知道,吴良辅乃是太宗皇帝留下的老人,自李治龙潜之时便一直跟随于他,若论信任,恐怕整个朝堂上下没有一个人比得过他的。 同样,他对于皇帝的忠诚也是绝对毋庸置疑的。 如今他仍旧能够正常的出来传旨,只能说明皇城当中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但是既然没有意外发生,那么皇帝为何不出现接见群臣,至少也应该露个面以安众臣之心吧,怎么会单单传出一个龙体微恙,需要静养的消息 还有就是东宫那边为何一直沉静不动,难不成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李贤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顿了片刻,方才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先生的意思,莫不是父皇已经所以才会有如此这般景象” 这是一个大胆的推论,而且不是一个毫无根据的推论。 从很早以前,李贤就已经在皇城当中布下了自己的眼线,只是皇城当中排查的甚为严格,故而这些眼线也不过是传递一些消息罢了,而在这其中,皇帝的身体状况则是重中之重。 虽然李治的具体身体情况想要打探到很难,但是只要留心,却也并非完全没有消息,只是如今御林军已经全面封闭了皇城,李贤的这条消息也就断了。 但是要知道,从他的内线这些天传回来的消息,皇帝窝在后殿当中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多,而召见御医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此事虽然保密,但是用心打探,却也有几分蛛丝马迹。 正是因为如此,李贤心头才会冒出这个大胆到可怕的猜测。 “不可能” 不料他的这句话刚刚说完,却是被面前的青衣男子断然否定。 “陛下若是真的龙体不预,第一件事必然是召见东宫,如今太子殿下那边毫无动静,应当是不至于到那一步依某家看来,陛下如今只怕是尚在昏迷当中,故而皇后娘娘方才不见群臣” 李贤的脸色刚刚又几分好转,便听到了青衣男子的猜测,顿时又低落了下去。 只是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心中却是陡然一动,轻声开口道。 “那先生,我们现在应当如何” 口气当中带着一丝冷厉,甚至有几分颤抖,让青衣男子也是一愣 不过很快青衣男子便冷静下来,端起桌案上的茶水灌了一口,眼眸中露出了一丝疯狂之色。 “王爷,您若是真的想要得到大位,恐怕只剩下一条路了” 虽然自己的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当青衣男子真的开口的时候,李贤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掠过一丝惊悸。 真的要走那一步吗 似乎是看出了李贤的犹豫,青衣男子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王爷莫要忘了,陛下昏 迷之前喊的是什么既然已经走到了现在,也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这句话落在李贤的耳中,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李贤当然忘不了,那天在大殿之上,皇帝那一句“逆子”当中蕴含了多少的愤怒。 如今皇帝尚在昏迷当中,自然是无人理会于他,但是若是李治真的醒过来呢 恐怕第一个要处置的便是他了吧 即便是顾及皇家颜面,不会太过明目张胆,恐怕也是被赶去封地,终身不得入京 那他这么多年又在苦心谋划些什么 难道就这么付诸流水了吗 时至今日,李贤才猛然发现,原本他在暗处的时候,悄悄搭建了一套班底,现在已经被李弘完全摧毁殆尽。 李义府已经死了,贺兰敏之死了,刘仁轨被支到了千里之外远征高句丽,薛元超和裴炎都被撸了头上的帽子,政事堂早已是太子一家独大,根本没有任何他可以发声的余地。 不知不觉之间,东宫的手段竟然如此狠辣。 恐怕他若是真的醒悟的再晚一些,就真的成了那煮熟的鸭子,想飞也飞不掉了 一念至此,李贤的头上顿时冒出了层层的冷汗,顿了顿,方才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还请先生教我” 而青衣男子此刻的脸上也是极为凝重,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 “王爷,此事非同小可,你我性命皆系于一处所以某家需要知道王爷手中所有的力量,方才能够有一丝胜算” 青衣男子从来没有问过,李贤的手中到底有多少力量。 但是作为雍王府的谋士,他自然是清楚,李贤早已在暗中谋划着这些事情,所以他丝毫都不怀疑,此刻的李贤有拼死一搏的力量。 哪怕是这一搏能够胜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李贤的脸色一阵变幻,显然是心中极为挣扎,只不过沉默了许久之后,李贤最终还是起身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事已至此,本王也就不瞒先生了,刘先生离开长安城之前,为了防止事端,将御林军当中的一名故旧告诉了本王,那人虽然官阶不高,但却胜在全家都受了刘先生恩惠,忠心必然可以保证” 青衣男子的眉间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一向在他眼中有些让人瞧不起的刘仁轨,竟然在关键时刻起了这么大的效果 “可是内府军呢还有我等即便进入了皇城,又该如何” 沉默了片刻,青衣男子的声音变得有几分沙哑,却是开口问道。 他虽然先前已经料到了,李贤会对此事有所准备,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已经准备的如此周全 一时之间,青衣男子看向李贤的目光当中也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第三百四十五章:谁是黄雀 长安城中的武备力量尽皆掌控在皇帝的手中,但是总的来说,却是可以分为守卫皇城的御林军,负责长安城治安的内府军,以及各府衙当中自备的军力。 当年的太宗皇帝之所以能够成功的攻入皇城,就是因为他掌控着整个长安城的内府军,加上出其不意,方才一举击溃了御林军的防卫,当场射杀了建成太子,进而长驱直入,逼的高祖皇帝不得不退位。 但是要知道,如今的局面和当初有很大的差别,且不谈如今的雍王根本没有当年的太宗皇帝那么高的威望和势力,便是如今的东宫也不是当年的废太子可比的。 更不要说如今皇帝虽然昏迷不醒,但是宫中还有一位杀伐果断的皇后娘娘 先前他说出这一步的时候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李贤的意思,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有此打算 可是即便是他能够躲过御林军的层层防卫,攻入皇城,又能如何呢 “先生放心,本王还没有疯狂到真的想要来一场玄武门” 不过让青衣男子有些意外的是,李贤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声音却是有些冷冽。 “那王爷是想” 这下子倒是轮到青衣男子感到迷惑了。 事情发展到了如此地步,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东宫既然呈递上了那份奏折,显然是要置李贤于死地的。 而且那份奏折当中所言,的确是实情,所以他方才才会冒出如此疯狂的想法。 这并不是时机到了,而是局势所迫,也就是说,现在动手或许还有一丝希望,但是也仅仅是一丝罢了,冷静下来之后,青衣男子却是觉得连那一丝恐怕都没有。 如今听得李贤如此言语,岂能不惊 “釜底抽薪” 李贤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轻声开口道。 “本王会伪造一份调动御林军的文书,然后交给刘先生留下的那个暗线” “可是王爷,伪造的文书是绝对不可能瞒得过御林军的大统领的,自从陛下昏迷之后,每每向御林军传旨的都是吴总管本人,除了他亲自出现,尉迟统领是不会相信任何人带来的文书的” 还没等到李贤的话说完,青衣男子便断然否定道。 如果事情是伪造一份文书那么简单就好了,且不说御林军大统领尉迟宝林乃是皇帝的亲信,对于诏令的笔迹和印信都极为熟悉,便是现在这个局面,如果不是吴良辅亲自传旨,谁也调不动御林军的一兵一卒 “先生莫急” 以往都是青衣男子献计,这次终于轮到他迷惑不解,倒是让李贤的脸上略微好看了几分,口气也变得越加的神秘。 “那份文书其实并非是要调动御林军而用,只是让人以为御林军已经被调动而已” 青衣男子的眉头一皱,似乎隐约明白了李贤的意思。 “王爷是想声东击西” “不错” 李贤的脸上陡然现出一丝杀意,口气也变得森寒起来。 “如今的局面已经容不得本王犹豫了,此刻的皇城当中已经被母后布置的固若金汤,凭我们手中的力量,是断然不可能攻进去的,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将力量对到东宫的身上 先生不要忘了,当初父皇的这个位子是怎么来的” 青衣男子恍然,只是脸上却不免有几分复杂之色。 虽然如今的李治是一个明君,但是谁都不能否认的是,当初在太宗皇帝的皇子当中,李治决然不是最出色的,甚至于当初的李治都没有一丝一毫夺嫡的念头。 他这个位置完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当初的废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蜀王李恪斗得如火如荼,最后却落得个同归于尽的结局,皇位方才会落在李治的身上。 换个冷酷的说法就是,太宗皇帝更加优秀的儿子都已经死完了,所以才将皇位传给了李治。 所以现在的李贤,便是要效仿当年 无论如何,只要太子死了,而又查不出是他做的话,东宫的位子自然就会落在了他的身上。 “此事还要请先生相助本王” 眼见青衣男子明白过来,李贤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起身拱了拱手,说道。 “请王爷吩咐” 青衣男子同样起身,脸色凝重的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李贤满意的一笑,却是上前一步,贴着青衣男子的耳朵不住的私语,而青衣男子的脸色也跟着一阵变化 片刻之后,两人终于说完了话,李贤沉默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令,郑重的交到了青衣男子的手中。 “一切便托付给先生了” 而青衣男子则是同样凝重的点了点头,旋即便转身潜入了夜色当中 紫宸殿。 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是此刻的大殿当中灯火通明,宽大的床榻之上,武后脸色平静的坐着,一旁则是同样十分平静的吴良辅和上官婉儿。 而床榻之上,则正是被所有人都以为尚在昏迷当中的皇帝陛下。 此刻的李治虽然脸色苍白,但是似乎精神还不错,斜靠在榻上,脸色却是略微有些难看。 “陛下,那人到雍王府已经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吴良辅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丝毫波澜。 只是听见这句话之后,李治的脸色却是更加的难看,甚至隐约带着一丝失望。 “御林军都布置好了吗” 李治的声音有些疲惫。 “都已经布置好了,今夜无论是谁向皇城发起进攻,御林军都不会过度抵抗,请陛下放心” 吴良辅恭敬的答道,只是想起即将发生的事情,眼神当中却是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呵呵,朕倒要看看,今夜那个逆子究竟有没有本事,冲到朕的眼前” 这句话李治说的咬牙切齿,眉宇之间隐含着愤怒,以至于刚刚说完,脸色便是一阵潮红。 惹得武后赶忙扶住她,轻声安慰道。 “陛下放心,想来以弘儿的聪慧,也能料到贤儿会走那一步,他自会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妥当的” 李治的脸色这才微微有些缓和,只是眉宇当中依旧带着抹不去的忧虑。 望着窗外无边浓重的夜色,重重的叹了口气。 今夜的长安城,恐怕不会那么宁静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不平静的一夜 东宫。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但是前殿当中却仍旧是一片通明,如今裴氏的肚子已经有七个多月了,早已经显了怀,故而平时李弘能够不熬夜就不会熬夜。 但是今天却是不同,裴氏刚刚安寝,李弘便又悄悄的起来,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殿下,王将军传来消息,东宫六率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殿下令谕一出,便可入宫勤王” 而一旁的王伏胜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紧张的侍立在李弘的身后,连一声大气也不敢出,停了片刻,方才开口道。 “好” 李弘的脸色带着一丝冷意,轻声开口道,而王伏胜说完之后则是悄悄的退了下去。 不过让李弘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此刻却是响起了一道柔弱的声音。 “殿下,可是今夜时候到了” 洁白的玉石屏风后面,裴氏挽着简简单单的发髻,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顺,只是却不免带着一丝担忧。 听见这声呼唤,李弘先是一怔,旋即便转过身来,略带责备的说道。 “夜里天寒,你怎么起来了快些回去” 只是对于刚刚裴氏的疑问,李弘却是闭口不言,不过眉宇间的忧虑却是有增无减。 不料每每对李弘十分恭顺的裴氏这一次却是倔强的很,轻轻的推开搀扶她的侍女,莲步轻移,稳稳的站在李弘的身旁,吓得李弘赶忙扶住了她。 “殿下,妾身既然是殿下的妻子,自然夫妻一体,同进同退” 慈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裴氏抬起头,神色却是无比坚定。 尽管这些天为了让她安心养胎,李弘很注意没有让朝堂的消息传到裴氏的耳中,但是那么大的事情,又岂能瞒得住 皇帝在朝会之上大骂“逆子”,被生生的气昏过去。 别人不知道,但是裴氏却能够确定李治决然不是在指李弘,而东宫和雍王府的争斗如今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现在皇帝的态度又如此明显。 雍王府岂会就这样坐以待毙 这个道理很简单,以裴氏的聪慧,自然不难想清楚,何况自从那次朝会之后,李弘便一直忧心忡忡的样子,裴氏怎么会看不出来 李弘微微一怔,看着后者清亮而又坚决的眼神,却是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 “没错,就是今夜了不过婉莹你放心,等到明天,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的,你只要好好的守在东宫就成” 只是口气当中带着的一丝忧虑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尽管之前已经做了准备,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李弘的心中还是难以平静下来,一切,便只看计划能够顺利了 静默了片刻,一名小内侍匆匆的走了进来,而王伏胜从他手中接过了一张纸条之后,却是脸色一变,走上前来恭声说道。 “殿下,宫中传来旨意,召殿下从东华门入宫” 只不过王伏胜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却是意外的有些颤音,顿了顿,又再度补充道。 “传旨的并非是吴总管,也没有手诏,只有一封口谕” “殿下不能去啊” 王伏胜的话音刚落,裴氏略带急切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父皇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召见殿下的,何况东华门乃是一道偏僻小门,父皇如何会特意指明让殿下从那里入宫这分明是陷阱啊” 轻轻的扶住李弘的手臂,裴氏的眼神当中浮现出浓浓的忧虑。 不过李弘却是微微一笑,淡然说道。 “婉莹你也太小看我了,这点小计策怎么可能瞒得过我呢” 顿了顿,李弘的目光转向王伏胜,轻声开口道。 “王伏胜,传孤的令谕,告诉王将军,是时候了,可以动手了” 说罢,李弘轻轻的拍了拍裴氏的手,脸上带着一丝温润的笑意,将她交给了一旁的侍女,自己则是带着王伏胜转身离开了此地。 而身后的裴氏神情却是越发坚定,只是神色当中不免带上了浓重的担忧。 东华门。 青衣男子带着一个面色忠厚的壮年男子来到了李贤的面前,而那个壮年男子一见到李贤,便单膝跪地,沉声说道。 “卑职李明福见过殿下” 而青衣男子的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却是轻声开口道。 “王爷,一切按照计划,此处的御林军已经被李将军全部控制,只等太子殿下一到,我等便可动手” 见此情景,李贤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则是浮起一丝残忍的笑意,深吸了口气说道。 “如此便好,一切便拜托先生了,本王这就带人进入皇城等候想必如今太子已然调动了东宫六率,只要先生在此处将太子伏杀,本王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用勤王的名义冲进去,到时候这数千的东宫六率,便是太子犯上作乱的证据父皇不信也要信” 说罢,李贤郑重的朝着青衣男子拱了拱手,然后便带着自己的府兵转身进了东华门中,不再多做任何停留。 而此刻青衣男子方才转过身来,抱拳对着那名壮年男子说道。 “将军,王爷的吩咐可都记好了” “先生放心,俺受刘相大恩,刘相出征之前,吩咐俺照雍王殿下令谕行事,就算是要俺这条命,俺也给今天晚上绝不会耽误了殿下的大事” 壮年男子原本忠厚的脸上,此刻却是现出坚毅之色,只是这份坚毅当中却是带着一丝狂热。 不过青衣男子却仿佛没有看到壮年男子这般不正常的脸色一样,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玉令,深吸一口气,沉声喊道。 “暗卫何在” 随着这一声叫喊,原本的阴影处却是陡然闪出十几名身穿黑衣,脸上带着奇怪面具的人马。 这些人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脸上的面具十分狰狞,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看见青衣男子手中的玉令,方才单膝跪地。 “玉令在此,我命你们潜伏在东华门周围,待东宫一至,听我命令动手” 青衣男子的声音当中带着一丝颤抖,只是手中的玉令却是稳稳当当。 而待得这句话一说完,那些黑衣之人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瞬间便消失在了周围 壮年男子愣了片刻之后,却是眼神一凛,转身前去布置东华门的防卫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惊变 不得不说,这位李将军的行动力还是十分值得称道的,短短的时间便将东华门前御林军战斗的痕迹收拾的干干净净,大门前守卫的兵士也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人马。 至少从表面看上去,这里丝毫不像是刚刚经过一场战斗的样子,甚至连一丝血迹也没有留下。 做完这些,壮年男子方才急匆匆的赶上城楼,对着眉头紧皱的青衣男子沉声说道。 “先生,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只等东宫一进东华门,便可以动手了” 不过青衣男子却是并没有任何的轻松之色,脸上仍旧是十分凝重,片刻后,方才缓缓吐了口气,轻声说道。 “太子殿下来了” 壮年男子一惊,连忙朝城楼下望去,正好看见远处有一队人马正在缓缓朝东华门进发。 虽然夜色深重,看的不够清楚,但是借着火把的微光,壮年男子还是能够隐约看见,当头的人一身锦衣,袍服之上绣着龙纹,应当是东宫太子无疑。 不过仅仅是片刻之后,壮年男子的脸上却是闪过一丝疑惑之色,沉声开口道。 “先生,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口气当中带着几分警惕和不安,不过青衣男子倒是仍旧镇定如常,淡然开口道。 “何处不对” “先生您看,雍王殿下临走前分明说东宫已经得到东华门失陷的消息,必然会带领东宫六率前来救驾,可是卑职看这队人马扬起的烟尘,绝不像是东宫六率那般众多的人马,最多不过是东宫的亲卫队伍,岂不奇怪” 壮年男子忠厚的脸上掠过一抹慎重,沉声开口道。 不料青衣男子听完之后,却是冷笑一声。 “不是东宫六率的人马更好若是这次太子殿下带着东宫六率来,强攻东华门,暗卫虽然强大,但是是否能够将其斩落尚属未知,如今他只带着亲卫前来,凭着这点力量,又怎么可能逃过某家精心策划的局 李将军如此瞻前顾后,莫不是事到临头,害怕了不成” 青衣男子的眼神微眯,神色之间陡然多了几分冷峭之意,手中紧紧的握着那枚温润的玉令,目光森寒的望着壮年男子。 想起刚刚神出鬼没的一干暗卫,壮年男子吞了口唾沫,拱了拱手说道。 “先生多虑了,李某必然誓死效忠雍王殿下” 见此情景,青衣男子的身体方才微微放松,顿了顿开口说道。 “将军放心,太子殿下是否带了东宫六率过来并不重要,只要我们这里的伏杀能够成功,王爷自然有办法能够给他按上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到时候木已成舟,陛下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皇子去杀掉另一个皇子” 虽然在这种紧张的氛围当中,这种安慰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是总算是一个和谐的信号,壮年男子这才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打湿,连忙拱手道。 “先生说的是” 不过下一刻,壮年男子却发现青衣男子刚刚有些放松的眉头陡然皱了起来,顿时心中一紧。 然后才发现并不是因为自己,顺着青衣男子的目光望去,正好看见远处的李弘缓缓抬起手,然后整队人马立刻停了下来,不再前进一步。 见此情景,壮年男子顿时急了起来,开口道。 “先生,他们怎么不动了莫不是察觉到什么了吗那里距离此处尚有五百步,可是我们的人都埋伏在东华门内,若是他们就此止步不前” “闭嘴”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青衣男子烦躁的声音打断了。 壮年男子这才反应过来,这次伏杀的全部计划都是眼前的这个人一手制定,现在的情况他又岂会不清楚。 一时之间,讷讷的不再说话,只是神色之间的焦急之意却是越发的明显。 虽然只是片刻的时间,但是壮年男子却仿佛过了一年般的漫长,远处的东宫人马仍旧停在原地,不进不退,那里距离宫门口很近,只要一有异动,太子立刻就能够退出皇城,甚至是惊动大批的御林军前来。 而眼前唯一能够拿主意的青衣男子却也是紧皱眉头,沉默不语,让他如何能够不急。 终于在壮年男子期待的目光当中,青衣男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太子殿下没有证据,是断然无法将御林军带来的,只要我们闹出的响动不是太大,御林军便不会出动,但是前提是,我们要先让太子殿下进入东华门”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但是问题是,如今东宫止步不前,他们难道能够将他强拉过来不成 不过青衣男子显然也早已考虑到了这一点。 神色一阵挣扎,继续开口道。 “既然太子停在那里不前,想必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既然来了,定然也是在犹豫当中如此,某家亲自下去,将他引过来” 壮年男子闻言大惊。 “先生不可啊,太子已然知道了东华门失陷的消息,先生若去,岂不是有去无回这让卑职如何向雍王殿下交代”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壮年男子又岂会看不出来,青衣男子乃是雍王的亲信之人,若是任由他孤身犯险,李贤回来还不一刀宰了他 可惜青衣男子显然心意已定,沉声开口道。 “如今已经到了什么时候不必再婆婆妈妈的某家无论如何也是政事堂之人,太子殿下恐怕没有那个胆子擅自处置某家,只要伏杀能够成功,一切皆了” 顿了顿,青衣男子没等壮年男子反应过来,便口气急促的继续说道。 “李将军,你听好,某家下去之后会想办法将太子引过来,但是无论如何,太子必然不会冲杀在前,等他的人马过来,你便假意指挥我们的人装作不敌,且战且退,等到将太子殿下引入东华门,某家便会让暗卫立刻动手,伏杀东宫明白吗” 虽然青衣男子说的很快,但是壮年男子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仍旧有些顾虑,不过他也知道如今不是犹豫的时候,故而只好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青衣男子的脸上泛起一丝满意的笑容,随即便抽出壮年男子的配刀,在他不可思议的目光当中朝着自己的左臂狠狠的砍了一刀。 一道狰狞的伤口顿时出现,疼的青衣男子一阵颤抖,涌出的鲜血染红他青色的袍服,但是青衣男子的脸上却是强自保持着冷静,然后也不管仍旧在流血的左臂,转身便走下了城楼,一头潜入了深重的夜色当中,朝着太子的方向走去 s:本来想这两天补上欠更的,但是大家也看到了,现在情节正进行到紧张的地方,作者君需要仔细斟酌,速度的确是快不起来qaq,只好等以后补上了 然后感谢大家的打赏和月票,作者君都看到了,真心的感谢,必定会更努力码字 第三百四十八章:强势破局 借着夜色的掩盖,东华门内埋伏的御林军和暗卫几乎完全看不到任何的身形,整个东华门看起来一切如常,除了在城楼上焦急张望的李将军 现下青衣男子已经离开了有些时候,远处的东宫人马依旧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一幕让李将军更加的烦躁,心中不祥的预感也越发强烈了起来。 直到现在,他方才有些后悔当时怎么就一时冲动之下,答应了雍王殿下逼宫呢 不过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没有了后悔的余地,只好紧紧的盯着青衣男子缓慢的步伐,心中祈祷着他能够成功的将太子引过来。 一想到雍王殿下若是今夜能够成功的话,自己便是大功之臣,一抹火热在李将军的眼底闪过,让他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一百步 五十步 随着青衣男子越发的接近东宫的队伍,李将军的身体也越发的紧绷起来,紧张的注视着远处 他看到青衣男子比比划划的在跟太子说些什么,紧接着太子便勃然大怒,将青衣男子绑缚起来,扔给了自己身后的卫士看管。 很好,一切都在按照青衣男子对他所说的在发展 先生没有被当场斩杀,只是被看管起来,东宫也的确中了先生的计策 事情简直是完美 看到太子殿下远远的抬起手,指挥自己的亲卫朝这边冲过来,李将军眼中的火热更是泛滥起来,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只好按下心中纷乱的心思,对着身旁的小校吩咐道。 “开门,吩咐兄弟们将逆贼放进东华门,然后围而歼之” 只不过一想到堂堂的东宫太子即将在自己的眼前死去,李将军的声音还是止不住的有些颤抖。 “是” 身旁的小校面色坚毅,不疑有他,直接便下了城楼。 只是李将军的眉间却是掠过一丝狡黠,这些人恐怕还不知道,冲过来的逆贼就是东宫吧 御林军毕竟是天子亲军,若不是今夜他拿着雍王殿下伪造的令谕,恐怕也难以让自己手下的这帮弟兄相信,东华门原本的守备已经“叛乱” 不过只要过了今夜,这帮兄弟们一定会感激自己的 李将军握了握拳头,眼神紧紧的盯着队尾同样驰马冲过来的太子,眼中火热之极 五百步的距离,说长不长,即便是青衣男子般的书生走过去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但是说短也不短,足够让李将军在这深重的夜色之下,看不清人脸。 太子自然是被保护在队伍的最后,而这支队伍冲杀的速度很快,顷刻之间便到了东华门前,还没等到李将军看清楚为首之人是谁,便听到一声暴喝。 “李兴清,果真是你” 这道声音如此耳熟,以至于让这位李将军在听到的那一刻便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不过那位却是没有等到他反应过来,便继续喝道。 “东华门内的御林军将士们听好,本将千牛卫大将军,御林军统领尉迟宝林,李兴清胆大包天,犯上作乱,尔等立刻放下兵器,本将念尔等不知内情,从者不究,胆敢反抗者,就地斩杀” 这两句话说的中气十足,杀气四溢。 而直到现在,李兴清方才反应过来,这一次带队前来的并非是东宫的亲卫首领程武,竟然是御林军统领尉迟宝林 作为整个皇城防卫的总统领,尉迟宝林自然知道,今夜的李兴清,应该安安稳稳的呆在家中 东华门的镇守之责,应当是自己的另一名亲信才对眼下李兴清却在这城楼之上,那么原本镇守的那位将军 一念至此,尉迟宝林的脸上涌起一丝愤怒的杀意 “将军,这” 李兴清手下的小校脸上涌起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望着他的眼神当中充满了震惊 眼见得城门处的御林军已经开始犹豫不决,李兴清也顾不得想到底为何这次赶来的是尉迟宝林,便咬了咬牙,对着城门喊道。 “御林军的将士们,不要相信他的话,本将手中握有陛下密旨,御林军统领尉迟宝林协同东宫谋逆,犯上作乱,兄弟们,给本将守住皇城,不得让他们伤及陛下” 不得不说,李兴清的脑子转的极快 即便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依旧能够保持镇定,对于普通的御林军将士们来说,遥远的统领大人远不如天天带领着自己操练的李兴清的话来的可信。 甚至于有些想要放下手中刀剑的将士们,眼中又再度充满了战意 见此情景,李兴清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 就算是御林军的大统领又如何 凭他身后的这点人马,根本难以抵挡东华门内埋伏的大批御林军,何况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暗卫在暗中窥伺 一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御林军统领,今夜也要死在自己的手中,李兴清的身子都激动的微微颤抖。 “李兴清,看来你是决意要附逆为奸了” 尉迟宝林的脸色森寒如峭,声音也冰冷之极,只见他缓缓抬起了手,眼中闪过一丝战意,开口道。 “东宫所属听令,冲杀进去,剿清叛逆,夺回东华门” “是” 东宫的人马虽然不多,但是作为太子的亲卫,战力自然极为出众,在尉迟宝林的带领之下,东华门前的御林军渐渐不敌,且战且退。 “随本将冲入东华门” 尉迟宝林暴喝一声,一马当先冲了进去,而此刻的李兴清,却是紧紧的盯着被几个亲卫簇拥在队伍的最末尾的,东宫太子 眼见李弘终于也跟随卫队冲进了东华门中,李兴清的脸上不可抑制的闪过一抹喜色,开口喝道。 “御林军将士听令,关城门,将逆贼尉迟宝林围杀” 说罢,提起手中的宝剑,转身便朝城楼下冲去,只是他没有看到的是,在冲进城门的一瞬间,李弘的脸上陡然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李兴清看到,城门下埋伏的御林军已经将那支亲卫队伍完全包围 紧接着他下了城楼 不是走下去的,是被人活生生扔下去的 筋断骨折,血肉模糊,正落在御林军的包围圈正中,尉迟宝林的面前 他挣扎着看到的最后一副景象是,太子殿下嘴角的笑意依旧温厚,手中一枚温润的玉令在火把的灯光下闪着微光 第三百四十九章:风波渐平 玉令 李兴清逐渐停滞的思维有些难以理解,他是见过那枚玉令的,当时分明是先生拿在手中的,而且凭着那枚玉令可以指挥那支可怕的暗卫 可是,先生的玉令怎么会到了太子的手中李兴清的脸上涌起一抹疑惑,来不及继续想下去,他的心脏便已经停止了跳动。 他没有闭上眼睛 貌似忠厚的脸上充满不解,仿佛期待着有人能够解答他的疑问 然后,死不瞑目 “御林军所属听令,逆贼李兴清已死,即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本将保证从犯不究” 眼见李兴清突然凭空而降,尉迟宝林的脸上掠过一抹惊愕,但是随即便反映了过来,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宝剑,喊道。 他自己带的兵,他自己自然清楚,断然不可能有心谋反 这些人无非是受了李兴清的蒙骗,现在李兴清已死,他们群龙无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有效的抵抗,所以尉迟宝林挥了挥手,示意东宫所属暂时停下了手中的防卫。 “我认识尉迟统领,他不可能谋反的” 不知道是哪一个兵士最先喊道,紧接着便丢掉了手中的兵器。 一个,两个 正如尉迟宝林所料,东华门内的御林军不过是受人蒙骗,现在真相已然明了,自然是束手就缚。 而一直在关注着局势的李弘此刻也松了口气,在东宫的一干护卫之下策马上前。 “辛苦尉迟将军了” 李弘嘴角的笑意依旧温润,只是原本把玩在手中的玉令却是悄然落入了袖袍当中。 “殿下客气了,守卫皇城本是臣分内之事,东华门失陷是臣的罪责,待将一众逆贼扫清,臣自会上书陛下请罪” 尉迟宝林的脸上却是浮起一丝愧疚之色。 他不过是眼见皇城守卫了这么多天都没有事情,方才匆匆回府收拾了些东西,谁能想到区区一个时辰的时间,皇城当中竟然发生了如此大事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深夜到府告知,恐怕到现在他都还懵懂不知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如果一旦让那些贼子成功进入皇城,那他尉迟宝林真的是百死莫赎了 “将军不必自责,有些人狼子野心,妄图窥测神器已久,此事非将军之责只是孤此刻并无实证,故而交付将军的军力只有东宫的亲卫,请将军见谅” 李弘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却是微微有些歉意的说道。 “殿下放心,陛下娘娘身边的乃是臣亲自带领的千牛卫,贼子断无可能突破他们的防卫,如今臣便即刻传令封锁皇城,然后即刻赶往紫宸殿,必然保得陛下娘娘无恙” 尉迟宝林神色凝重的抱拳说道。 然后解下身上随身的印信,交给自己的亲兵前去传令,而他自己则是策马向前,朝着皇城继续赶去 紫宸殿。 “陛下,娘娘,雍王殿下已经控制了东华门,此刻正带人埋伏在清福宫中,老奴已经派人暗中潜伏在清福宫周围,如何处置请陛下娘娘示下” 吴良辅的脸上无悲无喜,恭敬的侍立在一旁,开口道。 听到这个消息,李治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消逝而去,脸上涌起一抹失望之色,冷冷的开口道。 “这个逆子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凭他那点兵力不可能攻破皇城弘儿那边怎么样了可得到了消息” “回陛下,太子殿下应当已经得到了消息,此刻正朝皇城赶来,不过” 吴良辅的口气略微有些犹豫,顿了顿开口道。 “太子殿下来之前先去拜访了尉迟将军,而且并未调动东宫六率,只是带了东宫的亲卫” “胡闹” 听到这个消息,李治苍白的脸上涌起一阵潮红,霍的一下便从床榻上直起身来,口气急促的说道。 “那个逆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攻破皇城,他夺下东华门分明就是想要伏杀太子,这个弘儿怎么如此糊涂吴良辅,你立刻持朕的令牌,带千牛卫赶往东华门,驰援太子” 虽然早先李治已然知道李贤可能会放手一搏,但是直到刚刚他才反应过来,李贤的目标并非是像当年一般的玄武门,他真正的目的是东宫 想也知道,只要李弘一死,又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是他所为,东宫之位自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原本李治以为以李弘的聪慧,必然会当机立断调动东宫六率前来。 哪怕是落一个擅自调兵的罪名,但是只要情有可原,一切都好说哪知道他竟然如此大胆,只带着自己的随身亲卫就敢进入皇城,真是糊涂之极 “是” 吴良辅也不废话,躬身上前,从李治面前的御案之上取了令牌,便匆匆离开了大殿。 “陛下放心,弘儿并非墨守成规之人,他既然如此做,必然是有着自己的把握,何况他既然请了尉迟宝林随他同来,想必御林军必然不会伤他的” 眼见李治面色潮红,大口的喘着粗气,武后的神色略微有些担忧,急忙上前替李治顺着气,柔声说道。 “唉,御林军之遵天子之命,即便是宝林是御林军统领,如果他手中没有朕的令牌,恐怕也无济于事,毕竟那些普通的御林军将士和千牛卫不同只盼这次吴良辅还能够赶得上” 李治重重的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说罢,转头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神色之间罕见的浮起了一抹杀意,声音也变得森寒之极。 “若是弘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朕绝不会放过那个逆子” 武后微微一怔,却是沉默不语,只是脸色却是黯淡下来,同样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神色之间充满了担忧。 不过只是片刻,大殿中便响起一阵响动,之见原本应该带领千牛卫赶去东华门吴良辅再度折返了回来,脚步匆匆,面容上却是带着一抹喜色。 “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治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声音也冷了下来。 不过吴良辅却是并没有被吓到,反倒镇定的拱了拱手,沉声开口道。 “陛下,太子殿下与尉迟将军在外求见” 第三百五十章:最后的疯狂 吴良辅的声音镇定如常,却让李治的脸色微微一怔。 “你说弘儿现在就在殿外” 倒是武后最先反应过来,急切的开口问道。 “回娘娘,正是,太子殿下完好无损,现在正和尉迟将军一同在殿外求见” 眼见帝后二人如此神色,吴良辅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恭敬的回答道。 “快召进来” 此刻的李治也醒过神来,叫道。 不过还没等到吴良辅领谕而去,李治便再度开口道。 “等等,就说皇后娘娘召尉迟宝林觐见,让太子先在偏殿等候” 虽然李治对于今天晚上的事情有所预料,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控制,先前他担心李弘的安危,所以一时有些失态。 现在冷静下来,李治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今天晚上的东华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现在依旧懵懂不知的李贤,又该如何处置 吴良辅恭声应是,随即便退了出去。 紫宸殿前。 千牛卫守卫森严,兵甲肃立,让原本雍容的紫宸殿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而在这大殿之前,李弘和尉迟宝林静静的等候着召见,只是不知为何,前者的眉头却是微微皱起,好似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在困扰着他。 说句实话,今天晚上的动静着实闹得不小,且不说李兴清攻陷东华门的那一场械斗不可能做的无声无息,便是刚刚尉迟宝林在东华门大战的那一场,也并非小事。 就算御林军反应的再慢,也不应该到现在都没有人前去察看情况 即便是皇帝现在仍旧昏迷,但是不要忘了,在这紫宸殿当中还有一位皇后娘娘在坐镇大局,但是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面色上不露分毫,但是李弘的心中却是充满了疑惑。 “殿下,尉迟将军,传娘娘口谕,召尉迟将军觐见,请太子殿下在偏殿稍候” 恰在此刻,吴良辅恭敬的声音响起,将李弘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不过听清话之后,李弘的眉宇之间却是闪过一丝疑惑之色,他们分明是一同前来的,为何此刻武后要单独召见尉迟宝林 话虽如此,但是既然前来传旨的乃是吴良辅这个老家伙,李弘的心中也就少了几分疑虑。 不过就在李弘正打算跟着两名内侍前往偏殿的时候,却听见身后尉迟宝林略微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 “殿下您放心,今夜的事情,臣定会原原本本的禀明娘娘” 说这句话的时候,尉迟宝林的脸上露出一丝坚毅的神色,让李弘微微一愣。 现在在朝中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就是,雍王殿下的背后其实站着的是皇后娘娘,否则的话他何以如此嚣张 虽然李弘清楚武后不会如此,但是恐怕在尉迟宝林的心中,却是认为今天的事情,武后必然会偏袒李贤,否则也不会把堂堂的东宫太子晾在一旁,不予理睬 一念至此,李弘的眼神变得有些柔和,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多谢将军” 说罢,便转身走进了偏殿当中,而尉迟宝林也不再停留,跟随着吴良辅走进了紫宸殿中。 清福宫位于皇城的北侧,平时只是一座废弃的冷宫,鲜有人会到这里来。 不过对于李贤来说,却是一个绝佳的位置,因为这里距离东华门极近,而且因为偏僻的缘故,并没有御林军防守,是一个隐藏兵力的绝好地方。 “还没有人来报信吗” 冷冷清清的清福宫中,此刻却是站满了兵士,只是依旧荒凉黑暗,只有屋子的正中间点着一支微弱的蜡烛,映着李贤阴沉的脸色,显得有些渗人。 “回回殿下,没有” 听见李贤如此森寒的声音,下面的一个小校吓得冷汗直流,结结巴巴的说道。 听得底下人的回报,李贤的脸色显得更加的烦躁,先前他分明听到东华门那里有一阵冲杀之声,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难不成是东宫没有按照计划进入包围圈还是说暗卫失手了再或者只是送信的人来的慢了 一个个猜测划过李贤的心头,却始终难以确定。 “殿下,我等要不要派个人去看看” 眼见自家王爷的神色如此焦急,一旁的亲卫首领刘小启也不免有些不安,拱了拱手,上前谨慎的说道。 “这如此也好” 李贤略微有些犹豫,毕竟如今御林军仍旧在封锁皇城,刚刚他们是算准了侍卫换班的时间,加上有李兴清的掩护,方才成功到达了清福宫。 此刻若是派人出去的话,极有可能被巡逻的御林军将士发现,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比起在这里当个聋子瞎子,倒不如放手一搏 沉吟了片刻,李贤咬了咬牙,答应了刘小启的请求。 而刘小启神色一凛,便立刻前去安排人手 “怎么样” 足足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刘小启终于再度回到了李贤的面前,只是这一次他的脸色却是阴沉的吓人,见此情景,李贤的心中也是一沉,不过还是强自保持着镇定开口道。 “殿下,卑职派出了三路兄弟前去探听消息,结果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回来” 刘小启的声音十分凝重,带着一丝凛然说道。 顿了顿,刘小启的脸上闪过一抹决然之 色,拱了拱手沉声开口道。 “殿下,不能再等了,东华门那里必然已经失手,一旦让太子抢先一步将皇城封锁,我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现在朝东华门的方向撤回,说不定还能冲出去” 李贤的脸色一阵变幻,俊秀的面容在蜡烛的微光下显得有些狰狞,想也不想便说道。 “不行” 听到李贤的这句话,刘小启仿佛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难道到了现在,殿下还在奢望东华门能够成功不成 “本王潜心谋划了这么多年,若是此时退去,定然会一败涂地” 李贤的脸上闪过一丝疯狂之色,喃喃自语道。 顿了顿,李贤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锐利,抽出手中的宝剑高声喊道。 “雍王府所属听令,给本王朝紫宸殿冲只要能够冲进紫宸殿,本王封他做国公” 一旁的那些兵士,本来正紧紧的盯着李贤的动作,觉得刘统领的话说的对,但是李贤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脸上都涌起一阵贪婪之色。 国公啊 那可是他们一辈子都难以仰望的到的位置 此刻仿佛就摆在眼前,任他们索取,兵士们手中的刀剑重新被握的紧紧的,只等李贤一声令下,仿佛就能冲进紫宸殿,然后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第三百五十一章:束手就缚 “殿下” 眼见此刻的李贤已然彻底疯狂,刘小启心中大急,正欲开口再劝,便看到李贤择人而噬的目光冷冷的朝着他望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话顿时便又咽了下去。 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抱拳拱手道。 “谨遵殿下令谕” 李贤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咬了咬牙,提起手中的宝剑,大步一迈便朝着殿门处走去。 刘小启叹了口气,随即眼神便坚定起来,沉声喊道。 “兄弟们,走” 然后便紧随着李贤朝外冲去,只是还没等刘小启冲向殿门,便看到一脸震惊的李贤缓缓从殿门口再度退了回来。 当下刘小启便察觉到不对,大吼一声。 “保护殿下” 自己则是一马当先,冲到了李贤的身边持刀护卫。 “殿下向来可好老奴给殿下请安了” 殿门处,吴良辅依旧是一脸恭敬的笑容,声音也是无比的平静,只是配合着旁边尉迟宝林手中仍在滴血的宝剑,整个场面说不出的诡异和可怕。 在他们的身旁,原本被刘小启派在外面警戒的十几个亲卫尽皆倒地,脖颈之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缓缓流淌着鲜血,而在尉迟宝林的身后,则是身负铠甲,密密麻麻的御林军将士们 “吴吴总管” 李贤的脸上勉强牵动肌肉,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只是那副表情无论如何,都像是在哭一样。 “大殿当中的人听着,本将千牛卫大将军尉迟宝林,尔等擅自入宫,犯上作乱,已是罪在不赦现在立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本将会向陛下求情,宽宥尔等性命” 相比起吴良辅,尉迟宝林就没那么客气了,手中宝剑一横,眼眸当中透出凛然的杀意,高声喊道。 而随着他的声音,御林军的将士们也整整齐齐的向前一步,翻天的战意喷薄而出,险些让李贤都有些精神不稳。 “殿下,事已至此便不要在做无谓的抵抗了,陛下和太子殿下如今都在紫宸殿中等着,殿下还是束手就缚,随老奴一同去向陛下请罪吧” 虽然身后的声势震天,但是吴良辅却依旧平静,便是脸上恭谨的笑容也不曾减去半分,只是言语之间却是冷冽了许多。 “父父皇” 李贤的声音干涩而嘶哑,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如果李治现在是清醒着的话,他又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还有太子,这么说东华门处的伏击果然失败了吗 一时之间,大殿内的所有人都动摇了起来,便是李贤的脸上也变得十分难看,手中的宝剑缓缓下垂 “殿下不要相信这个老贼,他必然是勾结了东宫,前来动摇殿下心志,如今弃械才是真的前功尽弃啊,殿下” 眼见李贤如此神态,刘小启心中大急,对着李贤高声喊道。 他何尝不知道眼前的情况,只是如果真的束手就缚的话,恐怕真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且不说陛下,便是太子又怎么会放过他 只不过话没说完,刘小启便感到胸腹之间一阵剧痛,低下头正好看见一柄短刀刺穿自己的胸前,鲜血汩汩直流,眼前一黑,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鲜血溅在李贤的袍服上和脸上,顿时让李贤的脸色煞白。 他毕竟只是一个太平皇子而已,生下来便从未见过血,此刻见到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的眼前,如何还能够保持镇定 尉迟宝林僵硬的转过头,正好看见吴良辅轻描淡写的收回了手,而他身旁的一名侍卫随身的短刀则是之剩下了刀鞘,仍自没有反应过来。 眼见得尉迟宝林惊诧的目光,吴良辅微微一笑,淡然说道。 “让尉迟将军笑话了,老夫多年没有动手,倒是生疏了许多此等大逆不道之人,死不足惜” 神色之间毫无波动,仿佛只是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简直让尉迟宝林仿佛见了鬼一般,他和这个老东西共事这么多年,竟然丝毫不知他身负如此武艺 要知道那个死去的刘小启乃是雍王府的亲卫队长,身为武人的警觉性极高,便是刚刚一时心神失守,也不至于被人一击必杀。 这个吴总管果真不愧是陛下身边最亲信的内侍 一时之间,尉迟宝林的神色复杂之极。 可是吴良辅却是微微一笑,仿佛丝毫都不在意一般,轻轻擦了擦手,转过身去,声音却是变得更加的柔和。 “殿下放心,不管怎么说您都是陛下和娘娘的亲生儿子,只要您束手就缚,陛下肯定会宽宥一二的” 李贤的脸上刚刚恢复了一点点血色,便听到了吴良辅的话,顿时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眼中带着一丝期待,犹豫着开口道。 “父皇会宽恕我吗真的” 口气越发的急促,就像是溺水之人突然之间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吴良辅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开口道。 “殿下是陛下的儿子,还不清楚陛下仁厚的性子吗” 声音越发的柔和,让人感到十分舒服。 只是一旁的尉迟宝林却是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片刻之后,李贤手中的宝剑“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浑身仿佛失去了力量,一下子瘫倒在地。 “来人” 尉迟宝林的脸上浮起一抹喜色,沉声喊道。 随即便有两名小校上前,将瘫在地上的李贤架了起来,带下去严加看守了。 “此处的善后之事便拜托尉迟将军了,老夫这就带着雍王去向陛下娘娘复旨” 淡淡的扫了一眼清福宫中毫无战意的雍王府亲卫,吴良辅转过身,笑呵呵的对着尉迟宝林拱了拱手开口道。 “吴总管放心,本将必然会将他们全部收押,等候陛下处置” 见识了刚刚吴良辅诡秘的身手,尉迟宝林哪还敢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内侍省总管来看待,此刻见他如此客气,忙不迭的抱拳说道。 “如此便好” 吴良辅拱了拱手,转身便要离去。 “吴总管” 不料此刻尉迟宝林却是突然有些迟疑的开口叫了一声,紧接着略微有些犹豫的说道。 “陛下真的会宽恕雍王吗” 吴良辅转过身来,脸上的笑意微收,眼中却是涌起一抹冷色,轻声开口道。 “呵呵,陛下仁厚,想必不至于株连雍王府上下” 一句话让尉迟宝林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了起来,背后冷汗直流,而吴良辅却是轻轻挥了挥手,转身隐没于深重的夜色当中 第三百五十二章:尘埃落定吗 紫宸殿。 此刻的大殿当中灯火通明,原本宏伟的大殿显得有些空空荡荡,正中间的御座上空着,旁边一个稍小的御座之上,武后一身青色织金大袖,头上带着五凤金钗,穿戴整齐,丝毫不像是在后宫当中一样。 “儿臣见过母后” 见此情景,李弘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拱了拱手,恭声说道。 “太子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武后的声音意外的清冷,望向李弘的目光当中也丝毫不带任何温度。 只是却让李弘的眉头微皱,心中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武后分明是先召见过了尉迟宝林,那现在再问他又是什么意思 “回禀母后,儿臣在东宫得到消息,说是有人意图趁父皇龙体有恙,借机谋逆,为防其伤及父皇母后,方才前来禀报” 顿了顿,李弘神色微冷,沉声说道。 无论武后究竟是出于什么考虑,今天晚上他都不会在继续宽宥李贤,他胆敢犯下如此大罪,早已是辜负了自己给他的机会,既然他选择动手,那么就该知道失败的后果 “那依太子之见,谋逆之人应当如何处置” 李弘能够明显的看到,武后的神色一凛,眉宇之间露出一丝煞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 见此情景,李弘心中顿时明了。 看来武后还是舍不得这个儿子,所以方才一再试探他的态度 不过既然他这次下了决心,那么就算是李治亲来,也不要想让他改变态度 “依照我大唐律例,谋反乃是大逆之罪,主犯杀无赦亲族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回京” 李弘的声音冷冽,眼眸中也泛起一丝凛然,抬起头直视着武后的眼神,沉声说道。 “啪”的一声,武后身边的一只瓷杯摔在地上,声音清脆,在这空荡荡的大殿当中显得格外的刺耳,只是大殿中的二人却是都没有在意。 “他可是你的亲生弟弟啊” 武后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秀丽的面容也变得有些痛苦,望向李弘的眼中也充满了期待,甚至隐约带着一丝祈求。 “母后” 李弘轻声开口,声音同样也颇不平静,只是神色之间却是多了一股冷意。 “儿臣也是他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 这句话声音很轻,轻到在这个大殿当中没有一丝动静,轻到如果不仔细听甚至可能会忽略掉。 扪心自问,李弘给了李贤太多次机会,哪怕是在今天晚上,只要李贤能够及时收手,没有行此大逆之事,李弘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至少能够保他一生富贵 可惜他非要自寻死路,又有谁能够拦得住呢 武后的眼神微怔,身子也变得僵硬起来,跌坐在御座之上,久久不语。 烛火“啪”的一声泛起一朵朵烛花,大殿内陷入一阵奇怪的沉默当中。 “就连亲族,也不可赦吗雍王妃她还怀着孩子啊” 片刻之后,武后开口道,之是声音却是不复往常的雍容,带着一丝祈求的味道。 不过李弘的态度却是没有丝毫软化。 “母后,今夜若是儿臣败了,婉莹和您即将出世的皇孙也必将不存贬为庶民已是恩赦,至少他们可以安安稳稳的度此一生” 正如同他所说,夺嫡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 如果今夜不是他事先留了暗手的话,恐怕现在已经惨死在东华门,到时候东宫上下,只会死的更惨 他可不会奢望这个弟弟能够有什么仁慈之心 不过李弘也知道,即便是犯下了如此大罪,但是要杀自己的亲生孩子,恐怕还是难以接受,毕竟如今的武后还不是那个被权力蒙蔽了头脑的女皇,也不是对所有儿子失望透顶的母亲。 故而说完之后,李弘便拱了拱手,口气淡然的说道。 “儿臣告退” “此事你不可宣扬出去” 就在李弘刚刚退后两步,准备转身的时候,武后清冷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 “呵呵” 李弘的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不可宣扬出去 为了所谓的皇家威严,还是直到现在还是想要袒护于他,就像袒护当年的贺兰敏之一般 今夜闹出了这么大的事端,难道就这么翻过去了吗 “母后放心,今夜东华门没有发生伏杀太子之事,只是两个小队酒醉之后斗殴而已皇家威严自不会有丝毫损毁,只是谋反大罪不可轻纵,主犯杀无赦,亲族流放此乃大唐律例,望母后三思” 李弘的声音平静,没有带出心中丝毫的怒火,只是这般冷淡的口气却是让武后眉头一皱。 说罢这番话,李弘躬身行礼,转身便离开了紫宸殿。 留下武后一个人在原地怔怔的发愣。 直到不知什么时候,武后感觉到身旁有人轻轻握住了自己冰冷的手,转头一看,李治的脸上带着一抹苦笑,坐在自己的身旁,眼神当中充满关切。 “陛下” 武后将头轻轻的靠在李治的身上,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也不知是因为伤心李贤的叛逆行径,还是因为李弘离开之前的冷言冷语。 “放心,等过了明天,弘儿就会明白一切的” 李治的脸上浮起一抹安慰的笑容,拥着武后略显冰冷的身子,轻声说道。 只是神色之间不免有些难看,他没有想到的是,李弘心中对于武后的偏见竟然如此之深 “陛下,娘娘” 吴良辅匆匆的走了进 来,恰巧看到这一幕,却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便低下头,有些犹豫般说道。 “雍王已经带来了,是否” “将那个逆子关押在天牢当中吧,朕不想看见他” 李治的神色有些疲惫,声音当中也透着浓浓的乏累,轻轻挥了挥手,开口说道。 紫宸殿中发生的事情李弘并不清楚,此刻他身后一片漆黑,前方的灯火通明。 后方是宫城,前方是东宫 东宫的门前灯火依旧,如同他每一次晚归的时候一样,不曾熄灭一根蜡烛,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东宫门前,裴氏一身青色衣裙,在侍女的搀扶下朝着宫城的方向张望着,俏丽的脸上带着点点的焦急。 朝着身后望了一眼,李弘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嘴角却是浮起一丝温暖的笑容 第三百五十三章:雍王谋反 无论昨夜经历了怎样的杀伐和血腥,第二天的阳光都依旧照耀着整个皇城,大臣们早早的来到含元殿的门口,因为今天又是照例的朝会之时。 皇城中的封锁已经解除,宫中也传来消息,说是陛下已然清醒,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似乎预示着可能到来的危机已经过去,等待上朝的这段时间当中,大臣们闲聊猜测着陛下今日是否会接见朝臣,相约着下朝之后是否到东市的酒楼小酌两杯,一切都似乎风平浪静。 只有少数的几个大臣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和谐的气氛,太子殿下依旧长身而立于最前端的位置,只是这次他的身后空空荡荡的,而以往次次都不会缺席朝会的雍王殿下竟然没来 许敬宗的脸色复杂,手中握着一份奏折,胖胖的老脸上皱成了包子。 不时的朝着李弘的方向瞧上一眼,神色却是极为的为难 含元殿的大门仍旧按照时辰打开,朝臣们鱼贯而入,紧接着惊喜的发现,今天的御座之上不单单坐着皇后娘娘,皇帝陛下虽然脸色苍白,却是同样端坐。 时隔多日,陛下终于重新面见群臣了 “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无论如何,只要皇帝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便是最大的喜讯,之前所有关于武后,关于东宫,甚至关于雍王府的传言皆是随风而散。 就连众臣见礼的声音都多了几分激动之意。 “众卿平身” 李治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润,声音却是不大。 “陛下龙体微恙,众位大臣若是由急事大事,便来禀奏,若无重大之事,今天的朝会便散了吧众位政事堂的相公们留下便可” 眼见李治依旧十分虚弱,武后的眼中划过一丝担忧的神色,声音也是威严起来。 这难不成今天的朝会就此结束了吗 眼见皇帝仍旧如此虚弱,自然不会有不识相的人上前奏事,更何况眼下也并没有什么急于处置的大事 不过对于众臣来说,只要能够见到皇帝平安无事,便是最大的喜讯 只是就在所有人都打算退下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是陡然响起。 “父皇,儿臣有本奏” 李弘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但是还是移步上前,宏声说道。 事情拖的越久,变数便会越多 既然李治已然清醒,那么昨夜在皇城当中发生的一切,他必然已经知晓,若是过了今天的朝会,再提此事,恐怕就不那么名正言顺了 所以哪怕是会惹得李治不悦,李弘也没有丝毫退缩,声音十分坚定。 “太子” 武后的声音当中带着一丝凝重,眼神也显得十分凌厉。 “启禀父皇,儿臣弹劾皇六子雍王李贤犯上作乱,意图谋逆,如今罪证确凿,已被关押天牢候审,儿臣恳请父皇依大唐律例,明正典刑” 几乎是在武后开口的同时,李弘强硬而坚定的声音响起,顿时让群臣皆惊尤其是最后明正典刑的四个字,杀气四溢 一时之间,大殿当中所有的目光皆是朝着太子殿下的方向望去,而皇后娘娘的眼神也突然变得冰冷的吓人。 直到此刻,众臣才注意到,原本应该在太子身后的雍王殿下,此刻竟然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更让群臣震惊的是,太子殿下这一次出手竟然如此之狠,要知道谋逆乃是死罪,一旦坐实,即便是雍王也难以承受,何况看太子殿下话中的意思,竟然是真的要按照大唐律例,处以极刑 “太子,可有实证” 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皇帝陛下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隐约之间多了几分疲累,声音当中也带着浓浓的低沉。 李弘神色不变,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回禀父皇,昨夜” “太子” 武后的声音有些尖利的吓人,霍的一声从御座之上站了起来,生生的打断了李弘没有说完的话,李弘抬眼看着武后,神色却是越发的坚定,顿了顿,继续缓缓说道。 “昨夜东宫六率获报,有人意图谋逆,追查之下,在雍王府邸的马房查获甲铠数百具,精铁陌刀上百,早已超出亲王应有之物,此等胆大妄为,必是意图谋逆无疑,儿臣已经命东宫六率将雍王府封禁,一应罪证封存于大理寺当中,随时可以查验” 待得李弘的声音落下,大殿当中早已是一片寂静无声。 数百具甲铠,上百柄精铁陌刀,若是真的在雍王府搜查而出,的的确确是无法逃脱的谋逆之罪 武后神色一怔,跌坐在御座之上,神色当中同样涌起一阵痛心。 只是不知为何,李弘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武后轻轻的松了口气 难道是因为自己隐瞒了昨夜宫城当中发生的一切吗 “太子打算如何处置” 就在所有大臣还在震惊当中的时候,李治却是轻声开口道。 口气当中无悲无喜,而且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次皇帝竟然没有对此事提出任何异议,甚至连审理都没有提起,直接便跳到了处置的环节。 “回禀父皇,依照我大唐律例,谋逆者杀无赦,亲族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念在此事乃是雍王一人所为,儿臣以为,主犯李贤夺去爵位,斩立决雍王府上下人等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 李弘的声音微冷,神色也是十分凝重,望着李治的目光当中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而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没有想到,在众臣的印象当中,太子殿下一向仁厚,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要动用如此大刑,而且是如此坚持的态度 只是这谋逆之罪,又有谁敢说情呢 哪怕是如今此案对于众臣来说,并不是铁证如山,但是环顾整个朝堂,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开口替雍王求情 李义府早已被太子殿下扳倒,刘仁轨则是仍在高句丽难回,雍王一系剩下拿得出手的例如裴炎,薛元超,皆是被太子殿下一一拔掉,如今的雍王,就算是没有这桩案子,也是穷途末路了吧 第三百五十四章:朝会结束之后 众臣当中各怀心思,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表达自己的态度,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敏感了,且不说这件案子是否属实,单单是这夺嫡之争便不是可以轻易掺和的。 大殿之内顿时变得有些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御座之上的帝后身上,此时此刻,别人是什么意思都不重要,只有这二位的心思,才是决定性的。 “既然太子已然有了实证” 片刻之后,李治苍白的脸上终于带起一抹苦涩,轻声开口道。 “那便就这么办吧” 说完这句话,便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扶着旁边的武后方才缓缓站了起来,不再朝下面望一眼,帝后二人相互扶着转回了后殿当中。 “儿臣恭送父皇母后” 李弘的声音慷锵有力,却是同样带着嘶哑,躬身行礼。 一旁的大臣们这才反应过来,跟着行礼,只是心中却仍旧不免还在思索着刚刚发生的一幕。 “陛下有旨,召六部尚书会同政事堂诸位相公宣政殿议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天的朝会即将这么落幕的时候,吴良辅却是并未随着帝后二人共同回宫去,反倒向前一步,沉声说道。 脸上的表情肃然,丝毫没有平常那副笑呵呵的神情。 一干大佬们皆是一惊,对视一眼,却发现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副疑惑的神情,唯有许敬宗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深深的望了一眼李弘,拱手说道。 “老臣领旨” 许敬宗的举动自然是落在了李弘的眼中,只是一时之间,李弘却也有些猜不透许敬宗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李治现在召见一干大佬们,又是何用意 难不成对于李贤的处置之上还有什么反复 不过虽然李弘的心中带着几多疑问,但是李治的旨意当中并没有召见于他,李弘也只好收敛起心中的疑惑,恭身退去。 只是刚刚走到大殿门口,李弘却是正好看到一脸笑意的上官婉儿平静的看着她。 “殿下,请随我来” 眼见李弘走来,上官婉儿微微侧身,声音轻缓的说道。 说罢便转身朝着偏殿走去,而李弘犹豫了片刻,却也跟了上去。 偏殿。 李弘仔细的打量着上官婉儿,虽然早知道她被武后重新简拔,但是为了避免嫌疑,李弘一直都没有跟她联系,而她也一直颇有分寸,并没有丝毫逾矩的行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上官婉儿的作用绝对是不可忽视的。 她跟在武后的身边,能够掌握的消息远比李弘想象的要多得多,没有消息传出来就是最好的消息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么久以来,上官婉儿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到东宫,李弘才能够确定李治平安无事,否则的话,昨夜的事情恐怕也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虽然不知道全盘逆转,但是想必兄弟相搏是免不了的 只是今天李弘却是有些奇怪,为何上官婉儿竟然会如此冲动,竟然直接在大殿之外便截住了他 这可不像她谨慎的作风。 “婉儿见过殿下” 确认自己已经关好了殿门,上官婉儿走到李弘的面前,轻巧的福了一福,开口说道。 而李弘却是定定的打量着她,不管怎么说,这个女子都是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的,虽然当时的情况有些特殊,但是对于后来没法子将她从掖庭宫当中救出来,李弘的心中还是十分愧疚的。 “你在掖庭中受苦了虽然你是被贬去的,但是母后一直关注着你,所以我” 李弘的眼神有些复杂,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便开口解释道。 紧接着他便看到上官婉儿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愕,清亮的大眼睛当中划过一丝欢喜,脸上也泛起点点红晕,轻声开口道。 “殿下便不关心婉儿今天前来有何事吗” “呃” 李弘也感到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些不合时宜,脸色略微有些僵硬,便正色问道。 “婉儿今天前来有何事吗” 听见这一字不差的复述,上官婉儿差点没忍住笑,让李弘感到一阵窘迫,不过幸好上官婉儿的脸色很快便凝重起来,轻声开口道。 “先说今天为何会在此等候殿下是因为今天皇后娘娘上朝之前,特意吩咐婉儿在下朝之后留住殿下,待诸位宰相议事过后,便将殿下带去觐见” 不知为何,李弘总觉得今天上官婉儿的心情很好,就连说话的语气也轻松了几分。 不过此言一出,他倒是放心下来,既然是武后将她派来的,那也就不必有太多顾忌了,冷静下来,李弘顿时察觉到一丝不对,轻声开口道。 “母后派你来宣我觐见那,你究竟是来干嘛的呢” 乍一听李弘的这句话似乎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但是上官婉儿显然是听懂了,四处警戒了一下,确认没人之后,方才回到了李弘的面前,俏丽的小脸上罕见的划过了一丝凝重的神色,声音也变得有些沉静。 “殿下,这次陛下的病十分凶险” 一句话便让李弘的神经瞬间变得紧绷起来,他在外朝,只知道吴良辅定时出来传旨,李治必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具体的情形却是并不清楚。 此刻听上官婉儿的意思,似乎并没有他原本意料的那么乐观 “殿下可知道今天陛下召集众位大臣是要作甚” 眼见李弘这副姿态,上官婉儿的声音也变得略微紧张,只是口气倒还算的上是平静。 “总不是要托孤吧” 李弘的嘴角浮起一丝干笑,声音有些嘶哑。 “不是” 上官婉儿轻轻摇了摇头,让李弘的心头顿时一松,平心而论,李治待他真的是极好的,如果现在真的是要托孤的话,恐怕李弘一时之间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事情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上官婉儿的话并没有结束,就在李弘刚刚松了口气的丝毫,她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 “陛下并不是想要托孤,他是打算禅位” 一句话让李弘的神色顿时变得僵硬无比 第三百五十五章:不按套路出牌 “不可胡言” 李弘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这个词岂是能够轻易提起的 如果他眼前的人不是上官婉儿的话,恐怕现在就已经被他赶出去了 要知道,就李弘所知道的历史当中,这个词基本上代表着血腥和杀伐,远的不说,太宗皇帝的玄武门之变,就将他两个同 胞兄弟的命填了进去。 昨夜李贤的计划若是成功了的话,想必也是一场所谓的“禅位” “殿下莫急,此事并非婉儿臆测,乃是陛下亲口所言” 不过很显然,李弘的反应正在上官婉儿的意料当中,故而她也并未有什么意外,只是神色更加凝重,开口说道。 见此情景,李弘也冷静下来,以他对于上官婉儿的了解,她的性子乃是小心谨慎,断然非胡来之辈,想起刚刚许敬宗奇怪的神色,他似是隐约明白了些什么,轻声开口道。 “这么说,父皇这次召见群臣” “没错” 上官婉儿微微颔首,旋即脸上便带起一丝笑意,轻声说道。 “殿下如今明白,娘娘昨夜为何不让殿下将雍王谋反一事宣扬出去了吧” 李弘微微一怔,脸色也变得有些复杂。 聪明如他,自然是在听到李治打算禅位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举兵逼宫虽然是李贤所为,但是实际上昨天晚上皇城中发生的事情,只有有限的少部分人知道。 而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知道的人则是更少,假若今天李弘上本奏出雍王兴兵谋反,被他擒获于宫城当中,然后李治便提出禅位之事,那李弘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一幕和当年太宗皇帝的玄武门何其相似 当年太宗皇帝举兵进宫同样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在玄武门斩杀了废太子息王李建成,然后便长驱直入,让高祖皇帝被迫退位,所用的名义亦是“禅位” 虽然这两者并不相同,但是对于天下人来说,他们看到的是一样的 一念至此,李弘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昨夜殿下和娘娘谈话之时,陛下就在屏风后面” 眼见李弘已然明白过来,上官婉儿脸上微微有些异色,轻声开口道。 “我明白了” 沉默了片刻,李弘的脸色平静下来,同样轻声说道。 这件事情如果不解决的话,恐怕会成为他们母子心中的一个死结,甚至于,也有可能是他们父子心中的死结。 “如此便好,殿下,此刻想必陛下召见群臣也时候也差不多了,殿下跟婉儿来吧” 上官婉儿微微点头,神色之间也多了一抹轻松之意,微微一侧身子,恭敬的开口道。 说罢,便朝着殿门口走去。 “婉儿” 就在上官婉儿转过身子的时候,李弘的脸色却是一阵变化,最终声音干涩的叫道,顿了顿,李弘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口气也显得犹豫之极。 “父皇还有多少时间” 即便是要禅位,也总应当有个缘由,联想起刚刚李治在上朝之时的苍白脸色和皇城当中最近的种种迹象,李弘的心中终于是隐约明白了几分,脸色难看的问道。 闻听此言,上官婉儿的身子一颤,声音细微。 “妾身偷听到御医说的,大约还有三个月” 宣政殿。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吴良辅侍立在一旁,轻声说道,只是声音当中却是透着一股担心之意,眼前的李治脸色苍白,不带丝毫的血色,虽然不过是短短时间的奏对而已,但是脸色却依旧疲累之极。 “叫他进来吧” 李治抬了抬手,重新将身子坐直,声音中也带起了一份威势。 “儿臣参见父皇” 李弘刚刚走进来,看见李治如此神态,差一点便落了眼泪,声音也变得微微颤抖。 先前在含元殿离得远,加上有冕旒看不清楚,现在仔细看来,眼前的李治哪还有当初他在洛阳宫当中初见他时的那股风采,那时候的李治英气勃勃,虽然时常被风眩所困,但是精神头却是足得很。 没想到才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便已经苍老到了如此的程度,两鬓间的白发已然出现,神色也萎靡了许多。 “痴儿,何必作此小儿女姿态” 不过李治倒是浑不在意,轻轻摆了摆手,嘴角浮起一丝轻笑,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顿了顿,李治的脸色缓缓变得凝重起来,开口道。 “弘儿,想必你也看出来了,父皇的身子已然不行了,朝政是再难有所作为了,但是你现在却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处理朝事父皇也能够放心,所以父皇想禅” “父皇不可” 虽然早已经听到了消息,但是亲耳听见李治有这个意思,李弘的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震动,旋即便沉声开口,打断了李治的话。 倒是让后者微微一愣。 “父皇正值鼎盛之时,如何能够谈起此事,何况朝政之事尚有母后与诸位相公,父皇且安心养病,必然会尽快康复的” 深吸了口气,李弘沉声说道,抬头望着李治略带惊愕的目光,眼神却是清明之极,丝毫没有任何贪欲。 其实对于李弘来说,虽然他十分渴望那个位子,但是如今的情况下,却是根本没有任何必要提前坐上去,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他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太子,又何必急在一时 “呵呵,父皇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李治微微一愣,嘴角却是泛起一丝苦笑,轻声说道。 “也罢,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么父皇也不勉强你了,吴良辅” 顿了顿,李治的声音变得有些复杂,竟是不再提起此事,而一旁侍立的吴良辅听到喊声之后,则是微微行礼,从御案之上取下一个小小的盒子,送到了李弘的手上。 “朕没记错的话,婉莹的临产之期快要到了,这里面有朕起好的几个名字,有男有女,你回去挑一个送上来朕的皇长孙可不能马虎” 李治的脸上浮起一丝温和的笑容,笑呵呵的开口道。 这话题转的有点快 李弘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只好乖乖的接下了吴良辅递过来的盒子,恭敬的收了起来。 “那儿臣便替这个孩子多谢父皇的恩典了” “嗯,你且退下吧,朕乏了” 见此情景,李治轻轻挥了挥手,开口道。 不过李弘却是站在原地,颇有几分期期艾艾,磨磨蹭蹭的却是没有离去 s:你们觉得作者君会让弘哥现在就继位吗 第三百五十六章:什么意思 “怎么,还有什么事儿吗” 李治的脸上浮起一抹疑惑之色,说句实话,李弘这种做错事孩子般的神情,他倒是头一次见到。 “呃,父皇,母后在何处儿臣想去跟母后请个安” 低着头,李弘带着几分心虚说道。 不料一抬头正巧碰上李治狭促的目光,想起临来的时候,上官婉儿说昨夜的一切都落在了李治的耳中,脸色更是微红。 “知道错了” 李治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轻声开口道。 “父皇,儿臣昨夜一时情急,冲撞了母后,此时想来着实不该故而儿臣想去向母后请安认错” 眼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李弘的脸色有些红,声音也低了下来。 “请安就不必了” 李治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轻声开口道。 “弘儿,朕知道你自小在东宫受教,和你母后不亲,而且外朝当中这些年对于你母后处理政务也是颇有微词,但是你记着,无论如何,朕和皇后都是为了你,为了大唐你切不可因此而生芥蒂” 这番话李治的口气很凝重,让李弘的心中也重视了起来。 其实环顾之前的事情,武后的确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一些可能的迹象最后也被证明于武后无关,只是李弘和武后多年来的无数次争吵和政见不合,让两个人之间形成的隔阂,却并非是这么容易消除的 一念至此,李弘的神色也有些黯然。 不过李治显然并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反倒是顿了顿,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不过,你母后让朕转告你一句话” 不知为何,李治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竟然难言的有些迟疑,神色之间也颇为为难。 “她问你六弟的案子,真的无可转圜了吗” 李弘的神色微微一愣,脸色变得有些黯淡。 他没想到武后竟然是会嘱托这件事情,其实他何尝不想放李贤一马,但是路一旦走出去,就再难回头了 眼见李弘这副姿态,李治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其实这件案子到了如今,其实已经是取决于李弘的心意,他何尝不知道皇家斗争的残酷,但是正因为他经历过,所以一开始才竭力避免。 可惜的是,人的贪欲是无穷的,李贤走到这一步的确是他咎由自取,也怨不得别人。 “父皇,儿臣还是改日再向母后请安今天已经晚了,儿臣告退” 沉默了片刻,李弘终究还是没有回答李治的话,拱了拱手,转身告辞。 只是这番姿态,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直到走出了紫宸殿,李弘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望着身后宏伟的大殿,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按理来说,他应当高兴才对,皇帝对他的奏折完全照准,李贤的处置之上虽然有些异议,但是这一次却是没有出任何的岔子,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甚至于李治甚至透露出想要提前传位于他的意思,可谓是意外之喜。 但是无论如何,李弘的心中却是提不起一丝喜悦。 “殿下,您怎么了可是今天外朝又有什么烦心事” 一直到回到了东宫,李弘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裴氏有些艰难的坐在他的身旁,声音依旧是柔柔的。 御医说,她的预产期也就是这几天了,所以这些日子她格外的小心。 “六弟的处置已经定了,斩雍王府上下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 李弘的声音带着一股惆怅,神情有些恍惚的说道。 “啊” 裴氏轻轻掩着小嘴,脸上带着一丝震惊之色,尽管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但是对于如此的处置,裴氏还是有些意外。 毕竟,那是一个皇子啊 “殿下,雍王妃还怀着身子呢” 顿了顿,裴氏反应过来,轻声说道,口气中带着一丝复杂之意,尽管以前房妃曾经当面讥讽过她,但是以裴氏的性子,此刻还是忍不住有些可怜她。 “放心吧,房氏虽被贬为庶民,但是家产未曾抄没,我会派人善待她的” 李弘的神色微微黯淡,轻声开口道。 “婉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如此对待六弟,实在是过分了从昨夜到今天,母后已经向我再三求情,让我放六弟一命” 眼见李弘如此消沉的表现,裴氏的心头一紧,片刻后抚着李弘的手臂,轻声开口道。 “殿下,妾身不懂这些事情,但是殿下既然做了必然是有理由的,您也不愿如此,妾身明白可是六弟犯下如此大错,如果不严加惩戒,何以训诫后世子孙” 感觉到李弘心中的苦涩,裴氏的声音也越发的柔和。 顿了顿,前者却是再度开口道。 “父皇今日说要传位于我” “什么” 很显然,这个消息带给裴氏的震惊比刚刚李贤的消息更厉害,以至于她甚至都瞪大了眼睛望着李弘。 只是口气当中却是没有丝毫的喜色。 “不过我拒绝了” 顿了顿,李弘继续说道。 裴氏这才放下心来,轻声开口道。 “殿下不必急躁,父皇如今倚重殿下,无非是早晚之事,殿下又何必背上一个惹得后世猜忌的名头” 李弘微微颔首,他也是如此考虑。 只是顿了顿,李弘却是突然想起了离开紫宸殿的时候,李治赐给他的东西,瞧着裴氏已经逐渐变得笨拙的身子,脸上泛起一丝笑容,开口道。 “还有一件事情,今天离宫的时候,父皇嘱咐我说他起了几个名字,预备给他的皇长孙,让我们挑出来一个给他呈上去,等小家伙一出生,就可以开始册封了” 说罢,李弘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笑嘻嘻的摆在裴氏的面前。 却是惹得裴氏的脸色微红,轻声开口道。 “殿下,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若是个女孩,岂不是辜负了父皇的一番心意” “无妨,父皇说这几个名字有男有女,我们挑一个男的,挑一个女的,一并报上去便是” 李弘倒是浑不在意,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而裴氏也是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浮起一丝温暖的笑容,顿了顿,抬手拿起了桌案上的小盒子。 只是刚刚打开盒子,裴氏的脸上便是浮现出疑惑的神色,眉头微微皱起,抬起头一脸迷惑的看着李弘,轻声说道。 “殿下,这” 李弘这才察觉到不对,伸手接过裴氏手中的盒子,却见那盒子当中哪有什么写好的名字。 长方形的盒子中央,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枚铜铸的鱼状令牌。 鱼符 第三百五十七章:烫手的山芋 自春秋之时起,兵符就是调动军队的唯一信物,一枚完整的兵符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保存在统兵的将领手中,另一部分则是留存在中央。 而每一个新兵入伍的时候,必修课之一就是辨识兵符,凡军队需调动五百人以上,皆需查验兵符,无兵符者不出,这是铁律 前朝兵符大多为虎形,大唐因避讳虎而改作鱼符 这玩意儿可是比节钺更加重要的 东西,毕竟节钺虽然可以先斩后奏,但是只有手持鱼符,方才能够调动军队。 当初李弘重建东宫六率之所以那么艰难,就是因为调动整个东宫六率的另一半鱼符留存在东宫,而并非是皇城当中。 而兵符的使用也有严格的限制,眼前这个小盒子里的兵符虽然不是调动天下军队的总兵符,但是却也足够调动整个长安城的内府军和御林军。 何况虽然按照规矩,兵符要配合诏旨共同使用,但是情况紧急只是,仅凭兵符调动军队的先例也并非没有 也就是说,如果李弘想的话,现在即便是再来一场玄武门也并非不可 “殿下,这是何物” 眼见李弘如此慎重的神情,裴氏的声音也小了起来,虽然她不识的此物,但是能够让李弘堂堂太子如此变色,必然并非等闲之物。 “可以调动御林军和内府军的鱼符” 李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眉头皱成了一团,轻声开口道。 “呀,这父皇这是何意” 虽然早已经料到了此物非同凡响,但是就连裴氏也没有料到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令符竟然是如此重要的物事。 要知道,她虽然没有真正见过鱼符,但是既然长在官宦之家,自然对于鱼符的作用清清楚楚。 自古以来,军权向来是皇帝的专属之权,即便是兵部,也不过是代天子行事罢了,而这兵符则是和玉玺一样,乃是君权的象征。 唯有在大军出征的时候,才会临时交予主帅使用,一旦班师回朝,必须即刻交还,不可有一刻耽搁。 只是如此重要之物,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交给了李弘 “是啊,父皇是什么意思呢” 李弘的目光当中闪过一丝复杂,口中喃喃道。 这兵符的重要性,他自然是清楚的,而李治对于军权的掌控有多么紧,他自然也是清楚的,当初即便是重建建制之内的东宫六率都如此艰难。 现在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将兵符送过来呢 要知道,这几乎是相当于将自己的性命都托付在李弘的手中,一旦李弘心生歹意,那么改朝换代不过是一念之中的事情罢了 尤其是这个紧张的时候 虽然外界并不知道,但是李弘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就在昨天晚上,皇城当中刚刚发生了一场叛乱,此刻皇帝将兵符送过来,是什么意思,着实是耐人寻味 不过不管李治是真的想要将兵符托付于他,还是有心试探,只要李弘的心中没有反意,那这个兵符放在手中,便是一块烫手山芋。 一念至此,李弘的神色顿时变得坚决起来。 “王伏胜备马,孤要进宫” “是” 从外面匆匆跑进来的王伏胜一脸疑惑,自家主子不是刚刚从宫中回来吗怎的现在又要入宫去 只是跟在李弘身边这么久了,他自然是知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故而并没有丝毫的迟疑,便下去准备去了。 “殿下是要” 裴氏也扶着旁边的侍女有些艰难的站了起来,脸色带着几分担忧的说道。 “交还兵符” 李弘微微沉吟,开口说道,说罢便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只是还没有走到门口,便看到刚刚跑出去的王伏胜急匆匆的又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殿下,陛下有旨意到,吴总管已经在前殿候着了,请殿下即刻前去接旨” 这又是什么情况 李弘的眉头一皱,不明白现在李治怎么会有旨意到,好在东宫本来就设有香案,接旨倒是不费什么功夫。 传旨的仍旧是李弘的老熟人吴良辅,眼见李弘匆匆前来,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便展开手中的黄绫,开口读道。 “门下,太子弘谦恭温良,处政有方,朕深信之,今朕与皇后巡幸九成宫,着令太子监国,军政大事许其决断,不必先行报于朕知,处置之后再行奏报即可,钦此” 一直到吴良辅读完了整道旨意,李弘都没醒过神来,最后还是吴良辅轻轻的晃了晃李弘的身子,方才让他反应过来。 “殿下,接旨吧” “这吴总管,父皇怎会在如今巡幸九成宫” 李弘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躁,却并未伸手接旨。 没错,自从高祖皇帝以来,九成宫就是历代皇帝盛夏之时的避暑行宫,往年的时候,只要李治不在洛阳宫,比必然是会巡幸九成宫的,但是问题是,如今是什么局势 李贤尚在天牢,突厥和谈搁置,东征大军尚未有捷报传回来,加上刚刚李弘还看到李治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怎么就突然起了兴致要去巡幸九成宫 “呵呵,殿下这就让老奴为难了,陛下的心思岂是老奴能够猜得透的,陛下怎么下旨,老奴就怎么做,殿下还是快些接旨吧” 不料吴良辅这个老家伙却是一点口风都不露,反倒轻笑一声,催促着李弘尽快接旨。 可李弘的眉头却是悄然皱了起来,沉默了片刻,轻声开口道。 “吴总管,请恕孤不能接下这份旨意” 要知道,李治出巡不在长安不是一回两回了,李弘监国也有五六次了,但是这一次和往常都不相同,这次李治的旨意上明明白白的说,一应国政大事悉听东宫处置,不必事先奏报 有的时候,权力太过不是好事 顿了顿,李弘继续开口道。 “请吴总管上禀父皇,说军国大事自当由父皇处置,儿臣断然不敢擅专,还请父皇收回旨意” 吴良辅顿时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李弘会如此说,刚要开口,却被李弘打断了,只见李弘从袖中掏出了一枚小小的盒子,高高的递过头顶,开口道。 “吴总管,此物非臣下可持,请代孤送还父皇” 这道旨意,还有李弘手中的鱼符,都是烫手的山芋,还是早早的送出去为好。 不过吴良辅却也不是好对付的,微微收起脸上的笑意,将李弘扶起来,缓缓开口道。 “太子殿下此命,也恕老奴难以奉谕这道旨意乃是过了门下省的,老奴无权奉还,何况如今陛下和娘娘已经起驾去了九成宫,您怕是也赶不上了至于您手中的东西,既是陛下赐的,便请殿下亲自去寻陛下,老奴不敢僭越” 说罢,吴良辅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旨意塞进李弘的手中,躬身一礼,便离开了东宫 第三百五十八章:你是赶不上的 这个老狐狸,滑溜的像个泥鳅一样 等到李弘醒过神来的时候,吴良辅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此时王伏胜方才弱弱的开口问道。 “殿下,马备好了,还进宫吗” “去” 李弘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兵符和这道旨意都不是什么能够留在手里的东西,必须立刻交出去,何况在这个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 再说他刚刚从皇宫回来根本没多长时间,就算是李治已经起驾,想必也走不了多远,现在启程,应该还能够追的上 只是让李弘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李治是早有准备,等他再度赶到紫宸殿的时候,里面早已经是没了人,吴良辅并没有骗他。 而且据值班的侍女讲,此刻帝后已然起驾有将近一个多时辰了 “殿下,陛下和娘娘走的是金光门” 金光门前,李弘带着人马疾驰而至,却发现一干大臣们刚刚在金光门处打算散去。 眼见李弘如此奔忙而来,许敬宗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开口问道。 “太子殿下所为何来” “许相,孤听闻父皇母后即将巡幸九成宫此事为何没有人提前通知孤” 李弘的脸上带着一丝急切,沉声开口道。 “原来是为了此事啊” 许敬宗松了口气,笑呵呵的说道。 “殿下不必着急,陛下体恤太子妃娘娘即将临产,特意嘱咐我等不必通知殿下前来送行” 不料这句话一出,李弘的脸色更是有几分难看,许敬宗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脸色微微凝重,轻声开口道。 “怎么,殿下可是有何急事想要禀报陛下” 李弘微微颔首,随即便犹豫了片刻,从袖袍当中取出吴良辅刚刚送来的旨意,递给了许敬宗。 而后者则是带着几分疑惑将手中的旨意缓缓展开。 “许相,此事非同小可,这道旨意孤的确不敢领受,故而方才赶来请父皇收回旨意” 李弘的脸上带着一丝焦虑,轻声开口道。 不料许敬宗却是没什么反应,平静的合起手中的旨意,眉头微皱缓缓开口道。 “殿下不必担心,陛下并非首次离京,殿下也并非首次监国,这道旨意上的权限虽然稍有逾越,但以殿下的威望,却也受得起,老臣不知殿下何以如此”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老头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迷惑之意。 要知道,李弘当监国太子不是一次两次了,即便是这一次皇帝给他的权限高了些,也只能说明太子的恩宠更加深重了,想起今天朝会之后在宣政殿,皇帝有意无意之间露出的口风,许敬宗更是不明白李弘为何会如此惊慌 “呃” 李弘不由得一时语塞,这时他方才想起,这道旨意是过了门下省的,而许敬宗身为门下侍中,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份旨意的内容 只是这许敬宗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放在平时,他自然不会多想什么,这不过是一道恩宠有加的旨意罢了,但是加上昨夜皇城中的那场变故,再加上李弘如今的袖中暗藏的那枚鱼符。 这可就远远超出恩宠的范围了 而且看李治的意思,分明是不想给他拒绝的机会,所以才会借起名的借口将鱼符给他,又在起驾之后才命吴良辅来传旨。 不过这些事情他却是不能够明着对许敬宗说的,是以一时之间,李弘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搪塞道。 “许相,军国大事乃是君上权柄,孤虽身居东宫,却也不敢逾越分毫,这道旨意还是请父皇收回为好” 许敬宗一脸看着怪物的神色望着李弘,最终却是摇了摇头,指着远处道。 “既然殿下坚持,陛下此次虽然轻车简从,但是料想这么短的时间,也走不出多远,殿下此时若是追去,想来还是能够赶得上的” “如此,便多谢许相了” 李弘拱了拱手,重新翻身上马,正打算继续追上去,却瞧见远处一骑朝着此处飞驰而来,虽然看不清楚是谁,但是一身内侍服色,口中却喊着太子殿下,让李弘微微勒了勒马头,停了下来。 “殿下,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小秦” 到底是王伏胜眼尖,对东宫的人也更加熟悉,立马便将人认了出来。 而李弘的心中顿时便是一紧,自从上次出了内库的事情之后,裴氏便加大了对于内宫的监管,这个小秦他也有几分印象,是个稳重的孩子,如果没有紧急的事情断然不会如此的。 想起他是裴氏身边服侍的人,李弘的心中一沉,而思虑之间,小秦已经到了城门口,望见李弘的身影,顿时大喜,翻身下马,急声说道。 “殿下,您快回去吧,娘娘她要临盆了” 李弘顿时心头大震,望着远处的烟尘犹豫了片刻,却是一勒马头,转身说道。 “回东宫” 东宫。 李弘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却看见的是东宫当中一片忙忙碌碌的紧张情景,小丫头千儿紧张兮兮的在外殿当中指挥着,颇有几分手忙脚乱的味道。 “千儿,婉莹怎么样了” 刚一进门,李弘便急匆匆的问道,而一旁的王伏胜则是识趣的立刻接替了小丫头的工作,带着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婆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一干内侍宫女。 “殿下,您今天刚一离开,娘娘就喊着肚子痛,奴婢连忙叫了御医过来,只是到现在娘娘还在里面” 小丫头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哪经历过这种事情,先前李弘不在,王伏胜也跟着走了,裴氏又突发这种状况,可着实让她吓了一跳,不过还好这些日子她跟在裴氏的身边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知道立刻叫御医和接生的稳婆过来。 只是此时见到李弘回来,心中不免有些委屈和害怕,声音也变得紧张兮兮的、 “我进去看看” 李弘一抬腿便想要往内殿当中去,却被两个婆婆挡在了门口。 “殿下,妇人生产不洁,您进去了不吉利,还是在外面静候吧” 这个婆婆是当时裴氏随嫁过来的,李弘一向对她很是尊重,眼见她如此坚持,李弘也只好作罢,在门口来回的走动着,不是朝着大殿里面张望 情景倒是和当初太平公主降世的时候,李治的表现差不多 第三百五十九章:谋局 对于如今的李弘来说,什么事情都比不上殿内的妻子重要,听见大殿内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李弘的心中顿时大急,陡然的一声嘹亮的哭声却是让李弘的心头顿时一紧。 紧接着大殿内的几个婆婆一脸喜色的抱着一个婴儿走了出来,老脸笑的皱成了菊花,声音中都多了几分激动之意。 “恭喜殿下,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好好好” 听见这句话,李弘的脸色也充满了激动之意,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只是这嘴上却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可以抱抱他吗” 李弘接过婆婆手中的小人,手脚僵硬的抱着,却是笑的 合不拢嘴,只是小家伙一点都不给他老爹面子,哇哇大哭起来,惹得李弘一阵手忙脚乱。 当然,就凭他这个抱孩子的技术,不到一刻便被婆婆又抱了回去。 片刻之后,殿内刚刚收拾停当,李弘便迫不及待的一脚跨了进去,正巧看见裴氏一脸虚弱的望着他。 “婉莹,你看看,这是我们的儿子” 一旁的婆婆小心的将小家伙放在裴氏的旁边,这回他倒是不哭不闹,乖乖的躺在母亲的身边,大眼睛滴流乱转。 不料裴氏却是一撅小嘴,脸上带着几分嫌弃般的说道。 “好丑” 刚刚出生的孩子全身上下都是皱皱巴巴的,就连小脸上也不例外,的确是看起来不怎么好看 只不过如此一来,小家伙倒是不高兴了,顿时扯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而裴氏则是顿时慌了起来,连忙抱起小人一阵哄,却不见效果。 直到旁边的婆婆看不下去了,方才轻声提醒道。 “娘娘,小皇孙怕是饿了” 饿了 裴氏还没反应过来,李弘倒是吞了吞口水,饿了自然是要喂的 不过事情显然没有某人想的那么顺利,还没等到裴氏有所动作,小丫头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开口说道。 “殿下,刘御医求见,说是有关娘娘的身体补养需要禀告殿下” 李弘只要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神情当中颇有几分恋恋不舍的味道,惹得大殿内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呃,婉莹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再回来看你” 说完这句话,李弘便带着几分尴尬立刻了后殿。 说起来这个刘御医李弘之前也是认识的,就是当时在大理寺常驻的那位御医,因着裴氏临近产期,太医院自然是特意让他住在了东宫当中,随时待命。 大唐现在还没有那么严重的男女大防之类的思想,何况刘御医都已经六十多岁了,所以当时裴氏生产的时候,他才是场面当中的指挥之人。 “呵呵,此次皇孙平安降世,太子妃母子平安,全赖刘御医之功,请受孤一拜” 毫不夸张的说,这年头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是一尸两命的结局,不然的话李弘也不会如此着急,说句实话,这位御医受得起这一礼。 只不过李弘如此郑重倒是让刘御医吓了一跳,连忙还礼道。 “老臣不敢,分内之事而已” 一番客套之后,刘御医的神情却是带着几分犹豫,让李弘顿时心中一紧。 “刘御医,可是太子妃或者皇孙有何不妥” 毕竟刘御医是负责这个的,而李弘和他平时也素无什么交集,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了。 只是这个猜测一涌上心头,李弘的神色便凝重了几分。 不料刘御医却是微微一愣,连连摆手道。 “殿下放心,太子妃和皇孙的身子都康健的很,老臣此来,却是另有事情想要禀报殿下” 听得不是他们的身体出了问题,李弘顿时放下心来,只是神色之间却没有完全舒展开来,因为他眼前的刘御医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却是让他有些不怎么好的感觉。 顿了顿,李弘微微眯起眼睛,开口道 “此处并无外人,刘御医有何事,但说无妨” “殿下恕罪,老臣只是猜测,并无实证,若是说错了什么,还请殿下莫怪” 虽则如此,但是刘御医还是犹豫了片刻,最后方才期期艾艾的说道。 李弘眉头一皱,却是微微点了点头。 顿了顿,刘御医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 “殿下,按理来说,娘娘生产的日子应当还有几天来着,老臣虽然不是专精此道,但是应当也不会判错,今日娘娘并未跌倒或者有其他的事情,却直接临盆,着实是让老臣感到有些奇怪” 这两句话说的很慢,也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味道,毕竟涉及皇家之事,他也不敢胡乱言语。 “刘御医是什么意思,直接说吧” 不过李弘却是眉头一皱,沉声开口道,如此凝重的神情让刘御医也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方才继续说道。 “殿下,臣斗胆问一句,娘娘临产之前,可曾接触过什么药物或者其他的东西” 事到如今,刘御医也察觉到了事情并不寻常,但是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接触过什么东西” 李弘的嘴里喃喃自语,心中却是陡然闪过一丝明悟,微微挥了挥手,对着旁边的王伏胜轻声耳语了几句,后者便是脸色一变,匆匆进了内室当中。 片刻之后,王伏胜从内室出来,恭敬的将手中的锦盒放在了刘御医的面前。 “刘御医,你看看这个盒子可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李弘的神色明显有些紧张起来,眉头也深深的皱了起来。 见此情景,刘御医却也是不敢怠慢,小心的身后捧起盒子,打开之后却发现空无一物,脸色微变之下,却是凑近鼻子闻了闻,随即便是轻轻放下了盒子,带着几分犹豫轻声说道。 “殿下,这盒子上有一种熏香的味道,如果臣没有闻错的话,应该是医家所用的催产之物” “嗯” 李弘的脸色顿时一变,口气也变得有几分紧张。 “那可有什么危害” “这个殿下放心,方才老臣说了,此物医家也常常使用,对于人身并无危害,也只有临近预产之时的妇人方才会用得到,至于太子妃娘娘本已到了临产的日子,早几天晚几天却是没什么妨碍之时老臣难以理解的是,此物分明是有人想要让娘娘今日生产,但是却并非堕胎之物,对人体也无害,倒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眼见李弘如此紧张,刘御医倒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只是脸上却不免带着一丝迷惑之色。 “好了,这件事情孤知道了,还请刘御医不要外传” 李弘的脸色有些复杂,轻轻挥了挥手,刘御医便会意,起身告辞。 而李弘的脸上却是浮起一丝苦笑,目光落在了那个锦盒之上,正是之前放置鱼符的盒子。 无害自然是无害的太子妃预产的日子别人不知道,宫中肯定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要知道,那可是他的亲孙子,他怎么可能有歹意呢 想起吴良辅离开的时候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殿下,您怕是赶不上的” 愣了片刻,李弘微微摇了摇头,心中的疑惑却是更甚。 父皇啊父皇,你如此煞费苦心,要将这鱼符和旨意留在东宫,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第三百六十章:平静 一晃眼,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过了。 让李弘始料未及的是,这半个月过的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端发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度过了,而且自从帝后的御驾离开长安城之后,李治便真的再也没有处理过军国大事,每每李弘派人将处置的奏折送到九成宫的时候,送回来的永远是东宫处置 好似李治真的放心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李弘一个人处置,没奈何之下,李弘也就不再顾虑那么多,一应军国大事直接便决断了,只是事后送去九成宫的奏折却是没有免过。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和突厥的和谈之事,当时大理寺的案子查到和雍王有关,也就停了,最后从突厥的商队当中抓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便判决了。 可是如此一来,阿史那伏念正好拿住了由头,指责大唐草率结案,忽视邻邦,强烈要求重审,不过因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突厥那帮人的抗议李弘压根没放在心上。 不过虽然现在李弘天天忙的团团转,没工夫搭理他们,但是却苦了礼部尚书严善思,那帮人闯不到东宫来烦李弘,却是天天在礼部纠缠着严善思。 而且因着礼部本身就是负责和谈的事情,他连躲都躲不了,当真是苦不堪言。 等李弘从政事堂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时至正午了,可是严善思仍旧在门口堵着他。 “殿下,您允诺了老臣今日会解决突厥之事的” 严老头一大把年纪了,用这种幽怨的目光盯着李弘,着实是让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也确实说明了严善思这些天有多么不堪其烦,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已经是严善思第五次来寻李弘了,现在东宫守门的都知道,这位天天愁眉苦脸的老大人就是礼部尚书。 只不过前几次的时候,李弘都是让他先缓一缓,便将他打发回去,直到上一次严老头不管怎么样都赖在东宫不愿意走。 李弘方才答应他,今天会替他解决此事 所以严善思一大早就赶来了政事堂等着,直到现在李弘刚一出门便堵住了他。 眼见此景,李弘倒是失笑道。 “严尚书,莫不成你以为孤还会失信不成” 不过这回严善思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理直气壮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说难道不会吗 这些天他可是被烦死了,而且每次去东宫李弘都会让他等等,可是这都半个月了,再等下去,礼部干脆什么事都别干了 严善思一脸认真的表情,倒是让李弘苦笑一声,摆了摆手说道。 “罢了罢了,今天孤就陪严尚书走一遭,看看这突厥人是如何将长袖善舞的严尚书弄得如此不厌其烦” 闻听此言,严善思顿时大喜过望,也顾不得李弘口气中的揶揄之意,拉起李弘便走 “这严尚书,我们不是应该去鸿胪寺吗” 打量着面前的地方,李弘一脸的诧异,回头看了看仍旧淡定的严善思,开口问道。 因为严善思带他来的地方并非是阿史那伏念居住的鸿胪寺,而是礼部 “殿下放心,领路这种简单的事情,老臣还是会做的殿下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许是终于将李弘拖了过来,严善思此刻的神情也没有刚刚那么凝重,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说道。 李弘带着几分疑惑,当先走进了礼部的大门。 只是里面的景象却是让他有些意外。 原本井然有序的礼部大堂当中,气势汹汹的静坐这一堆突厥服饰的大汉,最前方阿史那伏念盘膝而坐,一言不发,身旁还站着两个突厥贵族正在跟礼部值守的堂官吵架 李弘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发现对方根本就是胡搅蛮缠,不是说今天提供的吃食不够了,就是说出行的马车又坏了,只要礼部的堂官一生气打算赶他们走,他们就开始说自己是来和谈的,指责大唐就这点诚意吗 “殿下,您也瞧见了,咱们跟他们谈正事,他们就胡搅蛮缠,要是赶他们走,他们就说要谈正事,不管怎么说,阿史那伏念的身份也非同凡人,老臣也不可能真的动什么手段,而且他们只是捣乱,占着大堂让礼部无法办公,出格的事儿一点都不干,老臣着实是没有办法了,才去寻的殿下” 见此情景,严善思苦笑一声,对着李弘说道。 顿了顿,似是咬的牙痒痒般说道。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嘛,难不成真的以为我大唐会畏惧他们这种无赖行径而让步吗” 不料李弘却是沉思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了然之意,压了压手道。 “严尚书不必担心,此事既然孤来了,就必然会解决掉的而且和谈的时日也拖的够久了,今天便一并定下吧” 只不过听到这句话的严善思却是一脸眼睛瞪大,难以置信的样子。 虽然这么说有大不敬的嫌疑,但是严善思还是有些怀疑这些天太子殿下是不是太过繁忙,以至于有些晕头了 和谈之事本就是个水磨墨的工夫,何况现在突厥人使出这种无赖手段,要是那么简单的话,他早就办了,何必非要拉李弘过来。 不过正当严善思愣神的时候,李弘已经大步走向了礼部大堂。 而一旁的王伏胜则是一脸正色。 “太子殿下驾到” 这一声倒是惊到了原本在争吵当中的双方,尤其是那名年轻的礼部堂官,看到李弘身后的严善思的时候,简直像是见到了亲人。 委屈的就差掉眼泪了。 “恭迎太子殿下” 不管怎么说,李弘都是大唐的储君,礼节还是要有的,阿史那伏念眼见李弘进来,眼神一眯,站了起来,恭敬的带着众人俯身行礼。 只是眉宇间的傲气却是不曾敛去半分,甚至于望着李弘的目光当中带着一丝愤怒。 不过李弘却是毫不在意,甚至没有搭理他们,径直走到了大堂的正中间坐下,然后指了指那名仍在愣神的礼部堂官,开口问道。 “礼部如今可有我大唐和谈的文书” 李弘口中的文书自然是大唐拟定的和谈条约,其中的每个条款无不是为了维护大唐的利益,而这也是双方和谈艰难的最大原因。 “回殿下,当然有的,臣去拿” 那名礼部堂官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跑了进去取和谈文书。 而阿史那伏念则是被李弘这种完全无视的态度羞辱的脸色铁青,转过身来对着李弘怒目而视。 “呵呵,这么多天不见,可汗的身子应当是大好了,既然如此,可汗便将这份文书签了早些回突厥去吧” 李弘的脸色却是丝毫不变,接过礼部堂官递过来的文书扔到阿史那伏念面前的桌案上,轻描淡写的说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心如死灰的可汗 阿史那伏念的脸色顿时一变,不过不是被吓得,而是被 气的 自从李弘进门以来,就没有拿正眼看过他,现在一张口就直接要让己方将和谈文书签下,简直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当下冷哼一声,脸色也阴沉下来。 而严善思也是被李弘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本来指着李弘能有什么好办法解决眼下的局面,谁知道他竟然一来就是如此强硬的态度。 要知道,这帮突厥人可不是好惹的,真要是犯起犟来,就像今天似的,只顾着耍无赖,到时候谈判陷入僵局,可就更麻烦了。 一时之间,严善思有点后悔自己贸贸然将李弘请了来,早知道他如此冲动,还不如自己来解决这件事呢 “可汗,你这次前来,不也正是为了和谈之事吗大唐和突厥乃是邻邦,当以和为贵啊” 严尚书擦着头上流出的冷汗,一脸尴尬的劝解道。 想要缓解场面上无比僵局的气氛。 “严尚书此言差矣” 说实话,阿史那伏念这一次也并非是真的想要和大唐将关系闹僵,只是想要占据优势,坐地起价罢了,所以既然严善思已经给了台阶,他也就打算顺势下了,只是阿史那伏念的脸色刚刚有所缓和,就听到李弘淡然的声音响起,顿时将他气的半死。 “两位不要忘了,这一次乃是突厥来向我大唐投降,并非我大唐争着抢着和突厥和议孤今天就把话放在这,这份文书可汗若是愿意签了,过几日孤便派人护送可汗回突厥,若是可汗不愿意签,过几日孤也派人护送可汗回突厥” 李弘的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这两次不同的护送,意味却是深长的很。 而且态度依旧是十分强硬,一副爱签不签的姿态,高高的俯视着阿史那伏念 而且最让严善思称奇的是这一次阿史那伏念竟然没有动怒,反倒是一脸阴沉,狠狠的瞪着李弘,但是神色之间却是透出一股犹豫之色。 见此情景,李弘却是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讥讽说道。 “可汗这几天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不知道现在正在饥寒交迫的突厥平民们是否还能等着可汗一天天的拖下去哦,对了,您那个和阿史那达曼一母同胞的儿子最近好像也不怎么安分啊” 这番话一出口,顿时让阿史那伏念的脸色骤然一变。 紧接着便眯起眼神,紧紧的盯着李弘,口气阴冷的说道。 “达曼死去的消息是你传回突厥的” 声音当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呵呵,突厥的可汗长子死的不明不白,您不心疼自己的儿子,那位二皇子可是心疼自己的哥哥,听说如今正在纠结突厥国内的贵族打算为他哥哥讨一个公道,只是不知这个公道会怎么讨您这位突厥的可汗,可还安安稳稳的在我大唐的长安城呆着呢” 李弘却是毫不在意,轻轻直起腰背,神色之间透出一股冷意,轻声开口道。 虽然说这几天他忙的团团乱转,没工夫搭理这帮突厥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放松了对于和谈的关注,这件事情毕竟是由他主导的,怎么可能会撒手不管呢 之所以这些天都没有什么动作,不过是在等着一个机会罢了 事实上,这半个月以来,阿史那伏念的日子过的也不怎么好,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一方处在劣势,主动出击乃是下下之策,但是他的确是被逼无奈。 现在突厥的内部已经乱成了一团,本身大唐的那场东征就已经让突厥元气大伤,许多稍小的部落已经开始被吞并,而到了如今更是厉害,许多大一点的部落也已经因为缺少粮食而开始死人。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谁将阿史那达曼的死讯传到了突厥国内,现在在一些有心人的推动之下,他的二儿子已经开始纠结势力,打着为长子复仇的名义开始谋划政变。 可以想见的是,如果他不尽快赶回去的话,恐怕就连这个突厥可汗的位子都保不住了 这才是他不惜放低身价天天如同泼皮无赖一般在礼部闹事的原因,他着实是没有时间了,李弘可以一直拖着不和他继续和谈,但是他却必须尽快解决此处的事端,回到突厥。 “那个逆子狼子野心,即便是贵族中有人支持他,也决然不会成功的皇太子殿下这份文书,恕下臣难以接受” 阿史那伏念的脸色一阵变幻,最终还是咬紧牙关说道。 正如他所说,突厥国内的情势虽然紧张,但是他来之前却也不是毫无准备,现在还远没有到他需要一刻不停的回去不可的地步。 而李弘提出的这些条件,一旦答应下来,那突厥至少在百年之内都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了 “呵呵,可汗倒是赌得起” 李弘的眼神微眯,冷笑一声说道。 不过他既然拖到了今天才来,自然是有所准备,断然不会再让这件事情再拖下去了。 顿了顿,李弘从袖袍当中取出一份文书,扔在桌案之上,轻声说道。 “不过可汗还是看看这个更好” 阿史那伏念脸色一变,拿起那份文书展开,眉头却是越皱越紧,脸色也是涨得通红。 “呵呵,现在突厥的百姓每天都在饿死,而他们身旁的唐军便储备有大量的粮食,但是因为突厥的一己之私,拒绝在和谈文书上签字,却硬生生得不到一粒米,不知道若是突厥的二皇子知道了这件事情又会如何做也不知道若是突厥的百姓尽皆归附于他的话,可汗还能否如此有恃无恐” 李弘淡淡的声音响起,却是让阿史那伏念的脸色越加难看,望向李弘的目光也越发的阴冷。 不用想就知道,突厥的那些平民怎么会知道和谈的具体细节,此事若是说和李弘无关,恐怕连鬼都不信 “皇太子殿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唐的国库正需要我突厥的这笔岁币,大不了鱼死网破” 阿史那伏念的脸色赤红,眉宇间带着无穷的愤怒,这句话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当中挤出来的。 要知道,这些天他在长安城中可没闲着,这些事情早已经被他打探的清清楚楚 “可汗倒是不傻” 李弘的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却是再度在袖袍当中抽出了一份文书,轻声开口道。 “这是我大唐刚刚收到的军报,不知可汗可有兴趣一观” 阿史那伏念接过一看,脸色却是一下子变得煞白,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一副心如死灰的神色。 “英国公李绩已经平定高句丽,我东征大军如今已经班师回朝可汗,你没有机会了” 李弘也不再多说,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阿史那伏念,宣判般的说道。 随即便转身离开了礼部大堂。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严善思和一脸苍白的阿史那伏念 第三百六十二章:登门 从礼部的大堂当中出来,李弘方才轻轻松了口气,只是神情却是略微有些凝重,不复刚刚的轻松之色。 突厥的事情自然是不必在担心了,如今突厥内部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加上裴行俭当初留下的细作在其中推波助澜之下,早已经是群情激奋,如果阿史那伏念仍旧坚持不愿意签下这份文书的话,李弘也不会和他过多的纠缠,只不过这突厥的可汗恐怕是该换个人来做了 这件事情大局已定,就算阿史那伏念在想要挣扎也没什么余地了,真正让他担心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事实上,李弘刚刚拿出来的文书其实并不完整,那份军报实际上只有半份。 东征如今的确是已经完成,大军开始回朝不错 但是和这份军报一起传来的却是一份噩耗 英国公李绩薨逝了 就在大军攻陷平壤城之后的第二天,李绩便死在了异国他乡,如他所愿,马革裹尸 而且让李弘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这份军报竟然是用刘仁轨的名义来写的 要知道,虽然这次出征刘仁轨的官职更高,但是在李绩的帐下却不过是一个左副将罢了,即便是李绩不在了,暂时掌管军队的也应该是右副将薛仁贵,而不是用他刘仁轨一人的名义呈上来 当然,在军报上也解释了这一点,说是薛仁贵负了重伤,一时之间无法理事,所以才暂时由刘仁轨掌管军队,只是无论如何李弘都感觉有些奇怪。 要知道,当初李绩就是为了将刘仁轨调出京城方才执意要他前去东征高句丽,李弘甚至想过李绩会不会在战场上下暗手除掉刘仁轨 但是无论如何,李绩也不会将军队交给刘仁轨执掌,并且还让他如此威风的班师回城,这么一来,岂不是李绩的一番心血全都白费了吗 “殿下,咱们回政事堂吗” 眼见李弘如此神情,王伏胜也是不敢多嘴,只能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不,我们去贺兰府” 李弘眉头一皱,却是想起了一个人,顿了顿,沉声说道。 “是” 望着许久未来的贺兰府,李弘的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心绪,当初他收服贺兰家的时候,原本还能指着她派上大用场,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实际上贺兰敏月手中的势力并没有完全为他所用,只是一来如今的李弘无需用这些手段,二来贺兰敏月也做的确实隐秘,所以李弘也就没多管这边。 直到今天传来东征大军回朝的消息,李弘方才猛然想起,当初贺兰敏月的父亲,也是曾经跟随李绩征伐过高句丽的,而且据说当时还在那里留下了一支血脉,说不定如今能够有些用处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这一次李弘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便来到了贺兰敏月的闺房当中,而且奇怪的是,不知为何,贺兰家最近的防卫也是松懈了许多。 一直到在路上碰见了玲珑,方才有人带着李弘前来。 “呵,真是稀客,妾身真是有失远迎了”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眼见李弘过来,贺兰敏月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反倒是面带嘲讽的开口道。 而李弘也是毫不客气,直接便坐到了她的对面,带着几分玩味开口道。 “怎么,贺兰小姐不欢迎吗” “殿下如今倒是飞黄腾达了,就连雍王都成了您的阶下之囚,妾身有怎敢不欢迎呢” 贺兰敏月的脸色一冷,淡淡的说道。 “呵呵,敏月这是在怪我所有的行动都避着贺兰家吗” 李弘微微一笑,神色却是有些凛然,声音也变得有几分冷意。 “妾身不敢,贺兰家小门小户,殿下瞧不上乃是正理,归正现在整个朝局都在殿下手中,又用得着敏月作甚” 眼见李弘如此满不在乎,贺兰敏月银牙紧咬,口气当中莫名多了几分复杂的味道。 “嗯,孤这些日子的确是所有行动都避着你,而且是故意的” 李弘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声音也彻底冷了下来,目光紧紧的盯着贺兰敏月,隐约带着几分森寒的味道。 “若是这些事情孤事先通知和贺兰家的话,恐怕不出一刻,六弟便能知道消息了吧” 顿了顿,李弘冷笑一声说道。 而贺兰敏月的脸色却是骤然一变,俏脸之上带着一丝慌张。 “殿下在说什么雍王害死了妾身的哥哥,妾身怎会和他有所关联” “呵呵,贺兰敏月,你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用这层伪装来保护自己,但是你以为安插细作这种事情,只有六弟会做吗” 李弘的声音忽然低了起来,压到贺兰敏月的耳边轻声说道,口气当中带着几分嘲弄。 “李义琰” 贺兰敏月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当中蹦出来的名字,柳眉倒竖,甚至逸出了几分煞气。 不用问也知道,他和李贤的交易,除了李贤本人之外,就只有他身边那个所谓的谋士清楚,若不是他出卖了自己,还能是谁 “这个时候追究这个有意思么” 李弘坐回原位,口气仍旧是带着嘲讽,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 “不过孤有一点却是不明白,既然那贺兰敏之是被李贤暗杀的,你又为何要帮他” “现在追究这个有意思吗” 贺兰敏月冷静下来,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瞪着李弘,将他这句话原样奉回,惹得李弘一阵哭笑不得。 略微沉默了片刻,李弘的神情却是变得有些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寒意。 “当然有,我想你也不希望我对贺兰家赶尽杀绝吧” 虽然贺兰敏月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这并不代表李弘会这样原谅她,贺兰家既然归入他的名下,受他的庇护,自然要为他效力。 贺兰敏月的这种行为早已经和背叛无疑,而就算是如今的贺兰家对李弘仍旧有些用处,但是如果今天贺兰敏月拿不出一个让他满意的解释的话,他也绝对不会容许这么一个定时炸弹留在身边。 哪怕这个定时炸弹如今已经没有了炸伤他的力量 而贺兰敏月的脸色则是随着李弘的话,变得越发的苍白 第三百六十三章:调查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 贺兰敏月的声音幽幽响起,让李弘的脸色微微有些诧异,这句话可不像他认识的贺兰敏月能够说出来的话,要知道,这个女人可是能够为了复仇不惜一切代价的。 虽然李弘对于历史并不是十分熟悉,但是大名鼎鼎的魏国夫人他还是知道的,她既然能为了替母亲报仇而狠心 牺牲自己的一生,又怎么会说出如此豁达的话 眼见李弘如此神色,贺兰敏月的脸色也是一变,不过却是没有什么意外之色,淡淡的开口道。 “妾身说此话,殿下想必是不信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贺兰家如今风雨飘摇,的确是需要殿下的庇护,最开始的时候,妾身也的确是一心一意想要为殿下效力” “但是呢” 李弘的声音悠悠响起,口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冽,无论贺兰敏月话说的多么漂亮,他最后终究是倒向了李贤,这一点是无可辩驳的。 “殿下可还记得,当初殿下从妾身手中带走的那个孩子” 贺兰敏月轻轻叹了口气,口气却是莫名的变得有些沉重。 “贺兰进明” 李弘的眉头微皱,想起了当初那个在贺兰府中公然和他吵架的倔强少年。 “如果孤没有记错的话,他应当是你贺兰家的一支旁系,是你收拢来打算培养之后接掌贺兰家的” 对于世家来说,最重视的莫过于血统了,千年绵延下来的宗法制度不仅仅在皇家当中用到,在这些世家当中更是被严格执行。 贺兰敏月他们这一支乃是大房,所以整个贺兰家都是以贺兰敏之为家主的,哪怕是他们这一支人丁凋零到只剩下贺兰敏月两兄妹,家主也位子也未曾易主。 但是贺兰敏之死了之后,这一切就不同了,对于旁系来说,家主的位子不单单意味着正统,而且意味着权力,而实际上,一直在窥伺着贺兰敏月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一些旁系的叔伯。 所以贺兰敏月无奈之下才会从一些亲近大房的旁系当中挑选出了贺兰进明 “没错” 贺兰敏月微微颔首,口气当中却是多了一抹惆怅。 “妾身本来是打算要将贺兰家交给进明,所以当时殿下将他带走之后,妾身才会如此焦急,但是不久之后,妾身方才知晓,原来我那不争气的哥哥,竟然还留有血脉在人间” 李弘神色微动,心下顿时了然。 怪不得贺兰敏月竟然不在乎贺兰进明尚在他的手中,转而投靠了李贤,毕竟这旁系终究是旁系,跟直系是比不得的。 想来着李贤手中必定是握着这位贺兰家的小少爷了 “当初哥哥天天和李贤在一起厮混,妾身倒是也没有留意,只是后来才知道,那李贤送给哥哥的姬妾当中有个女子怀了贺兰家的孩子,然后就被李贤藏了起来,后来哥哥一直再无子嗣,想来也并非偶然” 说到此处,贺兰敏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色,不过很快就变成了无奈。 “可惜我那可怜的侄儿尚在李贤的手中,妾身也是别无他法,只能听命于他,但是殿下,妾身从未向他传递过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这一点李义琰应当知晓” 听完贺兰敏月的话,李弘的神色却是没什么变化。 其实这些事情他却是隐约知道一些,只不过并不详细罢了,当然,贺兰敏月并没有说谎。 她的确是没有传递过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给李贤,这也是今天李弘会坐在这里的原因。 “孤似乎记得,贺兰家在辽东也有一支旁系吧” 让贺兰敏月没有料到的是,李弘没有再提起此事,反倒是话锋一转,轻声开口问道。 “没错”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何,但是贺兰敏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孤要你去办一件事情,此事若是办成,孤便不再追究你背叛之事” 李弘的口气有些凝重,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 “殿下吩咐” 贺兰敏月的神色微动,却是顺从的开口道,此刻贺兰家早已经是案上鱼肉,恐怕这件事情也就是李弘没有对她狠下杀手的缘故。 虽然那支旁系是贺兰敏月的一支暗手,但是到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孤需要知道东征大军的具体状况,最好是能够接触到薛仁贵将军,得到他的亲笔回应” 当初出征之前,李绩曾经对他说过,薛仁贵是他一手带起来的,断然不会对他有负,但是直到现在,朝廷都没有接到过薛仁贵的奏报,哪怕是有,也是和刘仁轨联名上书。 着实让李弘不能不起疑心。 “这东征大军不是成功凯旋了吗殿下何不命人前去询问” 贺兰敏月却是不知其中内情,带着一丝犹豫问道。 “此事不可动用朝廷的渠道,所以只能你私下去查,若是有结果,自然是好的,若是没有结果那贺兰小姐就打算替你的人准备好后事吧” 李弘的声音有些残酷,神色之间也有些森寒。 事到如今,他对于贺兰敏月着实没有什么好感,虽然她是情有可原,但是背叛这种事情李弘却是不能容许的,更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去。 而且更让他担心的是,如果刘仁轨真的有什么小动作的话,恐怕朝廷的渠道他都有所防备,要知道,这个老家伙在朝中混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 何况这一次刘仁轨名义上乃是凯旋而归,若是李弘贸贸然就去调查他,未免会引起非议,所以这件事情只能密查,而且不能动用朝廷的力量 “这” 贺兰敏月的眼中略显犹豫,要知道,辽东的哪一支势力乃是她原本准备的后路,世家当中皆是有这样的准备,而李弘的这个计划,几乎是一条死路。 无论他们能否成功,恐怕都不会活着回来 “怎么,有问题吗” 李弘略带冷意的声音再次响起,顿时让贺兰敏月打了个激灵。 顿时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无奈之下只好咬了咬牙,轻轻点头,只是神色之间却是透着一股悲意。 第三百六十四章:处置 对于贺兰敏月心中的悲凉,李弘却是没有一丝怜悯。 既然做了选择,就要为此而承受后果,若是今天站在她面前的是李贤,而不是李弘,那恐怕又是另一番场面了,何况当初贺兰敏月投靠李贤,未必就全部都是因为被迫,总之既然她站在了李弘的对立面上,就要准好好承受代价 不过对于李弘来说,此刻的长安城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却让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因为这些平静的背后,不知道隐藏着些什么 时间静默无痕,长安城中的风声却是越发的紧张起来。 因为皇帝处置雍王的旨意,终于到了 皇六子雍王李贤,以谋逆大罪革除爵位,判斩立决,雍王府上下人等一律贬为庶民,终生不得踏入京城 这份旨意的内容全盘按照李弘的建议,没有丝毫偷工减料,甚至于就连宣旨之时一贯笑呵呵的吴良辅,神色都微微有些沉重。 只不过当他将这份旨意交到李弘的手中的时候,声音却是低了下来。 “殿下,陛下的意思还是望您能稍稍顾念兄弟之情” 虽然这声音微不可查,但是李弘却听的清清楚楚,而奇怪的是,跟在李弘身后接旨的一干政事堂大佬们却是并没有丝毫的异色。 李弘伸手接过旨意,脸色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疑惑,如今旨意已下难不成还会有什么变数不成,还是说,李治看出了自己的用意 不管怎样,这件事情终于是定了下来 尽管有些雍王的残余势力不服气,还在试图挽回,但是这件案子乃是大理寺和刑部共同结案,皇帝御笔亲旨,断然没有人能够改变的了的。 不过让李弘感到有几分奇怪的是,吴良辅这一次却是没有照例回到九成宫,而是留在了京城当中。 离开了政事堂,李弘正想回东宫去,却发现王伏胜在一旁犹犹豫豫,一副想要上前却又不敢的样子,顿时有些奇怪。 要知道,王伏胜这些日子虽然算不上春风得意,但是也过的不错,何况他这个东宫的大管家又能有什么事情为难。 “王伏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犹豫了片刻,李弘还是开口问道。 “殿下大理寺那边传话出来,说是雍王不,罪人李贤吵着要见陛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禀告,方才如此着急” 眼见李弘开口询问,王伏胜的神色略微挣扎,还是吞吞吐吐的开口说道。 其实他心里也觉得这个李贤是不是疯了,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在奢望着陛下会去见他一介罪人。 说完这句话,王伏胜的脸色却是紧张的很,生怕李弘因此而怪罪他,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李弘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微微叹了口气,竟然开口道。 “既然如此,孤便去见见他吧” 这个世界上但凡是监牢,环境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哪怕是大名鼎鼎的大理寺监牢,哪怕这间牢房当中关押的是皇亲贵胄,甚至是天家血脉。 李贤能够得到的最大优待不过是,一个人可以独享一间带着小窗的牢房罢了 和所有的牢房一样,李贤的这一间气味也很不好,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让李弘刚一进来差点被味道冲到。 而此刻的李贤也不复原本俊秀的面容,头发想必也是好多天没有打理,乱糟糟的披散在脸上,没有了华贵的王服,只穿着普通的囚服,浑身上下都是浓浓的颓废味道。 “太子” 一旁的王伏胜眼见李贤仍旧坐在原地,刚要出声喊道,却见李弘微微抬了抬手制止了他,王伏胜微微一愣,便退到了后边。 而李弘则是仍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沉静。 “六弟,五哥来看你了” 听到响动,李贤微微抬头,借着窗户投射下来的一束阳光望向李弘,却是仍旧坐在原地,只是原本便俊逸的面容此刻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 “李弘” 这两个字李贤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眉宇之间带着无穷的愤恨。 而且这两个字似乎瞬间便点燃了李贤心中的怒火,看起来有些瘦弱的他竟然从地上一跃而起,直直的朝李弘扑了过来。 只是可惜两人之间还隔着一道牢门,而李贤的手上脚上都带着重重的锁链。 “你这个伪君子,我要见父皇我的府中根本没有藏着铠甲和刀兵,这一切都是你陷害我的,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李贤疯狂的嘶吼着,像头穷途末路般的野兽一样。 时至今日,他自然知晓自己究竟是为何被定罪,而李贤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府中根本没有藏着任何违禁的铠甲和刀兵,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趁他不在,将那些东西私藏进来他的府邸。 而这个人恐怕除了李弘之外不会有人了 何况这些日子他一个人在大牢当中仔细思量,越发觉得自己的计划不应该失败,除非李义琰背叛了他 而本着最大得利者的理由,恐怕这个人除了李弘,也不会有别人了 细细推敲下来,他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竟然全是李弘一步一步引导而来,现在再次见到李弘,又怎会不疯狂 “不必费心思了” 李弘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声音也微微有些冷意,轻声开口道。 “父皇母后已经移驾九成宫,他们是不会见你了” 李贤顿时浑身上下都愣住了,直勾勾的盯着李弘,咬牙切齿般的说道。 “不可能,你在骗我,父皇母后不会那么狠心的,你闪开,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眼见得李贤已经彻底疯狂,李弘微微叹了口气,从袖袍当中取出一份旨意,示意王伏胜放在大牢的门口,淡然开口道。 “这是父皇对你的处置旨意,而且因着你是谋逆大罪,不会等到秋后处决,刑部已经拟定,三日之后处斩立决” 随着李贤浑身颤抖着拿起地上的那份旨意,李弘的声音悠悠响起,平静的不带一丝波澜。 “不可能,不可能假的假的你一定在骗我对吧你在骗我” 抓着牢房的大门,李贤状若疯狂的喊道。 第三百六十五章:不平常的味道 隔着一道牢门,李弘有些怜悯的望着自己这个曾经丰神俊朗的弟弟。 当初第一次在平康坊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不过是个心思纯良的孩子,谁能想到那一副道貌岸然的躯壳下藏着一颗对权力无比炙热的贪婪之心。 “六弟,父皇的旨意你也看到了,事到如今,五哥也没有必要骗你那些个铠甲是孤命人藏的,可是那又如何呢若是你深夜带兵闯进皇宫,意图犯上的大罪被公之于众,恐怕就连雍王府的上下人等也难保性命,如此,他们至少还能够保住一条性命” 李弘叹息一声,眼神复杂的看着李贤,轻声开口道。 “不,不” 李贤眼神呆滞,面如死灰,口中却是不自觉的喃喃着。 忽然之间,李贤又再度扑到牢门面前,一脸期望的看着李弘。 “五哥,五哥,你会救我的对不对以前的事情是小弟的错,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可惜这番哀求换来的却不过是李弘的冷眼相对,如果说刚刚他还对自己这个弟弟有几分怜悯的话,现在他这番没有气节的表现却是让李弘更加失望。 眼眸微闭,李弘的声音淡然。 “父皇旨意已下,孤也没有办法” “不会的不会的” 李贤的脸色越发的激动,已经近乎有些疯狂的意味。 “五哥,父皇母后那么宠爱你,只要你开口,他们一定会恩准的对了, 房妃,五哥,房妃还怀着身孕,再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那是你的亲侄儿,你不能看着他没有父亲啊,五哥,哪怕是等到孩子出世再杀了我,求你了五哥” “你放心吧,房妃我会好好照顾的,虽然她被贬为庶民,但是孤会保她一生衣食无忧的” 眼见此刻的李贤已经完全疯了,李弘的眼中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叹了口气说道。 说到底,此事和房妃无关,更和那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无关,虽然房妃生性刻薄,但是毕竟是两个皇孙的母亲,哪怕是废为庶人,李弘也会对他们照拂一二,至少让他们平平安安的过完这辈子。 “那你来干嘛来看我失败之后的惨状吗好了,你满意了,我现在一败涂地” 可惜李贤却没有任何的感激之情,颓废的坐在地上,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之色,开口道。 顿了顿,李弘的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冷声开口道。 “李贤,孤今天过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其实今天李弘过来,并不是想要来嘲讽或者看笑话,他还没有无聊到这种程度。 眼见李贤头也不抬,毫不理睬的样子,李弘也是已有预料,吸了口气轻声开口道。 “你可知道,你现在住的这间牢房,当初也是李相曾经住过的,他被刚刚一被流放,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途中,想必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李弘的声音当中带着一丝冷意,无论如何,李义府已经遭到了判决,哪怕这个判决跟他的罪行比起来并不合适,但是却不应该由李贤来动手。 “是又如何不过一个废物罢了,活着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李贤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声音低沉,却带着一抹疯狂之意。 “那你为何要杀了他,孤在皇城当中遭遇的那场刺杀,究竟是不是你的手笔” 李弘的口气隐隐有些森寒,眼神也骤然变得有几分煞气。 “是” 李贤脸上有些疯狂,抬起头露出一抹阴险快意的笑容,脸色狰狞的说道。 “你真以为贺兰敏之那个废物能够谋划的起如此大的行动吗他就是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力量,李弘,我就是想要杀了你论才华能力,我哪一点不如你,可你就凭着早出生了几年,太子之位就是你的” 虽然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李弘的心中还是不免一阵唏嘘。 其实他一直都不想相信,李贤竟然是在那个时候,甚至是更早一些,就已经动了如此的心思。 叹了口气,李弘继续开口道。 “最后一个问题,洛阳宫的那场刺杀,是不是也是你的手笔,这两场刺杀还有没有别的人参与” 这句话李弘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 在东都的那场刺杀,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本来他以为那是武后的行动,后来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李义府,也正切实了他这个猜测。 但是随着李义府的倒台,他的幕后之人竟然是李贤,这一点让李弘开始有所动摇,而后来武后的种种态度,也让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而他今天之所以会来见李贤,目的就是想要一探究竟。 “呵呵,你想知道吗” 不料刚刚还一脸快意的李贤脸上却是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开口道。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永远也别想知道真相哪怕你能够赢过我,哪怕你能够登上至尊之位,这件事情也会成为你心中的一根刺,永远拔不掉的一根刺” 说罢,李贤放声大笑,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见此情景,李弘只能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此刻的李贤已经疯了,恐怕再想要从他的嘴里得到什么消息,是不可能了 从大牢里出来,空气终于变得好闻了许多,但是李弘的心情却没有好转,李贤的这些话,几乎相当于没说,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 “殿下,您说这雍王也真是奇怪,都到了这个份上,还在垂死挣扎,就算是能多活些日子又能怎样,还能翻盘了不成,依奴婢看,倒不如死了干净” 似是看到李弘的心情不怎么好,王伏胜便开口宽慰道。 倒是让李弘微微一笑。 “人活着,才有一切,死了就什么都没” 只不过话说到一半,不知为何,李弘竟然卡住了,紧接着便是脸色变得略微有些凝重,神色也冷了下来,轻声开口道。 “翻盘,也不是不可能啊” “殿下,您说什么” 王伏胜一脸迷惑,开口问道。 “没什么,王伏胜,去召戴仆射,许侍中,郝中书还有裴将军到东宫来就说孤有要事需即刻和他们商议” 第三百六十六章:布置 东宫。 “殿下,裴将军来了” 因着裴行俭驻扎的地方距离东宫最远,所以待得他赶来的时候,许敬宗等三人早已经在大殿当中等候许久,只是他们来的虽早,却也只能干巴巴的等着。 待得裴行俭匆匆进来,几人互相见礼之后,许敬宗方才引起话头,开口问道。 “不知殿下急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其实许敬宗和郝处俊原本在政事堂处置政务好好的,突然被李弘召到了东宫,心中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疑问,偏偏来了以后,李弘什么都不说,只说等人来齐之后再开始议事。 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紧随他之后,原本在家中休沐的戴至德也被请了过来,而且就连裴行俭也被请了过来。 一时之间,许敬宗的神色微微有些凝重,他知晓太子殿下行事素来稳重,而如今陛下不在长安城,政务几乎全压在他们身上,但是就是在这个时候太子竟然将他们全部召见到了东宫,可见必定是发生了大事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太子殿下如此严阵以待 “好,既然人到齐了,孤也就不多废话了,许相,兵部最新一次呈上来的军报是什么时候,东征大军回程如今到了何处” 眼见所有人都到了,李弘眉间隐约带着几分难色,缓缓开口道。 只是这一句话却是让所有人都陡然一惊。 难不成东征大军出了什么事情吗 “殿下,兵部最近呈上来的军报是三天之前到的,东征大军如今大约已经开拔半月,此次大军不比西征之时人马众多,约莫再有七日的时间,就会回到京师怎么,出了什么事情吗” 虽然心中有疑,但是许敬宗还是开口答道。 他作为政事堂的首席宰相,这些事情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许相有没有注意到,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军报都是经过刘仁轨的手中发到京师的,而作为主帅的英国公虽然阵亡,但是右副将薛仁贵将军却也毫无音讯,何况此次平定高句丽,未免回程的时间实在太快了,即便是急行军,恐怕也比这个速度快不了多少了,孤正是觉得此事有些奇怪,方才召各位前来商议” 这其中隐含的意思,李弘并没有细说,但是在座的都是人精,又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下脸色便是有些凝重,顿了顿,戴至德缓缓开口道。 “殿下是说,刘仁轨已经控制了东征大军,意图不轨此事重大,殿下可有实证” 这话也就只有戴至德敢说,身为尚书省的左仆射,他和刘仁轨素来不对盘,而除了他,就算是脾气最为火爆的郝处俊,恐怕也不敢就这么无端的猜测一位政事堂的宰相。 “孤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具体的证据却是没有,只是如今父皇母后不在长安城,一旦出了任何事端,都不是我等能够担待的起的,所以孤方才将各位召集而来商议此事” 李弘的口气凛然,声音却是带着一股威严之意。 说实话,若不是刚刚在大牢当中,李贤的奇怪表现,李弘恐怕也不敢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只是正如王伏胜所说,李贤当时看到自己被处斩的旨意之时,尚且能够保持平静,但是听说处斩的日子定在三天之后,却突然变得疯狂起来。 尤其是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其实早几天晚几天区别很大吗 为什么李贤不惜如此哀求于他,只是为了能够在大牢当中继续苟活几天 肯定不止如此 虽然李弘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笃定,但是此事必然和刘仁轨有关,尤其是这半个月以来,刘仁轨行军的速度越来越快,根本不像是班师回朝的样子,反倒像是军情似火一般。 联系起来一想,这其中断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这些不过是推测而已,想要拿来说服这几位却是不够的 “殿下,恕老臣直言,刘仆射乃是政事堂宰相,若无证据,如何能够贸贸然对他采取措施,何况如今东征大军并无异状,我等总不能以有可能为理由,将平定高句丽的有功之臣治罪,此举必然会寒了将士们的心的” 郝处俊虽然平时和东宫的关系不错,但是在这样的大事之上,却是能够拎得清楚,话虽然说得不客气,但是却是实话。 剩下的几个人皆是沉默不言,但是他们的态度却是明明白白。 李弘微微沉吟了片刻,轻声说道。 “诸位顾虑的对,但是此事重大,纵然是只有可能,也不可掉以轻心,这也是孤之所以将诸位聚集于此的原因,孤已经派人连夜将奏折送往九成宫,想必父皇的旨意很快就到,只是在这之前,长安城中的防务却是要抓紧起来” 其实他心中早就对刘仁轨这个老家伙起了疑心,奏折也已经送去了九成宫,只是不知为何,李治到现在都未曾批复。 “此事倒是可行” 戴至德微微颔首,虽然他们现在不能采取什么有力的措施,但是加强防卫总是没有错的。 一旁的许敬宗和郝处俊对视一眼,皆是微微点了点头。 “殿下放心,长安城当中的安全臣必定会竭力保证,这几日绝不会发生任何乱子” 见此情景,裴行俭拱了拱手,沉声开口道。 长安城中的守备军力分为内府军和御林军,而裴行俭正是掌管着内府军,负责长安城中的安全卫戍,这也是李弘今天将他叫过来的原因。 “殿下” 就在此时,王伏胜却是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口气带着一丝急切。 在李弘的疑惑之间,后者走进李弘的耳边,轻声说道。 “刚刚宫里的吴总管送来一封信,说是陛下命他交给殿下的,还说陛下口谕,应当如何处置,不必请示,自行处置即可” 李弘眉头微皱,轻声问道。 “他人呢” “走了” 接过王伏胜递过来的信件,李弘定睛一看,上面竟然写着“陛下亲启”,笔力遒劲,分明是李绩的亲笔 微微犹豫了片刻,李弘干脆的将信封拆开,只是当中的内容,却是让李弘的脸色陡然一变 第三百六十七章:派上用场的鱼符 李弘拆信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在场的人,因为吴良辅此刻将信送过来,必然是知道许敬宗等人就在东宫,所以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所以李弘此刻陡变的脸色,却是全部落在在场之人的眼中。 “殿下,可是出了何事” 犹豫了片刻,戴至德开口问道。 不料李弘却是摇了摇头,不懂声色的将手中的信放下,淡然开口道。 “诸位不必担心,并无何事先前我们议定的,诸位相公且心中防备着,裴将军稍留一下” 虽然明知道李弘是在搪塞他们,但是既然李弘不愿意说。 许敬宗等人也只好耸了耸肩,行礼告退了,倒是被留下的裴行俭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留下。 “裴将军,这是英国公出征之前呈送父皇的密信,你看看吧” 待得所有人都离开了东宫,李弘方才拿起桌案上的信件,递到了裴行俭的手边。 而裴行俭的脸色则是立刻肃穆起来。 先前他们一干人离得远,只看到王伏胜对着太子殿下窃窃私语了片刻,太子殿下便接过一封信拆了看,具体的东西却是看不清楚,此刻听李弘说乃是已经故去的李绩的亲笔书信,自然是严肃以待。 恭敬的接过李弘手中的信,裴行俭却是缓缓将它拆了开。 “看完了” 片刻之后,眼见裴行俭小心的将信折好,重新放回到桌案上,如此平静的神色倒是让李弘的心中有些意外,顿了顿,开口问道。 “回殿下,看完了” 裴行俭的脸上掠过一抹悲伤之色,恭敬的说道。 “嗯,英国公出征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想必父皇念着他为大唐立下的汗马功劳,也已经准备允准了,只是这有些人恐怕不那么想让计划实现啊” 李弘的神色微冷,口气也变得有些凛然。 其实这封信并没有说些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过是李绩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留下的一份遗书罢了,只是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在信的最后,李绩向李治保证这次征伐高句丽必然会大胜而归。 只是高句丽长安遥远,所以他建议留下一位大将主持大局,而这个人选,按照李绩的意思就是刘仁轨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李绩的意思实际上是想要将刘仁轨彻底的留在高句丽,给尚在京城的裴行俭腾地方。 这一点想来李治的心里也清楚,而且为大局考虑,李治也必然不会反对 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大军凯旋而归,英国公光明正大的将此事提出来,然后李治下旨,此 事便成了定局 但是很显然,这件事情出了意外,而且是很大的意外 首先是李绩并没有料到自己的身体会那么快就坚持不住,然后就是,朝廷到现在都没有收到李绩的任何奏本,而刘仁轨却控制了整个东征大军 “一个不毛之地的镇守大将,又怎么比得上位高权重的政事堂宰相” 裴行俭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轻声开口道。 “既然如今我们已经能够确定刘仁轨在暗中图谋不轨,那恐怕之前的计划就要变一变了” 顿了顿,李弘的眉头微皱,神色也有些凛然之意。 不同于刚刚他的猜测,这一次李绩的信件可以说是一个有力的证据,虽然仍旧不能拿出来说话,但是说服裴行俭却是够了 “不可,殿下” 不料裴行俭沉默了片刻,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沉声开口道。 “殿下,此事应当立刻上禀陛下,否则的话,单单凭您的东宫六率,恐怕是难以阻挡带领大军的刘仁轨,而臣掌管的内府军没有兵符,无法调动大批人马,即便是知道了刘仁轨心怀叵测,恐怕也无济于事啊” 的确,虽然现在裴行俭统领着内府军,但是他的权限却也不过是千骑罢了,这些军队虽然足够应付长安城的日常乱子,但是若说是要抵挡东征大军,却是根本不够看的。 而调动大批军队,要么要有兵部的临时批准,要么要有兵符 可是此刻他们手中的证据是断然不可能让兵部冒此大险,开具临时文书的,那么唯一剩下的路就是尽管赶去九成宫,求得皇帝手中的兵符 “此事,孤倒是有办法” 裴行俭这边在愁眉苦脸,李弘却是微微一笑,脸色略微有些凝重的开口道,片刻之后,王伏胜从内宫当中走了出来,将一个小盒子放在了裴行俭的面前。 “这是” 带着几分疑惑,裴行俭伸手打开了面前的盒子,脸色却是陡然一变。 “鱼符” “这此物殿下是从何处得来” 作为行军打仗的老将,裴行俭只瞧了一眼,便知道那盒子当中乃是真正的鱼符,只是让他感到惊心的是,太子殿下怎么会有鱼符,要知道,此物可一向是由陛下保管。 “自然是父皇钦赐,裴将军,你莫不是以为刘仁轨的心思父皇会不清楚吗” 顿了顿,李弘的神色肃然,沉声开口道。 “可” 虽然如此,但是裴行俭的脸上仍旧是带着犹豫不决的神色,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要知道,兵符这种东西,且不说皇帝是否会轻易赐下。 便是真的赐了,也应当有配合的诏旨,用完之后即刻奉还,不得有一刻耽搁,但是现在他的面前只有一个鱼符,着实不得不令裴行俭感到怀疑。 眼见他如此神色,李弘自然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不过李弘却是也无奈的很,思量了片刻方才轻声开口道。 “裴将军请细想,父皇母后离京已有半月,若孤手中的这块鱼符真的是来路不正,那么鱼符丢失这样的大事必然早就已经震动整个长安,又岂会像如今这般风平浪静” 听得李弘如此解释,裴行俭的心思方才渐渐放下,略微沉默了片刻,沉声开口道。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放心,有这块兵符在此,便是他刘正则真的掌握了整个东征大军,臣也有信心一举将其擒获” 说罢,裴行俭的神色有些复杂,拱手离开了东宫 第三百六十八章:负伤 待得送走了裴行俭,李弘方才轻轻松了口气。 “殿下,真没想到陛下真是高瞻远瞩,竟能事先料到那刘仁轨心怀叵测,方才留下兵符给殿下,陛下果真是英明啊” 顿了顿,王伏胜笑道。 手中却是不停,仍旧替李弘斟了一杯茶水。 “呵呵,父皇的确是英明啊” 只是不知为何,李弘眉头却是仍旧没有舒展开来,口气也莫名的带着一丝复杂。 他刚刚的言辞不过是为了说服裴行俭罢了 但是实际上他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存着和裴行俭相同的疑惑 这份兵符的确是李治给他的没错,但究竟是为何呢 是真的早就料到了刘仁轨的行动,所以才留下兵符让李弘镇守,还是说是想要试探一下东宫如今是否有谋反之意 还是像当初李治说的那样,是想要禅位于他 这些问题李弘都不得而知,所以当初他才会对这块兵符坚辞不受,解决麻烦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要惹事上身 可惜李治却好似是铁了心一般,非要将兵符留在李弘的手中,甚至设计了那么多阻拦 而且严格来说的话,李弘现在动用兵符的行为是不合法的,因为兵符虽然是调兵的凭证,但是通常要配合诏旨使用,否则的话便是不合规制的。 何况兵符的运转有严格的规定,像李弘这样,既没有旨意,也没有兵部的核准,直接用兵符在长安城调集大批人马的,简直是谋反的标配 可是要知道,以如今的情势来说,却已经到了不得不动的地步,若是等到九成宫的旨意下来,如果这道旨意会下来的话,恐怕已经晚了 所以即便是可能事后会受到责怪,李弘也顾不得了 “王伏胜,那边可有消息了” 片刻之后,李弘醒过神来,脸色平静的开口问道。 “回殿下,奴婢已经派人日夜守在贺兰府当中,一有消息便会即刻前来回报,只是到现在为止,贺兰姑娘也没有消息” 虽然李弘并没有详细说,但是王伏胜却是瞬间就明白了李弘的意思,顿了顿,恭敬的开口道。 只不过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小内侍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口气急促的说道。 “殿下,贺兰姑娘在殿外求见” 其实按理来说,就算有了消息,也应该是贺兰敏月让人带回来,如果是什么实在惊人的消息的话,贺兰敏月也会遣人请李弘去贺兰府。 像这样直接赶来东宫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一来是因为两人之间在长安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二是因为自从上次在东宫的不愉快经历之后,贺兰敏月本人也不喜欢到东宫前来。 “妾身见过殿下”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临近宵禁的时候了,贺兰敏月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脸色有些苍白的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弱,而且不知为何,李弘总觉得贺兰敏月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不必多礼,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让你深夜到此” 李弘眉头一皱,却是伸手扶起贺兰敏月,岂料这一探手之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黏糊糊的,紧接着贺兰敏月就瘫在了他的怀里 眼见此景,李弘心中顿时一惊,一把掀开她身上的大氅,却发现正在她的手臂之上有一道狰狞的刀伤,虽然经过简单的包扎,但是明显是失血过多这才昏迷了过去。 神色微微有些凛然,李弘的眉间泛起一道冷意,没想到这京畿重地当中,到了现在竟然还有人敢如此猖狂 “王伏胜,你立刻通知裴将军,封锁京城四门,全城大索,务必不可让贼人走脱” 眼见李弘如此阴沉的脸色,王伏胜哪敢耽搁,急匆匆的就朝着大殿之外赶了去,而李弘则是对着身旁的两个内侍指了指。 “你们将贺兰姑娘扶到偏殿去,然后立刻去请御医过来诊治” 处理完了这些,李弘方才神色有些焦急的在大殿当中走来走去。 照理来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敢对贺兰敏月动手了,真的要动手的话也不会等到现在,但是好巧不巧的,偏偏就在贺兰敏月开始查证东征大军的时候出了事情。 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关联,李弘是绝不相信的 这也是他为何会当机立断决定立刻封锁全城的原因,如果这个刺客真的是刘仁轨派来的人,那么就绝对不能让他走脱,不然的话恐怕会闹出不小的麻烦 折腾了好一阵,贺兰敏月方才幽幽转醒。 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却是没什么大事了,她其实并没有受什么太严重的伤势,只不过肩膀上挨了一刀失血过多,方才昏迷了过去。 此刻服了药之后,便醒了过来。 “醒了” 李弘站在床榻旁边,身边却是站着同样一脸担忧的裴氏,顿时让贺兰敏月的眼神微微一凛。 “刺杀你的人可是刘仁轨派来的你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正在贺兰敏月愣神的片刻,李弘的声音再度响起,虽然温和,但却带着一股冷意。 “回殿下,来人的确是刘仁轨派来的,但是却不是来刺杀妾身的” 被这么一惊,贺兰敏月总算是回过神来,低垂眼帘,轻声开口道。 “今天早晨的时候,妾身在辽东的那支势力传来消息,说是恰好他们当中有子弟在军中做事,于是他们便命那个子弟设法潜入了薛仁贵将军的大帐当中,取得了薛仁贵将军的密信,只是那封信事关重大,所以稍晚的时候他们会护送那个子弟亲自进京,只是没想到” 贺兰敏月的神色黯淡下来,眼中也隐约透出一股悲意。 “你为何那个时候不通知孤” 不过李弘却是没有理会此刻贺兰敏月的心情,直接了当的便问道。 顿了顿,李弘冷笑道。 “贺兰姑娘怕不是想劫持消息,用来和孤谈条件吧” 眼见李弘如此不客气,贺兰敏月的脸上涌起一阵潮红,却是银牙紧咬,继续说道。 “没想到晚间那名子弟进到京城的时候,刚到贺兰府,就有十几个好手摸了上来,那名子弟在交战之中身亡,妾身身边的好几个家臣战死,就连妾身的身上也挨了一刀,方才拼死到了殿下这里” 说到此处,贺兰敏月的脸上倒真是掠过一股悲伤,那些个家臣都是贺兰家最忠心的人,却是全部死在了今夜的交战当中,怎能不令她感到悲伤。 “那那封信呢” 虽然面前的贺兰敏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是李弘却是丝毫都不为所动,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第三百六十九章:一刻都不得消停 “你” 贺兰敏月苍白的脸上涌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心中不由得有些气急,只是瞧着李弘淡漠的笑容,却是毫无办法,略微犹豫,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一封染血的信件。 “信件在此,殿下请看,只是望殿下遵守承诺,保我贺兰一族” 听见贺兰敏月的声音终于恢复正常,李弘的脸上掠过一丝讥讽的笑容,他果然没有看错贺兰敏月。 这个女人到底是危险的很,为了家族利益到了不择手段的程度,恐怕先前的种种可怜姿态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博取同情而已。 甚至于她肩上的这道伤口,也不一定是真的 李弘的神色微冷,说到底,贺兰敏月的身边也并非全无保护,刘仁轨派来的人再猖狂,也不过是十几个人罢了,恐怕还不至于让她本人都受伤,深夜前来求救。 不过是苦肉计罢了 无论如何,眼下这封信的下落才是最重要的,李弘伸手接过信件,神色愈加的平静。 “你放心,只要孤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做到的,此番事情平息之后,只要你安心的呆在家中闭门不出,贺兰家自然不会有事” 言外之意,如果她不乖乖的呆在府中,就指不定会出什么事了 贺兰敏月的脸上泛着浓浓的愤怒,醒过神来却发现李弘已经拿着信带着裴氏走到了大殿门口。 “那我哥哥的那个孩子呢” 顾不得其他,贺兰敏月略带焦急的喊道。 虽然李弘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能够让贺兰敏月如此尽心尽力的做事,甚至于连苦肉计这种招数都使了出来,自然不会只是因为原本李弘的承诺。 而是因为他的手中握有更能扼住她的筹码。 而这个筹码恐怕莫过于原本李贤用来钳制贺兰敏月的那个孩子了 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 “呵呵,贺兰姑娘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啊” 李弘转过身来,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贺兰敏月是聪明人,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雍王府的事情乃是李弘一手主导的,李贤是他抓的,雍王府是他查封的,上下人等也是他拘捕流放的,那个孩子自然是在他的手中 眼见李弘如此神色,贺兰敏月情知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看破,脸色微红,眼神却是倔强的很,直勾勾的盯着李弘,神色当中掠过一抹哀求之色。 “贺兰姑娘放心,他活得好好的,只不过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身世,只要贺兰姑娘继续安安分分的,他依旧会活得好好的” 说罢,李弘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大殿当中。 而身后却是传来贺兰敏月恨恨的骂声。 “李弘,你无耻” 只要他拿住这个孩子,贺兰敏月就永远不敢轻举妄动,这一点双方都清清楚楚,只不过这种暗中要挟人的感觉着实不好。 无耻吗 李弘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殿下是个好人,妾身知道” 微微低头,李弘却是正巧碰上裴氏笑盈盈的看着他,顿了顿,裴氏伸手挽住了李弘的胳膊,轻声开口道。 “妾身知道殿下是为了贺兰姑娘好,出了这等事端,若不将人质拿在手中,那他们恐怕就只有一条死路,殿下如此虽然有失君子之风,但是却 保全了他们的性命” 居然被自己老婆发了好人卡 李弘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不过听着裴氏安慰的话语,心中倒是放开了不少,轻轻在后者小巧的鼻梁上一刮,然后便哈哈大笑而去。 东宫前殿。 许敬宗觉得,今天晚上所有人一定都疯了,就连他也不例外 只不过别人为什么疯他不知道,他是快要被人逼疯了 可怜他一把老骨头了,刚刚回到府中不过片刻,外面就吵闹起了内府军的声音,更让他震惊的是,府中老仆居然回报说,裴行俭封闭了京城四门,全城大索贼人。 更有甚者竟然调动了所有内府军的兵力 那一刻他觉得裴行俭绝对是疯的彻彻底底 只是想起最后他们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李弘单独将裴行俭留下,许敬宗就明白过来,疯的不只是裴行俭,还有李弘 不过让许敬宗松了口气的是,他刚刚赶到东宫门前,就看到郝处俊和戴至德同样匆匆而来,神色同样的焦虑震惊。 “诸位相公,殿下有请” 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王伏胜温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让许敬宗吓了一跳,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幸好,太子殿下还愿意见人 又是三位宰相联袂而来,李弘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波动,只是性子最急的郝处俊却是顾不得那么许多,连行礼都顾不上,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道。 “殿下为何要让内府军封闭四门” 虽然他不知道李弘究竟是如何说动的裴行俭,又是如何调动的内府军,但是总之,在整个京城,能有这么大能量的,也只有李弘这个监国太子了。 所以郝处俊丝毫都不怀疑此事乃是出自李弘的手笔。 “因为非常之时,自然当用非常手段” 李弘的声音平淡,脸色却是毫无变化,让一干大佬都是面面相觑。 “殿下切不可糊涂行事啊” 只是此话一出,所有人微微一愣之后,戴至德却是率先开口道,让李弘一阵愕然。 而且紧接着戴至德便继续说道。 “恕老臣直言,陛下如今如此倚重殿下,殿下切不可” “戴师” 眼见得戴至德情急之下就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李弘急忙开口打断。 旋即脸上便是泛起一丝苦笑,这件事也怪他,事前没有说清楚,恐怕不知内情的人,任谁看来,一个监国太子趁皇帝不在的情况下,大肆调动军队,封闭整个京城,都是造反的兆头 “诸位莫急,此事的确是情急所致,孤调动内府军封闭四门也是迫不得已” 苦笑一声,李弘简短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众人面面相觑,方才脸色略微有所缓和,只是仍旧带着一丝犹疑之色。 “既然如此,那封信在何处” 到底是许敬宗最是冷静,一下子便抓住了事情的重点,敏锐的开口问道。 不过李弘还没来得及回答,王伏胜就跑了进来,急匆匆的禀报道。 “殿下,裴将军来了” s:今天有事,回到家已经七点了,连忙开始写,晚了两个小时,无比抱歉 第三百七十章:山雨欲来 “快请” 这一次就连李弘的口气也显得有几分急切。 裴行俭在此刻赶来,想必是追捕刺客的事情有了下落,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不多时,裴行俭一身盔甲,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前殿当中,浑身上下风尘仆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之色,只是眉宇当中却是仍旧带着一抹疑虑。 “参见太子殿下” 走到近前,裴行俭单膝跪地,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军礼,声音倒是还能够保持平静。 “奉殿下令谕,臣封锁京城四门追捕贼人,如今已有结果,据查袭击贺兰府的刺客共有一十六名,其中九名竭力反抗,被臣当场斩杀,生擒四名,两名服毒自杀,三名贼人在掩护中逃脱,臣已经派人前往继续追捕,如今还有两名活着的刺客待审,特来向殿下复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上了盔甲的缘故,裴行俭的作风口气都变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声音更是慷锵有力。 说罢,裴行俭从身上拿出兵符,恭敬的举过头顶 “裴将军辛苦了” 李弘伸手接过裴行俭手中的兵符,将他扶起来,声音温和的说道。 只是眉宇之间却是带着一丝忧虑。 “那三名在逃的贼人,可能继续追回” 这件事情毕竟事关重大,要是这边的消息传到刘仁轨那里,还不一定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是以虽然李弘知道裴行俭已经尽力而为,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后者的脸色也罕见的掠过一丝尴尬,顿了顿沉声开口道。 “殿下恕罪,事发突然,臣已经竭力追捕,但是没想到他们逃到了刘仁轨的府上,待臣破门而进的时候,这些贼人早已经通过事先准备好的密道逃掉了” “这个混账” 李弘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桌案之上,脸色也变得阴沉无比。 事已至此,就算没有任何的证据刘仁轨也逃不了干系了,身为朝堂重臣,他的府邸当中竟然私设有通往城外的密道,若不是早有预谋,又是为何 “殿下,这是鱼符” 到了此刻,旁边的一干大佬才被李弘生气的声音唤醒,许敬宗的口气微微有些迟疑,开口问道。 鱼符有多么重要,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所以想见裴行俭拿出兵符这件事情对于这几位的冲击力有多么强大。 “没错,这是调动京师卫戍军的兵符” 李弘眉头微皱,伸手将鱼符收起,声音淡淡的答道。 “诸位不必担心,此物乃是父皇离京之前钦赐,当时吴良辅总管在场,诸位若是不信现在便可以进宫向吴总管求证” 口气略微有些无奈,但是李弘也明白兵符的特殊性,所以耐心的解释道。 不过很显然,这几位大佬接受的能力比裴行俭要好的多,只是迟疑了一瞬间,便拱手说道。 “老臣不敢” 无论是出于哪种原因,总之只要李弘手中的这道兵符并非是不正之路得来,今夜的事情便不算太大的事情,而经过李弘这么一提醒,众人也才方想起,在皇城当中还有一位陛下的心腹,吴良辅总管在坐镇,今夜的事情闹得这么大。 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表示,只能说明此事他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 李弘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旁的戴至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心中不相信,但是今夜的种种还是让老头子有些担心。 此刻眼见李弘如此解释,方才放下心来。 既然皇帝事先已经将兵符交到了太子的手中,想必是早已经料到了有此情况,自己也就不必太过担心了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这刘正则真的意图谋逆” 事已至此,许敬宗也不再顾及什么,尤其是刚刚裴行俭言及在他的府邸当中发现了通往城外的密道,更是让人心惊。 虽然按制来说,裴行俭擅自闯入朝廷重臣的府邸有不妥之处,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思顾及这一点,所有人都更加关心的是,刘仁轨是不是真的要谋反又为何要谋反 “谋逆倒不至于,只是他暗中软禁了薛仁贵将军,截下了英国公临终之前上禀朝廷的奏折,控制了整个东征大军,却是不争的事实” 李弘的脸色变得平静下来,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冷厉之色,沉声开口道。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份信件,放在了一众人的面前。 “这是薛仁贵将军拼死送出来的亲笔信件,诸位请看” 听到李弘的话,许敬宗等人面面相觑,有些无语,太子殿下这说的,刘仁轨要是真的干了这些事情,那和举兵谋反也没什么区别的 犹豫了片刻,还是许敬宗第一个抬手拿起桌案上的信件,默默的拆开查看,看完之后神色复杂,递给了旁边的郝处俊 “诸位相公,本来依制,此事当禀明父皇再行定夺,但是如今孤已经连派十余人将奏折送往九成宫,皆是毫无音讯,今天早些时候,一名东宫前去送信的驿卒回来禀报,说是长安城前往九成宫的道路已经被一干不明身份的人封锁,如果孤所料不错的话,此事当和刘仁轨脱不了关系” 李弘也不管众人接受了信中的消息了没有,一开口又是一个重磅炸弹。 顿时让众人悚然一惊。 这信中的消息本就一惊够惊人了,没想到还有更严重的事情。 “这个老匹夫竟然敢如此大胆” 戴至德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开口说道,要知道,如果刘仁轨真的调兵截断了京城和九成宫的联络,那么几乎可以直接断定他意图谋反,就算是直接将他扑杀,恐怕也没人敢说什么 “老夫没记错的话” 而此时,许敬宗也眉头紧皱,幽幽的开口道。 “九成宫和京城的最后一次联络,是三天之前陛下派吴总管回来传旨,在那之后便再无任何消息” 其实本来这个现象早就应该有人察觉到的,但是这一次的情况着实特殊,这一次皇帝离京之后,几乎成了甩手掌柜,送去九成宫的奏折要么让太子处置,要么直接不批,所以时间久了,众臣也就习惯了皇帝的这种态度,反正京城当中有太子殿下,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只是现在细细想来,这三天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却是是有些奇怪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第三百七十一章:局势莫测 “殿下,事已至此,我等恐怕是不能再等下去了,那三个贼子已然逃走,想必过不了多久,刘仁轨就会知道自己谋逆之事已然败露,现在九成宫的联系和长安城已经切断,您必须今早那个主意啊” 片刻之后,还是裴行俭忍不住最先开口道。 他是直肠子的军人,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在裴行俭看来,既然刘仁轨的反迹已现,自然是要兵贵神速,早些将他扑杀,这是战场之上不变的真理。 可是李弘却是眉头微皱,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的许敬宗开口道。 “裴将军莫急,此事虽然紧急,但是我等也不可妄动,如今御林军大半被陛下带到了九成宫,长安城中满打满算不过三万军力,而刘仁轨率军十万,且都是各地选调的精兵强将,裴将军乃是当世名将,告诉老夫这一战该怎么打” 许敬宗的声音略微有些凝重,神色也是带着几分忧虑。 如今敌强我弱,而且既然对方想到了封锁九成宫的路线,想必能够求援的路线也已经封锁了,而单单凭借长安城中的兵力,的确是有些勉强,何况长安城乃是京畿之地,断然不容有失 “还有,即便是我们能够打得过,诸位又怎么能够确定,刘仁轨的目标是长安城呢” 一阵沉默之后,李弘低垂眼帘,神色略微有些复杂,淡然开口道。 “九成宫” 许敬宗似是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失声叫道。 如果说刘仁轨的目标不是长安城的话,那么只可能是如今身在九成宫的皇帝陛下 可是李弘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应该不会,御林军乃是精锐之师,非等闲军队可破,而且孤相信东征大军并非谋反之人,无非是受了刘仁轨的蒙蔽罢了,他们都是各地的精锐,甚至大多数原本就是将官,只要见到父皇,自然谣言自破刘仁轨不会蠢到让他们去挟持父皇” 要知道,这一次出征之前,李治曾经亲自为东征大军送行,无论刘仁轨是怎样对大军说的,他们都不可能真的将刀锋对向皇帝,何况御林军的战力,李弘是清楚的。 刘仁轨不会如此不智 “那他到底想干嘛” 郝处俊恨恨的说了一声,其实这也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虽然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刘仁轨已经心存反意,但是为什么呢他究竟想要干嘛 他不可能会天真到凭借这区区十万的军队就想要改朝换代,更何况这些军队只是听命行事,而并非死忠于他 就算他能够攻下长安城,又能够如何 到时候消息败露,恐怕只能落得个叛臣的罪名 “裴将军,据你的探子回报,刘仁轨的队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行军加速的” 就在众人都感到疑惑的时候,李弘忽然开口问道。 裴行俭愣了一愣,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 “殿下,若是根据兵部这半个月以来传过来的军报,东征大军行军的速度一向很快,但是近三天却是意外的快,简直快要赶上急行军的速度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此快的速度,除了暴露他的意图,还能有什么用,若是他徐徐行军,说不定我们现在也未曾看出端倪” 这句话倒是说得没错,他们之所以能够这么确定刘仁轨心怀不轨,就是因为他这些日子以来行军的速度简直太快了 根本不像是在班师回朝,反倒像是要上战场打仗 “许相,这样,传孤的令谕,罪人李贤犯上作乱,意图谋逆,罪证确凿,依照父皇旨意,着后日斩首示众” 顿了顿,李弘却是突然说道,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只是却让许敬宗等人一惊,眉头也微微皱起,旨意当中的确是说拟刑部处斩李贤,但是实际上却没有指定具体的日子,毕竟要走一套 流程下来,还是要耗费些时间的。 而这些日子刘仁轨的事情一出,就更没有人顾得上处斩李贤的事情了 “殿下,如今的当务之急是” 不过李弘的话音刚落,脾气最急的郝处俊就直接开口道,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应该是面对东征大军的事情,而李弘却还想着要杀李贤,着实是让他有些失望 “殿下的意思,莫不是刘仁轨的目标是想要救那罪人李贤” 还是许敬宗的反应最快,一下子就猜到了李弘的意思。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就算刘仁轨攻进了长安城,也不可能有什么大的作为,他想要洗白自己,唯一的途径恐怕就在于李贤的身上。 毕竟李贤和李弘斗了这般许久,只要将他揪出来,然后将这些事情全部都诬蔑到李弘的头上,到时候有了李贤这个旗号,再据守长安,兵挟九成宫,再来一场玄武门,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呵呵,许侍中聪明其实连理由孤都帮他们想好了,太子谋逆,诬蔑雍王,强逼陛下逃离长安,他刘仁轨率军勤王,扫清君侧,有了六弟的这个旗号,想必大多数的将士们都会相信他这个说法” 李弘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轻声开口道。 对于普通的兵士来说,只要不是太过拙劣的谎言,他们其实都难以分辨,毕竟对于高层的事情,普通的兵士并不知晓,他们只看到了自己在皇帝的儿子带领下去救皇帝,哪会知道自己的统帅其实已经是在犯上作乱 “这老匹夫真是恶毒” 经过李弘和许敬宗这么一解释,众人也醒过身来,戴至德颇有些恨恨的骂道。 “那殿下是想处决掉罪人李贤,以此来扰乱刘仁轨的军心” 顿了顿,裴行俭带着几分犹豫开口道。 “不” 李弘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如果真的将李贤处置掉,反而会让刘仁轨孤注一掷,更加疯狂现在东征大军距离长安大约还有三日的距离,那些贼人现在必然还有人隐匿在城中,只要将李贤即将处决的消息放出去,刘仁轨会如何做” “急行军” 裴行俭毫不犹豫的说道。 如果他们的推测没有错的话,那么这一次刘仁轨的目标就是要将李贤救出来,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得知这个消息,他必然会用最快的速度赶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明修栈道 既然刘仁轨的目的不是造反,而是要将李贤给救出来,那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李弘真的在此刻处斩了李贤的话,刘仁轨的计划恐怕就会彻底失败。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刘仁轨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长安城,不会有丝毫的耽搁。 “没错” 李弘赞许的点了点头,神色却是并没有轻松起来,顿了顿沉声说道。 “如今乃是敌众我寡的局势,想要将此战打赢,唯有以逸待劳,长安城建造之时便是一座军城,高墙坚固,并非那么容易攻破,而刘仁轨最大的缺点就是时间 无论是要救罪人李贤,还是后勤辎重,他都拖不了多久,所以他只能速战速决” 其实这件事情和在战场上打仗是一样的,尤其讲究一个兵贵神速,而李弘他们这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且不说刘仁轨长途奔袭,必然已经疲乏之极,根本无力继续开战。 只要他们能够稳扎稳打,等到消息扩散出去,自然会有大军前来勤王,到时候长安之围自解 “殿下此言大善” 许敬宗终于松了口气,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开口道。 不管怎么,许敬宗不过是个文臣而已,如今大兵压境,说不害怕是假的,此刻眼看李弘已然有了对策,方才放心下来。 倒是裴行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却是没有说话。 “既然如何,诸位就不要愣着了,麻烦许相现在即刻去调集长安城官仓当中储备的粮草,皆以维持卫戍军的后勤为重,郝相和戴相二位现在立刻回政事堂,处置罪人李贤一事,并且安定朝中众臣之心,此刻乃是关键之时,消息切切不可泄露,以防百姓恐慌” 环视了一周,眼看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李弘方才略微沉吟,开口说道。 现在最紧要的其实还不是东征的大军,而是刘仁轨来了之后对整个长安城引起的震动,和当初的玄武门不同,当初不过是皇城当中的喋血,和普通百姓无关 但是这一次却极有可能波及到那些平民,而且长安城承平日久,如何安抚百姓也是一个问题 不过这些事情郝处俊等人做的熟练,当初安抚灾民的时候已经有啦经验,虽然情况不同,但是大同小异,应当没有什么乱子。 眼见李弘如此沉着,众人也是不再犹豫,神情凝重的拱了拱手说道。 “谨遵殿下令谕” 随即便转身告退,离开了东宫,急匆匆的去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过一旁的裴行俭却是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所做的都是后勤的保障,这场大战的真正关键,还在于军队之上。 “殿下有何吩咐,请说吧” 深深的吸了口气,裴行俭拱了拱手,沉声开口道。 而李弘也不再啰嗦,直接了当的开口道。 “裴将军,虽然刚刚对诸位相公之时,孤并未言明,但是这场仗有多么难打,想来将军应当清楚” 这句话说得有些沉重,而且神色凛然,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沉吟了片刻,裴行俭开口道。 “没错,刚刚臣就想说,长安城毕竟是京畿之地,和边境不同,有太多的变数,纵然是殿下能够据城而守,刘仁轨的时间也不够,但是此处毕竟不是战场,他有太多的手段可以用,别的不说,若是他挟持了城外的百姓,以此来作为要挟,我等便立时骑虎难下”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军事统帅,裴行俭的能力相当的出众。 这一点就连刚刚的几位宰相都忽略了,但是他却能够敏锐的发觉。 其实李弘也正是在顾虑这一点,长安城刘仁轨未必能够攻的进来,但是京畿附近的诸多县,却是有数十万百姓,若是刘仁轨真的下了狠心,以他们的性命为要挟,李弘必然不能坐视不理 “将军思虑周密,这也是孤所担心的地方” 李弘的眉头微皱,声音也变得低沉下来。 “所以我们不能被动等候,一定要主动出击,想来如今那刘仁轨急于救下李贤,应该尚未想到这一节,但是若等他立下脚跟,必然会醒悟过来,所以我们一定要赶在他长途奔袭之际,给他重重一击” “殿下,臣愿领军出战” 裴行俭单膝跪地,声音慷锵有力。 不料李弘却是伸手将他扶起来,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此事孤会派王方翼将军去做,裴将军却是另有要事不可在此处耽搁” 只是这句话一出,裴行俭的脸色却是变得有些疑惑起来,难不成现在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加重要的吗 “正如将军所说,我长安城中的兵力不足以正面对抗东征大军,所以只能据险而守,但是刘仁轨必然也清楚这一点,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到时候波及到无辜的百姓,却是非孤所愿,所以这一次孤打算让将军带兵从金光门突出前往九成宫求援” 李弘的神色凝重,声音也变得低沉下来。 此战虽然难以避免,但是无论如何,它产生的代价都是巨大的,也是李弘不愿意承受的,所以这一次他并不想就这么退守下去。 “殿下是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裴行俭此刻也明白过来,只是眉宇当中却不免闪过一丝忧虑之色。 “没错,刘仁轨若是想要救下李贤,必然会在后日之前赶到长安城,到时孤会命人埋伏在龙首原,名为伏击他们,实则是要切断他和封锁九成宫那边的军队联系,到时候将军带着孤的金令从金光门突出,到九成宫去求得父皇的鱼符,然后立即去调离此处最近的峻州军府的兵马,只要速度够快,当可解长安之围” 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弘也不在遮遮掩掩,将自己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 事实上,大唐的鱼符有一套很严格的规定,出征大军有出征大军的兵符,驻守部队有驻守部队的兵符,而李弘手中的这枚兵符,只能调动长安城中的内府军和御林军,但是对于其他驻地的军队却是没有任何的约束力 所以只有赶到九成宫求得调动峻州军府的兵符,才有可能解此困境 “殿下不可” 不过让李弘没有想到的是,裴行俭思虑了片刻,却是慎重的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 第三百七十三章:公之于众 李弘的脸上一阵愕然,显然是有些出乎意料,半晌方才开口问道。 “为何不可将军可是担心兵力不足,难以突破九成宫的封锁” 还没等到裴行俭说话,李弘便继续说道。 “此事将军不必担心,那刘仁轨本来就行军速度很快,绝不可能派大批军队前去封锁,最多不过是小股的精锐部队去罢了,孤会将内府军和东宫六率当中的精锐调派给将军,保证将军能够突出重围” “殿下误会了” 眼见李弘如此姿态,裴行俭倒是有些无奈,顿了顿方才开口说道。 “臣自然有信心能够突破金光门的重围,只是殿下可曾想过,此去九成宫,即便是一刻不停的赶路,也要整整一夜的时间,加上去调集峻州军府的兵马,一来一回至少要三天三夜的时间,而即便是殿下能够暂时切断刘仁轨的联络,恐怕也最多能够拖一天的时间,到时候他发觉了我们的计划,必然会更加强烈的猛攻” 其实对于裴行俭来说,他打惯了仗了,一个小小的突围怎么会放在他的眼里。 别说现在长安城的部队任他挑选,便是他手中只有自己几百人的卫队,他也有信心能够突出重围,但是他真正担心的却是离开之后长安城将要面临的情势 正如他所说,就算他速度再快,回到长安城也要三天的时间,可是一旦被刘仁轨发现九成宫那边的封锁被突破,他立刻就会反应过来,到时候他若是不顾一切的猛攻下去,恐怕能不能等到峻州军府回援还是个问题 何况 “殿下身份尊贵,长安城中实在太过凶险,依臣之见,不如让臣留守长安坐镇指挥,殿下带领军队赶往九成宫” 微微沉吟了片刻,裴行俭沉声说道。 其实对于李弘的计划,裴行俭的内心深处是极为赞同的,若是在战场之上,有五成的把握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但是如今的情况不同,一旦他来不及赶回,长安城失陷的话,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尤其是李弘,一旦失守,刘仁轨必然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李弘前去求援都比他去更为合适的多。 不过后者显然不这么认为 “将军此言差矣” 李弘轻轻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孤有多大本事自己清楚,孤从未领军,若是贸然带兵突围想来成功的把握不大,何况长安城面临如此情况,孤怎么能走得开” 既然他已经做出了这个计划,自然是对其中的可能反复推演过,这件事情的确是裴行俭去最为合适 首先他是李治最信任的军方大将,只要能够到了九成宫,加上李弘的令牌,必然能够顺利从李治的手中求得兵符 其次李弘根本没有武人的体格,若说让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长途奔袭,他是绝对坚持不下来的,而此战乃是分毫必争,晚了一刻都可能会酿成严重的后果 再说这次刘仁轨的目标是不单单是李贤,他真正的目标是李弘 如果一旦发现李弘不在长安城,他必然会立刻改变行动,奔袭九成宫,若是因此而让帝后陷入危难,才是最大的麻烦 “裴将军放心,不过区区三天而已,无论如何,孤也能够撑过这三天,等到将军回来” 李弘的神色严肃,脸上却是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只是眼中却是无比的坚决。 裴行俭微微叹了口气,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心意已决,自己再劝也无用,只好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臣谨遵太子殿下令谕,请殿下放心,臣必定早日赶回,不负殿下重托” 清晨的阳光仍旧温暖,对于长安城的百姓们来说,这是平凡的一天,唯一不同的是长安城中的排查严格了许多,让人感觉到有些不方便,但是也仅仅是有些不便而已 只不过对于所有的朝臣来说,今天却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昨夜内府军大举出动,封锁京城四门,四处搜查,甚至有传闻说闯进了尚书省仆射刘仁轨的府邸当中,甚至于直到现在,长安城中的封锁还没有解除,反而隐约有所增强。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皇城中刚刚一开锁,所有的人便都涌到了政事堂,想要求个解释。 而政事堂当中,许敬宗,郝处俊和戴至德三位大佬,则是忙碌了整整一夜,顶着老大的两个黑眼圈,终于是布置好了长安城的防卫和后勤事宜。 “许相,昨夜内府军突然行动,据说还查封了刘相的府邸,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擅自调动了如此大批的军队还请许相给我等一个解释” 带头的是一个面色方正的中年人,如 果李弘在场的话,一定会对他印象尤为深刻,正是那个宁折不弯的御史王义方。 值此时刻,也就只有他敢这么毫不避讳的开口问话。 虽然所有的朝臣都对这件事情十分疑惑,甚至是感到不满,但是凡是涉及到军队的事务,都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有些年纪大的朝臣甚至还记得当初玄武门的鲜血 纵然是太子殿下一向恭顺,也难保不会有异心,毕竟如今的长安城中能够调动军队的,似乎除了太子并没有其他的人了 “老夫可以负责的对各位说,昨夜的行动,乃是太子殿下和我等共同议定,由裴行俭大将军亲自执行的,断无任何不妥之处” 深吸了一口气,许敬宗上前一步,声音平稳而又低沉的说道。 而与此同时,郝处俊和戴至德也同样上前一步,微微颔首表示出自己的态度。 三位大佬同时站了出来,一下子便让所有人都变得鸦雀无声 “尚请许相说个明白” 不得不说,经过这些日子的摸爬滚打,王义方倒是没有以前那么冲动了,眉头微皱,口气却是变得平和了不少,只是声音依旧硬邦邦的。 “昨夜太子殿下接到急报,刘仁轨裹挟东征大军,意图谋反,其府邸当中暗藏逆贼,老夫等和太子殿下商议过后,方才决定即刻查封刘府” 许敬宗的话语仍旧低沉平稳,只是这一句话却是让底下的朝臣一片哗然 第三百七十四章:太子去哪了 不得不说,许敬宗的这两句话所说的信息量实在太大,着实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谁也没有想到,堂堂的尚书省左仆射,平定高句丽的大将刘仁轨,竟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乱臣贼子,甚至现在还要领兵攻打长安城 如果不是眼前有三位政事堂的大佬在此地坐镇,恐怕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个离奇的说法 “敢问许相,此事可有实证查封刘府之前可曾禀明陛下” 最先冷静下来的还是王义方,今天前来询问本就是以他为首,此刻自然不会慌乱,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口气当中虽然没有怀疑之意,但是却仍旧显得不是那么客气 当然,王义方自己也知道这么问非常失礼,但是问题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堂堂的二品大员,当朝宰相之尊,更是刚刚平定的头号功臣,为何要造反 何况就算是他谋反了,也应当由皇帝处置,如此贸贸然就查封了刘府,的确是与制不合 “你” 三人当中,以郝处俊的脾气最为火爆,眼见到了这个时候,王义方还在死守着规矩不放,怎能令人不气 “郝中书息怒” 倒是戴至德还能保持平静,因为他知道王义方的疑问并非是在故意刁难他们,只不过是问出了众臣不敢问出的话罢了,这个时候安定人心最为重要 而如果现在不解释清楚,让他们的心中都怀有疑惑,不能一心抗贼,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安慰了郝处俊一句,戴至德转过身对底下的众臣说道。 “奏折早在两天之前便已经加急送往了九成宫,但是昨夜才得到消息,长安城到九成宫的道路已经被彻底封锁,而据我们派去的探子来报,封锁道路的正是东征大军的一支队伍,声称奉军令不得让任何人通过” 顿了顿,戴至德的口气变得冷冽起来。 “姚尚书,你乃是兵部尚书,东征大军的所有奏报都是经由你手,你来告诉众臣,如今的东征大军乃是谁在主事” 这一次不仅来了许多品级不高的官员和御史,甚至就连六部的尚书也随同而来,兵部尚书姚崇自然在列,而听得戴至德点名叫他,姚崇方才上前一步,略带迟疑的说道。 “根据最近传来的军报,英国公李绩在大战中阵亡,左副将薛仁贵大将军身负重伤,如今的东征大军的确是刘仁轨一力做主” 这么一说,众人皆是信了七八分,只不过这个时候御史中丞周允元却是跳了出来说道。 “即便如此,要处置一位二品大员也要有实证三位相公说了这么久,可有刘仁轨谋反的实证” 其实说实话,这个时候周允元确实是不想出来的,但是没办法,他已经和刘仁轨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原本他归附了雍王之后,和刘仁轨的关系便走得近,现在雍王倒了。 他和刘仁轨便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所以他只能暗自祈祷这件事情只是一个陷害,刘仁轨并没有真的谋反,只是面子上周允元却是丝毫都不弱了气势 “周中丞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那九成宫道路上的军队乃是凭空而生的我三人难不成会欺骗诸位不成” 眼见周允元现在还这么不识大体,郝处俊张口就要骂,只是许敬宗皱了皱眉头,将他拦了下来,沉声开口道。 实证当然是有的 但是却不能够拿出来,薛仁贵的那封密信是最有力的证据,但是其中牵扯的事情实在太大,而且涉及到已故英国公的名声,是断然不可公之于众的 不过除了那份密信之外,也的确没有什么确实的物证了 “既然没有实证,那自当禀明陛下再行定夺,诸位擅自查封刘府,莫非是有何私心不成” 眼见许敬宗等人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周允元越发确定这是一个陷害刘仁轨的局,虽然他不知道许敬宗等人为何要配合此事,但是他的态度却更加的嚣张,高声喊道。 这么一来,原本已经相信了的众臣也开始有了些动摇之意。 恰在此时,一道略带尖利但是十分平静的声音却是在远处响起。 “这里好生热闹啊” 许敬宗回头一看,却是身居宫中的吴良辅面带冷笑,在几个小内侍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过来。 “怎么着现在连政事堂诸位相公的话你们都敢质疑了不成若是他们的话还不够,那么加上老夫的话如何若是还不够,可需要老夫请出陛下离京之前亲自下的旨意” 对于所有人来说,吴良辅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凡是身处高位的都知道,这位老内侍乃是陛下最最心腹的人物,所以对于他也十分尊重。 而且吴良辅这些年恪守本分,从未干涉过朝政,即便是偶尔有所议论,也是救下了不少中正之人,故而朝廷上下对于他的风评都是极佳的。 只是在所有人的印象当中,这位吴总管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像现在这般大怒还是头一遭。 “陛下离京之前旨意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朝中军政大事悉听太子殿下处置,许相方才也说了,查封刘府乃是奉了太子殿下谕令,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诸位如今是想抗旨不遵不成” 吴良辅的声音森寒,锐利如峭,顿时让周允元没了气势,只是神色之间仍旧带着一股不甘之意。 不过就在此时,远处却是奔来了一名走卒服饰的壮年男子,骑着马朝此处疾驰而来,背上插着一个简简单单的红色翎羽,顿时让所有人的脸色一沉。 “蓝田县急报” 那名男子翻身下马,从袖中掏出一份手书,上面同样带着一支鲜红色的翎羽,呈递了上来。 许敬宗看到的一瞬间便是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将那封手书交给旁边的中书舍人,许敬宗的声音简直要森寒到将空气冷凝起来。 “念” “臣蓝田县令敬奏,东征大军于蓝田县十里外举旗谋逆,号称太子殿下陷害雍王,挟持陛下,率军勤王而来,蓝田县已失陷,请太子殿下速速防备贼人” 中书舍人颤抖着声音将这封简短的手书读完,政事堂前却是一片鸦雀无声 “周允元,你还有何话说” 郝处俊双目一瞪,怒气冲冲的转向了一旁的周允元 而这个老头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口中喃喃着“不可能”,脸色灰败,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如今刘仁轨反迹已现,诸位同僚可愿随老夫戍卫京师” 许敬宗大喝一声,却是惊醒了所有还没反应过来的大臣。 “誓死守卫京城” 不得不说,大唐甄选官吏的标准还是有一套的,这一刻没有一个人提出任何不同的意见,无论文臣武将,所有人都想着一同卫戍长安城 一阵纷乱之后,许敬宗等人总算是安抚好了这帮大臣,一脸疲惫的回到了政事堂当中。 “吴总管,今天多谢相助” 戴至德拱了拱手,一脸真诚的说道。 今天的局势如果不是吴良辅及时出现的话,恐怕还真是不好收拾 “呵呵,无妨,这是老夫分内之事,只是政事堂闹得如此之大,怎么没见太子殿下” 吴良辅摆了摆手,却是毫不在意,微微犹豫了片刻,却是开口问道。 可惜对面的许敬宗等人却也是一脸茫然,不知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李弘去了哪里 第三百七十五章:兄弟相见 政事堂这边闹得纷纷乱乱,许敬宗等人忙的不可开交,但是李弘却并没有出现,他此刻在一个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地方 大理寺的大牢当中 里面,关押着即将被处决的罪人李贤 “殿下请,最近也不知为何,这李贤突然之间就变得不吃不喝,也不知道跟谁在较劲,虽说他是大罪,可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 守狱的牢头上一次见过李弘一次,倒是不怎么惧怕这位殿下。 一边引领着李弘往里走,一边碎碎念般的说道,临了还重重的叹了口气,默默的将手中的钥匙交到了一旁的王伏胜手中,自己则是摇着头走了出去, “六弟” 李弘的口气当中带着一丝复杂,开口叫道。 不过几天不见而已,李贤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的吓人,更重要的是他脸上时时刻刻都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太子殿下” 相比上次来说,这一次的李贤则是平静了许多,眼神虽然带着绝望,但是神色却是十分平静,甚至还起身恭敬的朝着李弘行了个礼。 叹了口气,李弘轻轻摆了摆手,王伏胜立刻会意,手脚麻利的打开了牢门上沉重的锁链,小心的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从里面取出了七八个精致的小菜和一壶清酒。 “呵,是小弟的日子到了么有这么好的断头菜,先行谢过太子哥哥了” 见此情景,李贤的脸色却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当中掠过一丝自嘲,开口说道。 李弘也不管这大牢的脏乱,沉默着了片刻,径直在李贤的对面坐下,神色同样平静。 “刑部已经拟定了日子,明天一早便是行刑之时毕竟兄弟一场,五哥来送你最后一程” 眼眸微抬,李弘的声音当中不带一丝情绪,平平淡淡的口气当中还是不免带着一抹惋惜。 说罢,伸手拿起酒壶,琥珀色的酒浆倾泻而出,在阳光下映成一条细线。 “这是宫廷御藏的好酒全当是哥哥替你送行了” 不料李贤脸上却是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端详着那杯清亮的酒,却是沉默不语,片刻之后,轻声开口道。 “想来以太子哥哥的性情,不至于做下毒这等勾当吧罢了,太子哥哥有什么话就问吧” 只是话虽然如此说,但是他面前的那杯酒却是丝毫都未曾动过 其实李贤并不是一个笨人,之前之所以连连失利,不过是被皇位蒙蔽了双眼而已,这几天他冷静下来,反倒有几分豁达的味道。 何况若是要道别的话,前几天李弘做的就够了,何必今天多此一举,再来这暗无天日的大牢当中看他 “刘仁轨的大军已经到了蓝田县了” 叹了口气,李弘轻声开口道,神色微微有些凛然,眼眸却是紧紧的盯着李贤的脸色。 而后者脸色先是一喜,然后又变得黯淡下来,嘴角泛起一丝讥笑。 “所以,今天就是我上路的日子了吧” 事已至此,李贤早已不再巴望着刘仁轨能够将他救出来,如果说之前他心中还存有一丝希望的话,那么在见到李弘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既然李弘已经知道了刘仁轨的事情,必然已经洞悉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他今天恐怕是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间牢房了 “不过我不明白,刘仁轨位高权重,又是这次平定高句丽的功臣,为何甘冒如此大险” 李弘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眉头微皱,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 直到现在为止,知道刘仁轨谋反原因的只有李弘,裴行俭,以及政事堂的三位大佬,那封来自薛仁贵的密信当中写明了东征大捷之后发生的事情 在攻破平壤城的当天,李绩的身体便已经再也支撑不住,临终前他将兵符和节钺交到了薛仁贵的手中,并且嘱咐他将自己最后的一份奏折即刻送往长安城 而那封奏折当中,李绩清清楚楚的表示,高句丽大捷之后,希望朝廷派遣一位大员坐镇辽东,以防高句丽再变,这个人选就是刘仁轨 只是在薛仁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刘仁轨便突然闯进了帅帐当中,趁乱夺走了兵符和节钺,并且囚禁了薛仁贵和他的亲信,从而控制了整个东征大军 没错,政事堂的几位都知道,刘仁轨踏上这条路的原因是李绩想要让他呆在辽东那个不毛之地,所以他才愤而反抗,以至于到现在的举兵进攻长安 但是却没有人考虑过,这完全是一个收入和风险不成正比的举动,即便是在辽东镇守,刘仁轨依 旧是朝廷大员,只要徐徐后图,必然有希望重返朝廷,他又何必冒如此风险,举兵谋逆 还有就是李贤似乎早就笃定了刘仁轨必然会赶回长安城来救他,而后来刘仁轨的反应也印证了这一点 这又是为何 就算是刘仁轨投靠了李贤,但是现在李贤已经沦为阶下之囚,断然不可能再有任何希望,他又有什么筹码能够让一个宰相,朝廷的二品大员,为了他抛下一切,冒如此风险 而这些疑惑,恐怕只有眼前的李贤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李弘面色严肃的看着李贤,脸上带着一股冷峻之色,不知道为何,但是他就是有一种直觉,李贤会告诉他的。 “哈哈哈,五哥啊五哥,你终于还是有求到我的一天啊” 李贤沉默了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之声,原本平静的神色隐约变得有几分疯狂。 不过这句话倒是让李弘微微一愣,不是因为李贤意外的反应,而是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这是李贤第一次用“五哥”这个称呼叫他 “其实你今天不来,不,以你的聪慧怎么可能会不来都会知道真相的” 笑了一阵,李贤终于平静下来,口气却是变得异常的阴冷,让李弘的眉头微微一皱。 “刘仁轨他上了我雍王府的大船,怎么可能还下的去” 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李贤的脸色陡然无比冷冽。 第三百七十六章:真相 李贤阴冷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牢房当中,伴着阳光下带着阴影的脸庞,显得莫名的有几分诡异。 “其实这件事情本来我就是要告诉你的只不过既然你如此心急,我也就多调了几天你的胃口。” 顿了顿,李贤的脸上掠过一抹玩味的神色,眼眸中却是冰冷无比。 “刘仁轨之所以会冒险起兵,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李弘的眼神微眯,心中隐约有了几分猜测,只是面色上却是毫无波动。 “不错” 轻轻点了点头,李贤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显眼,看起来就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 “你不是一直在奇怪,洛阳宫的那场刺杀真相吗真相就是幕后的主使者是刘仁轨他和李义府两个人合谋要除掉你” 虽然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些事情,但是真的听到李贤如此说,李弘的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震 怪不得刘仁轨如此冒险,不顾一切代价也要将李贤给救出来,原来是有这么大的的一个命门握在李贤的手中 看起来李贤虽然一直在自己的手中失利,但是其实李贤并非是一个泛泛之辈,恐怕刘仁轨早在出征的时候就知道,一旦李贤在京城出了什么事情而他没有来救李贤的话,这份秘密就会立刻被公诸于众 没错,他是可以留在辽东,徐图后计,但是不要忘了,如今的皇帝陛下身子已经大不如前,说不定哪一天就龙驭宾天,而等到李弘上位之后,又岂会放过他这个曾经谋杀过自己的人 反正都是个死,倒不如搏一把,只要雍王能够上位,那么自己就是从龙之功 李弘本就不是笨人,现在李贤一将关键之处点出,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只是与此同时,眼神也变得森寒起来。 在这个时候,李贤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他,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 他这是在断绝刘仁轨的最后一条生路 也是在断绝双方和平解决此事的最后一丝希望 无论如何,李弘都不可能容许一个曾经刺杀过自己的人继续活着,而刘仁轨必然也知道了李贤会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李弘,双方如今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 “你难道就不曾想过,若是你失败之后会是什么下场” 顿了顿,李弘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就像现在这般,用自己的前途性命去赌那一丝可能的希望,最后走上绝路,到底是为什么呢难不成皇权的力量真的有那么让人迷醉 “呵呵,五哥,我终究还是有一样比你强的” 李贤的嘴角泛起一抹讥笑,轻声说道。 “父皇废了这么大的心思,想要让你的心变得冷硬起来,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幼稚成大事者,自然不可有妇人之仁,大丈夫生当作人杰,我李贤既然生在皇家,为何不敢一争那至尊之位” “不” 听到李贤的这番话,李弘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意,转过身看着李贤的眼睛,李弘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李贤,如你这般想的人即便是成了皇帝,也不过是桀纣之君于国家毫无助益为兄告诉你一个道理,如果你用一把斧子能够解决一件事情的话,以后就不会再想用其他的法子有些手段,有些东西,只要你一旦拿起来,就放不下了你,好自为之” 深深的叹了口气,李弘的神情有些沉重,转身离开了牢房。 不过刚走出没两步,就听到背后一阵笑声,李贤浑身发抖,虽然在笑,脸上却无比悲怆,甚至笑着笑着眼中都流下了两行眼泪。 “怪不得,怪不得父皇如此钟爱于你我只道因为你是长子嫡子,所以父皇才会如此,今天方才知晓,我果真不如你” 李弘转身,眼中带着一丝怜悯的看着已经有些疯狂的李贤。 “哈哈哈,五哥,六弟多谢你还能给我留个全尸” 大笑三声之后,李贤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郑重的对着李弘拱了拱手说道。 说罢,毫不犹豫的端起桌案上的那杯琥珀色的美酒一饮而尽,最后闭上眼睛的时候,脸色却是安详的很 “殿下” 眼见李贤就这么倒下,王伏胜有些担心的对着李弘叫了一声,带着询问之意。 而李弘的手中却是不知何时,掏出了那块来自贺兰家的玉令,片刻之后叹了口气,不再往李贤的方向多看一眼,大袖一挥,脸色却是变得淡然无比。 “去政事堂” “什么” 许敬宗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李弘,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若不是旁边的吴良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恐怕许侍中能够当场栽倒在地上。 “孤刚刚给李贤送去了一杯毒酒,他现在已然死在了狱中” 李弘深吸一口气,口气平静的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殿下为何明日便是行刑之期,殿下何必在此时” 就连一旁的戴至德也是缓了好一阵方才接受了这个消息,只是刚刚反应过来,便是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 “虽然孤已经将人马布置在了龙首原,但是无论如何明日之前,刘仁轨必然会赶到长安城,到时候混乱之下,恐怕谁也顾不上李贤,若是被他趁乱逃脱,又有谁能够负的起这个责任 何况无论如何,李贤毕竟是天家子弟,岂可曝尸城门留他些体面,算是孤一尽兄弟之义” 李弘的神色依旧是没什么变化,淡淡的说道。 惹得对面的大佬们一阵火起,却是没什么办法,李弘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明天大战的混乱之下,还不一定会出现什么样的意外 何况现在人已经死了,还追究这些事情又有何用 是以到最后,许敬宗只能无奈的指着李弘,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便离开了政事堂,就连个告退的礼也没行。 而戴至德和郝处俊也是一脸难看,紧跟着许敬宗离开了政事堂 “殿下不必伤心,殿下体谅兄弟之情和陛下娘娘心情之意,老奴明白,在此替李贤谢过殿下明日不知情形如何,尚请殿下万分小心,老奴告退” 倒是吴良辅这个老家伙脸上没什么波澜,走到李弘的面前,拱了拱手,叹了口气说道。 这番举动却是让李弘为之一怔,随即便是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第三百七十七章:兵临城下 无论李贤是否已经被毒杀在牢中了,刑部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而榜文也已经张贴到了全城当中,即便是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何况如今刘仁轨的大军已经逼近了长安城,如果一旦让他发现李贤已经死了,说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这才是许敬宗等人最担心的事情 不过事到如今,再埋怨李弘也没有用,许敬宗等人看似是气的离开了,但是却是紧跟着去刑部和大理寺打点,最后总算是在天亮之前安排好了一切 临时找了一个身形相似的死刑犯替着李贤,等候第二天的处决 太阳仍旧照常升起,清晨的微光映着长安这座古老的城池,像一只披满利甲的巨兽,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这一晚上谁都没有睡好,许敬宗等人忙着给李弘擦屁股,朝中的大臣们为即将到来的战争而感到惴惴不安,李弘则是负手立于城墙之上,遥望着远处,一夜未眠 在他的身边,裴行俭全副铠甲,躬身默立,同样一言不发 “殿下,刘仁轨的大军已经行进到了龙首原” 天色刚刚破晓,王伏胜便急匆匆的赶到了城墙之上,略带急切的开口说道。 “嗯,孤知道了” 李弘淡淡的应了一声,神色却是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身体却是略微紧绷起来,转身对着裴行俭郑重的拱了拱手,说道。 “长安城的安危就交付到将军的手中了” “殿下放心,臣三天之内必定赶回,助殿下剿平叛逆” 裴行俭单膝跪地,脸色凝重,声音却是慷锵有力,不带丝毫犹豫,伸手接过代表李弘身份的令牌,裴行俭拱了拱手,转身下了城墙。 旭日东升,太阳缓缓到了三杆之上,不知不觉间,李弘的身边多了不少人,许敬宗,戴至德,张文瓘,郝处俊 朝堂当中能够数得上的人都来到了城墙之上,等待着那场最后的决战 远处尘沙滚滚,一杆残破的大旗缓缓迎近,咚咚的马蹄声震得大地都隐约在颤抖,迎面而来的黑色洪流让李弘的眼神微微一凛。 不得不说,刘仁轨毕竟是沙场老将,对于军队的管理相当的严格,即便是李弘提前安排好了龙首原的埋伏,看来也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原本象征着英国公李绩的帅旗被换成了“刘”字大旗,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识到,这支军队的统率者现在是谁 城墙之上,李弘带着一干朝臣冷冷的注视着城下的军队缓缓走近,面色却是平静的很。 同时心中也略微松了口气,看来龙首原的埋伏还是有效的,先前离得远还看的不大清楚,但是如今待得走近之后,李弘方才看清楚,这些将士的身上大多带有轻伤,显然是刚刚经过一场激战 “卑职东征右副将刘仁轨班师回朝,来向陛下复旨,请殿下打开城门” 刘仁轨一身甲铠,上面带着几滩鲜红的血迹,横刀立马,立于城门之前,高声喊道。 只是口气当中却是丝毫没有敬意,反倒透着浓浓的挑衅之意 “刘正则,你带领如此大批军队围劫长安,意欲何为,太子殿下在此,你如此无礼,已是大不敬之罪,还不快快下马受缚,等候陛下处置” 李弘还没说话,刘仁轨嚣张的态度已经激怒了一旁的郝处俊,老头子面色潮红,生气的指着城楼下的刘仁轨,高声喝道。 只是这般举动却是让李弘微微摇了摇头,心中也是轻轻叹了口气,这位老大人到底还是个心慈之辈,直到现在还是希望刘仁轨能够回头是岸。 毕竟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证明刘仁轨已经谋反,只要他现在能够束手就缚,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不过郝处俊毕竟是有些天真了,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刘仁轨怎么可能会收手 “郝处俊,这么长时间不见,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暴躁,想要老夫下马受缚简单,只要陛下亲自出来见我,老夫即刻便交出兵符,束手待毙” 果不其然,刘仁轨立于马上,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声音却是透着一股蔑视。 气的郝处俊吹胡子瞪眼却毫无办法,现在皇帝在九成宫谁人不知要是他刘仁轨真的不知道的话,那封锁九成宫道路的又是哪个 刘仁轨这根本就是在戏弄他们 倒是李弘的脸色尚且还能保持平静,轻轻的安抚了一下郝处俊,李弘转过身对着刘仁轨宏声说道。 “刘将军一路辛苦,只是不知东征大元帅英国公李绩何在与你同去的左副将薛仁贵将军如今又在何处你接管东征大军,手中可有兵部的令谕或是英国公的帅令” 不得不说,相比起郝处俊,李弘要冷静的多,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直接在质疑刘仁轨统兵的合法性 “太子殿下此言何意” 聪明如刘仁轨,自然也看出来李弘的居心,眼神微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冷冷的开口道。 “主帅英勇筹谋,血战沙场,方能赢得高句丽大捷只可惜他老人家无缘面呈陛下,只好马革裹尸,忠魂永葬高句丽左副将薛仁贵将军更是重伤垂危,本将临危受命,接掌大军有何不妥” 要知道,李绩在军中的威望可不是说说而已,李弘在这个时候提起东征的主帅乃是李绩,不可谓不是一着妙棋 只要将士们对刘仁轨统兵的合法性产生怀疑,这场战斗自然能够兵不血刃 可惜刘仁轨也不是笨蛋,自然明白这一点,更明白这个问题绝不能逃避,所以他将李绩捧得高高的,反正在平壤城最后的那场战斗当中,李绩重伤垂危,看到的人也 不是一个两个 顿了顿,刘仁轨反唇相讥道。 “本将倒是疑惑的很,为何我大军班师回朝,不见陛下本人也就罢了,就连一道旨意也没有,反倒在龙首原遭到了伏杀,如今到了长安城门口,殿下却守着不让我等进去,殿下是何居心” 城楼上,一众朝臣都被刘仁轨倒打一耙的行为感到无比愤怒,不过李弘的脸上却是浮起一丝笑容,淡淡的说道。 “这么说来,刘将军不仅拿不出任何可以证明你统兵的证据,反而将英国公独自丢在了高句丽,自己一个人急吼吼的赶了回来孤倒是想问问,刘将军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行军速度几近于奔赴战场,究竟是在急些什么” 李弘的这番话说完,刘仁轨的脸色顿时一黑,死死的盯着李弘,没想到到了现在他还有工夫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在这等着他 第三百七十八章:败退 唐人,或者说自古以来,生活在中原这片土地上的人,都对自己的家乡有着浓浓的眷恋战士即便是战死疆场,尸骨也要带回家乡安葬,文臣更为尤甚,死后必须扶灵回乡,才能得到真正的安稳 但是刘仁轨当时猛然得到李贤事败的消息,又恰逢李绩病危,仓促之下哪还有时间慢慢收殓阵亡将士的尸骨,别说他们了,就连李绩的尸身,如今也在辽东停放,临时交给了各州府缓慢运回 不过如此一来,却是犯了兵家大忌 军中最重袍泽之情,朝夕相处的兄弟们,战死了异国他乡,结果连尸身都没有带回来,这是所有铮铮铁骨的将士们都难以容忍的事情 何况李绩的地位不同于常人,他在军中的威望可谓是如日中天 先前刘仁轨命令所有人急行军,天天疲累之下,也鲜少有人顾及到这一点,但是现在,却被李弘敏锐的察觉到了 一时之间,城墙下原本整齐的军阵微微有些骚动起来,将士们的军心,已然有些动摇。 刘仁轨阴沉着脸,心中暗骂一声小狐狸,脸上却不露分毫,心念电转之间,继续冷冷的开口道。 “儿郎们,我等浴血沙场,岂会没有归宿所有袍泽的骨灰衣物本将具已收殓,由各州府运回,我等身为朝廷将士,自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今神器旁落,贼子叛逆,本将岂可坐视不理” 这一番话可谓是用尽了刘仁轨全部的力气,嗓子都喊得有几分嘶哑。 说罢,刘仁轨咬了咬牙,径直从怀中掏出了兵符,大声吼道。 “兵符在此,谁敢乱我军心,斩” 一声斩字,杀气凛然,总算是镇压下了军中的骚动,却也让刘仁轨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他自负聪颖过人,年少为将,鲜有败绩,却偏偏在李弘的身上栽了一次又一次的跟头,让他颜面尽失,这次他手握十万雄兵,竟然仍旧在李弘的手上讨不到好处,怎能让他不感到光火 “太子殿下,你一再拖延,不敢让陛下出来接见将士们莫不是你已经挟持了陛下不成” 事到如今,刘仁轨也不再装模作样,咧开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冷笑一声说道。 “陛下与娘娘月前已然移驾九成宫,难不成你不知道吗” 许敬宗一脸冷意,沉声说道,口气当中也是难以掩饰的怒火。 “笑话,现在已经到了初秋,陛下和娘娘怎会在现在前往九成宫,照本将看来,必然是尔等挟持了陛下,妄图更易神器” 刘仁轨大笑一声,口气却是冷的紧,两句话就把城墙上的朝臣们气的火冒三丈。 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刘正则颠倒黑白的本事这么厉害 不过顿了一顿,刘仁轨的口气却是突然变得温和起来。 “不过既然太子殿下说陛下和娘娘不在,那么就请雍王殿下出来一见吧雍王殿下乃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只要他说陛下和娘娘真的去了九成宫,本将立刻卸下甲胄,负荆请罪” 城墙上的李弘露出一丝冷笑 说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 不过可惜的是,李贤的面他注定是见不到了 “原来刘将军打的是这个主意” 李弘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声音有些淡然的说道。 “将军来晚了一步,罪人李贤私藏甲胄,罪犯谋逆,今天早上刚刚在菜市口被斩首示众了” 这两句话李弘说的冰冷无比,甚至于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只是他旁边的许敬宗等人却是登时冷汗直冒。 小祖宗 你知道他是为了救李贤而来,你还敢将李贤毒杀 杀了也就罢了,怎么就这么贸贸然的就说了出来 万一他绝望之下,不顾一切冲击长安城可如何是好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呢,有时候你越不想让他发生,他就越会发生 李弘的话音刚落,刘仁轨便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了什么,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灰暗,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拿出了手中的兵符,嘶哑着声音喊道。 “诸军听令,太子李弘挟持陛下,谋害亲王,随我攻破城门,救出陛下” 而与此同时,李弘却是比他更快,刘仁轨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他便已经带着一干朝臣退到了城楼当中,城墙上只剩下从龙首原赶回来不久的王方翼坐镇指挥 紧接着一轮火箭如雨点般倾泻而出,朝着刘仁轨的方向飞去 “李弘小儿,你卑鄙” 刘仁轨毫不犹豫翻身下马,嘶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尖利, 他只顾着和李弘说话,又自恃身上的甲胄坚韧,方才一时失察,哪想到李弘竟然在城楼上藏了一架八牛弩,这玩意乃是远程武器,但是若是在三百步以内,什么样的甲胄也别想挡住它的力道,刚刚若是他稍稍晚了一刻,那支箭羽恐怕就要从他的胸前穿过 而他带来的人马在毫无防备之下,也被火箭伤及了大半。 “冲给老子往上冲” 刘仁轨嘶吼一声,他身后的将士们立刻取出盾牌,顶着一轮又一轮的火箭向前缓慢推进。 城楼之上,李弘眼中的失望之色简直可以溢出来了,他如此出其不意方才制造出来的好机会,就这么白白被错过了 惋惜的摇了摇头,以后刘仁轨有了防备,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望着城楼下缓慢推进的大军,李弘略微犹豫了片刻,果断的开口道。 “黑齿常之,打开城门,你率三千精兵出城迎战,断然不可让他们继续接近城门” 这一次刘仁轨急急而来,所带的人马不足他手上的三分之一,加上之前他在其他地方还用掉了一些兵力,加上长安城前面的地形优势,三千精兵足够将他们的第一波攻击击退了 “得令” 一旁的黑齿常之早已经按耐不住,李弘的话音刚落,他便一拱手转身出了城楼。 紧接着城门大开,黑齿常之带着三千人马奔腾而出,直接冲散了原本稳稳向前推进的大军,而那些兵士原本手中拿着笨重的盾牌抵御着城楼上的火箭,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黑齿常之手中的陌刀收割了生命 “将军” 战场当中的局势自然是落在了刘仁轨的眼中,刚刚他差点被火箭所伤,此刻刚刚退到军阵后方,就看到了这么一幕,顿时变得脸色苍白,而跟随他征战高句丽的几名亲卫更是担心的看着战场,顿了顿,转身祈求的看着他 “传令,收兵” 刘仁轨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完了这句话,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 眼见刘仁轨鸣金收兵,城楼上的李弘终于轻轻的舒了口气,而旁边的一干大臣们提着的心也略微放了放,同时刘仁轨的败退也让他们多了一丝信心,望向李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服。 只不过许敬宗却是眉头微皱,犹豫了片刻,对着李弘开口道。 “殿下,城中防卫布置本为机密,老臣原不该多问,只是如此重要的时刻,怎么不见裴大将军的身影” 不同于众臣的盲目乐观,许敬宗对于李弘的本事可是清楚的很,这位太子殿下在处理政务上是一把好手,但是若要论起排兵布阵,行军打仗,他还是更信任专业人士。 可是自从今天早晨他来到城楼,就一直没有见到裴行俭的影子,原本他以为是被李弘安排去龙首原伏击刘仁轨,但是后来才发现去的是王方翼,怎能不让他感到奇怪 “呵呵,许相心细如发,其实这件事情孤原本就是要告诉诸位的,只是一时忙乱之间,忘了说了” 李弘笑了笑,眼眸中却是仍旧凝重的紧,声音也是微微有些温和,顿了顿,沉声开口道。 这一番话一出,众臣的目光皆是聚集到了李弘的身上,毕竟是关系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由不得他们不关心 “虽然长安城内的兵力足以固守,但是战事一起必然会生灵涂炭,波及周边的百姓,所以孤早些时候便拟定了另一套方案,如今裴将军已经带人从金光门突出,赶往距离长安城最近的峻州调兵,我等只要拖住刘仁轨的大军三日,等到裴将军带兵归来,自然可破此围” 李弘的这番话声音并不高,但是却清清楚楚的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他话语中强烈的自信。 众人见李弘如此有把握,心中皆是一喜,拱了拱手说道。 “太子殿下英明” 只不过不同于一干朝臣的放心,许敬宗望着李弘,脸上却是陡然浮起一丝忧色 “将军” 中军大帐当中,刘仁轨一脸疲惫之色,坐在大帐的正中听着属下的汇报。 “此次我等损失惨重,兄弟们本就长途奔袭而来,加上在龙首原遭到了一场伏击,有强攻了一次长安城,如今大军已然疲乏之极,加上我们这次乃是急行军,并未带上许多辎重,粮草已然告急,还有就是” “不必说了” 那名副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仁轨烦躁的声音给打断了,顿了顿,刘仁轨的眉头皱的更紧,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传我军令,大军原地休整一晚,明日卯时开拔攻城” “可是” 不料那名副将却是有些犹豫不决,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紧接着神色一阵变幻,方才犹豫着开口道 “将军,将士们如今已经十分乏累,若是仅仅休息一晚,战力恐难以恢复,而且今天太子殿下” “如何” 刘仁轨的眼睛眯了起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意。 让那名副官身子微微一抖,只是话已经说到了这里,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今天太子殿下的那些话在将士们当中流传甚广,大军的军心已经有所动摇” “砰”的一声,刘仁轨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帅案之上,脸色狰狞,声音森寒。 “还有什么” “将军恕罪,兄弟们绝无怀疑您的意思,只是今天太子殿下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加上兄弟们粮草不足,方才有些军心不稳” 眼见刘仁轨的反应如此剧烈,那名副将也是吓了一条,连忙单膝跪地,急声开口道。 “好了,你先起来吧” 片刻之后,刘仁轨也缓缓冷静下来,脸色微微稍好一些,声音也变得平和了不少,只是两条花白的眉毛却是紧紧的绞在了一起。 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清楚,如今的大军心浮气躁,根本难以成事,何况这一次要进攻的是大唐的都城,若不是他编出了陛下被挟持的谎言,又强行用兵符压下了所有不和谐的言论,军中恐怕早就闹翻天了 何况刘仁轨也是久经沙场之辈,何尝不知道对于大军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后勤,而现在他们储备的粮草不过两三日而已,这也是他如此急切的原因之一。 “传令下去,任何胆敢继续乱我军心者,斩” 顿了顿,刘仁轨的脸色一阵变幻,一脸狠厉的说道。 眼见那副官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刘仁轨的脸色稍缓,继续开口道。 “老夫没有记错的话,大军的粮草应当带够了三日,你现在去将剩下的肉食全部取出来,起火做饭,让将士们好好休息,明天卯时,继续攻城” 他们一路急行军而来,自然不会带过多的东西,虽然说起来有三日的粮草,但是其实不过仅仅足够饿不死罢了。 可是看眼下刘仁轨的意思,竟然是要将大部分的粮草分下去,借此安定军心 “将军” 那名副将还待再说什么,刘仁轨却是没心思继续听下去,烦躁的挥了挥手,说道。 “下去办吧” 无奈之下,那名副将只好行了一礼,然后退下了。 只留下刘仁轨一个人在中军大帐当中,脸色一阵变幻,最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刘副将,怎么样,将军怎么说” 那名副将刚刚从中军大帐当中出来,就被一干将领围住了,他们都是刘仁轨的心腹将领,而其中,又尤其以这位刘副将最受刘仁轨信任。 这几日刘仁轨的心情都十分不好,惹得他们也不敢多问,此刻刘副将一出来,自然是十分关心。 “将军有令,将军中剩下的肉食全部取出来,犒劳兄弟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继续” 刘副将脸色凝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 “这刘副将,我等真的要进攻长安吗” 底下一名百夫长犹豫的问道。 而剩下的将领们脸上也露出迟疑之色,望着刘副将。 “放肆,你们连将军的军令都敢质疑吗” 刘副将的脸色一沉,声音也冷了下来。 顿了顿,口气稍缓。 “将军手中持有密旨,你们也不是没有看过,何况兵符乃是英国公交给将军的,你们有何怀疑之处 只要等到我们进了长安城,见了陛下,自然一切自明 快些下去准备吧” 话虽如此,可是还有几个将领面露迟疑,刘副将顿时变得脸色森寒,众人方才缓缓散去,各自准备去了 s:看到了昨天的新增,真是将作者君吓了一跳,书友们这么热情,今天十二点加更一章 第三百八十章:疯狂的想法 长安城,东宫 夜色深重,李弘却是没有丝毫睡意,良久之后,望着窗外一片漆黑,重重的叹了口气。 “殿下,许相来了” 王伏胜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请” 不多时,一身风尘的许敬宗穿着一身裘皮大氅,冒着夜寒走了进来,恭敬的行了个礼,刚刚坐下便开口说道。 “不知殿下深夜相召,可是为了抵挡刘仁轨一事” 打从一进门开始,许敬宗的眉头就皱的紧紧的,此刻更是神情凝重,要知道,今天李弘的那一套把戏能够瞒得了众臣,却是瞒不过他。 没错,李弘今天在城楼上所说的没有一句假话,今天刘仁轨的确颜面尽失,大败而归,裴行俭也成功突围,只要能够在三天之内将援军带回,长安城自然可保无虞。 但是问题是今天的局势并不是双方真正的实力对比,李弘今天看似威风,其实不过是占了对方长途奔袭的便宜,加上趁其不备偷袭了一把,方才能够将刘仁轨逼退。 今天大军过来的时候,许敬宗就敏锐的感觉到,对方的战意不高,甚至还有部分伤员,如此状况之下,即便占着人数优势,也未必能够发挥的了战力。 但是要知道,刘仁轨乃是沙场老将,就算是一时心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次退军之后也必然会醒悟过来,只要一晚上的时候,他就能重整旗鼓,到时候真的打起来,恐怕自己这方却不是对手。 再说裴行俭 提起这个事儿,许敬宗就想指着李弘的鼻子大骂,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李弘竟然将城中最出色的帅才派了出去,若是裴行俭在城中,凭着他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或许还能够勉力坚持,但是如今他一离开,长安城中在没有十分知兵的人物,这仗可怎么打 是,只要等到援军赶来,自然可以解围,但是问题是,这三天的日子要怎么挡就算是挡住了,死伤也会大大增加 还是说,要指着刘仁轨善心大发,停止攻城 综上所述,许敬宗老大人满腹怨气的瞪着李弘,甚至一度怀疑这个人是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小狐狸 “许相聪明,凭我们这边的军力,确实是难以支撑下去,即便是勉力而行,也必然会增加大批伤亡所以孤打算明天亲自是会一会这个刘仁轨” 眼见许敬宗如此不满,李弘倒是轻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随即便脸色肃然道。 “不可” 只不过李弘的话音刚落,许敬宗想也不想就直接断然拒绝了,顿了顿,语气稍缓。 “殿下,人道千金之子尚且不坐垂堂,何况殿下乃是国之储贰,岂可轻涉险地何况长安城防备之力不弱,只要刘仁轨不下决心用人命填上来,断然不可能在三日之内突破,不可,不可,不可” 老头子越说越激动,连连摆手道。 开什么玩笑 不说别的,现在刘仁轨肯定对李弘恨之入骨,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李弘步步紧逼,刘仁轨断然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骑虎难下的境地,李弘要是敢去,必然是有去无回 别说是有性命之忧,便是稍微出了点闪失,李治回来还不把他这把老骨头活活拆了 一念至此,许敬宗花白的头颅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坚决要掐灭李弘这个危险的想法 只不过这等紧张兮兮的样子却是让李弘微微一怔,旋即便有些失笑。 “许相不必着急,孤既然敢去,自然是有自己的把握,如今孤的儿子刚刚出生,可舍不得把命搭进去” 李弘难得的打趣了一次,不过效果却是不怎么好,许敬宗依旧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他甚至在盘算着,今天离开东宫之后,要不要把戴老头和张老头一起叫过来拦着李弘。 毕竟戴至德乃是李弘的老师,所谓天地君亲师,不管怎么样,戴至德的话,李弘还是要听的 眼见许敬宗丝毫不为所动,李弘的脸色也凝重起来,沉声开口道。 “许相,您历朝多年,当知为官者,为相者当以天下万民为首,如今刘仁轨的身后,就是京畿之地的百姓们,长安城的确是城高墙深,难以强攻的下来,但是一旦刘仁轨反应过来,拿那些百姓来做要挟,又当如何” 李弘一句话问的许敬宗顿时语塞,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这刘仁轨应当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吧” 其实说实话,许敬宗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一直不愿意相信,因为一旦如此的话,无论怎样做,他许敬宗都将成为罪人 无论是选择牺牲那些无辜的百姓,还是将李弘给交出去,都不是他能够办到的事情 但是现在却被李弘直接的摆在了他的面前,所以一时之间,许敬宗的脸色也变得阴郁了许多。 “不至于” 李弘的嘴角泛起意思嘲讽的笑容,淡淡的开口道。 “许相莫不成是忘了蓝田县的情形吗” 一句话便让许敬宗的脸色变得苍白之极蓝田县是什么状况他自然是清清楚楚 自从前两天蓝田县送过来了红翎急报之后,李弘便即刻派了探子前往查看,回报的结果简直让李弘想要提剑直接杀了刘仁轨 如今的蓝田县早已经没有了一粒粮食,简直比去岁大旱的时候还要严重,几乎每一刻都有人在饿死,如果不是刘仁轨还保持着几分清醒,没有容许军队大开杀戒的话,恐怕现在李弘早已经率军冲出去找他算账了 但是即便是如此,蓝田县令如今也下落不明,而那一大批百姓,更是衣食无着 他刘仁轨既然能够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再多一桩,又有何妨 良久之后,许敬宗无力的低下头,眉眼间的忧虑却是更加浓厚 正如李弘所料的,李治能够放心的将门下省交给许敬宗这么多年,并不单单是因为当初许敬宗的从龙之功,或者是废王立武的站队,更重要的是,他真正有一颗宰辅的心胸,能够将百姓放在心中 片刻之后,许敬宗声音嘶哑的开口道。 “殿下如何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危” 第三百八十一章:生疑 眼见许敬宗的态度有所松动,李弘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许敬宗这个老头能够牢牢的霸占首席宰相这么多年可不是说说而已,要知道,即便是当初李义府全盛的时候,也没能威胁到许敬宗的地位 这个老头有一个很好地优点,叫在其位则谋其政 他成为门下侍中这么些年,在国政之上从不含糊,只要身在宰辅的位置上,许敬宗便不会对城外的那些百姓坐视不理,这也是今天他单独将许敬宗一个人请过来的原因,政事堂当中,郝处俊不够冷静,容易冲动,戴至德和他的关系亲近,根本不可能让他去冒险 唯有许敬宗能够在这个时候仍旧冷静的纵览全局,以宰辅气度衡量全局得失 也有足够的权威能够压下即将到来的非议 “许相请想,刘仁轨此次贸然起兵,所为何来难不成真的是想要攻下长安城” 顿了顿,李弘没有直接回答许敬宗的问题,反倒是开口反问道。 许敬宗一愣,下意识的说道。 “自然是为了救” “为了救李贤” 李弘的眉头一挑,声音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可惜许敬宗却是没有注意道。 “可是现在李贤已经被处斩了” 许敬宗的脸色略微有些迷惑,不知道李弘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要知道,事情麻烦就麻烦再李贤已经死了,不然的话,或许还能够和刘仁轨多拖延几日,但是如今人已经死了,刘仁轨自然是再无顾忌,至于说他留在城中的家眷 且不说大唐没有诛连的律法,就是许敬宗拉下老脸拿他的家人去威胁刘仁轨,恐怕也没什么用,他两个儿子早已经不在长安城中,剩下几房小妾,恐怕刘仁轨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没错,正是因为李贤已经被处斩了,所以刘仁轨现在才会骑虎难下” 李弘的嘴角泛起一丝讥笑,脸上也涌起一抹不屑。 他自然知道刘仁轨打的什么主意,只要他手中握有兵权,朝中便投鼠忌器,不敢轻易的将李贤处斩,到最后说不定真的会同意交出李贤 这或许也是刘仁轨抢班夺权,一路急行,丝毫没有遮掩自己意图的原因之一 但是可惜的是,他还是不够了解李弘,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图谋,李弘又怎么可能会顺从他的意 现在李贤一死,刘仁轨彻底成了丧家之犬,成了骑虎难下的局势 他兵锋已起,断然后退不得,但是就算前进攻下长安城,也必然会被后来的勤王大军斩杀,左不过是死的早晚罢了 这也正是许敬宗所顾虑的地方,既然刘仁轨已经无路可走,免不了临死之前会拉几个垫背的 “只不过许相却是忘了,刘仁轨的面前其实还有一条路” 眼中浮现一丝冷意,李弘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 “他想要救出李贤,也不过是想要借李贤的名义行那篡位谋逆之举而已,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是李贤” 没错,刘仁轨既然起兵,那么他最终的目的绝不是长安城,也不是李弘,而是要将李贤推上那至尊之位,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的功成身退,再无后顾之忧 “殿下的意思是” 许敬宗眉头一皱,隐约明白了李弘的一丝,只是脸色却是有些阴沉下来。 “孤这个东宫太子,岂不是比罪人李贤更有说服力” 李弘淡淡的反问道。 正因为刘仁轨现在走投无路,所以他才更不会伤害李弘,因为李弘是他最后的砝码,也是他活着的最后一丝希望 比起李贤,李弘的优势更强,他本身就是东宫储贰,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将他推上帝位的阻力会小的多 只不过最致命的缺点是李弘比李贤要难以控制的多 不过在背后是万丈悬崖的情况下,刘仁轨也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这样做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以许敬宗的老奸巨猾,自然是明白了李弘的打算,但是问题是,这样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稍稍有些差池,那可就是他担待不起的结果,这个抉择,果真是太过艰难了 “殿下,老臣还是那句话,刘正则未必会想到以城外的百姓要挟,我等” 沉默了片刻,许敬宗肥硕的老脸上尽是凝重之色,微微冒出些汗渍,略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只不过一抬头对上李弘若有所思的眼神,便住了口,因为这句话,就连他自己也不信,刘仁轨这些年的履历,他是清清楚楚,在外征战的时候,他用这种手段可是玩的溜顺,只不过都是用在异族的身上,许敬宗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胆敢谋反 “好了,许相也不必担忧,此举不过是最后一招而已,何况孤又不是真的要与他如何,只要能够拖过这两日的时间,等到裴将军回援,自然一切迎刃而解” 李弘笑了笑,脸色也变得缓和下来,只是眉宇间的一抹担忧,却是怎么也消散不去 许敬宗默然的拱了拱手,脸色郑重 夜,中军大帐当中。 “事情办的如何了” 刘仁轨脸色凝重,望着眼前的刘副将,沉声开口问道。 “回禀将军,卑职按照将军军令,已经将附近的壮丁临时征用,现在已经全部关在了后营当中” 刘副将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色,却是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顿了顿,方才有些犹豫的继续开口道。 “将军,那些壮丁虽然大部分身体合格,但是毕竟未曾经过训练,即便是我们人手不足,恐怕也难以排上用场,何况他们现在抗拒的心理很严重,恐怕是” 虽然将军吩咐他临时征发一些壮丁回来填补缺额,但是这一次刘副将却是怎么也感觉有些不对,只是凭着对自家将军的信任方才按令执行,不过到了现在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不必说了,这些人本将自有用处,你下去吧” 刘仁轨浑浊的老眼当中闪过一丝狠戾,却是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那名副将还待再说什么,见此情景,只好将话咽进了肚子了,恭敬的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帅帐 只不过走出大帐之后,刘副将的脸色却是再无刚刚的恭敬,反而变得十分忧虑,四下看了看,方才咬了咬牙,朝着一个把守森严的小帐篷走去。 那里是薛仁贵将军的养伤之处 但是却一直被严密把守,除了每天送药和饭菜的人之外,刘仁轨禁止任何人进去,就连他,也不例外 第三百八十二章:攻城 长安城被围攻的第二天,气氛反倒没有第一天那么紧张,许是昨天的一场大胜带来的信心,许是被太子殿下运筹帷幄的手段所折服,总之,笼罩在所有人心中的不安都被纾解了不少,今天的城楼之上,除了李弘和政事堂的一干大佬,其他的朝臣并没有跟上来。 毕竟长安城的机器不可能因为刘仁轨的到来而完全停摆,安抚百姓,调集后勤,需要忙的事情并不在少数 只是城楼上的李弘却是没有一丝的喜色,反倒是脸色十分凝重,而一旁的许敬宗更是一脸的担忧之色。 “殿下,敌军已然开拔” 王方翼脸色肃然,站在李弘的身后沉声说道。 不出意料的是,刘仁轨果然没有死心,看着大军一步步朝着长安城压上来,李弘的眉头更加皱紧了几分。 许敬宗的确说的没错,刘仁轨乃是沙场老将,断然非那么容易就能够对付的了的,昨天能够暂时将其逼退,不过是占了有心算无心的便宜。 如今大军经过一夜的休整,军容军姿虽然没有恢复到鼎盛之时,但是却和昨天不可同日而语,单单从排列的军阵之上,就比昨天要齐整的多 前方的将士们手持盾牌,一步步稳步推进,其后则紧跟着步兵,想要向昨天一样用火箭加上骑兵冲击的法子,只怕会收效甚微。 而且最紧要的是,因为长安城太大的缘故,外部并没有开掘护城河,防御则是靠着厚厚的城墙,这就意味着刘仁轨的麻烦将会大大的减少,虽然仍旧难以攻上来,但是若是不惜一切代价,用将士们的性命来填,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一念至此,李弘的脸色越发阴沉,如今的刘仁轨可谓是穷途末路,那些将士们的性命,恐怕早已经不被他放在了心上 “殿下,石块和滚木已然备好,大军若是压上来,必然会被将士们压退” 王方翼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嗯,切记不可用火油” 望着远方越来越近的大军,李弘淡淡的吩咐道。 刘仁轨可以不在乎这些人的性命,但是他却不能,现在乃是初秋,火油点火必然会对将士们造成严重的伤亡,所以权衡之下,李弘还是选择了稳妥的石块和滚木,虽然会对攻城的将士们造成伤势,但是总算不是致命的。 好在他们此战并非是要将对方歼灭,而是要将他们拖住而已 虽然作用不大,但是城楼上的火箭仍旧在一轮一轮的射下去,毕竟这是李弘现在唯一能够动用的措施了。 大军还在稳步推进,丝毫没有受到干扰,距离城墙越来越近,李弘可以清楚的看到,攻城梯已经在他们的手中虽时准备好。 而他背后的王方翼也是身体紧绷,脸色肃然,面上一片肃杀,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随着大军到达距离城墙二十步的距离,王方翼毫不犹豫的挥下了自己的手。 “放滚木石块” 城墙之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兵士们立刻将手中的石块和滚木朝着城墙外砸了下去。 可是刘仁轨的大军也并非等闲之辈,这种场面在高句丽时见过不止一次,并没有丝毫退避慌乱的神色,而是顶着墙上掉下来的石块架起手中的攻城梯悍然往上冲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虽然下面的将士们悍不畏死,但是李弘毕竟没有使用可以杀人的武器,加上对方人多,可谓是源源不绝,一时之间,场面陷入了胶着当中。 “将军,不能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兄弟们必然会伤亡惨重的啊” 军阵后方,刘仁轨立于马上,脸色一片阴沉,而他身旁的两名副将却是看不过眼,开口求道。 虽然他心中对于这些将士们的伤亡早已经不在乎了,但是眼见下面的将官情绪越发的激动,刘仁轨的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 眼见场面的局势越发胶着,自己的兄弟们伤亡越来越多,终于有两个将官忍不住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恳求道。 “将军,不能再打了,撤军吧” 紧接着,就像是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个将官皆是如此恳求。 不料刘仁轨的脸色难看,眼中却是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顿了顿,方才说道。 “传令撤军,大军撤回营地休整,安置伤员,两个时辰之后再战” 说罢,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勒马头,转身便离开了。 而他身后的将官则是如蒙大赦,立刻起身上马,传令收兵去了 城楼上,李弘这边却也在为局势而感到焦心,虽然现在长安城被攻陷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看这个势头,刘仁轨分明是想要用人命来打开一条缺口。 一念至此,李弘就想提剑杀了他,要知道这些将士们,不仅仅是他的袍泽弟兄,还是平定高句丽的功臣,如果不是这场意外,他们应当高高兴兴的等待受封,而不是在此处用性命和自己的同族搏杀。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刘仁轨的狼子野心 “殿下,他们退军了” 正在思索当中,王方翼忽然开口叫道,声音当中带着一丝激动,李弘凝神一看,大军果然在缓缓撤出 见此情景,李弘身后的大臣们皆是松了口气,脸上也便的轻松了许多,毕竟如果昨天只是侥幸的话,今天能够逼得他们退军就只能说是实力了,如此看来,想必固守三天并非大事 一念至此,所有人的脸色都缓和了许多,不复刚才的紧张之色,就连郝处俊等人也不例外 只有许敬宗仍旧一脸忧色,抬头看了李弘一眼,却是默然没有说话。 “王将军,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原地休整,立刻换上新的兵士,防卫切记不可松懈,刘仁轨虽然暂时撤军,但是必然贼心不死,我们要时刻防备着他卷土再来” 顿了顿,李弘的声音中多了一抹轻松之意,只是眼中的忧虑却是越发的浓厚了。 以刘仁轨的性情和他现在面临的局势,绝对不是这么轻易就会放弃的,何况现在虽然在胶着当中,但是李弘这边毕竟是人手不够,打持久战的话,士兵疲乏之下,说不定真的会让刘仁轨有机可趁 但是他却选择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撤军,绝对不是出于在乎将士们的性命之类的原因 而是因为 李弘脸色凝重的朝着许敬宗投来的目光微微颔首,令后者顿时一惊,肥硕的老脸上也多了几分忧虑和担忧之色。 恐怕他们昨夜担忧的事情,真的就要发生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孤身出城 谁也没有想到攻击会发生的如此突然,就连刘仁轨手下的部将也没有料到,自家将军根本没有等到两个时辰,不过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后,就重新下令让大军开拔 “王将军,情况如何” 因为担心刘仁轨耍什么阴谋诡计,所以李弘并没有回到东宫,只是在城楼当中寻了一处地方歇息,此刻听见大军再度赶上来的消息,立刻便冲到了城墙上,眉宇见带着一丝忧虑开口问道。 而对面的王方翼则是一脸难色,眼眸中怒火冲天,对着李弘拱了拱手说道。 “殿下请看” 随着王方翼手指的方向看去,李弘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一次赶上来的大军并没有带上任何的盾牌,而且是由刘仁轨亲自压阵,照理来说,这个时候只要一轮火箭,就可以给对方造成巨大的伤亡,就如同昨天一般 但是无论是王方翼,还是李弘都没有动,因为在大军的前面,是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虽然大多是壮年男子,但是无论是从他们身上的装束,还是惊恐的神色和步伐,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是被强逼着在前进。 “混蛋” 李弘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城墙之上,鲜血猛然从拳头上流出来,惹得身后的王伏胜一阵慌神,赶忙去找军医来为李弘包扎。 可是李弘自己却恍若未觉,望着底下的刘仁轨,一双眼中杀意凛然 “殿下,出了什么事情” 城楼上的响动,也惊醒了原本在城楼当中小憩的许敬宗,刚刚刘仁轨退兵之后,李弘便索性将剩下的官员也撵了回去,反正他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大用,只留下了许敬宗一个人。 此刻他听到城楼上吵闹的声音,自然是匆匆忙忙的赶了出来。 待得看清楚下面的情形,许敬宗的心中也是一沉,没想到刘仁轨最终还是用了这一招。 “殿下” 许敬宗眉头紧皱,担心的叫了一声,可惜李弘却是丝毫都不为所动,依旧望着下方的人墙,眼中爆射出凛然的杀意。 “传令,开城门,孤亲自去和刘仁轨谈” 李弘的声音平静,只是眼眸当中却是一片冰冷。 而这一次就连一向对李弘的命令不折不扣的王方翼,也罕见的迟疑了片刻,最终方才咬了咬牙,拱手告退。 “谨遵殿下令谕” 许敬宗张了张口,最终却是在李弘坚定的目光当中败下阵来,颓废的低下苍老的头颅,默默的说道。 “还望殿下切莫欺瞒老臣” 事已至此,许敬宗那还看不出李弘的去意已决,他也只能祈祷昨天晚上李弘并没有骗他,而是真的有自信能够安然归来 与此同时,刘仁轨这边其实也并不平静 “将军,此举恐怕不妥当吧他们毕竟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我等身为大唐将士,岂可” 旁边的一名面容黝黑的将官鼓着勇气,还是上前对着刘仁轨说道。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凌厉的目光给逼退了 “你在质疑本将的命令吗” 刘仁轨的声音清冷,浑浊的老眼当中满含杀意,让一旁的刘副将心中顿时一惊,连忙上前开口道。 “将军,我等绝无此意,只是那些百姓毕竟是大唐子民,所以将士们心中都有所不忍,李大勇是个大字不识的粗人,冲撞了将军自可责罚,只是如今尚在阵前,请将军宽宥一二” 顿了顿,刘副将给一旁的黝黑将官打了个眼色。 “还不快向将军请罪” 那名将官却是犟得很,梗着脖子就要说话,气的刘副将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头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 “将军,我看这李大勇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等此战之后再行处置吧” 这地上的李大勇不清楚,可是刘副将却是清楚的很,用百姓当做盾牌前进的法子刚刚被刘仁轨说出来,立刻就遭到了所有将官的反对。 然后 刘副官眼睁睁的看着将军直接提剑斩了那名反对最激烈的将官,要知道,那可是跟随他四处征战了十余年的亲卫将官啊而剩下的反对厉害的几个也被直接关押了起来 现在这个李大勇依旧如此不识时务,若是再多说一句话,恐怕立刻就会被将军斩了祭旗 “将军” 刘副官单膝跪地,面露哀求之色,这个李大勇是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的,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被杀。 “既然如此,就先带下去吧” 刘仁轨的眉头一皱,声音却是缓和了几分,眼下他手中可用的人手不多,一个区区将官的性命虽然不被他放在眼中,但是刘副将的话他却是不能不理。 “多谢将军” 刘副官如蒙大赦,退后两步,挥了挥手,便有兵士将那个面色黝黑的将官带了下去。 而直到此刻,刘副官方才微微松了口气,重新翻身上马,只是眉宇当中却是多了一抹不同的色彩。 “刘宁啊,你跟着本将有数十年了吧” 刘仁轨的口气却是突然变得缓和了下来,带着几分惆怅,刘宁就是那位刘副官的名字。 “本将知道你们都不赞成此举,但是如今陛下危在旦夕,我等不可拘泥小节,让那些百姓上去,城中的大臣们顾及名声,必然不会进攻,我想你也不愿看到今晨我等的袍泽弟兄伤亡如此惨重的情况吧” 这两句话倒是说得心平气和,甚至隐约带着一丝解释的意味。 “是,将军深明大义,卑职明白” 刘宁的神色复杂,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刘仁轨方才满意的转过头,继续前进,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刘宁低下的头颅掩饰之下,眼中掠过的一抹冷漠。 “刘仁轨,你出来” 正在此刻,他们面前的城门却是缓缓开启,一身黑色太子袍服的李弘面色肃然,策马而出,在他的身后,则是跟着不过区区百人的卫队 这一声喊出之后,对面的大军果然应声而止,片刻之后,缓缓分出一条道路,刘仁轨的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立于马上 第三百八十四章:孤身犯险 李弘的心情很平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平静,他的眼中没有了城墙上凛然的杀意,只有满身的冷漠,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冷漠。 “见过太子殿下” 刘仁轨策马而出,脸色倨傲,神色当中充满讥讽。 他早就料到李弘不会放任那些百姓被他当做兵器,不然的话,这位东宫太子也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李弘了 只是话语虽然看似恭敬,但是人却懒洋洋的立在马上,丝毫没有恭敬之意。 “废话少说,放了那些无辜的百姓” 李弘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声 音清冷,显得无比冷漠。 “好,只要殿下打开城门,放我等进去,老夫立刻放了他们” 刘仁轨的老脸上浮起奸计得逞般的笑容,嚣张的说道。 不料李弘却是丝毫不怒,声音淡然的开口道。 “事到如今,孤也不怕告诉你,李贤已经被处斩了,父皇母后也不在长安城中,你进去也毫无意义,放了他们,孤跟你回去” 口气虽淡,却让刘仁轨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他原本还打着一丝希望,觉得李弘是在诓骗他,毕竟李贤乃是皇子,皇帝都不在长安城中,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处决 直到此刻,亲耳听到李弘再次确认,刘仁轨才真正相信李贤已经死了 这也就意味着 他们的计划彻底失败,没有了李贤这个棋子,他拿什么来继续攻杀,就算是攻下了长安城,又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 一双浑浊的老眼当中爆射出愤恨的光芒,却恰好看见李弘嘲讽的笑容。 刘仁轨的心中顿时便冷静了下来。 没错,李贤已经死了,但是他还有机会,眼前就是 “殿下够爽快既然如此,就请殿下随老夫回大帐当中一叙吧” 狞笑一声,刘仁轨声音冰冷。 “放了这些百姓” 李弘平静的重复了一遍,口气当中不带丝毫喜怒,可是刘仁轨却不为所动,策马让出了一条道路,神色狰狞的看着城门口的李弘。 “这许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怎么下去了” 城楼上,急匆匆赶来的戴至德气急败坏的瞪着许敬宗,大声喊道,惹得后者一阵无奈,抬了抬眼皮,许敬宗有气无力的说道。 “刘仁轨拿那些百姓来要挟,太子殿下执意如此,老夫也拦不住” “你” 戴至德一阵语塞,却是被这一句话噎的什么也说不出来,片刻之后,方才气哼哼的一甩大袖,寒声说道。 “若是殿下有个什么意外,老夫定不与你干休” “殿下,怎么办” 程武望着刘仁轨有恃无恐的嚣张神色,心中暗恨,却是毫无办法,只能低声向李弘问道。 “走” 神色一冷,李弘的口气变得无比冷漠,一勒缰绳,径直朝着刘仁轨身旁的空路走去。 程武神色一凛,挥挥手,身后的卫队便紧紧的跟在李弘的身后。 “殿下,到老夫这里就不必带这么多人了吧” 刘仁轨奸笑的声音再度传来,却是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李弘眉头一皱,对着程武吩咐道。 “让他们都回去” “殿下” “回去” 李弘的声音提高了三个度,口气也变得冷峻起来,程武这才不甘不愿的挥了挥手,带着一干亲卫退到了城门口,而李弘的身后,则是只剩下不到二十个亲卫,稀稀落落的。 “刘将军,满意了吧” “殿下请” 刘仁轨也不废话,眼眸中浮起一丝得意,微微伸了伸手,开口说道。 顿了顿,李弘策马向前,身后的亲卫紧紧随行,而这一次刘仁轨却是未曾再继续阻拦,不过片刻的时间,李弘的身影就隐没在了军阵当中。 而刘仁轨则是挑衅的望了城楼上一眼,策马转身,对着身旁的刘副将吩咐道。 “传令,撤军回营” “那将军,这些百姓” 咬了咬牙,刘副将有些期期艾艾的问道,只可惜换来的却是刘仁轨一道凌厉的目光。 “先关着吧” 声音虽淡,却让刘副将感到一阵阵的心寒。 “许敬宗,事到如今你还不派兵去将太子殿下救出来,还在等什么” 城楼上,越来越多的重臣纷纷赶来,所有的压力都到了许敬宗的身上,让许侍中郁闷的很,心中颇有些后悔答应李弘这件事情。 而刚刚到了的张文瓘更是脾气火爆,直接便唤了许敬宗的名讳 “大家稍安勿躁” 不过此刻许敬宗却是没空理会他的无礼,无奈的压了压手掌,沉声说道。 “刘仁轨并未抱着必死之心而来,所以他肯定不会伤害太子殿下的,只要我等能够撑过三天,待裴将军归来,殿下必然会安然无恙的回来的”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够这么安慰自己了。 顿了顿,许敬宗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 “诸位同僚,如今太子殿下孤身犯险,我等不可辜负他的一番心血,当严守长安,等待援兵,切不可自乱阵脚,城墙防守交由王方翼将军一应调度,城中政务全数交由政事堂处置长安令,加强城中巡视,若有暴乱迹象,不必通禀,即刻镇压” 不得不说,李弘选择许敬宗来主持大局,是一个十分明智的做法,如今的局势之下,也只有许敬宗有这个威望和能力,稳定住城中的局势和民心。 要知道,李弘这个太子离开长安城,造成的影响其实并不在朝臣当中,而是在百姓之中,百姓的恐慌和乱局才是最要防备的。 许敬宗一阵干净利落的指令出来,众臣才算是重新找到了主心骨,各自退下,忙碌了起来,只是眉宇当中的愁容却是难以散去。 “是”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戴至德等人也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对着许敬宗拱了拱手,离开了城墙上。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许敬宗眼底浓浓的担忧之色 远处的大军在缓缓撤出,但是所有人的心情却比大军袭来的时候,更加紧张 而与此同时,刘仁轨的中军大帐当中,气氛同样无比紧绷 第三百八十五章:洛阳宫的真相 “刘仁轨,你失信了” 李弘的眼睛微微眯起,浑身上下闪着愤怒的气息,声音也变得无比冰冷。 因为刘仁轨并没有按照约定,将那些百姓如数释放,而是重新将他们关押起来。 “呵呵,不过是些百姓罢了,殿下何必动怒” 帅案之后,刘仁轨抚着胡须,似乎对于李弘愤怒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 “你究竟想干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到了这里,李弘倒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神色微微有些凛然,口气却是平淡了几分。 “想干什么这句话是不是该老夫问殿下” 刘仁轨倒是没想到,事到如今李弘还能保持镇静,狞笑一声,眼中却是泛着杀意。 “殿下为何不让老夫进城,若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何故,老夫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 不得不说,李弘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无耻的人,到现在还能将这拙劣的谎言说的跟真的一样,嘴角扯起一抹讥笑,声音却是越发淡然。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就不必在如此惺惺作态了吧说吧,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了外面那些无辜的百姓” “你别忘了,你现在在我手里” 似乎是被李弘这种毫不在乎的态度给激怒了,刘仁轨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声音当中也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带着战场上浓浓的杀伐之气,刘仁轨的声音嘶哑,眼神凌厉 可惜对面的人仍旧不为所动,脸上的不屑反倒更加明显了。 “刘仁轨,没想到你去了高句丽一趟,这神智也跟着减退了,这种吓唬人的把戏都拿出来现眼” “你以为我不敢” 刘仁轨霍的从帅案之后拍案而起,上前一步,浓重的气势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你敢吗” 依旧是浓浓的嘲讽之色,李弘丝毫不退,神色也肃然起来,眼眸当中的不屑丝毫没有减退。 顿了顿,脸色变得无比笃定。 “你不敢,因为你惜命在你的眼里,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而杀了我,你将面临的是朝廷无穷无尽的追杀” 声音虽淡,却一字一句都好似敲在刘仁轨的心上,让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口中也喘着粗气 “如果,我此时投降,殿下可愿放老夫一条生路” 沉默了片刻,刘仁轨花白的眉毛动了动,浑身的气势散尽,仿若一个迟暮的老人,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 “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杀了孤” 李弘的脸色无比冷漠,口气也丝毫不带感情。 只是眉宇间的嘲弄却是越发的浓重了,事到如今,刘仁轨还想耍这些手段,难不成当他是三岁小孩吗 若是他能够放下权力,只求一条生路,那么当初他也就不会悍然起兵了 “李贤告诉你了” 刘仁轨的脸色充满灰败,声音却出乎意料的淡然。 李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直到后者微微叹了口气,脸色却是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因为你该死你若不死,皇后娘娘怎么能掌控天下皇后娘娘若是不能掌控天下,我等又有何出路” 李弘一阵愕然,这件事情和武后又扯上了什么关系,何况若是按照这个逻辑,那他支持李贤,岂不是一样的结果 “殿下一定在想,既然我想让皇后娘娘掌权,又怎么会辅佐李贤” 似乎是对李弘吃惊的表现很满意,又或许是这些事情在他心中憋了实在太久,久到他早就想一吐为快了 “你和李贤是不一样的,你的势头太猛了,正位东宫十几年,资历,威望,能力,名声,都远远在李贤那个废物之上,你可曾知道,陛下很早就有意让你代皇后娘娘监理朝政,是我还有义府我们两个花了无数的力气才劝服了娘娘,不可放权” 此刻的刘仁轨已然有些病态的疯狂了,声音嘶哑,神思也飘向了不知道何处。 “你们为何要这么做就因为孤承继大统之后,可能会对你们造成威胁” 李弘的眼神微眯,神色却是冷静之极。 “不是可能是一定” 刘仁轨冷笑一声,看着李弘的目光充满了复杂。 “你已经彻底无可救药了,戴至德那帮腐儒从小教你的东西,会让你对我们丝毫都不会怜悯,一旦皇后娘娘倒了,我们这些依附于她的人,统统没有好下场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才将她扶上位,就这么轻易的想要退避,将我们置于何地” 李弘脸色冷漠,对于这番话不置可否。 但是他的心里却清楚,刘仁轨的话没错,且不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年李义府和刘仁轨狼狈为奸,卖官鬻爵,走私人口,一桩桩一件件的罪名,李弘都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我们只能杀了你” 刘仁轨脸色赤红,神情疯狂,眼中却是意外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疑惑。 “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洛阳宫中的那场计划那么完美,只要你死了,皇后娘娘会掩饰下一切的痕迹,因为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会再想要失去另一个儿子,而割裂的种子一旦种下,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到时候她只能依靠我们可是为什么你不死为什么” 声音已经接近嘶吼,刘仁轨的脸上愈发的痛苦。 为什么 李弘苦笑一声,他怎么会知道 原来是这样,虽然刘仁轨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是他却已经明白的七七八八,李贤那个蠢货,真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当了枪使 一个儿子为了太子之位杀了另一个儿子,武后能怎么办 除了按下事情,她还能如何 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推上断头台,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弘可以想象,恐怕就算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不久之后,李贤也将成为下一个牺牲品,就如同他现在一样,被一道又一道误会,和武后的距离割裂的越来越远,最后泯灭心中的最后一点亲情 “真是个完美的计划” 几乎是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李弘的身上陡然升起一阵抑制不住的杀意 第三百八十六章:刘仁轨的谋算 “是啊,是个完美的计划” 不过对于李弘满身的煞气,刘仁轨却是毫不在意,幽幽的叹了口气,抬眼望着李弘,颇有些遗憾的说道。 “可惜你没死你怎么能不死” 语气再度转为愤怒,却又带着一丝不甘。 “如果你想用孤的性命来打开长安城的大门的话,恐怕是打错了算盘,许相并非不识大体之人,他断然不会允你如此胡作非为的” 终究现在还是在别人的手中,用了无比大的毅力,李弘方才抑制住心中的愤怒,冷冷的开口说道。 不料这句话一出口,却是惹来刘仁轨的一阵大笑。 “你笑什么” 李弘眉头一皱,开口道。 “我笑殿下实在是太天真了,许敬宗那个胆小鬼,他开不开城门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丝毫意义” 眼神陡然变得清明冷冽,刘仁轨玩味的看着李弘,声音戏谑。 “我猜,殿下如此这般拖延时间,定是派了人去九成宫求援对吧让我想想,距此最近的峻州卫所来回也要三天三夜的时间,便是有此依仗,殿下才敢孤身带着二十余骑,到我这大营里来我所说不错吧” 刘仁轨久历沙场,怎么可能会忽略掉九成宫这么一个巨大的变数,事实上,在龙首原伏击之后的第一时间,他便察觉到和那里的守军失去了联系。 不过他却是毫不着急,依旧按部就班的攻城,因为他 正等着那些人赶去九成宫呢 “你做了什么” 李弘的脸色骤然变得冷峻起来,声音也变得带着几分嘶哑。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在那里多加了一道伏兵,以备不测罢了,没想到倒真是派上了用场” 带着几分嘲弄,刘仁轨玩味的说道。 紧接着他满意的看到了对面的李弘脸色难看,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 “你的目的,从头到尾就是孤,对不对” “其实也不全对” 见到让自己一直吃瘪的李弘如此颓废的神情,刘仁轨的脸色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当初我起兵而来,的确是为了救李贤,因为直到那时候,我还抱着一丝希望,能够继续利用李贤那个废物的剩余价值,可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心,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下得去手” 李弘的脸上掠过一丝讥笑,难不成真的留给你刘仁轨不成 “不过没关系,本来就是个废物,死了也无妨这不是还有我们太子殿下的吗只要能够将你稳稳的拿在手中,可是比他要强多了” 刘仁轨脸上露出一丝快意,声音也轻松了许多。 反倒是李弘的神色有些痛苦。 “就为了这孤一个人,你忍心牺牲那些无辜的将士们,他们可全都是和你并肩作战的袍泽弟兄” 声音有些嘶哑,李弘的眼前闪过这两日长安城前死伤的将士们,即便是他极力控制,但是依旧有许许多多的将士在长安城前永远闭上了眼睛 甚至于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战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向自己的族人同胞举起屠刀 “这不是我的错,是他们自己不识时务” 刘仁轨的面色突然变得痛苦起来,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眼神也罕见的带着几分迷茫。 “如果没有这两天惨烈的牺牲,他们怎么可能会愿意用那些百姓来逼你,不用那些百姓来逼你,你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坐在这里,对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要是你早些乖乖的出城来,就不会这样了” 李弘的眼中带着一丝怜悯,看着已经变得神经质的刘仁轨,不屑的笑了一声。 “不必再废话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说说你的目的吧” 事已至此,李弘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几分不耐开口问道。 和他多呆一分钟,李弘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既然他费尽心思要将李弘引来,必然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殿下果真是个聪明人,其实老夫和殿下也并非不可合作” 刘仁轨也被李弘的声音惊醒,神色微微有些凛然,眼中浮起一丝笑意,开口道。 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冷冽起来。 “老夫方才已经吩咐大军休整之后,准备开拔” “开拔你要去哪” 李弘眉头一皱,他可不会以为刘仁轨会这么轻易的撤军,再说到了这个地步,他又能够撤到哪去 “当然是九成宫” “你真想谋反” 李弘的脸色猛然一惊,望向刘仁轨的目光当中多了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 “呵呵,殿下何必说的那么明白,分明是皇后娘娘欲行不轨,将陛下挟持到了九成宫去,老夫率军勤王罢了” 刘仁轨却是甩了甩袖子,毫不在意的说道。 “你做梦” 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李弘的声音微冷。 “你能骗得了将士们一次,岂能骗的过他们两次,真以为凭你一个人,便能震慑三军不成” 进攻长安城已然快要耗尽了将士们对于刘仁轨的信任,这两次的战斗当中,李弘明显能够感到,这些东征的将士们开始畏缩不前,颇有几分出工不出力的意味。 这只能说明,将士们对于这件事情已经开始产生了怀疑 “老夫自然是不行的,可是殿下乃是东宫太子,又手持陛下钦赐的调动内府军兵符,将士们岂会不信” 刘仁轨的老脸上浮起一抹狡猾,幽幽的开口道,声音当中却是充满了得意。 “你妄想” 李弘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屑,但是刘仁轨却并不在意,轻笑一声方才说道。 “殿下可别忘了,如今你在我手中,若是你没了作用,老夫还留着你干嘛” 顿了顿,口气转缓,多了几分诱惑之意。 “何况,殿下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难道就不曾想过那至尊之位想当年太宗皇帝何等英豪,殿下难道就不想追随其脚步如今陛下身子已然大不如前,殿下替他分忧解难,怎么能说是谋反呢” “然后成为你的提线木偶下一个汉献帝” 李弘冷笑一声,开口道。 第三百八十七章:李弘的要求 听到李弘不屑的话语,刘仁轨不仅没有任何的恼意,反倒是有几分高兴,因为李弘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他,反而是在考虑以后的事情,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刘仁轨的心中越发的笃定,一个当了十几年太子的人,怎么可能对皇位没有丝毫想法,以前谦逊的人望,不过是伪善的面具罢了。 心中虽是带着几分不屑,但是脸上却是愈发的温和,声音也变得缓和起来。 “殿下何必担心此事,老臣所要的不过是一份平安而已,只要殿下能够答应对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老臣自然会一心一意的辅佐殿下,断然不会有二心” 为了代表这两句话的真实性,刘仁轨甚至连身子都弯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更是谦恭到了极点,口中的称谓也不自觉的换成了“老臣”。 然而李弘却并没有说话,只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刘仁轨心中一喜,继续劝说道。 “何况殿下乃是人中龙凤,岂是汉献帝那等人能够比的,老臣在京中时屡屡与殿下交手,皆是败退而归,难不成殿下还担心老臣这把老骨头能成莽曹之流吗” 事已至此,双方对于现在的局面都已经清清楚楚,所以刘仁轨说完之后,就同样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等着李弘的决定。 而对面的李弘则是脸色则是缓缓变化,让刘仁轨眼中越发的满意。 片刻之后,面前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声音却是平淡到了极点。 “需要孤做什么” “殿下英明” 眼见李弘的态度松动,刘仁轨顿时大喜,声音也变得带上了几分激动。 “老臣会像将士们解释清楚,殿下并非叛逆,真正的叛逆是皇后娘娘,她狼子野心,陷害雍王殿下,设计让殿下兄弟相残,事情败露之后又挟持陛下到九成宫” 刘仁轨脸色狰狞的说道,顿了顿,面色转缓。 “殿下只要将老臣的话复述给将士们就可以了” 听完之后,李弘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刘正则,母后如此信重于你” “殿下” 刘仁轨的神色陡然一凛,脸色微寒。 “成大事者,岂可屈居小节” 李弘的神色一阵变幻,最终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声音却是清冷之极。 “什么时候” “明天清早,大军休整过后,即刻出发” 眼见李弘终于不再纠结,刘仁轨的心中大喜,抑制住眼中的激动,强自镇定的说道。 李弘默然,片刻之后方才微微颔首,不过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孤有一个条件,我要见薛仁贵将军” “李弘,我警告你,少耍花样,你现在在老夫的军营里,老夫一只手就能掐死你” 不料这句话一说完,刘仁轨的脸色却是陡然变得凶狠起来,声音也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现在在你的军营里,能耍什么花样,薛仁贵将军乃是国之功臣,孤想要见见他又有何妨何况那些百姓尚且在你手中,孤能做些什么” 李弘的话语虽然平平淡淡,但是却透露出一丝无奈。 说罢便紧紧的盯着刘仁轨的脸色,他相信刘仁轨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将薛仁贵也一同谋害的程度,既然当初薛仁贵能够将书信传出来,想必应当是安然无恙的,而出于稳定军心的考虑,刘仁轨应该最多只是将他软禁起来而已 “殿下最好安安分分的,不然老夫手中的钢刀可不是吃素的” 刘仁轨的脸色略有缓和,口气却仍旧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说罢,微微犹豫了几分,从袖中拿出一枚令牌,甩在桌子上,冷冷的说道。 “今夜子时,老夫会让殿下去见他,不过殿下最好遵守约定” 然后便转身走出了大帐,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李弘的嘴角陡然浮起一抹微笑,眼底也掠过一阵冷冽。 子时。 一名身穿盔甲的汉子径直进了李弘的帐篷当中,这个人他认得,是刘仁轨帐下的那位刘副将。 “薛将军在哪” 懒得多说,李弘眉头一皱,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起身说道。 不过让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位刘副官进来以后,却是并没有急着说话,反而一头跪倒在李弘的面前。 “太子殿下,此处不宜久留,请殿下即刻跟末将出去,片刻之后便是换防之时,守备松懈,末将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务必将殿下安全护送回长安” “你什么意思” 李弘眉头微皱,却是没有急着说话,反倒带着一丝怀疑说道。 要知道,今天在阵前他看的清楚明白,这个刘副官乃是刘仁轨的心腹将领,此刻莫名其妙的来大帐当中说这些话,实在是奇怪的紧 何况如今他身在刘仁轨的大营当中,自然当小心谨慎,焉知这个人不是刘仁轨派来试探他的 “末将知道殿下此刻心中必然疑惑,但是事情紧急,末将也无法解释,请殿下相信,末将身为大唐将士,绝不会背叛大唐,如今将军的心思已经再难瞒过所有人,殿下乃是国之储本,万万不可出事” “你且先起来” 李弘沉默了片刻,伸手将刘副将扶起来,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孤相信你,但是孤不能离开” 一句话让刘副将的脸色顿时又变得着急起来,只以为是李弘仍旧在怀疑他,噗通一下便再度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殿下” “我不是不信你” 李弘微微一愣,却是叹了口气说道。 “这大营当中还关着那么多百姓,如果孤就这么走了的话,他们怎么办” “这” 刘副官一时语塞,却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继续哀求的看着李弘。 不过后者显然心意已决,顿了顿,便继续说道。 “今夜刘仁轨必然是防卫最强之时,即便是有你相助,便一定能够保证能够逃出去吗何况孤若是想走,今天就不会过来你不必说了,快些带我去见薛将军吧” 刘副官脸色一阵挣扎,最终方才不得不承认李弘说的都是实情,垂头丧气的站了起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李弘横了一眼,顿时又咽了回去。 “殿下,请随末将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煽动军心 虽然已经料到了薛仁贵的境况不会怎么好,但是李弘却没有想到刘仁轨的手段竟然狠毒到了如此程度。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小小的帐篷当中,竟然会住着这次东征的左副将,大名鼎鼎的薛仁贵将军,而名义上的那个守卫森严的养伤之处,不过是一个掩护的空帐篷罢了 “殿下” 眼见李弘走了进来,薛仁贵先是一惊,紧接着脸色便变得急切起来,只不过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起来见礼。 “您怎么在这,难不成是刘贼攻进了长安” 薛仁贵一下子变得着急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结果却从狭小的床榻上一下子掉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这薛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见此情景,李弘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快步上前扶着薛仁贵,目光扫着他的身体,却发现薛仁贵的两条腿僵硬无比,即使是掉到了地上,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殿下恕臣不能全礼,臣这两条腿,怕是废了” 薛仁贵微微一愣,却是苦笑一声说道,不过许是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声音中却是没有太多悲意,反倒是略微一顿之后,更加急切的开口问道。 “殿下,外间到底如何了刘仁轨” “长安城安然无恙” 李弘艰难的将薛仁贵扶回榻上,口气温和的说道。 说罢,叹了口气,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对薛仁贵复述了一遍。 “这个老贼岂可如此欺我大唐儿郎” 一双铁拳重重的砸在床榻上,薛仁贵眼珠赤红,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杀意,片刻之后,方才醒悟过来,颇有些担忧的说道。 “即便如此,殿下也不该来的,长安城高墙固守之下,必定能够等到援军赶来,到时候此围必解,如今殿下到了这大营当中,反倒会让许相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进攻啊” 虽然口气是忧虑,但是却仍旧暗含一丝责怪之意。 李弘摇了摇头,没有将自己在大帐当中和刘仁轨的谈话说出来,只是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 “将军放心,孤自有办法可解此围,不过此事却还需要将军帮忙” “殿下但请吩咐” 对于李弘的要求,薛仁贵虽是有些意外,但是却毫不犹豫的拱了拱手,面色坚毅。 “明日” 李弘压低声音,在后者的耳边轻声耳语一阵,紧接着薛仁贵便是面色犹豫的开口问道。 “殿下,此计是否有些冒险” “无妨,只要我等配合得当,必然不会有意外发生” 倒是李弘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让薛仁贵渐渐放下了心,片刻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 “殿下,薛某如今乃是废人一个,怕是帮不上殿下太大的忙,至于军中的亲信,如今也已经被刘贼拔除的七七八八,不过有一人殿下却是可用” “谁” “今天带殿下来的那个将官,刘宁” 薛仁贵压低声音,慎重的开口道。 掀起帐篷,李弘神色平静的走了出来,而在一旁等候的刘副官也是紧着上前,不过碍于其他看守的兵士,却是不方便说些什么,只好老老实实的将李弘送到了原本的帐篷当中。 与此同时,刘仁轨的中军大帐当中。 一名身子壮硕,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兵士却是跪在帅案之前。 “将军,一切正常,并无任何异样,太子殿下的确是一个人去见的薛仁贵将军,两个人谈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殿下就出来了,然后刘副将便护送太子回了帐篷,并没有任何意外。” 这名兵士的眼中闪过一丝油滑之色,声音却是平静的很。 “好,你下去吧,记着,今夜的防卫必须要加强,另外看好太子殿下的那些亲卫,明天清晨之前,不准有任何意外” 李弘料想的没错,从一开始,刘仁轨就没有放心过他,一直在派人暗中监视着,防卫也是外松内紧,一直在防着他耍什么花样。 就连他带来的那十几名亲卫,也在第一时间被卸去甲胄,看管起来 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天色微明的时候,李弘就听到帐外的将士们开始埋锅做饭,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刘仁轨方才来到了帐外。 “殿下,时候到了,请吧” 眼见李弘早已穿戴好了一切,安安分分的坐在帐篷当中,刘仁轨的老脸上浮起一丝得意之色。 懒得多说话,李弘站起身来,直接便来到了帐外的空地之上。 那里有一座临时搭起来的台子,十分简单,上面摆着擂鼓和一些简单的坐具,活脱脱一副要出征的架势。 而所有的将士们早已经列队站好,待得李弘从帐中出来,顿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有不解,有愤怒,有愧疚,不一而足 “殿下,老臣许诺的事情已经完成,还望殿下不要让老夫失望” 紧跟在李弘的身后,刘仁轨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清的声音低声说道,说罢,仿若是不经意间露出半截锋利的剑柄,口气中隐含威胁之意。 “哼” 李弘一甩袖袍,也不说话,直接便走上了那座高台之上。 刘仁轨和他的副官则是紧随其后,跟着上了高台,在李弘的身后站定。 “将士们,本将为这几日惨死的弟兄们感到十分愧疚,心中也十分悲痛,但是与此同时,我也要说,兄弟们是不会白白牺牲的,至少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长安城内的真相,妖后武氏窥测神器,挟持陛下于九成宫,如今太子殿下在此,我等当奋力一搏,赶往九成宫,勤王救驾” 不得不说,刘仁轨忽悠人的本事倒是不错,知道欲扬先抑的道理,先是引起将士们对于死去袍泽的关心,然后才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可惜下面的将士们却好似不怎么买账,刘仁轨话毕之后,虽然议论纷纷,但却皆是一副迟疑之色。 而刘仁轨显然也料到了这种情况,继续高速喊道。 “兄弟们,本将也不愿相信如此惊天大事,但是如今太子殿下在此,他乃是陛下亲子,东宫储贰,岂会欺骗我等就请殿下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大家” 说罢,刘仁轨退后一步,再度回到了李弘的身后,打了个眼色,他身后的几个亲卫便悄无声息的上前一步,隐约将李弘围在了中间,成合围之势 第三百八十九章:局势大变 李弘似是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作一般,在刘仁轨退后之后,便是上前一步,脸色平静。 “将士们,我是李弘今天我站在这里,想要对你们说一句,你们都是大唐的好儿郎都是大唐的有功之臣” 沉默了半晌,直到刘仁轨的脸上渐渐变得焦虑起来,李弘的声音方才响起,只是却让刘仁轨的眉头微微一皱,不过碍于大庭广众之下,却是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手中的按着剑的手却是越发的紧了。 只是淡淡的一句话,便已经让底下的将士们骚动起来,甚至有人因为李弘这一句话而落下眼泪来。 其实这些天以来,刘仁轨这边的情况并没有看起来那般平静如初,一直到行进到蓝田县之前,所有的底层将士们都是满怀希望,等待着自己平定高句丽的封赏,结果等来的,却是一个进攻都城长安的命令 事实上,极少人知道,当时在刘仁轨发布这个命令的时候,许多将官,尤其是李绩和薛仁贵的亲信都无比反对,甚至于一度闯进了刘仁轨的中军大帐当中,当面质问他 可惜在后者的铁腕手段之下,全部都被以通敌的罪名囚禁,甚至是当场斩杀 只不过刘仁轨虽然能够压下将官们的异议,但是底层将士们的恐慌却是无能为力,这也是这么多天以来,战力低迷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些东征的将士们,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害怕,害怕自己某一刻会成了大唐的罪人,他们心中在怀疑自己所做的是否正确,但是却无力反抗,更不敢质疑 此刻听到李弘的肯定,可以想见心中是何等的激动。 “东征一战,你们替大唐平定了高句丽,英国公战死殉国,薛仁贵将军重伤,可是换来了大唐边境的安宁,这是你们的功勋你们没有任何错” 不理会刘仁轨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李弘继续宏声说道。 而底下的骚动更加剧烈起来,低声啜泣的声音更多了,这些铁血沙场的汉子,在出征边疆,离开父母妻子的时候没有哭,在生死一线,视人命如草芥的战场上没有怕,但是在这一刻,却因为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而落下来眼泪。 “少说废话,赶快进入正题” 不过刘仁轨却是察觉到一丝不对,眉头微微一皱,不着痕迹的靠近李弘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口气中恶狠狠的,却带着一丝焦虑。 瞥了他一眼,李弘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声音却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可是将士们,现在还不是你们休息的时候,因为在你们当中,出了一位叛臣贼子” 李弘骤然转身,指着身后脸色无比难看的刘仁轨。 “就是他,刘正则,他窃取了英国公的兵符,囚禁了薛仁贵大将军,阴图染指神器,想要让你们成为大唐的罪人,将士们,你们告诉孤,你们可能容忍此等狼子野心之辈,继续祸乱于世” 声音慷慨激昂,愤怒之极,让底下的将士们立刻哗然一片,而对面的刘仁轨则是直接抽出了宝剑,脸色无比难看的吼道。 “放肆,老夫乃是陛下亲授的东征右副将,又是尚书省仆射,岂会叛我大唐尔等不可听信奸人妄语,扰乱军心,老夫有英国公临终前兵符在手,你有何证据说老夫是叛臣贼子” 底下的将士们终究是难以成为有组织的力量,但是这也给了刘仁轨可乘之机,一番嘶吼下来,倒是让些许人又开始动摇起来。 而与此同时,刘仁轨更是一步步的走近李弘,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看你是想死” 宝剑在阳光的反射下映出一丝凌冽的寒光,那是饮尽鲜血才会放出的光芒,不过李弘却是毫无害怕之色,冷笑一声说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老夫能够证明太子殿下所言非虚” 与此同时,军阵之后,却是响起一道苍老而愤怒的声音,众人回头望去,却发现浑身颤抖的薛仁贵身着甲胄,坐在一个高脚扶手椅一样的物事上,脸庞上满是愤恨,死死的盯着台上的刘仁轨。 那扶手椅的两侧,各带着一个轮子,薛仁贵身后的兵士轻轻一推,椅子便向前滑动,缓缓朝台子的方向过来。 “见过薛将军” 不知是哪一个兵士起得头,眼见薛仁贵出现,底下的兵士们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高声喊道。 紧接着所有的将士都纷纷行礼,脸上都泛着激动之意。 椅子缓缓停在距离台子尚有三丈的距离,薛仁贵两道苍老的剑眉缓缓倒起,声音愤恨。 “将士们,老夫可以证明,刘仁轨就是个乱臣贼子,当日在平壤城中,他趁着英国公他老人家病重之时,带人闯入帅帐,谋夺了兵符,囚禁了老夫,挥兵回攻王师早已是犯上作乱的行径,老夫手中有当年出征之时,陛下亲授英国公的圣旨为证” 冷笑一声,薛仁贵从袖中抽出一份旨意,高高的举起。 上面的龙纹清清楚楚的告诉所有人,这是皇帝钦赐的旨意。 “刘贼,你倒是解释清楚,若是你的兵符乃是英国公所授,那他为何并未给你调军的旨意” 薛仁贵的声音如同春雷乍响,回荡在所有人的耳畔,让本就无比怀疑的将士们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所有人缓缓起身,望向台上刘仁轨的目光充满复杂,渐渐地变得只剩下愤怒和怨气。 偌大的台子被一干将士们缓缓包围。 而台上的刘仁轨则是脸色难看,从薛仁贵出现便一言不发,只是脚步下却是暗动,悄悄的打眼色给身旁的几个亲卫,所有人立刻缓缓朝着台子中央的李弘逼近。 待得薛仁贵的话说完,刘仁轨也已经完全靠到了李弘的身上,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架在李弘的脖子上,周围的几个亲卫也团团围在了李弘的身边。 “太子殿下,你老夫果真还是小看了你啊只不过,不知道用太子殿下尊贵的性命,和老夫同归于尽,到底是值还是不值” 刘仁轨的脸色阴翳,面容冷峻,声音更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当中挤出来的。 s:今天有事,没能按时更新,对不起大家,抱歉了 第二章可能会在晚上十点左右,再次向大家道歉 第三百九十章:事毕风起 “同归于尽” 李弘的嘴角扯起一丝讥讽的笑容,有些不屑的瞥了一眼疯狂的刘仁轨,眼神冷冽。 “刘正则,看来长安城里的教训,你还没有受够啊,跟我斗,你哪一次赢过” 一句话让刘仁轨的脸色顿时阴沉无比,手中的剑也是一紧,一双花白的眉毛更是皱成了一团乱麻。 “老夫的确没有赢过,但是不要忘了,现在是老夫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要是不想死的话,立刻让人准备两匹快马,放我离去不然的话,你就等着鱼死网破吧” 事已至此,刘仁轨也不再期望着能够继续控制大军了,只求能够赶快离开就是,至于朝廷以后的追杀,他现在已经完全顾不得了,现在保命最紧要。 “刘仁轨,你立刻放了太子殿下,切莫自误” 眼见李弘被挟持,薛仁贵的脸色顿时变得着急起来,声音中也多了几分焦虑。 “薛将军,只要你放老夫离去,我自会放了太子殿下不然的话” 刘仁轨阴险一笑,手中的剑却是往李弘的脖子上再度紧了紧,隐约有一丝血痕浮现,顿时让眉头紧皱的薛仁贵心中一急,高声呼道。 “我答应你” 说罢,立刻抬起右手,一直在缓缓朝台子中央收缩的包围圈顿时便停了下来,只是不知为何,薛仁贵竟是手背对着前面,让刘仁轨的心中掠过一丝疑惑。 不过此刻事情紧急,他却是未曾在意,继续开口说道。 “立刻准备快马和黄金,放老夫离去,自然回放了他” “好” 薛仁贵毫不犹豫的开口答应,只是举起的右手却不曾放下,眼见对方一口答应,刘仁轨方才略微松了口气,握着宝剑的手也微微松了松,不再贴近李弘的脖颈。 “动手” 只是还没等刘仁轨反应过来,就听到对面的薛仁贵暴喝一声,察觉不对之下,刘仁轨刚想握紧手中的宝剑,却发现一枚小巧的黑色飞镖已经精准的插进了手腕当中,直接贯穿了整个手腕。 “哐啷”一声,一阵剧痛从手腕传到心口,刘仁轨手中的宝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弘,我杀了你” 手腕上血流如注,手臂片刻之间便已经隐约发紫,而被黑色飞镖击中的位置,早已经变得漆黑一片,一看就知道飞镖之上淬了剧毒。 不过刘仁轨却状若疯狂,毫不理会右臂的伤势,直直的朝李弘扑了上来,他原本围着李弘的几名亲卫也是紧随而上 刹那之后,刘仁轨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低下头,正看见一柄宝剑从胸口贯穿而出,他的眼睛还能看到染血的剑尖。 而在他的面前,六名亲卫脸上不带丝毫感情,站在了李弘的身前,组成了一道人墙 僵硬的转过头,刘副官的手颤抖着,用力将宝剑从胸口抽出,顿时鲜血四溅,染红了后者的衣袍。 “刘正则看来这次,还是孤棋高一着” 李弘悠悠的声音响起,并无任何情绪,只有平静的冷漠。 与此同时,裴行俭默默的放下高高举起的右手,手掌当中,赫然是一枚小小的 玉令,上面镌刻着两个小字。 暗卫 与此同时,远处一阵烟尘飞扬,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还没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一匹枣红马便从营门口冲了进来,直奔中军大帐而去,身后一队铁骑紧随而来,煞气凛然 营门外则是在片刻之间,布满了身披盔甲的将士。 李弘神色微微一凛,随即便大喜过望。 峻州军府 枣红马上之人一身沉重的甲铠,冲进营门之后才发觉情况不对,急忙勒住了马匹,举目四望,一眼便看到了立于台上的李弘。 “诸军听令,即刻放下武器,交出太子殿下,否则定斩不赦” 那人心头一急,却是举起手中的宝剑,高声喊道,身后的铁骑也是紧跟其后,将整座台子包围。 “裴将军不必着急,此处已然无事” 见此情景,李弘一愣,旋即便是失笑一声,对着远处的枣红马高声叫道。 裴行俭翻身下马,朝着台子便是疾步而来,周围的兵士无论是峻州军府的人马,还是原先刘仁轨的兵马,都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路。 “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等到裴行俭走到了近前,方才发现了已经倒在地上的刘仁轨,心中顿时一松,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裴将军辛苦了” 李弘微微一笑,将裴行俭扶了起来,脸色温和的说道,顿了顿,却又想起来昨天刘仁轨信誓旦旦的话语,带着几分疑问开口问道。 “将军此去,可曾受到过伏击” 其实今天的事情,说穿了没什么,和刘仁轨斗了这么久,李弘怎么可能会不了解他的性格,一旦自己乖乖的入了他的大营,那么恐怕一切都由不得他了。 所以为了拖延时间,李弘只好暂时答应了他的要求,实际上却是制定了另一套方案。 他事先将自己的亲卫换成了暗卫的人马,并且假借见薛仁贵的机会,将玉令交给他,让他在合适的时机指挥暗卫将刘仁轨斩杀。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但是需要警惕的是刘仁轨发现此事,和他死后军心不稳,可能发生的暴乱。 所以李弘选择了最危险的一个法子,将自己置于刘仁轨的控制之下,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发他的真面目,然后将其斩杀,他之前在台子上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稳定军心 至于刘仁轨身边的亲卫,早就被易容之后的暗卫替换掉了 不过最令他意外的还是这个刘副官,虽然昨天薛仁贵对他说此人可用,但是他毕竟是刘仁轨身边的心腹,所以李弘并没有将计划透露给他,而刘仁轨身边亲卫被替换掉的消息,他自然也是不清楚,但是他能够当机立断,将刘仁轨斩杀,也说明他并非真心附逆 只是,如果不是实在拖不到裴行俭回来,李弘又何必冒险行此一计,算算时间,现在才过去了两天两夜,裴行俭怎么这么快就将人带了回来 李弘心中疑惑,方才有此一问。 “殿下,臣的确受到了伏击,但是所幸臣早有警觉,方才避过一劫,绕路赶到了九成宫,方才能够及时将峻州军府的人马带回殿下,可否移步帐内说话” 裴行俭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随即便是脸色一滞,略有些为难的说道。 “好” 见此情景,李弘的心中更是多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两人匆匆来到帐内,还未坐定,裴行俭便从手中掏出了一份旨意,没有什么接旨的仪式,直接便递给了李弘,上面没有啰里啰嗦的话,除了玺印之外,只有一句话 命太子李弘即刻往九成宫见驾 s:终于没有耽误更新 第三百九十一章:九成宫见驾 命太子李弘即刻往九成宫见驾 没头没尾,没原因,如果不是上面端端正正的玺印做不得假,恐怕都会被人怀疑是一道假旨意,但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李弘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要知道,李弘留在长安城是为了监国而来,一旦他离开的话,国政大事谁来处置 所以通常情况下,李治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宣召他去的,除非发生了他非去不可的事情 “将军,可是九成宫出了何事” 微微定了定神,李弘紧紧的盯着裴行俭的脸色,声音也变得冷硬起来。 “回殿下,臣不清楚” 犹豫了片刻,裴行俭缓缓摇了摇头,不过顿了顿,裴行俭却是抬起头,目光当中多了一丝复杂。 “不过臣来此地之前,先回了长安城,陛下有旨,命门下侍中许敬宗,中书令郝处俊,尚书省仆射戴至德同样前去见驾,政事堂诸事交由中书侍郎李义琰暂且处置” 话没有说明白,但是其中的意思却是无比的明白 李弘的身子微微一颤,袖袍中的手也是不住的颤抖着,深吸了几口气,方才平静下来,缓缓坐下,却是并没有急着出去。 略微沉思片刻,李弘提笔写下了一份文书,然后抬手交给了裴行俭。 “裴将军,你将此文书交给中书侍郎李义琰,命他好好安置东征大军,如今已经接近秋末,过冬的冬衣和粮食务必要安排好,一应待遇从优不可亏待了这些将士们另外,传孤的令谕,暂且以东宫名义嘉奖所有有功将士” 这是李弘第一次自作主张,决定这么大的事情 要知道,按照通常的惯例,这些将士们围攻长安乃是大罪,就算是被刘仁轨所蒙蔽,也并不能完全免罪,至少这次东征的功劳是要免除的。 但是李弘实在不忍心他们因为刘仁轨一人而受过,方才抢先一步,确定下事情的性质,这样至少不会让这些将士们因为刘仁轨一人而全军负罪 他也能够安心的离开长安城 待得李弘回到长安城的时候,许敬宗等人已经将政事堂的一干事务交代完毕,备好了马匹在金光门等候,只是这几位的神色却不免焦急。 虽则已经知道了裴行俭带兵去营救,但是毕竟敌军大营当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要是李弘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这几位恐怕真的只能提头来见了 “诸位” 直到看到远处裴行俭护送了李弘飞驰而来,众人方才放下了心弦,不过只是短短的片刻之间,想起皇帝这一道突如其来的旨意,脸色却又是变得沉重了些许。 对面的李弘倒是脸色平静,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但是细心的人仍然能够发现他眼中的一丝焦虑。 从长安城出发的时候尚未天黑,但是等到了九成宫的时候,却已经是隐约天明了,九成宫乃是前朝文帝修造的避暑宫殿,后来被太宗皇帝修葺之后,便作为皇帝的离宫,同样成为避暑之用。 待得他们来到的时候,还未曾上山便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山上山下的防卫力量都强了不少,一路上走过来,御林军巡逻的人手比平常密了不少,甚至于,李弘还见到了峻州军府的兵马驻扎在山下 想起裴行俭的兵贵神速,李弘的心中隐约明白了些许,但是这份明悟,却让他的脚步越发沉重。 出来迎接的是上官婉儿,大殿之上布满了守卫,所以两人并没有很多交集,但是李弘却能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虑,待得看到李弘之后,却才松了口气。 “陛下口谕,召门下侍中许敬宗,中书令郝处俊,尚书省仆射戴至德入殿见驾”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皇帝没有让李弘直接进去,反倒是先召见了许敬宗等人。 而后者显然是同样摸不着头脑,相互对视一眼,跟李弘告了声罪,便踏进了殿门,而李弘却是分明看到,在上官婉儿转身的时候,递给了他一个复杂的眼神,只是脸色却是微微有些黯淡。 没有像李弘想象的一样,让他等很长的时间,只是短短的片刻,许敬宗等人便走了出来,不过不知为何,他们望向李弘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复杂。 “殿下,请吧” 上官婉儿是跟着他们出来的,没等李弘开口,便伸手示意李弘进去。 深吸了一口气,李弘踏进了大殿当中 此刻的九成宫中灯火通明,但是却意外的弥漫着一股萧索的意味,在一旁随侍的人李弘都认识,全部都是李治的心腹内侍,而青色的帷幔榻上,李治一脸笑意,斜靠在榻上,一旁坐着武后,眼角隐约有着点点泪痕。 李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李治,他在李弘的印象当中,他虽然时常缠绵在病榻之上,但是脸色从没有苍白的像如今这般吓人,虽然是在笑着,但是脸上已经不可抑制的弥漫着枯败的气息。 而一旁的武后神色也是让李弘心中一沉,平心而论,这么多年以来,武后一直是坚强果决的形象,泪痕斑斑却是李弘从前绝没有见过的。 “儿臣参见父皇” 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李弘撩起衣袍,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好,好孩子,起来吧” 李治的脸色越发的满意,只是声音却是虚弱的很。 “这些日子过得如何,掌驭一朝有何感想” 李弘起身刚想说话,却被李治轻轻挥手打断了,随即便是笑吟吟的开口问道。 “并不轻松,儿臣真正开始掌朝的时候,才发现和平素里监国的区别要大得多了” 心神微微一动,李弘朝着武后的方向瞧了一眼,有些犹豫的说道。 “以前儿臣不明白的许多地方,如今也清楚了” 这话其实说的没错,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以前的李弘纵然是监国,朝政大事也是有武后来主理,他不过是从旁协助,甚至于更多的是一个学习者的角色,而不是一个决策者的角度。 而之前他和武后的许多政见不合,其实并非是真正不可调解的矛盾,而是李弘还没有从心底里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他始终将自己放在一个和许敬宗,戴至德等人一样的臣子的位置上,而不是一个为君者,一个决策者的身份。 不管怎么来说,武后主理朝政多年,眼光和气魄要比李弘高的多,能够顾及到很多他注意不到的东西,加上李弘天生对于武后的偏见,方才让母子二人的嫌隙越来越大。 但是真正等到李治完全放权给李弘,让他来掌握朝局,李弘才体会到那种左右为难,举步维艰的感觉 s:今天实在是没感觉,只有一章了,抱歉 第三百九十二章:母子温情 眼见自己这个心高气傲的儿子,也有如此窘迫的时候,李治的脸上倒是忍不住浮起一丝笑容,只是刚要说话,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陛下” 武后的神色一阵担心,想要上前扶住李治,却被后者轻轻摆手制止了。 片刻之后,李治的脸色平静下来,轻声开口。 “弘儿,老子说,治大国若烹小鲜,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火候,这世上有正大光明之处,便有阴暗之地,你的性子,最让父皇不放心的地方就是一根筋,以法为绳固然是好的,但这事情岂可尽如人意去岁的平康坊一案,你只知那些女子可怜无比,但是可曾想过,这其中的利害之处断然不仅仅是你六弟一个无权无势的亲王能够撑起来的” “这难不成此事背后尚且还有什么隐情” 李弘的心中一动,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开口问道。 平康坊的案子,他一直在命狄仁杰追查,但是随着事态的越来越明朗,李贤的面目逐渐展露,李弘心中也越发觉得他那天的行为是在装样子,也就理所当然的将拐卖女子的事情归在了李贤的身上,也就放松了对于这件事情的关注度,但是现在听李治提起,却好像并非这么简单 而对面的李治却险些被他气出个好歹来,重点不在这好吗 语气略微一滞,李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此事留待以后,你自会知晓,父皇想要告诉你的是,若是以后你接掌大唐,行事定要小心谨慎,有些事情不可只看一面,遵循律法自然是好的,但是也要顾及到其他方面的影响,处理国政,方方面面都要顾虑到,明白吗” “儿臣明白,可平康坊一事” 可惜李弘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敷衍了一句,又紧着开口问道。 “好了,弘儿,朕累了,要歇一会,你跟皇后说说话吧” 李治叹了口气,无奈的望着自己这个儿子,轻轻的合上眼,却是不再说话。 小心的扶着李治躺下,武后责怪般的斜了李弘一眼,示意他暂且出去等着,李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武后的眼神顶了回来,只好起身离开了后殿。 “唉,弘儿的性子,还是要磨啊,只可惜朕是没有时间了,只能托付给你了” 待得李弘刚刚离开,李治的眼睛便睁开了,望着前者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对着一旁的武后说道。 “陛下不必灰心,弘儿虽则有些过于恪守律法,但是仁厚孝顺,必然能够将大唐治理的更加繁盛,您忘了,当初您答应过妾身,要看着太平长大嫁人的等回了长安,我们就不再管这些事了,您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武后的脸色微微黯然,神色却是倔强无比,紧紧的握着李治的手,声音坚定的说道。 “对了房妃,弘儿安排在了何处” 眼见武后的神情有些激动,李治心中叹了口气,嘴角却是浮起一丝温醇的笑意,转移话题道。 房妃当然不是指李治的哪个妃子 ,事实上,如今李治的后宫当中除了武后之外,一个有品级的后妃都没有,他指的是李贤的王妃,房氏 “陛下放心,吴良辅传了话来,说是和贤儿一同安排去了岭南,予了他们百亩田地,当可安稳无忧的度过此生从此之后,这世上再无雍王李贤,只有一个小小是乡绅李冼” 听见李治问起此事,武后叹了口气,眼中颇有些复杂的说道,顿了顿,脸上又泛起一丝笑意,对着李治说道。 “弘儿到底没让您失望,他这个孩子,是下不去这个狠手的,不过如此也好,安安稳稳的当个庶民,总比生在皇家要好得多” 前殿当中,李弘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已经被帝后二人全部知晓,心中还在思索着刚刚李治话中的用意,以及平康坊的事情,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内幕,倒是没留意自己的背后武后已经站了许久。 “殿下殿下” 直到上官婉儿上前小声提醒,李弘方才醒过神来,转身一看,却见武后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心中顿时一阵尴尬,罕见的有几分手足无措。 “儿臣见过母后” 李弘和武后不是第一次见面,也不是第一次单独谈话,但是如今的情形却是不同的很,以往他们见面,因为种种矛盾和误会,加上对于政事的不同看法,总是说不了几句话,就闹得不欢而散。 但是如今情势越来越明朗,以前的诸多误会也渐渐解开,对于自己以前顶撞武后的种种行为,李弘的心中总是感到一丝羞愧。 加上在长安真正执掌朝局将近一个月,李弘也体会到了武后当初的难处,故而一时之间,更是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扑哧” 武后这边还未说话,倒是一旁的上官婉儿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这种样子的李弘,她还是首次得见,不过这么一闹,倒是让李弘的心中莫名的轻松了几分,而大殿内的气氛也没有刚刚那么压抑。 “母后恕罪,儿臣过去年少轻狂,做了不少错事,万赖母后宽宥,儿臣知错” 定了定心神,李弘拱手,口气诚恳的说道。 他当初的确是有好几次将武后气的不轻,如今想来,这其中不乏因为自己心中对武后的偏见所致,外间皆夸赞李弘这个太子温和孝顺,但是对武后,李弘却怎么也算不上一个孝字。 “知错便是母后还会和你计较不成” 李弘还是第一次看见,武后在瞧着他的时候,脸上露出这般宠溺的表情,以往这种表情,都只会出现在武后照顾李显,李旦两个孩子的时候。 心中微微一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弘儿,你可知道方才你进来之前,你父皇召见那些大臣们说了什么” 武后轻笑一声,口气却是微微有些严肃。 眼见前者提起正事,李弘的心中也是微微有些凛然,他的确相当奇怪,刚刚李治为何要先召见许敬宗等人,只是恐怕,他们所谈的事情,却是不小 s:最近卡文,只有一章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追根究底 大殿之内的气氛略微有些凝重,武后的神色也有些黯淡,尽管李弘不愿意去想这件事情,但是毕竟已经事到临头,恐怕不接受也不行。 “你也看到了,陛下的身子近来不大好” 叹了口气,武后的声音十分复杂,口气也罕见的有些不大利索,似乎每个字都是仔细斟酌之后才说出来的。 不过话起了头,说下去就简单了。 “弘儿,你乃是国之储君,你要记得,这个大唐是一份责任,交到你的手中,切切要小心谨慎,不要让父皇母后多年来的心血白费” 心中略微有些沉重,李弘郑重的拱了拱手道。 “母后放心,儿臣定当谨记父皇母后教诲” 次日,帝有诏,长安京畿之地,不可一日无君,圣驾即刻回京另,遣门下侍中许敬宗,中书令郝处俊先行回京主持大局 对于这个结局,李弘并不感到意外,昨夜虽然武后没有对他明言,但是联系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李弘却也能够猜到几分,恐怕这一次,李治是真的决意要禅位了 不过李弘更加担心的是,李治的身体究竟如何 可惜不管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多么亲近,太子前去打探皇帝的身体情况,都是大忌中的大忌,即便是以现在的李弘,也不敢轻易越过这条红线。 坐在回程的马车当中,李弘的心绪略微有些黯然,嘴角也掀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终究是天家啊,若是寻常百姓之家,儿子关心父亲的身体,只会被夸赞孝顺,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长安城外早已经平静如初,不得不说,许敬宗等人的能力不是说说而已,不过几天的时间,便已经大致抹消了大军攻城给百姓们造成的阴影 一番折腾下来,李治早已经是疲乏之极,草草的接受了群臣的见礼,便回了皇宫,而李弘也回了东宫,只不过即便是回了东宫,李弘也没有闲着。 因为在东宫当中,早有一人等候了许久 “怀英,当初孤命你调查平康坊的案子,可有眉目了” 两方坐定之后,李弘便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道,只是语气当中不免多了一丝不满之意,要知道这件案子他交给狄仁杰许久了,以他的能力不可能到现在都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但是直到现在狄仁杰都没有对他说起过此事,着实让李弘的心中不大舒服。 “回殿下,此案臣早在数月以前便已经结案了” 听见李弘问起此事,狄仁杰的脸色微微一变,神色却是有些不大自然的说道。 “这么快就结案了就不曾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李弘的眼睛微微眯起,声音隐约带着几分生气。 “殿下恕罪” 狄仁杰犹豫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轻声开口道。 “此案事关重大,的确不像结案的时候那般简单,只是” “只是什么” 眼见后者没有遮遮掩掩,李弘心中的怒意倒是消解了几分,只是口气当中仍旧带着几分冷硬。 “殿下,当初臣秉承殿下令谕,深究此案内情,但是却越查越发感到心惊,那平康坊之事不过是冰山一角,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链条,只不过就在臣欲将此事禀明殿下之时,却接到了陛下密旨,严令臣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此事,故而方才未曾向殿下说明”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脸色却是变得微微有些凝重。 只是这句话却是让李弘的神色一愣,他没想到最终竟然是李治插手了这件事情的发展,不过旋即李弘便是眉头一皱,神色也变得肃然起来。 既然这件事情能够惊动李治,那么只能说明事情真的不是一个区区的李贤那么简单。 “此事的真相,究竟如何” 不过既然李弘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他就定要弄清楚。 “这” 狄仁杰微微有些犹豫,毕竟当初他接到的旨意是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尤其是面前的李弘。 “怀英,你不必担心,此事我既然已经知晓,便是父皇想要让我知晓,你尽管大胆的说,父皇不会怪罪你的” 前者的忧虑,李弘自然是清楚了,略一思衬,李弘沉声说道。 这件事情李治必然不是无缘无故的提前来的,不仅仅是李弘了解李治,李治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也是清楚的,既然他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了李弘,那么应该就有准备,李弘会追根究底。 “好吧” 狄仁杰咬了咬牙,神色一凛,声音也变得坚定了许多。 其实打心底里,他也对拐卖女子的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如果不是真相实在是太过惊人,无论如何他也会一查到底。 如今李弘既然决意要彻查此事,他自然不会隐瞒。 “当初臣顺着拐卖女子的线路一路开始查起,却发现此事即便是雍王殿下也不过是从中分一杯羹,而并非是始作俑者,而且这并非是个例” 狄仁杰微微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 只是声音却是越说越变得气愤。 “臣又调集了京畿周围的府县案卷,发现在许多地方都相继出现了人口失踪案,只不过因为灾年,人口迁徙十分频繁,所以并不显眼,更让臣触目惊心的是,此事在全国各地均有发生” “经过多方勘察,臣最终锁定了一个目标,也正是此时,吴总管亲自前来传旨,令臣不得继续追查” 狄仁杰的脸色一阵愤怒,最后却显得有些无力。 不过这番解释却是让李弘越发的感到疑惑,按狄仁杰的说法,这个拐卖女子的行为幕后黑手能量竟然巨大到了可以将触手伸到了全国的地步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李弘发现平康坊一事之前,竟然没有任何府县奏报上禀此事 即便是因为连年天灾的缘故,也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那么最后就只剩下一个解释,这个幕后黑手的能量真的大到了如此地步 “此事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李弘的声音冷冽,神色也无比森寒,无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这些伤天害理的混账 狄仁杰面色略微有些黯然,嘴唇微动,声音也沉重无比,似乎每一个字都会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太原王氏” 第三百九十四章,决心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代表的意义却是让李弘都心头一震,尽管已经对幕后之人的身份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面对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整个士族 “山东门阀” 李弘的眼神微冷,神色罕见的有些苦恼。 自魏晋以来,门阀割据,士族兴旺,而在这大大小小的士族当中,又以山东五姓最为尊贵,世家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根本难以撼动 太原王氏,正是所谓五姓七望之一 而且最让人头疼的是,这些世家大族自恃血统高贵,最是注重门当户对,通常只在几家之内结亲,即便是李氏皇族,向这些世家大族求亲也屡次被拒。 百年下来,这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关系紧密,简直将山东经营成了铁桶一般,若是此事乃是太原王氏在操纵的话,恐怕事情就真的不好办了 “不错,经臣多方查证,最终确定此事的幕后主谋乃是太原王氏中人所为,但是此事虽是由太原王氏操持,但是山东门阀向来俱为一体,恐怕五姓之家都脱不了干系,若是贸然行事的话” 狄仁杰点了点头,神色更是黯淡了几分,山东门阀的力量,就是狄仁杰也有几分望而却步。 “就连孤也不一定能够动的了他们的根基” 接着前者的话,李弘眼神一凛,继续说道。 说实话,山东门阀的力量的确惊人,要知道,如今是寒门难出头的时代,这些世家掌握着知识,也就进而掌握了仕途,在这朝堂当中,大大小小无数的官员,都和五姓七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皇家要用他们治国,却又不得不受他们掣肘。 这一点从太宗皇帝时期就已经意识到了,所以当初太宗皇帝就曾经下令,世家大族不可相互通婚,到了他老爹李治这一代,重修氏族志,刻意压低了五姓七望的流品,希望借此降低五姓之家的影响力,但是都收效甚微。 这恐怕也正是李治要按下这件事情的原因,得不偿失 这件案子虽然是一件毒瘤,令人发指,但是一旦要动太原王氏,就等于直面整个山东门阀,进而在整个朝堂当中引起一场巨大的风波。 而当时大唐西征未平,东征在即,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所以即便是李治,也只能选择暂时妥协 “殿下,那帮士族和朝中的大臣们关系复杂,千丝万缕,若是要彻查此案,必然会遭到朝堂上下的阻力” 眼见李弘神色变幻的厉害,狄仁杰也是叹了口气,脸色复杂的劝慰道。 “不,怀英,此事重大,孤当初便说过,无论此案牵扯到谁,都不可轻纵时至今日,孤还是这句话” 片刻之后,李弘的神色凛然,态度却是坚定的很。 他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么就一定要拔出这个毒瘤 刚才之所以失神,是因为李弘忽然明白了李治在九成宫中对他说的话。 原来即便是贵为帝王,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皱了皱眉头,李弘隐约记起,似乎在原本的历史当中,门阀势力就是在武后的手中彻底没落 而这也是武后一生当中最受人诟病的地方 她启用了来俊臣,周兴等一帮酷吏,用最暴烈,同时也说是最有效的手段,为朝堂全面换血,凡是和山东门阀有所牵扯的朝臣,都被驱逐出政治中心。 同时大面积启用科举制度,利用寒门子弟代替门阀势力 不可谓不是壮士断腕之举 虽然严苛酷烈,但是却是最有成效的法子,用朝局的短暂混乱来换取山东门阀的败落 至少在李弘的印象当中,从那以后,山东门阀便一蹶不振,再无东山再起之势 要知道,这样做几乎是在悬崖上走钢丝,分寸略微把握不到,便会让整个国家彻底陷入混乱当中 但是武后做到了 “殿下” 眼见李弘如此出神,狄仁杰还以为他是在文如何解决此事而犯愁,正欲再劝,却见李弘醒过神来,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这样,怀英你 立刻回去,将之前的案卷整理好送到东宫,然后继续开始调查此案,务必要将此案办成铁案 但是先不要抓人,涉及到太原王氏之人,暂且相避,待得案情清晰之后,一并将名单交给孤” 李弘在大殿内来回踱步,语速很慢,似乎每句话都是斟字酌句之后方才出口。 顿了顿,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要记得,此案要暗查,不可惊动别人,如有需要,可以去东宫六率找王如有需要,可以到东宫来找孤” 李弘本来想说,有事可以找王方翼帮忙,毕竟不排除有些丧心病狂之辈。 但是话未出口,却想起天下王氏出太原 恐怕王方翼也难免难做,所以生生止住了话头 其实越触及到这件事情的中心,李弘越能够体会到李治无奈的心情,他身边的臣子心腹,都是门阀之人,纵然不是,也和这些士族有割舍不开的联系,若是要彻底打击门阀,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让,帝王也是人,他如何能够狠下心去 当初李治未尝就不知道,李义府犯下的那些罪行,但是他出身寒门,是打击世家的一把尖刀 只可惜被李弘这个愣头青给扳倒了 不过幸好现在李敬业也算是历练出来了,事情交给他也是一样的 李绩少年为将,沙场搏杀出来的人物,倒是和那般世家没太大联系 “殿下放心,臣必当尽心竭力” 狄仁杰拱了拱手,神色却是坚定的很。 东宫当中,李弘深深的叹了口气,其实他心里清楚,武后的手段才是最有效的。 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彻底拔除世家的势力,但是同时,这种酷烈的手段却也折了朝臣的气节 但凡敢上书反对者,迎来的只有镇压和刑狱,久而久之,只会让君王真正成为孤家寡人,言路不通,军人无志,已是动摇了国家的根本 李弘不是武后,他没有那么冷酷的手段,但是这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优势 要知道,他这十几年的东宫储位,可不是白做的 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李弘起身转进了内宫当中 第三百九十五章:后续事宜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风平浪静,虽然经过了刘仁轨的那场乱局,但是大唐的朝臣执行力都高的很,帝后归京,给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整个朝堂如同一个严密的机器一般,重新开始运作起来。 虽然仍旧是太子监国,皇后代为理政,但是政事堂积压的政务不过几天之内便已经处理殆尽,皇帝也重新开始了朝会,虽然脸色苍白,但是总算让所有的大臣都是心中一松。 只是在这平静之下,许多嗅觉灵敏的人,却是能够察觉到长安城当中,涌动着一股不平常的气息,比如东征大军的照例封赏,但是陛下却是称病不去,交由太子代行,再比如突厥和谈结束,大唐派使前往突厥,也是由太子代为召见 虽然朝会之上,陛下的神色依旧如常,但是隔着冕旒,却也不大能够看的清楚 加上长安城开始流传出陛下有意逊位的传言,更是让朝中上下隐约酝酿着复杂的气息 东宫。 “殿下,这是昨天投来的名贴,您还是不见吗” 王伏胜捧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名贴,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两天不知为何,东宫的名贴多了不少,有许多想求上进的官员,也有落魄的狂生士子,而李弘的态度则是统统不见,但是尽管如此,还是挡不住源源不断的名贴。 而且殿下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更让王伏胜服侍的时候多了几分小心 “统统丢了吧出去回复他们,若是有事情,就去各个衙门告诉,不必在这里侯着孤” 这些日子以来,长安城里的流言李弘也有所听闻,刑部和大理寺也有所追查,但是不知为何,流言的源头却是查不明白。 不过流言毕竟是流言,李弘也不觉得区区流言能够动的了他,故而也未曾在意,只是这些名贴着实有些烦人,且不说别的,这里面来的最多的便是一些希图用诗词歌赋一鸣惊人的狂生,若是真有几分才学也行。 可这些空有一身大志,却无治国之能,让李弘着实无奈的很。 何况现在李治抱病,武后也不似之前般看重朝事,一干政务皆压在李弘身上,他哪有工夫接见这些人 “嗯还有什么事吗” 正准备继续批改手中的政务,却不了王伏胜抱着奏折一脸难色,期期艾艾的不肯离去。 “殿下,裴大人已经是第三次递了名贴过来了您还是不见吗” 略一犹豫,王伏胜艰难的腾出手,将最上方的一张名贴递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张名贴和其他的都不相同,其他的名贴都是朴素的很,最多便是封面有一手漂亮的草书。 但是这个却是烫金的字体,写着一个大大的裴字,充满暴发户的气息 李弘微微有些无奈,这份名贴不是别人的,正是他那位老丈人裴居道的 只是天知道裴居道这么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子弟,怎么会有这么暴发户的名贴 “打发人把名贴送回去,说孤没空,要是裴夫人想太子妃了,便让太子妃过几日回去瞧瞧” 毕竟是自家老丈人,和旁人身份不同,何况这是第三次递名帖来了,即便是李弘知道他的来意,不想见他,也不好就这么拒绝的这么明显。 “殿下” 王伏胜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道。 “今儿是裴大人亲自来递的名帖,他说今儿要是见不着您,他就不走了” 说实话,王伏胜还真没见过这么耍无赖的人,尤其是敢在东宫的门前耍无赖的,要是换个人,早被乱棍打出去了,可这位主乃是太子妃娘娘的父亲,请他进来歇着也不肯,就这么站在大太阳底下等着 李弘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如此,请进来吧” 他倒是没有想到,裴居道竟然抱了这么大的决心前来 不多时,风尘仆仆的裴大人便赶了进来,李弘倒是热情的很,起身相迎,丝毫没有刚才烦闷的情状。 “岳丈大人一向可好,孤正打算过几日让婉莹回家看看,您要不然先去瞧瞧外孙小家伙现在长得虎头虎脑的倒是可爱” 刚一坐下,李弘便抢着开口,想要把裴居道支开。 只可惜对面的人根本就不接这个茬,微微顺了口气,直接了当的便说道。 “殿下最近是否在招惹太原王家” 裴居道的脸色不甚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难看的紧。 “嗯岳丈可是从哪里听到了什么传言” 李弘没有回答,脸色平静,缓缓放下手中的奏章,轻声问道,顿了顿,又再度开口说道。 “殿下手下的那个狄仁杰,最近在查太原王家,此事殿下可曾清楚” 眼见李弘一脸疑惑的表情,裴居道的神色倒是缓和了不少,只是口气依旧急切。 “怀英最近在查平康坊的案子,至于此案牵涉到谁,孤却是不大清楚,怎么岳丈可是从何处受到了压力” 脸色微微一沉,李弘的心中有些凛然,尽管早就已经料到了此事会被太原王氏发觉,但是李弘却没有想到,压力会来的这么快,而且是来自裴居道 而后者虽然不在官场混迹,但是在商海沉浮了多年,又怎么会听不出李弘这是在变相承认,狄仁杰的行为是受他的指使。 一念至此,心中顿时一沉,眉头也皱了起来,犹豫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是这几天裴家大房收到了王氏的来信,询问此事,口气尚且算得上缓和,希望裴家能够让老夫代为传话,说此事乃是王家的几个不肖子孙所为,他们会即刻停下那桩生意,并且处置有关的族中子弟,后续事宜会另派子弟处置,希望殿下能够高抬贵手,不要再追查此事了” 口气虽然婉转,但是却让李弘的脸色顿时一沉 这太原王氏好大的口气 如此大案,不过是停下生意就想蒙混过去 说什么自行处置,还不是包庇人犯若是真有诚意,直接将犯案之人送来京城便是,朝着裴家施压作甚 后续事宜是不是他李弘若是不答应他们,后续事宜就是跟他李弘过招了 真是狂妄之极 s:抱歉大家了,这两天忙的团团转,总算是赶上今天更新,抱歉 第三百九十六章:王氏来人 事实上,早在两天以前,李弘就接到禀报,为了平康坊一案而赶赴山东查案的狄仁杰,在当地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要知道,狄仁杰并没有用自己大理寺丞的身份前去调查,而是遵从李弘的吩咐,乔装低调而去,但是即便是如此,刚刚踏入太原的地界,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当天晚上,他们入住的客房就差点着火,之后更是各种不顺。 那个时候狄仁杰就察觉到不对,正欲退出太原,却被当地的县令用流民的罪名抓了起来,若不是李弘事先派了人随身保护于他,恐怕狄仁杰能否完整的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以前李弘虽然觉得王氏的势力很大,但是却没想到竟然到了可以在太原一手遮天的地步 他们既然知道狄仁杰是去查探拐卖女子案的,那么必然清楚此事乃是由李弘授意而为,即便如此,他们仍旧如此嚣张,分明是想要削了李弘的面子 如此恣意张狂,自傲自矜,真是让李弘对于王氏失望到了极点 如今竟然还想要借裴家之力来压他,真是痴心妄想 “岳丈且回去告诉那些人,案子是孤让狄仁杰去查的,不管牵扯到谁,都定会按照国法治罪若是太原王氏仍有世家风范,便即刻协助怀英将此案审查清楚,一应案犯押送到京,交由大理寺处置,若是包庇不举,阻挠查案,孤定当让他们知道何为皇权之威” 李弘的口气冷淡,声音也变得不起波澜,只是却听得一旁的裴居道心惊肉跳的。 他虽然不了解这件案子的详细情况,但是也略知一二,能够让太原王氏如此兴师动众,必然牵扯不小,且不说王氏根深叶茂,就说主持此事的人,必然是王家的核心人物,让他们交人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何况如太原王家这等高门大户,最重视的不过是家族清誉,一旦将此事坐实,他们的声誉必然会毁于一旦 李弘的这几个要求看似是合情合理,但是却无异于在太原王氏的心头下刀子 “这殿下,那可是太原王氏啊你要考虑清楚” 倒是裴居道只以为自己这个女婿位居东宫,心高气傲,受不得气方才如此,思量了片刻便又开口再劝。 “山东望族,王氏虽算不得第一,但是五姓之家世代联姻,盘根错节,向来俱为一体,着实不是容易相与的王氏托老夫来传话,已是有求和之意,殿下切不可因一己之气酿成大错啊” “求和” 李弘的眼神微微眯起,口气带着几分冷意。 难道在裴居道的眼中,他李弘息事宁人,罢手不查此案,太原王家做做样子,将所谓的生意停下一阵,然后不疼不痒的处置几个旁系子弟敷衍过去,就是在低头了不成 国法当前,那些无辜的女子一生流离,生不如死,他们的家人求告无门,郁郁而终,这桩桩件件竟全不放在他们的眼中。 太原王氏,号称五姓之家,却原来如此这般轻贱人命 自己不过是稍稍触动了他们的利益,要他们将主犯交出,就遭到了来自各方的阻力,就连狄仁杰也差点被困在太原城 这王氏还真是将太原当做自己的后院了不成 “这样的求和恕孤不能接受,王氏的势力,孤心里清楚,岳丈若是要以此来做说客,大可不必,烦请岳丈回去告诉王氏,他们有什么招数,尽可以使出来,孤接着便是” 李弘的声音当中带着几分怒火,让裴居道无奈的紧,不过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恐怕再劝也无用,深深地叹了口气,神色微微有些沉重,开口道。 “殿下可知王氏有多少人在朝为官” “知道” “殿下可知五姓之家同气连枝,同进同退” “知道” “殿下可知如此一来,可能以往与殿下交好之人,也不得不违心而为” “知道” 李弘不仅知道,而且还知道的清清楚楚,自从狄仁杰告诉他平康坊一案的背后乃是王氏的时候,李弘就开始收集起太原王氏的情报,结果越发查证,越发的心惊。 也越发的明白为何李治这么多年以来都对山东门阀无奈之极,明白了武后为何会选择不顾身后之名,用那般血腥凶狠的手段将朝堂换血,着实是无奈所为 “所以殿下仍旧执意要和王氏开战” 裴居道的脸色越发严肃,声音也变得凝重之极。 “国法再上,不可轻纵” 缓缓吐出八个字,李弘的神色亦是坚定的很。 李弘望着老丈人无奈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是禁不住摇了摇头,他心里清楚,这裴居道说到底,也是河东裴氏的人,身在世家当中,自有身不由己之处 今天这一趟,恐怕非他所愿,但是却依旧不得不来。 这世家门阀之力,果真不可等闲视之 愣了片刻,李弘抬手拆开了旁边的信封,这是老丈人刚刚离开之前留下来的, 看他的当时珍而重之的神情,应当不是什么简单之物。 信件不长,仅仅一页而已,但是李弘看完之后,脸色却是微微有些凝重,顿了顿,方才口气复杂的吐出了两个字。 “王鸿” 临近夕阳,却是整个长安城最热闹的时候,在外的人们都开始往家中赶路,防止宵禁的时候被武侯逮到。 而一队气质不凡的人马,也行进到了城门之前 马车倒是古朴的很,没什么金玉装饰,但是却意外的有着一种浓浓的厚重之感,跟在马车周围的侍卫家仆,个个神色傲然,虽是身着青衣小帽,但是却能够看出是上好的料子,家仆便是如此气度,想来主家更是不凡,一旁来来往往的百姓好奇的围观着,但是这队人马却丝毫都不曾在意 缓缓在城门口停下,一名小厮缓缓回到马车旁,小心的掀开帘子,恭敬的说道。 “公子,长安城到了” 马车内传来一阵清朗的声音,虽然未见其人,但是只听声音便给人感觉是位谦谦君子。 “今夜暂且找处地方住下,明天随我去拜见裴家世伯” 第三百九十七章:第一回合 不得不说,大家调教出来的人就是不同,王鸿虽不张扬,但是却自有一股沉静之气,让座上的裴居道心中略微叹了口气。 “世侄不必多礼,老夫一介被裴氏逐出之人,当不得你如此之重的礼” 伸手扶起地上恭恭敬敬大礼参拜的王鸿,裴居道的声音有些苦涩。 “世伯过谦了,无论如何,血脉之连割舍不断,我等士族虽以诗礼传家,可商贾一道却也不可忽视,裴氏的几位长者恪守礼教,倒是让世伯委屈了” 王鸿也不矫情,顺势起身,恭谨的退后两步,声音倒是客气的很。 裴居道微微一愣,他倒是忘了,眼前的这位谦谦公子,正是太原王氏一族负责管理家族商业之人,说不得和那些迂腐的老学究不同。 一时之间,眼中多了几分柔和之意。 “世伯放心,当初世伯被逐出裴家,乃是受了大房二房之争的牵连,此事小侄也略有耳闻,恰巧小侄姑母如今是裴氏主母,姑母已经派人捎了信来,世伯回归宗祠之事她定当尽力” 什么叫大家风范王鸿这般便是了 看似施恩不图报,但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些年以来,裴居道最大的憾事就是父母的灵位无法回归宗祠,简直成了一块心病 可人家不提回报,轻描淡写的便将事情办了,裴居道就算是不领这份情也得领了 “如此便多谢世侄了” 裴居道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裴氏族中的那些老家伙有多么固执,他是清楚的,若非同裴氏交好的世家施压,恐怕此事断难办成。 顿了顿,脸色微微肃然,裴居道继续开口道。 “世侄此来所为何事,老夫清楚,只是怕是要让世侄失望了” 尽管他也不愿意让两方真的敌对起来,但是显然的是,李弘的心意已决,必是要和太原王氏掰一掰腕子了,眉头微皱,裴居道将昨日在东宫中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王鸿。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王鸿不但没有恼怒,反倒是轻笑一声,淡然说道。 “世伯不必自责,此事小侄早已经料到,倒是不足为怪,小侄此来长安,本就是为将此事妥善了结” 只是口气虽淡,声音当中的凛然之意却是分毫不减。 让裴居道心中微微一沉,对于这些世家子弟的自傲之情,他是最清楚不过的,更不要说眼前这个,虽然一口一个世伯叫的亲切,但是却是王氏的核心人物之一。 早在几年之前,裴居道就对他的名声有所耳闻,无心仕途,不图宦达,可为人却智谋无双,于商海之中乃是奇才一个 王氏既然派他过来,自然是给了他足够的力量,瞧这个架势,恐怕王氏也不想如此便善罢甘休了 “王鸿啊,你虽是少年才俊,可老夫提醒你一句,非是老夫护短夸耀,只是太子殿下既然已然下了决心要严查此案,怕是就连陛下和娘娘都阻挡不得,王氏虽然势大,但是却也不可鲁莽行事” 犹豫了片刻,裴居道还是开口说道。 虽然不知道李弘究竟有什么底气来对付王氏,但是既然他下了决心,恐怕王氏要是真的惹怒了他,不死也要脱层皮,到时候两败俱伤,着实非裴居道愿意看到的。 何况他对王鸿的印象不错,倒不希望他折在了李弘的手中 只可惜后者却是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拱了拱手说道。 “多谢世伯关心,小侄自有分寸” 说罢,便告退离去不提。 与此同时,东宫当中的李弘,却也是接到了王鸿入京的消息,昨天裴居道给他留下的信件当中,倒是说清楚了王鸿此人的来历。 不过此刻李弘却是脸色微沉,根本没心思管这个王鸿。 因为这太原王氏的第一招,已经来了 太原府府尹王洪因弹劾大理寺丞狄仁杰擅离职守,离境扰民,他现在已经将人扣押,并上禀朝廷请求严加处置 奏折都已经递到了李弘的手边,而且是走的政事堂,明发 这个王洪因,正是太原王氏的子弟 看来这太原王氏,是铁了心要和李弘斗一斗了 “王伏胜,将这个送去政事堂,请许相拟旨加印” 略微思衬了片刻,李弘提笔在奏疏上写下批语,转手递给了一旁侍立的王伏胜。 如今李治虽然已经回到了长安城,但是却和在九成宫没什么两样,一干军政大事皆交给李弘处置,就连武后这几天也甚少出现。 所以李弘微微犹豫之下,直接将这份奏疏送到了政事堂,他倒要看看,这太原王家,究竟能够猖狂到什么地步 “是” 接过奏折,王伏胜恰巧瞟见上面墨迹未干的批语,心中倒是一惊,连忙匆匆赶去了政事堂 奏疏到了政事堂之后,即便是有了太子殿下的吩咐,但是许敬宗看完批语还是脸色一变,当即便放下手中的政务急匆匆的赶去了宫中,结果连宫门都没进,就接到了陛下的口谕,一应政务不必提前上禀,按太子的意见处置便是 老头子脸色复杂的回到了政事堂,愣了半晌才摇摇头,吩咐人去拟旨不提。 “公子,奏疏已经到了东宫,太子殿下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许相却是跑了一趟皇宫,不过陛下没见,只是传话出来,让许相照太子殿下的意思办” 长安城当中的一处酒楼雅间当中,王鸿好整以暇的坐在窗户旁边,手下的小厮恭敬的侍立在一旁轻声禀报道。 “呵呵,太子殿下” 王鸿的口气当中带着一丝玩味,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我王家的手段,可不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呢既然我来了,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手段吧” 声音很轻,但是却充满傲然之意。 只是没过多久,就有另一个小厮跑了进来,躬身行礼,神色却是微微有些着急。 “公子,政事堂刚刚下了旨意,太原府府尹王洪因擅自扣押朝廷命官,刻意阻挠朝廷办案,蓄意诬陷弹劾,着即刻罢免府尹之职,闭门思过,太原府尹又户部再行铨选” 王鸿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随即便是眼神微眯,脸上却浮起一丝笑容。 “有点意思” 第三百九十八章:开胃小菜 罢免太原府尹的诏书一出,不过区区一天的时间,举朝皆为震惊 谁也没有想到,一向温和的太子殿下这一次竟然出手如此果决,要知道,太原府尹不过是上了一道普通的奏疏罢了,即便是有所不妥,申斥一顿已是极限,何至于罢官免职 不得不说,朝臣当中,大多数都是这么想的,有些人也是这么说的 就比如,正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的御史王建同。 “皇后娘娘容禀,臣弹劾东宫太子滥用职权,肆意铨选,包庇亲信,请娘娘明察” 御座之上,李治的座位仍旧是空空荡荡,今天的朝会仍旧是武后来主持 闻听到王建同义愤填膺的话语,武后的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件事情的始末,她自然是清楚得很,所以她更加不赞同李弘这么贸贸然就和太原王氏对着干的行为。 在武后看来,这些门阀大族根深蒂固,若是要动必然要准备整齐,一击必杀 用最快最狠的手段 可惜的是,武后朝着旁边的御座瞧了一眼,心头有些气闷,也不知道李治是哪里来的信心,竟然纵容李弘放手施为 如今是在朝堂之上,即便是她,也不好当着众臣的面,对弹劾的奏章视而不见 “太子,此事你可有解释” 片刻之后,武后终是神情微动,声音清冷的朝着一旁平静的李弘开口问道。 “母后,太原府尹之事,乃是他咎由自取,狄仁杰乃是奉儿臣之命前往太原查案,并非擅离职守,那太原府尹受人指使,无旨拘禁朝廷官员,见东宫谕旨而不遵,已是大罪,不过黜落了他太原府尹之职,已是儿臣宽宥” 李弘面色不变,移步上前,拱手开口。 话虽是对着武后在回,眼角余光却是在瞟着一旁的王建同,嘴角更是掀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殿下此言差矣,府尹本为守境安民之职,太原府尹尽职尽责核查流民,即便是行为稍有差错,又何至于惹得殿下如此雷霆震怒,何况殿下既言狄仁杰乃是奉谕查案,尚请殿下明示我等,我大唐国境之内,狄仁杰身为大理寺丞,何案需要隐匿行迹他离开长安,可曾上禀政事堂,去到太原,可曾知会太原府尹” 不料李弘一开口,倒是让王建同激动了起来,一连串的话丢出来,连大气都不带喘的。 说罢还一脸得意的瞧着李弘。 虽则这太子殿下现在在朝中地位稳固,可是想要和太原王氏掰一掰腕子,恐怕还没那个力道 不过转念一想,若不是有这档子事儿,自己这个旁系子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入了大房的眼呢想着自己以后有了大房的照拂,仕途扶摇直上的情景,王建同的脸色更加激动了 只是这番情态让李弘看着,却是暗自摇了摇头,可怜的不是炮灰,是被当了炮灰还不知道 “尽忠职守” 李弘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缓缓从袖中掏出了一份奏折,轻描淡写的说道。 “母后,这是狄仁杰在太原查证之时,偶然得知的内情” 识趣的吴良辅早已是急步走到了李弘的身边,接过奏折送到了武后的手中,而与此同时,李弘的动作也没有停,转过身来,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奏折中详细陈明了,前太原府尹王洪因收受贿赂,纵奴行凶,强占田亩,甚至还欺上瞒下,欺瞒吏部考功之人,王御史,这上面的每条罪状都证据确凿,你仔细瞧瞧,这就是你口中尽忠职守之人” 这太原王氏真当他李弘派去的人是泥捏的不成 狄仁杰查案的手段,就连他李弘就佩服不已,否则怎么会被张文瓘收为弟子,悉心教导 这王氏打算用他来作法,真是寻错了人 更不要说那个太原府尹本就不是个手脚干净的人,仗着自己是太原王氏的长房子弟,平时干的糟心事一抓一大把 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狄仁杰就拎出了一堆罪证 将他黜落在家思过都是轻的 “真是个胆大包天的” 与此同时,武后也看完了手中的奏本,俏面含霜,声音也是冰冷之极。 “传旨,罢去王洪因的一切差事,即刻押解上京,命刑部详查此案,务必要按律处置” 很显然,皇后娘娘很生气,甚至没有过问大臣们的意见,直接了当的便下了旨意,连反驳的余地都不给别人 李弘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不过眸间却是隐含冷意,盯住了一旁脸色煞白的王建同。 “王御史,这就是你口中尽忠职守的好官员” 声音平淡的再度重复了一遍,却是让王建同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要知道,御史奏事并非可以无据胡言,他前脚刚刚大夸王洪因尽职尽责,转眼间李弘就甩出了王洪因的罪状,这细究起来,正是他失职之罪啊 “太子殿下恕罪,臣一时不查,方才被奸人蒙蔽,望请太子殿下恕罪” 一念至此,王建同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声音带着几分祈求说道。 不过李弘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既然敢跳出来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就要准备好,这是不是个毒螃蟹 “王御史,孤没记错的话,你和那王洪因乃是表亲兄弟吧” 李弘的眼神微眯,声音中带上了一抹戏谑。 要说这世家倒是有一个好处,七拐八弯的都能扯上点关系,比如眼前这位王建同,他和王洪因是表亲兄弟,这是实打实的,可在王氏的大家族当中,亲兄弟还有嫡庶之分,更何况他们两个不亲近的表兄弟,怕是连面都不一定见过 要说这王建同在朝中混了几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听见李弘的这句话,顿时心中暗叫不好可惜已经晚了。 “你明知王洪因乃是你的表亲,不仅不思避嫌,反倒混淆是非,不辨忠奸,肆意诬陷于孤,邀名买直,这桩桩件件你可有话说” 李弘的声音清 冷,一句话将王建同打入了深渊当中。 所谓御史,最重清名,此事一出,他的名声必将毁于一旦,为了自家亲戚,诬陷弹劾东宫太子,必将成为他一生的污点,恐怕他的仕途也将终结于此 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挫败的低下头,王建同忽然有些后悔,贸贸然答应过来弹劾太子殿下,这简直是在自寻死路啊 一场朝会就这么结束了 王建同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处罚,不过是闭门思过而已,但是可以想见的是,名声毁了,他的仕途恐怕也到此为止了 这第一回合,李弘算是胜了,可他心里清楚的是,这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王氏的手段,决不止于此 第三百九十九章:王鸿的招数 紫宸殿。 刚刚下朝的武后便匆匆忙忙的回到了后殿,而李治则是斜卧在榻上,面带笑意的瞧着她,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媚娘,如何朕可曾料错” 武后撇了一眼仍在地上跪着的小内侍,情知前朝的事情李治早已清楚。 微哼一声,在旁边坐下。 “他倒是个机灵的知道提前去找了太原府尹的罪证” 瞧着李治得意的脸色,武后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 按照这帮士族以前的手段,可不会像今天一样,让一个小小御史出来当炮灰 他们向来眼高于顶,出手狠辣,难不成这回是忌惮李弘的身份 武后的眉头微微蹙起,眸中也泛起一抹疑惑。 “可陛下别忘了,那个王鸿现在可已经进京了,他虽是一介平民,可却是王家出了名的鬼才,断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罢手的” 叹了口气,武后的声音有些复杂,其实有时候,在野之人远比在朝之人要难对付的多 就如那个倒霉的太原府尹王洪因,随便一查就有一大堆证据能够扳倒他,即便是手脚干净是,也能将他打发的远远的。 可一介平民之身,却也不好动用官场上的手段尤其是,这个平民百姓能够指挥的动在朝之人 “呵呵,担心什么” 李治盯着武后看了半晌,却是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之色,温声开口道。 “左右无法是那些手段罢了,弘儿若是到如今还应付不了这些,倒真是让朕失望了” 东宫。 虽然已经收拾了王洪因,朝堂之上也暂时没了反对之声,但是李弘却并未放松警惕,太原王氏,传承何止百年岂会只有这些手段,何况即便是早前没有听说过王鸿,可裴居道那么慎重的提醒他,也足以让李弘引起重视 关于王鸿的消息,早已经被李弘查的清清楚楚,只是越了解的明白,李弘就越意识到这个人到底有多么难对付 且不论他虽出身大房,但是却身为庶子,母子皆不受喜爱,可他偏偏有一身的能耐,在王氏这样家规森严的地方,硬生生打拼出了一片天地 为人虽然看似儒雅温和,但其实手段狠戾,王氏的诸多商路,都是他通过各种手段得来的,这其中就包括买卖良家女子 “殿下,那个王鸿到了长安之后,便去拜访了裴居道大人,随后便再无任何动静,每日除了逛逛茶楼,就什么也没干过” 王伏胜的声音带着几分心虚,这个王鸿的资料是他亲自去查的,自然知道这个人不会这么安分,可是问题是,他就是这么安分,一连跟随监视了好几天,愣是什么端倪都没发现,若不是知道他的底细,恐怕真会将他当成到长安城来游玩的富家公子。 “那,狄寺丞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李弘的眉头微皱,手指轻轻的在桌案上敲击,声音依旧平淡。 只是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解之意,他本以为王鸿会借太原府尹一事朝自己发作,动用王氏甚至是五姓之家在朝堂之上的势力,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朝会上只跳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御史,紧接着就偃旗息鼓了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太原王氏的手段 “回殿下,昨日狄寺丞才派人送信回来,说是太原那边一切顺利,王氏倒是没有再使什么下作手段,至多再有半月的时间,他便能够搜齐证据,回转长安,请殿下勿忧” 这次王伏胜倒是带起了几分笑意,声音也变得轻松了几分。 只是李弘的脸色却依旧没有变化,反倒因为他的话而更显得有几分不好看,对于狄仁杰的能力,李弘自然是信任的,何况派他去太原之前,也做好了防备的手段,所以即便是他在太原被扣押了,李弘也依旧没什么担心之色 可是这件案子的关键,其实并不在案子本身,而在于朝堂之上的争斗,王氏有无数的子弟在朝为官,且不论本家之意他们不得不遵,便是此事一旦公之于众,对于王家名声的打击,必然也会牵连到他们,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仕途。 他们也不会让这件案子揭开 故而李弘确信王鸿的这手棋,最终还是会落在长安城当中 “王伏胜,这几日长安城中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略微思衬了片刻,李弘再度开口道。 “不同寻常的事儿” 王伏胜皱着眉头想了一阵,顿了顿,方才摇着头说道。 “最近没听说长安城中有什么大事发生啊要说有的话,就是这街头巷尾对于殿下的夸赞越来越多了,奴婢出去了几次,都听百姓们说殿下乃是明君气象,都夸赞说如今可比前几年的日子好过多了” “住口” 话还没说话,就被李弘脸色难看的打断了。 “孤不过是代父皇监国,什么明君气象,不可胡言” 他就知道,这个王鸿根本没那么容易对付,李弘一直在防着朝中的势力,谁知道王鸿竟然将目光放在了民间 要知道,虽然这些日子李治的身子一直没有恢复,朝中大事都是李弘在主持,但是储君毕竟是储君,前面这个储字一日不除,就一日不可自视为君 这也是李弘一直最警惕的地方 若是百姓当中都在夸赞李弘,将他视为君上,那置李治于何地 退一步说,就算是李治宽宏大量,信重于他,不计较些许流言,但是那些大臣们也不是好对付的尤其是在君上久不视朝的情况下,一顶窥伺神器的帽子扣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伏胜,你立刻去调查这些流言的来源,无论如何都要抓住散布谣言的实证” 沉思了片刻,李弘口气有些急切的吩咐道。 眼见明白过来的王伏胜匆匆忙忙的的赶下去调查事情的来源,李弘的眉头却依然紧皱在一起,事已至此,已经是覆水难收之势 即便是能够抓住谣言的来源,恐怕作用也不大,他不可能封住所有百姓的口,而且王鸿恐怕也不会就只有这么一招 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此事的最终目的还是要落在朝堂之上,而且恐怕现在朝中的行动,也应该开始了 第四百章:醉翁之意 长安东市的一处茶楼当中,王鸿一身青色士子长衫,看着手中的茶水渐凉,眉间却是浮起一抹笑意。 “怎么样事情都办好了吗” 声音带着几分高傲,却又不乏温和之意。 “公子放心,手脚已经处理干净了,咱们几家在朝中的各位大臣的奏本今天怕是也要到了 这回太子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底下的小厮眼中闪过一丝恭敬,低下头说道。 “呵呵” 王鸿手中折扇轻摇,脸上闪过一丝莫名之色。 声音却是低到了微不可查的地步。 “跳进黄河可惜这回的大礼恐怕他是不愿往黄河里跳的” 东宫。 王伏胜遣了人去调查谣言的事儿还没结果,就匆匆忙忙的又赶了回来。 脸色甚是急躁,甚至带着几分惊惧 “殿下,不好了” 刚一进门,王伏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顿时让李弘眉头一皱。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前者就急步走到了大殿中央,连行礼都顾不得,直接开口说道。 “殿下,政事堂刚刚来了消息,今儿早上起,各地皆是送来了奏本,无不是夸赞殿下施政有方,仁德贤备,远胜历朝太子” 王伏胜这么一急,语速都快了不少。 其实也由不得他不急,自家太子昨天还在担忧捧杀之事发生,今儿可不就应验了 就算是他再笨,也能瞧出其中的凶险之处。 顿了顿,语速却是骤然一停,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还有更甚者说说” 王伏胜咽了口唾沫,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说什么了” 出乎意料的是,李弘的声音却是淡然的紧,丝毫都不见着急的神色。 “说朝中女主不当,陛下病情危重,当效仿尧舜成成全天家佳话” 结结巴巴的,王伏胜终于将话说完了,只是在大秋天的,愣是将他急的满头大汗。 瞧瞧这话说的,就差指名道姓的说陛下该退位让贤了而且好死不死的拉上了皇后娘娘当挡箭牌,这一下子将帝后二人都得罪了,谁还能落得到好 更别提这事儿一出,所有人都会以为背后的太子在指使,毕竟此事对太子最为有利 最不济的,也能体现出太子殿下的号召力有多么强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倒是李弘依旧平静的很,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轻声问道。 “宫中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虽然有些奇怪自家殿下的镇定,但是想起往常李弘运筹帷幄的种种,王伏胜的心绪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声音也缓和了不少,只是脸上却带齐了一抹疑惑之色。 “回殿下,今儿正午时分,陛下就宣召了政事堂诸位宰相进宫去,此刻尚未出来至于宫中到此刻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得了,你退下吧” 李弘的神情微动,脸上却是掠过一抹为难之色,轻声说道。 王伏胜微微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原本想着殿下既然早已知道了对方会从这方面下手,怎么着也应当有些反应才对,怎么会如此无动于衷,是以一向对李弘言听计从的王伏胜,罕见的没有挪动脚步,鼓起勇气说道。 “殿下,咱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李弘抬眼瞧着王伏胜着急的样子,倒是失笑了一声说道。 “孤都不担心,你着急个什么劲儿安心吧,父皇不会因此而心生芥蒂的” 眼见李弘如此镇定,又想起殿下和陛下娘娘之间的感情,王伏胜的心总算是安了几分,只是仍旧满怀疑虑的退了下去。 顿了顿,李弘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之色,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王鸿果真是个人才” 宣政殿。 大臣们从正午时分进来已经待到了临近黄昏之时,陛下罕见的在宣政殿当中召见了众臣,只是双方对峙到了如今,也没个结果出来。 大殿当中,一干大佬们愁眉苦脸的坐着,偶尔对视一眼,也是无可奈何之色。 “许相,您说这算什么事儿啊陛下如今病中也就罢了,怎的皇后娘娘也跟着陛下一起闹啊” 良久之后,郝处俊脸上带着一丝苦涩,对着一旁的许敬宗开口道。 “哼,这能怪老夫吗陛下和娘娘向来同进同退,老夫能有什么法子郝老头,你身为中书令,身负劝谏之责,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劝劝陛下吧” 许敬宗倒是光棍,轻哼一声,口气中也不是那么平静。 “你” 眼见前者一股脑将事情推到自己身上,郝处俊顿时一急,指着许敬宗开口道。 “你身为门下侍中,也跑不了” “诸位,怎么样,陛下让老夫过来问问,这眼瞧着一下午过完了,诸位可商议好了” 瞧着朝中的两位大佬在一旁掐架,刚刚从后殿出来的吴良辅倒是轻笑一声,淡然开口问道。 大殿之内瞬间一静 “呃,吴总管,这天色也晚了,此事着实太过重大,要不然让我等回府好好斟酌几日,再行禀奏陛下可好” 瞧了瞧现在的天色,许敬宗放弃了打消皇帝主意的打算,搓了搓手,小心的说道。 “许相啊,您也别跟老夫这儿为难陛下口谕,今儿您几位要是不把谕旨给下发了,就在这宣政殿中好好商议,慢慢商议” 可惜吴良辅却是不吃他这一套,态度恭敬,声音却是严肃的很,算是跟他们死磕上了。 许敬宗四下环视了一圈,这空荡荡的大殿当中,有什么好的 当下略一思衬,心中发了发狠,开口说道。 “国本之事,臣等本不便多言,如今既然陛下心意已定,老臣自当遵旨而行” 此言一出,对面的吴良辅顿时眉开眼笑,只是一旁的一干人等却是急了。 “许相,此事重大,岂可这般轻易决定” “对啊,许相,陛下如今正值鼎盛,岂可轻言此事” 大殿内顿时吵吵嚷嚷不成样子,倒是许敬宗眉头一皱,沉声说道。 “国本之事,向来是圣心独断,我等如今已是僭越,岂可一而再再而三反正,让陛下娘娘改主意,老夫是没那个本事,谁爱去谁去” 许老头罕见的发火,顿时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皆是苦笑一声, 无可奈何的拱了拱手 “好,许相果真不愧为辅弼之臣,这是陛下亲笔诏书,许相辛苦些,这便带老夫回门下用印吧” 吴良辅倒是浑不在意,从袖袍当中拿出一卷黄帛,交到许敬宗的手中,笑呵呵的说道。 “好吧” 许敬宗接过旨意,展开瞧了瞧,上面“禅位”二字倒是扎眼的紧 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第四百零一章:两难抉择 政事堂的一干大佬们从皇城中出来以后,均是脸色不甚好看,互相碰头之后,纷纷打道回府,心中默默思量着明天该如何面对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次日,东宫。 大殿中心站着的,是三位宰相,许敬宗脸色肃然,手捧黄帛,身后郝处俊和戴至德同样面色严肃。 “圣旨下太子弘领旨” 尽管昨夜就得到了消息,但是真的到了此刻,李弘的心中仍是不免多了几分复杂。 “门下,皇帝制曰” 许敬宗的声音苍老而平稳,却是让不知情的人为之一惊,要知道,通常情况下,以这样的话开头的诏书,只有在册封太子等其他的典仪上才会用到 不过李弘的脸色却是仍旧平静,盖因这封诏书的内容,昨夜他就已然知晓。 “朕龙体不豫,理政已力不从心,皇太子弘温静纯善,当可承继大宝,朕欲仿效尧舜,行禅位之礼,着三月之后,行此大典钦此” 前面的都是一堆花团锦簇的话,无非是夸赞李弘平时的好处,顺带回顾了一下李治登基的这么多年,最后这两句话,才是重点 竟然真的是禅位诏 要知道,虽然坊间传闻日嚣尘上,虽然有几个不长眼的上奏建议。 但是除了明白内情的人之外,所有人都没想到陛下竟然已经下了如此决心 “许相,此诏恕李弘不敢领受” 李弘同样脸色凝重,声音沉稳。 “父皇虽有小恙,但无大碍,李弘身为人子,当孝恭谦谨,是以儿臣斗胆,不敢受诏” 说罢,起身挥了挥手,示意送客。 许敬宗也不矫情,拱了拱手说道。 “殿下有此孝心,陛下必感欣慰,老臣领太子谕” 三辞三让本是礼仪,即便是遗诏即位,这程序却也省去不得,无论李弘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道旨意他的确是不能领受的 理论上来说,这也算即位的程序之一 何况他手中的也不是正式禅位的诏书,顶多算是昭告天下有这个事儿 故而许敬宗也没什么意外,轻描淡写的收起手中的圣旨,转身踏出了东宫的门槛,而身后的郝处俊和戴至德也同样跟着离开了。 一时之间,大殿内走的干净,只剩下李弘仍在发愣。 “殿下” 半晌过后,实在看不下去的王伏胜方才带着几分怯意开口唤道。 “备驾,孤要进宫” 李弘缓缓叹了口气,眼中的精光却是微微闪动。 其实这件事李弘并不意外,当初李贤兵变之后,李治就曾经提起过这件事,最后在群臣反对下作罢 然后便是九成宫之时,虽然李弘没有具体知晓当时李治召见他们谈了什么,但是后来上官婉儿传话回来,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只不过这两次,都是在大臣的反对之下作罢了 想到此处,李弘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难不成李治将平康坊的案子透给他,目的就在于此 他知道李弘一定会细查下去,就一定会跟王氏对上 而对方针对东宫,手段也无非就是这些,到如今朝野物议皆是夸赞李弘。 他正可以顺水推舟,顺应“民意” 轻轻摇了摇头,扫去纷乱的思想,李弘将注意力放到了眼下,毫无疑问,王鸿这一手玩的很妙 这个当口,正是案子的关键时刻,一旦耽搁了,王家就会有足够的时间抹平一切痕迹所以王鸿就干脆送来了一份,让李弘不得不耽搁的礼物 他就不相信,有人能够在皇位面前都不心动,就算是李弘不愿意,也要看御座之上的那位,容不容许 “殿下,陛下和娘娘在紫宸殿” 不多时,李弘就来到了皇城当中,而吴良辅依旧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恭敬的站在台阶下,迎候着李弘。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让李弘没有料到的是,这一次李治竟然早已经在等着他,要知道,自从回京之后,李弘曾经多次求见过李治,但是都未曾被召见过。 虽则心中有几分疑惑,但是李弘仍旧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只不过抬眼看去,他总觉得这紫宸殿中,莫名多了几分萧瑟的寒意。 “起来吧” 李治的脸色不错,斜卧在榻上,而武后则是坐在一旁,脸上同样带着几分笑意。 “想来许相的速度不慢,诏旨应当已经到了东宫了吧” 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治的声音便再度响了起来。 “父皇,儿臣” 像是知道了李弘要说些什么,李治微微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 “弘儿,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禅位之事朕心意已定,你不必再说了” “可是父皇,王氏之事” 见此情景,李弘知晓李治的心意已定,只是他仍旧有几分不甘,再度开口道。 “唉” 闻听此言,李治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沉重了几分。 “弘儿,世家之力,朕自然是清楚的,这也是朕费尽心思,想要削弱世家力量的原因,王氏之事,并不只是王氏之事,朕之前便提醒过你,五姓之家,俱为一体,王氏此案固然是证据确凿,但是却动不了他们的根基,你明白吗” 李弘的神色有些黯然,他自然是清楚的,王氏传承百年,根基深厚,即便是这桩案子真的能够办下来,也不过是处置几个王家的子弟罢了。 而他们在朝堂当中呼风唤雨的能力,才是帝王最为忌惮的 “父皇,我大唐既有律法,自然当按律而行,世家虽大,可这朝堂却不是他世家的朝堂,儿臣明白父皇的苦心,也明白王氏的盘算,可这件案子,儿臣定要查办到底” 定了定神,李弘的脸上浮起一抹坚毅,声音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王家的谋算,无非是要李弘承情,同时展现自己在朝堂当中的力量,最后能知难而退罢了 可惜李弘偏不信这个邪,这案子,他还就办定了 “弘儿” 李治微微有些愣神,他相信李弘能够清楚其中的利害,但是他还是坚持要如此做 看着自家儿子坚定的神色,李治微微叹了口气。 “朕最多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月之后,便是登基大典” 第四百零二章:王鸿来访 走出了紫宸殿,李弘的眉头却是越发皱的厉害了。 瞧着这硕大的殿阁,心中不由自主的多了一抹惆怅之意,虽然所有人都没有明说,但是李弘却能够感觉到,李治口气当中的一丝急切。 自从九成宫归来之后,基本上所有的国政大事,李治全部交托到了李弘的手中,即便是视朝,也是匆匆结束 如今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更是让李弘的心中有些复杂。 一个月吗 袖袍中的拳头暗自攥紧,李弘的眼中泛起一抹冷色。 东宫。 “殿下,外面有个自称王鸿的士子,想要求见殿下” 前脚刚回了东宫,李弘就听见王伏胜进来禀报道。 虽然心中疑惑王鸿为何会这个时候过来,但是李弘的声音却是平静。 “请他进来” 说实话,王鸿给李弘的第一印象是阴狠,进京这么长时间,却一直躲在暗处,操纵着局势,绝非君子所为 可没想到的是,眼前的竟是一个彬彬有礼的青衣士子。 眉眼间虽隐含凌厉,但是却同存温和之意,一举一动浸润着世家子弟的涵养学识,到让人有些情不自禁的会产生好感。 “王家王鸿,参见太子殿下” 礼节周到,不卑不亢,倒是让李弘的心中多了一丝欣赏之意。 “王氏之名,孤闻听已久,倒是怠慢了王公子” 虽则如此,但是李弘却仍旧坐在座位上没有动,声音虽然平静,但是却隐含一抹傲然。 王鸿却毫不在意,施施然的起身开口道。 “殿下时间珍贵,某便不多说废话了,狄寺丞如今正在追查的案子,背后的确有王氏的影子,只是不知殿下可否看在王氏一族为朝堂尽心尽力的份上,高抬贵手” 这话之前裴居道说过,狄仁杰也曾经劝过,但是都毫无意外的被李弘拒绝 但是这一次不同,王鸿的身份,和旁人不同,他是王氏家主的候选人之一,他说的话,基本上可以直接代表王氏的态度,即便是放在长安城中也是掷地有声 可惜李弘却是不买账,微微摇了摇头,声音低沉。 “孤不知王公子此话何意,此案主使丧心病狂,毫无人性,视大唐律法如无物,孤身居东宫,断不可纵容此等祸事于大唐出现,王氏高门,诗礼传家,想必定能通晓大义,助朝廷查清此案” “殿下,你我皆是聪明人,这等机锋还用打吗” 王鸿眼帘低垂,嘴角似是泛起一抹轻笑,声音却是清朗无比。 他何尝听不出来,李弘的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是其中的疏离之意却是冷冽的紧。 “殿下可知,山东门阀俱为一体,五姓之家同气连枝,可时至今日,某只动用了王氏之力,王洪因和王建同二人,皆是送于殿下消气,这难道还不能代表王氏的诚意吗” 眉头微皱,王鸿的口气也冷了下来。 “诚意” 李弘脸色微沉,声音清冷。 王氏的力量他固然知晓,的确,直到现在王氏都没有拿出真正的力量,王洪因和王建同,一个贪赃枉法,一个希图幸进,皆是死有余辜之辈 但是要知道王氏传承百年,这样的人物毕竟是少数,更多的则是德才兼备的有能之士 他们在朝中担任着重要的官职,这才是最麻烦的 李弘可以面不改色的处置那些犯了罪行的人物,但是如果王氏一旦动用这些清廉正直之辈,上书求情,他必然会陷入两难之境 不要以为这些人操守正直,便不会违心而行,这个年代,家族宗祠观念深入人心,为了王氏的名声,想必他们是不吝于上书求情的 毕竟这个世上,黑暗的地方太多,不差这一处 从这一点来说,王鸿的确是未尽全力,唯一一次动用力量的,也不过是顺应李治的心思罢了,甚至应当说,是卖了李弘一个好儿,勉强算是从龙之功,李弘应该感谢他才对 不过 “王公子的诚意,恕孤难以承受” 李弘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这人心机深沉,倒是敢赌,此事根本就是在走钢丝,若是李治稍稍有些不信任李弘的话,恐怕如今他已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王氏所失去的,不过是几个子弟罢了 “这个案子必须要依律而行” 顿了顿,李弘的面色并无任何缓和,声音也是坚定的很。 不过奇怪的是,对面的王鸿倒是不急不恼,脸色依旧淡然。 “殿下有此心,乃是社稷百姓之福,王鸿佩服,只是希望殿下无论因为何事,都不要改变心意” 不知为何,李弘总觉得他瞧见王鸿的眼中,有一丝喜色闪过,只是转瞬即逝,让人难以捕捉,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 对面的人便已经起身,拱了拱手,声音平静。 “如殿下所说,王氏诗礼传家,虽有一二败类,但于社稷之功不可抹杀,尚请殿下思量,今日之后,此案王鸿不再插手,万望殿下记得今日之语,切勿反悔某告辞” 这一次,李弘清清楚楚的看到,王鸿的眼中浮起一抹得意之色,毫不掩饰,话音一落,王鸿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而李弘的心中则是涌起一阵疑惑,愣在原地,思索着刚刚前者的话。 这边前脚王鸿刚刚离去,后脚王伏胜便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手中捏着一封书信。 “殿下,狄大人刚刚派人送来的信件,说是案情已经彻底调查清楚,至多三日,他必能回转长安城,望殿下勿忧” 王伏胜显然是刚刚得到消息就飞奔而来,气都还没喘匀。 “案情经过,他已经在书信中陈明,请殿下览视” 说罢,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书信搁在了李弘的案头。 “太子亲启” 这字迹李弘倒是认得,苍劲的小楷,正是狄仁杰的字迹,抬手拆开信封,片刻之后,李弘的脸色却是颇为复杂,自言自语道。 “果真不愧是王鸿,这份算计,方才不愧王氏鬼才之名” 第四百零三章:谁在算计谁 手中握着狄仁杰的书信,李弘的脸色有些复杂,没想到他千防万防,还是掉进了王鸿的坑里 怪不得自从他到了长安城之后,一直没有动用过什么狠厉的手段,却原来,他的目的,就是要将这件事情闹大 “王伏胜,去请刑部尚书刘祥道和大理寺卿张文瓘到东宫来” 眯了眯眼,李弘微微摇了摇头,声音也平静了下来。 既然这份大礼送了上门,他总不会推出去就是 许是因为最近长安城中的传言 ,所以这二人到的很快,不过片刻,刘祥道和张文瓘两个人就携手到了东宫。 “二位,请看看这个吧” 李弘的习惯向来不多废话,双方落座之后,便将刚刚狄仁杰的来信递了过去。 对于平康坊的案子,张文瓘是清楚的,狄仁杰出发去王氏之前,也曾经向他隐约透露过几分,加上近来长安城中的各种动静。 他也的确对消息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真正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张文瓘还是不免和刘祥道一样,心中震惊的无以复加 此案的背后是王氏,已经足够让人感到震惊了,更何况,主导这次案件的人,竟然是王氏家主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简直是丢尽了天下士子的脸面 “丧心病狂,无耻之尤” 张文瓘气的浑身发抖,声音都充满着愤怒。 当初这个案子是狄仁杰亲自盯着的,最后结案虽然有些草率,但是凭着对自家弟子的信任,张文瓘却也未曾起疑,没想到这当中,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桩泼天大案 “殿下,此等狂徒断不可纵,老夫愿意亲下太原,将王和安捉拿归案” 老头子气性上来了,别说是王氏一家,恐怕就算是皇族子弟,他也找抓不误。 何况这个案子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长安一地了,整个山东,乃至是其他各地,都设有他们销赃的据点,如果不能拔除的话,可以想象简直是后患无穷 “张寺卿,你冷静些” 刑部尚书刘祥道却是比张文瓘要镇定的多,考虑的也多了几分。 “殿下,此事可能确证属实山东王氏根深叶茂,若无实证” 和张文瓘不同,刘尚书年纪大了,基本上不大管事儿,只想着好好混到退休,能保荣宠不休便是,招惹王氏,对于他来说,的确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刘尚书放心,此案并非怀英一家之言,孤很早便开始清查,如今案情基本明朗,所差的只是开堂审案了只是此案涉案之人身份敏感,故而孤今天方才将两位请来商议” 刘祥道咧了咧嘴,王和安的身份何止是敏感这么简单 这些年王氏内部风雨飘摇,老家主身子不豫已久,而大房的那几个公子早已经斗得翻了天,王和安本是最有希望接掌家主之位的人选,谁想到爆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就算是撇开其他不谈,想要从王氏手中抢人,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案情既然已经明了,人必定是要抓的” 不容分说,李弘一锤定音般的说道。 声音中满是不容拒绝之意,倒是让刘祥道一愣,顿了顿,声音微微有些低沉。 “可是殿下,恕老臣直言,陛下刚刚下了旨意,禅位之事在即,恐怕不宜多起风波” 这句话倒是说得没错,照理来说,现在的李弘应当修身养性,若是彻底和王氏翻脸的话,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此事刘尚书放心,父皇那里孤自然会去分说,王氏虽然势大,可这长安城却也不是他们为所欲为的地方” 李弘声音平静,淡然开口道。 既然李治准了他一个月的时间,自然不会再在此事上阻拦他,何况到了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了王鸿的算计。 想必最开始的假消息便是他放出来的,到了长安城以后,假意对自己出手,实则拖延时间,为狄仁杰搜集证据腾出空间。 而目的自然便是那王和安,虽然王氏内部之争他不大清楚,但是也知道,王和安是王鸿最大的对手,只要能够打倒他,家主之位纵然不是十拿九稳,恐怕也是大有希望 这一招瞒天过海,倒是耍的漂亮的很 “殿下,此事干系重大,恐怕” 刘祥道还是一副难色,开口欲言,却见李弘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刘尚书不必再言,孤心意已定,怀英回京之前已经秘密将王和安抓捕归案,孤需要两位做的,是顶住各方的压力,秉公审结此案” 这一句话让两人瞠目结舌谁也没有想到,李弘竟然这般大胆,悍然将人抓了 要知道,那可是王氏的继承人啊 现任王氏家主的亲生嫡子,就这么抓了 “殿下放心,老臣二人必当秉公审理” 刘祥道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张文瓘一脸正色的拱手说道。 再看看李弘凝重的脸色,他便知道今天无论如何自己也是躲不过去了,叹了口气,随即也是拱手不言。 “殿下,狄大人真的抓了人吗” 二人走后,王伏胜略带疑惑的问道,从狄仁杰那里传来的所有消息都是经过他的手,只是他怎么不记得狄仁杰什么时候竟然瞒着他们抓了王和安 “现在没抓,不代表回长安的时候没抓” 李弘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冷声吩咐道。 “立刻传信给跟着怀英的那几个侍卫,让他们持孤的令牌,即刻返回太原城,务必要将王和安带到长安城” 对于刘祥道的为人,李弘虽然接触不多,但是还是知道几分的,若不是势成骑虎,这个老家伙是断然不会出力的 一念至此,他有些庆幸自己当初为防不测,将东宫的令牌给了狄仁杰,到现在恰好用上 王伏胜咧了咧嘴,却是下去传话不提。 李弘站在前殿的门前,望着方才王鸿离去的背影,良久之后,方才悠悠的说道。 “王鸿,孤助你一臂之力,但是你可切莫让孤失望啊” 说罢,嘴角掀起一抹不知是苦涩还是无奈的笑容,转身隐没在大殿当中 第四百零四:盛世大唐 王氏内部的事情,李弘管不了,但是虽然他和王鸿相交不深,但是却相信此人的能力,既然能够顺势而为,将长安城中的局势尽掌于手,于夹缝中谋利益,想必不是等闲之辈 他既然费尽心思将自己和王氏彻底推到了对立面,又怎么会让这最后一步出现问题呢 摇了摇头,李弘转身回到了大殿当中。 而事实证明,王鸿的确没有让他失望,就在他离开的第二天,王氏在南方的生意遭到重创,而那部分生意本是王家家主交给王和安积累人望的 更让李弘没有料到的是,拐卖女子的案子竟是王和安欺瞒着王氏主房做下的,这些年他用木材生意做掩护,为自己敛财,方才稳坐王氏继承人的位置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随着狄仁杰的雷霆出手而结束了 王氏的族老虽然有心维护家族名誉,但是奈何太子玉令当前,他们毕竟只是世家,不是军阀,朝中的无数子弟,既是他们的助力,也是他们的羁绊 一切顺利的难以置信。 李治办事一点都不含糊,前脚张文瓘一干人刚出门,后脚李治严查此案,法办不怠的旨意就下来了,措辞相当严厉 只是让李弘有些无奈的是,不过几天之内,禅位的诏书再次来到了东宫,这一次的排场更大,不仅政事堂诸位宰相,就连六部主官也一并前来,看来,这次李治是铁了心了 当然,按照礼制,李弘依旧是拒绝,可是礼部的诸般事宜却已经开始准备了 明德门外,白马青衣,公子出尘,李弘静静的候在城门前,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今天就是狄仁杰回京的日子了,照理来说,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差错,他理应高兴才对,只是不知为何,李弘今天总感觉心神不宁 “臣狄仁杰参见太子殿下” 收敛心神,李弘的脸上浮起一丝淡笑,伸手扶起大礼参拜的狄仁杰,虽则这次他不过远去一月,但是却风尘仆仆,经历颇多。 “怀英一路辛苦了” 李弘声音温和,却是淡淡的安慰道,顿了顿,眉头微皱。 “此人便是王和安” 跟随狄仁杰而来的,还有一辆古朴的马车,虽然看似简单,但是却是专门为犯人而设计的,进去的人,若非从外面打开,断无逃出来的可能。 王和安虽是人犯,但是毕竟未经判决,此刻还是不能刑具相加的。 “正是”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一丝兴奋,说道。 “此人倒是谨慎,臣费了一番工夫方才抓到,只是这过程当中倒是因祸得福,又搜集了不少证据” “嗯,如此甚好,送去刑部吧想必张寺卿和刘尚书已经久等了” 既然知道今天人犯归京,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李弘早已经让张文瓘和刘祥道在刑部等候,只等王和安一到,便可以开堂审理 如今一切都照预料的进行,倒是让李弘有些意外,不过也只能感叹,王鸿的手段,着实是惊人 这边王氏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李弘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感到心中一阵烦躁,紧接着城门口两匹快马飞奔而来,不过片刻之间,便来到了城门口。 来人面色急切,行走之间一阵凛然之意,让李弘眉头微皱,只是待得看到来人的身份,他的心中却是陡然一沉 “殿下,陛下宣殿下即刻进宫觐见” 吴良辅的面色肃然,压低声音说道,虽然没有什么异色,只是李弘却能够看到他眼中的一丝焦躁。 紫宸殿中一片肃杀,比当初雍王谋反的时候守卫还要森严,李弘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前面有吴良辅领着,恐怕即便是他身为太子,也难以接近紫宸殿一步。 明明是大白天,李弘却觉得大殿当中莫名的带着灰败枯黄的气氛,每朝大殿当中多走一步,他的心情便沉重一分 虽然从接到禅位诏的那一刻起,李弘就预感到会有这一天,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和上次似乎没什么分别,武后坐在榻旁,李治倚在榻上,帝后二人的脸上带着淡笑,打量着自己这个最优秀的儿子。 只是不同的是,不过短短的半个月时间而已,李治的脸上迅速多了无数道皱纹,仿若一夜之间便苍老了无数倍,原本苍白的脸上缠绕着一抹淡淡的青紫之色 “弘儿,起来坐” 李治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身边,声音微弱却也温和。 眼中满是自得,让李弘抬头的一瞬间便落了泪,胡乱的在脸上一抹,让一向镇定自若的李弘看起来像个孩子一样。 依言坐下,李弘的眼中仍旧带着莹莹,让大殿当中的气氛更显压抑 “痴儿,哭甚” 李治的声音虽微,但是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只是仔细听来还能在当中捕捉到一丝慈爱。 “生老病死本为天道,不必做此小儿女姿态” 幽幽的叹了口气,李治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惘,抓着李弘的手略显冰凉。 “我本以为还能在撑过一个月,能够将大唐顺利的交到你的手中,却不曾想父皇如此急切 弘儿,你是我和你母亲最优秀的孩子,也是最对不起的孩子,你从生下来,就颠沛流离,虽位东宫,却无父母相伴,是我们对不起你” 带着一抹愧疚,李治的声音低沉下来。 “不过所幸,你没有让我失望,大唐交到你的手中,父皇放心” “父皇” 李弘的心中闪过一抹酸涩,正欲开口却被李治挡了回来。 “我知道你对媚娘心中有所芥蒂,即便是如今也不例外,当初她忙于政务对你疏于照料,却是不对,可你要记得,这皇城当中,最脆弱的是亲情,最强大的也是亲情她是你的母亲,永远不会害你” 转头看了一眼神色黯然的武后,李治的声音掠过一丝无奈。 事到如今,最让他放不下的,就是李弘和武后的关系,两个人他都了解,脾气一样的倔强,若是他不在了 “父皇,我相信,我相信” 李弘的口气带着几分哽咽,此等话语分明是托孤之言 “山东世家咳咳” 李治的眼中掠过一丝放心,再度开口,却是说到一半便剧烈的咳嗽起来,抬手压下了有些焦急的武后和李弘,脸色终是多了一抹释然,继续开口道。 “罢了,这大唐既交付你手,你当自有分寸,我不多言了” “父皇,您会好起来的,会的” 李弘的声音颤抖,口气都有些结结巴巴,而李治却是带着几分无奈的看着这个儿子。 吴良辅的声音适时响起,却是无比镇静。 “陛下,众位大臣到了” “宣” 李治的眉头微微舒展,示意武后将他扶起来坐端正。 皇帝背靠着厚厚的软榻,脸色苍白,太子和皇后脸带泪痕,恭身侍立一旁,一众大臣进殿的时候见到的景象便是如此 来的人不仅是政事堂的宰相,还有各部大臣,李弘知道,在殿外还有更多的大臣候着,接下来说了什么,他没听清楚,只是瞧着李治的脸色,定定的想要多看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走出的大殿,也不记得当时大殿中一片慌乱的景象。 只记得,那个一直保护着自己的男人,平静的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传位太子弘,命皇后辅政” 然后便重重的垂下了双手,他最后一个动作,是看向大殿的左侧,那里站着自己,还有武后,他眼中闪过一抹笑容,带着释然,带着满意,带着放心,终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稚奴” 李弘第一次看见武后这般失态,扑在床榻之上,两行清泪涌出,声音虽低,却掩不住其中的无助与悲痛。 殿中大臣尽皆低声啜泣,可 他却缓缓的仰起头,努力的让眼泪流回眼眶,他的父皇刚刚才斥责过他,“痴儿,哭甚” 音容笑貌,犹在耳畔 阳光正暖,照进大殿当中,也照在所有人的肩头,金色的剪影下,李弘的背影被拉长,望着窗外的天空,眼泪垂在脸旁,眼中却带着笑意。 父皇,这大唐必为盛世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