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凶兽养崽日记   作者: 月见茶   简介:   凶兽盘踞的部落群中,捡到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幼崽。   幼崽一身又长又软的白毛,没有利爪和尖牙,耳朵软塌塌地耷拉着,一双湛蓝的眼睛懵懂地望着眼前几个身影。   独角狮王询问众首领:“谁家的?”   裂齿豹满是嫌弃:“我族中可没有这么弱小的兽。”   食魔鹫眯着一双浑浊的双眼:“活的?我不收。”   骨狼过来打量一圈,意兴阑珊扭头就走。   三眼巨蟒吐了吐信子靠近:“我正好没吃午饭,不如……”   面对几只凶残巨兽,幼崽就地打了个滚,翻出柔软的肚皮,奶声奶气:“嗷~呜~”   —   在狮王与众首领的共同商议下,大家勉为其难地同意,分别喂养幼崽一段时间,直到幼崽成年,或找到自己的族群为止。   于是,备受嫌弃的弱小幼崽,开始了在凶兽群中的艰难生活。   然而不久后,几位首领竟为争夺幼崽的终身抚养权,意见不合互不相让。   —   三眼巨蟒刚和食魔鹫打了一架:“死秃子,阿崽跟着你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食魔鹫出言反击:“上次阿崽生吞鸡蛋噎着,是不是你教的?”   裂齿豹不甘示弱:“呵,阿崽和我长得最像。”   骨狼带领狼群前来,一言不合就想直接抢崽。   独角狮王护着身后的白团子:“都别吵了,阿崽先跟着我。”   ◆大型真香现场◆   ◆我和我五个爹不得不说的故事◆   1.日常向,萌物扎堆,幼崽不止主角一个,还会有其他配角角色   2.无cp亲情友情向,正文不成年,ky的评论会被删除   3.文案2021年10月31日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异世大陆 成长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予白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猛禽猛兽养崽日记   立意:杜绝种族歧视,共建美好社会   VIP强推奖章   在凶兽聚集的部落群里,捡到一只种族不明、一身白毛的弱小幼崽。幼崽与周围的兽族格格不入,从一开始的备受嫌弃,到最后获得喜爱,成为大家的团宠。   本文以温馨日常为主,讲述了一群凶兽共同养育幼崽的故事,剧情轻松温暖,生动有趣,值得一读。 第1章   穹擎岗,大量凶残猛兽的聚集地。   寻常兽类没点胆子,根本不敢踏足半步,连只飞鸟都要绕道而行。   这天,两只鬃熊在领地内巡逻,经过外围最荒凉的地带时,发现了一团白色的物体。   在枯黄交错的杂草当中,这团白色十分显眼,毛茸茸的。   鬃熊之一停下脚步,警惕道:“什么东西?”   另一只鬃熊化为半兽人形态,拔出背后的短斧:“是不是对面搞出来的陷阱?”   白色的毛团微微动了一下,两只鬃熊立刻后退。   他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毛团没有任何异动,才开始慢慢靠近。   待走近一看,他们才发现这是一只白色的小兽,蜷缩在草丛中双眼紧闭。   兽人形态的鬃熊用短斧的顶端轻轻推了推:“活的吗?”   “一只幼崽,”另一只鬃熊环顾四周,“谁扔在这的?”   幼崽这时又动了动,睁开一对湛蓝色的眼睛。   它不过兽人一个巴掌大小,浑身白色的毛发略长,耳朵往下耷拉着,抬起湿漉漉的鼻尖。   “呜……”幼崽嗅了嗅凑到身边的短斧,伸出爪子想去碰。   短斧比它整整大了两三倍,斧刃在阳光下冒着森森寒气,幼崽即将碰上的时候,鬃熊默默把斧子收了回来,重新别在后腰。   “怎么办?”   “不像穹擎岗的兽,干脆丢出去?”   穹擎岗中也有幼崽,但那几个种族和眼前的幼崽都不像。   这一身纯白色的毛发,看起来软弱无力的爪子,粉嫩干净的肉垫……就不是穹擎岗的兽会有的。   穹擎岗是凶兽盘踞的部落群,由独角狮王和另外四个首领坐镇,身上长有毛发的族群只有裂齿豹和鬃熊,黑蹄野猪也能勉强算一个。   另外一些加入穹擎岗的零散兽族,其中更没有白毛。   而且拥有兽人血脉不能与普通动物相比,穹擎岗的幼崽出生半个月后就要开始学习捕猎和战斗,整日在泥土中摸滚带爬,和眼前的幼崽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白团子幼崽此时已经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撑着一对爪子蹲在地上,尾巴弯曲着贴在身侧。   它看起来很小,应该不超过一个月,不知是哪一个种族。   “丢出去?”刚才拿着短斧的鬃熊有些犹豫,看了看四周,迟疑道:“是不是该报给首领?”   这里荒郊野外的,即使不丢出去,被留下来的幼崽也只能等死。   并且普通动物不敢靠近穹擎岗,会出现在这里,身上多半带有兽人血脉,他们不能随意处置。   “那么麻烦做什么?”另一只兽态的鬃熊挠了挠脖子,“这一看就不是我们部落里的兽。”   既然不是穹擎岗的兽族,丢出去是理所当然的,胆敢闯进来,没把它当成食物已经很不错了。   话音刚落,鬃熊放下爪子上前,想叼住幼崽将它丢到界线外面去。   它往前一步,幼崽见它靠近自己,竟然欢快地叫了一声。   幼崽的声音很微弱,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尾巴翘在身后。   鬃熊不知道它想做什么,半路不由得停了下来。   幼崽来到鬃熊脚下,眼前对它而言庞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它低着头,似乎对鬃熊锋利的爪子很感兴趣,用软软的肉垫轻轻碰了碰。   幼崽的身躯柔弱瘦小,仿佛一爪子拍下去就能直接要了它的命,鬃熊身体僵住,连忙将爪子往后一缩。   它轻咳一声:“不如……还是带回去让首领瞧瞧。”   这幼崽真奇怪,它在部落群可没见过这样的兽类。   它这么小,连爪子都软绵绵的,留在野外真的会死吧……   两只鬃熊意见达成一致,于是准备将幼崽带回去。   先前改变主意的鬃熊重新来到幼崽面前,想把它叼起来。   他们虽是兽人,但平时还是更喜欢自己的兽态,再加上附近没有别的工具,所以用最原始的方式就好。   然而当它张开熊口露出尖牙,面对蹲在地上好奇打量自己的幼崽,不知怎么的,就是下不了口。   幼崽“嗷”一声,随后学着鬃熊的样子,仰着头也张开嘴巴,因为幅度太大,差点一头栽倒。   鬃熊看它身体摇摇欲坠,下意识直起脖子退开,爪子动了动想扶住它。   好在幼崽没有倒下去,堪堪稳住身形。   它见鬃熊不再长开嘴巴,也把自己的合上了,一双湛蓝的眼睛望着鬃熊。   鬃熊突然就没了主意,这幼崽这么小,要是下口没轻没重的,可能会受伤。   要是受伤了,还可能在半路直接死掉,既然要带去见首领,当然不能带一具尸体回去,并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它看向同伴,兽人形态的鬃熊也在看着幼崽,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我来吧?”   兽人形态下的双手没有尖牙也没有利爪,他的动作笨拙,一只手抓住幼崽的身体,就这么直接将它举了起来。   幼崽四肢离地,在半空中晃动小爪子。   鬃熊不敢使出太大的力气,手臂僵硬地举着,前进的速度也很慢。   另一只鬃熊依旧是兽态,迈开四肢跑了几步发现身后的兽人完全跟不上,干脆也化为兽人形态,和他一起走路。   返回途中,有不少兽族都看见了两只鬃熊,见他们状态奇奇怪怪,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兽族们几乎都是兽态,对鬃熊手里的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最多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而幼崽此时已经闭上了眼,在轻微的摇晃中歪着头睡得正香。   两只鬃熊一路来到部落中央的议事厅,门口的一个兽人拦住他们:“有什么事?”   今天正好是半月一次的部落大会,几个首领都在里面谈事情,任何兽都不能进去打扰。   拿着幼崽的鬃熊说道:“麻烦向狮王通报一声,我们……在后山捡到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幼崽。”   不确定幼崽的种族,他不知道该找哪个首领,只能求助独角狮王。   门口的兽人这时才注意到他手里的白色团子,皱了皱眉正要询问,身后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你捧着一张抹布做什么?”   兽人立刻退到一边,露出侧后方的身影。   那是一条黄金巨蟒,躺在议事厅门口的石床上,睁开一双猩红的眼睛。   它姿态懒惰,一身金灿灿的鳞片,身躯并不算粗,大概与普通兽人的胳膊相等,却令一旁的兽不敢多看。   “栎首领,”鬃熊低下头,恭敬道:“这不是抹布,是从后山捡到的幼崽,不知来自哪个部落。”   “捡到的幼崽?”   蟒蛇明显对鬃熊话里的幼崽起了兴趣,摆动蛇身缓缓滑下石床。   鬃熊半跪下来,压低脊背。   蟒蛇逐渐靠近,来到鬃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的白色毛团子。   这时幼崽醒了过来,打了个哈欠,睁开懵懂的双眼。   刚出生不久的幼崽,连爪子都还没长齐……肉质一定很嫩。   蟒蛇垂下头颅,目光从幼崽身上转一圈,吐了吐信子:“不如给我吧,我正好没吃午饭……”   它说话时,额上睁开了第三只眼睛。   三只冰冷猩红的瞳孔近在咫尺,蛇信子从幼崽身前掠过,一张口就能直接将它整个吞入腹中碾碎。   来自危险凶兽的意图和上位者的压迫感,让鬃熊都忍不住感到惧怕。   幸好他还是个幼崽的时候,每天规规矩矩地跟着族里的成年兽人从不乱跑,不然哪天……都不知道。   然而幼崽与三眼巨蟒默默对视,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感。   它身体被鬃熊抓住,只有四肢能动弹,抬起一只瘦弱的爪子,无声拍在巨蟒的吻部。   周围一片死寂,几道极轻的抽气声响起。   鬃熊低着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隐感到不妙。   但他不敢抬头,听见幼崽软乎乎的声音:“嗷呜?”   肉垫贴着鳞片,触感十分奇妙,幼崽觉得好玩,又拍了几下。   不仅如此,它还努力伸长爪子,想碰一碰巨蟒的眼睛。   幼崽丝毫感觉不到危险,猩红的瞳孔在它眼里就像漂亮的红宝石。   周围的兽人全都吓得不敢看,另一只鬃熊跪在后方的位置,忍不住悄悄往后挪。   栎首领发起怒来恐怖至极,一会儿可千万不要被波及到。   至于那只胆大包天的幼崽……鬃熊心里默默叹息。   活是活不成了,但比起在荒郊野外冻死,能被栎首领吃掉,也算是它的福气……   巨蟒眼底的温度降到了冰点,与幼崽湛蓝的眸子对视。   幼崽摇晃着尾巴:“呜……”   然而下一刻,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却没有发生。   蟒蛇的头颅退开,吐了吐信子:“有趣。”   它话里竟带着一丝隐约的笑意,像是当真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并没有发怒。   众兽既惊讶又疑惑不解,唯独巨蟒身后一只小小的蓝青蛙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它背上背着一个小挎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小方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巨蟒没有吃掉幼崽,说明已经对它失去了作为食物的兴趣,但栎首领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都不是什么好事。   幼崽尚在懵懂当中,巨蟒离开了它还有些不舍,挥动着前爪:“嗷呜……”   这时,议事厅内传来一阵骚动,一只黑脊狗被扔了出来,狼狈地摔在地上。   随后另一个身影飞扑而上,利爪狠狠踩在黑脊狗的后背,压得它喘不过气。   “回去告诉你的首领,”身型高大健壮的黑豹比爪下的黑脊狗足足大了两圈,一对狰狞的尖牙暴露在外,眼神像在看一具尸体,“穹擎岗不收无信之徒。”   黑脊狗呼吸艰难,颤抖着说道:“是……我们无意冒犯,请您息怒……”   议事厅内又走出另外几个身影,有个兽人身穿大红色长袍,一串五颜六色的珠子绑在腰间,还戴着一顶深紫色的帽子,上面点缀着几根鹅黄色的羽毛。   兽人走在前面:“你别真把它给弄死了……”   他身后是一只灰狼,左眼浑浊无光,有一道疤痕从额间一直延伸到眼下,体型与裂齿豹相等。   最后走出来的是一只独角雄狮,它的身躯更为庞大,深棕色的鬃毛长至胸部,气势威严沉稳。   独角狮王一出现,周围所有的兽族垂下头,齐声:“首领。”   裂齿豹松开爪下的黑脊狗,冷声道:“滚。”   黑脊狗不顾身上的疼痛,连忙爬起来,草草低头行礼,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逃走。   一身花花绿绿的兽人见它那样子,出声嘲笑:“就这胆量,也敢独自来穹擎岗。”   裂齿豹盯着黑脊狗越来越远的背影,十分不屑:“废物。”   “不必再管它们一族,”狮王开口,“例会已结束,无事便各忙各的去吧。”   一直沉默无言的灰狼抬脚就走,这时身旁的兽人眼尖,看见蟒蛇和两只半跪在地的兽人鬃熊在一起,眯着眼睛看过去:“栎首领,你在那里做什么?”   几个首领之间也同样使用尊称,这是狮王的规矩。   蟒蛇缓缓游过来:“他们在后山捡到一只幼崽,正要向狮王通报。”   它半句不提刚才想吃掉幼崽的事,身后的蓝青蛙跳着跟上,又擦了擦额上的汗。   “幼崽?”裂齿豹抬起下巴,“带上来看看。”   鬃熊起身上前,将手里的幼崽放在地上,后退几步重新半跪下来。   又换了一个新的环境,幼崽打量四周:“呜?”   几个庞然大物朝它靠近,投下的阴影将它小小的身躯笼罩。   一条三眼巨蟒,一只裂齿豹,和一只独角雄狮,还有一个打扮奇怪的兽人。   幼崽一下子看花了眼,不知是害怕还是迷茫无措,仰着头安静蹲在地上。   狮王一眼看出幼崽拥有兽人血脉,不是寻常的兽类,立即让手下的兽人把已经走远的灰狼叫回来。   等灰狼不情不愿地回来,狭窄的空间里又挤进一只巨兽。   狮王打量着幼崽周身,它见过不少兽人种族,竟然认不出幼崽属于哪一族类。   既然是穹擎岗内捡到的,狮王出声询问:“这是哪个部落的?”   裂齿豹的目光从幼崽又白又软的毛发和软塌塌的耳朵上掠过,看它连蹲都蹲不稳,眼神无比嫌弃:“我等族中,没有这么弱小的兽。”   灰狼默不作声,蟒蛇吐着信子:“垣首领,这不会是你们抓回来的吧?”   打扮奇怪的兽人当即怒道:“我抓别人家的幼崽回来做什么?而且这是活的,我可不收!”   他是一只食魔鹫,手底下管理的部落都是天上飞的,幼崽莫名其妙出现在荒凉偏僻的后山,的确只有鸟族最方便做这事。   但食魔鹫的习性与普通秃鹫相近,幼崽若是食物,就不会活着进入穹擎岗。   食魔鹫话里的意思,他既然不吃,幼崽对他也不会有别的用处。   “唔,”巨蟒若有所思,“这只幼崽身上的白毛可真是漂亮,又长又密,万一垣首领想再做一顶新的帽子呢?”   食魔鹫面容一下子变得扭曲,他最讨厌有别的兽内涵自己秃顶。   尤其是巨蟒,它明明也是个秃子,却拥有一身漂亮的鳞片。   食魔鹫撩起袖子,咬牙切齿:“是不是想打架?”   无兽在意的角落,蓝青蛙擦汗的前肢微微颤抖。   它捏紧挎包,只盼着蟒蛇能赶紧办完事离开这里,别再招惹其他首领了。   狮王无奈道:“行了。”   食魔鹫和三眼巨蟒立刻闭嘴,裂齿豹在一旁看热闹,只有灰狼对眼前的一切漠不关心,转头望向远方。   四周一时安静下来,幼崽望向最后出声的狮王。   它十分努力地仰着头,看见一大圈蓬松的鬃毛。   幼崽叫了一声,迈着四肢走到狮王跟前,抬起爪子挥了挥。   它明显对狮王的鬃毛很感兴趣,可惜它实在太小了,即使立起来也够不到。   周围的几只兽默默看着幼崽的动作,再悄悄看一眼狮王的脸色。   蟒蛇轻笑道:“我就说这团东西挺有趣。”   蓝青蛙疯狂擦汗,那是幼崽!不是团东西!   幼崽就在脚边,稍不注意就容易被踩到。   狮王扬起前爪,将幼崽慢慢推了回去。   它的动作还算轻柔,幼崽依旧稳不住身体,倒在地上打了个滚,露出柔软的腹部:“嗷呜……”   狮王沉思片刻:“不如就让它留在穹擎岗。”   裂齿豹第一个不同意:“为何?这并不是在岗内出生的幼崽。”   食魔鹫自顾自整理腰带,反正不关他的事,他只管会飞的兽族。   “此兽具有兽人血脉,不能随意处置,”狮王说道,“若是与同族走失,对方或许会找过来。”   裂齿豹不说话了,狮王不愿无故伤害其他种族,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   可是这幼崽这么小,还这么弱,真的能在穹擎岗活下来吗?   而且它要归入哪个首领的部落之下?   裂齿豹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狮王问道:“可有首领愿意领走?”   四周再次恢复安静,没一个首领主动揽下这份差事。   狮王早有预料,又道:“那就劳烦四位首领轮流接手,直到此兽找到同族,或成年。”   作者有话说:   开文了or2   这本文案中途改过一次,因为是改到了另一个频道,没办法再换回去了,抱歉抱歉抱歉 第2章   这话一出,食魔鹫脸都绿了。   这幼崽看起来就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他也要接手?   他手底下的兽族都会飞,这只幼崽会吗?   食魔鹫看向裂齿豹,希望它再想刚才那样出言阻止。   裂齿豹看向幼崽的眼神十分嫌弃,完全不想把这样的兽族放进自己的部落,却依旧尊重狮王的决定:“可以。”   食魔鹫只好又将期望的目光投向灰狼。   灰狼的种族名为骨狼,部落远在穹擎岗最边缘的山头,它手底下只有骨狼这一族,绝不会收下别族的幼崽。   然而骨狼低头看一眼倒在地上幼崽,沙哑的声音响起:“好。”   随后是三眼巨蟒,它将食魔鹫不敢置信的神色收入眼底,也答应下来:“我没意见。”   蟒蛇的部落里都是些带毒的冷血动物,连它都同意了……   食魔鹫憋了半天,也只好妥协:“那行吧……”   几个首领达成了共识,狮王颔首:“那就先从邬首领开始吧。”   裂齿豹垂头应道:“是。”   虽然不确定幼崽的种族,但看它的体态特征,确实应该留在裂齿豹的部落。   狮王原本就有这个意思,无奈裂齿豹对幼崽的排斥太过明显。   裂齿豹素来不喜欢弱小的兽族,直接让它收下,估计会有很大的情绪。   轮流接手只是暂时的打算,先让幼崽能够顺利留下来。   至于以后,就要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而每位首领接手的时间,暂定两个月,两个月后裂齿豹便可将幼崽送去其他首领的部落群。   已经被决定了去向的幼崽懵懂无知,翻身从地上爬起来。   它正好看见了蹲在蟒蛇身后的蓝青蛙,比它还小的一只,一身蓝色的皮肤漂亮又显眼。   蓝青蛙对上幼崽的视线,暗道不好。   几个首领正在商议中,没有谁注意到它这边,它慌忙收好小毛巾,后腿一蹬跳到了另一侧。   像蓝宝石一样的小青蛙消失了,幼崽重新蹲坐下来,左右环顾:“嗷呜?”   它找不到对方,尾巴失落地耷拉下来。   蓝青蛙从巨蟒尾部的另一侧探头,又赶紧缩了回去。   它最不喜欢幼崽了,它们总是好奇心太强,喜欢追着又小又鲜艳的活物跑,比如它这种。   可它体型虽小,却也是个正经兽人,而且身上还带有剧毒。   它躲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担心被别的兽找麻烦。   确认第一个接手幼崽的不是自己,骨狼不再多留,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离开了。   另外几个首领早就知道它的性子,也没有多在意。   食魔鹫也向狮王告退,临走前狠狠瞪了蟒蛇一眼。   他今天被暗中嘲讽了一顿,还莫名其妙接了个轮流照顾幼崽的差事。   要是鸟族的幼崽也就罢了,四条腿长尾巴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食魔鹫憋了一肚子气,心里想着等以后再把这事给推了。   他独自绕到议事厅后方隐蔽的角落,环顾四周。   没有别的兽会经过这里,食魔鹫解开腰带脱掉大红外袍,取下帽子露出光滑的头顶。   他外袍里面是一身黑色的兽人服饰,变换形态时由自身覆盖的羽毛变成。   食魔鹫拿出一个精致的布袋,将外袍和帽子等物叠好装进布袋里。   做好这一切,他的身型开始出现变化。   不多时,一只巨大的秃鹫出现在原地。   它浑身漆黑,羽毛随风飘动,一截颈部和头顶的绒毛稀少,喙部向下弯曲,粗壮尖锐的利爪碾着杂草。   食魔鹫叼起布袋,振翼起飞,返回自己的部落群。   食魔鹫走后,三眼巨蟒和独角狮王也离开了。   身为穹擎岗的最高决策者,四大首领的上级,还有许多繁琐的事务等着狮王处理,已经安置好幼崽的去向,它无需再多留。   三眼巨蟒围着幼崽转一圈,在幼崽试图扑向它尾巴时轻巧地躲开,来到裂齿豹面前。   它压低声音:“两个月后,先给我吧?”   如果……这只幼崽能顺利活下来的话。   蟒蛇对幼崽感兴趣,却又不主动向狮王表明态度,现在幼崽被安排进裂齿豹的部落,狮王的决定已经不能再更改。   裂齿豹瞥了蟒蛇一眼,想起它部落里那些奇形怪状的毒物。   它没有直接应下,而是敷衍道:“再说吧。”   巨蟒不置可否,与蓝青蛙一同离去。   议事厅关闭,周围的兽人都去了别处,一开始送幼崽过来的两只鬃熊也被叫走。   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幼崽和裂齿豹。   幼崽蹲在地上仰起头,一黑一白两只体型差异极大的兽族默默对视。   裂齿豹背对着阳光,面目隐在漆黑的阴影中,唯有一截露在外面的尖齿轮廓清晰。   幼崽头重脚轻,维持这个姿势不过半分钟,又歪头栽倒。   它微弱地叫了一声,努力翻身爬起来,朝前方身躯庞大的凶兽走去。   裂齿豹冷眼看着,等幼崽靠近,用爪背将它推开,不想让它挨着自己。   这一推,幼崽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它晃了晃脑袋,继续刚才的动作,裂齿豹同样像刚才那样推开它。   一连几次,幼崽终于累了,不知是委屈还是撒娇,趴在地上用爪子勾着杂草:“呜……”   这时,一个女性兽人匆匆过来,半跪着行礼:“首领,您找我?”   “把这只幼崽,带回部落,”裂齿豹颔首,视线落在一旁趴着的幼崽,“和族里其他幼兽放在一起吧。”   它话音顿了顿,补充道:“不必搞特殊,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女兽人应下,裂齿豹说完转身离开。   幼崽望着它渐远的背影,突然被另一双手温柔抱起来。   “呜……”它睁着一双湛蓝的眼睛,看向眼前的陌生面孔。   “好小的幼崽,”女兽人摸着幼崽的头顶,将它身上粘到的草叶拂掉,“不像穹擎岗的兽族啊……”   她这时候才明白,首领临走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女兽人也是裂齿豹一族,在部落里担任照看幼兽的职位,除了为幼兽们准备食物,有时互相打闹途中受了伤,也得负责处理包扎。   穹擎岗素来是凶兽聚集的部落群,她不知道其他三个首领是如何管理族中幼兽的,总之自家首领严格得很。   部落中所有的幼崽,出生满半个月必须断奶,离开父母身边独自进入幼兽园,开始学习所有关于战斗与生存的技巧,包括首领自己的孩子。   还有一些十分苛刻的训练,比如满一个月后,幼兽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放到野外,待上整整三天才会被带回,在这三天时间里自行捕猎寻找活下去的办法。   穹擎岗不养废物,部分天生体弱的幼崽,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强度,会被父母早早送去其他部落群。   如果不送走,大概活不到能够激发兽人血脉,成功化形的年龄。   而眼前的这只幼崽……看着是漂亮可爱,一身没有杂色的白毛,粉嫩的肉垫与鼻尖,然而身躯纤细瘦小,叫声柔弱……   女兽人照顾过许多幼崽,包括部落里的其他兽族,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只幼崽要是进了幼兽园,恐怕会很艰难。   然而首领又额外吩咐过,不能搞特殊。   女兽人叹息一声,抱着幼崽回去。   一路上,幼崽靠在女兽人的臂弯中,舔了舔爪子,闭上眼慢慢睡着了。   女兽人低头见状,暗自摇头。   警惕性也如此差,好歹是首领交给她的幼崽,这要是真的没活下来可怎么办。   回到幼兽园,另一个女兽人迎上来:“这就是那只从后山捡到的幼兽?”   短短时间,部落里都传开了,有两只鬃熊在后山巡逻的时候捡到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幼崽,狮王还将其留了下来。   女兽人应了声“是”,说起回来之前与首领的对话。   幼崽这时被动静吵醒,伸长爪子打了个哈欠,睁开懵懂的双眼。   “哎呀,好可爱,”另一个女兽人轻轻摸了摸幼崽的爪子,小声道:“我听说狮王最近在物色养子,该不会是……”   狮王没有妻儿,最近打算在几个部落里选出一名养子,将来继承它的位置,但似乎一直没有确定的人选。   而这只幼崽明明不属于穹擎岗,却破例留了下来。   “不可能,”抱着幼崽的女兽人摇头,“要是养子,怎么不养在自己身边?”   而是交给裂齿豹的部落,况且狮王怎么会选择一只如此弱小的兽。   “也是……”   两个女兽人都是幼兽园的总管,她们先带着幼崽去清理,毛巾用热水打湿,擦拭着它的毛发和四只小爪子,查看牙齿确认年龄。   幼崽十分乖巧,躺在女兽人腿上一动不动。   擦到脖颈处时,女兽人这才发现幼崽脖子上带着一块小牌子。   牌子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穿在一根红绳上,之前藏在又长又密的颈毛里看不见。   女兽人小心查看,牌子上刻着字,一面是“予”,一面是“白”。   “予白,这是你的名字吗?”女兽人将小牌子暂时取起来,梳理幼崽颈部的毛发,“小白?”   幼崽“嗷呜”一声,身后的尾巴晃动着,仿佛在回应她的话。   待清理完毕,小牌子重新回到幼崽脖子上,另一个女兽人拿著名册本,翻到最后写下“予白”两个字,年龄十五天。   后方的亲属栏,则写着“无”。   拥有了名字的予白翻身爬起来,想去扒拉女兽人腿边盆里的热水。   女兽人将它制止,它又舔了舔爪子,蹭着女兽人手上湿漉漉的水汽。   “是不是饿了?”女兽人抱着它出了房间,往厨房的方向走,“别着急”。   已经快到中午,按照规矩,予白应该直接去院子里,和其他幼兽一起吃午饭。   但它初来乍到,女兽人担心它抢不过别的幼兽,便想着先单独喂它一次。   她去厨房热了一份蛋奶羹,撒上碎肉末,再准备一碗温水。   两个小巧的食碗摆在台上,女兽人将予白一并放上去。   予白早就闻到了香味,兴奋地围着食碗打转,抽动鼻尖嗅着蛋奶羹。   它没有直接吃,而是扭头来到女兽人面前,亲昵地蹭蹭她的手背。   女兽人忍不住笑,摸着予白的头顶:“真乖。”   予白这才回到食碗前,埋着头狼吞虎咽。   厨房里没有其他兽族,女兽人在一旁耐心等待,门口突然探进来一个脑袋。   那是一只黑蹄野猪的幼崽,想趁这时候悄悄溜进厨房找点东西吃,措不及防看见女兽人站在台前。   它连忙退了回去,发现女兽人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   小野猪再次冒头,看见厨房里不止有女兽人在,还有另一个小小的身影。   台子上还有一只纯白色的幼崽,正把头埋在食碗里,吃着里面的食物。   小野猪往前一步,抬头在空气中嗅了嗅。   是蛋奶羹的味道……这可是厨房每周只会做一次的食物,而且是专门给表现前三的奖励,不是每只幼崽都有。   今天也不是做蛋奶羹的时间,这只幼崽什么来历,为什么待遇和别的兽都不一样?   小野猪没见过予白,更不知道上午发生的事情,它渴望的眼神远远看着台上的食碗,馋得直咽口水,细短弯曲的尾巴不断甩动。   但它不敢出现,幼崽本来就不允许私自到厨房这边来。   小野猪依依不舍地最后望了一眼,扭头奔向院子。   予白吃完了整整一份蛋奶羹,又喝了半碗水,蹲在台子上打嗝。   女兽人用干净的帕子替它擦嘴,将它抱起来:“我们先去睡个午觉,好不好?”   等院子里别的幼崽吃完午饭,下午出来活动的时候,再把予白带过去。   予白眼神懵懵懂懂,也不知道听懂没,本能地回应:“嗷呜……”   下午时分,午觉的时间已过,一只成年鬃熊立在院中厉声喊道:“集合!”   被惊醒的幼崽们慌忙爬起来,冲出房门。   它们排成两排,按照种族和个头依次站好,蹲坐下来等待指令。   女兽人就在这时候带着予白过来。   她怀里的白色毛团子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一只小野猪悄悄和身边的同伴说:“就是它!”   作者有话说:   进入幼稚园(bushi)的第一天 第3章   小野猪身边是一只裂齿豹的幼崽,一对标志性的尖牙还未长出来,身材敦实,体型在一群幼崽中最为突出。   “你确定没看错?”小黑豹眼神怀疑。   最近也没听说有哪位管事的家里添了幼崽,而且就算是首领的孩子,在幼兽园中都不会有特殊优待。   小黑豹微微扭头,视线里是另一只裂齿豹幼崽,身型和它比起来略微瘦弱一些,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蹲着。   小野猪急了,“哼哼”两声:“绝对没看错!”   不怪它们如此在意,这一届幼兽的年龄相差无几,都在半个月到两个月之间,算是互为竞争对手。   幼兽园中的表现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它们以后在族中的未来,是被首领看中重点培养,还是默默无闻勉强混口饭吃。   它们都还小,对父母的叮嘱似懂非懂,只知道要在各种学习上次次拼个前三。   而一份蛋奶羹,在它们眼里就是只属于前三的荣誉奖章。   现在这个奖章,疑似被一只来历不明,看起来还十分弱鸡的幼崽给私吞了。   站在前排的成年鬃熊拍着地面:“安静!”   小野猪立刻闭了嘴,低头不敢再出声。   鬃熊的目光在两排幼崽当中环视一圈,才去了女兽人的方向。   “翁老师,”女兽人喊道,将怀里的予白捧起来,“这是今天刚入园的幼兽,半个月大。”   翁平变成兽人形态,低头看着眼前白色毛团子,眉间皱起:“梨总管,这是……”   “是首领带回来的,”梨青解释道,压低声音,“说先放在幼兽园,我已经做好了登记。”   “原来就是它?”翁平想起来了,上午是听见有人提起这事。   年纪倒也合适,但这只幼崽看着……有点弱啊。   梨青点头:“是。”   予白吃饱喝足后睡了一觉,被抱起来带走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它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时候才彻底醒了,晃了晃悬在空中的爪子。   眼前又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予白仰着头:“嗷呜?”   “还不会兽语?”翁平双手背在身后,“若确定满了半个月,可以留下。”   兽人一族早慧,幼崽出生半个月已经能够正常交流,只是要等到真正成年,激发体内兽人血脉的时候还早得很。   也有一小部分幼崽开口说话的时间,比同龄的兽晚一些,但已满半个月,听话学习是没问题的。   梨青又点点头:“满了。”   予白的体型是要小一些,年龄却是到了的,而且只多不少,女兽人给它清理身体的时候看过牙齿,估摸着或许有二十天了,不过最后还是在名册上写的十五天。   翁平应道:“好,那就放下吧。”   梨青半蹲下来,将予白放在地上,摸了摸它的头顶:“在这里好好听话。”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幼兽们晚上也会在园里睡觉,到时她再来看看予白,给它安排一个床铺。   她虽为幼兽园的总管,却不负责教导和干涉幼崽们的学习,把予白交给翁平后,就没有再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予白知道梨青要走了,蹭着她的手,不停摇着尾巴:“呜……”   望着瘦小白净的毛团子,再看看后方两排黑压压的幼崽,梨青对予白以后的状况很是担忧。   然而她无法违抗首领的命令,忍着不舍转身离去。   翁平变回了兽态,一对宽厚的熊掌踏在地面:“走吧,予白。”   听见它喊自己的名字,予白立刻扭头,小跑着跟在鬃熊身后。   来到院子里,予白蹲在鬃熊身边,面对前方投来的十几道目光。   眼前的这些……全是幼崽。   看着都比它大一些,但的确是幼崽没错,基本都是部落中的三大兽族。   裂齿豹,黑蹄野猪,鬃熊。   面对这么多同龄幼崽,予白有些兴奋,一双湛蓝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它摇着尾巴,仰头看向身旁的鬃熊,等待着它同意自己去和对面的幼崽们一起玩。   鬃熊拍拍地面,抬起一只前爪指向予白,说道:“这是你们的新同学,叫予白,种族……”   它不知道予白的种族,梨青刚才也没有说,鬃熊低头看向予白。   白色毛团子和体型硕大的鬃熊默默对视,予白一对前爪在地上踩了踩,不明所以:“呜?”   差点忘了它还不会说兽语……鬃熊抬头示意:“好了,到队伍里去吧。”   鬃熊故意没有说让予白站在哪个位置,看它独自迈步上前,走到第二排。   第二排的幼崽个子比第一排的矮,最边缘的位置正好有一个空缺,予白就停在那里,学着其他幼崽的姿势蹲好。   鬃熊暗自点头,看来还挺聪明的。   排在予白身边的是一只棕色的狼族幼崽,小狼崽和予白一样瘦小,尾巴略短,顶端似乎断了一截。   小狼崽对予白并不感兴趣,前排有许多偷偷转过来打量予白的目光,它离予白最近,都没有扭头看它一眼。   予白还没有从加入一群幼崽当中的兴奋回过神,就听见鬃熊在前方道:“先跑五圈。”   幼崽们立刻起身,两排队伍连在一起成了一排,绕着院子外围奔跑。   予白排在最后一个,它紧跟着队伍,这时候才意识到来这个地方,不止是和幼崽们一起玩的,还要听从指令完成别的“任务”。   整个院子面积不小,跑五圈对一群幼兽来说不算轻松,而且幼崽们体力各有差异,一开始整整齐齐的队伍,很快就乱了。   有的轻轻松松超过了前排,体力差一点的慢慢落后。   鬃熊对此习以为常,在院子里踱步,一边注意着幼崽们的情况:“都麻利点,先跑完的先休息。”   予白虽懵懵懂懂,不知道这么做的原因,却依旧迈着小短腿跟着队伍奔跑。   但它毕竟还小,又是第一次做这类耗费体力的训练,才跑了半圈就已经跟不上了,和前面的小狼崽距离越来越远。   鬃熊看在眼里,也不意外,甚至觉得予白坚持不了两圈。   它也不会念在予白第一天进幼兽园,就给它特殊优待,该跑几圈就跑几圈,所有幼崽都是这么过来的。   很快,最前方的小黑豹追赶上来,即将超过还没跑完第一圈的予白。   经过予白身侧时,小黑豹故意放慢了速度,眼神余光里露出一丝轻蔑:“哼。”   它的声音很轻,顺着风隐隐约约传来。   予白却丝毫没有被挑衅的自觉,反而十分羡慕,它也想像这只小豹子一样快。   它停下来歇了一口气,继续奋力追赶。   当予白跑第二圈时,小黑豹又追了上来。   白色的毛团子就在前方,得从一旁绕过去。   然而小黑豹速度不减,直直地往前冲,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予白。   一旦撞上,予白一定会摔得很惨。   就在这时,一旁冲出另一个棕色的影子将予白扑倒在地,躲开了身后的小黑豹。   失去了目标,小黑豹毫无阻拦地冲到了前面。   它停下脚步,扭头看见和予白一起倒在旁边的小狼崽。   不远处的成年鬃熊似乎在看着这边,小黑豹不敢再做什么,继续跑完自己的五圈。   小狼崽翻身爬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予白。   它沉默不语,随后转身走了。   予白累成了一滩,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它看着小狼崽走远,下意识起身,迈着酸软的四肢追上去。   小狼崽见予白靠近,和它一起并肩往前,脚步不停:“不用跑那么快。”   它望着前方,一边和予白说话:“走完五圈都行。”   只有五圈这个强制性的要求,如果有幼崽体力不支,完成的速度慢一点也是可以的。   予白似懂非懂,回应了一声:“嗷呜!”   它已经很累了,声音软软的没什么力气,小狼崽看它一眼,将前进的速度放得更慢了一些。   两只幼崽走在一起,小狼崽比予白高一点点,棕色的毛发和别的幼崽都不像,这一点倒是和予白相似,它们都不是部落的三大兽族之一。   除此之外,小狼崽也很瘦弱,它毛发不如予白的蓬松,细细的四肢远比不上别的幼崽。   小狼崽的话很少,接下来的几圈一直沉默,予白就这么跟着它,顺利跑完了五圈,虽然中途有停下来休息片刻,也有慢悠悠地走路。   但予白的表现,还是出乎翁平的意料,它以为予白根本坚持不下来。   予白和小狼崽是最后两个跑完的,等它们停下来,鬃熊才宣布可以开始自由活动,休息或者喝水。   鬃熊说完就离开了院子,小狼崽在原地歇了一会儿,独自往角落的方向去。   予白还没来急的跟上,几只幼崽拦住了它的去路。   为首的小黑豹眼神不善:“你是谁家的?”   这么弱,还要送进幼兽园里来。   一只黑蹄野猪幼崽在它身边,正是中午撞见予白在厨房吃蛋奶羹的那只,它语气愤愤:“它不会是梨老师的私生子吧?”   小黑豹抬起爪子拍了它一下:“蠢货,梨老师是裂齿豹,能有白色的私生子吗?”   小野猪埋着头支支吾吾,又说:“可是我就是看见了!”   野猪的视力都不太好,它害怕小黑豹不相信它,觉得它在胡说八道。   小黑豹蹲坐在地,亮出爪子舔了舔:“喂,问你话呢。”   刚才跑圈的时候,它就想给予白一个下马威,让它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老大,就算没有那份蛋奶羹它也会这么做。   结果半路被那只断尾给搅合了……   其他的幼崽注意力都在它们这边,有好奇的,也有在看热闹的。   小黑豹抬着头,眼神余光落在另一只小豹子身上。   然而另一边的小豹子低头喝水,对别处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   予白歪着头:“嗷呜。”   它摇摇尾巴,凑近小黑豹嗅了嗅,还想蹭蹭它的胡子。   予白不知道自己是哪家的,它才第一天来这个地方。   它很想和这群幼崽一起玩,本能地表达着自己的友善。   小黑豹吓了一跳,根本没料到予白会靠近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周围还有许多幼崽看着,小黑豹顾及颜面,赶紧稳住身形。   “别想套近乎,”它做出凶狠的样子,露出还没长好的尖牙,“我才不喜欢小废物。”   跑个五圈都要花那么长的时间,予白和那只断尾一样,根本就不该到这里来。   以予白的状况,小黑豹不怕它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它还是这群幼崽当中的佼佼者。   唯独小野猪所说的让它有些在意,可是予白又不回答,它一时拿对方没有办法。   予白依旧是刚才的模样,热情地摇着尾巴,湛蓝的瞳孔望着小黑豹:“呜……”   “它怎么不说话?”小野猪小声道:“不会是个傻子吧?”   “借过。”   一个声音突然将它们打断。   几只围在一起的幼崽散开,露出另一只小黑豹的身影。   它叼起地上的水碗,朝院子另一边专门摆放碗具的地方走去。   一只小黑豹从另一只小黑豹面前走过去。   予白睁大眼睛,它们俩长得一模一样,连尾巴翘起来的弧度都差不多,只是后出现的小豹子体型略微小一点。   先前拦住予白的小黑豹冷哼一声,突然对眼前的白色毛团子失去了兴趣。   “算了,”它收回视线,转身离开,“去给我打点水来。”   小野猪立刻应下,屁颠屁颠地去叼水碗。   小黑豹一走,别的幼崽也都散了,予白被独自留在原地。   它再迟顿,也能看得出来了,这群幼崽似乎都不怎么喜欢它。   也许是因为自己初来乍到,它们对彼此都还不熟悉。   予白的尾巴耷拉下来,一转头发现角落里的小狼崽正看着它。   它先前的失落一扫而空,起身奔向小狼崽。   白色的毛团子摇着身后的尾巴靠近,它不久前才跑完了整整五圈累得不行,这时候似乎已经恢复了不少精力。   小狼崽往旁边挪,给予白让出一个位置,将身前的水碗移给它。   予白十分自来熟,不等小狼崽说话,自顾自埋着头“咕噜咕噜”喝水。   小狼崽重新趴好,默默望着远处,等予白喝完水抬头,突然出声:“那只想欺负你的裂齿豹,叫格因。”   予白顺着小狼崽的视线看过去,小黑豹身边簇拥着好几只幼崽。   “那边那只,叫邬元,”小狼崽扭头,悄悄给予白指了一个方向,正是和格因长得很像的另一只小黑豹,“是邬首领的小儿子。”   同为裂齿豹,尤其是幼崽时期,长得像再正常不过。   可偏偏是首领的儿子各处都被另一只同族压了一头,这就……有些微妙了。   再加上邬首领不喜欢弱小兽族的性格,前段时间甚至到处在传,格因会不会被首领收为义子。   小狼崽眯着眼睛晒太阳:“它们两个长得像,可别认错了。”   予白也趴了下来,歪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小狼崽看它这样子,就知道够呛:“……算了。”   过了一会儿,它又说:“我叫短尾。”   非常敷衍的一个名字,没有姓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小狼崽眼神淡漠,它看起来瘦瘦小小,却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气质。   予白摇摇尾巴,仰头“呜”一声,爪子扒拉出脖子上戴的小木牌,挪近让小狼崽看。   木牌上刻着痕迹,它们这群幼崽还没开始学习认字,小狼崽不认识,但猜到是予白的名字,敷衍地点点头:“嗯,看见了。”   予白很高兴,尾巴摇地更加欢快,挨着小狼崽趴下。   它记住了小狼崽叫短尾,这里只有它一只狼族,绝对不会认错。   —   休息了足够的时间,成年鬃熊从院外回来,幼崽们重新排成两排蹲好。   翁平先点了几只幼崽的名字,夸赞之前跑圈的表现不错,目光经过予白时顿了顿。   随后,他让幼崽们两两分组,自由切磋。   ——也就是打架。   幼崽们的年龄虽相差无几,能力却各有不同,跑圈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所以选择对手时,都尽量和自己差不多的幼崽一组。   于是小狼崽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予白,带着它来到不远处的空地,抬了抬下巴:“你先来吧。”   予白的耳尖动了动:“嗷呜?”   它不懂切磋是什么意思,小狼崽言简意赅:“过来揍我。”   这回予白听懂了,兴奋地摇着尾巴,压低身体猛地扑了过来。   小狼崽根本就没将它的攻击放在心上,估计予白以为这是在玩。   果然予白一点力气都没有,轻飘飘地撞在它身上。   小狼崽很给面子,顺势歪头一倒,违心道:“不错。”   反正只是做做样子,差不多就行了。   等予白爬起来,小狼崽也来了一次,低头用脑袋将予白拱到一边。   两只幼崽刚刚完成任务,就听见侧方传来骚动。   它们一同扭头,看见两只小黑豹站在院子中央,身边围着一圈幼崽。   小狼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两个又要打架。”   它示意予白跟着自己,悄悄来到院边,站在一块石头上。   视线变高了一截,可以清楚地看见两只小黑豹互相说了什么,开始各自后退几步。   院子里安静下来,幼崽们自动为它们腾出足够的空间,一旁的翁平也不阻止。   予白还没分出两只小黑豹谁是谁,它们已经冲向了对方。   与它刚才和小狼崽的玩闹不同,两只小豹子都是来真的,使出了自身十二分的力气。   远远看去,像两只黑团子卷到了一起,一只撕咬着对方的耳朵,另一只踹着对方的胸口。   但明显其中一只黑团子略胜一筹,另一只落入下风。   很快,落入下风的黑团子招架不住,狼狈地退到一边。   有一方退缩或认输,就算是分出胜负了。   获胜的小黑豹得意洋洋,周围的幼崽们上前将它簇拥起来。   而另一只小黑豹默默转身,独自去了角落的水槽。   予白看着小黑豹离开的背影,直起腰。   小狼崽一点都不意外:“又输了啊……诶你干什么去?”   予白跳下石头,朝着小黑豹的方向奔去。   小狼崽没拦住,犹豫片刻还是跟上予白。   予白还不会说兽语,看起来傻乎乎的,它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小黑豹蹲在水槽边,尾巴蜷缩在脚边,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它没有打开水闸,也没有带水碗过来,不像口渴要喝水的样子。   予白对打架的输赢没有概念,它只觉得那边的小黑豹身边有好多幼崽,而这边的小黑豹十分孤独,看上去需要陪伴。   虽然,它还不知道这一只是格因还是邬元。   白色毛团子悄悄凑到小黑豹身边,蹭了蹭它的颈侧。   小黑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予白的靠近,此刻措不及防地抬头,露出一双闪着泪光的眼睛。   予白一愣,小黑豹也一愣。   身后跟上来的小狼崽见了,脚步停住。   骤然被别的兽发现自己偷偷躲起来哭,而且还是今天刚进园的一只弱小幼崽,小黑豹既难堪又慌乱。   它把眼泪一收,恶狠狠地说:“滚开!”   予白还来不及反应,小黑豹扭头跑开了。   作者有话说:   哎呀,这小哭包是谁啊(doge 第4章   小黑豹越过水槽,爬上院墙翻出去离开了。   切磋是今天的最后一项课程,完成之后幼崽们又可以开始自由活动,等待着晚上开饭。   还有一些幼崽精力旺盛,还要再找几只别的幼崽打架。   院子里一时间到处都是满地乱跑的幼崽,还有围观看热闹的。   除了予白和小狼崽,没有第三只兽注意到跑掉的小黑豹。   还没有真正宣布放学,小黑豹的这类行为叫做逃课。   但予白不懂这些,小狼崽当然更不会去向翁平举报。   予白正望着小黑豹消失的方向不知所措,身后的小狼崽走上前来。   它沉默地站在予白身边,予白扭头看它:“呜?”   那只小豹子为什么跑掉了?是不是因为它不喜欢自己。   小狼崽不知该说什么好,偷偷躲起来哭被别的兽发现了这种事,换做是它,它也会很尴尬。   予白第一天到这来,就惹了两只最不该惹的裂齿豹……不止是个小废物,还很会找事。   可要是没了自己,别的幼崽更不会跟它一起玩。   小狼崽转身:“走吧。”   算了,它们都是小废物,没有资格嫌弃对方。   予白湛蓝的瞳孔中显出失落与迷茫,最后看了看小黑豹翻身离开的院墙,还是跟着小狼崽走了。   它依旧有些担心,小黑豹看着状态明显不太好。   刚刚打架赢了的那只小豹子趴在石头上晒太阳,好几只幼崽围着它,还有给它专门打水的。   予白看见,这时隐约想到了,赢了的小豹子,应该是格因。   小野猪凑到格因身边,语气扭捏:“格因,过几天你领了蛋奶羹,可以分我一小口吗?”   小黑豹眼神瞥过去,小野猪立刻道:“就一小口!一小口!”   “你就这点出息,”小豹子甩着尾巴,大方道:“可以。”   放学的时间一到,翁平催促着幼崽们集合。   予白四处环顾,发现两只熟悉的小黑豹都在,邬元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小豹子挺直脊背蹲在地上,紧绷的胡须与爪子暴露出它的紧张。   输掉打架没什么,它也不是第一次输给格因了,大家的反应它都习以为常,可是今天不一样……   小黑豹悄悄注意着四周,发现并没有幼崽向它投来异样的眼光,也没有互相窃窃私语。   尤其是格因,还沉浸在“今天又赢了”的满足与骄傲里。   它松了口气,看来它偷偷躲起来哭这件事,那只新来的幼崽没有到处乱说。   还有自己当时太慌乱,一心想着赶紧离开,直接翻墙出了院子。   这要让翁老师知道,再告诉父亲,少不了一顿挨骂。   然而站在前方的成年鬃熊,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它铱嬅,自顾自说着让幼崽们晚上听话一点,睡前它会再过来一趟。   小黑豹扭头,看见侧后方蹲着的白色毛团子,正好对上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予白见到小黑豹在看自己,激动地摇着尾巴。   小黑豹一下子把头转了回去,背部的毛发微微炸起。   成年鬃熊离开后,幼崽们彻底自由。   予白又想去找小黑豹,被小狼崽按住了尾巴。   “要开饭了,”小狼崽打量着予白瘦弱的身板,面色凝重:“别乱跑。”   下午围着院子跑的五圈耗费了大量精力,予白早已饿得不行。   一听马上要开饭,予白立刻将小黑豹抛到了脑后。   片刻后,两名兽人过来,带着一群幼崽去了另一个房间。幼崽们在门外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全都两眼冒光,不断往前挤。   予白和小狼崽挤在边上,周围的幼崽有些闹腾,小狼崽低头说了一句什么,予白没听清。   这时房门打开,小狼崽“嗖”地一下冲了进去。   不只是它,别的幼崽也一窝蜂往里挤,唯独予白迟钝地站在门口,还差点被推倒。   等予白稳住身体跟在后面进去,来到餐车前一看,两排架子上空空如也。   这短短的时间里,食物已经被抢完了。   可是晚饭应该每一只幼崽都有份才对,予白茫然地环顾四周,见到几只幼崽嘴里叼着一个食碗,爪子低下还护着另一个,一旦别的幼崽靠近立刻露出凶狠的表情。而有一只和予白一样没抢到晚饭的鬃熊幼崽,早已和另一只野猪幼崽打了起来。   予白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响,眼巴巴望着其他幼崽的食碗。   难道它也要靠打架去抢吗?可它好像谁都打不过。   一只小黑豹趴在角落的软垫上,咽下口中的食物,抬起头看见了予白。   白团子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一看今晚就要饿肚子。   它看了一会儿,又看向自己的食碗,它抢到的这碗份量是最多的,虽然下午很累,但少吃两口也没什么,要不然……   邬元扒拉着碗边,想着该怎么把那边的白团子叫过来,再找个什么借口施舍它一点食物。   自己是看它实在可怜,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哦对,还得借机警告一下它,不许把白天的事情到处乱说……   小黑豹在心里做足了准备,再次抬起头。   然而这时,不远处的白团子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兴奋地跑过去。   那里是一只瘦小的狼崽,身后棕色的尾巴短一截,将自己的食碗让给予白。   见白团子开开心心埋着头狼吞虎咽,小黑豹莫名不爽,冷哼一声扭头不再看。   小狼崽警惕地盯着四周,一边催促:“快点吃。”   它已经吃了一半,剩下的都留给予白,早点吃完早点走,不然一会儿说不定还会有别的幼崽过来抢。   即使它不说,予白的速度也足够快,它实在太饿了。   晚上的食物是切好的肉丝和一些蔬菜块混合在一起,味道和中午吃过的蛋奶羹比起来稍微差一点,予白依旧吃得很香,很快将碗底舔得干干净净,打着饱嗝抬头。   小狼崽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予白才刚刚吃完,一只眼熟的小野猪跑过来。   它只看见了一只空碗,目的无法达到,对着予白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转头跑开了。   予白记得这只小野猪,它的额上有三道很特别的花纹,下午经常和格因待在一起。   还有刚才予白也看见了,小野猪抢到了两份食物,竟然这么快就吃完了。   予白看着小野猪圆滚滚的背影,隐隐有些羡慕。   吃完晚饭,有成年兽人来收走餐车和碗具。   接下来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间,是幼崽们最自由的时候。   予白跟在小狼崽身后回到院子里,趴在角落的石头上消食。   它其实还没有吃饱,但食物只有那么多了,而且还是小狼崽分给它的。   予白一点一点蹭到小狼崽身边,歪头靠在自己的爪子上:“嗷呜?”   小狼崽半闭着眼,过了一会儿感觉予白又凑近了一些,小声“呜呜”不知道在说什么,一身软白的长毛被风吹过来。   小狼崽转头:“你是不会说话,还是不能说话?”   予白看着虽然傻乎乎的很单懿骅纯,但智力应该是没有问题,没道理到了进幼兽园的年纪还不会说话。   两只幼崽大眼瞪小眼,予白晃了晃尾巴,没有任何表示。   就在小狼崽打算放弃的时候,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短……短。”   予白艰难地出声,它知道小狼崽的名字叫短尾,但它算是初学说话,这两个字的发音连起来对它来说还有点难。   于是“短尾”被它喊成了“短短”。   虽然有一点瑕疵,予白还是很兴奋,摇着尾巴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小狼崽。   小狼崽沉默不语,露出一丝嫌弃的眼神。   没有等到它的夸奖,予白没有气馁,又喊了一声:“短短!”   这一次就流利多了,吐字清晰响亮。   小狼崽当作没听见,继续闭目养神。   它不搭理自己,予白只好重新趴下来,声音含糊:“呜……”   小狼崽一侧的耳尖微动,身后略短的尾巴轻轻摆动了一下。   天色将暗,予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扭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边。   是梨青,她手里拿着一个竹编小窝,也看见了院子里的予白,朝它招招手。   予白激动地起身,对着小狼崽“嗷呜”两声,跳下石头奔向梨青。   梨青放下竹编小窝,将奔过来的白团子抱起来。   “小白,”她摸着予白的脑袋,“晚饭吃了吧?”   予白点头,蹭着她的掌心。   它看着精神还不错,身上也不脏,不像被欺负的样子。   梨青松了口气,腾出另一只手提起竹编小屋,抱着予白去睡觉的宿舍。   进了幼兽园,若无特殊情况,幼崽们一周才可以回家一次,平时都在园里吃住。   每只幼崽都有一个专属的小窝,统一摆放在宿舍里,睡觉的时候也在一起睡。   梨青和予白一起离开时,先前的小野猪也看见了。   不会又要给予白偷偷开小灶吧?它赶紧碰了碰身旁的小豹子:“格因,梨老师来了!她把小废物带走了!”   小黑豹正和别的幼崽一起练习咬合力,没空管这个,小野猪在原地独自干着急。   它环顾四周,干脆悄悄跟了上去。   来到宿舍,梨青将竹编小窝放在最后一排的空位上。   予白从她怀里下来,跳进小窝,用爪子踩了踩里面的软垫。   现在天气不冷,幼崽们的小窝里统一用的都是耐脏的布垫,予白这一个她刻意在底下多铺了一点棉花,睡起来更软。   小窝边缘刻着“予白”两个字,予白用爪子碰了碰,扭头看向旁边的小窝,上面刻着“短尾”。   予白还不认识字,它凑近嗅了嗅,在旁边的小窝里嗅到熟悉的气息。   “以后中午和晚上,都要在这里睡觉,”梨青一边说,一边摸着予白背部的软毛,“要听翁老师的话,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我不能随时过来看你……”   再过几天,就是幼崽们回家的日子,还不知道那时候予白要怎么办。   是被邬首领带回去,还是留在园中。   要是留下来,她倒是可以把予白带回家照顾一天……   予白乖乖蹲在小窝里,认真听着梨青的话,在她指尖上舔了舔。   它舌头上长着细小的倒刺,这一点与裂齿豹的特征相同。   梨青也有个儿子,年龄比予白大了不少,正是叛逆头疼的时候。   此时遇见一只乖巧听话的幼崽,母爱顿时泛滥。   她低头从身上拿出一个油纸包,放在予白的窝里:“一点小零食,留到饿的时候吃。”   里面装的是一些肉干,她特意挑了最软的部位,像予白这么小的幼崽也能吃。   在幼兽园里吃铱誮饭基本靠抢,梨青担心予白抢不过别的幼崽,饿着肚子更难捱。   虽然邬首领有过命令,让她不许给予白特殊待遇,可面对这么一只瘦小的幼崽,她怎么也狠不下心。   先不说以后,现在她能帮的就尽量帮一点,平时在园里的学习,还得靠予白自己。   予白低头嗅了嗅油纸包,想把这包东西先藏起来。   有了下午和晚上的经历,让它明白食物是需要争抢的,让别的幼崽看见它有吃的,大概也想来抢走。   而且就算它不打算吃独食,那么多幼崽,油纸包里的食物肯定不够分。   还有小狼崽晚上分给它半碗食物,它一定也没吃饱,自己得给它留着。   予白安静思索片刻,用爪子将小窝里的软垫刨起来,再把油纸包藏在最下面。   厚厚的棉花和软垫盖住油纸包,也盖住了一丝淡淡的食物香气。   梨青看着予白的动作,摸着它的头顶夸赞:“真聪明。”   快到幼崽们睡觉的时间,梨青该离开了。   予白跟在她身后一起出去,在门口碰见了慌慌张张溜走的小野猪。   小野猪是偷偷跟过来的,它不敢离得太近,只远远地在门口张望。   它看见梨青给予白做了新的小窝,刚好放在后方的空位子上,后来梨青背对着门口挡住了视线,小野猪没看见被予白藏起来的油纸包。   它还不死心,不愿意就此离开,结果没来得及躲藏好,就这么被发现了。   “黑卷,”梨青出声叫住它,“见了我跑什么?”   小野猪只好停下来,硬着头皮转身:“梨老师,我……我路过……”   这只小野猪总是去厨房偷吃,被梨青逮住了两三次,念在它年纪小才没有责罚。   梨青知道黑卷有点怕自己,见它模样还算规矩,点点头:“去吧。”   小野猪如释重负,扭头赶紧溜走。   —   夜里,院子内外的灯依次亮起,翁平准时过来,督促幼崽们去睡觉。   予白和小狼崽一起回到宿舍,小狼崽发现自己旁边多了一个新小窝。   刚刚梨青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看着明显更加结实的边框和厚厚的垫子,小狼崽沉默地蜷缩在自己窝里睡下。   能睡在小狼崽身边,予白倒是很开心,将小窝往里推了推,也跳了进去。   等所有的幼崽睡下,翁平熄灭房间和院子里的灯,关好门离开。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四周安静,偶尔传来翻身或说梦话的声音。   予白没睡着,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一阵饿意也在此时袭来。   它无声坐起来,伸出一只前爪,轻轻碰了碰一旁的小狼崽。   小狼崽这时候也没睡着。   它晚饭让予白吃了一半,也确实在饿。   但这不是重点,临睡前它见了予白那个精心布置过的小窝,心里隐隐不是滋味。   予白为什么能获得优待?是它长得比较可爱吗?   小狼崽并没有嫉妒或是气愤不平,只觉得羡慕。   自己怎么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不然它的尾巴也不会断掉一截,孤零零地被送进这里。   它背对着予白躺着,突然身后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   小狼崽扭头看过去,果然是予白,它也没有睡。   予白兴奋地摇着尾巴,悄悄翻起软垫,叼出藏在下方的油纸包。   小狼崽抽动鼻尖,嗅到一丝香气,眼神微微发亮。   别的幼崽都在熟睡中,予白叼着油纸包跳出小窝,回头看向小狼崽,示意它跟上自己。   在宿舍里吃东西风险太大,万一把别的幼崽吵醒了就不好了,它们得去外面。   小狼崽犹豫了一下,起身跟上。   一白一棕两只幼崽一前一后,悄无声息接近房门。   临近窗边的一个小窝里,黑卷半睁着眼睛坐起来,想去一趟茅厕。   它打着哈欠,正好看见房门打开,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溜了出去。   小野猪一愣,转头看向角落,予白的窝里果然空荡荡的,旁边那只断尾巴的狼崽也不见了。   结合晚上梨青来给予白送小窝的时候,在宿舍里单独待了那么久,小野猪觉得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它瞌睡顿时消散,茅厕也不去了,当即跟了过去,想看看予白和小狼崽究竟去外面干什么。   予白来到走廊的角落,放下口中的油纸包,对着身后跟上来的小狼崽“呜呜”几声。   小狼崽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压低声音猜测:“是梨老师给你的?”   予白点头,用爪子扒拉着油纸包,拆开封口。   里面是一些特制的肉干,诱人的香气一下子散发在空气中。   小狼崽暗自咽口水,看向予白。   予白将肉干推到小狼崽面前,让它先吃。   小狼崽低头咬住一根,又推回给予白。   梨青果然对予白很不错,真让它羡慕,不过予白能记得它的好,也把食物分给它,小狼崽不久前心里的那点不是滋味,立马就消失了。   两只幼崽一起埋头苦吃,这时走廊里突然又传来另一个微弱的脚步声。   予白紧张地转头,发现是名字叫黑卷的小野猪。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小野猪眼神不善,很快闻到了香味。   它抽动鼻尖,不由自主地往前:“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小狼崽爪子按住油纸包,随时准备把没吃完的裹起来跑路。   予白舔舔嘴唇,扭头从油纸包里叼了一根肉干,送到小野猪面前。   看见肉干,小野猪眼睛都快直了,不敢置信:“给、给我的吗?”   予白轻轻点头,小野猪一口接住肉干,几下吞进肚子里。   它意犹未尽,再次看向予白时,竟有些激动和羞涩。   小野猪一边“哼哼”,凑上前来蹭了蹭予白的耳朵,扭捏道:“你真好。”   作者有话说:   黑卷:谁投喂我谁就是爹qaq 第5章   见到予白给小野猪送肉干的举动,小狼崽很意外。   黑卷是格因的小跟班,整天跟在格因尾巴后面到处跑,殷勤地给对方打水抢饭,一起欺负别的幼崽。   白天就是黑卷故意领着小黑豹将予白拦住。   换做是自己,才不会把食物分给它。   但肉干是予白的,它想给谁,自己没有理由干预。   最多私下再提醒它几句,不要见了谁都示好,对方可不一定领情。   小狼崽隐隐头疼,下午跑圈时格因想把予白撞倒,它正好在附近看见,一时心软将它扑倒。   现在看来,不知道是不是救下了一只小麻烦精。   小野猪刚说完,意识到自己态度转变得太快了,很没骨气的样子。   它后退一步,眼神飘忽着掩饰尴尬,还想试图挽回一下:“那个……你很识趣,我不会告诉翁老师你们半夜偷跑出来吃东西的。”   小狼崽一听这话,眼神有些冷,这是在威胁它们?   要是在它面前的是格因,它还会这么说话吗?   小野猪视线偷偷往予白身后的油纸包上瞟,努力绷着表情,不断摇晃的尾巴却暴露了真实情绪。   予白没想那么多,它看出来小野猪想吃,所以就给了。   白团子围着小野猪转了一圈,贴近嗅了嗅它身上的气味:“卷……卷卷?”   梨青叫过小野猪的名字,好像就是这个。   小野猪愣了一下:“原来你会说话。”   它家里人的确叫它卷卷,算是它的小名,现在被予白喊出来,听着有种别别扭扭的亲切感。   予白摇摇尾巴当作回应,领着小野猪来到油纸包面前。   看着眼前的肉干,小野猪刚才的那点矜持又没了,直咽口水:“好香啊,这是什么肉做的,怎么这么香……”   它抬头眼巴巴望着予白,尾巴拼命甩动:“我……我可以再吃一个吗?”   跟过来的时候,小野猪承认它想过,它要先抢走予白和小狼崽这两只弱鸡的食物,再举报给翁平。   可是……可是予白竟然会主动给它吃,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小狼崽默默看在眼里,突然理解了予白,它的做法是对的。   剩下的肉干不多了,它基本吃饱,最后再叼起一根,将油纸包推过去。   予白点点头:“嗷呜!”   得到允许,小野猪激动万分,从油纸包里叼出第二根肉干吃掉。   最后,三只幼崽一起分完了肉干,小野猪来得迟所以吃的最少,不过它晚上吃了两份晚饭,本来就不怎么饿。   它打了个嗝,还教予白把油纸包扔到院边最远的垃圾桶,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处理好油纸包,三只幼崽又去水槽处喝水。   小野猪这时候才有时间去茅厕,它快去快回,飞奔着回来时予白和小狼崽还没走。   它凑到予白身边:“小白,我们回去睡觉吧?”   至于蛋奶羹那点事,小野猪已经完全抛在了脑后。   小狼崽被挤开,它落后半步,绕到了予白的另一侧。   三只幼崽结伴回去,悄悄关上房门,回到各自的小窝里睡觉。   第二天,翁平洪亮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集合!”   予白正睡得香,被身旁的小狼崽推醒。   它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宿舍里的幼崽们全都爬了起来,跟晚上抢饭一样往外冲。   “快点,”小狼崽催促,“迟了会挨骂。”   予白困倦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立刻翻身起床,和小狼崽一起出了宿舍。   和昨天一样,幼崽们排成两排,先依次去水槽洗漱。   轮到予白,它从一个兽人手里领了一个橘子味的小水球,放在嘴里咬破,里面有粗糙的小颗粒,最后吐掉再漱漱口就可以了。   随后,幼崽们被带到一个房间。   上午的课程是文化类,不需要耗费体力,幼崽们坐在软垫上,听另一个兽人老师讲课。   内容基本都是一些穹擎岗的发展历史,狮王与几个首领的光荣伟绩,尤其是邬首领。   兽人将邬首领吹上了天,仅次于狮王的二把手,铁血手腕与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性格,统领出最壮大的部落群,深受穹擎岗所有兽族的尊重与爱戴。   兽人老师一边说,有不少幼崽都朝一只小黑豹投去目光。   它们都知道,邬元是邬首领的小儿子。   虽然有一个地位尊贵的父亲,邬元却与别的幼崽没什么不同,照样在幼兽园和大家一起学习训练。   这同样是邬首领深受爱戴的原因之一,在部落群里,出身是最没用的东西,实力才代表一切。   邬元埋着头,尾巴僵硬得绷在身后。   如果可以,它一点也不想当首领的儿子,对它而言这反而是一种压力,成绩要是拿不到第一,丢的就是它父亲的脸。   兽人老师还拿出了一张邬首领的画像,上面的裂齿豹身姿英武矫健,睥睨一切的眼神令人生畏。   予白坐在最后一排,它歪头看着,觉得画上的邬首领有点眼熟。   这不就是那天,它见过的大黑豹吗?   只不过大黑豹好像不太喜欢自己,它几次想靠近,都被对方给推开。   那时予白从后山被捡回去,懵懵懂懂地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它也记不得自己的家人,见到成年的兽族都忍不住想亲近。   一上午很快过去,幼崽们中途休息过一次,其余的时间都坐在房间里听课。   等到午饭的时间,予白再次来到熟悉的房门前。   经历过昨天的一轮抢饭,它这一回做足了准备,和小狼崽一起挤到了中间,盯紧房门随时准备冲进去。   然而予白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门一打开,它差点又被身后的幼崽挤倒在地。   予白心里着急,它今天可不能再让小狼崽分一半食物给自己了。   等它奋力穿越障碍,终于来到餐车前,眼前站着一只小野猪。   黑卷抢到了两份饭,嘴里叼着一个食碗,把脚下的另一个推给予白。   它嘴里咬着东西,说话含含糊糊:“给你。”   它就知道,予白肯定又抢不上饭,念在昨晚它们一起偷偷吃过东西的交情,自己就帮它一把。   予白双眼发亮,亲昵地蹭着小野猪,稚嫩的声音响起:“卷卷!”   小野猪这时候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它甩着尾巴:“我先走了,你自己吃。”   不远处,邬元看见予白从小野猪那里收下食碗,叼起来开开心心去了小狼崽身边。   这发展也是它没料到的,它低头盯着自己的食碗,猛地咬了一大口。   而另一只小黑豹,也看见了小野猪的举动。   格因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很是不悦:“黑卷,你给那只小废物送饭干什么?”   黑卷平时一直和格因一起吃饭,今天也不例外,它把食碗给了予白之后习惯性来到小黑豹身边。   它暗道不好,昨晚的事情没法和格因解释,不然自己被着它和别的幼崽一起吃独食,一定会生气。   “我……”小野猪支支吾吾,“我就是看它可怜……所以……”   它昨天可不是这样的,才过了一晚上,怎么就变了一个态度,它应该去抢走予白的饭才对,而不是给它送饭。   格因眼神怀疑,把小野猪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小野猪紧张地要命,差点就要撑不住坦白了。   好在格因只是重重地哼一声,没有再继续逼问。   小野猪胆战心惊,叼着食碗退到角落。   它先前光顾着帮予白抢饭,没想过格因看见了会不高兴。   那过几天它领了蛋奶羹,还会给自己吃一口吗……可是予白也给它吃了很好吃的肉干,它不能忘恩负义。   小野猪纠结无比,一边将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   睡过午觉,予□□神抖擞地起床,下午的课程和昨天一样,又是跑五圈的任务。   予白照例落到了最后,和小狼崽一起艰难地跑完,瘫在地上动都不想动,休息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喝水。   它刚站在水槽边,身旁落下一道阴影。   小黑豹的体型比予白大一圈,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白团子。   “你挡着我了,让开。”   旁边还有别的位子,小黑豹一看就是故意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中午黑卷给予白送过午饭,格因现在看它更不顺眼了。   它才是这里的老大,而黑卷是它的小弟,黑卷给别的幼崽送食物,而且还是初来乍到的一只弱小幼崽,这简直就是在挑战它的权威。   格因很不开心,但黑卷好歹跟了它挺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是它便盯上了予白。   白色的毛团子柔柔弱弱,歪着头用湛蓝色的眼睛望着小黑豹。   予白晃晃尾巴,扭头去了另一边,不和格因抢位置。   小黑豹见予白就这么走了,心里憋了一股气。   它还算是穹擎岗的兽吗?都进了幼兽园还这么怂,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愤怒地和自己打一架?   但它其实也不意外,予白知道打不过它,所以很识趣地不和它起冲突。   翁平立过规矩,幼崽之间不能随意打架闹事,除非对方是自愿的,是“切磋”。   格因郁闷地喝了几口水,转身回到院子里。   直到自由切磋的课程一开始,格因直奔邬元而去。   邬元从来都不会拒绝它的挑战,即使每次都是输,这一次也不例外。   格因铆足了劲,似乎把在予白那里憋的气一并撒在邬元身上。   周围的幼崽都在看热闹,予白也不例外,今天的小黑豹格外凶猛,把另一只小黑豹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予白睁大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挨打的那一只是邬元,也就是昨天输了的那个。   看样子,它今天也要输。   邬元被打懵了,不知道格因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它很快招架不住,认输之后,格因还往它脸上踹了一脚。   格因喘着气退开,带着只属于胜利者的欢呼和仰慕的目光回到院边休息,和昨天一样,立刻有幼崽给它送上刚打好的水。   邬元慢慢爬起来,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一瘸一拐地离开。   予白的目光紧跟着邬元,小狼崽在一旁看见,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它不会又要……果然予白起身跳下了石头,却是去另一个方向。   白团子越过被幼崽们簇拥的小黑豹,叼起一个眼熟的水碗。   小狼崽认得那个碗,是邬元的。   予白叼着碗去水槽,接了水再送到另一只孤独的小黑豹身前。   邬元也在水槽附近,它今天算是被打得最惨的一次,后腿破了一块皮,脸上也疼。   它很难受,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但硬是憋了回去。   昨天那样的情况只能有一次,它绝对不可以再被谁看见偷偷躲起来哭。   当水碗摆在自己面前,邬元警惕地后退:“你干什么?”   怎么又是这只幼崽,它难道还想来看自己的笑话。   予白蹲在水碗前,抬起一只爪子将碗推给小黑豹:“呜……”   它摇着尾巴,想让小黑豹喝水。   每次都会有幼崽给格因打水,予白猜测邬元也会口渴。   邬元这才明白了予白的意思,怔愣道:“这、这是……给我的?”   予白继续摇着尾巴,点头。   邬元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平时只会有幼崽给格因打水献殷情,而它空有一个首领儿子的身份,实际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要打得过,谁都能欺负它。   小黑豹慢慢走上前,打量着水碗,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比如在水里丢沙子什么的,才低头喝了一口。   予白凑到小豹子身边,见它一侧耳朵上沾了一点泥土,本能地舔了一下。   结果舔了一嘴的灰,它赶紧扭头“呸呸”吐掉。   再转过头时,予白看见几颗泪珠滑落,掉进水碗中。   邬元知道自己不能哭,可它控制不住。   小黑豹埋着头,声音哽咽:“我不想和它打架。”   每一次格因找它,它都想拒绝,可它不能拒绝。   身为首领的儿子,它一进园就备受瞩目,然而却总是比不上另一只裂齿豹幼崽。   邬元不想再看见父亲越来越失望和冷淡的眼神,只能加倍努力,就算打不过也要打,既然都已经输了,不可以再让别的兽觉得它认怂。   面对困难迎面而上,是父亲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教导与期望。   可是它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打不过格因,没能获得想要的结果,也没有谁来心疼过它。   有时候的一点小伤,它都不想去找老师包扎,自己舔舔算了。   而现在,竟然是才来第二天的一只弱小幼崽,给它送了水过来。   邬元不想去深究予白这么做的原因,说到底它也才一个月大,此刻实在绷不住委屈。   予白不知所措,轻轻蹭了蹭小黑豹,想让它别难过。   然而小黑豹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眼泪掉得更凶。   “我也不想当首领的儿子,”小黑豹抽抽嗒嗒,“我不想在这里,不想上学。”   它也想和予白一样,跑圈的时候慢慢悠悠,累了就走路歇一会儿,被叫做小废物也无所谓。   可它有着这个身份,就注定无法懈怠。   附近有微弱的脚步声靠近,小黑豹理智尚存,不想再被第二只兽看见自己这副样子,条件反射般扭头,把头埋在予白的后颈。   乍一看,像是小黑豹压住了白团子不让它动,两只幼崽姿势奇怪,但也不会有谁联想到小黑豹在哭。   后方跟上来的小狼崽远远看见这一幕,在原地等待片刻,默默转身走了。   予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等了半晌,身上的小黑豹才把头抬起来。   哭过一阵,邬元已经好多了。   予白后颈的毛发上还有一点水迹,它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爪子紧张地扣住地面:“对不起……”   予白起身抖抖毛,丝毫不在意,围着小黑豹转了一圈,蹭蹭它:“嗷呜呜……”   邬元也不再难受,过了一会儿小声说:“谢谢你。”   予白摇着尾巴,碰了碰水碗示意邬元再喝几口。   最后邬元去水槽边自己处理了腿上的伤,说是处理,其实就用水冲了冲。   有一点疼但是能忍,过一晚估计就没事了。   回院子里之前,邬元又叫住予白。   小黑豹眼神别扭,压低声音:“今天……不,这两天的事情,不要告诉别的兽。”   是指它在自己面前哭这件事吗?予白似懂非懂,点点头。   而远在另一边的格因,从予白去叼水碗的时候就看见了它。   这是什么意思?给它的手下败将送水,故意膈应它是吧?   格因更加气恼,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水碗。   别的幼崽都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生气,慌忙往后退。   黑卷小心翼翼开口:“格因,你怎么了?”   小黑豹生着闷气,冷冷回道:“没有。”   —   晚饭时间,予白跑在最前面,紧跟着带领它们的兽人身后,成功混进第一梯队,守在门口等开饭。   一片黑压压的幼崽,唯独前排挤着一只白团子,小狼崽已经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予白压低脊背,稳住四肢蓄势待发,只等一开门就立马往里冲。   它紧盯着前方,房门刚被拉开一道缝隙,予白仗着自己瘦小,第一个冲了进去。   然而予白的速度还是差了一截,很快被别的幼崽追上,好在它动作快,成功抢到餐车最边上的食碗。   只是它力不从心,没办法帮小狼崽再抢一份。   予白叼着食碗后退,想看看小狼崽过来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来到它面前。   格因没有去抢餐车上的食碗,而是看上了予白的这一份。   它一口咬住碗边,直接拽了过来:“给我!”   作者有话说:   邬元:1551我压力好大,我不想有一个当首领的爹   予白:qvq没事,你爹很快也是我爹了,我压力也很大 第6章   予白正在找小狼崽,丝毫没有防备格因会来抢它的食物。   它措不及防,嘴里骤然一空,食碗直接被力气大一倍不止的小黑豹抢走。   白色毛团子愣在原地,眼神中露出怔愣与迷茫。   格因目光不屑地看着予白:“哼。”   它叼着抢到的食碗转身离开,别的幼崽纷纷避让,知道它下午似乎心情不太好,都不敢招惹。   格因欺负了予白,心里终于舒坦了一点,然而它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有奔跑的声音靠近。   一个白团子追上来,拦在了格因面前,张口咬住碗边不放。   这情形和刚才的很是相似,只不过两只幼崽站在了相反的位置。   予白湛蓝的双眼里充满愤怒,还有一点点委屈。   格因和它一样冲在前面,很早就进来了,它完全有时间从餐车上拿走一个新的食碗,却故意要来抢它的。   这一只小黑豹不太喜欢自己,予白不是没察觉到,它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但不管什么原因,谁都不可以抢走它的食物。   格因没想到予白有胆量再来,它下午在水槽边不是还怂得很,怎么这时候不肯罢休了。   它叼着食碗往后拽,竟然一时没拽动。   周围的幼崽几乎都在看它们这边,有兴奋看热闹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被格因抢走了食物,饿一晚上也就算了,还敢试图再抢回来,这不得按着予白揍一顿。   然而只见瘦小的白团子紧咬住碗不放,喉间发出威胁的“呜”声,找准时机猛地一扯。   也许是予白的举动出乎意料,加上格因轻敌了,就这么一下,食碗又被予白抢走。   众幼崽睁大眼睛,有微微吸气的声音传出来,它们看向予白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予白后退几步稳住身型,还好碗里的东西没有洒出来。   抢到的食物又被抢了回去,还是它一直瞧不起的小废物,小黑豹微张着嘴巴不敢置信,随即怒不可遏。   眼看予白要溜走,格因正想追:“你站住!”   这时它尾巴突然一疼,转头发现是一只棕色的小狼崽,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尖。   小狼崽和予白一样瘦瘦小小,狠劲却一点不少,它还没长齐的牙齿用力咬下去,格因立刻痛呼出声。   但格因的力气依旧更大一些,它从小狼崽口中夺回尾巴,一爪子挥过去。   小狼崽躲避不及,被拍倒在地。   予白看见了这一幕,焦急地赶过去。   它顾不上什么晚饭了,把食碗丢在一边,低头拱了拱小狼崽:“呜……短短……”   小狼崽翻身爬起来,甩甩耳朵:“我没事。”   予白又自己跑回来了,这正和格因的意,它要将予白和这只总是碍事的小狼崽揍一顿,再抢走它们的晚饭。   小黑豹亮出爪子跃跃欲试,还没等发动攻击,另一只小黑豹从侧方飞扑而来,和它扭打在一起。   周围的幼崽们都看呆了,平日里经常有争夺食物的状况发生,但也没有像今天这么混乱过。   邬元的后腿还有伤,刚刚结痂又打架,伤口开始火辣辣得疼。   它自知坚持不了多久,搞了个突然袭击让格因措手不及,在它反应过来之前就立刻退离。   小黑豹挡在予白和小狼崽面前,保护的意味明显:“你有完没完?”   邬元还要来掺合一脚,它什么时候跟这两只小废物关系这么好了,格因恼怒不已:“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话虽如此,格因却没有再继续上前。   对面的三只幼崽,哪一只都不是它的对手,可加在一起就不一定了。   格因的尾巴还在隐隐作痛,要是它们一起围攻……   三只打一只,输了其实也没什么,但格因不想输给邬元,无论哪一种情况下。   它心里无比憋闷,视线在对面三只幼崽身上一一扫过,嘲讽道:“三个小废物。”   严格来说,应该是两只小废物,和一只它的手下败将。   格因把放弃挑衅和争夺食物当作对它们的施舍,最后冷哼一声转头离开。   它回到自己平时一贯用餐的角落,小野猪颤颤巍巍送上一份食物:“格因,我多抢了一份,给你吧?”   格因看都不看:“我没胃口,不想吃。”   其实它现在很饿,说不想吃是为了面子,掩饰一下抢食物没抢到的尴尬。   对,不是它抢不过,而是它不想吃,所以才放过予白它们。   小野猪甩着尾巴:“那、那我吃了啊……”   它的饭量一直很大,两份食物对它来说轻轻松松,小野猪埋头苦吃,肉香味不断传到格因鼻尖。   小黑豹忍了一会儿,干脆起身出了食堂,去院子里吹风。   而另一边角落,三只幼崽低着头,看向眼前的唯一一份食物。   这是予白从格因那里抢回来的,小狼崽今天动作稍慢,又为了帮予白拦住格因,没有抢到食物。   而邬元本来是有一份的,看见格因要欺负予白和小狼崽,丢下才吃了两口的晚饭急匆匆赶过来。   等格因离开,它返回原处一看,食碗早已不知道被哪只幼崽给偷偷顺走了。   邬元悄悄咽了咽口水:“你们吃吧,我不饿。”   小狼崽瞥了它一眼,也摇头:“我也不饿。”   予白摇着尾巴,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把头埋进碗里吃了一口,推给邬元。   闻着食物的香气,小黑豹终究还是忍不住,也吃了一口,再推给小狼崽。   小狼崽便也没有拒绝,于是三只幼崽就这么分着吃,直到将碗底舔得干干净净。   虽然都没有吃饱,但总比谁一直饿着肚子强。   小狼崽用爪子擦擦脸,目光投向一旁的邬元。   它这还是头一回和对方接触,以前都没怎么说过话。   回忆起格因不久前说的“三只小废物”,小狼崽又往邬元受伤的后腿看了一眼。   它主动道:“你不去找梨老师包扎一下吗?”   听到小狼崽提起梨青,予白耳尖微动,立刻抬起头。   它也看向邬元的后腿,凑近嗅了嗅,眼神担忧:“呜?”   邬元犹豫道:“算了吧……”   伤口不算严重,本来自己舔舔休息一晚上就好,是和格因起冲突的时候又不小心擦到,渗了一点血出来。   它打算再去院子里用水冲一冲,转身时眼前一晃,予白拦在了它身前。   “呜……”予白很着急,身后的尾巴不断晃动,“元……元元,要去……”   邬元纠正它:“我叫邬元,不叫元元……”   小狼崽习以为常,走上前来:“去吧,我也去。”   它被格因拍了一爪子,其实已经没有大碍了,为了邬元才这么说。   予白“嗷呜”一声,尾巴摇得更欢,它也要去。   邬元见状只好应下:“那好吧……”   离晚上睡觉还有一段时间,三只幼崽离开食堂,穿过走廊往院子的另一半去。   小黑豹在前方带路,予白和小狼崽紧随其后。   医疗室就在走廊拐角的另一头,幼崽们睡觉之前随时都有兽人在里面留守。   靠近门口时,走在最前面的邬元听见屋里有两个声音在交谈。   “会是邬首领的干儿子吗?”   “不清楚……没那么简单吧?”   小黑豹脚步猛然顿住,连带着身后的予白和小狼崽也停了下来。   它转头压低声音:“等一下。”   里面的人还在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又不是谁都能当……更何况是一只来历不……”   “那狮王为什么……”另一个兽人说,“还送到这里来……”   小黑豹视线凝固,爪子无意识探出来紧紧扣住地面。   屋里闲聊的两个兽人已经换了另一个话题,她们刚才说的话还在邬元脑海中回荡。   什么干儿子,什么送到这里来……父亲对它的表现失望透顶,所以又收养了一个干儿子吗?还要把那只幼崽送到幼兽园来?   已经有了一个格因,现在还莫名多出个“兄弟”。   邬元既失落又委屈,默默吸了吸鼻子。   予白和小狼崽还在身后,它努力控制住情绪不让自己失态,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进去。   不止是邬元,予白和小狼崽也听见了那些话。   予白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自己,也不知道邬元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唯独小狼崽朝邬元多看了几眼,目光隐隐同情。   有时它也庆幸自己没有父母,不需要按照谁的期待来让自己吃苦,能混口饭吃就行,但也没有人领它回家嘘寒问暖就是了。   小狼崽眼里满不在乎,和予白一起跟在小黑豹身后进去。   予白环顾四周,发现梨青不在,医疗室里是有两名没见过的陌生女兽人。   它有些失落,跳上一旁的软凳,趴下来静静等待邬元和小狼崽处理伤口。   三只幼崽都没有注意到,予白一出现,两个女兽人的眼神明显一亮,悄悄对视一眼。   幼兽园的幼崽她们都熟悉,只有予白是个陌生面孔。   ——就是这只?   ——是的。   可这只幼崽又瘦又小,一身纯白色的毛发与部落中的其他兽族更是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那就不可能是干儿子了……邬首领最不喜欢弱小兽族,只会看重有潜力的幼崽。   不过予白会和邬元在一起,与另一只小狼崽结伴来医疗室,看样子关系还不错,这倒让她们十分惊讶。   但当着首领小儿子的面,她们不好多问什么,很快收回视线。   邬元后腿上的伤口擦了点药,最后用纱布包扎一下就好。   小狼崽的伤更轻,女兽人半天才看出它侧脸的毛发有点乱,用热毛巾擦了擦。   处理好后,三只幼崽就可以走了,要是还伤口还不舒服,随时都能再过来。   邬元跳下软垫,站在两名女兽人面前,欲言又止。   它想问问她们,父亲的干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黑豹别别扭扭,怎么也问不出口,它不想让谁知道它很在意这件事。   最后它还是什么也没说,向女兽人道谢后,三只幼崽结伴离开医疗室。   路上小黑豹心事重重,没能见到梨青,予白也有点闷闷不乐。   小狼崽沉默地走在它们中间,突然听小黑豹说:“再过两天,就要放假了。”   到时所有的幼崽都会被父母接回家,休息一天再回幼兽园学习。   这下轮到小狼崽不高兴了,它没有父母,那天只能孤独地留在这里。   它默不作声,不想参与这个话题。   予白“嗷呜”一声,尾音朝上。   “我不想回家,”小黑豹自顾自道,“万一看见那个什么干儿子……”   它说着说着又不说了,没有谁能理解和体会它的心情。   邬元转移话题:“予白,你也要回家吧?”   它还不知道予白是谁家的幼崽,好像没有听说过穹擎岗有白色毛发的兽族……   邬元脚步微顿,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它从来没有将予白和“父亲新收的干儿子”联系在一起过,所以即使觉得予白这样的兽族出现在穹擎岗很奇怪,却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予白的尾巴晃了晃,眼底露出迷茫之色。   它也要回家吗?回哪里去?   小狼崽此时在一旁插话:“予白是不是梨老师的亲戚?”   上次的肉干,就是梨青给予白的,别的幼崽可没有这待遇。   亲戚?予白更加茫然:“呜?”   它现在还只会说零星的几个字,加上连自己都不清楚,更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另外两只幼崽只当它是默认了,不再多聊这个话题。   —   自从邬元帮予白抢回了晚饭,格因没再主动过来招惹。   上午半天的学习下来,它规规矩矩的,中午也没有再试图针对予白或是别的幼崽,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拿了一份饭去角落狼吞虎咽。   填饱了肚子,格因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没有什么是一顿饱饭解决不了的,格因又吃了点小野猪的那一份,打着嗝去喝水。   而下午的切磋,邬元也终于有了机会拒绝。   它露出后腿上缠的纱布,语气平淡:“抱歉。”   格因眯着漆黑的眼睛看了看,索然无味地走开,两只小黑豹头一回没有打架。   下午放学,幼崽们集合的时候,翁平带来一个消息。   “明天第三部落的栎首领会过来给大家上课,都注意点规矩。”   穹擎岗一共四个部落,除去兽族最多,由邬首领管理的第一部落,还有鸟族聚集的第二部落,毒物与蛇族聚集的第三部落,由骨狼一族单独设立的第四部落。   不少幼崽都听说过这位栎首领,传闻是一条十分可怕的三眼巨蟒。   放学在院子里等开饭的时候,小野猪瑟瑟发抖:“听说栎首领原型有一棵树那么粗,一顿能吃十个我……”   别的幼崽听得胆战心惊,一只鬃熊幼崽都快吓哭了:“真、真的?”   虽然知道栎首领不可能吃掉它们,但脑海中只要一想到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三眼巨蟒,足以让这一群不足三个月的幼崽害怕。   格因趴在石头上,尾巴微微甩动:“假的,十个黑卷还不够栎首领塞牙缝。”   三眼巨蟒与别的兽族不同,暴走状态下兽态体型能增大数百倍,一棵树算什么……   被点到名字的小野猪身体一僵,声音颤抖:“我这么胖……十个都不够塞牙缝吗……”   予白和小狼崽趴在另一边的石头上,它微微竖起耳朵,好奇地听着。   邬元喝完水回来,跳上石头蹲在剩余的位置上,瞥了对面一眼:“别听它们瞎说。”   “栎首领,还是很……”邬元绞尽脑汁,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它只好放弃,趴下来:“总之明天规矩点,认真上课就好。”   只要不被栎首领盯上,他不感兴趣的事物基本不会搭理。   予白似懂非懂,摇着尾巴:“呜!”   第二天,内心忐忑的幼崽们来到上文化课的教室,却没有看见巨蟒。   一只蓝青蛙蹲在讲台上,清清嗓子:“大家好……“   蓝色的小青蛙身材娇小,大概和幼崽的一只爪子一样大,身上背着一个精致的小挎包。   看起来……像一只会发声的小玩具……   幼崽们眼睛都快直了。   面对这么多虎视眈眈的视线,蓝青蛙只想扭头逃走。   它忍住从挎包里拿出毛巾擦汗的念头,身体僵硬地蹲在原地。   一旁的兽人老师介绍道:“这位是来自第三部落的蓝极老师,是栎首领的助手,上午的课程就由蓝极老师来讲。”   会……会讲课的小玩具!   幼崽们仰头“呜呜”几声,用第一部落独有的方式欢迎蓝青蛙。   予白也跟着“嗷呜”,它见过这只小青蛙,就在刚来穹擎岗的那天。   它兴奋地摇着尾巴,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挪,坐在软垫最边缘的位置,想离讲台更近一点。   大部分幼崽都很期待,也有像邬元和格因这样比较冷静的,和谁来上课都行的小狼崽。   课程开始,兽人老师就离开了教室,并贴心地把门带上。   随着门锁扣上的声音响起,蓝青蛙深呼吸几下,抖着前肢从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资料。   它的兽态娇小,身上的挎包和资料尺寸也极小,只有蓝青蛙自己能用。   “那个……”蓝青蛙硬着头皮,按照资料上的小字开始念,“如何分辨有毒食物及兽族……”   得知要来幼兽园讲课,蓝青蛙提前准备了这份资料。   这是它第一次来,这种事以前都是部落里另一个兽人负责。   蓝青蛙实在不想接这份差事,它知道自己长得像会动的玩具,不变成兽人形态也是有原因的。   它浑身带毒,稍不注意就会在触碰过的地方留下毒性,唯有兽态时体型最小,才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奈何首领有令,不得违抗。   好在这群幼崽还算听话,虽然目光一直在它身上打转,不知道真正听进去了多少,却都乖乖坐在自己的软垫上不乱跑。   蓝青蛙松了口气,摸出小毛巾擦擦汗,继续讲课。   一上午很快过去,中午时兽人老师热情地留蓝青蛙和幼崽们一起吃饭。   “我看它们都很喜欢你,比以前听课都认真……”   蓝青蛙连声拒绝:“不不不不多谢好意……我自己准备了午饭,就不麻烦你们了。”   它一边说着,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食盒,举起来给兽人老师看,示意自己带了。   食盒太小,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兽人老师只好道:“好吧……下午还有半天课,您还不会回去吧?”   蓝青蛙苦涩应道:“嗯……”   部落安排的是一天,下午没有文化课,它也得继续留下来。   听说幼兽园下午的课程都是体力类,比如追逐打架什么的……蓝青蛙抖了抖身体,打算看情况不对就立马逃走。   中午等幼崽们都回了宿舍,蓝青蛙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掏出食盒。   食盒里装的是两段炸小鱼,底下垫了一层保温棉,打开盖子时还冒着热气。   蓝青蛙刚吃了一小段,视线里出现一抹金色的影子。   它连忙收起吃了一半的午饭,几步跳上前迎接:“首领。”   一条金灿灿的巨蟒从沿着院墙滑下,吐着信子:“嗯。”   这不走正门的方式让蓝青蛙忍不住想擦汗,它还以为巨蟒今天不回来,它跟在巨蟒身边:“您用过午饭了吗?”   “没有,”巨蟒懒懒答道,“没胃口。”   它多数时候都没有胃口,每当这时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山珍海味,巨蟒都不会多瞧一眼。   蓝青蛙还想再说什么,巨蟒突然问道:“那只小抹布呢?”   小抹布?蓝青蛙苦思冥想,半晌才记起来巨蟒说的应该是那只从后山捡到的幼崽。   后来幼崽被邬首领带走,似乎就送进了幼兽园里。   蓝青蛙上午光顾着念完资料,没怎么注意幼崽有哪些,它依稀记得最后一排,好像是有个白色的身影。   而巨蟒这时候问起来……不会还想着吃掉对方吧?   蓝青蛙掏出毛巾擦汗:“应该在……在睡午觉吧?”   巨蟒也不见有什么别的表示,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去院子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晒太阳。   —   睡完午觉醒来,予白和其他幼崽们一起到院子里集合。   成年鬃熊照例站在院前,而院边的石凳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兽人。   他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衣袍,这样又浅又明亮的颜色穿在一个男性兽人身上,竟然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和奇怪,白皙的皮肤配上英俊的容貌十分惹眼。   兽人抬起一只手撑着额角,眼眸半垂,正看着排成两排的幼崽们,蓝青蛙则在他手肘靠着的石桌上蹲着。   翁平洪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向栎首领问好!”   原来这个陌生的兽人,就是昨天提起过的栎首领。   没有见到想象中的三眼巨蟒,幼崽们都放松不少,兽人形态总是更无害一些。   幼崽们此起彼伏,喊了一声“栎首领”。   翁平不太满意:“都没吃午饭?大点声!”   于是幼崽们又喊了一遍,从各种稚嫩的声音当中,坐在石凳上的兽人敏锐捕捉到一声“嗷呜”。   他抬眼看去,果不其然找到一只瘦小的白色毛团子。   予白正好抬起头看过来,栎升对上它投来的目光,嘴角勾了勾。   然而予白却不认识他,它没有见过三眼巨蟒的兽人形态,只觉得这位栎首领看着隐约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   栎升并不参与幼崽们的课程,似乎只是过来看一眼,当予白绕着院子跑完五圈,石桌旁的兽人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蓝青蛙还守在原地。   小野猪叼着水碗路过予白身边,嘟囔着:“也没那么吓人嘛……”   休息过后,又是每天的切磋时间。   而这一次,不少幼崽都将目光投向了院边的蓝青蛙,就连格因也无心找邬元打架。   栎首领走了,蓝青蛙还留在这里,它是不是要和它们一起上课?一起玩?   蓝青蛙脊背一凉,捏住小挎包的带子。   格因胆子最大,起身朝蓝青蛙的方向奔去。   它的速度并不算快,不过是一只一个月大的幼崽而已,但在蓝青蛙眼里,这是一只身型高大敦实,双眼冒光的裂齿豹。   不等格因靠近,蓝青蛙惨叫着跳走:“别追我!我有毒!”   小豹子眼露失望停了下来,原来蓝青蛙不和它们一起上课。   后方的予白看着蓝青蛙飞快逃走,低头喝完自己的水,叼起碗去水槽边放好。   它回来时经过走廊,眼神余光瞥见一丝金光。   予白好奇地扭头,看见一条略带眼熟的金色巨蟒,正贴着走廊边的栏杆移动。   白团子眼前一亮,迈着步子跑过去。   予白记得那条蟒蛇,对它一身漂亮的鳞片和红宝石般的眼睛记忆犹新。   实际上它还不知道这个兽族叫做蛇,也不知道蟒蛇的身份。   予白从侧面跳上走廊,蹲在栏杆前摇着尾巴:“嗷呜!”   它不知道蟒蛇还记不记得自己,刚到穹擎岗那天它碰见的几个兽族里,除了梨青,蟒蛇算是第二个愿意让它接近和触碰的兽。   巨蟒垂下头颅,一对红眼注视着予白。   予白不停摇摆的尾巴让它想起外面一个兽族的特征,巨蟒吐了吐信子:“小狗崽?”   别的地方又不太像,巨蟒尾部勾着栏杆,身侧的鳞片贴着予白又长又软的毛发掠过。   “过得怎么样?”   巨蟒绕了一圈,将白团子虚虚围住,低声道:“这里好无聊,不如跟我回部落?”   作者有话说:   7000字,人要没了 第7章   回部落?   予白眼神懵懂,它们现在不就是在部落里吗?   巨蟒见予白没什么反应,额间睁开第三只眼睛,无声打量着它。   还是只不足一个月的幼崽,长得瘦小白净,和幼兽园里的那一群站在一起显得更加柔弱,可胆子又很大。   金灿灿的蛇身环在四周,再收紧一点就会将予白整个缠住,蛇信子吐在粉嫩的鼻尖上方,只要一张口……   换做别的幼崽,遇到这样的情形得直接吓晕过去,予白却完全不一样。   以前巨蟒也的确干过不少故意吓唬幼崽的事情,看那些小崽子哭着要回家找父母就觉得很有意思,但见多了也就没意思了。   现在骤然有一只幼崽胆子大不会害怕,甚至还主动接近它,巨蟒立刻被勾起了兴趣。   予白要是跟它回去,与部落里那些长相诡异瘆人的毒物待在一起,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巨蟒一想起来就有些迫不及待,只可惜狮王先将予白安排在了裂齿豹这里。   予白的鼻尖轻轻抽动,嗅到巨蟒身上有一股十分独特的味道。   这味道不难闻,像是被水浸过的湿润泥土,散发出来的气息凉凉的。   它抬起一只爪子,用软软的肉垫碰了碰巨蟒金色的鳞片。   巨蟒待在原地没有躲,望着三只红宝石般的眼睛,予白忽然间想了起来。   三只眼睛……三眼巨蟒,不就是先前见过的栎首领吗?   下午在院子里坐过一会儿的兽人,没有在幼崽们面前显露出原本的兽态,但三眼的特征太过独特,整个穹擎岗找不出第二只兽族来。   予白睁大湛蓝的双眼,一边摇着尾巴,一边磕磕绊绊出声:“栎、栎……”   它没有什么关于首领的概念,知道了巨蟒的身份,也没有把贴在它鳞片上的爪子移开。   巨蟒耐心等待了一会儿,予白还是没能把“栎首领”三个字成功喊出来。   它有些挫败,尾巴往下耷拉了一点,凑近蹭了蹭巨蟒想寻求安慰。   巨蟒却轻巧地躲开了,抬起头颅,蛇信子带出一丝冰冷的空气:“你还真是不怕死。”   它语气未变,声音与之前一样懒洋洋的,也不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这时蓝青蛙出现在走廊尽头,它从院墙逃走后得知巨蟒还在幼兽园里没有离开,于是又绕路回来了。   它一眼看见金黄色的巨蟒用身躯圈住中间的弱小幼崽,受到惊吓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蓝青蛙捏紧挎包带子,飞快跳过来:“……首领,您怎么在这里。”   这可吃不得啊!而且它们还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能胡来!   巨蟒松开予白,重新攀上后方的栏杆:“嗯。”   它不再做像刚才那样的危险举动,蓝青蛙着实松了口气,摸出包里的小毛巾擦擦脸。   蓝青蛙的出现让予白再次双眼发亮,尾巴摇得更欢。   它半趴下来,朝蓝青蛙的方向挪近,企图用鼻尖嗅一嗅这只会动的小玩具。   白色的毛团子慢慢逼近,蓝青蛙擦脸的动作僵住。   它刚刚还担心予白被吃掉,现在看来……最危险的应该是它才对。   蓝青蛙不住后退:“这位……小朋友,你不要过来,我浑身都是毒液,不可以碰的……”   其实碰一下也不会危及性命,只是碰到的地方会微微发麻,严重的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休息半天就好了。   但蓝青蛙最担心的是自己,这些幼崽年纪小不懂事,好奇心强精力还旺盛,一爪子拍下来它怕是不能安稳地站在这里。   予白停下动作,歪着头:“呜?”   它听见蓝青蛙从院子里逃走时说的话了,带毒的东西碰了会怎么样,对予白而言还没有一个确切的认知,只是明白了蓝青蛙的拒绝。   于是白团子不再靠近,一双颜色与蓝青蛙皮肤相近的眼睛一眨不眨,爪子往前伸一点又立马缩了回来。   蓝青蛙心惊胆战,生怕那只爪子落在自己身上,它又后退了一步,碰到巨蟒垂下的尾部。   巨蟒还将它往予白的方向推,话里带着笑意:“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蓝青蛙差点哭出来,可是巨蟒的话如同命令,它再躲恐怕会惹它不高兴。   好在予白并没有对它怎么样,反而是自己往后退,和蓝青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蓝青蛙这才松了口气,颤抖地拿起小毛巾擦脸。   还好还好,这只幼崽看着是比较懂事的那种……   不能和蓝青蛙一起玩,予白便又把目光投向了巨蟒。   白团子起身蹭过去,被巨蟒摆动的尾巴尖吸引了注意力。   它蹲下来翘起尾巴,也学着巨蟒的样子慢慢摆动。   巨蟒上半身挂在栏杆上,居高临下,耐心问出第二遍:“和我回部落吧?”   它知道明天幼兽园会放假,裂齿豹估计不会将予白带回去。   两个月的时间虽然还没到,但予白去它那里玩一天总是可以的吧?   巨蟒的语气像在诱骗小孩:“我的部落离得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   蓝青蛙在一旁出声:“首领,这……”   所以,还是打算带回去再吃掉……?   算算时间,巨蟒已经有八九天胃口不好没有食欲,部落里的兽族个个都愁眉苦脸,想方设法找些新奇美味的食物,可巨蟒看都不看一眼。   巨蟒冷冷地瞥向蓝青蛙,蓝青蛙立刻闭嘴。   这回予白懂了它的意思,它是栎首领,它的部落自然是第三部落。   予白耳尖动了动,目光单纯好奇,隐约有些期待。   它不知道巨蟒的真实目的,仅仅觉得它是在邀请自己去玩。   予白很心动,可是……   要去的话,它还想带上小狼崽和邬元,它们三个一起去。   巨蟒看着予白从眼里写着“想去”,再到明显的犹豫和迟疑。   它那点耐心又很快消失了,吐着信子:“罢了。”   予白只会在这里待两个月,两个月后它就会被送走。   只要到时自己还记得它,再来将它接回去也不迟。   “蛇、蛇……”   走廊里突然传来幼崽惊恐的声音,予白扭过头,看见了一只小野猪。   黑卷刚从厨房的方向回来,它饿得不行,想去偷偷找点吃的,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别的老师发现,只好灰溜溜地回来。   巨蟒额间的第三只眼睛还未来得及闭合,纵使身躯没有一棵树那么粗,却也足够吓人了。   巨蟒慢慢将头颅转过来,三只眼睛红得滴血,吐了吐信子。   小野猪哆哆嗦嗦:“栎首、首领……”   它一句“别吃我”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挪动着步子后退。   小野猪倒着走了几步,见巨蟒还停留在原地不为所动,转头撒腿就跑。   又一只被吓跑的幼崽,巨蟒无趣地收回视线,滑下栏杆:“走吧。”   这句话是对蓝青蛙说的,蓝青蛙将小毛巾塞进挎包放好,连忙跟上。   后方的予白看着它们离开:“嗷呜?”   不是说要带它去部落玩吗?怎么就走了,它正要去问一问小狼崽和邬元想不想去。   巨蟒和蓝青蛙头也不回,翁平也在这时候喊着集合。   予白站在原地两边看了看,还是往院子里跑去。   待幼崽们回到院子里排成两排,翁平宣布了放学,包括晚饭过后它们终于可以回家一趟,幼崽各自的父母都会来接它们。   明天晚上或是后天早上,再回到幼兽园继续上课。   一时间,院子里响起兴奋的欢呼声,唯独予白和身旁的小狼崽没什么反应。   小狼崽无家可回,放假只能继续留在幼兽园。   明天兽人老师们也不在,厨房不开火,会有一个负责清理杂物和打扫院子的老兽人过来,每次会给小狼崽带一点食物,才不至于让它饿肚子。   小狼崽对此习以为常,明天别的幼崽都不在,它还能独自享受一整个院子和宿舍。   予白则是根本不知道谁会来接它,又是回哪个家。   原本巨蟒要带它回部落,可最后它又和蓝青蛙一起走了,予白努力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梨青的身影。   除了梨青,予白想不出可能来接它的第二只兽。   它抬起头,恰巧看见蹲在前排的邬元。   邬元的父亲就是那只把自己送进幼兽园的大黑豹,可它似乎不喜欢自己。   站在前方的成年鬃熊还在讲话,让幼崽们回家之后也不要只顾着玩,后天回来还有更艰苦的训练等着它们。   趁翁平不注意,予白的尾巴悄悄碰了碰小狼崽。   小狼崽目不斜视,嘴巴几乎没有动,压低声音:“干什么?”   予白学着它的样子,也小声道:“短短,回……回……”   它想问,小狼崽是不是也要回家,它的父母会不会是那天见过的灰色巨狼?   除了毛色不一样,尾巴短一截,小狼崽和骨狼长得很像。   小狼崽没再出声,不知是不是没听见,直到翁平喊了解散,它转头往食堂的方向去,才说道:“我不回家。”   予白睁大一双圆滚滚的眼睛,还能不回家?   然而接下来无论予白在小狼崽面前晃了多久,它都不肯再说话。   晚饭时间,两只幼崽成功抢到食碗,加上找过来的邬元,一起在角落的软垫坐下。   予白刚吃了两口,另一个身影叼着碗走过来。   是小野猪,它围着软垫转了半圈,硬是挤进来坐在予白身边。   小狼崽默默往一边挪,给它腾个位置,邬元十分不满:“格因不是在那边。”   黑卷每次吃饭都跟着格因,今天怎么非要跑到它们这里来。   小野猪当作没听见,它放下碗,心有余悸:“予白……栎、栎首领没对你怎么样吧?”   它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活的蟒蛇,吓得晚上都没什么胃口了,只抢了一份饭。   从走廊逃走后,小野猪有一点后悔,予白还在那里,它们好歹是晚上一起偷偷吃过东西的交情,它就这么丢下予白独自跑了,予白被巨蟒吃掉怎么办。   它那么瘦小一只,肯定还不够塞牙缝的。   可是小野猪又实在害怕,它不敢回去,怕巨蟒拿它塞另一个牙缝。   好在集合的时候予白毫发无损地出现,小野猪差点就要去找翁平求助了。   听见小野猪的话,邬元和小狼崽一同抬起头。   小黑豹神色紧张道:“怎么回事?栎首领怎么了?“   邬元是首领的小儿子,在一群幼崽当中,算是与别的首领接触较多的了,几乎不怎么出现的骨狼它也见过两次。   印象里,就这位栎首领最可怕最不好接近,性格阴晴不定,变脸比变天还快。   予白对上三道担忧的目光,茫然地摇摇头。   为什么它们都是这个反应,栎首领不是挺好的吗?说话温柔和善,它还碰过对方漂亮的金色鳞片,凉凉的很特别。   邬元松了口气:“没欺负你就好……”   “呜……”予白再次摇头,更不明白邬元为什么会这么说。   小野猪啃了一大口食物给自己压压惊,它嘴里塞着东西说话含糊:“一会儿终于能回家了,我要让我爹给我做煎肉饼。”   它说完这话,另外的三只幼崽都很沉默。   小狼崽得继续留在幼兽园,予白还不知道会去哪里,而邬元则是不想回家。   它又没有在切磋中打赢格因,不想回去面对父亲严厉和冷淡的眼神,也害怕碰见那个“干儿子”。   邬元闷头吃饭,心里想着“干儿子”也会是一只裂齿豹吗,一定哪个方面都比自己强,所以才会被父亲看中。   三只幼崽各有心事,予白恢复得最快,吃饱喝足后又精神抖擞,和别的幼崽一起去幼兽园大门口等待。   它离开前,小狼崽蜷缩在自己的窝里:“你快走吧,我就不去了。”   予白不清楚它的情况,又说不明白话,着急地用头拱它:“短短?”   最后还是邬元将予白拉走的,路上邬元才对予白说:“短尾没有家人,它哪里都不去。”   短尾是在予白之前进来的幼崽,父母原本也是穹擎岗的兽族,不知什么原因将它遗弃了,并连夜悄悄离开部落,再也不知所踪。   它和予白一样瘦小,在一群幼崽中表现并不突出,部落里没有愿意收养它的兽族,于是就先留在了幼兽园。   予白安静听完,睁着一双湛蓝的眼睛,脚步迟疑下来。   小狼崽和它的情况好像有点相似,它大概也是被遗弃的,并且连自己的父母和族人都没有见过一眼,也许是忘记了。   予白突然停住,然后转身想往回走。   邬元赶紧用爪子扒拉住它:“你干什么去?不想回家了?”   予白不管不顾,它想回去陪着小狼崽,反正它也没有家。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小白?”   予白扭头一看,是梨青。   她站在大门口,朝予白招招手。   予白又犹豫了,它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往梨青的方向去。   它和邬元一起来到门口,梨青迎上前,俯身变回兽态。   成年裂齿豹垂下头:“上来,我送你们回去。”   你……们?予白身边的小黑豹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别的幼崽在这里:“我和予白?”   身为首领,父亲总是很忙碌,母亲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总是没有时间来接它,就会让梨青帮忙送一趟。   邬元对此并不意外,但它以为梨青喊了予白,是要带它回家的。   梨青点头:“对。”   幼兽园放假一天,梨青的确想着来接予白。   但予白是狮王和首领亲自安排进来的幼崽,她得先试探试探邬首领的意思,确认没问题才敢将予白偷偷带回去。   恰巧今天邬首领也没有时间接邬元回来,让梨青代劳。   狮王也在部落中,似乎在与邬首领谈事,见状随口道:“先前那只幼崽的情况如何?一并带过来吧。”   邬首领坐在一旁默不作声,梨青只好应下:“是。”   邬元还在疑惑,踩住成年裂齿豹的前腿爬上去。   也许梨青先送它回去,再和予白一起回家,省的跑两趟。   予白也跟着爬上裂齿豹的背部,它个子矮够不着,还是翁平在附近见了,走过来帮了一把。   梨青向他道谢,带着予白和邬元在其他幼崽羡慕的视线中快步离开。   小野猪翘首以待,还没见到自己父母的身影,和身旁的格因说话:“我就知道予白和梨老师有关系,那天晚上……”   格因扭头看过来,小野猪却不说了,硬生生停住:“没什么没什么……”   —   成年裂齿豹后肩宽厚,放两只幼崽正合适。   狮王的命令梨青不敢耽误,尽量加快步子,往首领的住所去。   予白直挺挺趴着,爪子紧紧扒住裂齿豹的身体,生怕被甩下去。   直到幼兽园的大门在身后越来越远,一路上稳稳当当,它才慢慢爬起来,和邬元一起蹲坐着。   适应了之后,予白就开始兴奋,不停转动脑袋打量周围:“嗷呜!呜……”   邬元出声叮嘱:“小心点,别乱动。”   没过多久,梨青在一处院子前停下。   院门前有两个兽人看守,邬元不认识他们,多看了两眼才想起来,似乎是狮王的下属。   裂齿豹附身让两只幼崽从身上下来,变回兽人形态,领着它们进去。   予白始终是兴奋的状态,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元元……”   它这么称呼自己,邬元已经渐渐习惯了,并且基本能猜出它要说什么:“对,这就是我家。”   穿过院子,梨青敲开前厅的大门,半跪着行礼:“首领,它们都带回来了。”   一只体型更大的裂齿豹趴在前方的软垫上,另一侧是一只独角狮王。   “多谢。”   裂齿豹开口道,梨青不止一次帮忙接送邬元,虽为下属,道谢也是应该的。   梨青站起身,暂时没有离开,而是在一旁等待。   裂齿豹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却没多说什么。   邬元上前蹲着,低头:“父亲,穹首领。”   穹擎岗正是以狮王的姓氏命名,私下里邬元有时会叫狮王“叔叔”,正经场合依旧规规矩矩喊首领。   予白也和邬元蹲在一起,它扭头看看邬元,又看看前方的裂齿豹和独角狮王:“父……父……”   邬元尾巴一抽,压低声音:“你要叫邬首领!”   那是它父亲,予白怎么也跟着乱喊!   作者有话说:   予白:马上也是我的了! 第8章   没有兽教过予白,它不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喊。   在邬元的提醒下,予白只好闭了嘴,摇着尾巴望向前方的两只兽族。   都是它刚来穹擎岗那天见过的,那只拥有一对尖牙的大黑豹,和邬元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邬元是缩小版,并且还没有长出裂齿豹标志性的尖牙。   予白这时候才懵懵懂懂地意识到邬元和大黑豹的关系。   它们长得很像,是同族,也是家人。   予白再看向周围,整个前厅加上外面的院子,都没有见到第二只与它毛色相同的兽族。   但……也不一定非要长得像吧,梨青也是邬元的同族,她就对自己很好,给它做舒适的小窝,送好吃的食物。   予白的口误及时停下,没有将“父亲”两个字跟着念出来,裂齿豹的目光在它瘦弱的身躯上扫一眼,没什么反应。   这只幼崽去幼兽园也有几天了,邬石叮嘱过梨青,让它和其他幼崽一起学习和训练,不许因为它是狮王留下的就特殊对待。   现在一看,予白还是那么瘦瘦小小,精神倒是不错,似乎还挺适应的。   这倒让邬石有些惊讶,他原以为予白在幼兽园坚持不了两天,就会因为受伤或者生病等各种原因被送出来。   裂齿豹微微颔首,正打算让邬元退下,自己回房间去,再让梨青把予白带走。   看也看过了,知道情况就行。   狮王却在此时开口,话里带着明显的笑意:“邬首领,看来这只幼崽对你很是亲近。”   它指的是予白刚才差点喊出“父亲”两个字,邬石眼皮一跳,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狮王抬起宽厚的前爪,朝两只幼崽招了招:“到我这里来。”   邬元起身上前,予白慢半拍,快步跟在后面。   一黑一白两只毛团子并排蹲在狮王面前,一只大一只小。   予白仰起脑袋,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   狮王先询问了邬元:“最近的学习和训练如何?”   邬元略带羞愧地低下头:“回首领,我正在努力……”   这就是还没有打过格因的意思,狮王关注所有部落,自然也知道格因和邬元这两只裂齿豹幼崽的情况。   “不错,努力就好,”狮王随后将视线转向予白,目光不由得更加柔和一些,“叫什么名字?”   予白“嗷呜”一声,把下巴抬的老高,露出脖颈上挂的小牌子,用爪子扒拉几下,想凑近给狮王看。   梨青正要回话,邬元按住予白,抢先一步:“首领,它叫予白。”   狮王点头:“这名字倒是合适。”   予白重新蹲好,注意力渐渐落在狮王的鬃毛上。   又长又密的一圈鬃毛围成一圈,看起来既威风又软和。   予白上次就没能碰到,这一次又开始蠢蠢欲动。   而狮王这时说道:“明日幼兽园放假,不如就让它留在你这里,也能和邬元做个伴。”   实际自从予白进了幼兽园,狮王问过一次它的情况,知道它跟邬元的关系还不错,两只幼崽算是朋友,这么安排也并非临时起意。   “这……”邬石语气犹豫,难不成以后无家可归的幼崽都要放在他家里?他实在不懂狮王为什么对这只弱小的幼崽另眼相看。   予白身边的邬元愣住了,它以为予白只是进来一趟,一会儿就要和梨青一起回去,怎么突然间就要留下来了?   “你既然答应收下,就该好好照顾,”狮王不容他拒绝,“若有其他的打算,也等两个月后再商议。“   几位首领那天达成了共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也都同意了要分别接手予白一段时间。   这也是四个部落头一回做一件同样的事情,在将予白送去下一个部落之前,都不应该对它敷衍了事。   若狮王不主动提起,邬石大概会直接将予白留在空荡荡的幼兽园里,。   邬石只好应下:“好,多谢狮王提醒。”   底下的小黑豹听着两位首领的对话,终于发觉了不对劲之处。   它回忆起上次在医疗室外面听见的,结合予白进幼兽园的时间,还有狮王刚才说的……   邬元目光呆愣,脱口而出:“予白就是父亲的干儿子?”   这几天和它经常在一起,瘦瘦小小每次抢饭都很卖力,跑圈的时候明明累得快趴下还要坚持跑完的予白?   难怪予白来的第一天,幼崽之间就在传它是梨青老师的亲戚,待遇和别的幼崽不一样。   当时邬元嗤之以鼻,就算予白和梨青老师有关系,也不可能在幼兽园搞特殊,它邬元还是首领的儿子呢。   现在看来……梨青对予白的照顾,的确是因为它的身份,但它们都搞错了对象。   一时间,厅内所有的视线都投向邬元,包括予白和一旁的梨青。   “嗷呜?”予白疑惑不解,干儿子?这是什么意思?   裂齿豹漆黑的眉间不易察觉地往下压,对邬元不合时宜的胡言乱语有些不悦。   狮王倒是不在意,温和道:“这就要问你父亲的意思了。”   它这话说得不清不楚,还真像有那么回事。   邬元既震惊又委屈,其实……其实它也挺喜欢予白的,可它没想过予白就是父亲的新儿子。   而且回来之前的那两天,它也曾在予白和小狼崽面前提过几句,还问过予白的家在哪里,予白都没有任何表示。   小黑豹心里的委屈正是因为这个,它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欺骗和隐瞒。   邬元的状态明显不对劲,最先发觉的是蹲在它身边的予白。   予白歪着头凑近,抽动鼻尖,从小黑豹的眼睛里嗅到一丝水汽。   “你们先下去吧,”成年裂齿豹及时开口,抬眸,“梨青。”   梨青立即上前:“是。”   她半蹲下来,轻声喊道:“邬元,予白?”   小黑豹闷声道:“父亲,穹首领,我先回房了。”   它先一步扭头跑走,予白说不了和它一样长的句子,“呜呜”两声也跟着跑了。   梨青跟在两只幼崽后面,出了前厅顺手将门带上。   邬元头也不回,穿过走廊往自己的房间去,身后的脚步声紧跟着自己。   它知道是予白,故意加快速度奔跑起来。   予白在后面奋力追赶,每天下午绕着院子跑的五圈在这时候起了作用,它追不上邬元,也没有被它甩开。   前方的小黑豹猛然间停了下来,予白措不及防,一头撞过去。   邬元差点和扑过来的白团子一起栽倒,它稳住身型,往后退一步:“你跟着我干什么!”   小黑豹这话恶狠狠的,语气却并没有那么强硬,反而带着一点颤音。   予白摇着尾巴,担忧地望着它:“呜……?”   它一眼看出邬元不开心,像每次和格因打架没赢过对方的时候一样。   梨青不知何时变回了兽态,成年裂齿豹迈着步子靠近:“邬元……”   她也发现了邬元的情绪不对,是因为不喜欢予白到这里来?两只幼崽在幼兽园里时明明关系不错的。   还是……邬元问的那一句“干儿子”?   它大概不知在哪里听到些传言,才误解了邬首领与予白的关系。   这段时间里不止幼兽园,部落别的地方也总有兽人谈论起首领带了另一只幼崽回来的事,猜测究竟是为什么。   可哪怕是邬首领自己,也不清楚狮王要将予白留下的原因。   “予白也要留在这里,”梨青柔声道,“这是狮王的意思,它来和你做个伴,后天再一起回园里上课好不好?”   她照顾着邬元的情绪,没有提邬首领,只说是狮王开口让予白留下。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除了这两只幼崽,谁都看得出来邬首领不太喜欢予白。   若不是狮王的命令,她便会将予白带回自家去。   小黑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予白凑过去蹭了蹭它的颈侧:“元……元元,不哭……”   它竟能说出“不哭”两个字了,邬元浑身一僵,推开它又羞又恼:“我没哭!”   予白点着脑袋,顺着它的话:“嗯!”   梨青还在一旁,邬元有些尴尬,被这么一打岔,刚才那点不开心和委屈也卡了回去。   它抬起爪子轻轻推了推予白:“赶紧跟我走!”   小黑豹继续快步走在前面,予白紧随其后,两只幼崽之间的氛围明显缓和不少,梨青也松了口气。   送它们回到房间,梨青就离开了。   临走前,她叮嘱予白:“乖乖听首领的话,后天回园时我来接你们。”   在予白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成年裂齿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邬元领着予白来的是自己的房间,这里除了它自己和负责清扫的兽人,几乎没有别的兽来过,包括它的父母。   屋里还算干净整洁,应该有人定时清扫,邬元去幼兽园几天没回来,家具和地上也没有落灰。   小黑豹关上门,快速打量一遍周围,把床边散落的几个棉布玩具叼去放好。它还小,虽不需要干扫地之类的活,房间里的东西却一直是自己整理的,这也是邬石的要求,安排过来打扰的兽人从不会动邬元的物品,就算拿起来也会按照原样放回去。   房间里的家具不多,一张又厚又大的软垫,一小框玩具,窗边靠墙还有一个高高的爬架。   邬元蹲在软垫前,语气复杂又冷淡:“你就先待在这里,一会儿……”   家里平时不会有谁来住,回来之前它特意看了看其他的空屋子,要么上了锁要么堆放着杂物。   应该是没有给予白另外安排房间的,邬元心想。   它的房间够大,软垫睡两三只幼崽都绰绰有余,接下来的时间予白多半都会和它待在一起。   邬元还没有适应自己多出了一个弟弟,而且这个弟弟还是予白,回来路上压下去的失落感又再次浮上来。   它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见予白正盯着地上的一小框玩具两眼放光。   邬元的情绪又诡异地停住了,迟疑道:“你……你想玩吗?”   予白摇着尾巴,拼命点头。   小黑豹走上前,把里面的玩具叼出来,挨个摆在地上。   见予白兴奋的模样,邬元隐约猜到:“你以前没玩过这些?”   予白低头闻一闻这个,再看一看哪个,简直移不开视线。   它摇头:“呜……”   何止没玩过,它见都没见过这些东西。   邬元很惊讶,和同龄的幼崽比起来,它的这些玩具算少了,而且都是最常见的一些。   兽人一族早慧,幼崽几乎是一生下来,父母就会准备好玩具等一系列物品,予白好歹也是能进幼兽园的年纪了,却没玩过玩具。   小黑豹叼起一只棉布做的小鸟,向上抛甩出去。   棉布小鸟在半空中转了一圈,予白湛蓝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不由自主地跟着小鸟掉落的方向奔过去。   它试图跳起来接没接住,棉布里塞的是棉花,软软地砸在它脸上。   予白更加兴奋,叼起掉到地上的棉布小鸟回到邬元身边。   “不错,”邬元夸赞道,“差一点点就咬住了。”   它后退几步,示意这一次予白来扔,它来接:“你来。”   予白学着邬元的动作,奋力将棉布小鸟扔起来,可惜它经验不足,力气也不够,刚刚甩出去就砸回了脸上。   它并不气馁,捡起来又试了好几次,直到成功丢到远处。   小黑豹找准时机,一个干净利落的飞扑,成功在棉布小鸟落下前咬住。   这是幼崽之间最简单的游戏,一黑一白两只毛团子玩得乐此不疲,从房间这一头跑到那一头。   其他几个玩具,邬元也一并陪着予白玩了一会儿,最后两只幼崽一起爬上爬架,趴在最上方的小平台上休息。   予白下巴靠着软垫,露出舌尖散热,玩了这么久,简直比围着院子跑了五圈还累。   但它十分开心,身体的疲累掩盖不住眼里的兴奋,过了一会儿又坐起来用爬架上的麻绳磨爪子。   邬元也很累,它自从进了幼兽园,就再也没玩过这些,怕父亲看见了会不高兴。   今天和予白一起疯了一阵,是它这段时间以来最放松最高兴的时候。   多一个弟弟……好像也不错。   小黑豹翻身爬起来,开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予白。   太瘦了,后腿一看就没有力量,怕是和小狼崽打架都打不赢。   一身又长又软的白毛,缺乏攻击力的肉垫和爪子,尾巴总是热情地摇着,浑身上下都写着“弱小兽族”四个字。   邬元年纪虽小,也知道自己父亲是什么样的,予白身上的每一处,都不讨邬石的喜欢。   或者说,就不是穹擎岗会有的兽族。   邬元这时候开始觉得奇怪起来,予白明明不是父亲心目中最完美的幼崽,甚至差得很远,为什么还要收它做干儿子?   不对,按照狮王的意思,应该还没有正式收,还得看父亲最终的意愿,目前只是将予白暂时留了下来。   小黑豹跳到予白所在的台子上,围着它打转。   予白不明所以,蹲下来:“嗷呜?”   邬元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你的家人呢?不在穹擎岗吗?”   予白眨了下眼,慢吞吞地开口:“没……没有,家。”   它没有家人,大概和小狼崽一样,都是被遗弃的。   邬元一愣:“你……”   所以今天放学时,予白才想回去找小狼崽,如果不是梨青来接它,予白现在会和小狼崽待在幼兽园里。   看着予白照样摇晃着尾巴,丝毫没有因此而情绪低落的样子,邬元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先前那点关于“干儿子”的别扭感彻底消失了。   它继续围着予白转圈,又蹲坐下来看了予白半晌,像下定了决心一般。   “你想住在这里吗?”小黑豹的尾巴尖悄悄翘起来,抬起头尽量用最冷淡的语气说,“我可以当你的哥哥。”   它看似平静,实际心里却十分忐忑,予白应该不会拒绝它吧。   至于父亲那里以后再说,它先把这个弟弟给认了。   予白眼神清澈懵懂,跟着喊了一声:“哥哥?”   它比叫元元的时候还咬字清晰,邬元就当它同意了,矜持道:“嗯。”   “以后在幼兽园,谁敢欺负你,我就揍它,”邬元心里默念,格因也不例外,“你还可以住我的房间,我的玩具就是你的玩具。”   予白的双眼逐渐亮起,原来哥哥是这个意思。   “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邬元继续道,“就是刚才你见过的邬首领。”   那只大黑豹!予白开始兴奋,结结巴巴道:“家、回……回家。”   是不是以后每次幼兽园放假,它都可以跟着邬元回来,这里就是它新的家。   邬元能听懂予白的意思,点头:“对。”   予白开心的不得了,凑过去蹭着小黑豹:“元元……哥哥。”   邬元耐心纠正:“叫哥哥就行了,不要叫元元哥哥。”   不然听着怪怪的……不够符合哥哥这个身份。   予白乖巧道:“哥哥。”   邬元终于满意了,领着予白跳下爬架,一起趴在软垫上。   它们回来之前已经在幼兽园的食堂吃过了晚饭,一会儿自己熄灯睡觉就行。   只要别玩得太晚,父亲一般不会过来提醒它,邬元都习惯了。   新有了一个弟弟,邬元决定把身上的担子分一点过去,让予白和自己一起努力。   “父亲不喜欢没用的兽族,”邬元语气严肃,“我们要好好学习和训练,不惹父亲生气。”   予白似懂非懂,点头:“嗯!”   天色渐渐暗下,外面院子和走廊的灯已经熄灭。   时候不早了,予白却睡不着,还处于兴奋和开心的状态。   它和邬元挨在一起,和独自睡在小窝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然而予白在这时又想起了小狼崽。   “哥哥……”予白翻了个身,肉垫从侧面按在小黑豹身上,“短短……”   邬元也没睡着,它睁开眼:“短尾?”   这个时间,小狼崽大概独自睡在空旷的宿舍里,等明天天一亮,还不知道有没有兽族给它送食物。   从前邬元和小狼崽不熟,不怎么关注它的情况。   现在有了予白这个弟弟,并且予白和小狼崽的身世相似,都极有可能是被遗弃的。   邬元心疼予白,自然也会心疼小狼崽。   小黑豹侧过身,爪子在予白身上轻轻拍了拍:“我明天让一个兽族给它送点吃的过去。”   身为首领的儿子,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呜……”予白含糊地应了声,困意汹涌来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它翻身动了动,很快睡着了。   —   第二天,予白准时被喊起来吃早饭。   邬石经常不在家,家里有专门负责给邬元做饭的兽族,得知予白的到来,准备了两份食物。   予白跟着邬元去饭厅,直到吃完了有陌生兽人过来收走食碗,它都没有再见到邬元的父亲。   邬元对此习以为常,领着予白在家里各处逛了一圈,想带它熟悉熟悉环境。   予白记性还不错,走一遍就基本认得路,知道邬元的房间在哪里。   中午,又是同一个兽人为它们端来饭菜。   吃饭前,邬元在门口和一个兽人交谈几句,走进来:“看来母亲今天也不会回来了。”   它有些失落,好不容易等到放假,却连面都见不上。   予白歪着头重复:“母亲?”   自邬元记事起,母亲比它当首领的父亲还要忙,一旦回家,还总是和父亲吵架。   小黑豹默默叹息,看了看予白:“不过如果母亲在的话,它一定会很喜欢你。”   吃完午饭,两只幼崽一起睡午觉,下午起来接着玩玩具和爬架。   快到天黑时,邬石才回到家。   邬元和予白刚刚吃完晚饭,两只幼崽一起蹲在门口。   “父亲。”邬元喊道。   体型庞大的裂齿豹来到面前,予白也跟着喊:“父、父亲!”   这一声父亲响亮又清晰,裂齿豹脚步停住,视线居高临下地投来。   邬元没能拦住予白,暗道不妙。   它还没找到机会告诉予白,父亲可能还没有认它这个干儿子……   果然,裂齿豹冷声道:“我不是你的父亲。”   换做前一天的邬元,它心里肯定高兴死了,然而现在它却在为予白担心。   “父亲,”邬元不知道该怎么说,磕磕绊绊出声,“小白它只是……”   予白察觉到了面前这只成年裂齿豹的拒绝,摇摇尾巴:“……父亲?”   这回的声音要小一点,语气怯怯的。   裂齿豹懒得再出声,直接越过两只幼崽进了厅内,有兽人赶紧过来收走予白和邬元的碗,换上为首领准备的食物。   邬元垂头丧气,打算等下一次再另找机会和邬石说予白的事情。   就算不收予白为干儿子,让它继续留在家里也行。   它正想转身回房间,身旁的予白却朝成年裂齿豹的方向追了过去。   “予白?”邬元震惊不已,赶紧上前试图拦住予白,怕它惹裂齿豹生气。   两只幼崽一前一后,待裂齿豹在软垫上坐下,才发现它们跟着自己身后。   白团子跑得最快,停下来时被裂齿豹粗壮的尾巴一扫,差点没稳住身体。   予白蹲在软垫旁边,任凭邬元怎么小声喊它都不走,仰起头打量着眼前的成年裂齿豹。   它看起来略显疲惫,鼻尖呼出的气息沉重滚烫,大概因为在外面忙碌了一整天,这时候才终于得空休息。   予白跟着过来,原本是因为裂齿豹没有回应自己,它有些失落。   但它从来不会轻易放弃,就算初次见面时裂齿豹将它推开那么多次,它也依旧想要接近对方。   白团子安静趴了下来,像一只乖巧的小玩偶,也不再出声了。   邬元见将它拉不走,也只好跟着留下来,一边小心翼翼打量着成年裂齿豹的反应。   两名兽人将热好的饭菜和水端上来,大部分兽族平日里更喜欢使用兽态,若非必须不会变成兽人,所以食物都做成了兽态方便取用的样式,直接放在矮桌上。   裂齿豹低头喝水,而后才将视线转向身边的两只幼崽。   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安静乖巧地待在身边,看着竟然有些顺眼。   邬石本想让它们离开,自己回房间待着去,话到嘴边换了一句:“在幼兽园的训练如何?”   邬元往前挪一点,低着头答道:“回父亲,一切照旧。”   都挺好的,除了没能打赢格因,两次偷偷掉眼泪都被予白撞见这件事。   裂齿豹淡淡“嗯”了声,低头咬住面前摆放的肉块,撕扯下一截。   这时另一个稚嫩的声音说:“哥哥……”   是予白,它像刚刚才开始学说话的幼崽,努力组织语言:“很厉害!”   邬元被它夸得不好意思,抖了抖耳尖:“咳,小白……它叫我哥哥。”   小黑豹语气里透着丝丝无奈,仿佛在说予白非要这么喊它,然而身后翘起来的尾巴却暴露了真实念头。   自己的儿子,看一眼就知道在想什么,裂齿豹眼眸微挑:“哥哥?”   它反问,话里的意味不明。   邬元琢磨了一会儿,感觉父亲不像在生气的样子。   予白顺着裂齿豹的话点头,又喊了一声:“哥哥……元元哥哥。”   它悄悄往前蹭,伸出爪子想碰一碰裂齿豹垂在身侧的尾巴,还没碰到时又缩了回来。   予白小声道:“父亲。”   它很执着,似乎认定了眼前的裂齿豹就是它的父亲。   裂齿豹没有再反驳,而是目光瞥向一旁小黑豹:“你教的?”   邬元浑身一僵,埋着头支支吾吾:“我、我……”   裂齿豹没有生气,它倒是很好奇,明明昨天邬元还在狮王面前做出那副样子,说什么予白是不是它的干儿子。   今天一见,它又和这只弱小的幼崽关系好得很,连哥哥都叫出来了。   裂齿豹继续进食,一旁的水碗容量不够大,很快见了底。   几个兽人都守在门口,没有及时补充。   予白第一时间看见,起身绕到另一边。   它在幼兽园就无师自通学会了给邬元打水,让它打完架回来喝,这时候又咬住眼前的水碗,想自己叼到外面去装水。   然而成年裂齿豹的水碗,装下一个予白都正合适,根本叼不起来。   于是予白改变了方式,直接咬住碗边往外拖。   一大一小两只裂齿豹都默默看着它的动作,邬石扫了一眼予白瘦小的四肢:“还算机灵。”   它话锋一转,瞥向邬元:“还不去帮忙?”   邬元如梦初醒般,去和予白一起将水碗移到门口,外面的兽人见状赶紧接过来,装满水重新送进厅内。   随后,两只幼崽就这么陪着裂齿豹吃完晚饭。   邬元感觉很微妙,它从前害怕被责骂,也不敢在无事的时候打扰,自它进了幼兽园起,就没再和父亲像这样一起待过。   今天还是因为予白的缘故,它胆子大几乎什么也不怕,若不是予白先留下来,邬元早就回了房间。   碗具有兽人负责收拾,裂齿豹走出饭厅,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它低头看向后方紧跟上来的两只幼崽:“明日要回幼兽园,早点睡觉,不可迟到。”   邬元应下,随口问:“是梨青老师来接我们吗?”   别的幼崽都是父母接送,但首领事务繁忙,经常交由别的兽族代劳,邬元也早就习惯了。   裂齿豹一时沉默,它白天太忙,忘了让下属通知梨青。   它正打算重新安排别的兽族,另一个声音在这时候喊它:“父亲。”   予白喊得越来越顺口,它仰头眼巴巴望着裂齿豹:“父亲……送吗?”   听见予白的话,邬元双眼发亮,随后又逐渐黯淡。   它也想让自己父亲接送,可是它总是很忙。   裂齿豹将两只幼崽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沉默片刻。   它放弃了安排其他下属的念头,并忽略了予白的称呼,说道:“我明早的确有空。”   小黑豹骤然抬头,非常惊喜:“真的?”   裂齿豹微微颔首,邬元激动之余不忘带上予白:“那……那明天予白也一起的吧?”   不管父亲认不认,予白喊的几声哥哥它是答应了的。   裂齿豹也应道:“自然。”   —   夜里临睡前,邬元还在和予白说话:“其实,我觉得父亲也挺喜欢你的。”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也不回应予白喊的“父亲”。   邬元说不说来更具体的,只是一种直觉。   而且有予白在,它都觉得父亲没有以前那么严厉了。   原来有个弟弟这么好,明天还能一起去上学,邬元心里满足。   第二天一早,两只幼崽按时起床,洗漱完毕吃了点早饭准备出发。   部分幼崽昨天晚上就会回幼兽园,它们今早去,得赶在早上集合之前到达。   邬元打着哈欠,予白在一旁也跟着打了一个,两只幼崽泪眼朦胧。   不多时,裂齿豹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它迈步靠近,多看了予白两眼。   予白身上背着一个灰色的小挎包,是以前邬元用过的,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以前邬元也总喜欢带着这个小挎包出去玩,后来便不怎么喜欢了。   裂齿豹没有多言,转身:“走吧。”   它来到大门,低头让两只幼崽坐上来。   这回邬元让予白先上,在下方帮忙推了一把,予白才成功爬上去。   待两只幼崽都坐好,裂齿豹朝着幼兽园的方向出发。   一路上,不少兽族都看见了裂齿豹。   它身型比部落中所有的兽都要大一圈,脖子上戴着象征身份的尖牙吊坠与图腾,背上背着两只幼崽。   一只是邬元,那另一只是……   沿途的兽族纷纷停下来行礼,向予白投来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予白趴在厚实的毛发上,眯着眼睛望向前方。   来到幼兽园,门口的兽人见首领亲自过来,赶紧迎上前。   裂齿豹停下脚步,背上的两只幼崽依次跳下来。   还有几只幼崽也跟它们一样,早上才被送来,在门内还没进去,此时惊讶又好奇地望着予白和邬元。   没看错吧,那只白色的幼崽也坐在首领的身上?   顺利将邬元和予白送到,裂齿豹就要离开了,邬元向它道别:“父亲,我先进去了。”   予白也跟着喊:“父亲,我呜呜呜呜!”   后半句它说不出来,胡乱念了点什么,扭头跟着小黑豹跑走。   不远处的几只幼崽听见,如遭雷击。   作者有话说:   予白:强扭的瓜,贼甜! 第9章   予白又乱喊,裂齿豹眉眼往下压,显得有些冷酷。   但予白已经背着小挎包和邬元一起进去了,也看不见它略微不悦的神色。   周围的兽族悄悄望过来,大概都听见了予白的声音。   邬石隐隐头疼,可这场面莫非要它主动解释?说只是幼崽不懂事乱喊?   只怪自己昨晚一时心软,同意了送它们来这里的请求。   时候不早了,裂齿豹还有别的事要忙,无奈转身离去,在一众兽族的目光中渐远。   等它走后,门口的兽人不敢置信:“我没听错吧?”   “这不都喊上了?还一起送来上学,”另一个兽人压低声音,“就差在部落里宣布了吧。”   那只幼崽浑身白毛,必不可能是首领的私生子,不是私生子,那就是认下的干儿子。   前几天就总有传言,称首领带回来一只很特别的幼崽,特别是指与穹擎岗格格不入。   众兽都在猜测狮王和首领为什么要把那只幼崽留下,猜来猜去,今天总算是确认了。   不过在首领没有正式宣布之前,他们还不敢到处乱传,自己听见就行了,最多私下里互相探探口风。   回到熟悉的院子,予白先回了一趟宿舍,将身上的小挎包取下来藏在自己的小窝里。   翁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催促着幼崽们集合,予白藏好东西,飞快跑出门。   上午的依旧是文化课,待中午准备吃饭的时候,几乎所有幼崽都知道了予白是首领儿子的事情。   邬元就猜到予白的那声“父亲”会被别的兽听见,没想到传得这么快。   大部分幼崽并不相信,尤其是格因。   “它?”小豹子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可能?”   首领怎么会将它认作干儿子,它这么瘦小一只,什么都不会……   早上在门口的幼崽斩钉截铁:“是真的,我听见了!”   不但喊了,首领还没有反驳。   并且还是首领亲自送予白和邬元来的幼兽园,以前每次放假,邬元都只有梨青或是别的兽族负责接送。   格因略显暴躁,既震惊又不实在不愿意相信,首领究竟看上了予白哪一点?   它扭头看去,予白正和邬元在一起,身边还有一只小狼崽,三只幼崽一起守在门口等待开饭。   小野猪凑上前:“我就说前几天予白和邬元的关系那么好,怪不得……”   格因重重地哼一声,移开视线。   其他幼崽之间到处都传开了,小狼崽自然也听见了一些。   它状似无意般提起:“今天早上,是邬首领送你们过来的?”   不等邬元出声,予白点头:“嗯!”   放一天假回来,予白会说的字句变多了不少。   小狼崽垂下尾巴,似乎没什么别的反应:“恭喜。”   予白没有看出它隐藏的情绪,一旁的邬元直觉敏锐,多看了小狼崽一眼。   食堂大门在这时候打开,幼崽们无暇顾及别的,尽数往里冲。   尤其是邬元,它比任何时候都卖力,成功抢到两份饭。   它等着落后一步的予白过来,将一个食碗推过去:“你的。”   予白开开心心收下:“谢谢……哥哥。”   谢谢两个字它说得不怎么明白,含含糊糊听不清,后面的哥哥倒是响亮又清楚。   周围的幼崽全都朝它们看过来,更加做实了上午的传闻。   邬元抖了抖耳尖,尾巴不由自主地翘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咳……不用这么客气。”   小狼崽也抢到了饭,三只幼崽结伴去了熟悉的角落。   回宿舍睡午觉的路上,予白明显有些兴奋。   它跑在前面,回过头催促落在后方的邬元和小狼崽。   宿舍的小窝摆放位置,是根据幼崽们进幼兽园的时间来的,也可以和别的幼崽商量好了自行更换。   既然予白和自己的关系已经不一样,邬元便想和它一起睡,于是叼着自己的小窝过来,和予白身边的另一只幼崽交换了位置。   这下予白左边是邬元,右边是小狼崽。   它隔一会儿就翻一次身,最后停在小狼崽的方向。   “短短……”白团子靠着窝边,伸出爪子去碰小狼崽。   予白知道小狼崽还没睡着,刚刚还睁开眼睛看过它。   小狼崽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睁开眼。   予白正蹲坐在自己的窝里,扒开软垫从下面叼出一个灰色的小布袋,布袋还缝着一条带子。   小狼崽见予白将小布袋丢到了自己窝里,然后摇着尾巴目光期待地望着它。   一丝食物的香气溢了出来,小狼崽迟疑着打开布袋,里面是满满的肉干。   它愣了一下,立刻把布袋子合上,以防被别的幼崽闻着味。   小狼崽小声问道:“这是……”   “呜……”予白将下巴靠在窝边,“给短短。”   邬元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我家里厨房做的,小白非要给你带点过来。”   它说的都是实话,并且它也贡献了一个小挎包。   本来予白还想给小狼崽带一个玩具,是邬元告诉它幼崽不允许带玩具进幼兽园,被发现会挨骂,它才作罢。   小狼崽很感动,它抬起后腿挠了挠脖子:“……谢谢。”   肉干被切成了小小的方块,正适合年纪不大的幼崽,虽然已经吃过了午饭,小狼崽还是没经住诱惑,悄悄打开布袋吃了一块。   它还想分给予白和邬元,然而它们在家的时候就吃了不少,都没要。   小布袋也一并留给了小狼崽,它学着予白的做法,把软垫扒拉起来藏东西。   闻着食物淡淡的香味,小狼崽的这个午觉睡得很香。   —   下午跑圈,予白依旧落在最后。   小狼崽和它一起慢悠悠走了一段路,开始跑最后一圈。   这时邬元正好跑完,却没有立刻去休息,而是快步追上予白。   它先完成了任务,再陪着予白多跑一圈。   格因远远看着,又“哼”了一声。   小野猪倒是很羡慕,它身后细长卷曲的尾巴甩动着,眼巴巴道:“要是也有谁,愿意每次和我一起去厨房就好了……”   它们一起偷偷去厨房找东西吃,被发现了就一起被撵出来,在门口罚站也有个伴……   跑完圈休息的时间,邬元主动去给予白打水。   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邬元好歹是首领的儿子,现在又是陪着跑圈又是打水……   尤其它照顾的对象,是看起来最弱小的予白。   以予白跑完五圈就累瘫的体质,邬元帮它打水好像也合适,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合适。   穹擎岗的兽族从来就没有强者照顾弱者的概念,从一出生它们就被告知,弱者是要被淘汰的。   努力挣到第一,才有资格获得特权与优待,包括来自弱者的仰慕。   予白却不一样……它有个当首领的爹,还有个对它好的哥哥。   以前只有邬元是首领的儿子,它有身份带来的关注和压力,而予白或许正因为足够弱小,这些反而都不重要了……   总的来说,幼崽们还是很羡慕予白的。   予白趴在石头上晒太阳,一边小口喝着水,小狼崽看一圈四周:“怎么好像都在看着我们?”   准确地说,是在看予白,还有邬元。   邬元满不在乎:“让它们看。”   它就是要让别的幼崽都知道予白和它的关系,看以后谁敢来欺负予白。   从家里来到幼兽园,邬元心中所想已经由“让予白帮它分担点压力”迅速转变成了“要保护好予白这个弟弟”。   予白喝完了水把碗往前一推,张开爪子伸了个懒腰。   一道漆黑的身影突然挡住了阳光,三只幼崽一起侧目。   是格因,它站在了另一块更高的石头上,视线在予白和邬元身上打转。   “我真没想到,你们会成为兄弟。”   邬元懒得搭理它,扭头继续趴着休息。   小狼崽也默不作声,只有予白认认真真回答它的话:“嗯。”   格因没懂它的意思:“你嗯什么?”   予白摇着尾巴,慢吞吞地说:“元元是……哥哥。”   没错,它们就是兄弟。   格因差点要翻白眼了,元元哥哥是什么诡异的称呼?   它简直想笑出声,然而心里嘲笑完,又有点泛酸是怎么回事……   情绪莫名的小黑豹挨个瞪了它们一眼,扭头走了。   予白不解:“呜?”   邬元抬头看向它的背影,安抚道:“别理它。”   大不了一会儿它们再打一架,自己最近心情好,输了也没事。   然而等到了自由切磋的时候,格因却没有找邬元。   它和身边的另一只幼崽随意打了一场,就独自跑去院边趴着晒太阳。   邬元很疑惑,以为格因突然转了性。   没过多久,格因又来了。   但它要找的不是邬元,而是予白。   小黑豹越过邬元,挡在了予白面前:“你,起来。”   予白歪着脑袋,摇了摇尾巴:“呜?”   格因一字一句道:“我要和你打。”   打什么?打架?予白愣住了。   邬元第一个不同意,蹭的站起来:“不行,我和你打!”   格因看都不看它,目光只放在予白身上。   邬元很着急,将白团子护在身后:“它不接受!”   它就知道格因没安好心,予白要是真和它打一架,今晚别想从医疗室里出来。   格因不耐烦:“你让开,我没跟你说话。”   邬元提高音量:“我是小白的哥哥,我可以替它做主!”   予白却从邬元身后冒出半个头:“接……接受。”   邬元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小狼崽都焦急道:“你不要命了?”   但予白自己接受了格因的约架,谁都无法再改变。   最后,一黑一白两只幼崽还是站在了院子中央。   一只是打遍幼兽园无敌手的裂齿豹,一只是瘦瘦小小不知种族的白团子。   谁胜谁负,一眼就能看出来。   格因的目的达到,却好像并不怎么高兴,还是臭着张黑脸:“一会儿你可别哭。”   予白蹲在原地,点点头:“嗯,不哭。”   院边的翁平也在看着这边,见到予白认认真真地回答自己不哭,哑然失笑。   这只幼崽看着弱,胆子倒是挺大的,没见它怕过什么……   小黑豹无语片刻,深呼吸几下酝酿了一会儿。   它略有迟疑,最终只有了三成力气,迈开四肢朝予白冲过去。   邬元恨不得把予白换成自己,小狼崽随时准备着去医疗室找梨青,还有些幼崽不敢看,扭过头闭上了眼睛。   然而片刻后,它们都没有见到想象中的画面。   小黑豹迅速逼近,眼看就要到跟前,予白直接一个卧倒。   地上的白团子慢吞吞翻了个身,露出粉嫩的肉垫和软软的肚子:“认……认输。”   作者有话说:   予白:只要我投降得够快,你就揍不到我quq 第10章   白团子四脚朝天,一对软塌塌的耳朵贴着地面,尾巴晃了晃。   格因及时停了下来,差点没稳住身体和予白倒在一起。   它难以置信,呆呆道:“你说什么?”   予白以为格因没听清,微微抬高音量,又说了一遍:“认输。”   它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翁平嘴角抽了抽欲言又止,最后转身离去。   算了……这么小一只幼崽,要是真和格因打架受了伤,也怪可怜的。   “你、你……”格因完全没想过予白会来这一出,爪子用力在地面刨了刨,“你给我起来!”   切磋并不是真正的打架,双方都有权认输,但实在没见过谁还没开始就认输的……可这是规则,格因拿予白没办法。   予白不肯:“不。”   起来了格因还想跟它打怎么办,躺在地上最保险。   周围的幼崽看向予白的眼神都震惊无比,还……还能这样的吗?   邬元和小狼崽默默对视一眼,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这里所有的幼崽,无一例外都被格因揍过,它是这一届幼崽中的佼佼者。   除了格因,邬元差不多就是第二,因为它身份的缘故,后来格因就只找它打架。   这一次格因找了予白,别的幼崽不太能理解,予白一看就打不过格因,何必浪费这一点时间。   只有邬元清楚,格因实际上针对的还是它。   是予白叫了它哥哥,并且疑似成了首领的干儿子,众兽的焦点都落在了它身上。   以前曾有传言,说格因比邬元的表现好,首领和狮王都很看好它。   正好狮王前段时间有过收一个养子的念头,后来却不了了之,这消息传着传着不知怎的就成了邬首领想收格因当干儿子。   邬元当时还气闷得很,又不好说什么,要解释反而像它嫉妒格因。   格因虽没说什么,但能得到首领的认可,它还是十分骄傲和开心的。   现在却是另一只幼崽得到了这个“身份”,而且是在它看来哪方面不如自己甚至垫底的予白。   大概也有这一点原因,格因才会找上予白。   若是别的幼崽这么做,邬元估计还嗤之以鼻,这也太怂了,连架都不敢打,走出去说是穹擎岗的兽,别的部落都会笑话。   但对象是予白,那就不一样了。   格因还在原地,小黑豹暴躁不已,想用爪子把地上的毛团子扒拉起来,又怕别的兽说它欺负弱小,都认输了还不肯放过。   它半趴下来,低头拱着予白:“起来!”   予白闭上双眼,一字一句:“我!不!”   另一只小黑豹冲上前来,将格因撞到一边:“你干什么!认输即是结束,你已经赢了,不可以再接着打。”   格因心里憋屈:“我……”它根本什么都没干!   这是它有史以来赢的最难受的一次,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感,甚至比输了还难以接受。   予白终于肯站起来,它一个翻身,动作敏捷地躲到邬元身后,抖了抖毛。   格因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它,又看向了邬元:“你再跟我打一次!”它今天非要把心里憋的这口气给顺了才行,不然怕是晚上都睡不着。   邬元丝毫不意外,正要开口应下。   身后的予白突然凑上前:“嗷呜?”   予白眼神担忧,尾巴略急切地摇晃着,结结巴巴:“哥哥……不、不接受。”   邬元心里一暖,低头蹭了蹭予白的耳朵:“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天天输这么一次,它都习惯了,勉强能当作是对自己的激励。   予白还想着它上次和格因打架伤了后腿,要去医疗室包扎,用戒备的眼神看了一眼格因:“有事。”   陌生的字词它还说不太明白,听着含含糊糊的,却也足够能听懂意思了。   对面小豹子的脸一瞬间变得扭曲,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予白的反应,就好像它要把邬元怎么样似的。   只是一场切磋而已,受点伤又能怎么样!还是不是穹擎岗的兽族了!   邬元继续安抚:“又不是没跟它打过,我有分寸。”   予白一时沉默,磨磨蹭蹭地还不愿意走。   邬元现在成了它的哥哥,是它的家人,和它当初第一次看见邬元挨打时不一样了。   小狼崽在邬元的眼神示意下上前,想把予白带走。   格因却在这时候出声:“行了!我不打了!”   它看着对面的三只幼崽,愤愤道:“没意思!”   格因当真转身离开,围在周围的幼崽给它让路。   它去了院边,独自趴在石头上把头转到别处。   小黑豹正生着闷气,它不想承认,它刚才竟然有一点羡慕邬元。   穹擎岗的大部分兽族都是独生子女,即使有兄弟姐妹,年纪也相差较多,或是互为竞争关系,哪里见过像予白和邬元这样的。   想起刚才瘦小的白团子挡在邬元面前的一幕,格因心里默默泛酸,连打架的心思也没了。   不远处,予白跟着邬元还有小狼崽一起走了,格因收回悄悄打量的视线,落在跟过来的小野猪身上。   “黑卷,”小黑豹趴在石头上,垂眼看它,“你有弟弟或者哥哥吗?”   “啊?”小野猪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甩了甩尾巴,“我没有。”   家里就它一只幼崽,母亲倒是说过它的食量一个顶俩,根本养不起第二只了。   格因顿时没了继续和小野猪聊下去的兴趣,重新别过脑袋:“哦。”   小野猪不明所以,哼哼两声去了另一边坐下。   —   打架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邬元担心格因再来惹事,一连几天都注意着对方。   然而格因不仅没有再来挑衅过,每天必找邬元打一架的习惯也没了,随便找只幼崽完成翁平布置的任务就算完事,剩余的时间都趴在自己一贯的位置上晒太阳。   翁平也发觉了它的异样,第一时间私下找来邬元询问:“你跟格因怎么回事?这几天都不见你们互相训练。”   它已经找过一次格因,但格因什么也不肯说,只表示自己不想打了。   表现最好的学生突然失去了斗志,翁平很担心,又来问问邬元。   邬元摇头:“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了。”   格因不来找它,正合它的意,谁愿意天天在同学面前挨打,这和不拒绝切磋邀请是另一回事。   翁平无奈,只好点头:“我知道了,接着去上课吧。”   邬元应了声“是”,转身回到教室。   一上午的文化课过后,幼崽们吃了午饭睡了午觉,照例在翁平的催促声中集合。   而今天,院子里还多了另一群不属于第一部落的兽族。   那是一群鸟类,体形并不大,身上的毛色纯黑,足足有十几只,一起歇在翁平身后的木头矮架上。   矮架应当是特意放的,上面站了黑压压一片,一眼看去有些壮观。   部落中不会出现寻常动物,它们只有可能是第二部落的兽族。   果然,翁平向幼崽们介绍,这些鸟类来自第二部落,是垣首领的下属,种族名字叫做黑喜鹊。   幼崽们几乎都是第一次见到活的鸟类,好奇地伸长脖子打量。   小野猪咽了咽口水:“喜、喜鹊?也是穹擎岗的兽?”   它只知道肉质鲜美的鸽子和鹌鹑等等,喜鹊这名字听着就不够威风,和穹擎岗格格不入,不像这里的兽族。   它这句话敏锐地被木架上的一只黑喜鹊捕捉到,转头盯着它。   这时候小野猪才注意到,这种鸟族的眼睛是红色的,和三眼巨蟒的一模一样。   对上那只黑喜鹊的视线,小野猪莫名背后一凉,并且这眼睛的颜色让它回忆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它慌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木架上的黑喜鹊低低地“喳喳”两声,另外几只出声附和,它们用族内专属的语言交流着。   “小胖猪,真没礼貌。”   “一会儿揍它!”   “不急,都要揍。”   很快,翁平向幼崽们说明了黑喜鹊一族来这里的原因。   它们和前些日子的栎首领一样,都是来上课,给幼崽们训练的。   黑喜鹊在第二部落的鸟族中,体型虽是最小的,但它们通常结伴而行,战斗力也不低,并且最适合幼兽园的幼崽。   它们会在幼兽园待上整整三天,这三天里下午的课程都不再与之前相同。   为了节省时间,每天必备的跑五圈改成了跑一圈,让幼崽们活动活动筋骨就好。   一群黑喜鹊立在木架上,挨个打量围着院子奔跑的幼崽。   有一只悄悄飞到下方,叼起一颗石子。   正在卖力往前跑的小野猪突然屁股一疼,像有什么东西打到自己。   它脚步忙下来,迷茫着朝后看,却一无所获。   其他的黑喜鹊一边看,一边暗自交流。   “那只不错,速度很快。”   “也就那样,追不上我。”   “我不飞它也追不上。”   “咦?”一只黑喜鹊突然疑惑地出声,因为太过惊讶,直接用了通用兽语,“怎么有一只白色的小猫咪?”   在队伍的最后方,一只白色的毛团子正努力奔跑,与前方一只幼崽的距离却越拉越远,速度明显跟不上。   作者有话说:   快入v了,明天有双更quq   关于小白的种族,文里是架空兽人世界,带奇幻元素,和现实中的动物都有一点区别,小白既不是猫也不是狗,但可以看作是猫和狗的结合( 第11章   黑喜鹊最讨厌猫族,不论是哪一类分支的猫。   它们认为猫是邪恶的代名词,血腥的杀戮者,所有鸟族都应该与猫族不共戴天!   穹擎岗里没有猫族,隔壁的隔壁山头倒是有一支狸花猫和橘猫的部落,黑喜鹊经常结伴飞去投放臭味炸弹,每次都免不了一场恶战。   一听见有只小猫咪,木架上的一排黑喜鹊齐刷刷扭头,红豆子似的眼睛盯着予白。   “不对,”又一只黑喜鹊说,“不像猫。”   它们继续用着族内的专属语言交流,鸟族在兽态时声线会有所变化,声音清脆尖细,在别的兽族听来不像说话,倒像在唱歌似的。   木架那边不断传来动静,翁平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那只白色的幼崽已经停了下来,凑到一只小黑豹身边,尾巴欢快得摇晃着。   “猫可不会这样摇尾巴,”黑喜鹊说道,“是一只长得和猫很像的臭小崽子。”   即使不是猫,见到长得和猫相似的幼崽也令黑喜鹊无法容忍,穹擎岗什么时候来了这种兽族!   这里虽然不是第二部落,但只要在穹擎岗的地盘,就没有它们不能管的事。   一时间,黑喜鹊们的叫声此起彼伏,还有几只扑闪着翅膀跃跃欲试。   “给我揍!”   “不能放过它!”   “我没修指甲,让我先!”   立在木架最前端的一只黑喜鹊个头稍大一点,它抬起一侧翅膀,其他黑喜鹊立即住了声。“不急,”为首的黑喜鹊说道,“先按规矩来。”   规矩也就是幼兽园的规矩,它们受邀来到这里,首要的任务是给第一部落的幼崽们上课,这是狮王的命令,而且是有报酬的,不能搞砸了。   至于那只和猫长得非常像的臭小崽子,有的是机会收拾。   跑完一圈,幼崽们短暂休息了片刻,又被叫过去集合。   随后,翁平向幼崽们说了接下来它们要接受的训练。   幼崽一共有十五只,黑喜鹊也有十五只,刚好可以两两分组。   而幼崽们只要能抓住同队伍的黑喜鹊,就算任务完成,可以用任何自己能想到的办法,但必须独立完成,不能寻求帮助,也不许帮别的幼崽。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这不就跟玩游戏一样,抓住对方就算赢?   穹擎岗中极少出现活的普通动物,多数幼崽更没有与鸟族接触过,只有一些玩丢玩偶和扔球的经验,还以为这次的课程也一样轻松。   在翁平的引领下,黑喜鹊们依次来到幼崽们面前。   “你好啊,”黑喜鹊向幼崽打招呼,它们很有礼貌,说通用兽语时声音脆脆的很好听,“小朋友。”   幼崽们放松了警惕,都觉得黑喜鹊一族虽然长得黑了点,眼睛红红的,但实际上十分友善可亲。   应该很快就会让它们通过训练,不会为难它们的吧?   直到训练正式开始,它们才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院子很大,幼崽们分散开来,各自分配好的一只黑喜鹊就站在身前。   翁平已经退到了院边,坐在石凳上默默注视着院内的情况。   格因站在最中央的位置,邬元就在它身边。   小黑豹胜券在握,趁着眼前的黑喜鹊正歪着头打量自己,悄悄蓄力。   它找准时机一个飞扑,然而却扑了个空。   黑喜鹊的速度比它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在半空中低低地飞了一圈,重新落在地上:“再来,再来。”   邬元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裂齿豹一族擅长跳跃与爬树,它一路追赶着黑喜鹊爬上了院边的树梢,也没能碰到黑喜鹊的一根羽毛。   连裂齿豹都是如此,更别提一些几乎不会跳和爬树的幼崽,比小野猪。   才刚吃完午饭没多久,看着前方的黑喜鹊扑闪着翅膀,小野猪觉得自己又馋了。   好想吃麻辣鸡块和田鸡腿……不对,这些好像都和鸟族没什么关系。   小野猪吸吸口水,迈着小短腿朝黑喜鹊拱过去。   黑喜鹊轻松往后一退,小野猪再往前拱,它又往后退,像在逗小狗一样。   小野猪急了,还不小心撞上了树干。   黑喜鹊“喳喳”笑了两声,落在小野猪身侧,摇摇头:“小胖猪,真弱。”   被一只比自己小了三倍的鸟族嘲笑,还说自己胖,小野猪委屈地“哼哼”两声。   而它这边的情况,已经算不错了。   还有些幼崽不仅碰不到抓不住黑喜鹊,还要被它们欺负。   有的黑喜鹊叼来路边的石头,砸在幼崽们的屁股上,或者飞下来啄它们的耳朵,停在背上怎么也甩不下来,还会用一对爪子抓住它们背部的毛发,试图将幼崽直接提起来。   幼崽们终于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实力对等的训练。   有几只甚至被欺负得哭出来,蹲在一边不肯再继续。   翁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丝毫没有干涉的意思,他变回了兽人形态,悠闲地坐在院边喝茶。   邬元追着黑喜鹊跑了半个院子,中途停下来歇口气。   同时它环顾四周,想看看予白那边的情况。   当它的视线捕捉到院子里的白团子时,那边的情况竟然意外地和谐。   被安排给予白的是这群黑喜鹊的老大,虽然予白看起来是最弱的,但它长得像猫,绝不可以掉以轻心,让稳重干练的老大去最合适。   黑喜鹊眼神警惕,小心翼翼打量着予白。   它想先试探试探,于是学了一声猫叫,想看看予白的反应:“喵?”   一只鸟嘴里吐出喵声,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然而予白根本不明白黑喜鹊的意思。   白团子摇着尾巴,眼神懵懂茫然,跟着黑喜鹊学:“喵?”   黑喜鹊大惊失色,猛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难道是它的判断有误,这只外表像猫,行为与猫有区别的幼崽,实际真的是一只猫?   见到黑喜鹊后退,予白本能地奔过去,想抓住它。   黑喜鹊自然不能让它得逞,敏捷地飞到半空中。   予白又试着追了一会儿,毫无疑问追不上。   它停下来微微喘息,露出粉嫩的舌尖,抬头望着黑喜鹊:“嗷呜……”   这好像比跑圈和切磋都难,照这样下去到天黑也抓不住黑喜鹊。   予白此时的样子又和猫一点都不像了,叫声也不再和刚才一样。   黑喜鹊十分疑惑,落在予白的前方和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出声问:“喂,你是什么族的兽?”   不是猫也得揍,但揍之前它得问清楚,满足一下好奇心。   予白疑惑地“呜”一声,似是不明白黑喜鹊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它磕磕绊绊答道:“不、不知道。”   “不知道?”黑喜鹊音量微微升高,“怎么会不知道?”   它靠近了一点,一对红豆眼盯着予白,想从它的眼神中辨认它是否在撒谎:“你的父母呢?家人呢?”   予白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父母。   但它有家人,而且也在这个院子里。   予白环顾四周,准确寻找到邬元的身影,朝着它的方向摇了摇尾巴:“呜呜!”   黑喜鹊顺着予白的视线看过去,那边是一只小黑豹。   它隐约能明白予白的意思,幼崽们跑完圈,予白正是和那只小黑豹凑到一块。   所以予白是在告诉它,小黑豹就是它的家人?   放屁!黑喜鹊“喳”一声,挥动翅膀扇起一阵风。   那明明是一只裂齿豹的幼崽,浑身的毛色是纯黑色的,予白则是纯白色,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它俩根本不可能有血缘关系。   但予白看着单纯傻乎乎的,不像是在故意骗它,而且它明显还不太会说话,估计因为年纪还小。   是什么情况,会让一只没有父母的幼崽,以为自己和裂齿豹是同族?   这也许是第一部落的八卦,黑喜鹊更加好奇,又问:“难道,你不是穹擎岗的兽族?”   予白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应道:“嗯……不是。”   果然不是穹擎岗的兽,黑喜鹊心想,它就说怎么从来没在第一部落见过长着纯白色毛发的族类,连第二部落与第三部落都没有,骨狼一支更不必说。   黑喜鹊的目光又开始变得怀疑,外面部落的兽族想进来,需要通过十分严格的考核,绝不会轻易收下来历不明的兽族,更何况是像予白这样看起来瘦弱胆小的幼崽。   莫非是别族派来的卧底!黑喜鹊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猫脸,它上前一步,厉声道:“说,你到底是谁!”   予白被黑喜鹊的一惊一乍给搞懵了,睁着一双湛蓝的眼睛望着它。   它蹲坐下来,摇了摇尾巴:“呜……”   被予白这么一看,黑喜鹊意识到自己刚刚反应过激了,有点凶。   毕竟还是只幼崽……还没有父母,挺可怜的。   黑喜鹊围着予白转了一圈,清清嗓子:“算了,你……”   不等它说完,予白往前挪了一点,抬头用爪子扒拉着自己的颈侧。   一块小小的木牌从它厚实的颈部毛发中露了出来,上面隐约刻着字。   予白“呜呜”两声,示意黑喜鹊来看。   黑喜鹊果然被吸引了视线,凑近歪着头仔细打量。   木牌比它的脑袋还小,上面沾着几根白色的毛发,好像刻着一个“白”字。   白?短短时间呢,黑喜鹊脑海中闪过好几只和白字有关的猫族。   这木牌上的字,是这只幼崽的种族?还是它的名字?   黑喜鹊正思索着,想靠近一点,再仔细看看,能取下来的话就更好了。   它放松了警惕,注意力全在予白的脖子上,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离予白很近。   就在这时,予白猛然往前一扑,成功将毫无防备的黑喜鹊抓住,并且死死压住。   它十分兴奋,摇着尾巴轻轻咬了一口黑喜鹊的脖子,像捕捉到猎物一般。   随后,整个院子里的兽族都听见了黑喜鹊的惨叫声。   黑喜鹊浑身颤抖,这是它鸟生中最耻辱的一天。   它身为穹擎岗黑喜鹊一族的老大,竟然被一只不足一个月大的幼崽,一只瘦小呆傻看着不太聪明,种族不明长得像猫的幼崽,给抓住了。   而且这只幼崽还在它羽毛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这是对它的羞辱和挑衅!简直和那些可恶的猫一样讨厌!   听见黑喜鹊的惨叫,周围的幼崽和其他黑喜鹊全都停下动作,投来诧异或不敢置信的目光。   第一个完成任务的,竟然是予白……连格因和邬元都抓不住,它是怎么做到的。   同时震惊的还有黑喜鹊们,看着被瘦小白团子压住动弹不得的老大。   黑喜鹊挣扎了一下,奈何这个姿势它根本没办法挣脱。   它怒道:“给我起来!”   被抓住了还这么凶,予白轻轻哼了一声,就是不起来。   它抓到黑喜鹊,得让翁平过来看看,不然这只黑喜鹊一会儿不承认怎么办。   黑喜鹊很是气恼,它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予白刚才拿小木牌给它看,指不定就是故意的,就等着它卸下防备靠近。   小小年纪就会搞这些!然而规则就是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依靠自己成功抓住黑喜鹊就行。   黑喜鹊憋着一通话没法说,最后还是翁平过来,予白才松开它。   翁平也十分意外,他认真看了看予白,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顶:“做得不错。”   予白可以提前去休息了,它在周围一众羡慕的目光下,开开心心去了院边的石头上趴着晒太阳。   其他黑喜鹊也得接着帮助幼崽们训练,纷纷收回视线。   被予白抓住的那只黑喜鹊也可以休息了,它飞到予白对面的位置,一对小小的红豆眼不善地盯着它。   然而予白根本不搭理它投来的视线,寻找到邬元和小狼崽的身影,关注着它们的进展。   黑喜鹊被无视,心里更加难受,忍了又忍,还是飞到了予白面前。   它挡住予白的视线,愤愤道:“你骗得我好惨!”   它现在甚至觉得,予白之前对它说的那些也全是假的,什么没有父母,不知道自己的种族,都是为了让它放松警惕的说辞罢了。   予白却不知道黑喜鹊的怒火从何而来,它没有骗过对方。   它也能隐约感觉到黑喜鹊对自己的敌意,从一开始就有了。   予白将下巴靠在爪子上:“呜……没有……”   它有一点委屈和不解,小心翼翼望着黑喜鹊,肉垫往前探,想碰一碰黑喜鹊。   黑喜鹊被这眼巴巴的目光一看,又开始动摇。   它说没有,应该是没有骗自己的意思……算了,这次算它认栽,跟一只幼崽计较什么。   心里虽这么想着,黑喜鹊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它瞅着予白:“……哼。”   随后黑喜鹊飞到了石头的另一边,梳理几下自己的羽毛,抬头:“喳喳。”   幼崽们都已精疲力尽,它让其他黑喜鹊再坚持一会儿,差不多就行了,给它们放放水。   反正明后还有两天,有的是时间。   予白在一旁听见它清脆的声音,跟着学:“喳!”   黑喜鹊扭过头:“咦?”   予白学的一点都不像,但听起来还挺有意思,还没有哪个兽族会想要模仿其他族类的语言。   所以予白先前的那声“喵”,也是跟着自己学的。   黑喜鹊凑近,围着予白转了一圈,脑海中渐渐浮现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它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问道:“既然你不是这里的兽族,不如跟我们一起回第二部落吧?”   予白自己说了没有骗它,它不是穹擎岗的兽,那便也不是第一部落的兽。   而且予白没有父母,多半是被遗弃,暂时由幼兽园收留。   像这种情况,予白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黑喜鹊并不知道予白的真实情况,第二部落的鸟族平时不怎么去别的部落串门,它们的首领那天回去也并没有提过半句予白。   它想带予白回去,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它和猫族长得很像。   若是真正的猫族出现在穹擎岗,黑喜鹊绝对第一时间将其揍一顿再轰出去,幼崽可以下手轻一点,再丢去猫族部落的门口。   予白长得像猫,其他各个方面的表现又和猫不同,黑喜鹊原本想趁着训练的机会狠狠欺负它,最好能把它弄哭,谁让它长得像猫!   结果不小心失了算……更诡异的是,黑喜鹊觉得予白还挺可爱的,越看越顺眼。   也许是因为它与穹擎岗的兽族都不一样,这一身白净的软毛,在一群未来的凶兽中间格外吸引视线。   也因为予白像猫却不是猫,它用这幅外表做着与猫截然不同的事情,像只小狗崽一样摇尾巴,还会学鸟族的叫声。   要是将予白带回部落,由它们黑喜鹊一族亲自养育教导,以后再和猫族打架的时候也带上它。   一想到那些可恶的猫,被一只和自己很像的兽族按着揍的画面,黑喜鹊就激动得不行,恨不得立刻把予白给拐走。   予白双眼一亮,去第二部落?   它不知道黑喜鹊的心思,还以为它和上回的三眼巨蟒一样,是邀请它去第二部落玩。   可是……予白同样不独自前去,而且它还要上课,等再过几天放假了,说不定可以和邬元一起。   它眼神里的期待又明显淡了下去,扭头看向院子的一个方向。   邬元在那边,它刚刚成功抓住了和自己一队的黑喜鹊,累得直接躺在地上。   予白身边的黑喜鹊扭过头,却以为予白是在看走到邬元身边的翁平。   黑喜鹊了然,予白一定是不敢答应,怕幼兽园不同意。   这有什么,它来想办法就是了。   黑喜鹊在穹擎岗也算是有头有脸排得上号的兽族,就连其他几个首领和狮王也会给点面子。   它们黑喜鹊想做的事情,谁有那个胆子阻拦?   黑喜鹊安抚道:“没关系,我来解决。”   予白茫然地看向它,解决什么?   黑喜鹊很快飞走了,它激动地想要和其他同族分享这个念头,再好好商量一下要怎么做。   完成任务的黑喜鹊们陆续回到院边,它们没有飞上木架,而是落在地上凑到一起,不时发出“喳喳”的声音。   下午放学的时间一到,训练才终于停止。   黑喜鹊们被别的兽人老师领走,幼兽园特意为它们准备好了晚饭,而幼崽们累得连抢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唯独予白还精神抖擞,邬元和小狼崽也还好,小狼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甚至就怎么追赶黑喜鹊,跟跑圈一样走走歇歇,混到翁平宣布下课。   同样有力气冲在前面抢饭的还有格因和黑卷,小野猪也很累,但它更饿,拼尽全力抢了两份饭,溜到角落狼吞虎咽。   格因抢到自己的食物,正好与予白擦身而过,扭头多看了它两眼。   予白嘴里叼着食碗,对着它摇摇尾巴。   小黑豹身体一僵,莫名有些别扭,转头跑开。   —   夜里,消耗了大量体力的幼崽们睡得很香。   予白却从小窝里翻身爬了起来。   它有点不舒服,头顶一阵一阵的疼,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脑袋里长出来。   予白忍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   它蹭到邬元的小窝那一边,小声喊它:“哥哥……”   邬元的耳尖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   “天亮了?”小黑豹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打了个哈欠,“要集合了吗……”   予白蔫哒哒地靠在窝边:“哥哥,头疼……”   小黑豹一下子清醒了,噌得坐起来。   它焦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白天哪里伤到了?”   予白摇摇头,爪子扒拉住自己头顶的位置。   白天的黑喜鹊们虽然个个都不留情,最后才肯放水让幼崽们通过训练,予白却没有被欺负过。   它是晚上准备睡觉时,突然觉得难受。   小黑豹凑近,在微弱的光线下仔细查看,什么异样也没有发现。   它还不能变成兽人形态,用爪子触碰也不太方便,于是靠过去用最柔软的下巴挨着予白说疼的地方蹭了蹭。   然而同样一无所获,并且还不小心把另一边的小狼崽给吵醒了。   予白身体的不适突如其来,好在医疗室随时都有兽族值班,小黑豹没有惊动其他熟睡的幼崽,打算带着予白去看看。   小狼崽语气凝重:“我也去。”   三只幼崽结伴离开宿舍,外面的夜风一吹,予白好像又没那么难受了。   它想回去接着睡觉,邬元和小狼崽不肯,非要带它去医疗室看看再说。   待医疗室的兽人为予白检查了全身,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此时的予白头已经完全不疼了,精神恢复如初。   邬元还是很紧张:“老师,小白没事吧?”   “暂时找不出突然头疼的原因,”兽人沉思道,“我先开一点助眠的药,最近几天好好休息,再有别的状况立刻送过来。”   药丸是像糖豆一样的小圆球,予白咕噜咽下一颗,舔舔唇。   剩下的装在叠好的纸包里,由邬元叼着带回去放好,负责按时给予白吃。   回去的路上,邬元不断问着予白头还疼不疼,生怕它还在难受。   予白吃了药困意上涌,打着哈欠摇头,两只幼崽这才放心。   第二天下午的课程,邬元就帮予白请了假,并将药包给翁平看。   一旁的予白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精神也不错,翁平很犹豫。   但念在予白最近的表现还不错,它又的确比别的幼崽体弱一些,最终答应下来。   于是后面两天的体力训练课程,予白都不用参加,连跑圈也不去了,只需要晒晒太阳就可以下课。   幼崽们又是十分羡慕,格因状似无意得问起小野猪:“它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小野猪摇头:“我不知道啊。”   格因一噎,它其实是在暗示小野猪去帮它问问。   可小野猪没懂它的意思,格因又不好意思明说,闷闷地走开。   整整三天的特殊训练过后,黑喜鹊们就要回到自己的部落了。   被折腾得不轻的幼崽们差点哭出来,终于要结束了。   临走前,和予白组过队的黑喜鹊悄悄来到它身边。   “别急,”黑喜鹊压低声音,朝它眨眨眼,“等着我们。”   予白想了想,它的意思应该是等着下次有空的时候,再带它去第二部落玩。   它默默记下,点头:“嗯!”   当晚,予白吃了最后一颗药丸,在药力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它这两天没再头疼或是哪里难受,邬元也放心许多,安安稳稳地睡在旁边的小窝。   万籁俱静,宿舍里突然吹进来一阵微风。   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个漆黑的身影站在窗边。   那是一只鸟族,它悄无声息地飞进来,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一共六只黑喜鹊,一起来到予白身边。   一只黑喜鹊口中叼着一圈细麻绳,和其他几只一起用绳子麻利地绑住小窝下方。   最后它们叼起绳子,将小窝连同里面的予白抬了起来,从窗口带走。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宿舍里的幼崽们一无所知。   几只黑喜鹊离开后,还有一只折返回来,在小窝原来的位置留下一根纯黑色的羽毛,大大方方表示是自己干的。   离开前,黑喜鹊将窗户关好,恢复成原样。   作者有话说:   偷崽恶霸黑喜鹊   让小白先去鸟爹那里玩两天!   V后抽200个人随机分配5000晋江币~ 第12章   第二天一早, 幼崽们在翁平的喊声中纷纷起床。   邬元整着困倦的双眼翻身爬起来,本能地看向身侧。   然而那里空荡荡的,予白不知所踪, 连它的窝也不见了。   原先放小窝的位置只有一根漆黑的羽毛, 隔着一小段距离, 对面的小狼崽同样很懵。   小黑豹呆了两秒,一跃而起:“小白呢!?”   它的声音吸引了其他幼崽, 宿舍里一时安静,格因撞开身边的一只小鬃熊,迈步奔来:“怎么回事?”   邬元顾不上深究格因为什么会第一个跑过来, 焦急道:“小白不见了!”   昨晚睡前,它亲眼看着予白吃了药躺下, 等它熟睡后自己才安心闭眼。   就这一晚上的功夫,连窝都没了。   小狼崽紧盯着地上的黑色羽毛, 小心翼翼伸出爪子碰了碰:“快去找翁老师。”   予白这几天吃了助眠的药, 夜里都睡得很熟,不可能独自在深夜离开宿舍,更不可能把自己的小窝也悄无声息地移走。   昨晚一定有谁来过, 偷偷带走了予白。   很快, 翁平来到宿舍。   他捡起地上的羽毛,眉头紧皱:“昨晚你们都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没有,”邬元非常自责, 明明它离得最近, 却半点动静都没听见, “都怪我, 我应该晚一点再睡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狼崽突然出声:“是留下羽毛的兽族干的吗?”   黑色的羽毛, 它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身影, 就是昨天才离开的黑喜鹊一族,看羽毛的大小好像也对得上。   但它们为什么要偷偷带走予白?而且还在这么显眼的位置留下证据,小狼崽很不理解,所以它没有直说,万一是别的兽族栽赃陷害,也是有可能的。   翁平沉思片刻,说道:“你们先去上课,此事我来处理。”   他和小狼崽基本想的一样,穹擎岗戒备森严,不可能有外面的兽族闯进来,只有可能是四个部落中的兽族干的,但需要再确认一下。   今天的集合就免了,翁平让幼崽们自行去洗漱吃早饭,然后去上文化课。   幼崽们纷纷离开,还剩下几只没有走。   邬元跟在翁平身后:“要去找父亲吗?我也去!”   牵扯到其他部落,的确需要上报首领,翁平面露犹豫,邬元紧接着说道:“小白是我弟弟!我也要去找它……”   是它这个当哥哥的失职,它明明说过会保护好予白。   予白那么小,什么也不会,很有可能被谁带去了陌生的地方,还不知道会不会受欺负……   予白和邬首领的关系,翁平也有听说,便同意了邬元一起去的请求。   至于别的幼崽没有这层关系,说不出合适的理由,小狼崽说道:“我先去上课。”   “我……”格因看了看转身离开的小狼崽,也只好跟着走了。   当翁平带着邬元在部落中找到邬石,狮王正好也在。   翁平将羽毛递过去,仔细说了一遍情况。   狮王身边的一位下属接过羽毛闻了闻,交给狮王和裂齿豹查看:“是黑喜鹊没错。”   别的鸟族,也许还有栽赃陷害的可能,但……偷偷带走其他部落的幼崽,还要正大光明留下记号生怕别的兽不知道,的确是黑喜鹊一贯的作风。   “真的是它们?”邬元想起这三天里被黑喜鹊折磨的回忆,顿时更加担忧予白的现状,“它们为什么要带走予白?”   它倒是听说过,黑喜鹊一族非常记仇,并且难缠,虽然兽态的个头比较小,但胜在数量多,喜欢群体活动,寻常的兽族一般不敢招惹它们。   难道是因为……那天予白第一个抓住了黑喜鹊完成任务,让它们怀恨在心?   邬石看向小黑豹,眼中露出不满:“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黑豹一噎,低着头:“我……我担心小白。”   “回去上课,”成年裂齿豹的语气不容拒绝,它顿了顿,继续道:“予白不会有事。”   后半句话算是让邬元安心,黑喜鹊一族虽然行事乖张,但它们带走的好歹是穹擎岗第一部落的兽族,不是外面的阿猫阿狗,予白应该不会遇上什么危险,等他安排下属去找第二部落的首领垣奇问一问。   邬石向来说一不二,邬元自知没有任何再商量的余地,和翁平一起回幼兽园。   狮王看着小黑豹失落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看来这两位小朋友的关系很不错。”   邬石还没有彻底接受像予白这样的弱小兽族留在部落中,反倒是邬元很喜欢予白。   裂齿豹不置可否,叫来手下的一名兽人:“你去第二部落走一趟,问清楚怎么回事,把予白带回来。”   兽人应下,立刻动身出发。   —   邬元这边回了幼兽园,文化课还没结束,它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前面的兽人老师讲着课,它完全听不下去,满脑子都是予白。   那群黑喜鹊那么讨厌,一定会欺负予白。   它们趁着半夜偷偷把予白带走,连窝都没了,绝对没安好心……   一下课,小狼崽第一时间询问邬元去寻找首领的情况。   邬元跟它说完,压低声音:“如果下午还没消息,我想自己去找……”   父亲一直不怎么喜欢予白,它是知道的,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将予白带回来,它实在坐立不安。   小狼崽眼里惊讶,它这是要逃课? 第二部落在穹擎岗的西边山头,路途也不算太远。   邬元既担忧又自责:“我不放心。”   它总觉得是自己的错,但凡昨晚它没睡得那么死,也许予白就不会被带走了。   小狼崽沉默,其实它也想去。   但它低头看看自己瘦弱的四肢,还是决定不给邬元拖后腿。   两只幼崽悄悄说了会儿话,没有注意到身边有另一只小黑豹经过。   格因在暗中听见了邬元的打算,默默转身去食堂,没出声打扰它们。   午觉时间,邬元一直没合过眼,下午的课程也明显不在状态,跑圈时总往院子门口的方向看。   都这个时候了,去找第二部落的一支兽族,需要花这么多时间吗?   也不知道予白有没有吃午饭……邬元心里沉重,越想越难过。   其他幼崽也在猜测予白莫名失踪的原因,小野猪颤着声:“不、不会被抓去吃掉了吧?”   不远处的小黑豹听见,转头瞪了它一眼,小野猪立刻闭嘴。   梨青也听说了予白被带走的消息,她来到院子,在幼崽们跑完圈休息时找到邬元。   “对不起梨老师,”小黑豹垂下尾巴,“是我没有保护好小白。”   梨青同样担忧,但她脱不开身,不能擅自离开幼兽园。   她抚摸着邬元的头顶,安抚道:“这绝不是你的错,不要想太多,予白会安全回来的。”   这话邬元左耳朵听完右耳朵出,它埋着头,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切磋的课程开始时,邬元随便找了只幼崽草草完成任务,扭头环顾四周。   别的幼崽都没有注意到它这边,翁平不见踪影,大概是去厨房烧水泡茶去了。   小黑豹悄悄来到院边,准备爬上院墙翻出去。   它知道第二部落在哪里,也认识垣首领的几个下属,路上以最快的速度前进,夜里就能到达。   邬元正准备往上跳,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喂。”   它警惕地扭头,见到另一只小黑豹。   格因站在不远处,不知何时过来的。   邬元转过身:“我今天有事,不和你打架。”   格因没有回应它这句话,而是迈步走近,和邬元对视:“你要去第二部落吗?”   邬元一愣:“你怎么知道?”   被别的兽发现了目的,而且还是和自己一直不对付的格因,它有些恼怒:“我劝你别拦着我。”   就算要去举报它逃课,也得等它跑远了再说。   格因竟然诡异地沉默了,它视线飘忽,抬头望了望院墙:“……我是想说,我也要去。”   邬元:“?”   “你别多想,”小黑豹挺起胸膛,作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是看你太弱了,不一定能找到,而且……”   予白那么瘦小,除了倒地投降还会什么?第二部落都是鸟族,生活的环境和这里完全不一样,予白能不能活过一天都是问题。   格因不想承认自己担心予白,只觉得这样一只与众不同幼崽没了……还怪可惜的。   邬元一时沉默,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格因,显然是不信。   这下换做格因恼了,它烦躁道:“别墨迹了,赶紧走!”   算算时间,翁平应该快回来了。   邬元暂且信它一回,转头敏捷地跳上院墙,身影很快消失在墙头。   格因紧随其后,没干过翻墙逃课的事,但这点小事难不倒它。   很快,两只小黑豹悄悄离开,除了远处一直看着的小狼崽,其他幼崽都没有察觉。   等到下课集合时,翁平才发现邬元和格因都不见了。   他问了一句,小狼崽出声:“它们刚才切磋的时候都受了伤,先去医疗室了。”   别的幼崽都一脸茫然,它俩今天什么时候打过架?   翁平并没有多想,直接宣布了下课。   这两只幼崽平时明里暗里的争斗,打架是几乎每天必做的事情,受伤也是难免的事。   完全没料到有一天,它们还会一起结伴逃课。   直到晚上睡前,幼崽们都回了宿舍,翁平过来看一圈,才发现邬元和格因依旧不见踪影。   小狼崽十分无辜:“我不知道,我在食堂还看见它们了。”   其他幼崽依旧茫然,仔细回忆晚饭时的情形,好像……好像是在的吧?   幼崽中的裂齿豹也不止它们俩,一旦进了食堂抢饭,谁还会注意身边的是谁。   小野猪和格因的关系最好,当翁平看向它时,它打着饱嗝,明显晚上吃太多了:“我也呃、我也不知道。”   邬元和小狼崽的窝中间还缺着一块,联想到邬元下午的异常,翁平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匆匆离开宿舍。   —   熟睡了一晚上的予白,在轻微的摇晃中醒来。   它睁开眼,打着哈欠翻了个身。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予白愣住了。   不是熟悉的宿舍,邬元和小狼崽也不在身边。   它只看见了几根光秃秃的树枝,和视线远处的大片山林和蓝天白云。   身下还是自己的小窝,可周围全变了个样,小窝被几根麻绳圈住挂在树上,风一吹就微微晃动。   予白小心翼翼坐起来,茫然打量四周。   它身处的这颗树很高很大,不少粗壮的枝干朝外延伸,却没有一片叶子。   一些和它小窝差不多大的小房子固定在树杈之间,起码有二十多个,而它的小窝挂在最高处的位置。   予白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敢乱动,生怕掉下去,怯生生喊道:“哥哥?”   周围安安静静的,根本没有声音回应它。   而随后,下方离予白最近的一个小房子里,钻出一个漆黑的鸟头:“咦?醒了?”   它飞出小房子,落在小窝上方的树枝上打量着予白。   这只鸟族浑身漆黑,一对红豆般的眼睛……不正是昨天才见过的黑喜鹊?   黑喜鹊“喳喳”叫了两声,附近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树上的每个小房子里都飞出一只黑喜鹊,陆续靠近予白身边。   一时间,树枝上站满了黑喜鹊,黑压压地一大片,数量比去幼兽园的多了一倍。   黑喜鹊们观察着予白,一边用“喳喳”声交流。   “这就是老大带回来的?”   “看着不怎么样啊。”   “果真和猫族长得很像,可以揍吗?”   一只个头稍大的黑喜鹊飞上来,其他黑喜鹊纷纷住了声。   黑喜鹊来到小窝边缘,扑闪着翅膀落下,小窝轻轻晃动。   “你终于醒了,”听着声音,这是那天被予白抓住的那一只,它语气和蔼,“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予白却没有出声,胆怯地望着四周。   一觉醒来突然换了个地方,身边还没有一只熟悉的兽在。   虽然黑喜鹊在幼兽园待过三天,予白是认识这一兽族的,可骤然看见这么多,还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难免会害怕。   它蜷缩着身体,委屈道:“哥哥呢?”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赶着入v先更着这么多,后面的还在写,明天晚上来看!   这章评论也有小红包,截止到明天更新,啾咪~ 第13章   予白的反应在黑喜鹊的意料之外, 它歪着头用一侧的眼睛看过来:“哥哥?什么哥哥?”   缩在小窝里的幼崽似乎更委屈了,眼中慢慢蓄起水光。   黑喜鹊愣了一下,赶紧道:“你……你别哭啊, 你哥哥是谁?我去把它也偷回来!”   它们一族什么时候做过哄幼崽的事情, 不把别的兽揍哭就不错了, 黑喜鹊的语气别别扭扭,最后还不小心暴露出真实性情。   予白也愣住了, 它听见黑喜鹊说的是偷。   所以,它是它们,偷回来的?   难怪自己一觉醒来就换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邬元和小狼崽都不在。   予白还有些害怕,便摇了摇头:“不……”   它不哭了, 黑喜鹊不要去偷邬元。   白团子慢慢趴下来,望着立在窝边的黑喜鹊。   见予白情绪稍微稳定, 黑喜鹊松了口气, 看来它的眼光果然不错,予白还是很乖巧的。   它也是真心想好好养着予白,带都带回来了, 不能委屈着。   “别紧张, 这里是第二部落,”黑喜鹊柔声道,随后提高音量, “以后这只小崽, 就是我们族的一员, 谁也不许欺负它, 听见没有!”   树上围着予白的一圈黑喜鹊扑闪着翅膀, 此起彼伏地应着:“喳!喳!”   咦?趴在窝里的予白慢慢抬起头。   它以为黑喜鹊把自己偷回来, 是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比如要把它吃掉什么的……当初三眼巨蟒来到幼兽园,予白曾听小野猪说过类似的话,除了这个,它也想不出别的来了。   可是黑喜鹊说,它以后就是它们族中的一员。   这也是家人的意思吗?毕竟还是只幼崽,予白一开始的那点惶恐不安逐渐消失。   不过,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即使黑喜鹊想把它当作家人,予白还是开心不起来。   它都没有和邬元说一声,还有小狼崽,它们知道它去了哪里吗?   立在窝边的黑喜鹊往前一步,跳进了窝里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一旁的黑喜鹊们暗自无语,连名字都不知道就给拐了进来。   “呜呜,”予白还说不清楚自己的名字,仰起下巴扒出脖子上的小木牌,想让黑喜鹊自己看,“嗷呜……”   黑喜鹊凑近打量:“白……”   它用鸟嘴把牌子翻了个面,背后还有一个“予”字。   原来那天予白让它看小木牌,是想告诉它名字,并不是故意用这个来让它放松警惕。   “予白?白予?”   念到第一个时予白点头,黑喜鹊了然:“予白啊,现在一定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它们这里的食物有荤有素,有蒸有炸,一定有予白喜欢的。   予白还真饿了,早上没人喊它起床,它实际已经睡过了平时吃早饭的时间。   它点了点头,一双湛蓝的眼睛看了看身边。   这里这么高,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枝……予白正迷茫地寻找食物在哪里,黑喜鹊唤来几只同伴。   它们飞到上方,一起叼住绑着小窝的绳子,带着小窝连同里面的予白一起往下飞。   小窝微微晃动,予白紧张地趴下,生怕被甩出去。   直到安稳落地,它才敢挺直后背,睁大眼睛望向四周。   高度不同,见到的景象也不同,刚才的大树应当只是黑喜鹊们住的地方。   予白眼前是一片茂密的草丛,还有几棵稀疏的树木,越往远处就越是密集,满眼的绿色一直延伸至视线尽头高高的山林。   幼兽园里可没有这样的地方,予白双眼微微发亮,起身跳出小窝。   高高的草叶瞬间将它的身体淹没了大半,只留了一截毛茸茸的头顶和翘起来的尾巴。   鼻尖充斥着草木的清香,予白往前跑了几步,忍不住就地打了个滚,压着叶子蹭一蹭。   黑喜鹊飞在半空中:“走,我带你去里面。”   予白闻言一咕噜爬起来,迈着小短腿跟着黑喜鹊。   为首的黑喜鹊顾及予白的速度,没有飞得太快,其他黑喜鹊也跟在后方慢悠悠地飞,黑压压的一整片,看起来颇为壮观。   穿过外围的草丛和几棵树,又是一片更加宽阔的草丛,杂草更短一些,明显是被修剪过的,中央立着一座两层的矮房子。   黑喜鹊飞进了房子里,予白紧随其后,小心翼翼迈进大门。   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大,整整齐齐摆着四张长矮桌,桌边都有一个精致的小凳子。   一点食物的香气飘散过来,予白抬起头轻轻抽动鼻尖,下意识往前走。   后方有一处小隔间,似乎是厨房,有两个身材矮小的兽人正在里面忙碌着。   鸟族与别的兽族不同,它们的兽态也会影响到兽人形态时的模样,黑喜鹊体型较小,变为兽人形态时也比别的兽族矮小。   但兽人并不在意这一点,并且除了必要的时候,大多数兽族还是更喜欢使用自己原本的兽态。   “这里,”黑喜鹊飞到一张桌子前,朝予白挥动翅膀,“到这里来。”   其他的黑喜鹊也都落在桌边的小凳子上,挨个整齐坐好。   这场面有点像幼兽园上文化课和集合的时候,予白赶紧过去,按照黑喜鹊的示意坐上凳子。   然而凳子是给黑喜鹊坐的,对予白来说不合适,它放不下自己的前爪坐不稳,很容易掉下去。   等予白艰难地维持住身体,一旁另一只黑喜鹊见状“喳喳”笑了两声:“小胖崽。”   其实予白一点都不胖,甚至有些瘦弱,只是这个凳子实在太小了。   听见同伴的笑声,黑喜鹊老大抬起翅膀一把扇过去,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个新的凳子来!”   先前的那只黑喜鹊挨了这一下,连忙说着“我去我去”,叫上另外几只黑喜鹊一起飞出门外。   予白便从凳子上下来,坐在地上晃晃尾巴。   厨房的食物还没做好,趁着这空档,黑喜鹊又给予白带来两杯漱口的东西。   一杯是一些干净的细沙,另一杯是清水。   黑喜鹊先给予白做示范,叼起一嘴细沙再含一口清水,仰头“咕噜咕噜”几下,再一起吐掉。   这和幼兽园教的方法有点像,予白认真看着,学着黑喜鹊的动作咬了一口细沙。   沙子在嘴里的感觉很不舒服,予白抬起头呆了很久,忍住想直接吐出来的冲动。   黑喜鹊还以为它不会,一边摇着头,一边叼起杯子把水喂给予白,又拿了空杯子等它吐掉水和细沙。   养一只幼崽,可真麻烦,黑喜鹊心想。   黑喜鹊一族都没做过照顾幼崽的事情,予白是头一个,要不是见它可爱听话,它才不管。   它虽这样想着,还是去给予白叼来新的杯子,让它先喝水。   过了一会儿,几只黑喜鹊从外面回来,带着予白的小窝。   它们找了一圈,只有这个最合适了,吃完还能直接原地睡觉。   黑喜鹊老大无语了几秒,还是让它们把小窝摆过去。   弄好了予白的位子,厨房的门终于打开,两位兽人推着一车食物出来。   看见餐车,予白本能地想冲过去抢,刚刚起身就被黑喜鹊的翅膀按住。   “不急不急,”黑喜鹊拍拍它的肩,“我让他们送过来。”   最后,整整八个食碗摆在予白面前,里面装的全是不同的食物。   别的黑喜鹊都还没吃上,眼巴巴地等待予白先挑选。   黑喜鹊老大翅膀一挥,豪迈道:“只要你能吃得下,这些都是你的!”   予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幼兽园的食堂跑慢了会吃不上饭,在这里竟然不仅不用抢,还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白团子兴奋地摇着尾巴,凑到每个食碗边闻了闻。   最后它挑了一个闻起来最香的,看不出是什么食材,像是肉类与蔬菜的混合。   予白吃不了那么多食物,就这一份就够了。   它叼住那一碗拖到自己面前,看向黑喜鹊:“这个!”   剩下的都被收走,这时候其他黑喜鹊才开始吃饭,各自选好了食物坐在凳子上。   食物的分量和予白在幼兽园吃的差不多,它早就饿了,向黑喜鹊摇了摇尾巴,随后埋头苦吃。   解决了早饭,黑喜鹊带着予白上了房子的二楼。   比起一楼,二楼简直杂乱不堪,虽然不脏,但堆放着许多各种各样的东西,更像一个杂物间。   予白站在门口无从下脚,黑喜鹊老大骄傲地挺直脖子:“这些都是我们的战利品。”   所谓战利品,要么是看上了偷偷带回来的,要么是打赢了某个兽族,从对方那里抢过来的。   当然,如果是偷的,它们都会留下一根羽毛,大大方方留下名字,要是对方有意见,大可以找上门来。   予白往前走了几步,爪子扒拉着地上一颗的玻璃小球。   “有没有喜欢的?”黑喜鹊飞到一个木架上立着,“可以挑一个带走。”   也就是予白有这待遇了,换做别的兽族,连看都别想看一眼。   “嗷呜?”予白摇摇尾巴,确认黑喜鹊不是随口说说,果真低头在一堆杂物里寻找。   最终它在一个角落叼出一只棉布玩偶,和它在邬元家里玩的很像。   黑喜鹊歪着头瞅了瞅:“这个啊……可以。”   这玩偶,还是它去隔壁的隔壁猫族部落里,从一只小猫幼崽那抢来的。   那只小猫崽子的玩具被抢了,哭得昏天暗地,它的父母追了黑喜鹊两座山头才肯罢休。   黑喜鹊想起自己从前的丰功伟绩,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带着予白出去时,一边叮嘱:“记住,猫族是我们的天敌,一旦遇上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得揍得它们落荒而逃才行。”   予白似懂非懂,下意识点头。   猫族是什么兽?它以前在幼兽园,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   剩下的时间,予白不需要上课,在外面的草地玩棉花布偶。   它把布偶叼起来抛甩出去,再奔过去接住,黑喜鹊见了,飞过来和它一起玩,在半空中接住布偶往下扔。   一只黑喜鹊立在屋檐边喊:“老大,我们今天去哪里打架?”   黑喜鹊老大正忙着陪予白玩,头也不回:“不去,今天在家带崽。”   那只黑喜鹊十分无语,转头飞走了。   也有些黑喜鹊挺喜欢予白,尤其是去过幼兽园的那些,纷纷靠近也想抢布偶。   渐渐的,棉花布偶在黑喜鹊之间扔来扔去,一次也没有掉下来。   予白在地下茫然地蹲了一会儿,干脆独自去扑蝴蝶,累了趴在草丛里晒太阳。   这里是挺好玩的,景色也不错,可是予白想念邬元和小狼崽。   它趴了一会儿,翻身露出肚皮,让这一面也晒一晒。   黑喜鹊老大这时候飞过来,落在予白身边。   “咱们这里怎么样?”它伸直双腿往后一倒,和予白一起躺下,语气骄傲“这座山头,都属于黑喜鹊一族。”   而别的鸟族住在另外两座山,包括垣首领。   实际上是因为没有兽族想和黑喜鹊做邻居,部落里正好有多余的位置,首领便直接给了它们一座山。   予白睁大双眼:“呜……”   可是它来了这里,还能回去吗?   “哥哥……”予白翻身,小声念叨,“短短,父亲……”   还有梨青老师,眼睛很漂亮的金色蟒蛇,可爱的蓝青蛙,它是不是都见不到了。   黑喜鹊听见予白又在喊什么“哥哥”,翻身起来:“什么哥哥,你想要哥哥?”   它低头梳理羽毛,矜持地抬头:“我勉强可以当你的哥哥。”   予白望了他一眼,把脸埋进厚实的草叶中,闷声道:“不是你。”   黑喜鹊没听清:“什么?”   予白不说话了,它打了个哈欠,歪着头很快睡着了。   中午照例在房子里吃了午饭,黑喜鹊又带着予白到处闲逛,予白还无师自通学会了爬树。   可惜它爪子不够锋利,艰难地往上挪了两步就掉了下来。   好在下方垫着厚厚的草丛,予白摔不着。   一群无所事事的黑喜鹊跟在予白后面,看着白团子到处跑来跑去。   “可爱,想养。”   “那是老大的崽,别做梦了。”   黑喜鹊老大把予白带回来的时候,说的虽然是将它放在族中大家一起养。   看眼下的情形,自己一只鸟养还差不多,上午抢布偶扔的时候谁多抢了一次,它就跟谁急眼。   “再去偷一只回来?”   “可以,去哪里偷?”   一群黑喜鹊已经盘算着下一次去哪里带一只也这么可爱的幼崽回来,老大还跟在予白身边,浑然不知它们的心思。   直到天色将暗,黑喜鹊领着予白回去准备吃晚饭,山上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几只黑喜鹊匆匆来告诉老大:“首领的下属来了。”   “我看见了。”黑喜鹊让它们先把予白从侧面带进房子里去,独自飞上前。   来的是两只与首领同族的食魔鹫,他们变成兽人形态,并排站在草地边。   黑喜鹊飞到两个兽人的面前:“你们来干什么?”   兽人没有说话,后方的草丛走出来另一个穿着大红色长袍的身影。   黑喜鹊立即落在地上,低下头:“首领。”   其他黑喜鹊和它一样,纷纷飞过来站在老大身后。   垣奇刚刚才换了衣服,抬手整理好头上的帽子,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黑喜鹊。   “听说,”他一开口,就有些咬牙切齿,“你偷了一只其他部落的幼崽回来?”   当邬石的下属找过来时,垣奇还不相信。   黑喜鹊一族的脾性,他是知道的,平时干点坏事,只要不太过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它们竟然胆子这么肥,敢半夜从幼兽园偷崽,而且偷走的还是那只从后山捡到的幼崽,那可是狮王亲自留下的。   他记得那只幼崽小小的一只,又瘦又白净,遇上黑喜鹊这群鸟中恶霸,怕是凶多吉少。   为了避免生出别的事段,他将邬石派来的兽人打发走,并保证一定会将予白安全送回去。   兽人得到允诺便走了,垣奇才立刻带着下属找过来。   黑喜鹊猜到首领是为予白而来,大大方方承认:“是啊。”   反正它们没少干过这种事情,这次只不过是偷了个活的而已,再说了予白没有父母,又不是第一部落的兽族……   垣奇被它坦然给梗住,随即怒道:“那是狮王放在邬首领那里的幼崽,是你想偷就偷的吗?!”   黑喜鹊惊住:“狮、狮王?”   不是无父无母,没有家人吗?怎么突然……   黑喜鹊这才想起来,那天予白看向一只小黑豹,似乎想要告诉它,那就是它的家人。   予白还不会流利地说话,当时它还以为是予白在瞎指……   这时一只白团子悄悄从门后探头,望向外面的黑喜鹊和身穿大红衣袍的兽人。   房子里的黑喜鹊全都出去迎接首领了,包括厨房做饭的两个,予白在里面听见些动静,好像还与自己有关。   它这才忍不住来到门边,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那个带着夸张的帽子,衣服颜色非常鲜艳的兽人,它见过一次,也是它刚被带回穹擎岗的那天。   原来,他就是第二部落的首领。   予白一边看,一边听着垣奇与黑喜鹊的对话。   什么第一部落,什么狮王,好像是在说自己被带上这里的事情。   而且,这位予白从来没有见过兽态的首领,似乎很生气。   黑喜鹊偷偷把它带上山,予白一开始的确很害怕,也很委屈,担心它们会吃了自己。   可是黑喜鹊不但没有,还说它是自己的家人,给它好吃的食物,陪它玩。   予白不想看到黑喜鹊挨骂,鼓起勇气跑了出来。   后面的大门里突然跑出来一只白色的毛团子,垣奇眯着眼睛打量,认出来好像就是予白。   予白的精神还不错,身上也没有什么受伤或是别的异常,似乎并没有在这里受到黑喜鹊们的欺负。   “哼,”见到予白完好无损地出现,垣奇的气消了一些,“还算你知道分寸没乱来,这幼崽我得送回去……”   黑喜鹊低头默默听着,找不到话反驳。   予白是哪家的幼崽都好,偏偏和狮王还有邬首领有关,那就是它不能养的了。   它心里很苦,长这么大好不容易有养一只幼崽的冲动,予白各方面也合它的心意。   谁知快乐只短暂地维持了不到一天,予白就要被送回去了……   黑喜鹊越想越烦闷,准备等首领和予白走后,半夜去隔壁的隔壁猫族偷袭,打上一架出出气。   突然后方传来脚步声,一个白色的身影来到它身边。   黑喜鹊站在地上比予白矮一些,予白蹭了蹭它的鸟头,用一只爪子护住它,抬头望着垣奇:“呜……”   这亲近的动作着实让垣奇惊讶,怎么好像……予白和黑喜鹊的关系还不错。   予白的到来和明显护着它的动作让黑喜鹊一愣,随即感动道:“好乖崽,我就知道我没有白养你这一天。”   它张开翅膀抱住予白,试图挣扎:“不如就让我养着吧,您看它多喜欢我。”   垣奇嘴角抽了抽:“你在做梦。”   作者有话说:   下章哥哥就来接崽啦!   最近过年有点忙,明天请假一天不更昂,初一晚上给大家爆更!提前祝大家除夕快乐~   这章也有小红包,1号更新的时候发~   下面是推预收的时间,顺便打滚卖萌求一个作者收藏or2   《如何捕获一只可爱鬼》   文案:   【可爱软萌厉鬼受x战斗力天花板宠妻狂魔天师攻】   如何成功捕获一只胆小又呆萌的阿飘?   第一步:永远不拉开房间的窗帘   第二步:总是一个人在角落独处   第三步:接受他送来的所有礼物   看着脚下一截断裂的壁虎尾巴,连译面不改色地捡起来,放进房间的抽屉。   类似这样的东西还有很多,破破烂烂的玩偶,一瓶不知道加了什么的粘稠液体,损坏的钢笔,一根麻雀的羽毛等等……   连译关上抽屉,走到衣柜前敲了敲柜门:“出来吧?”   片刻后,柜门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露出几根白皙的手指,然后是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怯怯地望着他。   ————   近来,鬼界各处流传着一个消息。   业障之塔突然坍塌,被镇压在里面的鬼王逃了出来。   众鬼欢呼雀跃,准备去拜见这位据说凶残无比、狂躁狠戾的鬼王。   “鬼王一定能带领我们踏平三界!”   “摘了那帮狗天师的头!”   “兄弟们冲!”   然而众鬼历经艰难,闻着冲天的煞气终于找到鬼王时。   传闻中的鬼界之王,躲在首席天师x人类最强x连译的身后瑟瑟发抖:“这些鬼,好可怕……” 第14章   哪怕予白自愿留下, 也得先把它送回幼兽园,由狮王和邬首领定夺,规矩不能坏了。   不然这事传出去, 还以为他们第二部落胆大妄为, 连狮王的指令都敢无视。   黑喜鹊一噎, 翅膀将予白抱得更紧:“那……那吃了晚饭再走吧,都做好了……”   予白跟着附和:“嗷呜!饭饭!”   垣奇冷酷道:“不行。”   他怕黑喜鹊一会儿又动什么歪心思, 最好尽早把予白带走,至于晚饭,去了他那边再吃也不迟。   黑喜鹊悲从心中起, 把鸟头埋进予白颈部厚实的毛发里,竟然“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乖崽, 我舍不得你,”后面还有黑压压一大片小弟, 黑喜鹊老大丝毫不顾形象, 哭声越来越洪亮,“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予白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以前邬元在它面前哭, 也只是隐忍地掉泪,不会像黑喜鹊这么大声地哭嚎。   “呜……”它很是担忧,又不知该如何安慰黑喜鹊, 焦急地摇着尾巴, 努力扭头想看看趴在自己身上的黑喜鹊怎么样了。   垣奇沉默, 他最见不得谁在他面前哭, 不是厌恶, 而是总会心软。   虽说穹擎岗中的兽族个个都勇猛无比, 但凶兽也总有脆弱和柔情的一面,比如眼前的黑喜鹊……   垣奇迟疑着又说:“你……算了,我可以让你跟在这只幼崽身边,直到把它安全送回幼兽园。”   这已经是他妥协的极限了,予白是必须回去的,而且是尽快,让黑喜鹊一路跟随,也算再给它们一点相处的时间。   黑喜鹊立刻住了声,猛然抬头:“多谢首领!”   它不仅不再哭喊,甚至声音完全听不出刚才哭过的样子……   垣奇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他就知道这只黑喜鹊鬼得很,敢情是装给他看的。   但他既然已经同意黑喜鹊的跟随,就不好再反悔了。   不过他还是搞不懂,黑喜鹊这整天只知道惹猫找事的一族,怎么会看上一只别族的幼崽,还非要偷回来养着。   垣奇暗自打量黑喜鹊老大身边的予白,这只幼崽还是和当初见到的一样瘦小柔弱,身上的毛发因为不久前匆匆跑过来,又被黑喜鹊靠过,看着略微凌乱,毛茸茸的尾巴翘在身后。   发现垣奇正在看自己,予白的尾巴摇了摇,湛蓝清澈的眼睛望着他。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垣奇收回视线,对黑喜鹊道:“收拾好东西,即刻出发。”   最终还是没能让予白留下吃了晚饭再走,黑喜鹊让手下的小弟把予白的窝拿出来,还有它玩过的那个棉花小布偶。   本就是送给予白的东西,正好让它带回去,以后予白见到布偶,就会想起自己来。   垣奇则独自退到了后方,躲到一棵树后不知干什么去了,身边的两位兽人下属也没有跟着。   予白看着他走远,再抬头看看挡在身前的两位兽人,趁没有兽注意它,悄悄从侧面绕了过去。   垣奇刚刚脱了大红外袍,叠好装进袋子里,正要摘下帽子,就听见附近的草丛里传来微弱的动静。   他扭头一看,一只眼熟的白团子从树后探头,眼里满是好奇。   白团子几乎快要被又厚又长的杂草给淹没,努力伸长脖子看他,露出草叶的尾巴尖摇了摇。   这位第二部落的首领,似乎很神秘,别的兽族必要的时候才会使用兽人形态,而他却像是反过来的。   予白非常好奇,不由自主地跟过来,想看一眼垣奇在做什么。   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布袋子,里面装的是垣奇刚刚脱下的红色外袍,垣奇停下摘帽子的动作,挥手驱赶:“走开。”   予白不为所动,甚至就地蹲了下来,用爪子将眼前挡住视线的杂草踩下去。   这只幼崽都还不怎么会说话,胆子倒是挺大。   垣奇和予白默默对视了片刻,干脆直接摘下帽子。   才一个月不到的幼崽,应当不懂什么秃不秃的,他懒得再叫下属过来将予白带走。   正好能当着予白的面化为兽态,吓一吓它,看它以后还敢不敢这样跟过来靠近自己。   予白望着垣奇铮亮的光头,睁大眼睛:“呜?”   它见过兽人,都是有头发的,包括外面那两个垣奇的下属,只是他们的头发少,梳到脑后卷成一个和予白爪子差不多大的小揪。   被予白这么看着,垣奇有些别扭,他通常都是躲起来变换形态,不想被谁看见。   他快速将帽子一并放进布袋中,身型骤然开始变化。   顷刻间,巨大的食魔鹫张开双翼,几乎挡住了所有阳光,在草地上投下一大片漆黑的阴影。   它尖锐的喙部向下弯曲,利爪踩断树下的几根枯枝,抬起细长的脖颈。   食魔鹫视线往下,一对金色的瞳孔比寻常兽族要小一圈,想看看予白有没有被吓跑。   身型巨大的鸟族现身时,予白的确没有防备,但它并不害怕,等食魔鹫完全化身为兽态,反而离它更近了些。   “嗷呜!”它迈步上前,在食魔鹫脚下打转,抬起爪子试图碰一碰这只巨兽的羽毛。   食魔鹫和黑喜鹊一样黑,但体型却足足大了数十倍,颈部下方有一圈较长的羽绒随风飘动。   予白第一次见到这么威风的鸟族,兴奋地摇着尾巴。   食魔鹫完全没料到予白会是这种反应,在予白的爪子伸过来时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这只幼崽看见它都不害怕的吗?它和那只三眼巨蟒,可是被一同称为幼崽杀手,尤其是第一部落幼兽园里的那些,当初邬元第一次见它都躲到了自己父亲身后不肯出来。   眼看瘦小的白团子又挨了过来,食魔鹫跟见了鬼似的连连退开。   不远处,黑喜鹊让小弟送来了予白的小窝和布偶,麻绳也一起缠得好好的,方便一起带走,一转头就发现予白不见了。   它飞到半空中,环顾四周:“崽?我的乖崽呢?!”   这时树林里冲出一只体型巨大的食魔鹫,连飞带跑一下子窜出老远,后面一只白团子紧追不舍。   予白当然追不上食魔鹫,它才跑出草丛,食魔鹫已经飞到了黑喜鹊们的房子那边,收起翅膀落在屋檐上。   两位下属见状连忙也化为兽态,他们同样是食魔鹫一族,但体型要小上两圈。   两只食魔鹫跟着飞过去,小心翼翼问道:“首领?”   它们不知道树林里的情况,只见首领这么急匆匆地飞出来,像碰到了什么异常的事情。   巨大的食魔鹫站在中央,沉默片刻:“没事。”   这只幼崽,也太离谱了,竟敢追着它跑……   食魔鹫这时候隐约明白了予白的不同之处,它的胆子简直比黑喜鹊的还要大。   予白在食魔鹫后面出现,黑喜鹊紧张地飞下来:“怎么回事?首领没有欺负你吧?”   望着飞到远处的食魔鹫,予白摇摇头:“没、没有……”   食魔鹫明显不想让它靠近自己,予白隐约有些失落,但它很快恢复了情绪,蹲下来舔舔爪子。   过了一会儿,垣奇和两只食魔鹫从屋檐处飞了回来,清清嗓子:“准备好了就走吧。”   小窝被绳子绑好,予白和黑喜鹊一起钻进去,绳子由垣奇的两个下属用爪子提起来,其中一只食魔鹫还叼着垣奇装衣服和帽子的布袋。   首领只允许黑喜鹊老大一起跟着去,其他黑喜鹊留在林中,目送它们离开。   一只黑喜鹊“喳喳”叫了几声:“老大,你还没吃饭呢!”   予白身边的黑喜鹊回道:“回来再吃!给我留着!”   小窝摇摇晃晃地起飞,予白一开始紧张地趴好,后来渐渐发现不会掉下来,胆子便大了起来。   它蹭到窝边的位置,将爪子往外伸,感受迎面吹来的风,仰起头:“嗷呜~”   黑喜鹊站在一旁,跟着它一起喊:“喳!”   飞在前方的食魔鹫回头看,忍不住道:“小心点,别摔下去了。”   它对上了予白的视线,幼崽一见它在看自己,立刻摇着尾巴,看着很开心。   食魔鹫冷漠地扭头,飞行速度加快了一些。   它心里却有些微妙的感受,怎么回事,这只幼崽好像有点喜欢自己。   难道它被自己英俊的容貌与威武的风姿折服了吗?食魔鹫又十分后悔在林子里时,当着予白的面摘下了帽子。   让予白看见了它这一点小小的瑕疵,可能会影响到它在予白心目中的整体形象。   食魔鹫很在意自己没头发这件事,它是一只很注重外表的兽族,以前就老是被那条蟒蛇嘲笑,后来干脆不在别的兽面前变换形态了,兽人时总是戴着一顶帽子。   它飞了一会儿,又渐渐地将速度放慢,还故意围着小窝转了一圈。   两个下属不知首领想什么,也不见有何指令,默默地继续往前飞行。   予白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巨大的食魔鹫,挥动爪子:“呜呜!”   黑喜鹊在它身边:“小白也想飞?不如我来背着你!”   它的体型虽然比予白小,力气可大着呢,背一只予白这样的幼崽起飞,完全没有问题。   予白看了看黑喜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明显有些迟疑。   食魔鹫听见了黑喜鹊的话,眼神不屑,让它来还不如让自己来,予白甚至可以在它背上打滚。   它又立刻把这个念头给按下了,身为首领,怎么能让一只幼崽在自己的背上打滚!   哪怕是亲生的也不行,再说了它还年轻,是四个部落首领中最小的一个,还没有成家呢。   而小窝里的黑喜鹊,已经在怂恿予白到它背上去,保证不会让它掉下去。   食魔鹫看在眼里,还是忍不住道:“行了,别胡闹。”   真掉下去了,有它在这里,予白也不会有什么事,但这么高的空中,难保不会吓到它。   就这,黑喜鹊还想当爹,一点都不细心。   黑喜鹊只好作罢,不再提要背着予白飞的事,收起翅膀蹲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食魔鹫听到黑喜鹊压低的声音:“首领可真凶。”   它这话是对予白说的,予白摇了一下尾巴:“呜。”   食魔鹫忍耐着没有发作,果然将予白送走是对的,让它跟着黑喜鹊,指不定学坏成什么样子。   —   三只食魔鹫带着小窝里的予白和黑喜鹊,朝着第一部落的方向飞,打算今晚就把予白送回去。   才飞出黑喜鹊所住的山头没多久,一只白鹰从另一个方向匆匆飞来。   “首领!”它远远喊住食魔鹫,飞近后气喘吁吁地停在空中,“首领,你们果然在这里。”   白鹰估摸着时间,猜测食魔鹫应该会经过这一带,抄了近路追赶上来。   食魔鹫问它:“怎么了这是?”   “首领,有两只第一部落的裂齿豹幼崽来部落找您,”白鹰看一眼小窝里的予白,接着说道,“其中一位是邬首领的儿子。”   食魔鹫带着下属离开后没多久,两只小黑豹就找上门来,要求见垣奇,还说黑喜鹊偷走了它们部落的另一只幼崽。   白鹰又悄悄看了一眼予白身边的黑喜鹊,下午晚一些的时候是有个第一部落的兽族过来,首领也的确是要去找黑喜鹊,白鹰觉得这事一定有关联,于是第一时间找了过来。   一听见“邬首领的儿子”这几个字,予白眼神骤亮:“哥哥!”   不过怎么会有两只小黑豹,另一只是谁?小狼崽没有来吗?   黑喜鹊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你哥哥是谁?”   不会就是邬首领的儿子吧?   与此同时,食魔鹫和它一起开口:“邬元是你哥哥?”   予白看了看黑喜鹊和食魔鹫,点头:“元元……哥哥。”   黑喜鹊眼前一黑,差点撅过去。   它承认,它还想着改天找个时间去和狮王说一说,争取让予白到它这边来,予白在它的带领下一定会成为一只穹擎岗最出色的兽族。   哪曾想……予白竟然已经成了邬首领的儿子。   黑喜鹊的养崽梦,彻底碎了。   食魔鹫的视线从予白身上扫过,自言自语般:“真是稀奇……”   它调转方向:“先回部落吧。”   邬元自己找过来,一定非常着急,与其让白鹰回去告诉它予白的情况,还不如让它们见一面,到时候再一起送回去就是了。   于是几只鸟族换了一条路线,朝第二部落中心的山头出发。   身边的黑喜鹊蔫哒哒地蹲着,加上食魔鹫确认邬元就是予白口中的哥哥时的反应,予白隐约明白了它们想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它趴下来,闷闷地开口:“父亲……不喜欢我。”   这是食魔鹫听见予白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它反射性地扭头,见到明显流露出失落神色的白团子。   ……邬石怎么回事,又要收予白做干儿子,又对它不好?   食魔鹫心中愤愤,全然忘了自己不久前还拒绝予白的靠近。   黑喜鹊也是差不多的反应,音量一下子拔高:“邬首领对你不好?”   远在第一部落的邬石还不知道自己背了一口黑锅,予白茫然地想了一会儿,摇头:“不……不是。”   邬石没有对它不好,只是它自己也说不出邬石的态度究竟是怎样的,父亲倒是喊过几次,可邬石一次也没有答应过。   在黑喜鹊燃起希望的目光中,予白又说:“哥哥,对我好。”   邬元还来了第二部落,是专门来接它回家的吗?   黑喜鹊目光凝住,开始思考把邬元也给要过来一起养的可能性:“那……邬首领对邬元怎么样?”   对上予白懵懂的眼神,黑喜鹊叹息:“算了。”   还是得先把予白送回去,第二部落到第一部落的距离对它们鸟族来说很近,飞一趟来回花不了多少时间,它随时都能去幼兽园看望予白。   或者,就在第一部落另外搭建一个临时住所也行。   是偷偷地建,还是保险一点先向邬首领打个申请?黑喜鹊又陷入了沉思。   很快,一座矮山出现在前方。   这座山像从中间被砍掉了一半,高度不如周围的山林,面积却十分宽阔,能远远看见山顶坐落的各种大小不一的房子,和蜿蜒进林间的小路。 第二部落的鸟族都生活在山中,最中央的这一座住的是食魔鹫和白鹰一族。   两只食魔鹫往下飞,予白将头探出小窝,看见下方有两个黑色的身影。   离山顶越来越近,它认出其中一个是邬元。   予白兴奋地起身:“哥哥!”   小黑豹在下方也很激动,它和格因一路赶来累得半死,得知垣首领早一步去了黑喜鹊那里,又恨自己怎么不再早点出发。   白鹰不肯带它们去找黑喜鹊,怕两方错过了,于是独自前去,邬元和格因只能留下来焦急地等待。   待食魔鹫将小窝稳稳放下,邬元顾不上跟垣奇打招呼,和格因一同奔过去。   予白跳出小窝,凑近过来的小黑豹紧张地查看它周身:“你没事吧?”   “呜呜,”予白转了一圈,摇摇尾巴,“哥哥。”   它看向一旁的另一只小黑豹,略带疑惑:“格、格因?”   见到予白安然无恙,精神也不错,格因暗自松了口气,心想找到了就好,也不算白跑一趟。   它对上予白的目光,沉默片刻,抬爪推了一下邬元:“是它不敢来……非要叫上我。”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邬元懒得跟它计较。   实际上这一次它和格因一起过来找予白,虽然面上都没有说什么,关系却明显缓和不少,不像从前那么剑拔弩张。   小黑豹围着予白转了一圈,再次确定它一切安好,没有遭受到什么虐待或欺负,转头就看见一只黑喜鹊立在一旁。   黑喜鹊睁着一对红豆眼,上下审视它:“你?就是小白的哥哥?”   邬元根本听不清黑喜鹊在说什么,它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个可恶的身影,和一觉醒来丢了予白的愤怒。   小豹子猛地朝黑喜鹊扑了过去,黑喜鹊措手不及,被一爪子拍在地上。   好在它体型小,又灵活会飞,躲开小黑豹再一次的攻击,结果后方又窜出另一只小黑豹。   眼看黑喜鹊被围攻,予白一时懵圈,不知道该帮谁才好。   白鹰见状先把它们都拉开,黑喜鹊这才从邬元的爪下逃脱,迅速飞至高处,地上掉了几根漆黑的羽毛。   邬元很不甘心,还想再将黑喜鹊狠狠揍一顿,这时垣奇换上了红袍戴好帽子,正朝这边走来。   白鹰喊了声“首领”,邬元暂时作罢,低头:“垣叔叔。”   格因第一次见到第二部落的首领,它没有邬元的身份,也和垣奇不熟,恭恭敬敬道:“垣首领。”   “怎么还打起来了?”垣奇走近,瞪了一眼落在树枝上的黑喜鹊,又看向两只小黑豹,“别生气,叔叔会替你们好好教训它。”   黑喜鹊“喳喳”笑了两声:“小崽子,还挺凶。”   它常年打架斗殴,掉几根羽毛而已,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倒是让它勉强认可了邬元。   幼兽园里那些全是比予白大的幼崽,还是些凶猛的兽族,予白在里面受欺负怎么办。   邬元和另一只小黑豹会打架,也会护着予白,算是个合格的哥哥。   予白嗅了嗅地上的羽毛,见黑喜鹊似乎没有大碍,又跑去查看邬元和格因的情况。   邬元没什么事,格因一侧的耳朵被黑喜鹊啄了一下,也掉了一小撮毛,露出米粒大小的白点。   予白伸出爪子,用肉垫轻轻碰了碰。   格因耳朵一抖,满不在乎:“没事,我不疼。”   “喳喳,”黑喜鹊又出声,“那是因为我没用力。”   看在它们俩都是幼崽的份上,它只使出了三层的力气,不然再加一只邬元,它也能把它们一起揍哭。   垣奇再次瞪向它,没好气道:“你给我闭嘴!”   他撩起外袍蹲下来,摸了一下邬元的头顶:“我还没问,你怎么会跑过来?你父亲知道吗?”   小黑豹身体一僵,迎着头皮回道:“知、知道。”   格因在一旁附和,撒起谎来心不跳气不喘:“我们担心小白,所以才请假过来找它。”   垣奇不认识格因,但邬元自小就听话的很,学习和训练也认真,他完全没有多想,点头:“这么晚了,你们现在回去吗?”   三只幼崽,小窝恐怕塞不下,他可以多安排几个下属护送。   话音刚落,一声响亮的“咕噜”从小黑豹的肚子里发出。   格因正要嘲笑邬元,还没来得及张口,它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予白适时候凑上前来:“饿饿!”   它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晚饭,两只小黑豹一路奔过来,也早已饿得不行了。   垣奇一时没忍住,也摸了一下予白的头顶:“那就不着急,先吃饭。”   他心里想着,既然邬石知道自己儿子在他这里,它们晚一点回去也不会担心,甚至可以明早再回去。   格因无所谓,邬元内心挣扎,看向摇着尾巴十分期待的予白,答应下来:“好,谢谢垣叔叔。”   反正已经逃了课,无论什么时候回去都会被挨骂,还不如先填饱肚子休息休息……   在垣奇和白鹰的带领下,三只幼崽来到一座露天的院子,院边有一间简陋朴素的屋子,正是垣奇的住所。   黑喜鹊也跟在后方,邬元警惕道:“你怎么还不走?”   “喳喳,”黑喜鹊越过它飞到前方,“首领说了,我可以送小白回幼兽园。”   邬元半信半疑,予白点头证明黑喜鹊没有撒谎:“嗯嗯!”   小黑豹这才没有多言,进了院子在一张长矮凳上坐好,悄声问:“小白,它没有欺负你吧?”   予白摇头:“没。”   黑喜鹊还送了它一个棉花布偶,予白环顾四周,想起布偶和小窝一起放在了外面。   有几个兽人走进院子,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又在垣奇的授意下找来几个幼崽们适合的碗,为它们装好食物,黑喜鹊也有一份。   垣奇依旧是兽人形态,他撩起衣袖,手里拿的是一双筷子:“试试?不合口味就让厨房重新做。”   食魔鹫喜欢冷食,但三只幼崽都不挑,尤其是两只小黑豹,埋着头狼吞虎咽。   予白吃了两口抬起头,望向垣奇手里拿着的筷子。   它没见过这个,非常好奇,看着垣奇用这两根奇怪的树枝夹起一块肉,然后往嘴里送。   垣奇注意到予白的目光,停下动作,朝它招了招手。   予白没有丝毫犹豫,抛下自己的食碗,跳上桌子跑过去。   “你也想用这个?”垣奇的手指灵活操纵着两根树枝,差点让予白看呆了。   白团子在桌子上蹲了下来,尾巴不住地晃动。   垣奇挑了一块最小的肉,用筷子夹起来喂给予白。   予白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仰头小心翼翼张口咬住肉的一端,垣奇一松筷子,肉就掉进了它嘴里。   它咽下口中的食物,靠过去蹭了蹭垣奇放在旁边的另一只手,于是垣奇又给它夹了一块蔬菜。   予白照例吃下去,垣奇摸了一把它的头顶:“真乖。”   作者有话说:   来啦,是双更合一!这章评论里也给大家发小红包,明天晚上更新的时候发~ 第15章   垣奇没怎么接触过幼崽, 包括同族里的那些,更不曾见过其他部落里的。   邬元算是他最熟悉的一只了,也知道它被当首领的父亲教导得不错, 既懂事又努力。   所以最开始见到予白, 垣奇是把它和邬元做比较的, 予白看着瘦瘦小小,浑身上下都写着“弱”这个字, 一身略长的白色毛发配上毫无攻击力的爪子和牙齿,完全不具备一只凶兽的特征,它不适合待在穷擎岗。   不过今天再次见到予白, 种种迹象都表明它在穹擎岗过得不错。   连素有恶霸之名的黑喜鹊都想把它偷回去自己养着,还认了邬石当爹……   想起予白先前说的“父亲不喜欢我”, 垣奇目光一顿,随后继续给予白喂吃的。   予白吃下第三次垣奇用筷子喂过来的食物, 剩下的就不吃了。   它拱了拱垣奇的手, 示意他自己吃,蹲在一旁看着他。   桌子侧面的小黑豹饿得眼冒金星,加上成功找到了予白,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把头埋在食碗里吃到一半,才发现身旁的予白不见了。   邬元抬起头,见予白不知何时跑到了垣奇那边, 赶紧喊它:“小白?”   它担心予白打扰到垣奇, 会让他不高兴, 正要过去把予白领回来, 却见垣奇摆摆手:“没事。”   垣奇的筷子上夹着一块胡萝卜:“不吃了?”   予白摇头, 翘起来的尾巴又开始晃动:“你……吃。”   它也不叫首领, 垣奇并不在意。   等他自顾自吃下几口饭菜,予白起身蹭了蹭他的手,随后扭头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解决碗里剩余的食物。   垣奇手背上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很想把予白抓回来再揉一揉,又硬生生忍耐下来。 第二部落里可没有像予白这么……这么胆大又可爱的兽族,大部分幼崽都是怕他的。   垣奇这时候竟然开始期待狮王当初的决定,等予白在第一部落待满两个月,应该会被送到第二部落来吧?   但邬石已经认了它当干儿子,到时会不会不肯放予白离开……   两只小黑豹吃得快,将食碗舔得干干净净,予白才吃到一半。   邬元让予白慢慢吃不着急,在一旁耐心等待。   黑喜鹊也吃完了自己的食物,低头梳理几下羽毛,飞去厨房找了个干净的碗装了水,送到予白这里来。   它把水碗往予白的方向推了推,不忘警告两只小黑豹:“你俩没份,自己倒去。”   邬元懒得搭理它,才不肯离开予白半步,它对这只黑喜鹊的敌意还未消退。   垣奇在这时喊了它一声:“邬元,过来我问你点事。”   邬元顿时紧张,是不是他发现了自己是偷偷逃课来的?   它硬着头皮跟随垣奇来到院边,心里想着该怎么解释才好。   垣奇半蹲下来,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你父亲和予白,怎么回事?”   邬元一愣:“我父亲?”   “我听予白说,”垣奇压低声音,“你父亲不太喜欢它?”   邬元沉默片刻,点头:“……嗯。”   其实这个答案在垣奇的意料之中,邬石的喜好和性格另外几个首领都知道,若非狮王的要求,邬石根本不会多看予白一眼。   毕竟是在部落中设立了幼兽园的首领,出生半个月的幼崽就要送进去接受严苛的训练,在所有兽人部落中怕是独一份。   但是……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认予白做干儿子?   垣奇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邬元这才尴尬道:“是……是我的问题。”   是它想让予白当它的弟弟,结果父亲又没同意,但予白单纯年纪小,没有家人又不太懂这些,已经自己喊上了父亲。   垣奇默默听邬元解释完,脑海中浮现出一只白团子追着裂齿豹喊父亲的画面……的确是予白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那看来,是他之前误会了邬石。   垣奇叹了口气:“小可怜……等两个月后……”   既然如此,邬石肯定不会不肯将予白送走了,到时按照顺序,予白会被送来第二部落。   邬石不愿意当它的父亲,再另找一个就是了。   黑喜鹊肯定是不行的,它别把予白给教坏了,至于部落中其他的几个鸟族……   但这也得看予白的心思吧?它喜欢哪个兽族,才会认哪个兽族做父亲才对。   垣奇心里升起一阵微妙的纠结感,单看予白现在的情况,它肯定是最喜欢自己的吧?   到时候它想让自己当它的父亲,这可怎么办?   他还没成家呢,哪有这么早就开始带崽的,但……如果予白在他面前哭,他可能会狠不下心……   “垣叔叔,什么两个月?”   邬元的话打断了垣奇越来越远的思绪,垣奇回过神:“啊……没事。”   他突然意识到,邬石是不喜欢予白,可邬元和予白的关系很好,甚至大半夜的为了寻找予白,跑到另一个部落来。   予白要是被送走了,邬元一定会很难过。   狮王要求每个部落照顾予白一段时间的事,垣奇还是没有在这时候说出来。   时间还早,等两个月后再做打算也不迟,只要邬石愿意,他这里再接收一只幼崽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两个在角落里交谈时,予白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   黑喜鹊在一旁柔声道:“不着急,喝口水。”   格因就在予白的另一边坐着,忍不住多看了黑喜鹊一眼。   因为幼兽园的那三天时间,它对黑喜鹊的印象也不太好,这种鸟族看着体型小,实际上很不好惹,会用各种方法欺负它们,还会出声嘲笑。   上次有一只黑喜鹊吓唬黑卷,说要把它抓去做水煮肉片,黑卷被吓得直哭。   然而现在,这只黑喜鹊对予白这么好,又是倒水又是陪吃饭,完全像变了一个鸟族似的。   黑喜鹊注意到格因的目光,恶狠狠道:“看什么看?”   它还记着仇呢,这两只小崽子一点都不懂尊老爱幼,下手也太重了,它不想跟它们来真的,不代表就原谅了它们。   小黑豹收回视线:“……哼。”   它往旁边挪了挪,离黑喜鹊远一点。   予白终于吃完了食物,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喝水,最后舔了舔爪子。   它抬起头,看了看气氛有些紧张的黑喜鹊和格因:“呜?”   黑喜鹊又立刻变回了刚才的模样,歪着头问:“吃饱了?”   予白点头“嗯”了一声,跳下凳子。   几名兽人过来收拾碗具,予白环顾四周,发现邬元和垣奇去了院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它正要过去,黑喜鹊拦住它:“首领或许在谈事情,咱们不要过去打扰。”   予白听话地停住脚步,蹲下来望着那边。   黑喜鹊心里酸酸的:“你和你哥哥关系还真是不错。”   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要不是它年龄不合适,它也想当予白的哥哥。   格因在一旁插话:“是啊,不惜逃课也要找过来……”   它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声音戛然而止。   黑喜鹊“喳喳”笑了两声:“好家伙,原来是逃课跑出来的。”   格因急忙道:“我……我乱说的,你千万别告诉垣首领。”   垣首领不知道,等它们回去之后也就只挨邬首领和幼兽园老师的一顿骂,垣首领要是知道了,它们可能会再多挨一顿骂。   “放心吧,”黑喜鹊笑嘻嘻的,“我不会拆穿你们的。”   垣奇不知道正好,送它们回去的时间越晚,它们挨的骂就会越狠。   格因完全不知道黑喜鹊的那点坏心思,刚松了口气,就看见予白正看着自己。   “呜?”予白摇摇尾巴。   现在天色已暗,院子里亮了灯,予白虽然什么都没说,格因却从它眼里隐约看出了它想问的问题。   格因别别扭扭道:“没错,我也是逃课出来的。”   它又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就算一周不去上课,也不会影响训练成绩。”   言下之意,它根本没把逃课当回事,就当作是出来玩一趟。   予白的尾巴又摇了摇,认认真真道:“嗯。”   它把头转了回去,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黑喜鹊说话:“格因,很厉害。”   因为还不能流利说话的缘故,这几个字它说得很慢,听着倒是十分清晰。   一旁的小黑豹尾巴僵住,慢慢翘了起来。   “喳喳,”黑喜鹊又在笑,语气很是欠扁,“真的吗?有多厉害?”   予白想了一会儿,憋出几个字:“……比我厉害。”   这的确是实话,黑喜鹊没有反驳,这时院边的垣奇和邬元一同过来。   垣奇看着三只幼崽:“这么晚了,不如明天再送你们回去吧。”   部落里没有多余的住所,但首领的屋子很大,加三只幼崽绰绰有余,把它们放在身边,垣奇也能更放心。   至于黑喜鹊,屋里没它的位置,垣奇让它自己想办法解决。   黑喜鹊倒在地上装哭:“呜呜首领好狠的心。”   垣奇不为所动,屋子里只有予白上了它的当,着急得过来用头拱它。   眼看装哭没用,黑喜鹊从地上爬了起来,安慰了予白说自己没事,转头飞了出去。   没过多久,它叼着一个精致的小房子飞回来,不知是从哪里抢来的。   小房子被黑喜鹊挂在窗边,正好一探头就能看见底下睡觉的三只幼崽。   予白的小窝也被送了进来,它第一时间跑过去,叼出里面的棉花布偶。   它将布偶放在了邬元面前,磕磕绊绊说着:“是……是黑、黑呜呜送我的。”   喜鹊两个字它说不明白,又糊成了不明音节。   邬元嫌弃地打量着布偶:“好丑。”   黑喜鹊从窗边的小房子里探头,竟然也跟着附和:“就是,真丑。”   猫族的东西,都难看,是予白喜欢玩,它才勉强给个眼神。   邬元当作没听见,把布偶推到一边:“家里有更好玩的,比这个好。”   予白眼露纠结,它喜欢家里的玩具,但也喜欢黑喜鹊给的,即使邬元好像不怎么喜欢,它还想跟它玩一会儿的。   于是它又把布偶叼了回去,重新放回小窝里,再跑回来睡觉。   三只幼崽睡在里面的房间,垣奇安排下属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软垫,还有一张薄薄的毯子,山上的温度低,觉得冷可以钻进毯子里去。   垣奇则睡在外面的房间,三只幼崽这边熄了灯,他屋里的灯光还亮着,透过房门下的缝隙照进来。   两只小黑豹累了一下午,很快睡着了,黑喜鹊也钻进了房子里不再露头。   唯独予白还没有睡着,它早上起得晚,白天不需要上课,中午和下午都睡过一会儿。   白团子在毯子里翻了个身,悄悄爬起来。   予白来到小窝边,叼出棉花布偶,自己扔着玩了一会儿。   但即便它动作再轻,跑动的时候也会弄出一些声响。   一只小黑豹似乎被惊动,翻身嘟囔了一句梦话。   予白不敢动了,它用爪子按住布偶,趴下来歇了一会儿,将目光投向了还亮着灯的另一个房间。   现在只有垣奇没睡,他会和自己玩吗?   于是予白又叼着布偶来到门口,用爪子扒拉着门边。   然而这里的门和幼兽园的不一样,幼崽不好打开,予白尝试了半天也没能成功。   另一边的垣奇整理好外袍,将帽子摆进玻璃柜,变回兽态正准备休息,就听见予白它们睡觉的房间传来微弱的动静,像是谁在轻轻地扒门。   食魔鹫走近,抬起一只爪子拧开门把手,将门拉开一条缝,朝里面望去。   一只白团子正蹲在门边,叼着一个旧旧的棉花布偶,冲它摇摇尾巴。   予白明显精神得很,再看看屋里其他的幼崽,都已经睡熟了。   食魔鹫犹豫片刻,把门又拉开了一点。   予白见状,叼着布偶飞快窜了进去。   房门重新关好,食魔鹫低头看着予白:“这么晚还不睡觉?”   予白摇摇尾巴,叼着布偶往上扔了一下。   布偶掉下来落在予白脚边,食魔鹫歪着头,眯起一双金瞳:“什么意思?”   予白捡起布偶又扔了一次,这次抛得更高,砸在了食魔鹫的肩膀上。   布偶顺着羽毛滑下来,食魔鹫看着予白兴冲冲跑过来,再次叼起布偶。   所以这是……想让自己陪它玩?   等予白把布偶扔出去,食魔鹫伸直脖子接住。   白团子在底下摇着尾巴跃跃欲试,食魔鹫将布偶往屋里一丢,立刻撒腿追过去。   食魔鹫体型大个子高,扔的也远,就这么来回玩了几次,予白开始累了。   它叼着布偶过来,趴在食魔鹫脚下休息。   这间屋子的地上到处都铺着一层干草,予白玩了一阵也不冷,一趴下来困意开始上涌。   食魔鹫还站在原地,低头看向脚下抱着布偶闭上眼睛的予白。   就这么睡着了?它这屋子里可没有什么保暖的毯子,食魔鹫犹豫着该怎么把予白送回隔壁房间去。   它一挪动身体,予白就翻了个身,自动寻着热源靠了过来。   这只幼崽,好像真的很喜欢自己的样子。   食魔鹫最终还是没有把予白送回去,而是小心翼翼蹲了下来,将熟睡的白团子收在翅膀下,包括它不小心掉出来的布偶,挡住外面的一切寒气。   它伸长另一侧的翅膀拂灭了灯,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中。   —   第二天一早,邬元迷迷糊糊醒来。   小黑豹睁开眼,翻了个身,本能地往予白的方向找去。   软垫上空空如也,毯子也是冰凉的,根本没有睡过的迹象。   邬元瞬间清醒,历史仿佛重现,它一跃而起:“黑喜鹊!”   黑喜鹊还在窗边的小房子睡觉,骤然被略带熟悉的声音喊醒,闭着眼睛探头出来:“吵什么吵……”   一阵风袭来,危险靠近的直觉让它睁开双眼。   小黑豹动作灵活,和翻墙逃课时的动作一样,攀着墙壁跳上来,一爪子拍向黑喜鹊的脑袋。   黑喜鹊措不及防,急忙扭头躲闪。   邬元又用爪子勾住小房子的边缘,把头伸进去想咬它。   挂在窗边的小房子摇摇晃晃,黑喜鹊艰难地从另一头挤出来,飞到房间的另一侧:“你个臭小崽子,大早上的发什么神经!”   欺负它同伴不在是吧,等它回了山头召集小弟,把幼兽园直接给你掀了!   邬元从窗边跳下来,对着黑喜鹊龇牙怒吼:“小白去哪儿?”   “我怎么知……”黑喜鹊比它还大声,猛然反应过来:“小白不见了?”   格因在吵闹声中掀开毯子爬起来,它还没睡醒,茫然地看着它们。   “不是你搞的鬼吗?”邬元紧盯着黑喜鹊,“除了你还能有谁。”   黑喜鹊的语气和神态都不似作假,可它有偷崽的前科,不怪邬元第一个怀疑它。   “我……”黑喜鹊被它的话噎住,懒得再争辩,查看起屋里的情况。   窗户和门都关得好好的,小窝也在,予白绝对不会独自离开。   不过,小窝里的棉花布偶却不见了。   黑喜鹊顿时大喊:“是猫!是猫族来报仇了!”   是一定是它们怀恨在心,所以偷偷跑过来,带走了予白和那个玩偶。   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   予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门口,嘴里叼着丢失的棉花布偶,身后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食魔鹫。   食魔鹫明显还没睡醒,狠狠瞪了黑喜鹊一眼:“给我小声点。”   敢在首领这里大吵大闹,这只黑喜鹊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屋里的两只幼崽和黑喜鹊都愣住了,看着予白小跑着回来,将布偶重新放回小窝里。   食魔鹫则关了门,继续补觉去了。   予白刚才在门外听见了它们吵闹的声音,但没听清楚究竟是什么,此时隐隐察觉小黑豹和黑喜鹊之间的氛围不太对。   它蹲下来,爪子整齐摆在身前:“嗷呜?”   原来都是误会……邬元误会了黑喜鹊,黑喜鹊的误会更加离谱。   邬元松了口气,围着予丽嘉白转一圈:“吓死我了,小白你什么时候跑过去的。”   还好垣首领脾气不错,予白闯进去,也没有生气对予白发火……   予白摇摇尾巴:“昨天,晚上。”   邬元震惊:“昨天晚上?你没有和我们一起睡觉吗?”   予白摇头,望向门口:“和……一起睡觉。”   它醒来时,正躺在一团厚实温暖的羽毛中央,身边是它的布偶玩具。   昨晚它玩累了不小心睡着,垣奇没有把它送回来。   “喳喳,”黑喜鹊飞过来,“首领竟然没有把你丢出来,不会还和你一起玩布偶娃娃吧?”   它见予白随身带着那个棉花布偶,随口一提。   予白点头:“嗯!”   黑喜鹊沉默了,它怎么突然有种预感,就算邬首领不想养予白,也轮不到它。   发现没什么要紧事,格因倒头继续睡。   时间还早,邬元领着予白也回到软垫上,又睡了一会儿。   直到有位兽人过来叫醒它们,称早饭已经快好了。   三只幼崽洗漱完毕,坐在院子里和昨天一样的位置,安静等开饭。   垣奇也起来了,他今天换了一身衣服,穿的是一件紫红色的长袍,袖口和领口边缘点缀着一圈白色的绒毛和夸张的宝石,帽子也换了一顶同色系的,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珍珠。   他今天特意让厨房专门给三只幼崽做了热的食物,自己的还是冷食。   吃到一半,予白又跑到了垣奇身边。   它对他袖子上的绒毛很好奇,把鼻子埋进去使劲嗅了嗅,还咬了一口,绒毛上顿时沾了一点点水迹。   黑喜鹊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垣奇一不高兴,一巴掌把予白给扇出去。   几个部落的兽族都知道垣奇最宝贝他这几件衣服和帽子,碰脏了一点心疼得要死,并且谁也不许说丑。   然而垣奇只是默默用手整理了一下袖口,摸了摸予白的头顶,好声好气道:“乖,吃饭去。”   予白这才听话地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早饭吃完,垣奇开始安排下属送予白它们回去。   部落里没有像小窝这样的工具,要想以最快速度去第一部落,可以让幼崽们坐在体型较大的鸟族背上。   为了安全起见,一只食魔鹫只负责背一只幼崽,而予白可以继续待在小窝里。   垣奇摸着下巴:“我也去吧。”   好歹送的是邬首领的儿子,而且是他部落里的黑喜鹊偷了别族幼崽,是该亲自去一趟。   就这么决定下来,垣奇进了房间,片刻后一只食魔鹫飞出来,口中叼着一个布袋。   不用问,袋子里装的一定是垣奇从不离身的外袍和帽子。   两个下属已经准备好了,俯身让两只小黑豹爬上来,小窝绑好绳子放在一边。   予白却没有进小窝,它仰头看着坐在食魔鹫背上的邬元,也想爬上去。   但首领有令,一起背两只幼崽不安全,下属移开视线,没有让予白上来。   当垣奇过来时,见到体型更大的一只食魔鹫,予白眼前骤然发亮。   它奔过去来到食魔鹫脚下,前爪扒着翅膀立起来,摇摇尾巴:“想……想飞……”   下属和周围的鸟族都看了过来,包括两只小黑豹和早已躺进小窝里的黑喜鹊。   垣奇轻咳一声:“飞什么飞,快进你的小窝里去。”   予白不肯,眼巴巴望着它:“呜……”   食魔鹫沉默了片刻,直起脖颈,金瞳扫了一圈:“都看着我做什么?没事干了?”   周围的鸟族立刻散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垣奇这才压低脊背,翅膀向两边张开垂落在地:“自己上来。”   予白兴奋无比,爬上食魔鹫的翅膀。   等它在背上安稳趴好,食魔鹫慢慢抬起身体:“坐稳了。”   背上的予白出声迎合:“嗷呜!”   垣奇飞在最前方,身后两只食魔鹫下属带着小窝和背上的小黑豹跟上。   原本应该装着予白的小窝里,却只剩一只黑喜鹊,落寞地将鸟头靠在窝边。   后方的山林逐渐远离,越往第一部落的方向靠近,邬元的心里就越是忐忑。   等回去之后……父亲一定会很生气。   作者有话说:   来了!这章评论里抽50个小红包!   以后应该都是这个时间更新,保底更6000! 第16章   太阳还没出来, 上午的温度偏低,飞在最前方的食魔鹫刻意放缓了速度。   它背部的羽毛厚实,予白趴在上面一点也不冷, 时不时伸直脖子向外张望, 看一眼下方掠过的景色与后面的几个身影。   正好对上邬元看过来的视线, 予白兴奋道:“哥哥!”   邬元紧张地应了一声,生怕予白掉下去:“风大, 快坐好。”   予白这才乖乖扭过头不动了,过了一会儿还是坐不住,开始用爪子扒拉食魔鹫的羽毛。   背后传来微微的痒意, 垣奇有点不习惯,但最终还是没有制止予白的行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同意了载着予白飞, 鬼迷心窍似的,他可是第二部落的首领, 手下管理着穹擎岗所有的鸟族, 他的背上岂是谁随随便便就能上来的。   予白还没被送到第二部落来,他好像就要开始当爹了。   这只幼崽可爱是可爱,弱一点也无所谓, 他这么大一个部落, 还怕养不起一只幼崽吗?   可予白虽种族不明,各种特征都与第一部落的兽族相似,而自己是一只食魔鹫, 这要是真当了爹, 以后一起外出, 站在一起时看起来一点也不搭啊。   身后还有好几道投来的目光, 垣奇隐隐觉得别扭, 干脆飞到了两只食魔鹫下属的后面。   下属不明所以, 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垣奇催促道:“你们先走。”   小窝里的黑喜鹊也转了个方向,想看着予白,结果被垣奇瞪了一下,又只好转了回去。   它会飞,按理来说是最自由的,予白在哪里它都可以跟着,偏偏在首领的背上……   黑喜鹊心里伤心,它这一趟送予白回去,就像个多余的。   好在予白很喜欢它送的棉花布偶,以后经常拿出来玩,一定不会把它给忘了。   它在小窝里仰头躺倒,无聊地滚了好几圈,目光投向上方的两只小黑豹。   “嘿,”黑喜鹊吹了声口哨,“下来玩,这里可舒服了。”   邬元低头看了它一眼,不为所动。   黑喜鹊又盯上了另一只小黑豹:“那个格什么,听说你是幼兽园最厉害的?”   格因挺直脊背,淡淡回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还有,我叫格因。”   “我好奇,”黑喜鹊跳起来,歪头用一侧的红豆眼瞅着它,“你下来,我们比比力气。”   格因还真有些心动了,它本就是好胜的性格,再加上这次跟着邬元跑出来,课也没上,没能好好活动筋骨,总觉得哪里憋得慌。   但现在它们还在路上,不太方便,格因迟疑着回道:“等回去之后再说吧。”   邬元也在此时小声提醒:“别下去,它肯定没安好心。”   黑喜鹊仍在努力喊话:“你怕什么,我又不揍你。”   它还是有分寸的,没有直接飞上去,万一小黑豹真从食魔鹫背上掉下来就不好了,小窝位置宽敞还有一圈窝边,总之先骗下来再说。   然而两只小黑豹都不上当,黑喜鹊郁闷得很,闭着眼躺了一会儿,开始大声唱歌。   它用的是黑喜鹊一族的专属兽语,在别的兽听来只有各种语调不同的“喳”,根本听不懂它在唱什么。   邬元忍了又忍,把头埋下用爪子按住耳朵。   而后方的垣奇换了个位置,没谁看着自己,他感觉轻松多了。   食魔鹫振翼飞高,与前面的鸟族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予白“嗷呜”一声,伸长爪子想去碰上方的云朵。   食魔鹫微微侧目,注意着背后幼崽的动向,出声提醒:“小心点,这里很高。”   闻言予白的爪子往回缩了缩,并往厚实的羽毛中趴下来。   好奇是大部分幼崽的天性,不过它还是很乖巧的,不像一些调皮捣蛋的幼崽总是跟父母对着干。   垣奇暗自满意,又朝着更高的地方飞,让云层落到予白的身边。   予白眯着眼穿过一朵云中间,毛发上立刻沾上一些水珠,它低头舔了舔,发出惊叹的声音:“嗷!”   云层变低了,予白不用把爪子抬高,随便一挥就能碰到。   它玩了一阵,垣奇担心它着凉,开始慢慢将高度降低,跟上前面的两只食魔鹫。   很快,第一部落的入口出现在前方。   食魔鹫开始平缓向下飞行,邬元内心忐忑,一边深呼吸做足了准备,一边朝入口处张望。   当它看见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立在中央时,就知道这回要挨一顿狠的。   父亲竟然亲自守在门口,若非有别的要紧事……那就是在等着它回来了。   戴着尖牙吊坠与图腾的裂齿豹身型比周围的兽族都要大一圈,此时抬头望着逐渐飞近的三只食魔鹫,漆黑的眉间深深皱起。   待看清最前方两只食魔鹫背上都载着一只小黑豹,它眼底不易察觉的担忧才彻底散去,随即转为压制的怒火。   邬元和格因逃课的事情,只有幼兽园的几个老师知道,连幼崽们都不清楚它俩为什么不和大家在一起。   翁平来禀报时,邬石就猜到了,邬元多半是见予白还没有消息,便私自去了第二部落。   只要还在穹擎岗中,那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但听翁平说另一只裂齿豹幼崽也失踪了,而且还是一直与邬元和予白不对付的格因。   邬石又开始不确定起来,难不成它们突然之间关系变好,一起结伴离开?   直到从第二部落回来的裂齿豹说没见过它们,邬石才让下属先在部落中寻找,并通知格因的家属。   他没有安排兽族再去一趟第二部落,按耐着想等予白回来再说。   既然它们有胆量逃课,就得独自承担后果,发生什么情况或是遇上危险,都是自找的。   格因的父母曾在邬石身边任职,与首领的想法不谋而合,还说等格因回来,一定要狠狠揍它一顿。   邬石将他们打发走,一晚上没合眼,第二天一早来到门外等待。   算算时间,予白也该被送回来了。   他也不是不担心予白,那么弱小的一只幼崽,夜里悄无声息地被别的兽族给偷走,不知受了多少惊吓。   但他身为首领,管理着穹擎岗中兽族数量最多的部落,要在意和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许多时候没有说出来,不代表心里就没有这回事。   两只食魔鹫落地,待背上的小黑豹跳下来,化为兽人形态向邬石行礼:“邬首领。”   和小黑豹一起被放下的还有小窝,黑喜鹊磨磨蹭蹭从里面出来,低着头:“……邬首领。”   裂齿豹的目光先从两只幼崽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空荡荡的小窝和黑喜鹊身上,沉声道:“予白呢?”   邬元和格因果然去了第二部落,但怎么只有它们和小窝被送回来,予白却不知所踪。   这时落后一步的垣奇终于飞下来,巨大的食魔鹫稳稳站在地面,周围第一部落的兽族纷纷恭敬喊道:“垣首领。”   当着众兽的面,食魔鹫合上双翼,压低脊背。   一只白团子从它背上的羽毛中探头,开心喊道:“嗷呜嗷呜!父亲!”   予白从翅膀上滑下来,摇着尾巴奔到裂齿豹的脚下:“父亲!”   邬元也挪动着步子上前:“父亲……”   相比它俩的兴奋与忐忑,格因就显得淡定许多,先喊了一声“邬首领”,再慢悠悠回到自己父母身边。   两只成年裂齿豹围着它打量,确认它一切安好,才用爪子拍了一下它的后腿,压低声音怒道:“敢逃课,胆子不小啊你!”   邬元悄悄看在眼里,又抬头望向身前的裂齿豹。   它只看了一眼,把头埋得更低了。   周围的兽族早就听说了予白和首领的关系,听见它喊出一声父亲并没有太惊讶,反而好奇予白为什么会在垣奇的背上。   这……总不可能是予白这只幼崽强行要求的吧?   裂齿豹的视线掠过邬元,落在望着自己的白团子身上,目光微顿:“没事就好。”   邬石不再纠正予白的称呼,它现在年纪小什么也不懂,以后就知道了,这种事也懒得澄清什么。   予白摇着尾巴,又扭头看向朝这边走近的食魔鹫。   裂齿豹客气道:“劳烦垣首领亲自送它们回来。”   “小事,正好我今天闲着,”食魔鹫翅膀一挥,转头瞪着黑喜鹊:“给我过来!”   企图蒙混过关的黑喜鹊被点了名,硬着头皮上前。   “呜呜呜,”它用翅膀蹭着眼睛下方的位置,像在擦眼泪,“邬首领您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小白无父无母,不知道它是狮王留在第一部落的幼崽……”   裂齿豹眼皮一跳,这话说的,予白要是没这层身份,黑喜鹊是不是还不愿意把予白送回来。   食魔鹫被它哭得头疼,一翅膀挥过去:“别嚎了!”   黑喜鹊敏捷地躲开,窜到予白身边。   果然只有予白又上了它的当,以为黑喜鹊真的在哭,焦急地摇着尾巴:“不哭……黑呜呜不哭……”   黑喜鹊心里难得生出一丝愧疚,立刻住了声,用翅膀抱住予白:“一日为父终生为父,好乖崽,我还会来看你的!”   予白蹭了蹭它的脑袋,认真点头:“嗯。”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裂齿豹终于明白了,敢情黑喜鹊把予白偷走,是想自己养着。   饶是邬石见多识广,知晓黑喜鹊一族的脾性,也没料到它会是这个目的。   加上予白的确安然无恙,邬石便不再追究这事。   他唤来身后的下属:“把它们送回幼兽园,先好好上课。”   最后的半句话似乎是对着邬元说的,隐藏在话里的意思是,训练和学习不能耽误,等放假回了家,再好好收拾它。   另一只裂齿豹上前来,邬元和格因乖乖起身去了后方。   唯独予白还不肯走,黑喜鹊松开它,它来到食魔鹫面前,爪子扒住它的翅膀立起来。   予白憋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垣首领这三个字,它把下巴靠在食魔鹫的羽毛上:“我走了。”   垣奇没有变成兽人形态,不方便动作,小心翼翼抬起另一侧翅膀,用顶端轻轻蹭了一下予白的头顶:“快去吧。”   看来予白是真的很喜欢他,连要回去了也这么舍不得……   垣奇愿意载着予白过来,也是想让邬石看见,他与这只幼崽挺投缘的。   予白如果不适合留在第一部落,大可以送到他的第二部落来,两个月的时间是狮王的规定,也不是不能再通融通融。   周围还在悄悄打量着这边的兽族又是一阵不可思议,原来这只幼崽和垣首领的关系果真这么好。   又是亲自载着送回来,又是离别前如此亲近的举动,要不是亲耳听见过予白喊邬首领父亲,他们几乎要以为垣首领才是予白真正的父亲。   他们再看向食魔鹫身边的予白,好像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身份和地位已经完全不同往日了。   裂齿豹没有任何表示,默默看着白团子依依不舍地松开垣奇,转头跑去邬元和格因的方向。   黑喜鹊立马跟上:“我也去!首领答应了我可以送小白回幼兽园!”   它生怕垣奇反悔,也怕邬石不同意,一溜烟窜了进去,谁也拦不住。   食魔鹫很是无语,好在裂齿豹没有计较,让下属带着它们一起回去。   三只幼崽跟在一只裂齿豹身后进了部落的入口,又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翁平和梨青,梨青一见到予白,赶紧迎上前。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将予白抱了起来,查看它周身:“小白没事吧?这么晚才回来……”   首领昨天下午就安排了兽族去第二部落,按理说是应该昨晚就送回来的,只是没想到邬元和格因也去了,还没告诉垣奇它们是逃课。   予白蹭蹭她的手心,示意自己没事:“呜呜!”   黑喜鹊飞过来落在梨青身旁的树枝上,歪着头瞅她:“咦?你又是谁?”   刚才两位首领和黑喜鹊的对话,梨青也听了七七八八,但她仍旧对黑喜鹊没什么好脸色,根本不想搭理它,抱着予白往幼兽园的方向走。   裂齿豹下属让邬元和格因到自己背上来,翁平走在最后,对两只小黑豹逃课的行为既不解又痛心。   “你们两个平时最听话最努力,怎么现在竟敢逃课了?”翁平叹着气,“不想上课也行,好歹走的时候留个信,看看首领多担心你们……”   邬元暗自撇了撇嘴,它才没觉得父亲有多担心自己,连句话也不肯对它说。   梨青在一旁打断翁平的话:“好了好了,平安回来就好。”   都还是些不大点的孩子,又正值顽皮叛逆的时候,哪能每一句话都听。   入口处的食魔鹫直起脖子,看着予白在梨青的带领下逐渐远去,才道:“无其他事,我就先不打扰了。”   至于黑喜鹊,等它把予白送到,自己知道回去。   裂齿豹只道:“好,不送。”   他没有多问一句三只幼崽在第二部落的情况,似乎对予白和垣奇的亲近也不好奇和关心,垣奇暗自吐槽,转身带着下属离开。   —   回到幼兽园,梨青先送三只幼崽去医疗室检查了一遍,再将它们带到教室。   此时还在上文化课,三只幼崽依次进来。   教室里顿时变得嘈杂起来,兽人老师喊了两次安静也没用,直到一只黑喜鹊从外面紧贴着窗户,朝里面打量。   幼崽们不知道邬元和格因去了哪里,却知道予白的失踪大概与黑喜鹊有关,加上有被黑喜鹊揍过的心理阴影,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黑喜鹊看着予白回到自己的软垫上坐好,就扭头飞走了,幼崽们这才稍稍放松。   课后,幼崽们纷纷围上来,询问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邬元心里装着事,半句话也不想说,带着予白和小狼崽去食堂。   只有格因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去了一趟第二部落……嗯,垣首领很好,很温和。”   小野猪眼神憧憬:“第二部落有没有好吃的东西?”   另一边,小狼崽走在予白身边:“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没遇上危险吧?”   邬元摇头,最大的危险,可能是等到明天放假回家之后,父亲对它的责骂与惩罚。   小狼崽见邬元情绪不对,也不再多问,它昨晚上同样没睡好,担心予白在黑喜鹊那里受欺负。   不过现在看来,它们似乎都想错了。   下午午觉时间一过,幼崽们在熟悉的催促声中起床。   予白打着哈欠爬起来,抖了抖身体,迈步跑出去。   去了一趟第二部落回来,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该上的课还是得上。   唯独和以前不一样的是邬元和格因,它们竟然不打架了。   自由活动时间,两只小黑豹摇摇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开。   这时,黑喜鹊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它绕着院子飞了一圈,最后落在一只小野猪的背上。   小野猪瑟瑟发抖:“你……你要干什么?”   黑喜鹊清清嗓子,环视一圈:“你们都见过我吧?”   翁平烧水泡茶去了,它正是趁着这个时候过来的。   幼崽们自然都见过它,甚至都挨过黑喜鹊的揍,一时间院子里安静下来。   “以后,谁也不许欺负予白,”黑喜鹊抬起翅膀,指了指院边趴着的白团子,“不然就是跟我黑喜鹊一族过不去!后果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被喊到的白团子茫然抬起头,摇了摇尾巴:“呜?”   幼崽们都不敢吱声,黑喜鹊很满意它们的反应,这才挥动翅膀飞走。   它来到予白身边,围着它飞了一圈:“乖崽,我走了,我还会来看你的。”   一旁的小狼崽听见黑喜鹊对予白的称呼,眼神震惊又一言难尽,不由得多看了黑喜鹊一眼。   予白同样很是不舍,起身望着黑喜鹊飞向远处。   邬元“哼”了一声:“只会欺负小孩子。”   不过它也承认,黑喜鹊的确对予白不错。   接下来的时间,邬元和予白继续上课,直到放学的时候来临。   明天是放假的一天,它们都要回家了。   当邬元和予白来到幼兽园的大门口,梨青已经在那里等着它们了。   化为兽态的成年裂齿豹走近,俯身让它们到背上来:“首领让我来接你们回去。”   梨青说的是“你们”,证明邬石让她把予白也带上,同意予白回家。   邬元替予白高兴,又为自己担心。   回去路上,予白蹭着小黑豹的颈侧:“哥哥,不难过。”   连它都看出来了,邬元这两天心情不太好。   邬元摇头:“我不难过。”   说不难过是假的,挨骂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父亲冷漠的态度让它觉得,就算自己永远不回来,父亲也不会感到担忧。   它本来就不是表现最好的儿子,也许还不如予白这个被狮王钦点留下的幼崽受重视。   回到家,邬石正与几个兽族在前厅谈事,梨青将它们送到邬元的房间就离开了。   予白还带着黑喜鹊送的棉花布偶,叼着去和邬元的一箱子玩具放在一起。   没过多久,下属按照邬石的意思过来,要带邬元去前厅。   予白也想跟着去,却被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邬元离开。   来到前厅,里面的兽族都已经走了,下属也在将邬元送到后出去,并合上了门,屋里只剩下一大一小两只裂齿豹。   小黑豹站上前,低着头:“父亲。”   邬石的目光扫过来:“知道我叫你过来的原因吗?”   “知道,”邬元自己说着自己做错了的事情,“逃课,私自离开部落……不听从指令。”   这个听从指令,是它跟着翁平来找邬石,告诉他予白失踪了的时候,邬石叫它回去好好上课。   它不仅没有听话,还偷偷逃课跑了出去。   前方的成年裂齿豹默不作声,邬元迟疑着再次开口:“……教唆同学逃课,夜不归宿。”   就这些了吧?小黑豹的尾巴垂在身后,一下一下甩着。   良久后,邬石才出声:“五件错事,去院子里站五个钟头。”   正是睡觉的时候,去外面站着也别想好好休息了,邬元一声不吭,起身正要出去。   前厅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一抹白色的身影冲进来。   予白是偷偷跟过来的,它在外面听见了邬石和邬元的对话。   它不明白,邬元是去找它的,为什么邬石还要责罚它,就因为没有好好上课?   五个钟头究竟是多少时间,予白虽然不清楚,却隐隐觉得是很严重的惩罚。   “呜呜!”予白努力把小黑豹挡在身后,委屈道:“不要怪哥哥。”   还有邬元说的什么“教唆同学逃课”,如果是指格因的话,为什么格因逃的课,也要一并算在邬元身上。   邬元按住予白,小声安抚:“我没事,就是站一会儿而已……你先去睡觉,明天再陪你玩玩具。”   予白不肯走,就是要和小黑豹一起,它试图让邬石改变主意,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为邬元辩解。   邬石起身迈步上前,靠近两只幼崽,成年裂齿豹庞大的体型立刻挡住了顶上的灯光。   “你要护着它?”裂齿豹的目光依次从两只幼崽的身上掠过,语气略带迟疑,“既然如此……”   邬元开始紧张,难道父亲会因此减少对它的惩罚,或是直接不再计较吗?   虽然予白似乎不怎么讨父亲的喜欢,但它有勇气推门进来,并且愿意为自己说情,父亲也许真的会心软……   邬元心中又燃起了些许希望,它抬起头,却听见邬石说:“你们两个,一起去院子里站着。”   “五个钟头,一分钟也不许少。”   话音刚落,裂齿豹转身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这章评论里也发50个小红包~ 第17章   邬元呆住了, 这与它猜想的结局差了十万八千里,本来只有它独自受罚,现在竟然成了予白和它一起。   可做错事的是它, 跟予白一点关系都没有。   眼看成年裂齿豹就要离开, 邬元慌忙追过去:“父亲!我自己去院子里罚站就好了, 不要让小白也去,它是无辜的……”   邬石停下脚步, 低头看向小黑豹和不远处还在迷茫当中的予白,开口道:“你做错了事,它不该为你求情。” 第一部落中的规矩向来如此, 自己承认的错误与接受的惩罚,别的兽族一概不允许帮着说话或求情, 否则就一起罚。   身为首领,更要以身作则, 他曾对邬元说过这一点, 邬元一定是忘记了。   予白刚来这里不久,年纪又还小,它是不知道的, 但规矩就是规矩, 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要想在第一部落留下来,就得遵守第一部落的规矩。   并且五个钟头不算太久,它们明天不用上课, 也不会耽误什么时间。   “可是……”   “没有可是。”   邬石不再给邬元任何说话的机会, 推门出去, 穿过走廊离开。   小黑豹很难过, 它看着成年裂齿豹逐渐远去的背影, 慢慢转身。   予白跑到邬元身边, 摇摇尾巴:“呜?”   它似乎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根本不懂刚才发生了什么,邬元更加自责:“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不怪哥哥,”予白摇头,蹭了蹭小黑豹的耳尖,“我陪哥哥,一起。”   它第一次接触到惩罚这种事,也的确对五个钟头没什么概念,但能陪着邬元就好,它不想独自回去睡觉。   事已至此,再去找邬石,恐怕惩罚还会加重,比如翻个倍什么的。   邬元只能老老实实带着予白来到院子,挑了个靠着花坛的位置。   它让予白站在里侧,自己站在外面,为它挡住一点夜晚的寒风。   两只幼崽并排着站好,邬元小声对予白说:“要是困了,你就悄悄靠着我睡,我替你看着。”   附近没有别的兽在,但夜里会有巡逻的兽族经过走廊,邬石也有可能随时过来看。   没谁看着的时候,它们可以偷懒,比如悄悄坐一会儿,睡觉就不能一起睡了,得留一个望风。   予白刚站好就打了个哈欠,抖抖耳朵:“哥哥,不睡?”   小黑豹也困,这个时间它们应该准备睡觉的,它强忍下也想打哈欠的冲动:“不困。”   予白站在花坛与小黑豹的中间,加上它本来就瘦小,就算直接坐下或者趴下,在夜里乍一看也不明显。   然而邬元说不困,予白也不想睡,它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知道它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惩罚是在院子里站满五个钟头,可没规定它们不能说话或者聊天。   于是予白向邬元说起自己被黑喜鹊偷走之后的事情,它被挂在一棵非常高的树上,后来还和黑喜鹊们一起吃早饭和午饭,包括它们一起玩棉花布偶。   予白说话还不太流利,磕磕绊绊的,语速还很慢,遇到表达不出来的句子和词,就用“呜呜”来代替。   邬元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猜测予白没能说出来的意思,猜对了予白就很高兴。   最后垣首领找了过来,带着它和黑喜鹊老大回去,顺利见到找过来的两只小黑豹,再后来的事邬元就都知道了。   黑喜鹊对予白不错,偷偷带走它只是想将它养在自己的族中而已,这件事对予白而言,更像是去了第二部落玩了一趟。   它先前就想和邬元一起去玩,虽然现实和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但最终的结局勉强可以算作是这么回事。   邬元连听带蒙,基本明白了予白的意思:“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去找垣叔叔玩……我们不逃课,等父亲同意了再去。”   不止第二部落,这穹擎岗这么大,予白想去哪里都可以……不,第三部落还是不要去了。   予白点头:“嗯嗯!”   它一直强忍着睡意,这时彻底撑不住了,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开始往邬元的方向靠。   邬元抬头望向院边挂的木钟,才过了不到一个钟头。   小黑豹站直,又往侧面挤了挤,予白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卡在花坛和小黑豹中间,身体慢慢下滑。   夜里一阵风吹过,小黑豹轻轻打了个喷嚏。   予白已经完全趴下了,就这么睡了一会儿,突然在睡梦中突然哼哼了两声。   邬元困倦的大脑被惊醒,连忙站好打量四周,见没有别的兽族过来,才松了口气。   它以为予白是在做梦,梦里说了几句梦话而已,却见它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邬元歪头看它:“是不是冷?”   予白好像还没睡醒,把脑袋埋下来,头顶靠着小黑豹蹭了蹭:“头疼……”   邬元一下子紧张起来,焦急道:“是不是和上次那样?”   上回予白也是半夜说头疼,去医疗室看了又没发现什么异常。   眼看予白越来越难受,邬元顾不上那么多了,扯着嗓子喊:“父亲!”   院子里除了它们俩没有第三只兽族,它想把予白弄到自己身上背着,再去别的地方求助,门口一定有守卫在。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后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邬元一回头,竟然看见了邬石。   邬石身后还跟着另一只裂齿豹下属,他像是一直守在附近,听见动静立刻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裂齿豹沉声问,让下属看一看予白的情况。   邬元正担心予白,没时间纠结这些细节,愣愣地回答:“小白头疼,前几天在幼兽园里也是这样……”   下属化为兽人形态,小心将予白捧起来查看。   身上没有伤痕,那就是身体内部的原因,邬石又让下属去把部落里医术最好的兽族叫过来。   予白被重新放到地上,邬石问它:“能站稳吗?”   白团子蔫哒哒的,还是努力抬起头:“能。”   医生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邬元大着胆子提议:“父亲,让小白先去休息吧?惩罚……惩罚就让我……”   邬石颔首:“带它进去。”   得到允许,小黑豹直接埋下头,将予白拱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带着它快步朝前厅的方向去。   成年裂齿豹跟在后方,替它们开了灯。   予白被放在软垫上,邬元想去给它倒点水,又不想离开予白身边。   它和上次一样,用下巴最柔软的地方蹭了蹭予白的头顶:“还难受吗?”   刚才进来的时候风一吹,予白感觉好多了,但现在又开始一阵一阵的疼,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头顶生长出来。   它不想让邬元担心,闷声道:“不难受。”   白团子还蜷缩着四肢,耳朵时不时往后反,邬元一眼看出它还在疼。   这时邬石走上前,由裂齿豹化为兽人形态,高大的身躯半蹲下来,伸手轻轻按了按予白的头顶。   按到额间两边的位置,予白似乎稍有缓解,不自觉地在邬石的掌心蹭了蹭。   邬石眉间紧皱,予白从幼兽园到回家,一路都好好的没有遇上什么异常,它会头疼,应该是自身的原因。   他心里有些猜测,但并不确定,要等医生来了检查一遍最稳妥。   趁这时候,邬元去外面打水,叼着水碗进来,放在予白身边。   看着予白喝了点水,也没再继续喊疼,邬元悄悄看了一眼邬石。   它不想离开,邬石没让它继续去罚站,它就当作忘了这回事,等予白没事了再说。   很快,一个兽人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他半夜被首领身边的下属叫起来,一听说有幼崽身体不适,还以为是邬元,过来一看,竟然是另外一只白色的幼崽。   兽人医生打开药箱,先看了看予白的眼睛和舌头,温和问道:“哪里不舒服?”   予白有气无力:“头疼……”   兽人医生又摸了摸它的头顶,打开一个发亮的小圆筒,扒开毛发仔细检查,一边问:“最近吃过什么东西,有没有受凉?”   邬元抢先答道:“小白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我们吃的食物都是一样的,受凉……应该没有受凉……”   予白前两天都好好的,要说受凉,也是因为晚上被邬石喊去院子里罚站。   这一点邬元没有说,又告诉兽人医生予白前几天晚上也头疼的事情。   兽人医生检查了一遍,又按了按予白的额角两边,询问它什么感觉。   额角被轻轻按摩,予白就会觉得舒服一些,它躺在医生的怀里,偶尔“呜”一声。   头顶的不适感渐渐消失,予白又困得很,就这么睡了过去。   邬元见它不动了,医生的问题也跟没听见似的,心里着急:“小白怎么了?”   兽人医生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睡着了。”   他干脆直接抱着予白起身,在下属的带领下将它送到邬元的房间,随后再回前厅来。   小黑豹始终跟在兽人医生的身后,追问:“小白究竟生了什么病?”   结合予白的身世,邬元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是不是因为予白身体上有点什么问题,它的父母才将它遗弃?   邬石也在等待着兽人医生的回答,医生一边收拾着药箱:“不是生病,是头上要长角了。”   他刚才扒开予白头顶的毛发检查,额角两边都有一个小小的突起,用手摸也能摸到,并不太明显。   有一对角正要冲破骨骼与皮肤冒出来,予白会觉得头疼很正常,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邬元一愣,随即十分惊讶:“长角?”   像狮王那样吗?整个穹擎岗除了狮王首领,予白会是第二只头上长角的兽族。   兽人医生最后留下了一点止痛药,说予白以后再头疼,也可以不吃药,揉一揉额角就会缓解很多。   医生的话与邬石的猜测基本吻合,既然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便可放心了。   他向医生道谢,让下属护送医生回去。   很快,前厅里只剩下邬石和邬元。   予白被送回了房间,邬石没有阻止,大概是不再罚它了。   而自己肯定是没办法逃过去的,小黑豹低着头,准备继续回院子里站着去。   邬石看了它一眼,出声:“睡觉去吧。”   咦?小黑豹猛然抬头,眼里的满是不敢置信。邬石没有让它把予白的那五个钟头一并站完,邬元已经感到很庆幸了,现在竟然可以直接去睡觉。   小黑豹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这里的确只有它没错,父亲是在跟它说话。   邬石没有过多的解释,化为兽态离开前厅,让邬元临走时把灯关掉。   小黑豹跳上桌子关了灯,独自往房间的方向去,路上越想越不对劲。   它以前因为调皮,也受过一些惩罚,不管能不能坚持的下来,中途有什么事耽搁,最终都得老老实实完成。   还有它那时喊了一声,邬石那么快就过来。   小黑豹脚步越来越慢,停下来犹豫片刻,转身往回跑。   它偷偷来到院子找了一圈,这里空荡荡的一个影子也没有,它又去了邬石经常待的武器室。   武器室里果然亮着灯,邬元靠近门口,听见邬石还在里面训练的声音。   邬元知道邬石向来严格要求自己,再忙都不会丢了训练,但他同时也是个极为自律的人,该睡觉的时候就睡觉,不会大晚上的还在这里面。   小黑豹在门口踌躇半晌,不久前送兽人医生回去的下属穿过院子到这边来。   他一眼看见邬元要进不进的模样,从后方靠近,压低声音问:“邬元?你怎么在这里?”   小黑豹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小声说:“我看见父亲在这里……”   它没有接着去院子里站着,下属也猜到了邬石不再惩罚它,叹着气:“你啊,以后别再偷偷乱跑了,最近外面……”   他说到一半住了声,又不再提了,而是紧接着说道:“昨晚首领担心你,一晚上没合眼。”   小黑豹猛然抬头:“真的?”   屋里的动静停了,邬石听见外面的交谈声,推开门:“你在这里做什么?”   “首领。”下属立刻退到一边。   邬元喊了声“父亲”,没能忍住心底的疑问:“这么晚了,父亲为什么还不去休息?”   “这不是你该管的,”邬石的声音有些冷,话音顿了顿,又说道:“我在受罚。”   小黑豹彻底呆住了:“受、受罚?”   谁有那个能耐,让第一部落的首领受罚?邬元想了想,除了狮王……大概只有邬石自己了。   果然,它又听邬石说:“管理不足,决策不准,让你成功逃课,破例免了你和予白的惩罚,是我的过错。“   黑喜鹊能大摇大摆地从幼兽园把予白偷走,证明部落中的防守做得不到位,他们太松懈了,以为只要在穹擎岗中就不会出事。   而他当时的犹豫和思虑过多,没有再安排兽族追上邬元,不然当晚就能将它们带回。   让邬元成功逃课,邬石认为也有自己的一份原因,是他没有注意到邬元的情绪,如果当时多安抚几句,说不定邬元就不会偷跑出去了。   至于最后一个,则是他的心软,这同样是身为首领不该有的,哪怕是对自己的孩子。   邬石依旧没有解释更多,邬元基本了解它这位父亲的脾性,竟也能猜得七七八八。   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站在原地垂下尾巴。   “回去吧,”邬石声音低沉,让下属送邬元回房,“明天有客人来,早点起床。”   说罢他关上了门,继续待在武器室里。   邬石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跟着下属走了。   路上小黑豹一直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抬起头:“我和小白罚站的时候,父亲是不是也在?”   “是啊,”下属答道,“你们俩站在里面,我和首领站在外面。”   最惨的还是他自己,他才是那个什么都没干的,却因为首领不走,他身为值班的守卫,也不能走,于是一起站在院子外面吹风。   见邬元又不说话了,下属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是不是觉得首领太严格了?我们倒是都习惯了……”   他跟了邬石好几年,邬元才出生多久。   不仅对别的兽族严格,对自己更严格。   小黑豹含糊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下属将邬元送到房门前就离开了,邬元推门进去,黑暗中响起予白的声音:“哥哥?”   邬元关上门,予白小跑着过来:“你去哪了?”   予白刚醒来不久,它睡得不踏实,一睁眼发现邬元不见了,正想去找它,以为邬元还在院子里罚站。   “跟父亲说了几句话,”邬元关好门,“你怎么醒了,头还疼吗?”   予白摇头:“不疼。”   它说着一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邬元领着它回到软垫上。   已经很晚了,予白头上长角的事,邬元打算第二天再告诉它。   两只幼崽相伴着躺下,予白很快再次睡着,邬元翻了几个身,也渐渐呼吸平缓。   —   第二天一早,邬元和予白被叫起来吃早饭。   它们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眯着眼睛洗漱擦脸,来到饭厅闻到食物的香气,才感觉精神了一些。   邬石坐在最前方的位置,难得以兽人的形态用餐。   予白昨晚头疼没怎么看清,这时候总是扭头看他。   邬石一抬眼,就和予白再次投来的目光对上,予白也不怕他,反而摇了摇尾巴。   饭菜还没有上齐,邬石抬手朝予白招了招:“过来我看看。”   予白后腿一蹬,跳到了桌子上,往邬石的方向去,它在垣奇那里就是这么干的。   邬石皱眉:“不许踩桌子。”   闻言予白乖乖停下来,回到了凳子上,又跳下凳子从桌边绕到邬石的身侧。   它摇摇尾巴:“嗷呜。”   予白没有像以前那样叫父亲,邬石没有在意,他神色稍缓,弯腰将予白抱了起来。   他单手托着予白,另一只手在它额角两边轻轻按了按:“感觉如何?”   邬元的声音突然响起:“小白要长角了!”   小黑豹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蹲在邬石坐着的凳子边缘。   “长角?”予白茫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予白额角两边有两个小小的突起,轻轻按压它也不会难受,邬石心里有了底,将它放下:“去吃饭。”   早饭过后,两只幼崽回房间继续补觉。   补完一觉,予白最先醒来,软垫上的邬元还在熟睡中。   它继续躺了一会儿,爬起来悄悄叼了一个棉花布偶出门。   天气不错,予白独自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趴在花坛边缘晒太阳。   它翻身露出肚皮,一扭头在走廊入口的台阶上看见一只蓝青蛙。   熟悉的颜色,熟悉的灰色小挎包,予白双眼骤亮,一跃而起。   蓝青蛙也是过来晒太阳的,它正站起来打量哪个位置的太阳最大,就看见一只白团子朝自己的方向飞奔过来。   它来不及反应,本能地惨叫一声,撒腿就跑:“别追我!我有毒!”   予白知道蓝青蛙有毒,一个飞扑拦在它面前,摇摇尾巴:“嗷呜!”   蓝青蛙的路被堵住,见予白没有对它做什么,稍稍冷静。   这身纯白色的毛发,整个穹擎岗找不出第二只来,蓝青蛙当即想起了予白是谁。   它对刚才的追逐还心有余悸,后退一步,从小挎包里拿出毛巾擦擦脸:“你怎么在这里……”   予白趴下来,认真看着蓝青蛙的动作,抬起爪子似乎想碰一碰它的小挎包。   蓝青蛙又后退一步,警惕道:“你做什么?我都说了,我是有毒的。”   它一边张开手掌,在一旁的柱子上按了一下。   石柱上立刻出现一个湿漉漉的手掌印,透明的水迹逐渐变蓝。   蓝青蛙指着手掌印:“看见没有,这就是毒……”   它的体型实在太小,那个手掌印也小得可怜,予白凑近了使劲打量,鼻尖不小心蹭到手掌印。   蓝青蛙看得清清楚楚,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下一秒,予白又舔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蓝青蛙差点背过气去,指着予白:“你、你你……”   不远处的前厅里,邬石正与栎升谈事情。   身穿浅黄色衣袍的兽人坐在椅子上,抬手撑着额角。   门外突然有些嘈杂的动静,一个兽人推开门:“首领。”   蓝青蛙跳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只白团子。   邬石一眼扫过去:“怎么回事?”   蓝青蛙气急败坏:“你自己说,你干了什么!”   予白看着有点委屈,身后的尾巴摇着,望着前方的两位首领,支支吾吾出声:“呜……没干森莫。”   它说话间,露出一小截蓝色的舌头。   作者有话说:   今天立春,这章所有评论都发红包qaq,截止明天更新 第18章   “别想狡辩!”蓝青蛙也委屈, 它攥紧小挎包的带子,“你舌头都变蓝了!”   予白连忙闭上嘴巴,一副无辜的神色。   本来的确是没干什么的。   予白不小心碰了柱子上的毒液, 又不小心舔进了嘴里, 蓝青蛙既震惊又着急。   它是演示给予白看的, 它浑身都带毒,予白可千万不要碰到它, 谁知道这只小崽子这么不怕死,凑得那么近,结果就蹭到了鼻子上。   蹭到鼻子上也没什么, 这一点毒液会让它鼻尖发麻,严重的话可能还会肿, 嗅觉也会受到影响,但整体没什么大碍, 休息半天就好了。   然后予白又舔了自己的鼻尖, 把毒液给吃进了肚子里。   如果是个成年兽族,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予白还小。   它还是一只不到一个月大的幼崽, 看起来瘦小柔弱, 身体素质一定很差。   这问题就大了,轻则浑身无力上吐下泻,重则高烧不止昏迷不醒!   在别族的部落里, 让别族首领家的一只幼崽中了毒, 蓝青蛙觉得自己的问题也大了。   它立刻就要带予白去找栎升, 它没有自身毒液的解药, 只有首领有办法。   蓝青蛙急急忙忙往前跳, 心想予白别半路就晕过去了。   然而当它回头看予白有没有跟上来时, 白团子跟无事发生一样,精神满满地迈着步子。   “咦?”蓝青蛙停下来,疑惑地打量予白,“你没有中毒?”   不应该啊,它亲眼看见予白舔了鼻尖上的毒液,就算后劲慢一些,也不可能这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   予白不明白蓝青蛙在说什么,蹲下来摇摇尾巴:“嗷呜?”   蓝青蛙围着它打转,跳上栏杆查看它的瞳孔,还让它张开嘴巴看看舌尖。   予白还以为它在跟自己玩,乖巧地一一照做。   蓝青蛙从小挎包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终于在予白的舌尖上发现一点点泛蓝。   这证明它没看错,予白的确舔到了毒液。   按照蓝青蛙的推测,它现在应该四肢无力,头也有点晕,如果上午吃得有点多,还会想吐。   再看眼前冲它摇尾巴的白团子,哪里有半点身体不适的症状。   “真奇怪……”蓝青蛙收起放大镜,从栏杆上跳下来:“是我的毒液效果变弱了?还是你的抵抗力很强?”   前半句基本是不可能的,它研究了这么多年,也没能研究出减弱体表毒液毒性的方法,如果是后半句……   不少兽族的确拥有抵抗毒性的能力,但那都是因为自己体内本身就带毒,两者相互抵消了而已。   予白也许也是这个原因,只不过蓝青蛙不认识它的种族,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一切只是猜测。   除了第三部落里的那些毒物,蓝青蛙还是头一回在穹擎岗中遇上能抵抗自己毒性的兽族。   它顿时对予白起了兴趣,也不处处防备着它了,反而离得更近。   见蓝青蛙愿意亲近自己了,予白很是开心,跑去院子里把布偶玩具叼过来,想和它一起玩。   蓝青蛙看着比自己还大一圈的棉花布偶,婉拒:“……不了,谢谢。”   它又围着予白转了一圈:“你真的一点都不难受?舌头不麻?”   予白摇头,回答:“不难受。”   没有症状,那便也不需要再去找首领求助了,蓝青蛙心底生出另一个念头来。 第三部落的那几只兽族,虽然也能免疫它的毒性,在一开始却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不会像予白这样半点不适感都没有。   蓝青蛙迫切地想知道,是不是因为予白体内的毒素也很强,甚至比它的还要强。   要证明这一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予白再将蓝青蛙自己的毒液吃下去,直到身体出现排斥为止。   这件事有风险,蓝青蛙打算禀告两位首领,它可不能随便拿别族的幼崽做实验。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征求予白本兽的同意。   “那个,你叫予白是吧?”蓝青蛙凑到予白身边,“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予白趴了下来,歪头望着身材矮小的蓝青蛙:“呜?”   “我发现,你碰了我之后应该不会中毒,刚才就是最好的证明,”蓝青蛙说着想掏出小挎包里的资料给予白看,又想起予白肯定还不识字,于是作罢,“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如果情况真如蓝青蛙所想,它说不定还能提取出予白体内的毒素,来抑制它体表的这些,那它以后就不用再总是以兽态出门了。   蓝青蛙越想越激动,跟予白解释了一通。   予白似懂非懂,只听明白了一件事情,它可以碰到蓝青蛙了。   它双眼逐渐发亮,爪子蠢蠢欲动。   蓝青蛙还在款款而谈,嘴里说着一长串予白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一抬头发现一对湛蓝的眼睛近在咫尺。   就算予白能抵抗它的毒性,不用那么小心谨慎,蓝青蛙还是被吓了一跳。   它后退一步,阻止予白意图伸过来的爪子:“你别离我这么近……”   予白盯着蓝青蛙抬起来的前肢,小小的一截蓝色手掌,比它的尾巴尖还要小。   既然蓝青蛙说它不会中毒,它也就不忍耐了,快速在蓝青蛙的手掌上舔了一下。   蓝青蛙长得实在太像小玩具了,即使它去幼兽园当过半天的老师,介绍过自己的身份,对年纪尚小好奇心正旺盛的幼崽而言,它还是一只小玩具。   况且平时和邬元还有小狼崽一起玩的时候,大家互相舔舔毛很正常。   予白摇摇尾巴,还想用爪子碰一下蓝青蛙的后背。   蓝青蛙浑身僵硬,直到背后被轻轻推了一下,才如同活过来一般,猛地跳出老远。   它大声喊道:“你在干什么?!”   予白的举动勾起了蓝青蛙一些不好的回忆,这不就是幼崽们最常做的三件事吗。   先舔一舔,再戳一戳,最后再咬上一口。   还好自己跑得快,不然今天得顶着一排牙印离开第一部落。   亏它还觉得予白是一只乖巧的幼崽,结果不到半天就原形毕露!   幼崽果然是这世上最难沟通和相处的生物!   也就是予白仗着自己不会中毒,不然它一定会让这胆大包天的幼崽后悔的!   蓝青蛙气愤归气愤,还是待在原地观察着予白的情况,一边掏出小毛巾擦手。   予白直接舔了它的手,这毒性比刚才柱子上的那一点强了数十倍。   换了别的幼崽,不出三秒钟就会就地晕倒。   蓝青蛙在心里默默数了三下,予白蹲下来冲它摇尾巴,想靠近又因为它刚才的态度不敢靠近,精神还是和之前一样好,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它果然又抵抗住了毒性,蓝青蛙心里有了底,愤愤道:“跟我去见首领!”   去前厅的路上,予白的舌头开始变麻。   它隐约明白是自己舔了蓝青蛙的缘故,可蓝青蛙不是说,它不会中毒吗?   予白有一点后悔,又有一点委屈,它只是想跟蓝青蛙一起玩而已。   舌头麻了,它说话也受到了些影响,但也只有这么个症状,身体没有出现别的异样。   蓝青蛙把在走廊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它是想和予白好好商量一下毒素的事情,结果予白直接对它动口动爪。   它让予白抬起一只爪子,粉嫩的肉垫中央果然也有一点蓝色,不过没有影响予白的走路和行动。   蓝青蛙一边说,也有点心虚,毕竟是它先招惹予白的,它见了予白直接逃跑,也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邬石眉头紧皱,面色严肃:“予白能抵抗你的毒性?”若蓝青蛙说的都是真的,换了第一部落中别的兽族,绝不会只是舌头麻了说不清楚话这么简单。   蓝青蛙斩钉截铁:“可以,但我不清楚能到哪种程度。”   予白见邬石没有责备它调皮乱来,胆子也大了一些:“窝……也不资道。”   坐在一旁的栎升“噗呲”笑出声,向予白招手:“来,我帮你看看。”   予白认出了他,是上次去过幼兽园的,第三部落的栎首领。   它对栎升的印象还不错,迈着小短腿上前,摇着尾巴:“呜……呜呜。”   邬石微微皱起眉,栎升也不知有没有听出予白在喊什么,弯腰将地上的白团子抓了起来。   他将予白举在手上,另一只手捏住它的下巴:“看看舌头?”   予白乖乖张嘴,吐出一截蓝色的舌尖,毒素聚集在那一处,栎升一眼看出已有消退的迹象。   寻常的兽族,恐怕此时已经蔓延至全身了。   再看予白碰过蓝青蛙的爪子,毒素也没有往体内深入。   栎升捏了捏那只爪子:“有知觉吗?”   予白不由得张开爪子,点头:“有。”   这时候连栎升也有些意外了,他将予白放在腿上,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发:“奇怪。”   “予白情况如何?”邬石出声询问。   栎升从衣袖中掏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小小的红色药丸,喂给予白,才答道:“舌头中毒了而已,无大碍。”   予白嗅了嗅栎升手里的红色药丸,有一点甜味和土腥味混杂的味道。   它扭头看了看邬石,张口吞下药丸。   不出半分钟,予白就感觉自己的舌头彻底恢复了。   蓝青蛙还想说什么,被栎升一挥手打发走。   予白还在栎升的腿上,它也想走,被捏住了一只爪子挣脱不了。   栎升按住它,又揉了一把它的头顶:“邬首领怎么把它养到家里来了?”   不是不喜欢这只幼崽吗?按照邬石的性格,看予白一眼都嫌多余。   邬石的回答中规中矩:“狮王有令,不敢怠慢。”   这一句话让栎升懒得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予白的种族究竟是什么。   这下予白头顶长角的事,栎升也知道了,他用手仔细摸了摸:“还真有。”   浑身白毛,长有一对角,疑似能免疫毒性。   这样的兽族,他们都不曾听说过。   “那哪怕是要养到成年了,”栎升用手轻轻挠着予白的下巴,“喜欢待在穹擎岗吗?”   最后一句话是对予白说的,予白直接把下巴靠在了他的手上:“喜欢……”   “第一部落好玩吗?想不想去第三部落?”栎升的语气诱哄一般,“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他这话的意思像是说予白在第一部落里会受欺负,邬石默不作声,脸色几不可见地沉了沉。   予白却还记得,栎升上次就说过类似的话,结果还没等到它找邬元问一问,栎升就走了。   仿佛他只是性质上来了随口一提,实际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予白想不了那么多,不论哪只幼崽都拒绝不了出去玩,不过和当初一样,它还是想和邬元一起,最好再带上小狼崽。   最近邬元和格因的关系有所缓和,能再加一个格因,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予白认真问道:“哥哥去吗?”   栎升挑眉:“哥哥是谁?”   予白又说:“邬元……是我哥哥。”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栎升的意料,他指着邬石:“邬元是你哥哥,那这位呢?”   邬石还来不及阻止,就听予白吐字清晰地喊道:“父亲。”   栎升抚摸予白头顶的动作停住,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   邬石隐隐头疼:“小孩子不懂事,跟着邬元乱喊。”   可是既然不承认,为何不纠正?予白住在邬石这里也是事实。   才没几天不见,白团子就多了个父亲,这下等到两个月的时间满了以后,邬石不肯将予白送走怎么办。   栎升还等着予白来部落陪自己玩,这样有趣的幼崽,他已经很久没碰见过了。   再加上今天得知予白能免疫毒性,让栎升更加惊喜。   他侧目看了一眼邬石,转过头来笑道:“怎么办,邬首领好像不愿意答应。”   予白明显有些低落的情绪被栎升看在眼里,他嘴角的弧度加深:“我无妻无子,不如收你做我的干儿子?你也可以叫我一声父亲。”   “嗷呜?”予白一下子抬起头,迷茫与隐隐惊喜的神色从眼中透出。   它还可以认栎首领做父亲?   予白单纯懵懂,多一个父亲在它的认知里就是多一个家人,没有其他更多的意思。   即使这位栎首领和它只见过几次面,它仍旧很开心,兴奋地摇着尾巴:“可以……吗?”   邬石眉间皱起的痕迹就没消下去过,他摸不准栎升究竟想做什么,但这种事情只要双方都同意,他没有阻止的理由。   栎升温和道:“当然可以。”   予白的尾巴摇得更欢了,前爪扒着他的手臂立起来:“父亲!”   栎升对它的乖巧很满意,也当真有了几分认真的神色,他从颈部解下一根细绳,从上面取下了一颗兽牙。   兽牙是第三部落首领的身份象征,一共有两颗,栎升将其中一颗小一些的挂在了予白的脖子上,和它的小牌子并列在一起。   邬石坐不住了,他知道栎升行事向来肆意,而他的举动似乎是来真的。   兽牙都给了,仿佛下一步就要立刻将予白带回自己的部落。   这是否太草率了一些?邬石犹豫着开口:“狮王要求……”   栎升为予白重新系好脖子上的绳子,一边整理它被弄乱的软毛:“我明白,吾儿还是先留在邬首领这里,等两个月后,我再来接它。”   他没打算现在把予白带走,还是按照狮王的命令来,勉强不算乱来。   邬石听着栎升对予白的称呼,眉间又皱成了几道。   予白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在两个兽人之间来回张望。   栎升抱着它站起来:“好了,父亲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予白摇摇尾巴:“父亲,要回去?”   所以,又不提带它去第三部落玩的事了。   予白有点不高兴,歪着头望向栎升。   但他成了自己的父亲,送了它一颗漂亮的吊坠,勉强能抵消它心里的那一点不高兴。   “是的,”栎升俯身放下它,同时半蹲下来,“在这里要好好听邬首领的话。”   说完他挥挥手:“先去玩吧,父亲还有些事要和邬首领说。”   予白看向邬石,在他点头后转身出了前厅。   蓝青蛙还在外面,房门打开,一只白团子从门缝中挤出来。   它一眼看见予白脖子上挂的兽牙,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蓝青蛙跳近,抖着手掏出放大镜,确认兽牙的来历,“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予白老老实实回答:“父亲送的。”   不等蓝青蛙反应,远处传来邬元的声音:“小白?你在哪里?”   予白“嗷呜”一声表示自己在这边,最后朝蓝青蛙摇摇尾巴:“我走了。”   它才迈出两步,又折返回来,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不、不碰你,”予白向蓝青蛙保证,湛蓝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再见。”   蓝青蛙攥着放大镜的手微微颤抖,干巴巴回道:“……哦。”   它的首领,好像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房门内,栎升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恢复之前的懒惰神色:“我早就说过,第三部落不收尖尾鳄一族。”   尖尾鳄加入穹擎岗时,他就是这态度,现在也是。   邬石头疼,不论是习性还是外表,尖尾鳄都是最适合第三部落的,可栎升死活不收,于是尖尾鳄就留在了他的部落里。   他们一族对此也颇有怨言,时不时惹些事端出来。   以往的邬石都能解决,可这一次,是尖尾鳄族中的一只幼崽,到了幼兽园的年龄,想送进去和部落中的其他幼兽一起训练学习。   邬石说了,幼兽园不适合尖尾鳄,然而他们不肯罢休,要么把自家幼崽送进去,要么就迁移到第三部落去。   眼下栎升还是不愿意收,那便只有让尖尾鳄的幼崽进幼兽园了。   等那只小鳄鱼在幼兽园里碰了壁,尖尾鳄一族也许才会安分。   这事勉强谈妥,栎升就带着蓝青蛙回去了。   临走前,他来到院子里找到予白,它正和邬元在一起玩。   栎升站在院边没有出声打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路上蓝青蛙几次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首领,予白脖子上怎么会有您的兽牙……”   金黄色的巨蟒缓缓爬行,吐着信子:“我高兴。”   蓝青蛙一听这三个字,立马闭嘴。   —   一直到放假结束,两只幼崽该回幼兽园了,予白也没告诉邬元自己新认了个父亲的事。   小巧的兽牙藏在颈部毛发中,几乎看不出来,吃饭的时候邬石也没有提过。   予白有些懵懵懂懂的纠结,栎首领成了它的父亲,那邬元还是它的哥哥吗?邬元知道后,会不会不让它叫哥哥了。   所以予白闷声不吭,反正新认的父亲回去了,下一次再见到他,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邬石早上有事,通知了梨青来接予白和邬元去上学。   两只幼崽坐在成年裂齿豹的背上,很快见到幼兽园的大门。   门口很拥挤,站着好几个陌生兽人,他们身上的服饰颜色与装扮,与周围兽族的都不太一样。   邬元“咦”了一声:“这些……”   予白伸长脖子打量:“哥哥,怎么了?”   邬元摇头:“我也不确定……”   两只幼崽都没有太在意,梨青将它们送到院子,和其他幼崽一起集合。   翁平准时过来,脚步匆匆,身后跟着一位予白在门口见过的兽人。   兽人手里捧着一只幼崽,大概两个巴掌大,长相和院子里的幼崽截然不同。   它四肢短小,嘴巴又扁又长,长着一条粗尾巴,浑身布满青色的鳞片,背着一个小背包。   见到这么多望向自己的目光,幼崽一点也不怯场,直起脖子任凭打量。   院子里的幼崽都没见过这种兽族,有个别听说过的,小声对身旁的同伴说:“是鳄、鳄鱼!”   昏昏欲睡的小野猪猛然抬头:“鱼?什么鱼?”   兽人捧着幼崽站在前方,翁平向大家介绍:“这是你们的新同学,来自尖尾鳄一族。”   小鳄鱼看了一圈底下的幼崽,睁着一双墨绿色的竖瞳,开口道:“我叫尾离,幸会。”   作者有话说:   来啦!这章评论也发红包~所有评论都发   最近在冲自然榜,很需要评论的积分,家人们如果前面章节有没评论过的,也可以留一个评呀,轻轻跪下以示感谢or2 第19章   院子里安静了片刻, 随即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有幼崽问:“尖、尖尾鳄是什么?”   “它怎么和我们长得不一样?”   “鳄鱼是什么鱼?”   小狼崽直起脖子,目光在小鳄鱼短短的四肢上打量一圈,压低声音:“看来以后跑圈, 我们两个就不是倒数第一了。”   蹲在它身边的予白点头附和:“嗯。”   “安静!”翁平化为兽态, 熊掌用力拍了拍地面, 幼崽们立刻闭了嘴。   前方捧着小鳄鱼的兽人半蹲下来,将它小心翼翼放在地上, 说道:“小少爷,幼兽园不允许有家属陪同,您独自在这里没问题吧……“   小鳄鱼尾巴一甩, 自己把背后歪掉的书包扭正:“我不会有事的,你回去吧, 晖管家。”   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安静,兽人和小鳄鱼的对话清晰地传来。   小少爷?管家?这是什么意思?   大多数幼崽对此似懂非懂, 只隐约觉得小鳄鱼的身份很不一般。   站在前排的格因打量着小鳄鱼, 目光不屑:“嘁……”   再厉害,能比首领的儿子还要厉害吗?   首领的两个儿子它都能按着揍,再多来一个也不怕。   兽人放下小鳄鱼后, 依依不舍地离去, 似乎很不放心将小鳄鱼留在这里。   但话已经说出了口,是他们一族非要送自家幼崽进来,现在也只能遵守幼兽园的规矩。   兽人离开后, 翁平低头看着地上的小鳄鱼, 迟疑道:“你……先去队伍里吧。”   实际上他也很头疼, 尖尾鳄一族, 要怎么跟部落的其他幼崽一起训练?   哪怕是体质稍差一点的短尾和予白, 好歹能参加跑圈和切磋, 这小鳄鱼……恐怕只能上上文化课。   他还听说,尾离的父母老来得独子,并且在尾离之前,尖尾鳄族中已经好几年都没有新的幼崽出生,这下全族的宠爱几乎都落在这一只幼崽身上。   要是尾离在幼兽园过得不好……   可幼兽园的规矩就是一视同仁,谁都没有例外,翁平头疼归头疼,该要求的一个也不会少。   小鳄鱼看着眼前的两排幼崽,抬头询问:“老师,我排在哪里?”   翁平指了指予白身边的位置,小鳄鱼顺着方向看过去,犹豫了一下才往那边走。   幼崽的数量刚好能排成两排,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而它站过去,最后一排就多出一个,加上种族的原因,一身青色的鳞片显得十分突兀。   小鳄鱼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在予白身边站好。   予白悄悄扭头打量着这位新同学,冲它摇摇尾巴。   小鳄鱼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不想搭理,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集合过后,翁平带着幼崽们去教室。   新来的同学位置都安排在后面,当初予白是这样,小鳄鱼也不例外。   然而它个头矮,更不能像别的幼崽一样蹲着或是立起来,前方的视线被一片黑压压的幼崽挡住。   虽然幼崽们都还不识字,但兽人老师有时会在台上画一些浅显易懂的图案,便于它们理解。   小鳄鱼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很着急,想让老师给自己换到前面的位置去。   但它一转头,发现身边予白也很矮,是除了自己以外最瘦小的一只兽族。   包括只比予白稍大一点点的小狼崽,它们都在最后一排。   予白伸长了脖子往前看,被挡住了就试着换一个角度和方向,或者直接支着后腿立起来。   小狼崽则一副根本没认真听课的模样,打了个哈欠望向窗外。   小鳄鱼大概懂了,位置就是这么排的,要是能按照个子来更换,在上课之前兽人老师就会让它坐在前面。   它墨绿色的眼中有些气恼,在软垫上呆站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小鳄鱼把背上的背包放了下来。   它的背包方方正正,里面塞得鼓鼓的,几乎要和它自己的身高差不多,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予白注意到小鳄鱼的动作,扭头好奇地打量。   它见小鳄鱼把背包叼到身前,前爪踩在上面,身体一下子变高了一截。   这下就能顺利看见前方的讲台了,小鳄鱼抬着头,继续听课。   身旁的那只白色幼崽还在看着自己,它微微扭头,视线和予白对上。   予白看看小鳄鱼,又看看它爪下的背包,摇摇尾巴:“嗷呜!”   小鳄鱼不知道“嗷呜”是什么意思,就当作是在夸自己,矜持地把头转回去。   上完文化?婲课,午饭的时间就要到了。   兽人老师走下讲台的动作仿佛无限放慢,幼崽们蓄势待发,只等他一拉开门就往外冲。   予白半趴下来,在软垫上磨磨爪子,正欲和小狼崽一起去食堂,看见小鳄鱼慢悠悠地从背包上下来。   它想把背包重新背上,却因为四肢太短,动作实在不太方便,艰难地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予白在一旁看得比它还着急,教室的门打开后,予白往前跑了几步,又忍不住折返回来。   它叼住背包,干脆利落地往上甩,帮了小鳄鱼这一把。   小鳄鱼只觉得一阵风从身后掠过,又刮了回来,只听“扑通”一声,背包就回到了自己背上。   “谢谢,但其实我自己……”它转过头想道谢,并想告诉这位好心的幼崽,它自己也可以的。   然而又是一阵风掠过,不等它把话说完,一只白团子往门口奔去。   小鳄鱼背好背包,一边小声嘟囔:“跑这么快做什么……”   随后它发现,教室里的幼崽都不见了。   小鳄鱼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急急忙忙追出去。   等它寻着幼崽们的背影和动静找到食堂时,正好赶上食堂大门打开。   小鳄鱼站在最后面,看着一群幼崽拼命往前挤,一窝蜂冲向里面的餐车。   它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差点看呆了。   等餐车终于露出全貌,上面空荡荡的,一个食碗都没剩下。   小鳄鱼站在餐车前,这时候才懂了,怪不得予白跑得那么快,原来在幼兽园吃饭是要靠抢的。   周围的幼崽也都看见了没抢到午饭的小鳄鱼,对此见怪不怪。   几乎每一只刚进来的幼崽,都会经历这样的状况,饿一顿就知道怎么做了。   予白在角落抬起头,望着孤零零的小鳄鱼,又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食物。   它想起自己第一天进来,也是没能抢到午饭,是小狼崽分了它一半。   小鳄鱼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下午还有体力课的训练,不吃东西的话很难捱。   予白很纠结,它也很饿,尤其是这两天它食欲大增,比平时吃的都多。   昨天晚上在家里,邬元说也许是因为它要长角了的原因,需要补充更多的能量。   小狼崽一眼看穿予白的心思,咽下口中的食物:“你想给它送点吃的吗?”   邬元闻声扭头:“谁?”   格因和小野猪也在一旁,自三只幼崽一起从第三部落回来,它们的关系不仅变好了许多,还诡异地凑到了一起。   邬元顺着小狼崽的视线看过去,了然:“它叫什么名字来着,尾什么?”   予白一定是担心它吃不上饭饿肚子,当初它输给格因,也只有予白给它送水安慰它。   小野猪也抬起头,信誓旦旦:“我知道,叫什么鱼!”   它话音刚落,头上就被拍了一下。   一旁的格因收回爪子,眼神嫌弃:“人家叫尾离。”   小野猪皮糙肉厚,这一下并不疼,尴尬道:“那我记错了……”   它正好抢了两份饭,一份吃了一半,另一份放在身边。   “黑卷,”邬元喊它一声,“你不是有两份?送一份给尾离吧。”   小野猪为难:“啊?我……”   幼崽当中有不少食量大的,食堂一般都会多做几份,只要速度够快,不会连一份都抢不到。   小野猪自认吃两份没什么问题,别的幼崽也有这么干的,让它把自己的食物送给一点也不熟的小鳄鱼,它有点舍不得。   见它一脸不愿意,小狼崽便说:“那我们都分一点出来?少吃一口饿不着。”   这个主意不错,予白和邬元都同意。   三只幼崽快速吃着碗里的食物,最后剩下碗边的一小块没有动。   小野猪本来不想跟它们一起的,抬头一看,没说话的格因竟然也在碗里留了一点。   这下它望着自己碗里仅剩的两口,不好意思再继续吃了。   几只幼崽把食物倒在一个碗里,竟也能凑个大半碗。   予白伸长脖子,在食堂的角落里寻找到小鳄鱼的身影,迟疑着噫哗出声:“呜?”   它看见小鳄鱼放下了背上的背包,用爪子从里面扒拉出一个东西。   那似乎是一个油纸包,专门用来装食物的那种,小鳄鱼打开油纸包,低头咬了一口。   小野猪惊住了:“它在吃什么?”   难怪小鳄鱼没抢到饭一点都不着急,原来它自己还带了食物。   小野猪的视力虽不太好,对吃的却十分敏感,它使劲抽动鼻尖在空气中嗅了嗅,企图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闻出油纸包里装的是什么:“好像是肉饼……”   其他几只幼崽沉默了,格因不耐烦地起身:“我就说这是多此一举……”   小野猪想提醒它,它刚刚什么也没说过,又望着地上的半碗食物纠结。   小鳄鱼自己有东西吃,应该不需要送了吧?   邬元和小狼崽都不想吃了,予白埋头啃了几口,剩下的都给了小野猪。   —   中午睡觉时,梨青送来小鳄鱼的小窝。   小窝和别的幼崽的都一样,上面刻着“尾离”两个字,摆在小狼崽的旁边。   原本应该是挨着予白的,但予白先前为了睡在邬元和小狼崽的中间,调换了位置,于是小鳄鱼的邻居成了小狼崽。   梨青不打扰幼崽们休息,放下小窝就走了。   小鳄鱼来到小窝前,将背包放下,从里面倒出一张轻薄的小毛毯。   毛毯一拿出来,背包就空了,被整整齐齐叠好摆在窝边。   它叼着小毛毯爬进小窝,自己给自己盖好。   小狼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默默翻了个身闭上眼。   下午的集合声响起,被惊醒的小鳄鱼来不及叠好小毛毯,急急忙忙跟着幼崽们一起出去。   两排幼崽在翁平的指挥下站好,很快开始每天必做的跑圈任务。   排队时前方有不少幼崽时不时回头,想看看新来的小鳄鱼要怎么办。   它的腿那么短,能跑得起来吗?   予白同样担忧,趁翁平不注意,它悄悄凑到后方小鳄鱼的身边。   “要跑……五、五圈,”予白摇摇尾巴,安慰它,“不怕,慢慢来。”   小鳄鱼打量了予白一眼,墨绿色的眼睛里有些好奇和探究:“你……是结巴吗?”   这里也会收有缺陷的幼崽?   予白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它想了想,摇头:“我不是……”   “嗯,”小鳄鱼却以为予白是碍于自尊心不肯承认,眼神透露出一丝怜悯,“没关系。”   这时前面的幼崽已经开始跑了,予白赶紧迈步跟上。   小鳄鱼紧随其后,速度竟然也不慢,至少能不掉队。   才跑了半圈,队伍的顺序就乱了,这时小鳄鱼便发现,它不需要一直跟在予白后面。   予白正和小狼崽并排在一起,卖力地往前奔,身后突然窜上来一个青色的影子。   是小鳄鱼,它迈着小短腿,速度飞快,一路超过了后排大半的幼崽。   一时间,所有的幼崽都看呆了,包括院边的翁平。   “原来鳄鱼能跑得这么快……”小狼崽的语气一言难尽,这下它和予白,还是倒数第一。   予白闷闷地“嗯”一声,扭头问小狼崽:“我是……结巴吗?”   “当然不是,”小狼崽立刻答道,“谁说你是结巴?”   予白含糊地“呜呜”两声,没告诉它是谁。   但予白之前只跟小鳄鱼说过话,小狼崽猜到了几分,安慰道:“你只是学说话的时间晚一些,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予白心思单纯,被这么一安慰,心情又很快好了起来。   邬元跑完了五圈,过来陪着予白跑完剩下的,三只幼崽停下来时,小鳄鱼早就在院边歇着了。   它站在一块最高的石头上,身边围着不少幼崽。   不论什么时候,实力和表现突出的幼崽,总是最受关注的。   小鳄鱼晒着太阳,一边回着幼崽们的问题。   “嗯,我刚满半个月。”   “想来这里试一试,不一定会待多久。”   “为什么?”有一只鬃熊幼崽很不解,问道,“你不是第一部落的兽族吗?” 第一部落的幼崽,都是要送到幼兽园的,小鳄鱼的表现也不差,为什么不留到毕业?   “暂时是。”   小鳄鱼环视一圈,挺直脊背:“也许不久的将来,栎首领会同意我加入第三部落。”   进幼兽园是不得已的做法,它时常听族里的长辈提起第三部落和栎首领,心里对此充满了向往。   栎首领不同意?蒊尖尾鳄加入第三部落没关系,也许它在幼兽园的表现好,栎首领就改变了主意呢?   它可是族中近年来唯一的一只幼崽,也会是最优秀的一只尖尾鳄。   不远处的予白也听见了小鳄鱼的话,它默不作声,一旁的邬元小声吐槽:“去哪儿不好,偏偏想去第三部落。”   和小黑豹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个,那边也有个声音怯生生地说:“可、可是,听说栎首领很可怕……”   长着三只眼睛的黄金巨蟒,身体比一棵大树还要粗,一顿能生吃好几只幼崽。   小鳄鱼诧异道:“可怕?栎首领怎么会可怕呢?”   它回忆起曾见过一次的巨蟒画像,眼神充满向往:“难道只有我觉得栎首领很酷吗?金色的鳞片,三只红眼睛……”   小鳄鱼也还小,没上过几天学,干巴巴地夸了几句。   “算了,”它趴了下来,语气莫名骄傲,“你们不会懂的。”   这些幼崽身上连鳞片都不长,它和它们的人生目标不一样,它说再多也没用。   小鳄鱼只后悔没有早出生两周,听说前段时间栎首领来过幼兽园,可惜它错过了,再有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邬元把它的话都听见了,无语片刻,扭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想去第三部落的……”   而提到栎首领,予白想的却是它脖子上戴的兽牙。   它认了栎首领当父亲,还没有告诉邬元。   一直瞒下去似乎不太好,予白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它凑到小黑豹身边,喊了一声:“哥哥。”   邬元抬头:“嗯?”   “我……我有了新的父亲,”予白身后的尾巴紧张地摇晃,“你还是哥哥吗?”   它好像太贪心了,既有了新的父亲,又不想失去邬元这个哥哥。   邬元昨天没见到栎升,不清楚情况,还以为予白是在说以后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自己还是不是它的哥哥。   小黑豹心想,也没听父亲提过什么,予白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当然是了,”邬元认真道,“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只要你愿意,我都是你哥哥。”   小狼崽在一旁很是羡慕,它以前是不在意这些的,可是和予白相处久了,也开始向往拥有一个家人。   它可以不要哥哥,有个弟弟也行。   予白这下放心了,它仰着头,扒拉出脖子上戴的小牌子和兽牙。   “这个,”予白的尾巴兴奋地摇着,“新父亲!”   邬元凑近,打量那颗多出来的兽牙:“这是什么……”   和父亲戴的有点像,只是顶端的颜色不一样,刻的字也不一样。   等等……刻的字?   邬元伸出爪子,将兽牙轻轻抬起来,露出一个完整的“三”字。   它识字不多,简单的数字还是认识的。   邬元倒吸一口凉气:“这不会是!”   周围几只幼崽被它突然拔高的声音吸引,投来疑惑的视线,邬元赶紧压低声音。   “这不会是……栎首领给你的吧?”邬元不敢置信,可这好像真的是第三部落首领的兽牙。   一共有两颗才对,予白这里只有一颗。   予白老老实实点头:“嗯。”   邬元突然变了神色,它很是忐忑,尾巴也不摇了,小心翼翼说:“是……新父亲给的。”   新父亲,等于栎首领。   栎首领给了予白这颗兽牙,成了它的父亲。   这个认知让邬元几乎眼前一黑,它昨天不过多睡了几个小时,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   予白忐忑地问:“哥哥不开心?”   因为它有了新的父亲,邬元还是不要它了?   “不是……”   邬元调整心情,询问栎首领给这颗兽牙的时候,还对予白说过什么没有。   予白想了想:“父亲说,带我去玩。”   只是后来又走了,没说下次什么时候来看它。   小黑豹眼神凝重,在狭窄的石块上来回踱步。   它最后趴下来,小声和予白说:“小白,下次见到栎首领,咱们把兽牙还给他。”   还给他,就是不认他做父亲的意思?   予白不解,一时没有答应。   “栎首领很可怕的,”邬元想起曾经被吓哭的几回,身体不由得抖了抖,“他给你兽牙,很可能没安好心!”   四个部落首领,加上狮王,栎首领是最捉摸不定的一个,邬元从小最怕他。   而且予白收了兽牙,也许不久后就会被带走。 第三部落潮湿阴冷,到处都是像蓝青蛙这样浑身带毒的兽族,予白去了只怕是睡不了几天安稳觉,还会有生命危险。   再过几天,几个首领都会来到第一部落,在议事厅开例会。   到时候它带着予白去找栎首领,把兽牙还给它。   它收回之前的话,予白的父亲是谁都行,唯独不能是栎首领。   予白感觉到邬元对栎升明显的排斥,不知所措:“那、那……”   所以还是不行,邬元和栎升之间,它只能选择一个。   一直以来,邬元对它的好,它都记着。   而它虽然也对栎升有一点好感,并不讨厌他,但这位新父亲还是比不上邬元。   予白见了栎升三次,有两次对方都说,要带它去第三部落玩,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要真在心里排个前后顺序,栎升应该还在黑喜鹊和食魔鹫的后面。   予白没有纠结太久,乖巧点头:“好,我听哥哥的。”   邬元这下终于稍稍安了心,它趴在予白身边,用爪子扒拉几下它脖子上的兽牙,用周围的软毛盖住。   “以后谁再送你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要轻易收下,先告诉我。”小黑豹说道。   它无法保证自己随时都在予白身边,必须得让予白自己也警惕起来。   否则它担心总有一天,又会出现第二只“黑喜鹊”,偷偷摸摸把予白给拐走。   白团子点头:“嗯!”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栎首领,这个爹一点都不稳   这章评论里抽50个小红包,么么哒~ 第20章   “不要去第三部落, 也不要听栎首领的话,那里一点都不好玩,”小黑豹继续说, “尤其是我们这个年纪的, 绝对不能去。”   首领之间偶尔有来往, 在进幼兽园之前,邬元曾见过栎升几次。   它记得有一次, 栎升变回巨蟒的兽态吓唬它,说自己已经七天没吃上饭了,就想找一只像它那样的, 皮薄肉嫩的幼崽垫垫肚子。   邬元那时胆子小,哭着要找父亲, 结果邬石连一句安慰都没有。   还有一次,栎升说要把它抓回去, 扔给部落的毒蜘蛛当筑巢材料, 又成功把邬元给吓哭。   后来邬元见了栎升就躲,不过栎升吓哭了它两次之后,似乎也没什么兴趣了。   一直到现在, 栎升在邬元面前还算正常, 没想到他又把主意打到了予白身上。   邬元也知道,栎升就是喜欢把幼崽们吓哭,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坏心思, 不会真的伤害予白。   但它作为曾经的受害者, 又是予白的哥哥, 它必须保护好予白。   予白看了看自己和小黑豹不足一个月大的身躯, 似懂非懂地点头。   “下次放假, 小白要是觉得无聊, ”邬元轻轻蹭了蹭予白的耳朵,“我带你去找垣叔叔玩。”   几个首领中,邬元最喜欢垣奇,第二部落的风景也好。   至于第四部落的首领骨狼,邬元记忆中只见过对方一次,更没说上过半句话。   垣叔叔,那只背着自己飞过的鸟族!   予白双眼骤亮,兴奋地摇着尾巴:“嗯!”   另一边的小鳄鱼,还在接受周围一众幼崽们的目光注视。   它长得和大家都不一样,连翁平也不了解尖尾鳄的情况,发愁它在这里恐怕无法正常训练。   结果小鳄鱼虽然看着腿短,奔跑的速度却不慢,甚至远超大部分幼崽,刚才算是出了一把风头。   它搭在石头上的尾巴又短又粗,末端尖尖的,再往上有一圈突起的骨头,像尾巴尖穿进了一块石头里,青色的鳞片在太阳底下泛着光。   一只幼崽悄悄伸出爪子,在小鳄鱼的尾巴上碰了一下。   幼崽们都没有接触过尖尾鳄,对小鳄鱼这一身鳞甲非常好奇,想摸一摸究竟是什么触感。   当陌生的爪子贴过来时,小鳄鱼一下子弹了起来,慌忙转头大声道:“谁碰我!”   石头后面的幼崽也被吓了一跳,举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爪子:“我、我……”   幼崽之间经常打架玩闹,互相用爪子挠一下或是咬一口都很正常,没想到轻轻一碰,小鳄鱼的反应这么大。   “未经允许,请不要碰我的尾巴!”小鳄鱼墨绿色的竖瞳瞪着那只幼崽,深呼吸几下,“也请不要碰我的鳞片和鳞甲!”   小鳄鱼心里不高兴,这些幼崽真没有礼貌。   幼崽被它的语气给镇住,小声道:“对……对不起……”   念在是第一次,小鳄鱼勉强接受了幼崽的道歉,重新趴在石头上晒太阳。   周围的幼崽见状,默默往外挪了一步,也都打消了摸一下小鳄鱼的想法。   休息了足够的时间,幼崽们再次集合,开始下一轮的训练。   予白照例和小狼崽一起切磋,两只幼崽互相放水,各自演了一轮让对方把自己放倒,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而站在一旁的小鳄鱼落了单,没有幼崽和它组成一队。   它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我怎么办?”   一只鬃熊幼崽刚刚打赢了对手,跑过来:“我想跟你打!”   小鳄鱼打量了它几眼,点头:“好。”   它刚才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幼崽,大概知道怎么个切磋法,就是打架嘛。   小鳄鱼在族中没打过架,但来之前,几个长辈教过它一些简单的技巧。   切磋开始,小鳄鱼稳住不动,小鬃熊围着它转了半圈,猛地扑上来。   小鳄鱼迈着小短腿灵活躲开,趁着小鬃熊扑空了还没站稳,一个转身将尾巴用力朝它的后腿甩过去。   它尾巴尖那块突起的骨头正好砸在小鬃熊的后腿跟,小鬃熊一下子往后栽倒。   周围的幼崽都看呆了,它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使用尾巴攻击的,而且效果还不错。   小鬃熊赶紧爬起来,它摔得不疼,但此时望着四周,心底萌生出退缩之意:“我……我认输吧。”   予白就在附近,它睁着一双湛蓝的眼睛:“呜!”   小鳄鱼真厉害!   小狼崽抬起后腿,挠了挠脖子:“看来又是个优等生。”   第一次打架就赢了,小鳄鱼掩饰不住地开心,它努力不让自己尾巴翘起来,矜持道:“你也很强。”   它再次接受瞩目,包括院边的翁平也向它投来惊讶和赞赏的目光。   小鳄鱼心想,家里的长辈说得不错,幼兽园里的幼崽都不如它。   果然第三部落才是它最终的归宿,那里一定会有更高的挑战等着自己!   周围幼崽们的惊叹声与不可思议的眼神,让小鳄鱼更加骄傲,它正要去晒太阳休息,听见有几个声音提到另外两个名字。   “它好厉害……”   “会比格因和邬元还要厉害吗?”   “我猜它打不过格因。”   小鳄鱼停住脚步,格因?邬元?它们很厉害吗?   它进幼兽园快一天的时间,除了中午不清楚情况没能抢到午饭,基本上一切顺利,并且表现还不错,等族里的长辈知道了一定会夸奖它。   小鳄鱼正是骄傲的时候,此时遇到新的挑战,又开始跃跃欲试。   不如就和这里最强的幼崽打一架吧,让它们见识见识尖尾鳄一族的实力。   不远处的另一侧,两只小黑豹并排蹲在一起。   刚才小鳄鱼打赢了小鬃熊,它们看见了,包括周围的窃窃私语,也都传进了耳朵里。   邬元甩着尾巴,轻轻抽了一下身旁懒懒散散的格因:“你去?”   格因抬起眼皮,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它打不过我。”   它不需要尝试,看一眼就能知道结果。   “不试试怎么知道,”邬元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怂恿,“我看它好像很想跟你打一架。”   小鳄鱼已经在朝它们这边走了,明显目标就是它俩的其中之一。   格因冷哼一声:“你怎么不去,怕打不过?”   “不也是,”邬元压低声音,“我怕我要是输了,小白会难受,它会心疼我的。”   格因简直想翻白眼,它站了起来,主动迎上小鳄鱼。   它打量着小鳄鱼的短腿和尾巴:“想跟我打?”   眼前的小黑豹,是这里的幼崽中最强壮的一只。   它比小鳄鱼高一截,居高临下地看着它,神色有些傲慢,仿佛根本不把它放在眼里。   小鳄鱼一下子觉得这只幼崽有种说不出的讨厌,同时心里的斗志也被激得更高。   它一定要打赢这只小黑豹,看它还敢不敢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小鳄鱼心中愤愤,面上勉强保持着礼貌:“可以吗?”   格因点头:“可以。”   周围的幼崽们兴奋,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尤其格因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都不找邬元打架了,每天勉强完成了任务就跑去晒太阳。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格因第一次在任务以外和别的幼崽打架,而且还是和今天刚到的新同学。   小鳄鱼和格因来到院子中间,幼崽们自动站在外围,留出一大截空间。   予白和小狼崽跟着邬元站上一块石头,宽阔的视线将院子中央一览无余。   “下个注吧,”小狼崽捡来几块碎石,分给予白和邬元,“猜猜谁会赢。”   它用爪子在石头上画了两个圈,一个代表格因,一个代表小鳄鱼。   邬元不假思索,把碎石推到格因的圈里。   予白想了想,也选择了格因。   最后剩下小狼崽,它为难地看了看两边,既想投给格因,又觉得小鳄鱼那边空荡荡的,实在可怜。   最后它还是把自己的碎石放到了小鳄鱼的圈里,勉强当作鼓励。   很快,院子里的两只幼崽动了。   最先扑过去的是格因,小鳄鱼灵活躲开,并用上次的方法,甩着尾巴攻击。   然而格因不是小鬃熊,它轻轻松松一跳,小鳄鱼的尾巴就落了空。   这下小鳄鱼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在原地愣了一下。   但它还算冷静,重新调整姿势面对着格因,寻找下一次机会。   格因盯着它虎视眈眈,再一次以极快的速度奔过来,爪子朝小鳄鱼的背部狠狠一拍。   小鳄鱼慌忙后退,差点没能躲过这一下,它趁格因靠近自己,转身把尾巴甩过去,却发现格因又出现在了身前。   格因早有预料,知道它要往这一边转,小鳄鱼的尾巴再次落空。   两只幼崽离得很近,小黑豹眼里隐隐透出一丝不怀好意。   它直接按住了小鳄鱼的嘴巴,并将半个身体都往下压,让小鳄鱼无法挣脱。   格因的力气很大,被压住的小鳄鱼不停挥动着小短腿,身后的尾巴左右摇摆,却怎么也碰不到它。   小鳄鱼的尾巴虽然厉害,奈何腿太短,身体也不够灵活,一旦被这样压住,基本毫无还手之力。   周围的幼崽眼前一亮,原来这样就可以打败小鳄鱼,格因果然还是最厉害的。   小鳄鱼模样狼狈,它不再挣扎,闷声道:“你放开我!”   格因纹丝不动:“你先认输。”   小鳄鱼沉默片刻:“我认输。”   格因这才起身松开它,抖了抖毛,最后看了小鳄鱼一眼,转身走向院边。   周围的幼崽渐渐散去,小鳄鱼拍掉下巴上沾的灰,也走了。   它抬着头,速度不紧不慢,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继续晒太阳,似乎并没有因刚才输给格因而难过或是委屈。   小狼崽将碎石扔掉:“没哭,挺好的。”   一旁的邬元认为它在内涵自己,抬起后腿轻轻踹了它一脚。   而谁也没看见,小鳄鱼趴在角落,偷偷歪头抹了一下眼睛。   它眼眶里包着一点水光,努力憋着不让掉下来。   刚才也太丢脸了,那只小黑豹完全碾压它,估计还没有用出全部的实力。   输了也就算了,偏偏还是那种方式,这下肯定大家都知道了自己的弱点,以后还能打得过别的幼崽吗。   小鳄鱼的心情就如同被捧到了顶端,又狠狠地摔了下来,不仅如此,周围还有一堆看热闹的。   可是它再难过,也不想被谁看出来,不想露怯,尖尾鳄一族永不低头。   不就是输了吗,它以后是要去第三部落的,才不会和这里的幼崽一起玩。   过了许久,小鳄鱼这才勉强平复下心情,只是还有些闷闷不乐。   它想家了,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下午的课程结束,又到了抢饭的时间。   小鳄鱼这一次有了经验,早早地和其他幼崽一起守在食堂门口。   予白刚好在它身边,和它打招呼:“嗷呜!”   小鳄鱼被挤在中间,不少幼崽的毛发往它身上贴,它忍耐着不适:“能不能过去点?不要靠着我。”   附近几只幼崽的注意力全在即将打开的大门上,根本不搭理它,只有予白感觉到了它的嫌弃,默默往一边挪。   大门打开,幼崽们一窝蜂往里冲,小鳄鱼也在其中。   然而它太矮了,不仅挤不过别的幼崽,还不知道被谁给踩了一下。   踩到它的幼崽把小鳄鱼当成了跳板,小鳄鱼一下子懵了。   它来不及躲开,又被踩了几下。   直到门口空荡荡的,小鳄鱼才扒着门框趴起来。   它远远望向里面的餐车,已经全空了,它又没抢到。   小鳄鱼平静地站在门口,背上还有一个清晰的爪印。   它深呼吸几下,转头:“算了,我不吃了。”   它闻着食物的香气,独自往宿舍的方向去。   中午没抢到饭,小鳄鱼还能吃背包里的食物,那是它从家里带过来的。   原本家里的长辈想多给它塞几个,怕它进了幼兽园出什么别的状况,比如受欺负吃不上饭,或者半夜饿了什么的。   是小鳄鱼自己非要带小毛毯,背包里的空间就不够了,最后只装得下一块肉饼。   今晚没有东西吃,它只能饿肚子了。   小鳄鱼回到宿舍,整个屋子里只有它,看着瘪瘪的背包和小毛毯,它眼里又冒出一点水光。   它吸吸鼻子,自言自语:“不就是一顿晚饭,我又不想吃这里的东西。”   它爬进小窝里,蜷缩起来闭上眼。   过了许久,吃完饭的幼崽陆续回来。   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大部分在院子里玩。   小鳄鱼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一点也不想动。   直到有脚步声靠近,它旁边的几只幼崽回来了。   予白跑在最前面,第一个注意到小窝里的小鳄鱼。   它疑惑地“呜”了一声,小鳄鱼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予白回忆起不久前,小鳄鱼是去了食堂门口,可是好像没看见它进去吃饭。   它绕到小鳄鱼的窝边,看见地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背包,里面一看就是空的。   小鳄鱼带来的食物一定吃完了,那它晚上到底有没有吃饭?   予白凑到窝边,抽动鼻尖嗅了嗅。   小鳄鱼好像还没睡着,予白小声喊它:“尾、尾离,你……”   窝里的小鳄鱼睁开眼,不悦地望过来:“你干什么?”   “你是不是……”予白轻轻摇了摇尾巴,“没吃晚饭?”   小鳄鱼一愣,感觉自己像被予白看穿和嘲笑,语气不太好:“关你什么事……我不想吃这里的食物。”   它最后一句话说得别别扭扭,转头闭上眼继续睡。   予白这回也有点不高兴了,小鳄鱼好像总是很嫌弃它。   难道是因为白天它说自己是结巴?   予白轻轻“哼”了一声,转头走开,没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   它看着窝里装睡的小鳄鱼,用稚嫩的声音认真道:“我不是……结巴。”   小鳄鱼:“……”   莫名其妙……等它睁开眼,予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窝里。   —   半夜,小鳄鱼饿得睡不着。   它轻轻翻身,用小毛毯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安静的宿舍里,突然响起一声“咕噜”。   小鳄鱼赶紧按住肚子,掀开毛毯紧张地看着四周。   还好幼崽们都睡熟了,没谁听见它的肚子在叫。   小鳄鱼不仅饿,身上也有点难受,它很想去泡一个热水澡。   它在家天天都要洗澡,这里的幼崽却好像没有这个习惯,脏了自己舔舔毛就好。   尤其晚上在食堂门口的时候,它还不知道被谁给踩了几脚。   小鳄鱼越想越难受,偷偷爬起来。   它记得院子外面有水,不过是冷的,应该可以勉强冲一下身体。   于是小鳄鱼悄悄起床,推开宿舍的门去了院子里。   它扳开水闸,调整好水流的大小,直接跳进了水槽里。   夜里的水比白天更冷,小鳄鱼被冻得一激灵,还是强忍着寒意冲了一遍身体。   终于洗完,它关了水闸想赶紧回到小窝里睡觉,又发现身上还在往下滴水。   现在进去,会把宿舍的地面和小窝都弄湿。   小鳄鱼纠结了一会儿,硬生生站在院子里,等冷风把身上的水吹干。   不知过了多久,小鳄鱼几乎要冻晕过去,哆哆嗦嗦进了宿舍。   它简直快要冷死了,但这么一来,好像就感觉不到饿了。   小鳄鱼心想,也不亏。   它钻进小毛毯中闭上眼,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小鳄鱼生病了。   集合的声音响起时,它抬起沉重的眼皮,咳嗽了几声。   小狼崽注意到它的异样:“你受凉了?”   小鳄鱼虚弱地张了张口:“我……”   它声音沙哑,有气无力,一看就不对劲。   小狼崽立刻起身:“我去找翁老师。”   予白也凑了过来,抬起前爪碰了一下小鳄鱼。   “呜!”它一下子缩回,担忧道:“你身上……好烫。”   小鳄鱼已经顾不上在意予白未经允许碰到自己的鳞甲了,它爪子攥紧小毛毯:“我好冷……”   一定是昨晚洗了冷水澡……又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风。   小鳄鱼以前也生病过一次,那一次族里上上下下都急成了一锅粥,找来四个部落里最好的几个医生,又是给它买最贵的营养品,病好之后还收获了更多的玩具。   可惜现在它独自待在幼兽园,昨天还只吃了一顿饭。   小鳄鱼委委屈屈,很想回家。   没过多久,翁平赶过来,用手一摸小鳄鱼的身上,赶紧用小毛毯将它裹住,打算送去医疗室。   他让别的幼崽照常去上课,转身匆匆出门。   予白想了想,跟了上去。   它追上翁平,一边喊:“翁老师!”   翁平闻声停下脚步,看见是予白,半蹲下来:“有事?”   予白看了看他怀里蔫哒哒的小鳄鱼,说道:“它……它昨晚没吃饭。”   小鳄鱼听见这话,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你别……瞎说……”   被予白这么说出来,小鳄鱼总觉得很丢脸。   这种丢脸和狼狈的事情,它也不想让翁平知道,翁平作为老师,可能还会告诉部落首领。   到时候他们都知道了,尖尾鳄一族非要把自家幼崽送进幼兽园,结果第一天就饿了肚子。   翁平皱眉:“真的?为什么不吃?”   他有几分相信予白,至于为什么,估计就是没抢到。   “我不知道,”予白摇头,眼里的神色认真,“尾、尾离可能,是饿病的!”   它就知道这只小鳄鱼不会承认,万一继续饿下去,病得更严重怎么办。   予白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告诉翁平实话而已,说不定小鳄鱼吃饱了,就能好起来了。   翁平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予白的头顶:“好,我带它去看看。”   小鳄鱼还想否认,结果又是一阵头晕眼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送到医疗室,兽人医生为它看了看,说是着凉了,吃点药休息一天就好。   小鳄鱼被一个兽人抱在腿上,喂了一点药。   翁平将它送到医疗室就离开了,临走时他跟梨青说了一声,让她送点吃的过来。   没过多久,小鳄鱼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   它饿了一晚上,昏昏沉沉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下意识睁开眼。   小鳄鱼看见一个女兽人半蹲在自己面前,手里还端着一个碗。   “饿了吧?”梨青心疼地摸了摸小鳄鱼,用勺子舀起食物送到它嘴边,“先吃点东西。”   小鳄鱼一声不吭,乖乖张口吃下,很快吃完了一整碗肉羹。   梨青放下碗,柔声询问:“感觉怎么样?”   生病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小鳄鱼要是还饿,可以再吃半碗。   在幼兽园的第一天,两顿饭都没抢到,打架输得那么惨,晚上饿着肚子被冷风吹,小鳄鱼都忍住了。   可是现在终于填饱了肚子,它却比任何时候都难受。   小鳄鱼吸了吸鼻子,突然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说:   小鳄鱼:绷不住了   可怜的栎首领还不知道自己儿子没啦 第21章   小鳄鱼还在生病, 刚刚填饱了肚子,身上还没什么力气,哭声却很洪亮。   它也才半个月大而已, 在家时被宠着哄着, 也很听话, 谁见了都得夸一句优秀懂事。   进幼兽园之前,族里的长辈都很担心它, 怕它在里面吃不饱睡不好,可是就算不进幼兽园,小鳄鱼满了半个月, 也得开始学着独立,这是兽人的一贯传统。   小鳄鱼没当回事, 昨天来之前,它自信满满, 认为自己在这里一定能拼出个好成绩, 它不比第一部落别的兽族差。   实际上一开始,的确是很顺利的,它即使不算拔尖, 也能排个中上。   但从输给那只小黑豹开始, 一连串的打击让小鳄鱼再也控制不住。   它闭着眼睛哭嚎了一阵,哭完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又开始抽抽嗒嗒:“呜呜呜我想回家……”   抱着小鳄鱼的兽人医生擦掉它的泪水, 柔声安抚:“好了好了, 不哭了。”   梨青既心疼又有点想笑, 轻轻捏了捏小鳄鱼的爪子:“昨天怎么不吃晚饭呢?”   “我……”小鳄鱼这时候顾不上要面子了, 委屈道:“我没抢到。”   梨青叹了口气:“晚上是不是没睡好, 着凉了?”   饿一顿不至于病成这样, 她以为小鳄鱼是不是不太适应幼兽园的环境,才突然着凉感冒。   小鳄鱼抽泣的声音停了一下,才支支吾吾说:“我昨晚……自己去洗澡了。”   梨青身上有一种神奇的气质,让它不自觉想要亲近,也没再隐瞒偷偷洗冷水澡的事。   小鳄鱼这么一说,梨青就明白了,它想洗澡,只能去外面院子里的水槽。   她伸手将小鳄鱼身上盖的被子拉紧,不忍心责备它,只道:“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小鳄鱼闷闷地应下,一抬头突然在门口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予白站在门口,身边跟着一只小黑豹,和昨天打赢它的那只长得很像,但好像又不是。   小鳄鱼一下子尴尬起来,它刚才哭得那么大声,不会被听见了吧。   梨青也看见了门口的两只幼崽,起身迎上:“你们俩怎么也来了?”邬元先一步开口:“小白头疼,我带它来开点药。”   小鳄鱼被送走后,予白就回去上课了,上到一半额角两边又开始隐隐作痛。   以前都是晚上,现在白天也疼起来,估计额上的角加快了生长的速度,过不久就要冒出来了。   教室里邬元坐在前排的位置,不在予白身边,予白自己忍了一阵,被小狼崽看出异样。   它“噌”一下站起来:“老师,予白不舒服。”   不等兽人老师反应,前方一只小黑豹一下子窜到后面,紧张地围着予白转:“是不是头又疼了?”   讲课被迫中止,整个教室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予白有些不好意思。   它蹲在软垫上,一对前爪整齐摆在身前:“嗯……”   上次来家里的兽人医生留了一瓶药,结果回来上课时,忘记带了。   虽然医生说过,不吃药按摩一下也可以,每一次的疼痛不会持续太久,但邬元还是给予白请了假,第一时间带着它来到医疗室。   兽人老师见予白还能自己走路,并且有邬元陪着,就没跟着去,敲了敲桌子继续上课。   两只幼崽结伴走到医疗室外面的走廊拐角,就听见了小鳄鱼的哭声。   邬元被吓了一跳:“谁在哭?”   予白停下脚步,仔细辨认:“是……尾离。”   被送去医疗室的也只有它了,邬元惊讶:“这是怎么了?”   它身为首领的儿子,比别的幼崽知道更多部落中的事情,尖尾鳄一族的情况它是听说过的。   小鳄鱼送过来时还好好的,昨天一整天也没见它哭过,怎么这时候……   部落里的一些兽族都不太喜欢尖尾鳄,邬元担心医疗室的兽人医生会不会也这样,所以才把小鳄鱼给弄哭了。   它赶紧带着予白过去,走到门口就听见小鳄鱼说自己抢不到饭。   梨青也在,小鳄鱼被软布包得好好的,趴在一个兽人医生的腿上,看着明显不像受欺负的样子。   予白悄悄探头打量,原来小鳄鱼是没抢到,不是因为不喜欢才没吃东西。   它对小鳄鱼顿时又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其实它每次跑得那么快,有时还是抢不过别的幼崽,好在有邬元帮它抢,才不至于饿肚子。   梨青将两只幼崽领进来,这才知道予白头上要长角的事。   她抱着予白坐下,在它额角的地方轻轻抚摸:“会疼吗?”   另一个兽人医生为予白开了一点止痛药,走过来给它喂了一颗。   予白靠在梨青的手上:“不疼,我好多了。”   邬元跳上桌子,在一旁插话:“再休息一会儿吧,不如上午的课就别去了。”   再过段时间,它们要开始认字学新的课程了,最近兽人老师讲的都是以前听过的内容。   “小白可以留下,”梨青整理好予白头顶的毛发,转头对小黑豹说,“但你得回去上课。”   邬元有点不情愿,它想陪在予白身边,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但它还算听梨青的话,而且有梨青照顾予白,它也能安心。   小黑豹确认予白有所好转,已经基本不疼了,才一步一回头地出了门。   不远处的小鳄鱼悄悄看在眼里,很是羡慕。   自从予白和邬元一起进来,它就没出过声,缩在暖和的软布里一动不动。   予白来医疗室还有别的幼崽陪着,而它孤零零的一个,要是长辈们在这里,一定也会守在它身边,把这间小小的屋子堵得水泄不通。   小鳄鱼又开始想家,落寞地闭上眼。   梨青和予白说了会儿话,也将它放在软垫上,并给一旁的小鳄鱼量了一次体温。   随后她出去了一趟,予白扭过头,伸出爪子轻轻扒拉了一下小鳄鱼身上的软布:“呜?”   小鳄鱼睁开眼,又蔫哒哒地合上了。   但它看着比刚送过来时的状态好了很多,吃了食物和药,应该很快就会好。   “原来,你不是饿病的,”予白像在自言自语,歪头靠在自己的爪子上,“晚上冷……为什么洗澡?”   它在门口都听见了,小鳄鱼昨晚偷偷跑出去洗澡,所以才会着凉生病。   一开始小鳄鱼还有些别扭,但它发现,予白好像并没有嘲笑它的意思。   和早上它拦住翁平,告诉他自己没有吃完饭一样,它只是单纯地在说这件事情。   小鳄鱼再次睁开眼,吞吞吐吐道:“我以前在家……每天都要洗澡的,所以昨晚……不习惯。”   每天都要洗?予白眼中露出疑惑和不解,它低头闻了闻自己的爪子:“我没洗过……”上次洗澡,好像还是梨青带它来幼兽园的第一天,至于平时身上脏了的时候,自己舔舔就好,邬元和小狼崽都是这么做的。   予白又扭头闻了闻自己的后背和尾巴,自言自语:“不臭。”   它没有洗澡,身上也不脏。   小鳄鱼看着予白的动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想起了什么,主动问道:“刚才那个是谁?跟你关系真好。”   哭过一阵之后,它很快就想通了,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它还要继续在幼兽园里待下去。   也许是因为予白的毛色很特别,平时上课离得近,和自己说的话也是最多的,小鳄鱼对它的印象最深,也比较有好感。   虽然有时说话磕磕绊绊,长得还很瘦小……小鳄鱼悄悄打量着予白细细的四肢,明显比别的幼崽都要小。   予白回答道:“是我哥哥,叫邬元。”   它一字一句,把邬元的名字清楚地念出来。   “你哥哥?”小鳄鱼惊讶,再次打量,“可是……你是白色的,它是黑色的。”   毛色不一样,怎么会是兄弟呢?   予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肯定道:“它就是我哥哥。”   它这时候说话一点也不磕巴了,语气斩钉截铁。   小鳄鱼又开始羡慕:“我没有哥哥……”   它语气低落,予白望着它,正想安慰几句,就听见小鳄鱼接着说:“我只有三个舅舅,四个姑姑,还有六个叔叔……”   这回羡慕的换成了予白,它凑近一点,摇着尾巴:“你……你家里,这么多……”   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小鳄鱼怎么会有这么多舅舅姑姑叔叔……   这时梨青从外面回来,带着一些肉干零食,分给两只幼崽。   予白念在小鳄鱼昨晚没吃饭,可能还饿着,只吃了一点点,剩下的全留给小鳄鱼。   小鳄鱼很感动:“谢谢你。”   除了不久前给它喂过食物的梨青,予白是幼兽园里第二个对它好的。   予白身后的尾巴继续摇着:“下次你再……抢不到饭,可以来找我。”   它没有告诉小鳄鱼,其实它们昨天中午就给它凑了点饭,可惜小鳄鱼那个时候不需要。   “放心吧,”小鳄鱼啃着肉干,说话含含糊糊,“我下次一定不会饿肚子!”   不就是抢饭吗,它就不信自己真的不行。   两只幼崽直接在医疗室待到了中午,予白的头早就不疼了,梨青有意让它留下来陪着小鳄鱼,才没有送它回去。   到了午饭的时间,梨青让食堂单独送了两份食物过来,让予白和小鳄鱼吃了再回去。   休息了一上午,小鳄鱼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它钻出软布,和予白一起并排站在垫子上,吃得头也不抬。   还没等予白吃完饭,邬元又来了,身后还跟着小狼崽和格因。   它们刚从食堂出来,打算一起来接予白回去。   格因盯着予白的头顶瞧,抬起爪子想碰一下:“你还有角?什么样子的?”   邬元拍掉它的爪子,护着予白:“不要打扰小白吃饭。”   看见格因,小鳄鱼推着自己的碗往一旁挪了一点。   这一幕正好被格因看见,小黑豹翻了个白眼,故意凑到小鳄鱼身边:“你躲什么?我又不揍你。”   小鳄鱼不理它,把碗底舔得干干净净,才抬起头:“下次赢的,就不一定是你了。”   这明显的挑衅,格因也不生气,往软垫上一躺:“我下次不和你打了。”   它突然觉得从前的日子没什么意思,可能因为总是赢,根本没什么挑战性。   一定要比邬元强的念头也没那么强烈了,它现在反而和对方成了疑似的好朋友,天天和邬元一样跟在予白身后到处跑。   等予白吃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几只幼崽被梨青送回宿舍。   —   下午的训练予白照常继续,小鳄鱼则因为早上发烧情况比较严重,可以再休息半天,于是晚饭也由梨青单独送过来。   晚上回到宿舍,临睡前邬元告诉予白,明天几个首领都会到第一部落来,和狮王首领一起开会。   这是狮王定下的规矩,每隔一段时间几个首领都要聚一次,不管有没有事情商议。   “我们可以上午请假过去,”邬元都想好了,“我让梨老师跟父亲说,我们找栎首领有事,他不会不同意的。”   只要栎首领点头就行,不管是哪个部落的兽族,想面见几个首领,谁也不许拦着,这也是狮王定下的规矩,为的是保证任何一个兽族都有与首领交谈和提意见的机会。   邬石不知道它们想干什么,却拦不住。   而栎升肯定会同意见它们,到时再单独把兽牙还给他就行。   要和栎升怎么说,邬元也帮予白想好了,就说自己年纪还小,去不了第三部落,要是栎升真想受自己做干儿子,等它长大一点再说。   予白认真记下,点头:“嗯。”   第二天上午,梨青先去找了邬石,随后果然来接它们,要将它们直接送去议事厅。   两只幼崽坐在成年裂齿豹的背上,途中梨青问起来:“你们去找栎首领做什么?”   邬元含糊道:“有点东西要还给他。”   到了议事厅门外,大门紧闭着,门口有几个兽人留守。   梨青将两只幼崽放下,和它们一起在外面等待。   不久后,议事厅的门从里面推开。   一只灰色巨狼走出来,它左眼浑浊,面部有一道疤。   它垂头看见门边蹲着的两只幼崽,脚步一顿。   邬元喊道:“利首领。”   一旁的予白也跟着喊:“利……利首领。”   它见过这只巨狼,不过只有最初来到穹擎岗的那一次,到现在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有些忘了。   予白仰着头,好奇地望向骨狼的左眼。   它看得出来,那只眼睛不太正常,还有骨狼脸上的那道疤痕,它以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接触到予白投来的目光,发现它正在打量自己瞎掉的左眼,骨狼猛然把头抬了起来。   它一言不发,快步离去。   第二个出来的是垣奇,他依旧一身夸张的服饰,看见予白眼前一亮。   “你俩找那条蛇有什么事?”梨青过来通报时,几个首领都听见了,垣奇揉了一把予白的头顶,“是不是他欺负你们了?”   邬元赶紧摇头:“不是不是……”   予白见到垣奇也很开心,在他手上蹭了蹭,声音稚嫩:“我们是来……还东西的。”   “还什么东西?”   栎升的声音出现在后方,垣奇侧过身,露出门口的金色巨蟒。   予白又不说了,它看了看栎升,又看向邬元。   它没有喊父亲,巨蟒朝它脖颈处扫了一眼,转身:“进来吧。”   狮王有事,早就先一步离开了,议事厅里只剩下邬石。   予白和邬元跟着进去,垣奇也想一起。   于是最后成了三位首领都在里面,等着予白和邬元开口。   邬元没料到会是这个情况,它原本想的是只和栎升见面,不让别的首领知道,毕竟赠送的兽牙又被归还这事,比较尴尬。   蓝青蛙也在,它刚才听到了垣奇和予白在门口的对话。   还东西……难不成,是兽牙?   巨蟒游到白团子身边,语气温和:“你要把什么东西还给我?”   真到了这时候,予白心里比邬元还要紧张。   它抬起下巴,想把脖子上戴的兽牙扒拉出来:“是、是……”   巨蟒打断予白的话:“怎么不叫父亲?”   邬石坐在前方一言不发,蓝青蛙从小挎包里掏出毛巾,把脸埋了进去。   虽然早就知道,但真正听见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以接受……   自家首领……竟然就当爹了……   最震惊的是垣奇,他愣了一下,既诧异又不敢相信:“你发什么疯?”   他让予白喊他什么?   予白想了想,喊道:“父亲。”   兽牙还没有还,它还可以喊,但是换了之后就不是父亲了。   巨蟒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柔和,吐着信子:“找我什么事?”   然而下一刻,予白就把脖子上的兽牙从软毛中扒了出来:“这个,还给栎首领……”   才喊了一声父亲,结果又不叫了,还想把兽牙还给他。   巨蟒盯着予白脖子上的兽牙,目光逐渐变冷。   裂齿豹眉间皱起,看向一旁的邬元。   小黑豹接触到自己父亲的目光,心虚地低下头。   是它让予白这么做的没错,可是栎首领不适合当予白的父亲,这也是事实……   垣奇在予白喊出父亲的那一刻,就被惊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然而又见予白说要把脖子上的兽牙还给栎升,深吸一口气仿佛活了过来。   他比予白还着急,走到巨蟒身边把予白抱起来,帮着它解开脖子上的细绳,取下兽牙。   垣奇一边咬牙切齿道:“我就说小白怎么会喊你父亲,你什么时候哄骗着人家收了兽牙?简直居心叵测……”   他将兽牙丢给一旁的蓝青蛙,蓝青蛙赶紧跳过接住。   竟然直接给兽牙,他怎么没想到这一招……不对,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养一个儿子呢……   蓝青蛙将兽牙递给巨蟒,巨蟒看都不看一眼,蛇尾一抽,兽牙滚到角落。   眼看垣奇就要将予白抱走,巨蟒顾不上深究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冷冷开口道:“等等。”   “我送出去的东西被退回,”巨蟒缓缓游近,“总得让我问问原因吧。”   栎升的语气听着正常,且提出的要求也很合理,垣奇停住脚步转过身。   他将予白重新放在地上,一掀衣袍直接坐在予白身后:“你问。”   巨蟒恨不得把这只碍眼的秃毛鸟给扇出去,它压着火气,睁开额上的第三只眼睛打量着予白:“是你不要想了,还是谁告诉你不要的?”   他的直觉准得可怕,或者说不相信前天还那么乖巧叫父亲的予白,今天就不认他了。   后方的小黑豹一抖,悄悄躲到邬石身侧。   但予白这回没有看邬元,答道:“我不想要了。”   如果哥哥和栎升之间,只能选一个,它肯定选哥哥。   “我还小,不适合收……兽牙,”予白按照邬元告诉它的话说了出来,不只是这一点,它也有自己的想法,“栎首领骗我……说带我去玩,结果……又走了。”   其实栎升说要当它父亲的那一天,予白也觉得对方像随口一说,最后甚至没有再来看它一眼,就直接和蓝青蛙一起离开了。   予白看着有点委屈,认真答道:“我更喜欢哥哥。”   蓝青蛙抱着从角落捡回来的兽牙,再次上前递给巨蟒,巨蟒的尾巴一抽,又将兽牙甩了出去。   “喜欢哥哥?”他的语气和之前一样温和,听着却更加可怕,仿佛是彻底爆发之前的诡异平静。   “邬元?”巨蟒嗤笑一声,“傻孩子,它才不是你的哥哥。”   “你哪来的哥哥,不过是从后山捡来的,破例让你留在穹擎岗,你还当真了?”   垣奇越听越不对劲,一把护住予白:“瞎扯什么呢你?”   巨蟒扫他一眼,直起脖颈:“果然是被遗弃的,一点都不讨喜欢。”   垣奇一撸袖子,只想把这条巨蟒的头按进土里,邬石也在此时出声:“栎首领。”   他不知何时变成了兽人形态,起身走来,眉间紧紧拧起:“你太过了。”   巨蟒不再开口,眼神漠然,低头再看向被垣奇抱进怀里的予白。   白团子湛蓝的双眼望着他,眼眶中慢慢蓄起泪光。   作者有话说:   栎首领,你会挨揍的 第22章   巨蟒目光一凝, 身躯僵在原地。   他一时气极说下这些话,其实心里并非是那个意思,此时见到予白要哭的样子,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彻底熄灭了心中的愤怒。   算起来, 他也弄哭过不少幼崽了,没有几十个也有十几个。   以前垣奇老骂他恶趣味, 栎升不以为然,那些幼崽长大后就不好玩了,只有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才能逗一逗。   最初看见予白, 他也是这个念头,尤其予白一副瘦小羸弱的模样, 胆量却比寻常的幼崽大不少。   然而等予白当真被弄哭了,栎升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予白还抬头望着巨蟒, 眼里满是委屈和伤心, 还有一点因他所言而产生的惶恐。   它平时总是很乖巧,哭也不出声,泪珠默默滚落。   垣奇手上沾到湿润的水迹, 才发现予白在哭。   他没处理过这样的情况, 顿时手足无措,一边狠狠瞪着巨蟒,一边将予白转过来按进自己怀里, 哄道:“别听他瞎说, 小白最可爱最讨兽喜欢了, 他栎升算个什么东西……”   狮王不在, 有些规矩便不守了, 要不是因为抱着予白不方便, 垣奇现在就要变回兽态和这条蛇打一架。   巨蟒吐着信子,似乎还想说什么,看着蜷缩在垣奇怀里的白团子,最终一言不发。   这时小黑豹突然从一旁冲了过来,挡在垣奇与巨蟒之间:“不许这样说小白!”   它这么没规矩,邬石竟然没有出言阻拦,只是紧皱着眉头站在后方。   邬元也快哭了,它既自责又愧疚:“是我让小白还兽牙的,不关小白的事。”   巨蟒目光投向它,似乎早猜到了,并不觉得惊讶。   “是我不想让小白去第三部落,”事到如今,小黑豹把心一横,全说了出来,“我不想让小白当栎首领的儿子,我担心小白会受欺负,所以我才……”   “垣首领,”邬石打断小黑豹的话,对垣奇说道,“劳烦垣首领先带它们出去,我与栎首领说几句话。”   不用他说,垣奇也有这心思,他单手抱着予白起身,同时另一只手将小黑豹一把捞起来,转身出了议事厅。   门一关,整个大厅内只剩下巨蟒和邬石,还有角落里的蓝青蛙。   蓝青蛙捧着兽牙,不敢再上前一步,生怕巨蟒又把兽牙给扔掉。   这兽牙就这么大一点,万一掉到哪里去找不到了怎么办,这可是第三部落首领的身份象征,怎么能说扔就扔……   巨蟒转身回到厅前,变回兽人形态,神情恹恹地坐在椅子上。   邬石说道:“予白年纪尚小,栎首领不必放在心上,邬元出言冒犯,我定将责罚它……”   “罢了,”栎升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自嘲一般,“归还兽牙有什么错,我还能强求不成。”   予白也许是听了邬元的话,可予白与他接触不深,没多少感情基础也是真的。   邬元的年纪也小,他又怎么能怪邬元,它不过是担心予白在自己这里受委屈。   栎升又回忆起刚才予白掉眼泪的一幕,不仅后悔,也心疼。   他上次给了兽牙,是有一点心血来潮,但他的确挺喜欢予白,每回看见它,就觉得心情很好。   他也没有养儿子的经验,虽说还没想好当了父亲后要做哪些事情,却也没料到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邬石在栎升对面坐下:“栎首领也实在不该说那些话。”   栎升移开视线望着门口,语气略微别扭:“说都说了……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吗?”   蓝青蛙跳近,栎升俯身拿起它怀里的兽牙,攥在手心。   自从邬元和予白进了议事厅,梨青还在外面一直等候,直到垣奇带着两只幼崽一起出来。   予白把脸埋在垣奇的怀里,邬元则被抓在手中,垂着脑袋和尾巴,看起来十分沮丧。   这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梨青上前:“垣首领……”   垣奇认得她,知道她是幼兽园的管事,他将邬元一并塞进怀里:“那个……没事,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送它们回幼兽园。”   两只幼崽也不说话,梨青只好应下,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议事厅大门,转身离去。   垣奇环顾四周,绕到外面没有其他兽族经过的小树林,掀起衣袍坐在草丛中,才将两只幼崽放下。   邬元第一时间查看予白的情况,忐忑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过来找栎首领……”   是它做事欠妥当,如果由它来归还兽牙,栎升也许就不会对予白生气,但兽牙是给予白的,它不能代表予白做决定。   说来说去,还是不该用这样的方式,而且还当着其他首领的面……   邬元那时害怕予白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带走,心里着急,才想着尽快见到栎升。   予白已经不哭了,它用前爪抱住小黑豹,蹭了蹭它的脖颈:“不怪哥哥。”   “栎首领说的一定是气话,你千万不要当真,”小黑豹担心予白还在难过,“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哥哥。”   予白闷闷地“嗯”了一声。   它知道邬元对自己好,可它是被捡来的没错,也多半真是被亲生父母遗弃的。   栎升说它不讨喜欢,予白一时分不清那真是他的气话,还是真心话。   但它还了兽牙,栎升肯定不会喜欢它了。   予白心情低落,它也不喜欢栎升了,以后不想和这条蛇再见面。   见两只幼崽关系还和以前一样好,垣奇稍稍松了口气,他抚过予白脸上还有一点湿润的软毛:“别怕,有我在,我看那条蛇还敢不敢对咱们小白这么说话……”   他暗自记仇,必须找个机会狠狠揍栎升一顿替予白出气才行。   予白松开邬元,又抱住垣奇的手:“嗯……”   它看见垣奇衣服上有一小片痕迹,是它不久前蹭上去的泪水,予白有点不好意思,凑过去舔了舔布料,痕迹却更深了。   予白抬起头略显慌乱:“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垣奇毫不在意,抬手随便擦了擦,“以后不哭了,那些都是假话,小白又乖又可爱,我就最喜欢小白。”   予白摇着尾巴,湛蓝的眼睛望着他:“嗯。”   垣奇心里一软,这么乖巧的幼崽,栎升是怎么舍得把人家弄哭的。   想起那颗被予白归还的兽牙,他也生出一个念头来。   虽然栎升很讨厌,但予白的确没了一个父亲,并且上回听邬元说,邬石一直不太喜欢予白,予白叫他父亲他也不承认。   予白从小没有亲生父母,一定很缺乏安全感,他不想予白再因为今天的事情难过或伤心。   不就是兽牙,他也有啊!   垣奇轻咳一声,竟有些紧张:“小白,要是你愿意的话……”   他解开脖子上的细绳,上面挂着两颗兽牙,刻着“二”。   没想到他在遇上心仪的鸟族之前,先遇上了想养的幼崽……当了爹再娶妻,也不是不行。   垣奇取下一颗兽牙,放在手心:“我也可以当你的父亲。”   他也十分忐忑,担心予白会拒绝。   不等予白反应,垣奇继续说:“我没养过别的幼崽,所以也没什么经验……但我肯定对你好,谁敢欺负你我就揍他……”   予白睁大双眼,邬元也呆住了:“垣、垣叔叔……”   这发展是它没能预料的,不过它看得出来,垣奇的确很喜欢予白,上次还亲自载着予白送它回来。   栎升和垣奇对比,那肯定是垣奇当予白的父亲更好。   可是这样的话,予白是不是就会去第二部落了……   予白看了看兽牙,又扭头看向邬元。   “哥哥……”它迷茫且纠结,“我有哥哥了。”   它还是受到了之前的影响,潜意识里觉得哥哥和父亲只能有一个,除非父亲是邬石,这样它才能和邬元不分开。   垣奇却道:“哥哥是哥哥,父亲是父亲,你以后想待在第一部落或是第二部落都可以。”   可惜他只能送出一颗兽牙,不然也给邬元一个,都收做干儿子,想来邬石应当不会有什么意见。   予白认真想着垣奇这句话的意思,双眼渐渐亮起:“有了哥哥,也可以有父亲。”   既然垣奇愿意它继续留在第一部落,那这两者是不冲突的。   “对,”垣奇揉了揉予白的头顶,“但我不能天天过来看你,一周来个五次吧……你想和邬元去我那里玩,我随时过来接你们。”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骨节,和兽牙放在一起:“这个叫做哨子,你放在嘴里吹响,不管离多远,我都能感应到,会立刻赶到你身边。”   不止是予白,连邬元都心动了,第二部落是稍微远了一点点,山上的温度偏低,但风景不错。   最重要的是,垣奇不会强制带予白走。   于是在予白第二次看过来时,小黑豹凑近和它说悄悄话:“我觉得可以……”   它以为自己很小声,实际根本瞒不住垣奇。   垣奇不动声色,予白和邬元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所以会下意识地依赖这个哥哥,眼下他得到了邬元的认可,估计是没问题了。   果然予白转过头,冲着垣奇摇摇尾巴:“父亲!”   垣奇喜笑颜开,搂紧予白在它头顶亲了一口:“阿崽真乖!”   他把兽牙和哨子一起戴在予白的脖子上,加上刻著名字的小牌子,绳子上一下挂了三个东西。   好在都没什么重量,重新系好绳子后,予白低头咬住哨子,用力吹了一下。   清脆的哨声响起,同时垣奇的耳骨处震了震。   “阿崽什么时候想见我,或者有谁想欺负你,”垣奇说道,压低声音,“还有看见那条讨厌的蛇,都可以吹响哨子。”   予白先前的低落和难过一扫而空,兴奋地点头:“嗯嗯!”   它终于有了一个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并且邬元也喜欢的父亲,伸出爪子抱紧垣奇的手:“父亲对我真好。”   垣奇被这一声父亲喊得飘飘然,恨不得现在就带着予白找到栎升,给他看予白脖子上的新兽牙,好好炫耀炫耀。   不过想归想,他肯定是不会再让予白见到那条蛇的,免得见了又想起伤心事。   他一手抱着予白,一手再抱起邬元:“你们请假出来的?不如下午再回去吧,我带你们去别的地方玩一玩。”   予白摇摇尾巴:“嗯嗯!”   邬元既心动,又犹豫道:“可是父亲那里……”按理说它们离开议事厅,应该马上回去上课的,不能在外面逗留,万一让邬石知道了……   “有我呢,怕什么,”垣奇站起身,穿过小树林走去对面,“就说是我非要带阿崽去散散心,而且他又不知道你们回去没。”   邬元内心挣扎,最终还是幼崽的天性战胜了理智,它不忘提醒:“那……那下午训练课之前,我们一定要回去。”   垣奇一边点头,走到没有其他兽族经过的地方,将它们放下。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熟悉的袋子,邬元见状推着予白和它一起转过去。   予白有些不解,邬元小声对它解释道:“垣叔叔要换衣服,不能看。”   它不知道的是,予白早就看见过一次了。   予白还是乖巧地点头,和邬元一起背对着垣奇。   直到身后掀起一阵不小的风,两只幼崽转了回去,食魔鹫叼着布袋,垂下翅膀压低脊背:“上来吧。”   邬元以前坐过其他鸟族的背,却也没有机会坐在第二部落首领的背上,还得因为予白,它才有了这个待遇。   小黑豹略显拘谨,小心翼翼趴在食魔鹫的背部中央,紧紧挨着前面的予白。   食魔鹫张开双翼:“坐稳了。”   飞起来的瞬间,予白仰着头:“嗷呜!”   垣奇没有离开第一部落,带着两只幼崽飞了一圈,去后山玩了一会儿。   白团子奔跑在草丛间,追逐着小黑豹,玩累了过来找食魔鹫。   “父亲,”予白摇摇尾巴,“我饿了。”   食魔鹫身型太大,站起来时太高,为了不让两只幼崽仰头的姿势太难受,一直是蹲下来的姿势。   予白喊过了父亲,与垣奇更加亲近,直接咬住羽毛踩到他的背上,挂在他的后脖子,贴着脖颈处的软毛蹭蹭。   “好,想吃什么?”   食魔鹫把小黑豹一起叫过来,又带着它们离开后山去寻找食物。 第一部落的兽族数量最多,有几个专门在饭点售卖食物的地方,用一些物资或是兽人一族专属的货币即可换取。   垣奇过去要了两份,他身为首领,兽人没有收他的钱。   他带着食物离开,来到一处假山后面,那里有两只幼崽正等着他回来。   食物只有两份,予白看着眼前的碗,抬头:“父亲不饿吗?”   “我不饿,”食魔鹫蹲在假山旁,为它们挡住吹来的风,“你们吃。”   其实他不是不饿,而是吃不惯第一部落的食物,所以只给予白和邬元带了回来。   等他把两只幼崽送回幼兽园,自己回了第二部落再解决午饭。   予白不知道食魔鹫喜欢冷食,它隐约觉得垣奇没有说实话,但又不明白原因。   它看了食魔鹫好几眼,还是埋头接着把碗里的食物吃完。   吃完午饭,两只幼崽蜷缩在食魔鹫的怀里睡觉。   柔软的羽毛比小窝还舒适,予白睡得很香,翻身露出肚皮,粉嫩的爪子抬起来。   垣奇担心它着凉,小心翼翼把翅膀挪过来,虚虚盖住它的肚子。   赶在下午训练课开始之前,食魔鹫将两只幼崽送了回去。   幼兽园的大门平时都关着,门口只有一个兽人负责看守,见到垣奇过来,赶紧迎上:“垣首领。”   予白和邬元从食魔鹫的背上冒头,兽人认出它俩,拿钥匙打开大门。   “父亲,”予白用爪子拍了拍食魔鹫的背,“我们可以……自己进去。”   它们耽搁了垣奇太多时间,而且它一直记着垣奇还没吃饭的事。   兽人听见予白喊父亲,悄悄抽气。   他一边开锁,一边忍不住侧目,打量食魔鹫和背上的两只幼崽。   刚才出声的,是那只白色的幼崽没错,它不是邬首领认下的干儿子吗,都喊邬元哥哥了,怎么现在又……   食魔鹫果真应了一声,压低脊背,让予白和邬元跳下来。   予白还有些舍不得他,问道:“父亲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食魔鹫垂下头,用喙部上方轻轻蹭了蹭予白的头顶,向它保证:“明天,明天就来!”   垣奇一边叮嘱:“在幼兽园乖乖上课,训练累了就休息不要强撑着,抢不到饭让邬元帮你,晚上睡觉不要露肚子容易着凉……”   他哪里像第二部落的首领,简直是个老父亲。   要不是垣奇带着装有外袍和帽子的布袋,这几乎比兽牙还更能代表他的身份,兽人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   予白一一点头,垣奇每说一句就“嗯”一下,最后和小黑豹一起依依不舍地进去。   食魔鹫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两只幼崽的身影,才转身飞走。   —   出去一趟回来,归还了一颗兽牙,收了另外一颗,脖子上还多了一根小巧的骨哨。   新认了一个父亲,予白很是开心,然而一和垣奇分别开,又忍不住心生忐忑。   它小声问邬元:“哥哥,父亲会、会一直喜欢我吧?”   这一回它肯定不会把兽牙还给垣奇了,但是又怕自己会哪里做得不够好,如果哪天惹垣奇生气,他会不会也像……   予白趴在石头上,前爪紧紧按住脖子上的兽牙。   小黑豹安抚道:“当然会,垣叔叔可喜欢你了,我从来没见他载过别的幼崽飞,小白是头一个。”   听它这么说,予白就安心了:“我也喜欢父亲。”   说完,它不忘补充一句:“也喜欢哥哥。”   两只幼崽刚刚跑完圈,正在院边休息。   别的幼崽都不知道它们上午干什么去了,小狼崽也没有多问。   另一边的走廊拐角,有一个身影隐在黑暗中,默默看着予白的方向。   栎升脸上没什么情绪,手里捏着一颗兽牙打转。   “它们不是早就离开了议事厅,”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蓝青蛙跳上栏杆:“也许……也许是还有别的事情?”   栎升没搭理它,两只幼崽能有什么事情,多半是被垣奇带走,不知去了哪里玩。   他一言不发,蓝青蛙壮着胆子提议:“不如我去把予白叫过来?您一直站在这,也做不了什么……”   栎升早在予白和邬元回来之前,就到了幼兽园。   他没让兽人老师打扰幼崽们,也没说有什么事,予白没回来,就等到了现在。   这下予白和邬元回来了,栎升似乎也没有找它的意思,只在走廊边站着不动。   午饭没吃也就算了,栎升的胃口向来不好,一两天什么东西都不吃也是常有的事,可他就站在这里看着,也没有什么用啊。   蓝青蛙也觉得自家首领不该那么说话,虽然予白上次未经允许舔了它的手,但这只幼崽在它看来,还是非常乖巧懂事的。   栎升的那两句话是实在令兽伤心,予白是当着别的首领的面归还了兽牙,可它才多大,邬元也没比它大几天,身为首领,跟两只幼崽计较什么。   这话蓝青蛙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不敢直接说出来。   更重要的是,连它都看出来了,首领明明挺喜欢予白的。   结果因为自己一时气愤说了那些话,看见予白伤心掉泪,自己又后悔。   栎升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看它好像已经没事了。”   予白刚才和别的幼崽一起围着院子跑,现在又和邬元趴在石头上一起晒太阳,两只幼崽偶尔说说话舔舔毛,仿佛上午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现在过去,让它们看见自己,岂不是坏了它们的好心情。   蓝青蛙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和栎升一起守在走廊边。   远处的白团子很快和别的幼崽一起集合,然后跟身边的一只小狼崽打架。   栎升一眼看出它们在互相放水,予白还趴下来滚了一圈。   他嘴角扬起一点笑容,又很快落了回去。   一直到幼崽们下午的课程结束,翁平宣布了放学。   晚饭的时间即将来临,幼崽们开始一窝蜂往食堂的方向去,正好要经过栎升这里。   他提前一步变回了兽态,和蓝青蛙一起绕道离开。   予白对此一无所知,它在走廊里奔跑,眼睛余光突然瞥见院墙边有一抹熟悉的金色。   它停下脚步望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予白只当自己看错了,在邬元的催促下扭头跟上。   作者有话说:   这章所有的评论都发红包,截止明天更新~ 第23章   院墙边瞥见的那点闪着金光的影子, 有点像三眼巨蟒的鳞片。   这样明显和独特的颜色,只有第三部落的首领拥有。   可是他怎么会来幼兽园,还从院边翻墙离开, 予白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白团子甩甩脑袋, 把巨蟒和上午发生的一切全都忘掉。   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 予白到达食堂门口时,已经排到了最后一个。   它挤不进去, 邬元跑得快一些,在一群幼崽中间扭头对予白喊道:“小白!我帮你抢!”   予白应了一声,看见小鳄鱼也在前面。   它抬起前爪按在一只小野猪的背上, 拼命地往前挤。   食堂的大门打开,小鳄鱼高出一截的脑袋突然消失了。   它重新趴在了地上, 用力将尾巴一甩。   身后的幼崽你挤我我挤你,推搡在一起下盘不稳, 被小鳄鱼的尾巴直接绊倒。   中间的一排倒了, 后方更加混乱,幼崽们倒了一大片,等爬起来的时候最前面的一排和小鳄鱼早就冲了进去。   有了尾巴的帮助, 小鳄鱼成功抢到了晚饭, 而且还是两份。   予白最后一个进去,餐车已经空了,小鳄鱼就站在一旁, 守着自己的两个食碗。   看见予白, 小鳄鱼朝它抬起爪子:“那个, 小白?”   它还不知道予白的名字, 昨天好像听梨青和别的幼崽是这么叫它的。   予白应声走过去, 眼神不可思议:“呜!”   昨天小鳄鱼还抢不到饭, 今天竟然就能抢两份了。   小鳄鱼不懂予白的这句“呜”代表什么意思,不过从它惊叹的语气和眼神中,能猜到是在夸自己。   “这一份就给你吧,”小鳄鱼很是骄傲,把身边的食碗推过去,“我不小心拿多了。”   它中午也是这么干的,但予白中午不在幼兽园,没看见。   小鳄鱼中午用这个方法抢到了食物,信心大增,没想到晚上的效果更好。   它的确拿多了,抢两份不是用来吃的,单纯就是想多抢一份而已,就像跑圈的时候要冲在前面。   既然不吃,小鳄鱼也不会浪费,它和这里的幼崽都还不熟,和予白说的话最多,刚好看见予白姗姗来迟,干脆就给了它。   “给我?”予白摇摇尾巴,“谢谢你,可是……”   它扭头看向平时吃饭的角落,小黑豹在那边向它挥挥爪子,身边放着帮予白抢到的食碗。   邬元也帮它抢了一份,它吃不了这么多。   然而予白环顾四周,食堂一般都会多做几份,其他幼崽都抢到了饭。   小鳄鱼还以为予白是不好意思收,把食碗再往前一推:“收下吧,我真的吃不下。”   它说完不等予白拒绝,叼着自己的食碗快步走了。   予白没办法,只好又把这份多出来的食物带走。   邬元见了很惊讶:“咦?你抢到了?”   予白放下碗,望着眼前的两份食物发愁:“是……是尾离给我的。”   小野猪凑过来:“它为什么给你,我好羡慕……”   怎么就没有谁愿意每天给它抢饭呢,不管多少份它都吃得下。   邬元朝小鳄鱼的方向望了一眼,回到自己的食碗前:“吃不完给黑卷吧。”   “要给我?”小野猪扭捏道:“那、那也行。”   予白最近的饭量的确变大了不少,邬元总说它要长身体了,可是头顶的角还看不出来,个子也没有长高一点的迹象。   它努力埋头苦吃,竟也吃了一份半,剩下的实在吃不下,小野猪帮忙解决掉。   回宿舍的路上,予白一直在打嗝。   邬元去院子里给它打了水,不太高兴:“下次不收尾离的东西了,我给小白抢饭就行。”   “嗯……”予白喝完水,一边说话一边打嗝,“我不想、呃的,它给我……就走了呃……”   它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干脆闭嘴不说了,将打嗝声自己闷着。   小黑豹围着予白转了一圈,抬起爪子轻轻拍了拍它的背。   邬元看起来很担心,仿佛要立马带予白去医疗室的模样,格因忍不住吐槽:“打个嗝而已,至于吗?”   小黑豹没搭理它,护着予白往回走。   回到宿舍门口,梨青熟悉的身影站在走廊边。   见到予白和邬元,她立即走了过来,明显是来找它们的。   “邬元,”她半蹲下来,轻声道:“邬首领过来了。”   小黑豹身体一僵,一下子紧张起来:“父亲怎么过来了?”不会是它们上午跟着垣奇一起去玩没回来上课,被邬石知道了。   还是它怂恿予白把兽牙还给栎首领的事,父亲这个时候来找它算账。   “不知,”梨青摸了摸小黑豹的头,又摸了摸予白的,“我带你们两个过去。”   邬石要见的不止邬元,予白也要带过去。   予白蹭了蹭梨青的手,转头看向邬元。   邬元心里十分忐忑,还是习惯性地安慰予白:“没事,先去看看。”   路上邬元仔细想了想,这回的事情予白应该都没有错。   为了保险起见,邬元悄悄对予白说,一会儿父亲要是责罚它,千万不要再做为它求情之类的事。   “为、为什么?”予白还打嗝,一着急话更说不清楚,“不、呃不行……”   邬元还想解释,梨青已经带着它们来到了一间房门前。   这里是医疗室的隔壁,算是平时兽人老师和医生们休息的地方,邬石独自坐在里面,听见脚步声抬起头。   见到邬石,邬元闭了嘴,不敢再出声。   梨青在门口没有进去,俯身揉了揉予白的后脖子,小声问:“怎么一直在打嗝,晚上吃了什么?”   予白回答道:“吃、呃吃多了……”   梨青浅浅笑了一下,放心下来:“进去吧。”   等两只幼崽进了屋内,梨青关上门后离去。   邬元蹲在中央,低着头:“父亲。”   予白正也要喊,突然犹豫了。   它以前喊邬石父亲,是跟着邬元学的,可是邬石从来没有答应过。   现在它有了新的父亲,还收下了兽牙的,是不是不应该像以前那样喊邬石了。   予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刚一张口:“呃……”   邬石的目光朝它投来:“怎么回事?”   予白不好意思地摇摇尾巴:“吃多了。”   邬元在一旁插话:“都好久了,喝了水也止不住……”   医疗室就在旁边,不如一会儿还是去找个兽人医生看看……   邬石看着予白,片刻后朝它招手:“你过来。”   予白听话地来到他身前,被单手抓起来放在了腿上。   邬石轻轻按了按予白的肚子,突然道:“吸气。”   予白下意识照做,又听见邬石说:“憋气。”   白团子努力憋着气,爪子不由得缩紧,直到快撑不住了,邬石才终于开口:“吐气,慢慢来。”   予白跟着他的话做了几轮,发现自己当真不打嗝了。   “呜?”它摇着尾巴,本能般亲昵地蹭了蹭邬石的手心,“谢谢……”   父亲两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予白及时忍住了。   它只知道哥哥和父亲可以同时拥有,却从没想过父亲也可以有好几个。   邬石注意到予白没有再喊他父亲,他目光微顿,但并没有多问。   看着乖巧蹲在膝头的予白,他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最终邬石只说了一句:“你既然来到这里,自会受到穹擎岗与第一部落的庇护,其他的无需担心。”   予白似懂非懂,点头:“嗯……”   邬石将予白重新放回地面,对它道:“你先回去休息,我与邬元单独说几句话。”   予白转头看向小黑豹,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难道和来之前邬元说的那样,邬石要惩罚它。   它不太想离开,可是当看向邬石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又莫名有些惧意。   予白还记得上回邬石罚它和邬元一起去院子里站五个钟头,仅仅因为它不想让邬元受罚。   虽然后来因为它头疼,回去睡觉去了。   予白磨磨蹭蹭,还是推门出了房间。   等予白一走,邬石让邬元把门重新关好。   邬元应声照做,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做足了心理准备。   正当它要主动认错的时候,却听邬石问:“今日你们离开后,予白的情况如何?”   邬元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赶紧答道:“还行,出来之后小白就没哭过了。”   它想了想,把予白认垣奇做父亲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包括垣奇很喜欢予白,对它十分照顾,予白也愿意。   邬元不敢说它们还跟着垣奇去玩了大半个上午,除了这一点,别的都说了。   邬石皱了皱眉:“又收了垣首领的兽牙?”   和上回栎升给予白兽牙一样,双方愿意的事情,即使他在场也不好阻拦,但这两位首领,是否都草率了一些。   而且在此之前,予白和栎升之间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不过垣奇与栎升的性子不同,他若真心喜欢予白想收它做养子,又亲眼见到予白因为栎升的话难过掉泪,便不会再做出类似的事情。   “垣叔叔对小白真的很好,”邬元怕邬石不信,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小白也喜欢垣叔叔。”   邬石的目光扫下来:“栎首领对予白不好?”   他当然知道垣奇对予白不错,那次送它们回来,还直接让予白坐在了自己背上。   小黑豹僵住,支支吾吾:“我、我是担心……”   邬元从小害怕栎升,邬石也知道,但它总归不应该直接带着予白去找栎升,好歹跟自己提一句,如果予白真不愿意,由他先去与栎升沟通也好。   然而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   “你既然要当哥哥,就得有个哥哥的样子,”邬石站起身,“以后再有什么事,先来找我。”   邬元琢磨着前一句话,父亲的意思应该是让它照顾好予白。   至于后半句……所以它是不用受罚了吗?   邬石这次来,好像只是专门想看看予白的情况。   他没有当面问予白,也许是怕它想起上午的事又难过。   邬元连声应着:“我知道,父亲放心吧。”   它跟着邬石走到门口,邬石的脚步顿了顿:“其他的,等放假回家后再说。”   邬元让予白归还兽牙,本质是想保护予白。   它后来也主动向栎升承认了,不过该罚的还是得罚,可以考虑从轻处理。   小黑豹垂下尾巴,肉眼可见地萎靡:“……知道了。”   邬石化为兽态,成年裂齿豹快步从走廊的另一侧离开,邬元转身独自回去。   它刚走了两步,予白从栏杆另一边的台阶跳了上来。   “哥哥!”予白焦急地摇着尾巴,眼神担忧,“父……没有罚你吧?”它出来后没有回去,而是悄悄躲在走廊外面等着邬元出来。   邬元在里面待的时间不长,予白却很担心,恨不得直接冲进去。   “没有,”小黑豹安慰予白,“父亲问了我一些训练的情况。”   予白不太相信,问训练情况为什么要让它先回去?   但邬元看上去的确和进去之前没有区别,予白对惩罚的记忆还停留在院子里罚站。   邬石都已经走了,予白只好道:“好吧……”   时候不早,两只幼崽结伴回去睡觉。   —   第二天,垣奇果真过来看望予白。   他没有直接去院子里,而是拜托梨青中午的时候将予白带到休息室这边来见他。   梨青对他找予白的目的很好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垣首领,您找予白是……”   垣奇想了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小白是我干儿子,我给它带了点东西来。”   梨青难以控制住惊讶的神色,她没有多问,正要去把予白带过来,垣奇又喊住她:“把邬元也一起带来吧。”   于是不久后,一黑一白两只幼崽来到休息室。   予白开心地奔过去:“父亲!”   垣奇俯身将它抱起来:“阿崽想我没有?”   予白认认真真回答:“想了。”   邬元也跳上另一侧的椅子:“垣叔叔。”   垣奇好好揉了一把予白头顶的软毛,拿出好几个油纸包摆在桌子上。   “我给你们带了吃的,”他伸手把邬元一起捞了过来,“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一点。”   垣奇打开油纸包,里面有肉干、果脯,还有五颜六色的糖。   予白看呆了,它迟疑着用爪子碰了碰油纸包,挨个嗅着每个油纸包里装的东西。   等全部闻了一遍,它像刚刚反应过来似的,兴奋地摇着尾巴:“这些……都是我和哥哥的?”   “对,”垣奇拿起一块肉干,喂给予白,“喜欢的话我下次再买。”   予白张口吃下肉干,扭头看着一堆零食,却犹豫了。   它抱住垣奇的手蹭了蹭:“我已经吃过午饭了。”   现在它吃不下这些,如果带回去,又实在太多了。   邬元也吃不下,象征性地叼了一块果脯。   “是哦,这么晚了,”垣奇这才发现自己没考虑到这一点,“那……”   他挑零食的时候脑子只有予白会不会喜欢,完全没想过它这个时间已经吃完午饭了。   他特意让梨青把予白和邬元单独带来,也是不想让别的幼崽看见。   结果现在予白吃不下,全带回去也不行。   予白松开垣奇的手,到一个油纸包里叼了一颗糖。   它晃着尾巴回来,嘴里含着糖说话含糊:“我吃这个就够了……父亲带回去,下次再来看我。”   予白心里想着,这么多零食,它每次吃一点点,要花好久才能吃完,这样垣奇就可以一直来看它。   可它又在想,垣奇是第二部落的首领,每天一定非常忙,和邬石一样忙。   他经常到第一部落来看自己,也许会浪费很多时间。   于是予白又说:“父亲不忙的时候……再来。”   垣奇摆摆手:“不忙,我不忙。”   桌子上的零食邬元也不吃了,他只好重新收了起来,准备先带回去,等明天来看予白的时候再说。   午饭过后是幼崽们睡觉的时间,垣奇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最后离开前给两只幼崽又喂了一颗糖。   予白吃下糖,突然想让垣奇再给它一颗。   “不……”予白数了数,重新说道,“要四颗。”   垣奇猜测:“想带给同学?”   予白点头,它想给小狼崽带回去,还有格因,小野猪也有,它天天跟着格因,一定会闻到味道。   小鳄鱼也给一颗,报答它上次送给自己的晚饭。   垣奇将一张油纸撕下一半,包好四颗糖,交给予白。   邬元很自觉地帮忙叼起糖,向垣奇道别后,和予白一起回去。   它们回到宿舍时,大部分幼崽已经睡下了。   予白悄悄把糖给小狼崽,剩下的邬元去送,让予白先睡觉。   小鳄鱼刚闭上眼,一只小黑豹过来,朝它窝里扔了一颗糖。   它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块小石头,低头闻了闻。   小黑豹凑近,小声道:“我弟弟给你的。”   小鳄鱼认识这只小黑豹,它好像是予白的哥哥。   它正要道谢,小黑豹又说:“虽然谢谢你,但下次还是不要给小白送食物了,它上次吃了你给的饭,打嗝打了半个小时。”   小鳄鱼:“?”   —   另一边,垣奇变回兽态,带着自己装好的外袍和帽子,从院边离开。   他是悄悄过来的,没让别的兽族去通知邬石,走的时候也悄悄地走。   食魔鹫站在院墙下,正要飞出去,就看见一条金色的巨蟒缓缓爬了进来。   巨蟒与食魔鹫对上视线,双方都停住了动作。   蓝青蛙跳上墙头,见巨蟒不动了:“怎么了首……”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它也看见了食魔鹫。   “啊……垣首领,”蓝青蛙喊道,随口说了一句:“真巧……”   下一刻它想起巨蟒来这里的目的,立马捂住嘴。   巧什么巧,它们可不是碰巧来到这里。   食魔鹫的一对金瞳紧紧盯着巨蟒:“你来这里干什么?”   巨蟒吐着信子,语气如常:“我也想问你。”   它们同时猜到了对方的目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你还有脸出现?”食魔鹫冷笑,“我正愁去哪儿找你。”   正好今天碰见,不如就打一架,以解它心头之恨。   巨蟒的视线落在了食魔鹫的脖子上,那里的兽牙本该有两颗,现在却只有一颗……   它目光沉了下来:“我去哪里,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说不到一块,那就直接打一架。   食魔鹫丢下装衣袍的袋子,飞上院墙一爪子踹过去。   巨蟒平时看着懒惰散漫,躲避的速度却不慢,它一扭身,缠住了食魔鹫的一只脚。   蓝青蛙慌忙后退,生怕两只凶兽打架波及到自己,又怕动静引来别的兽族。   它焦急地在墙头跳来跳去,小声喊:“首领!垣首领!里面的幼崽还在睡觉!”   这几话让两只兽族动作微微停顿,它们默契地松开彼此,退到了院墙外。   食魔鹫仍憋着一肚子气:“就凭你对小白说的那些话,我揍你一百次都不解气!”   他们以前就总是打架,后来都当了首领,有狮王在,便都收敛了许多。   巨蟒抬起头颅,睁开额上的第三只眼睛,却罕见地没有出言反驳。   它知道食魔鹫为什么生气,先前的回怼和反击,只是因为有些从前的习惯在。   此刻食魔鹫把话挑明了,巨蟒突然间就失去了继续和它打架的念头。   它沉默片刻,开口道:“那你揍我吧。”   食魔鹫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狐疑地打量着巨蟒,思考它是不是在耍什么别的花招。   巨蟒不为所动,似乎当真等着食魔鹫揍它,并且不打算还手。   它这副样子,反而让食魔鹫犹豫了。   蓝青蛙跳了过来:“两位首领,你们别打了……”   食魔鹫后退一步,飞进院子里找到自己丢下的布袋,又重新飞了出来。   它压低身体,故意经过巨蟒的方向,张开的翅膀一把扇过去。   巨蟒果真没有躲,被翅膀扇倒在地,等它重新抬起头来,食魔鹫已经飞远了。   蓝青蛙看得心惊胆颤,掏出小毛巾,想给巨蟒擦一擦脸上的泥土:“首领……”   巨蟒毫不在意:“不用。”   这一下并不重,对它来说不算什么。   食魔鹫就此离开,也许给它扇这么一下,能让它心中的气消一点。   可是予白那里怎么办,难不成……也让它来揍自己一顿?   巨蟒缓缓游走到院边,打算进去看一眼。   它顺着院墙往上爬,刚刚翻过墙头,又一只鸟族飞了过来。   这只鸟族身型很小,浑身漆黑的羽毛,脑袋上盖着一个奇怪的白色布套。   布套上戳了三个洞,鸟喙从下方的洞里探出来,另外两个里面露出一对红豆眼。   它盯着巨蟒打量,咬牙切齿:“就你是第三部落的首领是吧?”   作者有话说:   黑喜鹊:(撸袖子)首领我也敢揍!   这章评论抽100个小红包! 第24章   黑喜鹊是偷偷跟着垣奇来的。   自从予白被送回去, 垣奇派了一个下属专门盯着黑喜鹊住的山头,防止它再跑去第一部落干出什么事来。   为了以后还能见到予白,黑喜鹊这段时间规规矩矩的, 除了去隔壁的隔壁找猫打架, 哪儿也没去。   昨天垣奇要去第一部落开例会, 黑喜鹊终于按耐不住了,也想和垣奇一起去。   垣奇没同意, 他是去开会的,是干正事。   几个部落的兽族生活习性都不同,基本不会互相串门。   黑喜鹊去第一部落, 一定是想找予白,平时也就算了, 借着开例会的由头和他一起去,垣奇担心邬石会不满。   黑喜鹊只好又说, 让垣奇去看看予白, 回来再跟它说说予白在幼兽园过得怎么样。   垣奇答应了,临走前不忘叮嘱黑喜鹊安分一点,随后在它眼巴巴的目光中飞走。   一上午黑喜鹊就待在部落中心的山头, 等着垣奇回来, 中途无聊去周围逛了一圈。直到中午饭点都过了,才见到垣奇归来的身影。   黑喜鹊连忙飞过去,殷勤地帮他接住装了衣袍的袋子:“首领可算回来了, 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食魔鹫的目光顿时一沉:“哼!别提了。”   早已有兽人为垣奇准备好午饭, 垣奇换好衣服出来, 一边吃饭一边把上午发生的一切告诉黑喜鹊。   包括他做了决定, 将予白收为干儿子, 只是目前看来予白还是更适合留在第一部落, 并且它也不想离开邬元,所以他没有把予白带回来。   “什么?!”黑喜鹊的注意力全在栎升把予白说哭了上面,音量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倍,“乖崽哭了?”垣奇正在心里骂那条蛇,闻言瞪了一眼黑喜鹊:“谁是你乖崽?”   他现在才是予白名正言顺的父亲,其他的兽族全一边去。   “我……”黑喜鹊立马改口,“我是说,您的乖崽。”   它在心里暗自补充,当了一天的爹也是爹,怎么就不是它的乖崽了。   上一次垣奇让予白坐到自己背上来,就足够让黑喜鹊惊讶了,在上午的那种情况下,他会收予白当干儿子,黑喜鹊也不意外。   只恨自己不是首领,没有兽牙,也没有足够威风的身份,不然它也可以啊。   等以后不远的将来,黑喜鹊一族在它的带领下不断壮大,它就去找狮王首领申请,像骨狼那样,单独分一个第五部落出来!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解决乖崽被欺负哭了这件事。   黑喜鹊从来没哭过,想象不到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它认为,予白一定是非常非常伤心和难过才会哭。   而且那个什么第三部落的首领,说话也忒难听了!不就是不要他的兽牙吗?   要是它在场,非得把那颗兽牙踩得粉碎,再扔到那个首领的脸上……   黑喜鹊突然默不作声,垣奇一抬头,就看见它愤怒和诡异的眼神。   他知道这只鸟最爱惹事,轻轻拍了它一下:“你想干什么?给我老实点!”   栎升好歹是个首领,且不说黑喜鹊能不能揍得过,它身为自己部落中的兽族,垣奇也不会同意它上门找茬。   “这事让我来就好,”他又拍了拍黑喜鹊的背,“你回去吧。”   黑喜鹊的心思被垣奇看穿,再不愿意也先装个样子:“哦……我知道,首领放心吧。”   第二天,它发现垣奇买了一些幼崽喜欢的零食,应该是要带去第一部落的。   一想到予白掉眼泪的样子,黑喜鹊就按耐不住,也偷偷跟了过去。   垣奇和予白还有邬元在休息室的时候,黑喜鹊悄悄躲在窗外,见到予白一切如常,终于勉强安心。   它也很想光明正大地和予白一起玩,奈何从前惹的事太多,垣奇对它还不够放心,它还得再好好表现表现才行。   确认了予白的情况,黑喜鹊就打算走了,它得赶在垣奇之前回去。   结果它磨磨蹭蹭的,实在不想离开,结果又撞见了垣奇和巨蟒打架的一幕。   黑喜鹊离得远,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但它知道第三部落的首领,正是一条金色的巨蟒。   见到罪魁祸首,黑喜鹊理智逐渐丧失。   虽然它今天出门时走得急,没做什么准备,身边也没带小弟。   但黑喜鹊丝毫不惧,它今天要是就这么回去了,怕是晚上都睡不着觉。   而且再有下次,它不一定能见得到巨蟒。   于是黑喜鹊去附近垃圾箱里翻了翻,找到一只被兽人丢弃的手套。   它撕下一截,正好能套在头上,做个简易的面具。   黑喜鹊心想,第三部落的首领估计没怎么见过别的鸟族,但它还是不要太明目张胆,稍微伪装一下。   等垣奇离开后,它飞到墙头,拦住了想进去的巨蟒。   巨蟒的视线从黑喜鹊的身上扫过,落在它的头套上,淡声道:“怎么,找我有事?”   它的确没见过这只鸟族,模样看着像乌鸦,但穹擎岗中没有乌鸦一族。   并且第二部落都是如食魔鹫、白鹰等这样体型较大的兽族,不过似乎是有一群小黑鸟,叫什么来着……   巨蟒一时想不起来,也没什么耐心,不太想搭理。   一旁的蓝青蛙在看黑喜鹊的头套,怎么好像第二部落的都喜欢戴帽子?   黑喜鹊冷笑:“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昨天干了什么事情?”   正要直接离开的巨蟒听见这话,身躯再次停住,缓缓转过头颅,看向黑喜鹊。   他当然知道自己昨天干了什么,难不成垣奇扇了他一巴掌还不够,还叫自己的手下来挑衅?   巨蟒一言不发,兽态的一张蛇脸上没有情绪,看在黑喜鹊眼里就成了漠不关心和毫无悔意的样子。   黑喜鹊的怒气值不断飙升:“敢欺负我家乖崽,我会让你后悔的!”   巨蟒注意到它口中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重复:“你家乖崽?”   就在这短暂的走神中,黑喜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比脑袋还大的石头,用翅膀尖捧着举起来,狠狠朝巨蟒身上砸过去。   巨蟒不知在想什么,愣着没有躲开,蓝青蛙心里一急,跳过去以最快的速度捏着小挎包的带子一甩,将石头拍开。   刚才面对另一个部落的首领,蓝青蛙没法插手,现在就不一样了,哪来的暴脾气小黑鸟,说不上两句话竟然想攻击自家首领。   石头被打掉,黑喜鹊飞到了空中,又举起不知从哪来的第二块石头。   它正要扔,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熟悉声音:“你在干什么!”   食魔鹫折返回来,看向黑喜鹊的眼神既震惊又气愤。   垣奇离开时经过第一部落的大门,守在门口的兽人向他道别,随口问了一句:“咦?跟您一起来的鸟族是先回去了吗……”   食魔鹫猛然转头:“跟我一起来的?”   “是、是啊,”兽人见他这反应,意识到不太对劲,“应当是一只黑喜鹊……”   垣奇跟他们说过,自己有点私事一会儿就走,不必通知邬石。   兽人应了下来,等垣奇进去之后没多久,有一只黑喜鹊急匆匆飞来,说是和垣奇一起的,路上拉肚子耽搁了一点时间。   黑喜鹊曾经来过第一部落,兽人认识它,于是并没有往别处想。   现在看垣奇独自离开,他还以为黑喜鹊是不是已经走了,因为体型太小,所以他们没能注意到。   食魔鹫立刻就懂了,压着火气:“我知道了,我有点东西忘了拿,回去看看。”   说完它振翼飞走,留下门口的两个兽人面面相觑。   食魔鹫回到幼兽园,果然在院墙边看见了黑喜鹊,还有尚未离开的巨蟒。   这只胆大包天的鸟,不仅背着他偷偷来第一部落,还敢用石头砸第三部落的首领!   他不是让它老实在家待着吗!   “吧嗒”一声,石头掉落在地,黑喜鹊尴尬地笑了两声:“首领,您怎么也在……”   它再次扭头看向巨蟒,“哎呀”一声,抬起翅膀一拍脑袋:“我好像找错了,这位兄弟对不住……”   食魔鹫飞过来,眼神一言难尽:“这是第三部落的栎首领!”黑喜鹊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栎首领?”   完全忘了自己刚来的时候,问过巨蟒什么话。   它做作的语气与神态让食魔鹫简直无法忍耐,抬脚踹过去。   黑喜鹊灵活地躲开,一边向巨蟒敷衍地道歉,一边“呜呜呜”假哭:“我真的不知道,首领别打我了……”   食魔鹫更气,一翅膀挥掉了它的头套:“我信了你的邪!”   黑喜鹊头上一凉,转身就跑,灰溜溜地躲到食魔鹫身后。   巨蟒安静看着他俩,见垣奇还想揍黑喜鹊,出声道:“算了,它又伤不到我。”   听见食魔鹫和黑喜鹊的对话,他大概能猜出来。   这只小黑鸟纯粹是偷偷跑来的,同样为了予白。   他竟不知道,予白和第二部落这么熟悉。   食魔鹫勉强按耐住,瞪着此时怂了吧唧的黑喜鹊:“你给我等着,回去再收拾你!”   这时院墙的另一头,响起邬元惊讶的声音:“栎首领?”   巨蟒还挂在院边,露出一截金色的鳞片。   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有几只幼崽醒得早,出来打水喝,其中就有邬元。   它听见了院子外面的动静,还有几个熟悉的声音,并且看见了巨蟒的鳞片。   巨蟒侧过身,吐着信子。   邬元迟疑着,又试着喊道:“垣首领?”   食魔鹫果然应了一声,飞上来立在墙头。   周围另外几只幼崽也看见了,它们虽然害怕这两只看起来很可怕的凶兽,却只能忍着害怕上前来,和邬元一样喊着首领,声音稀稀拉拉。   本来不想打扰到别的幼崽,结果还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食魔鹫尽量将声音放轻:“我们只是偶然路过,很快就走。”   这时不远处的宿舍门口,出来一只打着哈欠的白团子。   那一身白毛太惹眼,立刻吸引了墙边两只兽族的目光。   而予白也看见了还未离开的食魔鹫,它眼前一亮,撒腿奔过去。   跑到一半,它发现巨蟒也在。   予白的速度一下子变慢,走到院中间。   见到巨蟒,它又想起兽牙的事情。   巨蟒又为什么会和食魔鹫一起出现,难道昨天自己没有看错?   予白明显因为自己而犹豫的反应被巨蟒看在眼里,它垂下眼眸,转头从墙头离开。   金色的鳞片完全消失,巨蟒好像走了,墙边只剩下食魔鹫。   予白又开心起来,迈着小短腿奔过来:“父亲!”   它这一声父亲,让周围的幼崽全都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予白的父亲是第二部落的首领!可它上回不是喊邬首领父亲吗?还天天叫邬元哥哥……   在一众目光下,予白蹲在院边,仰着头摇尾巴,又喊了一声“父亲”。   食魔鹫应声飞进来,低头蹭了蹭予白的额间:“睡醒了?你们快上课了吧?我马上就回去了。”   予白抬起前爪,在食魔鹫绒毛稀疏的脖颈碰了碰:“嗯……”   它话音未落,墙头又飞上来一只熟悉的小黑鸟,激动地喊道:“乖崽!”   黑喜鹊原本担心垣奇生气,不敢现身,然而一听见予白的声音,它就忍不住了。   反正第三部落的首领都揍了!它还有什么好怕的!   黑喜鹊俯冲下来,一把抱住予白:“我想死你了!”   予白差点被它扑倒,小黑豹及时在身后扶了它一下。   它反应过来,尾巴兴奋地摇着:“黑呜呜!”   予白还说不明白黑喜鹊三个字,也不知道黑喜鹊叫什么。   黑喜鹊一点都不在意,把脑袋埋进予白柔软的颈毛里狠狠蹭了一把。   食魔鹫心生不悦,但见予白也开心,便没有阻止黑喜鹊。   它轻咳一声:“差不多得了,该走了。”   黑喜鹊依依不舍:“乖崽,我下次再来看你。”   予白乖巧点头:“嗯嗯。”   在食魔鹫眼神催促下,黑喜鹊松开予白,和食魔鹫一起飞走。   小鳄鱼突然从宿舍里冲了出来:“栎首领?!栎首领来了?”   它在附近张望了一圈,没能见到想象中的身影,还以为别的幼崽胡说骗它的,又失望地回去了。   而院墙外的另一侧角落,巨蟒还没有离开。   它的身躯盘在地上,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果然……”   巨蟒眼力不错,它见到食魔鹫脖子上的兽牙少了一颗,就猜到了几分。   刚才听见予白喊父亲,更加确定了。   栎升心里很不是滋味,曾经予白也这样喊过自己。   他那时还没好要怎么当一个父亲,只觉得予白喊的时候听着顺耳,结果转眼间……   才收下没几天的干儿子丢了,不仅如此,予白还不想看见他。   要是他没把予白惹哭,刚才又何必躲起来。   连那只小黑鸟,也和予白十分亲近。   蓝青蛙蹲在一边,小心翼翼出声:“首领,我们现在回去吗?”   巨蟒没有回应,也没有动,默默听着院内的动静,直到幼崽们在翁平的声音里集合开始上课。   它叹息一般,转身:“走吧。”   回去路上,巨蟒对蓝青蛙道:“你去打听打听,予白什么时候和第二部落这么熟悉。”   不止垣奇,还有黑喜鹊,明显都与予白的关系不错,应当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眼下他其实并没有资格管予白的事情,知道了也不能做什么。   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想挽回之前做过的事情,却因为没有类似的经验,不知道怎么面对和开口。   了解了解别的兽族和予白之间的相处,也许会有用。   蓝青蛙应下,想了想:“我只知道前段时间,第二部落也来给幼兽园上过课。”   巨蟒慢慢前进:“嗯。”   —   下午的训练照旧,予白跑完圈,和邬元还有小狼崽一起去休息。   它和小狼崽都快累瘫了,只有邬元还有些精神,去帮它们打水。   小黑豹一走,有两只鬃熊幼崽靠过来。   其中一只问予白:“你刚刚,为什么叫第二部落的首领父亲?”   小狼崽抬了抬眼,它没见到上课前的一幕,不过已经在跑圈的时候,听见不少幼崽在说。   予白看了看它们,回答:“就是父亲。”   垣奇是它新认下的父亲,所以喊父亲,有什么问题吗?   它想把脖子上戴的兽牙给两只鬃熊看,刚抬起爪子想扒拉出来,又停住了。   兽牙是垣奇送给它的,是很珍贵的东西,还有那个骨哨,它舍不得给别的幼崽看。   两只小鬃熊对视一眼,又问:“可是……你不是叫邬首领父亲吗?”   予白沉默了,它不知道该怎么向它们解释。   小狼崽不耐烦了,抬起头:“关你们什么事?”   邬元不在,小鬃熊不怕小狼崽,轻哼一声:“我又没问你。”   这时予白开口道:“邬、邬首领……不愿意。”   它心思单纯,没想过小鬃熊问这个的目的,而且事实的确是这样,于是就说了出来。   “不愿意?”另一只小鬃熊惊讶,看向予白的目光微变,“原来……”   所以邬首领根本不是予白的父亲,它会叫邬元哥哥,估计是邬元不好意思拒绝。   刚才的食魔鹫,好像也没有真正回应吧?   虽然予白和食魔鹫举止亲近,但一只鸟族,会给一只种族完全不一样,也没有翅膀的幼崽当父亲,本身就很奇怪,比予白喊邬首领父亲还难以令兽相信。   两只小鬃熊打量着予白,扭头说了几句悄悄话。   随后其中一只转了过来,笑嘻嘻道:“你不会见了谁都喊父亲吧?”   不远处的邬元叼着水碗过来,它们说完不给予白反应的时间,赶在被邬元发现之前跑开了。   予白眼神茫然:“呜?”   那两只小鬃熊的话,让它心里不太舒服,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反驳的话。   它好像……是喊过好几个父亲,除了邬石和垣奇,还有栎升……   予白闷闷不乐,下巴靠在爪子上。   回来的邬元一眼看出予白不太对劲,挨着它趴下:“怎么了?”   予白摇头,小狼崽在一旁抬起爪子,指了指远处的两只小鬃熊:“那两个,话多得很。”   邬元没多问,猜到就是因为它们,予白才不高兴。   它默默记下了那两只小鬃熊的名字,等到自由切磋的时候,跑去和格因说了什么。   最后两只小黑豹把两只小鬃熊揍了一顿。   —   后面的几天里,垣奇又来了三次。   他每次都会给予白和邬元带一点零食,予白总是要留一些给别的幼崽。   最后一次,予白干脆把小狼崽也带去了休息室。   见到垣奇,小狼崽一改以往懒散的态度,略显拘谨:“垣首领,您、您好。”   这位现在是予白的父亲,除了老师,小狼崽极少与长辈之类的角色相处,更别说是首领。   它听说垣奇的兽态很可怕,模样看着很凶,兽人形态时却完全一样,一张年轻的脸容貌清秀,穿着大红色的外袍,头顶戴着样式复杂精致的帽子,身上也挂了不少装饰。   垣奇的性格也比小狼崽想象中的温和许多,招手让它过来,给它喂了一颗糖。   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小狼崽轻轻摇了摇尾巴,忍不住在垣奇的手上蹭了蹭。   难怪予白会认他做父亲,有一个家人的感觉真好。   垣奇只在中午过来,坐一会儿就走,不会占用幼崽们睡觉的时间。   回去路上,予白对邬元说:“哥哥,等放假,我们去找父亲玩……好不好?”   小黑豹点头:“不过我们得先跟父亲说一声,就是我父亲……他应该会同意的。”   然而下一刻,它就想起回去之后,还有惩罚等着自己。   小黑豹开始发愁,等罚完了,它还有时间和予白一起去第二部落吗?   予白却不知道这个,它一边点头,一边看向另一侧的小狼崽:“短短,也去吧?”   小狼崽顿时紧张:“我、我也可以去吗?”   予白睁着湛蓝的眼睛:“为什么不可以?”   小狼崽隐隐心动,以前放假时,它总是独自待在幼兽园里,一点都不好玩……   可它不像邬元,它没有当首领的父亲,垣奇会不会不喜欢它去。   小狼崽正犹豫,走廊前方跳过来一只蓝青蛙。   邬元下意识看向四周,却没有见到栎升的身影:“蓝老师怎么在这里?”   蓝青蛙曾教过它们一节课,也可以这么叫它。   见到三只幼崽,蓝青蛙掏出挎包里的小毛巾擦擦脸。   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看向予白:“我是来找小白的,我们首领他最近不太好……”   邬元问道:“栎首领怎么了?”   蓝青蛙叹息:“自从那天……首领就没吃过一口饭,我实在劝不动。”   它眼神忐忑:“不如……小白去看看我们首领吧?”   三只幼崽都沉默了。   小狼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看蓝青蛙,又扭头看看予白。   予白尾巴尖晃了晃,似乎轻轻“哼”了一声。   它小声道:“我、我不想去。”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来晚了,这章评论里抽100个小红包,么么么么 第25章   见到蓝青蛙, 予白的第一反应也是在周围寻找栎升的身影。   蓝青蛙是栎升的下属,总是跟在巨蟒身边,它在哪里, 巨蟒就会在哪里。   然而走廊附近空荡荡的, 除了三只幼崽和面前的蓝青蛙, 再没有别的兽族。   蓝青蛙似乎没料到予白会拒绝,一愣:“不、不想去?”   它是悄悄过来的, 没让栎升知道。   栎升这几天也不来幼兽园了,说是不想看见那只秃毛鸟,整日趴在石头上晒太阳, 东西也不吃。   虽说蟒蛇的习性与其他兽族不同,但兽人也与普通动物不同, 像栎升这样总说没胃口,每次吃东西又只吃一点点, 再继续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   蓝青蛙知道栎升只要心情不好就不想吃东西, 谁劝也没辙,它还是大着胆子多说了几句,结果被栎升给轰走。   它身为栎升最亲近的下属, 不得不为首领和部落考虑, 栎升要是病倒了,它可镇不住部落里的那些毒物。   思来想去,蓝青蛙觉得问题还是出在予白身上。   栎升后悔说了那些话, 可他又不主动找予白, 蓝青蛙寻思着干脆它来找, 好歹让自家首领和予白说上几句话。   幼崽而已嘛, 道个歉哄一哄, 不就没事了。   再加上蓝青蛙回想起从前, 栎升每次见到予白,好像心情都还不错。   结果没想到,予白不想去。   予白垂着头:“我……我困了,要睡午觉。”   栎升几天没吃饭,蓝青蛙为什么要来找它呢?栎升不是讨厌它吗?   难不成见到讨厌的兽族,再把它弄哭,就能吃得下饭了?   当初邬元也跟它说过,栎首领最喜欢欺负幼崽了,予白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邬元看了看予白,没有出声。   蓝青蛙只好道:“好吧,那我……先回去看看。”   下午予白要上课,晚上的时间更不合适,等明天的话……明天再说吧,万一今晚栎升又有食欲了。   它说罢朝三只幼崽挥了挥手,转身跳走。   三只幼崽这才继续往宿舍方向走,路上予白低着头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狼崽和邬元落后一步,悄悄问:“怎么回事?”   邬元想了想,言简意赅:“栎首领把小白弄哭了。”   小狼崽似懂非懂,难怪予白不想去见栎升,但哭的是予白,为什么吃不下饭的是栎首领?   它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有关首领的事情,也不好再多问了。   小狼崽快步上前,和予白并排走在一起,和它说起先前没说完的事情,顺便转移它的注意力。   “我和你们一起去第二部落,垣首领会不会不同意?”小狼崽忐忑道。   予白不假思索地摇头:“不会的。”   也许是垣奇对它太好了,基本有求必应,所以它想多带一个同伴,垣奇也一定会同意。   小狼崽十分心动:“那我们要怎么去呢?”   它听说第二部落有点远,而且部落的地点都在山上,自己这细胳膊细腿……   “父亲会来接我们,”予白让小狼崽不要担心,“可以飞!”   垣奇的背上能轻松容下两只幼崽,挤上第三只应该也没问题,不仅如此,他还有两个下属,和上次予白见过的白鹰,怎么都能把它们带过去。   予白感觉到小狼崽的紧张和忐忑,翘起来的尾巴晃了晃:“放假大家都回家,我们一起回。”   小狼崽很感动,予白第一次放假和邬元一起回去,来时还给它带了肉干。   它是念着自己独自待在幼兽园,没有家人或是别的幼崽陪着,才想带它一起去第二部落玩。   小狼崽有些别扭和羞涩:“其实我都习惯了……”   它的身体藏不住情绪,略短一截的尾巴尖翘了起来。   予白不容它再说什么:“要一起去!”   小狼崽最终点了头,它进幼兽园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期待放假。   回到宿舍,予白躺在自己的小窝里,却睡不着。   它翻来覆去好几次,还在想着蓝青蛙的话。   其实那天上午的事情,予白没有那么在意了,它知道栎升说的不是实话。   它的确可能是被遗弃的,也是从后山捡回来的,可是这里的兽族对它都不错。   还有邬元和垣奇对它的好,予白都知道,它也绝不像栎升说的那样,是一只不讨兽喜欢的幼崽。   所以栎升说那些话,要么是真的讨厌它,要么是因为它归还了兽牙,他生气了。   可蓝青蛙会来找它,栎升到底是不讨厌它了,还是不生气了呢?   予白还想起之前见到栎升的几次,他总说要带自己去第三部落玩,看起来也不像讨厌它的样子。   予白独自纠结了一会儿,脑子里反而越来越混乱。   它甩了甩脑袋,悄悄扒住窝边探头出来:“哥哥。”   邬元也没睡着,立刻睁开眼翻身爬起来:“怎么了?”   “哥哥,”予白眼神迷茫,尾巴不安地缩在腿边,“一直不吃饭,会生病吗?”   小鳄鱼那次生病是因为着凉,要是饿病了,会不会比着凉还要严重。   予白想再确认一下,栎升到底是不是讨厌它。   如果是,那它以后再见到他,就躲远些,省的惹他不高兴。   还有蓝青蛙所说的,栎升好几天没吃饭了。   如果这也是真的……蓝青蛙会来找它,也许觉得栎升见了它,就愿意吃了。   那即使栎升还想吓唬它,或是欺负它,这样就能吃得下饭的话,它也可以去的。   予白心想,只要栎升想吃的不是它就行,巨蟒吞幼崽的传言虽然可怕,但予白是不信的。   虽然一想起栎升对它说的那几句话,予白还是会有些不高兴,但就当是做好事了,首领生病了应该很严重。   周围的幼崽都在熟睡中,邬元干脆来到予白的窝里,和它挤在一起。   小黑豹压低声音:“会生病,还有可能会……”   最后一个字它没说出口,怕吓到予白。   邬元也曾听说栎升有挑食的毛病,蓝青蛙都找过来了,也许是真的快生病了。   听了邬元的话,予白更加担忧:“那我……要去吗?”   小黑豹蹭了蹭它额间的软毛:“想去就去,我陪你。”   总之它不帮予白做决定,但予白要是不想去,除非邬石亲自过来,否则谁也别想把它带去见栎升。   予白没再出声,埋着头又想了一会儿,困意逐渐上涌,很快睡着饿了。   —   下午,翁平在集合时说了一件事请。   “除了刚来不久的尾离,你们都已满一个月,”成年鬃熊目光扫过两排幼崽,“从下周起,将会开始进行野外训练。”   说是训练,实际就是将幼崽们分成四个小队,送到野外去待上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幼崽们需要独自解决食物、水源和睡觉等问题,还得找出兽人老师在附近藏下的棉花豆子,小队的成绩按最终寻找到的豆子数量来算。   一些野外生存的技巧,文化课上都已教过两遍,小队则是由幼崽们自行组合,想和谁一起就互相商量。   听见翁平说每个小队最多能有五只幼崽,小鳄鱼抬头看了看四周:“我能参加吗?”   翁平摇头:“你还不足一个月,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小鳄鱼顿时蔫了,它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奈何年龄不够。   那等幼崽们都去参加训练了,自己岂不是得孤独地待在教室里。   下午即将放学前的自由活动时间,不少幼崽都开始物色队友。   格因和邬元两个打架力气最大打架最厉害的,自然成了焦点。   邬元当然要和予白一起,再加上小狼崽,它们就只差两个队友了。   小狼崽受宠若惊:“我可能会拖你后腿的。”   单看体力还说,予白毫无疑问是整个院子里最差的,但邬元不可能会抛下予白,而它作为倒数第二再加进来……   邬元立在石头上望向院子里:“不怕,我们再找两个。”   它一一打量院子里的幼崽们,这个太弱了不行,那个太胖了,也不太合适。   另一侧,好几只幼崽围着格因。   小野猪殷勤道:“格因,我和你一起吧?”   小黑豹有些嫌弃地打量着它:“你吃得太多了。”   小野猪一噎,支支吾吾:“我、我会努力克制住自己的……”   这时,另一只小黑豹走了过来。   邬元挑来挑去,觉得把格因加进来比较好,它们最近的关系还不错,格因应该不会拒绝……吧?   格因看向邬元的眼神一样嫌弃:“你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别以为我不知道。”   它把予白说成了拖油瓶,邬元忍下揍它一顿的冲动,扭头就走。   最后,格因竟然没有同意任何一只幼崽的邀请。   小野猪没办法,又盯上了邬元。   它来到三只幼崽面前,毛遂自荐:“我力气很大,可以帮你们背东西!”   至于吃得多,它真的可以控制一下!   邬元十分犹豫,不过黑卷在所有黑蹄野猪的幼崽中,的确是表现比较突出的一个。   就凭每次抢饭都能抢到两份,几乎从未失过手,就能让予白和小狼崽刮目相看。   三只幼崽商量了一下,同意了小野猪的加入。   还剩下最后一个位置,予白看见院边的小黑豹,问邬元:“格因不来吗?”   它刚才看见了邬元去找格因,还以为格因会和它们一起。   邬元轻哼一声:“它一定嫌我们弱。”   小野猪趴在石头的另一边,有些委屈:“它、它嫌我吃得多。”   可是院子里没找到队友的幼崽没剩几个了,予白看了一圈,也觉得格因最合适。   不过予白与邬元想的不一样,它是觉得它们和格因最熟悉,平时相处最多。   一直到晚饭过后,格因也没有加入任何队伍。   还有几只幼崽似乎也在观望,或是无所谓的态度,等到别的队伍都满员,剩下的那个位置就是它的。   回宿舍前,予白在走廊里碰到了格因。   它快步奔上前,喊住它:“格因!”   小黑豹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予白跑近。   “你不会也想让我加入你们的队伍吧?”格因看了一眼予白身后,“我已经跟邬元说过了……”   它哪个队伍都瞧不上,想等几天再说,组好的队伍里也许还有变化,还没到真正开始训练的那天,一切都说不准。   予白蹲了下来,摇着尾巴:“可是,我们还缺一个……”   它想了想,又问:“放假我们去玩,你要一起吗?”   格因有点跟不上予白的脑回路,沉默了几秒:“去哪里玩?”   “第二部落,”予白湛蓝的眼睛里满是期待,“父亲那里。”   予白突然成了第二部落垣首领的儿子,还有先前它喊邬首领父亲,这两件事在幼崽们之间都传开了,格因也知道。   甚至还有幼崽说,垣首领也不是予白的父亲,是予白喜欢乱喊。   但那天垣奇和予白十分亲近,不少幼崽都看见了,所以它们私下里传,还不敢真的在予白面前提。   格因是见过垣奇的,这几天里还吃过垣奇给予白带来的零食,它此时也有些心动,犹豫道:“去倒是可以去……”   予白就当它同意了,尾巴摇得更欢:“嗯嗯!父亲会来接我们。”   格因应了一声,予白又说:“那你来我们队伍吧?”   原来还在这里等着它?说去第二部落玩,是想贿赂它是吧。   格因认真考虑了一下,答应下来:“可以。”   反正它现在不怎么在意成绩了,训练对它来说相当于去外面玩一趟。   加上予白许诺的,能出去玩两趟,不亏。   予白很开心,带着格因去见其他几个队员。   除了意料之中的邬元和小狼崽,黑卷也在其中。   两个拖油瓶,一个小饭桶,格因顿时觉得压力有点大。   不过它既然答应了,就不可能反悔,反正还有一个邬元和它一起。   第二天,翁平将确认好的队伍名单记录下来。   见到邬元和格因竟然成了队友,翁平十分惊讶。   再看它们队伍里剩下的三个,翁平又沉默了。   院子里的幼崽继续上课,远处的走廊里,栎升站在拐角处的阴影下。   他靠着身侧的石柱:“垣奇今天没来?”   栏杆上的蓝青蛙答道:“好像是没有来。”   它和栎升刚过来不久,昨天好说歹说,栎升就是不肯吃饭。   蓝青蛙没办法,今天又主动提议过来看看予白,也许看见予白的状态不错,栎升心情也能好一点。   一听垣奇今天中午没再来找予白,栎升才肯过来。   他望着院子里的白团子,从衣袖中拿出一包零食,扔给蓝青蛙:“你去,把这个给予白。”   这是栎升来之前,专门在第一部落买的,听说垣奇总给予白带吃的来,他也买了点糖,应该是幼崽会喜欢的东西。   糖包比蓝青蛙还要大一点,它吃力地接住:“首领,您……”   它想吐槽,来都来了,怎么不自己送呢。   不自己送,怎么能和予白说上话呢?还想不想道歉和好了。   栎升淡淡的一个眼神望过来,蓝青蛙立刻闭了嘴。   等到幼崽们自由活动和休息时,蓝青蛙找了个合适的角落,向予白挥手。   它不想被别的幼崽看见,所以没有出声喊,最后手都挥酸了,予白才终于看见它。   同样看见蓝青蛙的还有邬元,两只幼崽悄悄来到走廊角落。   蓝青蛙将糖包放在地上,推给予白:“这是……送给你的。”   糖包外面是一层油纸包,是零食最常见的包装,予白低头嗅了嗅,闻到了糖块的味道。   它没有立刻收下,望了望四周。   依旧没有蟒蛇的身影,予白的爪子轻轻碰了碰糖包:“谁送我的?”   “还能有谁,”蓝青蛙压低声音,“当然是我们首领。”   然而予白却没有蓝青蛙想象中的开心,又把糖包推了回来:“我不信。”   栎升为什么不自己来呢?糖包也许是蓝青蛙送的,却告诉它是栎升。   予白说什么也不要,蓝青蛙又开始掏出小毛巾擦脸:“你不收,我没法跟首领交代啊……”   邬元看了看地上的糖包,干脆扒拉到自己这边:“我收,我想吃。”   气氛一时僵住,过了半晌,予白问道:“你……你们首领,吃饭了吗?”   蓝青蛙摇头:“还没有。”   它在心里默默叹息,予白连零食都不收,这回它实在帮不了首领了。   下一刻,蓝青蛙却听予白说:“那我,我去看看他吧。”   说完予白又认真补充道:“因为不吃饭,会生病,首领不能生病。”   它没有别的想法,帮个忙而已。   蓝青蛙惊喜道:“真的?”   邬元这时候插话:“我陪小白一起去。” 第三部落不远,是距离第一部落最近的,就在幼兽园后方穿过一条河对面的树林中,面积不大。   蓝青蛙没有告诉两只幼崽栎升也来了,糖包予白没有收,它担心予白知道栎升不愿亲自来送零食,会因此对栎升的意见更大。   它和两只幼崽约好,下午放学后来接它们,晚饭它会在部落里安排好,不会让它们饿着。   不管成不成功,在睡觉之前蓝青蛙一定会把它们送回来。   但想带走幼兽园的两只幼崽,其中一个是第一部落首领的儿子,另一个是第二部落首领的干儿子,也是没那么简单的。   蓝青蛙先回了栎升那边,栎升问:“糖吃了吗?”   “吃了,”蓝青蛙心虚地应下,“予白很喜欢。”   栎升的眼尾弯了弯,心情似乎好了一点:“那就好。”   不多时,他便带着蓝青蛙回去了。   时间紧凑,蓝青蛙还没能歇一口气,又回了幼兽园。   它找到翁平,为两只幼崽请假,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原因。   最后梨青过来,蓝青蛙才悄悄告诉她。   梨青转头通报了邬石,于是邬石也知道了栎升因为后悔几天没吃饭的事。   他没多做犹豫,吩咐梨青:“你跟着一起去,按时带邬元和予白回来。”   梨青应下,这才回到幼兽园,同意了蓝青蛙的请求。   为了自家首领能吃上一口饭,蓝青蛙简直操碎了心。   它拉着梨青的一截衣角:“那个,我们家首领爱面子……”   栎升要是知道蓝青蛙把他好几天没吃饭这事告诉了别的兽族,不得剥了它的皮……   梨青了然:“我知道,放心吧。”   放学后,梨青变为兽态,载着邬元和予白去第三部落。   蓝青蛙在面前领路,穿过河中央的小桥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予白抬头望着前方闪着光芒的树林,眼里露出好奇。   直到离得近了,予白才发现发光的是大大小小的灯,挂在沿途的树上。   树林里很安静,草丛里偶尔有几声响动,又很快消失。   梨青叮嘱过它们,第三部落里几乎都是带毒的兽族,路上绝对不可以乱碰。   予白规规矩矩地趴着,和身边的小黑豹挨在一起,睁大眼睛打量着四周。   往里走了一段路,蓝青蛙停了下来。   前面是一处十分宽阔的院子,院内有一间石块砌成的房屋,石头刷了各色的彩漆,看着很漂亮。   院子中央有一块很大的石头,金色的巨蟒正躺在上面。   巨蟒身边还有一个兽人,手里捧着一盒白色的蛋。   “首领,”兽人恭敬道,“这是下午才从外面送进来的,听说叫做松木蛋,味道鲜美独特,您……尝尝吧?”   巨蟒似乎没什么兴趣,懒懒道:“知道了,放下吧。”   周围都挂着灯,整个院子都笼罩在暖黄色的灯光下。   兽人离开后,院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一只白团子跑了进来。   巨蟒立刻抬起头,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它紧盯着越来越近的予白,半晌后才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予白没有回答,它跳上石头,蹲在巨蟒面前。   石头上还摆着一盒生蛋,予白凑近闻了闻,看向巨蟒:“你不吃吗?”   巨蟒沉默片刻:“我还不饿。”   “可是蓝老师说,”予白身后的尾巴晃了晃,“你好几天没吃饭了。”   巨蟒:“……”   它就说这两天蓝青蛙怎么不在眼前晃了,原来是背着它找了予白。   空气一时凝滞,这场面莫名有些尴尬,巨蟒默不作声,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   予白来这里,邬石知道吗?这个时间它应该在幼兽园吃晚饭才对。   或者要主动提那天的事?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心里实际并没有那么想。   予白见巨蟒没什么反应,用爪子将一颗蛋从盒子里扒拉出来。   白色的蛋“咕噜咕噜”滚到巨蟒身边停住,巨蟒垂下头看了一眼,没有别的动作。   “首领,不能不吃饭。”   予白说道,它趴了下来,下巴靠在爪子上,似乎要看着巨蟒把这颗蛋吃下去。   作者有话说:   还得是咱们小白心善   这章评论抽100个小红包哦,挑字多和id眼熟的发! 第26章   来见栎升之前, 予白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   要是栎升还想让自己哭,那就哭给他看吧。   反正梨青和邬元都在外面,自己不会有什么事, 顶多心里难受一阵子。   能帮助一位首领解决食欲不振的问题, 让他好好吃饭, 它可以牺牲一下。   只是面对巨蟒,予白依旧有些忐忑。   吓唬它说要把它吃掉, 这种它肯定不会害怕,哭不出来。   再像上次那样说它是不讨喜欢的幼崽,有过一次经验了, 它或许也不会哭。   栎升会不会用上什么别的手段,狠狠地欺负它。   予白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一对毛茸茸的爪子整齐摆在脑袋下面,湛蓝的眼睛望着巨蟒。   巨蟒沉默了片刻, 身躯微动, 挨着鳞片的那枚蛋又滚到了它和予白中央。   院子外面,梨青仍处于兽态,趴在路边等待。   她身侧是邬元, 一旁还放着两个保温食盒, 是从幼兽园食堂带出来的。   蓝青蛙叫来一只小黑蛇,让部落里给两只幼崽再做点能吃的食物。   小黑蛇应下,游向草丛中, 蓝青蛙回到院边, 悄悄往里打量。   它比谁都紧张, 生怕把这事给搞砸了, 那它将会得罪两个部落的首领。   好在院子里的情况看起来暂时正常, 巨蟒正在和予白说话。   “为什么首领, 不能不吃饭?”巨蟒的尾部绕过来,将中间的蛋围住,“首领是最大的,想做什么都可以。”   予白不知道巨蟒想做什么,老老实实回答:“因为不吃饭,会生病。”   巨蟒眸光微动,额上的第三只眼睛睁开一半,似乎是怕吓到予白,又缓缓闭上了。   它将头颅放低,依旧与予白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轻声问:“你不想让我生病?”   巨蟒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但予白并没有捕捉到。   它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嗯。”   因为栎升是首领,首领需要管理一整个部落,生病了会乱套。   也……因为他给过自己兽牙,好歹是喊过几声父亲的。   巨蟒吐了吐信子:“好。”   它重新看向尾部圈住的那枚蛋,张口叼住。   下属送来的这盒蛋不知是哪一种鸟类的,个头并不大,只比予白的爪子大两圈,巨蟒能轻松吞下。   且这蛋对巨蟒来说,生吞才是最鲜美的,于是巨蟒没有变回兽人形态,就这么当着予白的面吃下去。   它原本还担心予白会不会害怕,蛇类的兽态没有用来咀嚼的牙齿,吃东西都是直接吞进肚子里,碰上体积稍大的,还得将嘴巴张大,看起来有些可怕。   咽下口中的松木蛋,巨蟒看向予白,却发现它不仅没有害怕,眼里还露出好奇之色。   予白第一次见到蛇类吃东西,它们竟然不需要将食物咬碎,就这么吞了,不会噎着吗?   它起身蹲在石头上,不断盯着巨蟒的嘴巴和喉咙看,忍不住往前挪了一点。   见予白主动靠近自己,巨蟒僵住不动,将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予白还在看它,目光落在金灿灿的鳞片上:“吃进去了吗?”   “嗯,”巨蟒答道,“吃进去了。”   它抬起尾巴,在身躯的某一处指了指:“在这里。”   予白顺着尾巴看过去,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   是自己的错觉吗,巨蟒好像并不想欺负它。   不仅吃了蛋,还很温和地跟它说话,和那次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已经朝一边倾斜的天平,又开始慢慢往回升。   其实……其实它也可以不在意栎升说的那些话了。   栎升是首领,在予白看来天生就与自己的身份不一样,所以它也没有想过要讨厌栎升或是怎么样,幼崽怎么能讨厌首领呢。   但在予白心里,每个兽族都有各自的位置,按照喜爱和想亲近的程度来排序,在那天从议事厅离开后,栎升已经掉在了最后。   而现在,予白可以勉强把他往前放一点点。   予白望着巨蟒,尾巴轻轻摇了摇:“我可以摸一下吗?”   巨蟒立即道:“当然可以。”   它抬起尾巴尖,予白慢慢靠过来,伸出爪子放在那处鳞片上。   可能因为蛋对巨蟒来说比较小,吞进肚子里后根本看不出来,予白还轻轻按了一下,也没有感觉到想象中圆滚滚的触感。   予白松开爪子,又跑去一旁摸了摸那盒生蛋。   它一边打量着巨蟒,呆呆的眼神似乎在问,这是硬的,就这么吃下去不会难受吗?   巨蟒吐着信子,出声道:“这是松木蛋,壳是硬的,我会吐出来。”   它头一回当老师,没想到是向一只幼崽解释自己怎么吃东西。   予白的眼神更亮了,尾巴摇了摇,明显是想看巨蟒怎么吐壳。   巨蟒略微犹豫,还是决定吐给它看。   予白的胆子一直都挺大的,连它生吞食物都不怕,吐个壳应当也不会被吓到。   巨蟒的身躯缓缓蠕动,没过多久便从口中吐出挤压成薄薄一层的蛋壳。   蛋壳掉在地上,予白第一时间跑到石头边探头看。   原本椭圆形的白蛋,外壳裂成了许多碎片,里面装的东西已经消失了。   予白这下明白了,所以巨蟒是先连着壳吃下去,再把壳单独吐出来。   可是这样不是更麻烦吗,为什么不先把壳去掉。   予白回到装蛋的盒子旁,再次扒拉出一枚蛋。   蛋像上一枚那样滚至巨蟒身侧,它这回没多做犹豫,张口吞了下去。   咽下第三枚,巨蟒连同之前的一起,吐出两片叠在一起的蛋壳。   予白实在太好奇,凑近一点问它:“为什么,要这样吃?”   难道巨蟒吃别的食物,也是这样吗?先整个吞下去,再把不能吃的部位吐出来。   它的肚子里,一定有什么奇怪的构造。   巨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它是蛇?   它顿了顿,开口:“……这样味道更好。”   许多兽族不会吃生食,蛇类却不一样。   大概予白看过来的目光太过热切,巨蟒干脆问道:“想尝一尝吗?”   予白当真饿了,它一放学就被带到这里来,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饭。   它既心动,又有些小心翼翼:“可以吗?”   进院子之前,予白也听到了送蛋过来的兽人说,这种蛋味道很好,而且是下午才专门为栎升送过来的,盒子里一共只有八个,应该是比较珍贵的食物。   而现在巨蟒愿意和它一起分享,是不是证明它不再讨厌自己了。   巨蟒叹息一般,垂下头颅用身躯将予白虚虚环在中央:“当然可以。”   它的尾巴尖蹭到予白身侧,像轻轻抚过它的软毛:“你喜欢的话,剩下的这些都给你。”   予白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它身后的尾巴摇着,没忘了外面的邬元:“哥哥也没有吃饭。”   原来予白还没有吃饭,巨蟒对蓝青蛙感到不悦,抬起头颅看向院门口:“邬元也来了?”   它一眼看见院门外鬼鬼祟祟的蓝青蛙,冷哼一声:“蓝岐!”   蓝青蛙应声跳进来,殷切道:“首领,有什么吩咐?”   巨蟒扫它一眼,想责备它几句,还是忍住了。   蓝青蛙背着它把予白带过来,都没先让予白填填肚子,要不是他问了一句,予白岂不是要饿着肚子看他吃东西。   但它做的这事,又确实合自己的心意,他终于见到予白,还与它正常说上了话,虽然还没来得及说声抱歉,但心里压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一大半。   “去给予白和邬元准备些食物,”巨蟒最终只道,“还有,把这些蛋送去煮了。”   予白还小,最好不要吃生食,这蛋煮熟味道应该也不错。   蓝青蛙连连应下,叫来一个兽人把剩下的蛋拿走,又按照巨蟒的意思把邬元带进院子里来。   梨青来之前已经吃过了晚饭,便依旧守在外面。   蓝青蛙还找来两个垫子,放在石头上面让予白和邬元坐。 第三部落没那么多规矩,栎升的院子里是没有凳子的,石头既可以当凳子又可以当桌子。   再见到巨蟒,邬元也有些忐忑,恭敬喊道:“栎首领。”   要不是它,予白现在或许还带着栎升的兽牙……   巨蟒并未多言,语气同样温和:“上来吧。”   小黑豹跳上石头,和予白一起并排着坐下。   说起来,邬元这也是头一回来第三部落。   以前总听说第三部落非常可怕,里面全是各种带毒的兽族,碰一下都会有生命危险。   这种话不止别的兽族说,栎升自己也说,邬元对此深信不疑。   今天它是为了陪予白,不然它实在不愿意进来。   但等真正来了,邬元发现这第三部落,并没有它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沿途它是有看到两三条蛇类或蜘蛛在草丛中,但它们都规规矩矩的,不会上前来打扰,甚至还会赶紧溜走。   首领居住的地方更是十分安静,除了必要的时候,根本不会过来。   邬元对自己当初的偏见很是懊恼,哪怕予白不适合住在这里,偶尔过来玩应当是没问题的。   还有栎升的态度,似乎也没有因为上次的事生气了。   没过多久,两只幼崽和巨蟒的食物分别被送了进来。   蓝青蛙早就安排好了,让厨房给予白和邬元做了点菜,它们带来的食盒也一并加在一起。   为了不让两只幼崽闻见血腥味,巨蟒的晚饭也是熟食,是一些煮过的肉块和烤鸡。   煮熟的松木蛋也送了过来,摆在予白前面。   巨蟒把自己的食物也推到中央:“想吃什么就吃。”   炖肉块和烤鸡,也是幼崽能吃的食物。   予白没有动,摇着尾巴看它:“你吃。”   它不动,邬元也不动,两只幼崽一起望着巨蟒。   蓝青蛙早已退到了院外,等巨蟒有别的吩咐时再进去。   巨蟒被两道视线盯着瞧,无奈之下只好先吃了一点。   见它咽下食物,予白才把头埋进自己的食碗里。   它吃了几口,看向桌子上别的菜。   另外几道菜都是专门为两只幼崽做的,栎升不吃,予白便直接换了个位置。   它闻了闻眼前的炒笋条,叼起一块吃掉。   剩下的予白也都吃了一点,巨蟒悄悄打量着它,好像没见到它有特别喜欢的。   最后予白来到那盒蛋面前,用爪子碰了碰,蠢蠢欲动。   邬元一早就饿了,正闷头吃自己的饭,没有注意到予白。   予白悄悄环顾四周,巨蟒似乎也在吃自己的。   它慢慢张大嘴巴,咬住一颗蛋。   蛋煮熟后,厨房贴心地剥去了蛋壳,碰上去是有点软的。   予白刻意小心收着牙齿,不想把蛋咬破。   它先前见了巨蟒吞蛋的模样,觉得既好玩又有趣,而且巨蟒还说,这样更好吃。   于是它也想试一试,蛋已经去了壳,它只需要直接吃就好。   这蛋不算大,予白感觉自己应该能直接咽下去。   它动作缓慢,将一整颗蛋包进嘴里,仰着头努力往下咽。   结果吞到一半,噎住了。   栎升一直在暗中观察予白,看见它吃蛋的模样,就觉得有些怪异。   这动作,怎么跟他刚才有那么一点像……   直到予白卡住了喉咙,栎升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他愣了半秒,立刻变回兽人形态,将桌上的予白抱起来,脑袋朝下拍了拍它的背。   好在蛋只卡在喉咙前面,没拍几下予白就吐了出来:“咳咳……”   邬元赶紧凑上前来:“怎么了?小白怎么了?”   予白咳了几声,眼里逼出了一点泪光,不好意思地缩起爪子:“我、我……”   吐出来的蛋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露出中间的蛋黄。   栎升将它抱好,用袖口给它擦了擦嘴边,既无奈又忍不住想笑。   他轻轻捏了捏予白的耳尖:“学我?”   予白舔舔唇,嘴里还残留着一点蛋的香气,它隐隐委屈:“我吞不下去。”   邬元看了看地上的蛋,再回想予白刚才的反应,大概猜到予白干了什么。   小黑豹严肃道:“只有蛇族才可以直接吞下食物,我们不可以学的。”   予白缩了缩脖子,茫然道:“原来我不可以吞?”   蓝青蛙瞥见院里的状况,让一个兽人搬来一个石墩,当作凳子。   栎升坐下,叹息道:“是我的错。”   他应该跟予白再说得清楚一点,予白年纪还小,会模仿行为是很正常的事情。   蓝青蛙端来一杯水,栎升接过来亲自喂给予白。   等予白喝完,他问道:“好些了吗?”   予白的喉咙已经不难受了,点点头。   栎升将它重新放在石桌上,拿起一枚蛋,一边解释:“蛇的牙齿与喉咙,跟别的兽族不一样,所以我不会被噎着。”   他把蛋掰碎了,一点一点喂给予白:“像你这样的幼兽,就得乖乖咬着吃。”   予白第一次吃这样的水煮蛋,闻着有一股浓浓的香气,里面还有两种颜色和不同的口感,它就着栎升的手吃下,再次点头:“嗯。”   吃完一整颗,栎升又拿了一颗:“还想吃吗?”   予白蹲在他手边,答道:“想。”   它说完不忘扭头:“哥哥也吃。”   邬元回到了自己碗边,闻言十分干脆得叼走了一颗,自己啃着吃。   栎升继续喂予白,一连给它吃了三颗。   予白咽下最后一点蛋黄,摇着头:“吃不下了。”   它刚才还吃过别的食物,再吃下三颗蛋,食量已经到达了极限。   蓝青蛙及时送上湿毛巾,栎升擦完手,摸了一下予白的头顶:“好吃吗?”   “好吃,”予白摇着尾巴,在他的手心轻轻蹭了蹭,“谢谢。”   栎升笑了笑,又把予白抱了起来,像只小猫一样托在怀里:“不生我气了?”   邬元吃饭的动作一顿,和退到不远处的蓝青蛙一起悄悄打量着栎升和予白。   予白措不及防,完全没想到栎升会问它这个问题,一时沉默下来。   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生气对予白而言依旧是不可以对首领有的情绪,如果栎升问的是以后还愿不愿意亲近自己了,它就能找到答案。   予白纠结了片刻,回到来时最初的目的:“你还没有吃完饭。”   栎升好几天没动过任何食物,厨房今晚一次性送来的有点多,炖肉和烤鸡还剩下不少。   他捏了捏予白的爪子,将它放下:“好。”   于是予白就这么蹲在一旁,看着栎升吃东西。   蓝青蛙简直感动得快哭了,它什么时候见过自家首领吃饭这么利索。   平日里,厨房每天的难题就是如何让栎升多吃一点,不断变着花样做饭,为栎升寻来各地的美食,最后还少不得几句劝,栎升才肯赏脸。   现在就让予白往栎升边上一站,比什么都管用。   蓝青蛙甚至有把予白拐到第三部落的冲突,但它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连说出来都不敢。   最后桌子上的炖肉和一整只鸡,都被栎升吃光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是头一回吃这么多,几乎有些不适应。   再看予白开心的神色,栎升又觉得多吃点没什么,今晚他胃口的确不错。   予白围着栎升吃剩的空碗转了一圈,十分满意。   它蹲在石桌上:“首领,就是要好好吃饭。”   不好好吃饭,怎么能完成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栎升不再反驳:“嗯,对。”   邬元也吃饱了,自己去找蓝青蛙打了点水喝。   天色已晚,它们该回去了。   栎升微微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幕,忽然很舍不得。   他说过两次要带予白来第三部落玩,却都食言了,最后还是予白为了让他吃饭,主动来到这里。   栎升摸了摸予白毛绒绒的爪子:“过来再让我抱抱。”   要是没那天发生的事情,予白现在还是他的儿子,叫他一声父亲,可是现在……   予白迟疑了一下,还是靠过来,跳进栎升的怀里。   栎升摸着它头顶和脊背的软毛,憋了好几天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对不起。”   予白仰着头:“呜?”   它隐约知道栎升为什么道歉,但又有一点不确定和不解。   所以,栎升并不讨厌它了对吧?   “那天我不该那么说话,”栎升低声道,漆黑的眼中倒映着予白的身影,“我那时口不择言……”   栎升怀里的白团子尾巴晃了一下。   “你……你说,”予白望着栎升,“我不是这里的兽。”   “怎么会,”栎升柔声道,“我给了你兽牙,便不会在意这个。”   予白“唔”一声:“还有,我没有哥哥。”   不等栎升反应,予白继续道:“你还说,讨厌我。”   说过的话全都回到了他这里,栎升心里仿佛被谁揍了一下,喉间干涩。   片刻后他叹息一声:“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怎么会讨厌小白。”   “我的错,我简直是个混蛋,”栎升再次道歉,“对不起。”   予白终于确定了,栎升不讨厌它,他是因为自己归还了兽牙所以很生气。   而现在,他的气消了。   经过一晚上的相处,再加上栎升说的这些,他在予白心里的位置又往前了一点。   邬元这时走了过来,跳上石桌,垂着头:“栎叔叔……我也有错。”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它搞出来。   栎升抬手摸了摸小黑豹:“不怪你。”   予白看着他俩:“我……我也有……”   栎升失笑,问它:“你有什么错?”   予白的眼神却很认真,它抱住栎升的手腕,再次确认:“你不生气了吗?”   栎升一愣:“我生什么气?”   予白回答道:“我把兽牙还给你了。”   因为这个,栎升才会生气。   栎升沉默片刻,摸着予白的头顶:“我不生气了……本来也不该生气。”   真要说起来,其实他是有点伤心和挫败的,第一次看中的幼崽,虽然不是同族,身为首领,送出去的兽牙还被退了回来。   “嗯,”予白点头,犹豫着说:“那我……”   栎升呼吸一凝,耐心等待予白的后半句话。   若是予白还愿意的话……他的兽牙依旧可以送给它,至于那只秃毛鸟的,先收着就是了。   然而予白说的却是:“那我……以后能来这里玩吗?” 第三部落离第一部落这么近,栎升同意的话,它可以和邬元一起过来找他和蓝青蛙玩。   栎升眼眸微垂,顿了顿:“好。”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来晚了,这章随机抽50个小红包,么么么么 第27章   栎升答应下来, 予白明显很开心。   白团子倒在他怀里翻身躺下,打了个饱嗝。   从这时候起,栎升在予白心里的位置, 又往前了一点。   虽然兽牙已经还给栎升, 它也不再喊栎升父亲, 但他们的关系似乎比这还要亲近了一些。   先前那点不愉快的事,予白也彻底不在意了, 按照栎升的说法,它不生气了。   栎升也不再生气,并且好好吃完了晚饭, 这个结果让予白觉得自己没有白来。   栎升给予白揉了揉肚子:“再喝点水?”   予白摇头:“喝不下了。”   “小白今天吃了好多了,”邬元蹲在石桌边, “比平时晚上吃的都多。”   食盒里只剩下几口,吃了一些别的菜, 还有三颗蛋。   对它这么大的一只幼崽来说, 已经十分难得了。   小黑豹神色微微紧张,担心予白又像上回那样吃多了一直打嗝。   好在予白并没有别的异样,只是吃得有点饱, 好好地躺在栎升怀里。   栎升还是让蓝青蛙再端来一杯水, 喂予白喝了一小口。   予白第一次来第三部落,愿意多吃一点,他自然开心。   他又想起白天送过去的糖包, 问道:“白天的糖吃完了吗?”   幼崽喜欢的东西他不太清楚, 像零食玩具什么的他也没有接触过, 不过只要予白提出来, 他都可以尽量满足, 不比那只秃毛鸟差。   予白睁着湛蓝的双眼:“糖?”   它茫然了一瞬, 才想起下午蓝青蛙送过来的糖包。   那袋糖……予白当时以为栎升不会给自己送东西,所以没有要,也没有吃过,最后是邬元收下了,分给了院子里别的幼崽。   此时栎升问起,予白才明白的确是他送的。   它支支吾吾:“糖……”   栎升却以为是予白不喜欢吃,神色如常:“味道不好?下次再给你买别的,喜欢哪一种?”   他没有追问,予白放松下来,微钝的爪子刨了刨眼前的衣服布料:“我都喜欢……可是翁老师说,幼崽不可以吃……太多糖。”   甜的零食也是,老师说吃多了牙齿会坏掉,所以每次垣奇给它带那么多过来,它都只吃一点点。   栎升以前从不关注这些,倒是第一次知道,他皱起眉:“那垣奇怎么每次给你买那么多零食?”   他一说出口,才发觉不太对劲。   予白也愣住了,栎升怎么知道这件事。   面对予白疑惑和茫然的目光,栎升看向蓝青蛙:“蓝岐告诉我的。”   被点到名的蓝青蛙跳过来:“啊……是的,我听幼兽园的兽族说的……”   它在心里默默吐槽,它会告诉栎升,还不是因为他想知道。   予白却想起了那天去食堂,它经过走廊,瞥见院墙边有一抹金色的鳞片。   当时它觉得是自己看错了,现在仔细想想,栎升会不会真的去了。   予白生性单纯,许多事情不会深究,但也并不是完全不思考。   栎升托蓝青蛙给它送糖包,知道垣奇总是带零食过来看它,还有蓝青蛙说他几天都不吃饭。   蓝青蛙想带它来见栎升之前,予白是当真认为栎升还想欺负它,看它哭出来才会心情好一点,因为他曾这么做过,以前还吓哭过邬元。   但饭都吃完了,栎升也没欺负它,还对它很好。   所以也许,让栎升胃口好起来的原因,仅仅是它来了这里?   见栎升似乎没有主动说起的意思,予白翻身爬起来,蹲在他的臂弯里,仰着头问:“你是不是来看过我?”   栎升立刻看向蓝青蛙,后者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过。   已经向予白道了歉,亲口认下自己的错误,再让栎升承认自己前几天偷偷去过幼兽园,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好歹是一大部落的首领,怎么感觉总做些不太好的事。   予白见栎升不答,摇着尾巴追问:“是不是?”   栎升只好道:“是,那天垣奇和他部落里的另一只鸟族也在……”   他说的是黑喜鹊来的那天,予白从宿舍里跑出来,才到院子中央,他就转身走了。   予白摇头:“还有一次,我……我好像看见你了。”   它眼神又变得有些委屈,也许因为栎升不肯承认,或是不相信自己看错了。   栎升现在见不得予白委屈,总觉得很有负罪感,叹息道:“好吧,我的确去过,看你在上课,就没有打扰。”   予白却并不关心他为什么去了幼兽园不来找自己,仿佛只想确认他是不是来过。   白团子重新躺下,两只前爪抱住栎升的手蹭了蹭:“我知道了。”   时间越来越晚,早已到了予白和邬元该睡觉的时间,还不见蓝青蛙送它们出来,梨青在外面等得十分焦急。   裂齿豹的身影出现在院边,蓝青蛙赶紧过去,栎升道:“让她进来吧。”   梨青变回了兽人形态,进了院子向栎升低头行礼:“栎首领,我是奉邬首领的命令,送邬元和予白过来的。”   栎升早知道梨青在外面,对此既不意外,同时又有些不悦。   邬元也跟了过来,幼兽园肯定会禀报邬石,派个下属跟着送一送很正常,但一步不离地守在院子外面,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像是怕他对两只幼崽做什么似的……   不过邬元和予白第一次来这里,已经这么晚了,反正它们回幼兽园也是睡觉,他这里有屋子有床,也能睡。   这个念头一出,栎升更不想把怀里的白团子送出去。   他捏着予白的小爪子:“不如就让它们在这里留一晚,明早我亲自送它们回去。”   梨青面露难色:“这……”   栎升低头问予白:“想留下来吗?可以在石头房子里睡觉。”   他身后正是首领居住的地方,房屋用不同大小的石块堆砌而成,缝隙填了泥沙,面上随意刷了各色的彩漆,看着既简陋又有一种十分奇异的观赏感。   予白双眼发亮,扭头看了看梨青:“可以留下来吗?”   邬元也早就对后面的房子很感兴趣,蹲在石桌边张望。   梨青看到两只幼崽的反应,就知道它们想留下来。   她一贯不忍心让幼崽们失望,这一晚上栎升与两只幼崽似乎相处的也不错……   梨青犹豫片刻,说道:“我得去向邬首领通报一声。”   栎升应下,抬了抬下巴:“蓝岐也一起去。”   蓝青蛙忙活了一天,还得再去一趟第一部落,它有苦难言:“好的,首领。”   谁让这是自家首领,希望这次予白来过一趟,接下来的几天栎升都能好好吃饭,别再让自己和部落里的兽族操心了……   梨青和蓝青蛙离开后,几个兽人过来收走餐具,院子里的灯暗了下来。   栎升抱起一黑一白两只幼崽,起身进了石屋。   屋子里面也很简陋,甚至只有极为宽敞的一个房间,角落一张石床和两个简单的木柜,再没有别的家具。   两只幼崽看见空荡荡的屋内,一齐沉默了。   身为首领,住的地方比幼兽园的宿舍还要简陋,垣奇那里至少还有两个房间。   栎升平日里使用兽态最多,根本不需要添置桌椅等物,干脆就没有让手下兽族做多余的布置。   现在要让两只幼崽睡在这里,现在这模样肯定是不行的。   他叫来几个下属,让他们去找些软垫和干草过来,把整间屋子都铺上一遍。   予白和邬元被放下,暂时让它们自己在屋里玩一会儿。   小黑豹跑到了墙边,屋子里面也刷着彩漆,不过是比较柔和的暖棕色。   它用爪子按了按,和凑过来的予白小声说:“我以前也做过石头房子,就是没这么大……”   只能容纳它一只幼崽进去的那种,摆在院子里过了一晚上还塌掉了。   予白没玩过堆房子,不懂邬元的惋惜,它只觉得这里还挺好看的。   但周围都是冰冷的石头,温度便有些低,予白在屋子里跑了一圈,回到石床边,跳上栎升的膝头。   栎升摸着它凉凉的爪子:“一会儿送垫子和干草过来铺在地上,就不会冷了。”   过了一会儿,邬元也跑过来。   它还没和栎升这么亲近过,以往看见他要么偷偷绕道走,要么规规矩矩的喊首领。   小黑豹迟疑地站在栎升身边,试探地抬起前爪,又放了下去。   这点小动作没能瞒过栎升的眼睛,他伸手一并将小黑豹也抱了过来,温热的掌心碰到它的爪子。   栎升轻轻皱眉,第三部落确实又冷又潮湿,环境比垣奇的第二部落还要稍差一点。   他以前也没有想过带别族的幼崽进来,以后还想让予白和邬元过来玩,就得将部落里布置一下。   没过多久,几个兽族拉着整整三车软垫和干草,把整个屋子的地面和石床都铺了厚厚的两层。   这下不止石床,连地上都可以直接睡觉了。   予白踩在软和的垫子上,用爪子刨了刨。   邬元则用几根干草绑在一起,自己做了一个草球,可以和棉布玩偶一样扔着玩。   两只幼崽还不困,叼着草球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栎升以前最喜欢清净,屋里从来没有第二个兽族敢进来打扰,现在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动静,竟也不觉得吵闹。   他变回了兽态,巨蟒闭着眼,盘绕着身躯躺在石床上。   两只幼崽玩了一会儿,歇下来的时候困意也立刻涌上来。   邬元抬头见巨蟒似乎已经睡着了,悄无声息地主动熄了灯,在黑暗中带着予白随意找了个地方躺下。   两只幼崽紧挨在一起,安静地陷入熟睡。   —   第二天,蓝青蛙掐着时间过来,叫栎升和两只幼崽起床。   它昨天和梨青一起去了第一部落找到邬石,说邬元和予白晚上都想留在第三部落。   邬元也想留下来,邬石便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未多问,直接同意下来,但要蓝青蛙保证邬元和予白回来时不能迟到。   蓝青蛙一早就起来了,先吩咐厨房做三份早饭,又去准备洗漱的工具。   解决完早饭,蓝青蛙又跟在巨蟒身后,送两只幼崽回去。   回去的路途依旧是来的那一条,白天路边挂的灯具也是亮的,予白一边走一边仰头看,差点撞到前面的邬元。   草丛里偶尔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等予白扭头看过去时又会消失,不止是不是有其他体型小的兽族躲在里面。   过了桥,巨蟒一路把它们送进了幼兽园的院子,正好赶上集合的时间。   一群幼崽睁着惺忪的睡眼跑出来排队,看见金色的巨蟒缓缓靠近,吓得瞌睡都没了。   翁平上前迎接:“栎首领。”   巨蟒微微偏头,对身侧的两只幼崽说:“去吧。”   这时小鳄鱼打着哈欠出来,眼睛余光看见了朝思暮想的身影。   它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或是认错了,但在穹擎岗中,谁还会有这一身明亮闪耀的鳞片。   小鳄鱼呆呆道:“栎、栎首领?”   它往前走了几步,使劲眨了一下眼睛,随后快步奔过去。   一只青色小鳄鱼突然跑过来,巨蟒多看了一眼。   它认得这是尖尾鳄的幼崽,就是那个想要加入第三部落,却被自己拒绝了两次的兽族。   但巨蟒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收回视线正准备转身离开。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喊道:“是、是栎首领吗?”   小鳄鱼迈着步子挪到巨蟒面前,既紧张又激动万分:“栎首领,我终于见到您了……”   巨蟒打量着它:“找我有事?”   “没、没……”小鳄鱼摇着头,又拼命点头,“我……我叫尾离,来自尖尾鳄一族,再过段时间就满一个月了,刚进幼兽园不久……”   巨蟒吐了吐信子:“嗯,你好。”   小鳄鱼更加激动,栎首领对它说了你好!这证明栎首领对自己的印象不错!   再多与栎首领交流几次,它是不是就有机会加入第三部落了。   等小鳄鱼回过神,巨蟒已经和蓝青蛙一起走了。   它墨绿色的眼里露出失落之色,它还想和栎首领多说几句话的。   集合的时间到了,小鳄鱼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回到院子里。   去教室上课的时候,小鳄鱼才想起来,巨蟒那时过来,身边除了翁平,好像还有予白和邬元。   予白就在一旁认真听着课,小鳄鱼打量了它几眼,忍不住小声喊道:“喂!”   它也记得昨晚予白和邬元都没有回来睡觉,翁平没说什么,证明它们是提前请过假的。   想到它们两个也许与栎首领一起进来,小鳄鱼心中微微泛酸。   予白扭过头,茫然道:“呜?”   小鳄鱼凑近一点,压低声音:“你和你哥哥,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一旁的小狼崽也竖起耳朵,它也想问,但还没来得及找到机会。   予白悄悄看了一眼前面的兽人老师,低下头,实话实话:“去了,第三部落。”   小鳄鱼:“!!!”   所以它们不只是和栎首领一起进来,而是昨晚就睡在第三部落。   它们为什么能去?还能留宿,和栎首领的关系一定很好……   小鳄鱼的眼神无比羡慕,竟一时不知道先问哪一个问题。   小狼崽了然,现在予白和哪个首领关系好,它都不会感到意外和惊讶了。   课间休息,小鳄鱼凑到予白身边:“那个……第三部落好玩吗?”   予白想起昨晚和邬元一起玩草球,点头:“好玩!”   小鳄鱼几乎要把羡慕两个字写在脸上,吸了吸鼻子:“我……我也想去。”   予白这才记起来,小鳄鱼刚来幼兽园的那几天,十分向往第三部落,还总想见栎升一面。   它趴在软垫上想了想,扭头:“下次我和哥哥,带你一起去。”   小鳄鱼眼中骤亮,也不管什么矜持和礼数了,急切道:“真的?”   “但是……”予白不敢完全保证,“要先问栎首领。”   栎升不是垣奇,要带别的幼崽去第三部落,还得让栎升先同意了才行。   小鳄鱼拼命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肯定要问过栎首领才行的,栎首领应该会同意吧……我早上见到他过来了,他还跟我说了你好……”   它虽没去过第三部落,一提起来却说个不停,予白根本插不上话,点着头应和。   不过这么想去第三部落的,除了小鳄鱼,整个幼兽园找不出第二只幼崽来,连小狼崽都不愿意去。   予白在这边答应了帮小鳄鱼问问,下次能不能带它一起去第三部落,另一边,邬元答应了格因后面几天的切磋让它赢一次。   其实不答应,格因多半也会赢,只是它们很久没打过架了,格因总觉得应该先和邬元说一声才行。   “我父母不太同意我去那么远的地方玩,”格因的表情微微别扭,“让我这周必须拿到表现第一名才行。”   上回它偷偷跟着邬元逃课,父母就很生气,结果这一次又要跑去第二部落。   虽说不是逃课,也有别的幼崽一起,垣首领还负责接送,格因的父母还是有条件。   不主动找别的幼崽打架切磋,是没有额外积分的,格因想在周评定里拿第一,除了完成所有的训练和课程,还得多找邬元打几架。   邬元表示理解:“行,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一旁的小黑豹沉默,对它的坦然竟有些不适应。   —   好不容易盼来放假,又到了幼崽们回家的时间。   予白早早地和小黑豹一起来到门口,这一次身边还有一只小狼崽。   邬元早已拜托梨青帮它们问过了,邬石同意它们去第二部落,而予白又想着干脆把小狼崽一起带回家,到时候一起走,不必再来幼兽园多跑一趟。   这个要求,邬石也同意了。   于是这一次放假,梨青要负责把三只幼崽都送回去。   小狼崽无比紧张,比明天要去第二部落还紧张,短短的尾巴垂下来。   “邬首领真的答应了吗?”它还有些不敢置信,“我能跟你们一起回去?”   “父亲答应了,”邬元知道小狼崽在紧张什么,安抚它,“别担心,父亲今晚有点忙,不回来吃饭。”   也就是说去了之后见不到邬石,明天一早又会离开去第二部落。   小狼崽松了口气,它最不擅长的就是和长辈相处,上次的垣奇是很温和,可邬首领的严格和冷酷的性子它是听说过的,一想到要面对这么一只成年兽族,它就忍不住想退缩。   不过时,梨青来到门口,她依旧变为兽态,让三只幼崽坐到背上来。   多了一只幼崽,她将速度刻意放慢,往首领的住所方向去。   梨青来的比较早,这个时间幼兽园附近没有更多的兽族,基本都在家吃饭。   路过一小片树林,一根细细的银针突然飞了出来,准确刺入梨青的脖颈。   银针飞来时,梨青听见了细微的风声,然而她背上还有三只幼崽,根本无法躲避。   脖子上的刺痛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梨青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迷晕了过去。   成年裂齿豹倒下,背上的三只幼崽跌落在地,都有些懵。   邬元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爬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正想让予白和小狼崽和自己一起先离开这里。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林中出现一个陌生兽人。   他迅速靠近,打开手里的麻袋,将地上的三只幼崽套了进去。   麻袋里似乎也放了迷晕的药物,予白惊慌地想喊出声,一张口就晕了过去。   等到意识逐渐恢复,予白眼前漆黑一片。   它很害怕,小声喊道:“哥哥?”   邬元的声音就在它身侧出现:“我在。”   小狼崽也醒了:“我也在。”   三只幼崽挤成一团,它们好像被谁撞进了一个空间狭小的袋子里。   外面另一个声音响起:“醒了?”   有脚步声靠近,一双手将袋子解开。   三只幼崽终于见到光亮,它们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刚才打开袋子的正是昏迷之前见过的那个兽人。   邬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将予白和小狼崽护住:“你是谁?”   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脊狗从不远处走过来:“怎么绑了三个?”   兽人收起麻袋,恭敬道:“这三只幼崽被邬石的手下一起带着,所以……”   “多此一举,”黑脊狗的语气不太好,目光落在邬元身上,“这只才是邬石的儿子,其他的……丢出去。”   作者有话说:   黑脊狗在第一章 出现过一次   情人节快乐家人们!这章所有评论都发红包,再随机掉落几个520晋江币~爱你们 第28章   予白和小狼崽都不是裂齿豹, 一只尾巴断了一截,另一只浑身白毛看不出来是什么兽族,都长得瘦小羸弱, 甚至不像是穹擎岗的兽。   黑脊狗的目标只在邬石的儿子, 别的都不在乎, 这么多幼崽放在屋里实在多余。   予白和小狼崽缩成一团,眼神惊慌失措。   邬元一咬牙, 挡在它们面前,一爪子挥开兽人伸过来的手:“它们两个要有什么闪失,父亲绝不会放过你。”   黑脊狗一看就是冲着它来的, 应该有所图谋,一并绑了予白和小狼崽是意外, 而它们现在一定已经不在穹擎岗了,外面多半是荒郊野外。   眼下的情况, 予白和小狼崽留下来才是最安全的, 现在天也黑了,外面那么冷,被丢出去更加危险。   兽人的手被挠出三道血痕, 他“嘶”一声, 一巴掌扇开邬元。   小黑豹狼狈地跌倒在一旁,予白心里焦急,想过去把它扶起来:“哥唔……”   小狼崽一把按住它, 并阻止了予白即将喊出来的“哥哥”。   黑脊狗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咧了咧嘴角, 露出半截断裂的尖牙:“不会放过我?会杀了我吗?我好害怕。”   它的语气冷漠平静, 与说出来的话毫不相符, 走近打量着邬元:“我连邬石的亲儿子都敢掳走, 再死一两个他部落里的兽族,又能怎么样?”   后果要么它成功逃走,要么死在邬石手下,不会再有第三个选择。   而邬石亲自统领的部落,混进了别的兽族,还绑走了几只幼兽,出的事故一切都会怪在邬石身上,是他管理不当。   黑脊狗原本觉得下属多此一举,把邬元带出来就够了,现在这么一想,觉得也不错。   要不是因为留着邬元还有用处,它也同样不会放过这只尚在幼年期的裂齿豹。   黑脊狗重新看向一白一棕两只幼崽,投来的目光不怀好意:“这鬼地方连只老鼠都找不到,不如把这两只弄死煲个汤,肉是没多少,勉强能暖暖肚子。”   一旁的兽人皱着眉沉默了,他竟分不清黑脊狗是不是在开玩笑。   有兽人血脉的兽族不是普通动物,普通的动物不管什么种类,想吃哪只吃多少都没谁管,但吃带有兽人血脉的兽族,会不会太……   他们是干了绑架幼崽的事没错,可食用同类,他干不出来,也无法替黑脊狗下手。   黑脊狗见兽人默不作声,嗤笑:“这就不敢了?”   兽人大大方方承认:“我胆子小,见不得这种场面,您要是真想煲汤,我现在就出去。”   他似乎并不是黑脊狗的同族,或许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   整间屋子里就只有黑脊狗和兽人,四周脏乱不堪,看不出原貌的杂物堆积在角落,暖黄的灯光忽明忽暗。   黑脊狗实际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这时候更没了兴致。   小狼崽及时开口,颤着声:“我、我们自己出去就是了。”   它抱住予白,一只前爪放在予白脖颈处的位置,轻轻拍了拍。   刚才兽人的力道不算大,邬元很快爬了起来,注意到小狼崽的动作。   它顿时想道,予白脖子上还戴着垣奇给的骨哨。   予白对垣奇给的兽牙和骨哨宝贝得很,谁都不肯给看一眼,除了邬元和小狼崽。   所以小狼崽也知道骨哨的作用,上回垣奇过来,予白还在小狼崽面前演示过一次。   它们不知身处何处,若离得太远,更不知骨哨能不能起作用,但总得试一试。   为了不让黑脊狗起疑心,最好悄悄地吹响,予白只能和小狼崽一起去外面。   邬元与小狼崽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在黑脊狗看过来之前及时低头。   兽人见黑脊狗不再提什么煲汤,起身去开了门。   寒风一下子吹进来,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趁黑脊狗改变主意之前,小狼崽带着予白跑了出去。   邬元眼露担忧,看着它们消失在夜色中,随后房门重新关上。   兽人走过来,抓住小黑豹,用系麻袋的绳子将它绑在一个废弃货架的边缘,防止它乱跑。   他一边动作,一边道:“你很在意它们?”   邬元的反应逃不过他的眼睛,这三只幼崽放学一起被接走,想来关系不寻常,要不是黑脊狗,兽人是不愿意把那两只幼崽丢出去的。   多一只,就多一份筹码,说不定能换取更多的赎金。   然而黑脊狗眼里只有邬石的儿子,这次绑架也带上了私人仇怨,兽人便懒得说什么。   邬元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过头不想说话。   它祈祷着外面的予白和小狼崽不要有事,撑到垣奇或者父亲找过来。   绑好邬元,兽人去角落翻找出一些早已冷掉的食物,味道虽不怎么好,但好歹没有坏掉,勉强能吃。   他们身上没带什么的工具,几乎都是空手过来的,这里虽偏僻,但大晚上的最好不要生火,免得火光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兽人递给黑脊狗一份,也留了一些放在邬元的身边,它一低头就能够得到。   黑脊狗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食物,差点吐出来:“这什么鬼东西?”   兽人倒是一点不嫌弃:“将就一下吧,今时不同往日了,黑首领。”   被绑住的邬元埋着头,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从一开始,它就觉得黑脊狗的模样很眼熟,此刻听见兽人喊它黑首领,脑海中大概有了一点印象。   以前有一次狮王来到家里,邬元跑到前厅那边玩,正好听见邬石和狮王提起一个兽族。   那个兽族的族类为黑脊狗,名字叫黑邢,也是一方首领,因为中途发生了一些事情,族中搞得四分五裂,首领想带着仅剩的族人加入穹擎岗。   邬元记得清清楚楚,邬石不同意这事,穹擎岗里虽是凶兽的聚集地,但凶兽多为外表与战斗力的代名词,而黑脊狗的首领品行不佳,邬石瞧不上。   以前也总有一些兽想进穹擎岗,不管是一整个种族,还是落单的兽族,狮王和其他首领都会商议后再做决定,各方面都符合才允许进岗。   邬石在此事上其实并不是太严格,当初栎升不收尖尾鳄,其他部落也不适合尖尾鳄居住,邬石还是收下了。   他那么坚决地拒绝黑脊狗,证明对方已经触犯到了底线。   在此之前,邬元没见过黑脊狗,但它在幼兽园教的画册上见过大部分狗族的长相和特征,再结合兽人的称呼,大致没猜错。   邬元不知道黑脊狗曾经做过什么,但就凭它敢将自己绑来,还有刚才说过的那些话,这一定是个极为危险的兽族,穷凶极恶且胆大包天。   它已经从最开始的慌乱无措中缓过神,予白和小狼崽去了外面,现在担心它们的安危已是多余,它得先稳住黑脊狗,不能乱来。   黑脊狗不耐烦地推着脚下的食物,可惜这附近根本找不到其他能吃的东西,它低头重新咬了一口,看见被绑住的邬元也没有动面前的食物。   它的尖牙若隐若现,看起来十分狰狞:“你这个被宠大的小少爷,也吃不下去吧?”   邬元闻言头也不抬,伸长脖子啃着兽人给的食物。   它晚上在幼兽园吃了晚饭,其实并不饿,但为了不和黑脊狗作对,还是勉强吃两口。   果然黑脊狗见它乖乖吃了,冷哼一声不再看它。   解决了晚饭,兽人用一把生锈的大锁锁住房门,这间屋子里没有窗户,邬元就算挣脱了束缚也跑不出去。   随后他熄灭了头顶那盏亮光微弱的灯,化为兽态和黑脊狗在另一侧一起休息。   邬元在黑暗中听到一点翅膀扇动的声响,猜测兽人应该是鸟族。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又响起互相交谈的声音,时大时小,并不忌讳邬元还在。   邬元仔细听了一阵,大概知道了他们将自己绑来的目的。   黑脊狗的部落已经彻底不在了,族人全跟着另一只黑脊狗去了别处,而它在附近名声狼藉,各个部落都没有想接纳它的。   它只能去更远一些的地方,找个没谁认识自己的部落,也许还能重新来过。   但离开了同族,落单的兽想加入别的部落本就很困难,不能确定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合适的安身之处。   更别提这一路的吃住要如何解决,兽人多的地方寻常动物就少,找不到足够的食物只能花钱买。   黑脊狗哪里有钱,于是便找来与它有相同目的的兽人,打算干一票绑架勒索的勾当,攒足了路费就逃跑。   至于为什么选邬元,一是因为它曾想加入穹擎岗,观察过穹擎岗的地形,知道从哪里容易混进去,二是和邬石有私人恩怨。   绑走三只幼崽后,兽人在第一部落留下了字条索要赎金,这时候穹擎岗一定已经知道了它们是被谁带走的。   而等到明天中午,邬石要将赎金放在指定的位置,黑脊狗确认无误才会通知兽人放了邬元,否则邬石别想再见到自己的儿子。   邬元悄悄听着兽人与黑脊狗的谈话,唯独没听他们提起过交赎金的地方,和他们现在在哪里。   渐渐的,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黑脊狗不再出声,似乎睡着了。   兽人翻了个身,邬元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没过多久也睡了过去。   而先前被放出去的予白和小狼崽,此时正蜷缩在一个薄薄的土坑里,勉强靠前面一丛光秃秃的灌木挡风。   它们出来之后,外面又冷又黑,根本看不清方向和环境。   小狼崽担心在附近吹哨会被房子里的两个兽族听见,领着予白一路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停下。   两只幼崽靠在一起取暖,小狼崽提醒予白:“快吹哨,告诉垣首领我们在这里。”   予白哆哆嗦嗦点头,扒拉出脖子上的骨哨,用力吹响。   它担心一次不够,吹了好几遍,直到身上没什么力气。   予白吹完,小狼崽也吹了几次。   它们站在寒风中,四周也没个可以遮挡的树木或是建筑物,实在冷得受不住了,小狼崽又带着予白去寻找可以避风的地方。   这里很冷,温度比穹擎岗低了不少,大概是在什么山上。   予白一边走,一边担忧道:“哥哥,不会有事吧?”   “别担心,”小狼崽抬起头,在夜空中找到月亮的方向,“他们绑走邬元,一定和邬首领有关。”   最起码邬元暂时是安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能藏身的地方,不然它们恐怕撑不过今晚,会冻死在这里。   予白一边跟着小狼崽,一边偶尔吹响骨哨,小狼崽也不敢离原来的地方太远,怕等垣奇找来后,丢失了邬元的方向耽误时间。   而且天太黑了,一不小心可能还会被绊倒,最终它们找到一处土坑,可以挤进去躲一躲。   两只幼崽依偎在一起,没有刚才走路时那么冷了,予白再次吹响骨哨,吸了吸鼻子:“父亲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一想到邬元还留在那个房子里,和两个危险的兽族呆在一起,予白就无比担忧。   小狼崽安慰道:“很快的,我们和邬元一定会没事。”   再放心不下,困意袭来时也得睡觉,两只幼崽听着风声,靠在一起陷入熟睡。   —   骨哨吹响时,垣奇第一时间感觉到。   他蓦地起身:“小白在吹哨子,我去找它。”   栎升也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他虽没有翅膀,变回原型让垣奇抓着一起飞就行,这个时候顾不得那么多了。   议事厅内,狮王和其他首领也在,包括先前被迷晕的梨青。   梨青面露自责:“我不该走那条路,若我警惕性再高一点……”   “此事不怪你,”邬石面沉如墨,让下属先带梨青回去休息,“黑邢明摆着冲我来的,就算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早知道会发生今天这种状况,当初他就应该一脚踩断那只黑脊狗的脖子。   狮王同样愤怒,鼻尖喷洒出滚烫的气息:“敢挑衅穹擎岗,看来他是不想要自己这条命了。”   前方的桌子上摆着一张字条,正是在梨青身边发现的,上面写着要用赎金来交换邬元。   时间定在第二天中午,邬石让下属先去准备赎金。   他叫住正要走的垣奇与栎升,嘱咐他们小心一些,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狮王所言也是邬石的担忧,黑邢是个不怕死,这一次恐怕也是抱着不成功就没命的自觉。   要是有什么差错,难保不会来个鱼死网破,三只幼崽都会有性命之忧。   垣奇明白邬石的意思,身边只带了一个下属,和栎升一起离开。   骨哨吹响,不管离多远,垣奇都能感受到,但骨哨并不是什么神物,距离太远,方向可能会无法分辨。   他变为兽态,绕着整个穹擎岗飞了两圈,落在地上:“不行,太远了,我得出去看看。”   刚才他的耳骨震动了好几下,一想到予白被带走,身处陌生的地方,无助地吹着骨哨,他心急如焚,整只兽也有些焦躁。   巨蟒游过来,主动缠上食魔鹫的脚踝:“我和你一起去,你别着急,仔细听。”   食魔鹫点头,重新振翼起飞。   他们离开了穹擎岗,在四周漫无目的地飞行,只有在骨哨声响起时,垣奇才能隐约分辨出方向,更改飞行的路线。   然而耳骨的震动频率越来越低,直到不再响起,食魔鹫最终落在一棵树上,望着四周:“应该是这个方向,我再过去看看。”   以防万一,下属则去了另一个方向寻找,夜里风大,垣奇的感应也许会收到干扰。   食魔鹫带着脚上的巨蟒一路飞行,同时猜测黑脊狗应该不会走出太远的距离,不然来回赶不上明天领赎金的时间。   后半夜,它们在一处荒山顶找到一间废弃的屋子。   屋子没有窗户,房门紧闭,不确定里面是不是空的,周围也没有半个兽族的影子。   但这里的距离与他们的猜测对的上,也是骨哨最后响起的方向。   食魔鹫远远飞落地面,巨蟒松开它的脚。   “现在怎么办?”食魔鹫紧盯着远处的房子,“我觉得是这里没错,它们应该在里面。”   它还不知道的是,予白和小狼崽早已被赶了出来,还以为三只幼崽都被关在屋子里。   巨蟒比食魔鹫更谨慎一些,提议道:“先去附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兽族在这里。”   它们尚不清楚黑脊狗有多少帮手,按理说三只幼崽不会单独关着,至少会安排手下的兽族看守。   垣奇的下属去了另一个方向,现在回穹擎岗通知邬石大概来不及了,它们不如就等在这里,静观其变。   食魔鹫同意下来,带着巨蟒再次起飞,无声绕着整座山飞了一圈。   它们注意着周围的地形,查看有没有其他可疑的影子,唯独没有发现某处土坑里,蜷缩在一起的幼崽。   直到天蒙蒙亮,食魔鹫和巨蟒确认周围安全,悄悄从后方靠近屋子。   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走出一个兽人。   兽人一边出来,一边对着里面说道:“我去附近找找食物。”   里面有个声音应了一声,兽人关上门,化为兽态。   他是一只鹰族,浑身毛发大部分为黑色,头顶和翅膀边缘是白色的。   食魔鹫和巨蟒躲在石头后面,巨蟒看向食魔鹫,眼神询问它是否见过。   食魔鹫摇头,看着黑鹰飞走,没有跟上去。   没过多久,土坑里的予白也醒了。   它推了推小狼崽,独自爬了起来。   睡了一晚,虽然很冷,还是勉强恢复了一些精神。   小狼崽起身抖抖毛,望向远方:“去找点能吃的东西吧,还有水源。”   予白点头,并拿出骨哨吹了两声。   远在荒山另一边的食魔鹫猛然抬头:“我感觉到了。”   巨蟒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房门,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突然起飞的食魔鹫一把抓住身躯,带着一起飞走。   它走得太急,屋里的黑脊狗听见几声微弱的动静,还以为是不久前出门的兽人回来了。   这么快?它心生警惕,推开门悄悄向外望去,却没见到任何异常。   黑脊狗没有完全放松,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回到屋内关上门,站在邬元面前打量着它。   “你,”黑脊狗眯着眼,出声问,“不担心你的那两个同伴吗?”   昨晚邬元还护着那两只幼崽,不想让它们被赶出去。   而这一晚上过去,邬元都安安静静的,也不哭闹。   邬石的儿子果然与别的幼崽不同,黑脊狗心想。   它生性多疑,加上刚刚听见的动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邬元抬起头,又垂了下来:“我相信它们会没事的。”   它这么一说,黑脊狗的怀疑反而打消了一些。   几只幼崽而已,能做什么,这荒山上什么都没有,那两只幼崽也许昨晚上就被冻死了。   它又推门出去,在附近巡视一圈,随后进了屋子,等待着兽人寻找食物归来。   而飞出一段距离的黑鹰,也听见了远处响起的哨声。   它心里一沉,同为鸟族,它能听出这哨声不寻常。   而且这附近没有别的兽族,只会是昨晚赶出去的两只幼崽。   哨声再次响起,黑鹰立刻调转方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   予白边走边吹哨子,跟着小狼崽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迷茫地打量四周。   这里比穹擎岗的后山还要荒凉,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泥土和稀疏的枯草,一眼望去见不到几棵树,更别说食物了。   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了,父亲难道还没有来吗?   予白既难过又担心邬元的状况,鼻尖微酸。   它一抬头,忽然见到空中飞来一个黑色的影子。   予白双眼骤亮,往前奔了几步:“父亲!”   黑影转眼间飞近,却不是食魔鹫,而是一只陌生的鸟族。   小狼崽留了一个心眼,推着予白后退。   鸟族落地,变成了昨天那个兽人。   兽人看着两只幼崽,和予白脖子上戴的骨哨:“是你在吹哨子?”   他还听见予白喊了一声什么,沉着脸靠近。   小狼崽立刻拽着予白扭头:“快跑!”   然而它们哪里跑得过一只鸟族,黑鹰重新变回兽态,振翅追过去。   它低低地飞着,伸出一对利爪,抓向地上的予白。   忽然间,后方一阵劲风袭来,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怒道:“给我滚开!”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元宵节快乐! 第29章   黑鹰的注意力全在前方的予白身上, 想赶紧抓住它夺走哨子,再回去通知黑脊狗,这里恐怕已经不安全了。   若它没听错, 哨子是鸟族的东西, 吹响后会暴露这里的方位。   它没有发现到身后极速靠近的食魔鹫, 听见怒吼声时已经晚了。   黑鹰暗道不好,慌忙调转方向, 一侧的翅膀躲避不及,被利爪狠狠划出血痕,几根黑色的羽毛掉落。   它回头想看看是谁, 眼前一道金光闪过。   金光竟然是一条蟒蛇,被追来的鸟族丢在它身上, 蟒蛇瞬间缠住它的身体与脖颈。   黑鹰挣扎了几下,被迫栽倒在地。   这时它才终于看清, 将巨蟒丢在它身上的, 是一只巨大的食魔鹫。   黑鹰没见过穹擎岗的兽族,但也曾听说过里面的几个首领,其中统领鸟族的, 正是一只食魔鹫。   而浑身金色的蟒蛇, 一定是穹擎岗另一个部落的首领,三眼巨蟒。   这下完了,黑鹰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越来越重的窒息感令它再无抵抗的力气。   它和黑脊狗怎么也料不到, 抓来的幼崽中会有一只带着食魔鹫的骨哨, 而它们一时疏忽, 竟然给了予白吹响哨子的机会。   早知如此, 昨晚它何必犹豫, 按照黑脊狗的意思杀了这两只幼崽就好。   现在不仅赎金没了,两位首领找来,黑脊狗也必定无法成功逃脱。   巨蟒的束缚与压迫让它几乎无法呼吸,黑鹰眼前阵阵发黑,看见刚才被自己追赶的白毛幼崽朝食魔鹫的方向奔去。   见到食魔鹫和巨蟒的出现,予白激动地快要哭出来:“父亲!”   它差点被地面的石子绊倒,食魔鹫及时用翅膀扶住它,变为兽人形态将它抱起来。   垣奇急着出来寻找予白,没带上外袍和帽子,身上穿着化形自带的黑色兽人服饰,头顶光秃秃的。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哪个形态方便就用哪个。   “阿崽没事吧?”垣奇神色紧张,打量着予白周身,“抱歉,父亲来晚了……”   予白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呜呜……哥哥还在、在里面……”   “邬元?”   予白身边只有小狼崽,邬元一定就在他们见到的那间屋子里面,垣奇摸着予白的头顶,安抚道:“别怕,我去救它出来。”   地上的黑鹰微弱地挣扎了几下,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   垣奇暂时将予白放下,让它先和小狼崽呆在一起,上前靠近黑鹰。   他让巨蟒先松开黑鹰,随后一把按住它的后颈,干净利落地折断了它一侧的翅膀。   黑鹰一声惨叫,后方挨着小狼崽的予白闭着眼缩了缩脖子。   翅膀被折断,黑鹰无法再飞行,眼看垣奇还想拧断它的一只脚,黑鹰慌忙出声:“我可以帮助你们!”   垣奇闻言,果然停住了动作,冷笑:“还想谈条件?”   “邬石的儿子还在他手上,”黑鹰受了重伤,有气无力,“你们就不怕他和那只裂齿豹的幼兽同归于尽?”   它没有说假话,黑脊狗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来,它怨恨邬石已久,这次没能达到目的,知道自己被抓住了活不了,不如再拉个垫背的。   垣奇沉默,黑鹰一看有机会,又道:“那间房子里只剩黑邢,此事的参与者只有我们两个……我帮你们把黑邢引出来,但你们要答应饶我一命……”   巨蟒变为兽人形态,瞳孔中的红光还未彻底散去,向黑鹰投去的眼神像在看一具尸体。   但邬元还在黑脊狗手上,稳妥起见,可以暂时答应黑鹰的条件。   栎升压抑着怒火,故意踩住黑鹰断裂的翅膀,在它的痛呼声中警告:“别想耍什么花招,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垣奇则抓住黑鹰另一侧完好的翅膀:“要引黑邢出来,会说话就够了。”   言下之意,想把它两边翅膀和腿都弄断,只要保证它不死,吊着一条命就行。   黑鹰心中恐惧,忍耐着疼痛求饶:“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听了黑邢的话,绑走邬首领的儿子……”   它刚才,好像还听见那只带着骨哨的幼崽喊食魔鹫父亲,但一个是鸟族首领,另一个是一身白毛长着尾巴的幼崽……一定是它听错了。   此时予白小心翼翼上前,蹭了一下栎升的衣角。   栎升刚才用兽态缠住黑鹰,予白还没来得及喊他。   予白的出现,让两个刚刚还满身煞气的首领顿时住了声,气势明显减弱。   栎升俯身抱起予白,既心疼又庆幸他们来得及时:“吓到了?”   黑鹰被折断的伤口处流出鲜血,空气中蔓延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予白不敢低头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抖:“我不害怕。”   垣奇一脚将黑鹰踢开,起身凑过来摸了摸予白的后颈:“父亲在教训坏人,马上就去把邬元救出来。”   黑鹰这时候清楚地听见垣奇自称父亲,心中更加震惊和懊悔。   原来它绑走的不止一个首领的儿子,竟然是两个,难怪食魔鹫会这么快地找来……   小狼崽听见了黑鹰和两位首领的对话,蹲在垣奇脚边:“它说的没错,那间屋子里只有一只黑毛狗。”   予白跟着点头:“那只黑毛狗很凶……”   垣奇干脆也把小狼崽抱起来,两只幼崽你一句我一句,说起昨天被带走后发生的事情。   包括黑脊狗说要把予白和小狼崽拿来炖汤,最后还是将它们放走。   说是放走,实际就是把它们丢了出来,这荒山上什么也没有,一不小心还可能会踩空跌落山下。   就算能活过一个晚上,黑脊狗也没打算将予白和小狼崽送回去,成功拿到赎金之前,它只会保证邬元还活着。   栎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想到予白要是没有骨哨,他们再来晚一步……   垣奇更加暴躁,转头用力踹了地上的黑鹰几脚泄愤。   确认了邬元那边的情况,栎升让垣奇保护好两只幼崽,由他带着黑鹰去救邬元。   为了不让予白和小狼崽再见到什么血腥的场面,垣奇留在附近,带着它们到不远处干净一些的空旷草地上等待。   予白依旧担忧:“父亲,哥哥会没事吧?”   它不是不相信栎升,头一回遇上这种情况,能一直勉强保持住情绪没有哭,已经很难得了。   “一定会没事的。”   垣奇一边向予白保证,实际心里也不太能完全放心。   黑邢和黑鹰,就凭他们两个兽族,敢闯进戒备森严的穹擎岗绑走三只幼崽,不仅胆子极大,实力估计也不弱。   刚才对付黑鹰倒是没费什么力气,垣奇担心栎升独自前去能不能搞定黑邢,万一那只黑鹰心怀不轨……   垣奇越想越不放心,抱起两只幼崽:“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他不想单独把予白和小狼崽留下,于是打算一起带过去,远远地看一眼,有时候情况也能及时赶过去。   食魔鹫恢复兽态,让两只幼崽坐到背上来,振翼起飞。   关着邬元的房子附近空荡荡的,食魔鹫勉强躲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后,和背上探头的两只幼崽一起朝前方张望。   黑鹰变回了兽人形态,右手不正常地扭曲着,站在门口喊道:“黑首领,我回来了。”   在门边的角落,一条金色蟒蛇静静地蛰伏着。   屋内传出一些细微的动静,一个声音响起:“门没有锁。”   黑鹰语气如常:“我两只手上都拿着东西,不方便。”   里面的黑脊狗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手里拿着东西,放下再开门不就行了吗?   但它怎么也没想到,穹擎岗的另外两个首领已经追了过来,黑鹰为了保命,把它给出卖了。   再加上黑鹰与它不过是暂时的合作关系,算不上下属,辛辛苦苦外出给自己寻找食物,主动开个门也是应当的。   黑脊狗思索一番,将门从里面推开。   它将头探出门外:“带了什么回来?”   黑鹰的姿势很奇怪,他没有站在门口的正中央,而是用墙壁将自己的右手连同肩膀挡住了,并且手上空空如也,并没有带食物回来。   还没等黑脊狗反应过来,门边飞快窜出一道金光,紧紧缠住了它的脖子。   黑脊狗大惊,奋力挣扎,前爪在巨蟒的鳞片上刻下几道划痕。   蟒蛇在黑脊狗高大的身躯面前不够看,力气却极大,缠住黑脊狗将它从门口拖了出来,往外面的空地一甩。   黑脊狗摔在地上,一翻身爬起来,眯着眼打量巨蟒:“栎首领?”   它记得这条蟒蛇,曾在穹擎岗请求加入时见过一次,是穹擎岗其中一个部落的首领。   黑脊狗当即明白过来,它暴露了方位,黑鹰一定为了自保选择倒戈。   本就是临时凑到一起的关系,黑脊狗也没指望黑鹰有多忠诚,眼下的情况只能逃命了。   它转身逃走,后方突然传来鳞片相互摩擦与骨骼的脆响。   黑脊狗按耐不住好奇,回头望了一眼。   它倒吸一口凉气,眼神无比惊骇。   刚才还只有碗口粗的巨蟒,身躯不断膨胀拉长,在转眼间增大了数十倍。   三只猩红的巨眼望过来,金色的鳞片在初升的阳光下明晃晃地闪着光,犹如一只上古时代复苏的凶兽。   巨蟒嘶吼一声,吐出的飓风将黑脊狗掀倒在地。   早就听说过穹擎岗的一位蛇族首领血脉不同寻常,但谁也不曾见过,许多兽族只当是传闻,黑脊狗也不例外。   直到今天亲眼看见,它才意识到自己惹了什么不该惹的,心里真正出现一丝悔意。   然而一切都晚了,它还是因为一时疏忽,太大意了。   否则它就算是死,也要带上屋里的邬元一起,让邬石一辈子都在拒绝它的悔恨中度日。   黑脊狗眼神变得决绝,它最后看了一眼不断靠近的巨蟒,调头朝另一侧方向直直地奔去,跳下山崖。   远处的食魔鹫看见这一幕,赶紧抬起翅膀挡住两只幼崽的视线。   这座荒山这么高,黑脊狗跳下去大概率是没命了。   予白扒开羽毛继续探出头,望着身躯比树干还要粗的巨蟒:“栎首领,好厉害……”   原来格因说的是真的,巨蟒真的能一口吞下十几只幼崽,还不够它塞牙缝。   “这有什么……”食魔鹫语气微微别扭:“父亲我虽然不会变大,但也很厉害。”   予白往前挪,靠在食魔鹫的颈毛处:“嗯!父亲也很厉害。”   而黑鹰见到身型变大的巨蟒,吓得腿都软了。   他还想趁着巨蟒和黑脊狗打斗的间隙偷偷溜走,现在也彻底断了念想。   他勉强稳住心神,进了屋内。   邬元正焦急地朝外张望,见到黑鹰进来,眼露警惕。   但黑鹰只是蹲下来,用完好的那只手帮邬元解开了身上的绳子。   终于获得自由,小黑豹不假思索地冲向屋外。   巨蟒身型缩小,恢复了原本的形态,食魔鹫带着两只幼崽飞过来,背上的予白一眼看见从门口出来的邬元。   “哥哥!”予白摇着尾巴,等食魔鹫刚刚压低脊背,就跳了下去。   它一路奔过去,差点和小黑豹撞在一起,邬元紧张道:“小白没事吧?短尾呢?”   予白一边摇尾巴,一边围着邬元打转,想看看它身上有没有受伤。   好在邬元只是看着精神差了一点,浑身完好无损。   “在后面,”予白扭头,落后几步的小狼崽正跑向这边,“父亲来找我们了!”   一定是它吹的哨子起了作用,不过最后的哨声也引来了黑鹰,幸好垣奇和栎升来得及时,并且成功救下邬元。   邬元在屋内听到了动静,隐约看见了巨蟒的鳞片,就猜到是他们来了。   它担心了一晚上,好在予白和小狼崽都没事。   小黑豹松了口气,环顾四周:“父亲没有来吗?”   食魔鹫飞到山脚下,带上来黑脊狗的尸体。   它来到三只幼崽身边,收起翅膀:“我们与邬首领分头行动,做了两手准备。”   骨哨只有垣奇才能感应到方位,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能带太多下属。   而保险起见,邬石准备了赎金,现在多半已经赶去了交易的地点。   巨蟒缓缓游过来:“带它们去找邬石吧,先报个平安。”   垣奇的下属也不知飞去了何处,还没有任何兽族知道这里的情况,邬石那边一定急死了。   黑脊狗已死,尸体可以暂时留在这里,食魔鹫看向后方,发现黑鹰不知何时逃走了。   它冷哼一声:“跑得倒是快。”   “他断了翅膀,跑不远,”巨蟒吐了吐信子,“暂时不管他。”   要去找他得花费时间,带回去也费劲,不如先将三只幼崽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安排下属抓捕。   食魔鹫同意了巨蟒的提议,重新压低脊背,让三只幼崽都坐上来。   至于巨蟒,还是缠在它脚上。   巨蟒语气凉凉:“我为什么不能坐在你的背上?”   它好歹是一族首领,来的时候也就算了,此刻危机已解除,再挂在食魔鹫的脚下,是不是不太妥当。   食魔鹫冷眼看它:“你在做梦。”   它的背上挤一挤,还是能容下一条蟒蛇的,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巨蟒尾巴一抬,死死缠住了食魔鹫的翅膀:“那就都别走了。”   食魔鹫差点没站稳,另一侧翅膀挥过去:“松开!”   它背上的三只幼崽默默看着,都没有出声。   最后不知是谁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叫声,食魔鹫和巨蟒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巨蟒不依不饶:“我挂在你背上就行,不占地方。”   食魔鹫隐隐头疼,金色的眸子瞪着巨蟒。   看在巨蟒救出邬元的份上,勉强算有功,再耗下去时间都浪费了,它不情不愿道:“行吧。”   巨蟒缓缓爬上食魔鹫的脊背,挂在颈毛的后方,尾巴和头颅都垂了下来。   三只幼崽往后挪了一点点,给巨蟒腾出位置。   这样一看,食魔鹫像戴着一条金色的绸带,予白坐在最前方,探出爪子摸了摸鳞片。   等背上的三只幼崽都坐好了,巨蟒也稳住了身躯,食魔鹫动身起飞。   黑脊狗约定交易的地方在荒山和穹擎岗之间的地方,也是一座山的山顶。   食魔鹫记得方位,一路极速飞行。   巨蟒在它脖子后面挂了一会儿,悄悄抬起头颅。   它吐着信子,低声问予白:“刚才害不害怕?”   它暴走时,知道予白也看见了自己。   寻常的幼崽,看见它的正常形态都会害怕,更别提变大数倍之后,只有像邬元这样的,胆子才会稍微大一点。   临走前它爬上食魔鹫的背,看见后面的那只小狼崽怯怯地缩了缩脖子,不过也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   果然会和予白玩到一起的幼崽,即使看起来一样瘦小,在胆量方面也总会有些不同寻常。   予白摇头,小声道:“不怕。”   它伸长爪子,碰了碰巨蟒身上的鳞片,好奇道:“为什么会长大?”   连同鳞片也变大了,恢复之后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   巨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道:“这是我独有的特征,就像你头顶会长出一对角。”   予白似懂非懂,它会长角,邬元和小狼崽就不会。   “那别的蛇族,也会长大吗?”它又问。   “我不知道,”巨蟒回道,予白爪下的鳞片微微滑动,“但我没有见过第二只会长大的蛇族。”   予白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崇拜和仰慕,明明白白写着“好厉害”三个字。   巨蟒极少使用暴走状态,一是因为没必要,二是也懒得给别的兽族展示。   这时候它头一回感觉到这事也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至少别的首领都不会。   若它的兽牙还在予白身上,予白此刻一定会说,父亲真厉害。   巨蟒仿佛叹息了一声,趁着食魔鹫还没发现,它靠近予白继续说道:“别怕,有我在,任何兽族都别想伤你。”   它话音顿了顿,看向予白身后的另外两只幼崽,补充道:“你们。”   小黑豹沉默片刻,出声:“谢谢栎首领。”   小狼崽张了张口,也正要跟着它说,食魔鹫发现了端倪,扭过头:“你在干什么?!老实挂着!”   食魔鹫昨晚飞了大半夜,现在又要背着三只幼崽和一条蛇回去,巨蟒暂时不与它顶嘴,默不作声地垂下头,重新恢复成一条绸带的模样。   大概飞了小半个钟头,食魔鹫远远看见前方的山顶站着几个兽族。   为首的正是邬石,身边还有两个下属。   下属眼尖,最先看见食魔鹫,赶紧道:“首领!是垣首领和栎首领回来了!”   邬石立即起身,抬头望去,目光焦急忐忑。   直到食魔鹫缓缓落地,脖颈处挂着的巨蟒滑落下来,背后冒出三个小脑袋。   此时最激动的是邬元,它不等食魔鹫弯腰就跳了下来,朝成年裂齿豹的方向奔去。   裂齿豹变回兽人形态,一把将奔过来的小黑豹抱起来,见到它安全无恙,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想起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小黑豹的心里一阵后怕:“父亲……”   邬石轻轻拍了拍怀里小黑豹的背部:“没事就好。”   他随后看向食魔鹫与巨蟒,语气感激道:“多谢。”   栎升也变回了兽人形态,这里的兽族多,他料定食魔鹫没带外袍和帽子,只敢维持兽态,明目张胆地从它背上抱走予白。   小狼崽刚刚起身,又干脆趴了下来,就这么继续呆在食魔鹫的背上。   三只幼崽都平安归来,后方的小树林响起几声动静,出现另外两个身影。   一只是裂齿豹,另一只是骨狼。   予白在栎升的怀里扭头张望,好奇地出声:“呜?”   它认得骨狼受伤的左眼和脸上的疤,没想到它也来了这里。   而另外一只裂齿豹模样陌生,予白没有见过,它的身型与梨青大致相似,却不是梨青。   成年裂齿豹快步上前,邬元听见脚步声,从邬石的怀里抬起头。   看见裂齿豹,小黑豹愣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随即激动道:“母亲!”   它微微挣扎,于是邬石将它放了下来,小黑豹立即撒腿狂奔,一头撞进裂齿豹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狼爸的戏份来了!   这章抽50个小红包,么么么么 第30章   裂齿豹化为兽人形态, 这是一位大约三十多岁的女兽人,面容冷艳,乌黑的发丝绑在脑后。   她一把将小黑豹按进怀里, 长长地舒一口气, 随后仔细查看小黑豹的周身, 神色庆幸又自责:“元元没受伤吧?妈妈来晚了。”   “没有受伤,”邬元摇头, 不停蹭着女兽人的脸颊,激动道:“母亲,我好想你。”   整个穹擎岗都知道, 邬石与妻子聊琴感情不合,长年分居两地。   邬石身为首领, 需要在部落中管理各族及琐事,聊琴则带着另一批下属住在穹擎岗的边界, 是距离第一部落最远的一个方向。   穹擎岗中凶兽聚集, 寻常兽类不敢靠近,但也得随时做好防守,尤其是偏远地段。   其他部落人手不足, 聊琴便主动接下了这份差事, 带着下属在第二部落与第四部落之间的空白处镇守巡逻,一个月都回来不了几次。   “我也很想念元元,”聊琴就地坐下, 捏起小黑豹的爪子, “让我看看, 元元有没有长大一点?”   邬元乖乖任她动作, 配合着翘起尾巴, 张嘴露出牙齿。   予白一直扭头看着, 脖子酸了就换另一个方向。   原来这是邬元的母亲,它好像从来没有听邬元提起过。   予白睁大眼睛,努力地张望。   栎升察觉它的意图,侧身换了个方向让它看得更清楚一些,小声问:“想过去打个招呼吗?”   予白想了想,犹豫着摇头。   邬元似乎和它的母亲很久没见了,眼下的气氛,它还是最好不要去打扰。   虽然它对邬元的母亲非常好奇,也有些羡慕。   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父亲,即使有时十分严格,还有一个同样疼爱自己的母亲。   不过它也有父亲,还有栎升这个曾经的父亲,也对它很好。   予白抬起头望着栎升,学着刚才邬元的动作,凑过来蹭了蹭他的脸颊。   栎升心中一暖,正要摸摸它的头顶,腿上突然被踹了一下。   他侧目看去,食魔鹫背上趴着小狼崽,恶狠狠地瞪着他,一边压低声音:“你自己没儿子吗?抱着我家阿崽干什么?给我放下来!”   说完它看向予白,又换了一副温柔的语气:“阿崽,快到父亲这里来。”   食魔鹫就是故意说栎升没儿子的,好戳中他的痛处,然而栎升一派坦然,他就是没儿子怎么了。   栎升抱着予白不撒手,躲开食魔鹫再次踹过来的爪子,站到了另一边。   食魔鹫还背着一只幼崽,不方便追过去,只好暂时作罢。   小狼崽估计也在绑架中受到了惊吓,此刻孤苦伶仃的没有家人来接它,垣奇不忍心将它放下来,便继续这么背着。   栎升换到了侧后方的位置,正好与那边的骨狼站在一起。   骨狼抬眼看过来,栎升和它打招呼:“利首领也在。”   怀里的白团子也垂着脑袋看过来,骨狼接触到予白清澈懵懂的目光,本能般微微侧头,将左眼和脸上的疤藏住。   它声音沙哑,回道:“碰巧遇见。”   骨狼的部落离聊琴所在的位置不远,它恰巧在外面碰见聊琴,听说了这事。 第四部落虽然与其他部落接触不多,但同为首领,岗中发生如此严重且恶劣的事情,它还是得跟着赶过来看看。   骨狼说完这四个字就不再出声,栎升知道它向来沉默寡言,点头以示回应。   予白还趴在栎升的臂弯往下探头,骨狼一族之所以叫骨狼,是因为它们的兽态从后颈至尾椎处,有一条突出来的白色脊骨,比背部其他部位的毛发高出一截。   除了这一点,骨狼和小狼崽长得很像,只是毛色也不相同。   予白看了看骨狼,又扭头看了看不远处食魔鹫背上的小狼崽。   同为狼族,却不是同一支,就像蛇族也有许多旁支,不然的话小狼崽也许可以加入骨狼的部落,第一部落里似乎没有第二只狼族。   可是自己又是什么种族的兽呢?予白抬起爪子自己碰了碰头顶。   它会长角,狮王也有,难道它是一只狮子?   骨狼被予白时不时投来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了一点。   它脸上有道狰狞的疤,左眼也是瞎的,予白看起来在第一部落过得不错,垣奇和栎升也挺喜欢它,自己这副模样,还是不要吓到它为好,不然惹得其他首领心生不悦。   骨狼当初答应狮王,愿意和几个首领一起轮流接手予白,实际是顺口应下,早点解决了这事早点回去,并没有想过真的要将予白带回部落。   它住的地方最远,族群中都是骨狼,也与予白不合适,到时候再找个理由推了就是了。   刚才食魔鹫和栎升的对话,骨狼也听见了,食魔鹫自称予白的父亲,令它有些意外和不解。   不过终究是别族的事情,它懒得多问。   另一边,邬元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聊琴,包括食魔鹫听见了骨哨声,和巨蟒一起来救它们。   “骨哨?”聊琴起了点兴趣,看向食魔鹫,“我听说垣首领新收了个干儿子,看来是真的?”   一只食魔鹫只有一根骨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代表首领身份的兽牙还要珍贵。   垣奇和予白的关系,许多兽族都还不知道,但聊琴不一样,她在部落中的地位几乎与邬石同等,有几个亲信留在部落和幼兽园,经常会向她禀报部落中所有发生的事情。   所以她虽然不在邬元身边,却也知道予白的情况,知道邬元和这只来历不明的幼兽关系很好。   附近也有不少其他兽族,聊琴这么一问,周围一众或震惊或好奇的视线全都看向食魔鹫。   “啊……”食魔鹫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没错,本想过段时间再宣布的。”   首领收了个干儿子,算是件大事,尤其是垣奇这样还未成家的,干儿子便是部落的第一继承人。   但予白的情况特殊,它不是鸟族……又留在幼兽园训练和学习,暂时还是第一部落的兽族。   食魔鹫背上背着小狼崽,一时间许多目光投向它。   小狼崽缩了缩脖子:“不、不是我……”   一共有三只幼崽被绑走,不是小狼崽,那就是……栎升怀里的那只。   白团子望着四周,不明白大家怎么又都在打量自己:“嗷呜?”   邬石此时出声:“先带它们回去……”   “这么着急做什么?”聊琴脸上的笑意一收,打断他的话,“我就不回部落了,要跟我儿子再好好聚一聚。”   邬石闭了嘴,几个下属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其中一个识趣地问道:“首领,那我们去附近找些吃的来?”   聊琴好不容易见邬元一次,却不跟他们一起回去,邬石再怎么狠心,也必然不会这时候将邬元带走。   果然邬石应道:“去吧。”   这里不属于穹擎岗的领地,山上应该能找到一些普通的动物,生火烤一烤就能吃了,至少先让几只幼崽填填肚子。   邬元眼巴巴地望着聊琴:“母亲,你不回去吗?我今天放假……”   “我下午还有别的事情,”聊琴柔声道,“等你下周放假,我一定回来看你。”   小黑豹有些失落,也只能点头:“好吧,母亲下次一定要回来。”   危机暂时解除,邬石找到垣奇和栎升,询问他们黑脊狗的情况。   首领们有事要谈,小狼崽和予白被放到地面,乖乖去了旁边不打扰他们。   骨狼没有参与他们其中,它见这里没什么事,抬脚要走,它向来如此,也不用跟谁特意说一声。   它刚一转身,撞上一白一棕两只幼崽。   予白和小狼崽一起抬头望着骨狼,小狼崽的眼神略复杂一些。   要是骨狼的部落要求没那么严格,它说不定能去……不过去了之后,它就不能和予白还有邬元一起上学了,这样一相比,好像还是在幼兽园继续呆着比较好。   予白则规规矩矩地喊道:“利首领。”   它现在说话基本流利,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磕磕绊绊的,吐字也清楚。   骨狼身体一僵,似是不习惯和幼崽靠得这么近,后退了一步。   它迟钝地“嗯”了一声,正打算换个方向离开,又听见予白稚嫩的声音:“您要走了吗?”   予白依稀记得,它仅有的几次见到骨狼,对方似乎都是这样,沉默地站在一边,最后再悄悄地离去。   骨狼侧过脸,想立刻就走,又觉得不太合适。   这是垣奇的干儿子,身份与别的幼崽不同,它不能太过随意。   骨狼耐着性子,回道:“是。”   予白又在看它那只受伤的左眼,即使它眼中并没有恶意,也让骨狼很不适应。   这只幼崽难道不害怕吗?还有它身边的棕狼幼崽,半点胆怯的样子也没有表现出来。   莫非第一部落的兽族,胆子都这么大,难怪狮王总是看重第一部落……   骨狼垂下视线,依旧小心翼翼侧着头,尽量将脸上的伤疤挡住。   它的耐心也即将耗尽,却见予白盯着它的眼睛问:“会疼吗?”   骨狼一愣神:“什么?”   予白睁着湛蓝的双眼,蹲在草地上,抬起爪子碰了碰自己的左眼:“这里,会疼吗?”   骨狼的那只眼睛的确有些可怕,眼球晦暗无光,不论看向哪里都没有焦距,似乎还比正常的右眼稍微突出来一些。   加上它脸上那道狰狞的疤,骨狼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很不好的事情,也许比它们被那只坏黑狗绑走还不好。   予白心里藏不住事,略微心疼和担忧的情绪都写在了眼睛里,骨狼清楚地看见,对此无所适从。   它的伤连手下的族人都不会轻易提起,知道这是它的禁区之一。   骨狼的年纪比邬石还要大几岁,却一直没有妻儿,此时也是头一回有一只幼崽这样问它。   它呆站了一会儿,才用沙哑的声音回道:“不疼。   比起刚才,骨狼的语气明显温和不少,面对两只幼崽,也不再那么僵硬。   它最后看了一眼予白和小狼崽,转头快步离去。   山顶另一头的三位首领没有注意到这一幕,邬石确认黑脊狗已死,安排部分下属前去荒山,将黑脊狗的尸体带回来,顺便沿路找一找黑鹰的踪迹。   “黑邢果然抱着赴死的心态,”邬石面上不显,实际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好在有二位首领相助,此事我欠二位一个人情。”   一旦不如黑脊狗的意,他恐怕就再也见不到邬元了,与聊琴更不可能再和好如初。   食魔鹫一挥翅膀:“说这些干什么,被抓的也有我儿子。”   栎升瞥了垣奇一眼,淡声道:“也曾经是我儿子。”   食魔鹫笑了两声:“你也知道是曾经。”   那天予白去第三部落,帮助栎升解决绝食的问题,垣奇也早就听说了,予白年纪小单纯,它原谅了栎升,可不代表自己也要原谅。   栎升懒得跟他继续掰扯,转而问起邬石:“黑鹰是从哪里溜进部落?”   邬石昨晚一夜没合眼,身上正好还带着用过的地图,拿出来展开,指着河边的一处:“应当在这里,这个方向的确疏于巡逻……”   骨狼走后,予白悄悄靠近垣奇和栎升,听见他们还在谈话,又转身悄悄走了。   它一扭头,与不远处的聊琴对上视线。   她怀里的邬元抬起爪子挥了挥:“小白!短尾!”   聊琴也露出一个笑容,朝两只幼崽招手:“过来让我瞧瞧。”   小狼崽却明显退缩,邬元的母亲虽然看起来挺温和,但它到现在为止,也只和最没架子的垣奇熟悉一些,面对别的陌生长辈,还是很紧张。   它原地趴下来:“你过去吧,我在这里吹吹风就好。”   予白埋头拱了它几下,它就是不起来,予白只好独自过去。   靠近聊琴,予白的速度慢了下来。   它冲聊琴摇了摇尾巴,竟也开始感到紧张。   在予白心里,邬石是一直不太喜欢自己的,它还停留在对方不乐意自己叫他父亲的记忆中。   那邬元的母亲会喜欢它吗?予白接触的女兽人不多,梨青是其中一个,聊琴的气质看起来和梨青不太相同,但浑身都散发着温柔的气息,让予白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它小心翼翼迈着步子,聊琴被它怯生生的模样逗笑,伸出手:“过来吧,别怕。”   予白身后的尾巴一下子摇得更欢,几步奔过去,歪头在聊琴的掌心蹭了蹭。   聊琴摸了摸予白头顶的软毛,托住它的肚子也将它抱进了怀里,和邬元挤在一起。   “长得真可爱,”聊琴捏着予白塌下来的耳尖,再看看它的爪子,“就是瘦了点,平时吃饭得多吃两口,长点肉才行。”   予白乖巧点头:“嗯。”   “母亲放心,”邬元眼露骄傲,“小白现在是我弟弟,有我照顾它,不会饿着的。”   予白一张口,差点也跟着邬元喊:“呜……嗯。”   聊琴故意收起笑容:“好啊你,我不在家,就给自己找了个弟弟?”   邬元“嘿嘿”笑了一声,予白也看出聊琴并没有生气。   它附和道:“哥哥对我最好,我最喜欢哥哥。”   聊琴的指尖在予白下巴勾了勾:“那垣首领呢?他不是你最喜欢的?”   予白不假思索道:“父亲对我也好,父亲排第二。”   聊琴“噗呲”一声,笑着问道:“那第三是谁?”   予白仔细想了想,犹豫着回答:“梨老师……和栎首领,还有短短,黑呜呜……”   要排第三的实在太多了,它一时数不完。   “第三有这么多?”聊琴笑容不变,抬手指向远处的邬石,“那邬首领也是第三?”   刚才予白说了好几个名字,似乎没有邬石。   予白扭头看过去,勉强道:“……第四。”   聊琴一怔,顿时笑得不能自已。   周围投过来好几道视线,连邬石也察觉了这边的动静。   予白心里忐忑,它难道是说错什么话了?   一旁的邬元朝它递过来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它没事。   过了一会儿,聊琴才缓过神来,清清嗓子恢复神态:“果然,他是最不讨喜欢的一个。”   予白似懂非懂,好像明白了聊琴为什么会笑得这么开心。   它再次望了一眼邬石,脑海中浮现出对方不苟言笑的模样,补充道:“唔……邬首领,挺好的。”   “没事,在我这里不用给他面子,”聊琴眼含笑意,接着问予白,“那我呢?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应该还不能排在前面吧?”   她早就从下属口中听说过予白,但一直不怎么在意,今天见了,对予白的印象十分不错。   予白在聊琴手上蹭蹭:“我喜欢……哥哥的,母亲。”   这句话对予白来说有一点点拗口,它慢慢说完,伸着前爪靠在聊琴身上:“可以排第三。”   那就是比邬石高一点,聊琴对此很满意。   她搜遍了全身的衣服口袋,找出一点随身带着的肉干,分给予白和邬元。   小狼崽不肯过来,聊琴并不强求,让邬元给它送一点过去。   等邬石那边的三位首领交谈完,食魔鹫和栎升一同转头,下意识寻找予白的身影。   他们看见予白仰躺在聊琴的腿上,明显已经和她混熟了。   而聊琴也明显很喜欢予白,指尖温柔抚着它身上的软毛,一边和它说话。   食魔鹫没有上前,语气既感慨又有点酸:“阿崽真讨兽喜欢。”   不仅在幼兽园和大部分幼崽关系都不错,长辈们见了也稀罕。   还好它找准时机送了兽牙,不然是不是它儿子还不一定。   栎升不置可否,阳光渐渐出来,他变为兽态,趴在山崖边晒太阳。   没过多久,去别处寻找食物的几个兽族回来了。   他们不仅打了水,摘了不少野果子,还抓住了几条鱼和一只小羊羔。   小羊羔浑身白色,是一只普通的动物,刚一出现就吸引了三只幼崽的目光。   “山下有几只野山羊,”归来的兽族准备生火,一边向邬石禀报,“别的都溜走了,就抓住了这一只。”   几条鱼和野果子足够三只幼崽当午饭,小羊羔算是备用,一并带上来问过邬石的意思再说。   邬石眼睛都不抬:“一起处理。”   除了三只幼崽,聊琴和她带来的兽族也能吃一些,自己这边的下属回部落再说。   小羊羔四肢被绑住放在草地上,予白伸长脖子张望,忍不住起身跑了过去。   它围着小羊羔打转,低头嗅了嗅小羊羔身上的味道。   小羊羔丝毫不知危险降临,张口叫出声:“咩——”   予白吓了一跳,后退几步,差点撞上邬元。   它摇着尾巴,有一点激动:“它和我长得好像!”   巨蟒缓缓游过来,吐着信子:“哪里像?”   “毛!”予白重新凑到小羊羔身边,看了看地上的小羊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都是白色的!”   邬元看着小羊羔头顶的一对角,也陷入沉思:“它也有角……”   可这只小羊没有兽人血脉,仅仅是一只普通的动物。   予白眼神发亮,眼巴巴望着过来拿小羊羔的兽族:“可以不吃它吗?”   它还是第一次见到和自己毛色一模一样的动物,而且也有角!   虽然别的地方好像都不像,叫声也不一样……   兽人面露难色,看向邬石。   邬石眉间皱了皱,不等他做决定,聊琴先一步出声:“小白喜欢,那就先留着吧。”   她看邬元似乎也挺感兴趣,幼崽们在部落里几乎没有机会见到活的普通动物,让它们接触接触也行。   聊琴一开口,邬石便不再多言,让下属去把鱼烤了就行。   见小羊羔不用被做成食物,予白更加开心和激动,又用爪子轻轻碰了碰小羊羔一对刚长出来不久的羊角。   小狼崽也凑了过来,打量着地上的小羊羔:“尾巴和你不像,太短了。”   “可是,它是白色的,”予白不在意这个,“还有角!”   它换了个方向,趴在小羊羔的面前,发现眼睛的颜色也不一样。   面前这么多兽族,小羊羔竟然也不害怕,抖了抖耳朵:“咩……”   予白跟着它学:“咩?”   作者有话说:   予白:这是我兄弟(确信) 第31章   予白的这声“咩”学得还挺像, 身旁的邬元和小狼崽都愣住了。   它们也才一个月左右的年纪,没见过什么世面,兽人与普通动物之间的区别也很模糊。   邬元还是觉得不对劲:“可是……”   小羊羔似乎也被予白吓到, 躺在草地上伸直脖颈:“咩?”   予白激动地抬头:“它在和我说话!”   聊琴只看着它笑, 食魔鹫也凑了过来, 兽态的脸上和巨蟒一样都看不出表情。   食魔鹫迟疑道:“阿崽,这个……”   巨蟒的尾巴甩过来, 轻轻抽了它一下:“让它们玩去吧。”   予白没有那么傻,还不至于真的会把一只普通的小羊羔当作同族,不过是初次见到毛色与自己相同, 偏偏也长着角的动物,有些兴奋和开心罢了。   等幼崽们发现这只小羊羔不会说话, 也听不懂兽语,就会慢慢失去兴趣。   食魔鹫只好闭嘴, 弯起双脚蹲下来。   予白用爪子碰了碰绑住小羊羔的藤蔓, 想给它解开。   它还没忘,这原本是邬石的下属带回来的食物,解开束缚之后, 小羊羔会不会因为害怕跑掉。   予白求助的眼神望向了聊琴, 聊琴会意,上前帮着解开藤蔓,重新打了个结套在小羊羔的腹部和前腿的地方, 再拴到附近的灌木丛底部。   小羊羔发现四肢能动了, 从地上一跃而起。   它歪着头后退几步, 转身就要跑, 结果自然是跑不出几步就被藤蔓拦住。   予白追过去, 小声安抚:“你不要害怕, 我们……不吃你。”   “咩咩……”小羊羔挣脱不了,便不再挣扎了,低头啃了几口地上的绿草。   这只小羊羔明显也是一只不经世事的幼崽,没经历过什么危险,不远处就有一只食魔鹫和一条巨蟒,也完全不在意。   予白看着小羊羔的动作,慢慢低下头。   邬元及时拦住它:“别别别,这草不能吃……”   予白只凑近闻了闻,并不吃,又看向小羊羔:“它是不是……不吃肉?”   聊琴出声为它们解释:“这是羊,只吃草。”   “羊……”邬元盯着小羊羔的模样看,“我想起来了,是有羊这个兽族。”   许多兽人种族,都有与之对应的普通动物,羊也不例外。   予白眼前一亮:“羊?”   它的种族也会是羊吗?一只长角的羊?   邬元的记性不错,它印象中,羊族是非常胆小的一个兽族,而且只吃素,各方面都与穹擎岗的兽族格格不入。   予白刚进幼兽园时,虽然瘦瘦小小的,也不像是穹擎岗的兽,可它是会吃肉的。   它和羊是有些方面相似,但肯定不是同一个种族,就像裂齿豹与黑脊狗,同为黑色的毛发,有差不多的四肢和尾巴,却也不是同族。   邬元一本正经地向予白解释,小狼崽在一旁边听边点头,予白有些失落:“哦……”   它重新靠近小羊羔,蹲在它的身边,爪子碰了碰它身上微微卷曲的毛发。   颜色虽然是一样的,但仔细一看,还是有区别的。   但予白很喜欢这只小羊羔,总觉得和它一见如故,要是它也会说话就好了。   “羊……”予白拍了拍小羊羔的肩侧,“就叫你小羊吧。”   小羊羔比三只幼崽还要高一截,漆黑的眼睛望着予白,“咩”一声仿佛在回应,复又继续低头吃草。   予白把小羊羔的反应当作是同意和愿意亲近自己,凑过去蹭了蹭小羊羔的颈侧,主动帮它拔起地上的绿草。   小羊羔却不吃,扭头啃着另一边。   邬元有些不高兴,这只羊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它轻轻推着予白:“别理它了,它都不会说话。”   予白摇着尾巴:“可是,我没有见过白色的兽……”   而且还长角,就凭这两点,足够让予白对这只小羊羔充满好奇。   它望着小羊羔头上的一对角:“我的角,也会是这样吗?”   狮王的独角长在额头,朝着前方,小羊羔的则是朝后,末端略有一点弯曲。   邬元答不上来这个问题,用下巴蹭开予白头顶的的毛发:“我帮你看看。”   过了这么多天,予白的角已经长出来了一点点,两边都冒出一个小尖,颜色也是白色,平时被厚实的软毛盖住。   邬元仔细辨认,得出结论:“不一样。”   “不一样吗?”予白自己看不见头顶,自言自语般,“等再长出来一点就好了。”   邬元知道予白很想确认自己的种族,就算是被遗弃的,知道自己是哪一种兽也好。   可予白肯定不是羊族,它总不能看见有一点相似的兽或是动物,就想要亲近。   邬元不太会表达自己的这个想法,又有点心疼予白,安慰道:“没关系,不一样就不一样,我没有角,也是小白的哥哥。”   它的意思原本是,不一定要是同族,才可以当家人,垣奇还是一只食魔鹫呢,予白不也叫他父亲。   这话到了予白耳朵里,就成了角不一样也没关系,都是长角的兽。   脑回路虽然不同,但予白的情绪的确不再低落。   “嗯!”它点头表示认同,继续看着小羊羔吃草。   小羊羔吃饱后,就地趴下来休息。   予白一点一点挪过去,想近距离再看看小羊羔的角是什么样子的。   小羊羔不太配合,予白在哪里,它就歪头看着哪里。   予白心里一急,干脆将前爪搭在小羊羔的后颈,整个身体几乎是趴在它的背上。   小羊羔抖抖耳朵,直接站了起来跑了几步。   予白措不及防,下意识死死扒住小羊羔的脖子。   好在它没有掉下去,小羊羔似是觉得背上不舒服,绕着灌木丛又跑了半圈。   邬元一脸紧张,咬住藤蔓想拽住小羊羔。   谁知小羊羔的气力还挺大,根本拽不住。   而予白找准时机,奋力往上爬,稳稳趴在了小羊羔的背上。   它兴奋喊道:“哥哥,这个好玩!”   这和平时坐在梨青或是垣奇的背上的感觉完全不同,小羊羔跑起来时不太稳当,但正是因为不稳,反而觉得更好玩。   邬元见予白掉不下来,松开了嘴里咬住的藤蔓,小羊羔继续围着灌木丛跑,时不时停下来抖抖腿,往前跳两下。   予白已经挪到了小羊羔的头顶,爪子勾住一对羊角,这样趴着十分稳当,根本不会被甩下来。   直到小羊羔停下动作,再次低头吃草,予白才顺势跳下。   “哥哥!”它摇着尾巴跑回来,“哥哥也去坐!”   这时候的予白满脑子都是刚才小羊羔背着它跑起来的兴奋感,至于它长不长角跟自己的种族有没有关系,早就忘在了脑后。   邬元也有些心动,等小羊羔吃完草,从侧面一跃而起,成功跳到了小羊羔背上。   小羊羔又继续跑了起来,予白跟在后面一起跑,还学着小羊羔四条腿一起跳。   邬元坐完,又换成了小狼崽上去。   小羊羔的精力还不错,但这么一轮下来,也累得精疲力尽,趴在地上休息。   三只幼崽也累了,一起靠在小羊羔身上。   邬元没了最开始的不高兴:“我现在也有点喜欢这只羊了。”   “小羊也喜欢我们!”予白斩钉截铁道。   小狼崽提议:“可以带回去吗?”   予白和邬元一起朝它看过来,小狼崽接着说道:“带回……幼兽园?”   不对,小羊羔不会说话,好像也听不懂兽语,可以和它们一起训练吗?   除了这一点,小羊羔跑起来的速度倒是不快,精神也好,总之体质比它和予白抢多了。   “幼兽园肯定不行,”邬元压低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邬石,“父亲不会同意的。”   而且穹擎岗中好像没有普通动物,它们和小羊羔再玩一会儿,吃完饭就要回去了。   聊琴恰好在此时喊它们过去,三只幼崽纷纷爬起来。   午饭已经做好了,耽搁了一上午,三只幼崽只在刚才吃了点洗过的野果子,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烤鱼的味道很香,上面用一些酸叶子代替了调味,聊琴手里拿着两只细树枝,挑下来一块鱼肉喂给邬元。   随后予白和小狼崽也有份,小狼崽紧张地缩着尾巴,小声道:“谢谢……”   鱼肉有刺,聊琴不放心让幼崽们自己吃,让几个下属也帮着处理鱼刺。   金色的鳞片一闪而过,栎升掀起衣袍坐在地上,也要帮忙。   但他的偏好很明确,挑出来的鱼肉只给予白。   食魔鹫在后方看着,它也想给予白挑鱼刺,这明明是它身为父亲该做的事,却被栎升给抢了。   然而它的兽态很不方便,这里的兽族太多,它没带外袍和帽子,不好意思变成兽人形态。   它很不甘心,走到栎升的身后,轻轻踹了他一脚:“给我也弄点!”   栎升瞥了食魔鹫一眼:“你不是只吃冷食?而且跟几只幼崽抢吃的,你好意思吗?”   食魔鹫说不过他,心里郁闷得很。   它在后方踱步,最后干脆将细长的脖子挤进栎升和予白中间。   食魔鹫金色的瞳孔盯着栎升:“我不放心,看看你把刺挑干净没有。”   栎升嘴角抽了抽,懒得再多言,由着它挤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突然加更!   以后晚上11点是固定更新时间,其他时间都是加更 第32章   予白的另一边是邬元, 小狼崽反而被挤到了离聊琴最近的位置。   小狼崽蜷缩着尾巴不敢动,在聊琴把鱼肉喂过来的时候机械地张嘴,胡乱嚼几下就咽了。   它不是害怕, 就是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这里的成年兽族太多了, 而且邬首领的夫人竟然在亲自给它喂鱼肉。   小狼崽做不到像予白那样放松自如,要不是不太合适, 它只想带着鱼到另一边自己啃去。   聊琴看出小狼崽很紧张,在它僵硬的背上搓了搓:“你也很瘦,多吃点。”   她的动作并不算温柔, 小狼崽在她的手里左右晃了几下,差点撞到身旁的邬元。   它慌忙蹲好, 身体的拘束与僵硬倒是缓和了一些,张口吃下聊琴喂过来的鱼肉:“谢谢……”   鱼的数量只够三只幼崽的份, 其余兽族都在一旁看着, 邬石也一样,回部落之后再解决午饭。   而栎升和垣奇挤在一起,给予白喂鱼的竟然是栎升。   这两位首领年纪最轻, 也是最喜欢互怼的, 还未上任首领时就经常打架,只有狮王在场才会收敛一点,极少出现今天这样的和睦场面。   周围的一众兽族都是兽人形态, 唯独垣奇维持着兽态, 羽毛漆黑的食魔鹫在其中十分显眼, 他大概是没带外袍和帽子, 不想变形态也能理解。   可是那只新来不久的白色幼崽, 不是垣奇新收下的干儿子吗?怎么是栎升在给它喂食物?   他们虽好奇和不解, 却不敢问,聊琴多看了几眼,也默不作声。   邬元和它身边发生的一切,聊琴都知道,栎升这位首领她不熟悉,和予白的关系也更复杂曲折一些,更不适合这时候过多询问和闲聊。   她顺手给邬元塞了一块鱼肉,问起:“明天去幼兽园,是不是要开始参加野外训练了?”   “嗯,”邬元一边咽下口中的鱼,挺直腰,“我已经组好队了,小白和短尾都跟我一起,还有另一只裂齿豹和黑蹄野猪。”   聊琴点头,赞许道:“不错。”   唯独邬石听见了邬元的话,眉头又皱了起来。   予白和小狼崽看着很弱,按照他的经验,这种在队伍里都是拖后腿的。   有一个也就算了,还一下加了两个,就算邬元和它们关系好,也该为自己的考核成绩打算。   他站在聊琴身后,视线转向予白。   “太草率了,”片刻后,邬石出声道,“且予白近来身体不适,可以申请退出训练。”   被点到名的予白茫然抬起头:“呜?”   它什么时候身体不适了?不是好好的吗……难道邬石是在说它长角头疼的事情?   邬元最先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予白:“小白……这几天头不疼了。”   角已经长出来一点点,应该没有大碍了。   予白跟着点头:“我不退……”   它实际对野外训练还没什么概念,更像是期待和邬元一起去外面玩,而且兽人老师在课上讲的它都记牢了,一定没问题。   予白自己都不肯退出,小狼崽的情况邬石不熟悉,更不好说什么,又将目光看向了邬元。   当着这么多兽族的面,还有自己的下属和许久未见的聊琴,邬石没有直言,而是问道:“我记得幼兽园还有一只与你成绩相近的同族,是叫格因?它也组好了队伍?”   他还给邬元留了点面子,没有说出是格因总压它一头,希望它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也许是邬元最近总和予白还有小狼崽在一起,训练上似乎有些懈怠。   邬石的严格众所周知,对待邬元也同样如此,他不要求邬元事事做到第一,但总要有想拿第一的勤奋和努力。   小黑豹沉默了,聊琴放下手中的鱼肉,回头冷冷瞪了邬石一眼。   予白隐隐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小声道:“格因……也和我们一起。”   邬石眉间一松,明显十分意外。   互为竞争关系的竟然成了队友,是他的思维已经跟不上这些幼崽,还是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前段时间予白半夜被黑喜鹊偷走,格因是和邬元一起逃课的……   不论如何,这回邬石再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他最后沉声道:“好好参加,这只是第一次,往后还会有更加严苛的。”   首领的叮嘱三只幼崽不敢不听,此起彼伏地回应着。   说完这话,邬石又退到了后方,不打扰它们吃鱼。   栎升挑完鱼刺,神色有些凝重,低声道:“野外训练,是什么意思?”   他以前没怎么关心过第一部落的习惯,难不成幼崽们还要到外面去?在院子里跑圈还不够?   予白“啊呜”一口吃下鱼肉,正想解释,挤在中间的食魔鹫抢先一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它简单解释了几句,栎升的眉头越听越皱,表情比刚才的邬石还不好看。   在野外呆上整整三天,吃住都要自己解决,万一饿肚子怎么办?万一下雨了怎么办?   予白还小,栎升不太赞同这样的训练方式,但他既不是予白的父亲,也管不了第一部落,不好说什么。   食魔鹫和栎升一样担忧,但它早就想好了对策。   它垂下头,趁没有兽族注意到这边,小声对予白说:“别怕,到时候我偷偷过来……”   予白有它的骨哨,吹一声就是了,它可以悄悄地送来一些食物和被子。   这种做法等于作弊,食魔鹫倒是没想那么多,它不需要予白拿多好的成绩回来,只是不想它在外面风吹日晒饿肚子。   别的兽族是没听见食魔鹫的话,栎升是听见了的,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自同意。   这秃毛鸟总算有了点用处,鸟族会飞,送物资更合适。   予白却摇了摇头:“父亲,不可以这样的。”   食魔鹫一愣:“啊……”   予白眼神认真,一字一句道:“我们要靠自己,不能求助别的兽。”   这是翁平课上讲过的规则,垣奇哪怕不送食物,过来看一眼都是犯规。   在予白清澈的目光下,食魔鹫心里竟生出惭愧之意,张了张嘴:“……好吧。”   于是这下它开始和栎升一起忧心,予白这么小一只幼崽,在野外要怎么过?   虽然有个邬元,但它也只比予白大几天而已。   吃完鱼肉,邬石就该带着三只幼崽回去了。   一共六条鱼,被它们吃得干干净净,聊琴接过下属递来的毛巾给它们挨个擦了脸和爪子。   她眼里露出不舍,揉了揉小黑豹的头:“妈妈要走了,下次再回来看你。”   邬元扑进聊琴怀里,埋着脑袋闷声道:“不能反悔,说好了等我下次放假就回来的……”   “嗯,绝对不反悔,”聊琴把小黑豹捞起来,捏捏它的耳尖,“好好听话,照顾好弟弟和短尾。”   予白应声摇了摇尾巴,小狼崽蹲在一旁,也很不舍。   这是继垣奇之后,第二个让它觉得十分亲切的长辈。   邬石依旧站在后方,默默看着聊琴与三只幼崽道别,还有另外两位首领,随后带着化为兽态,带着自己的下属离去。   一直到裂齿豹的身影消失在林间,他们也没有和对方说过一句话。   邬石收回视线,侧身道:“把附近清理一下,准备回去。”   聊琴走后,邬元仿佛蔫了气的皮球,低头数着地上的草,算算还有多少天才能再见到聊琴。   父亲之间的事情它不太懂,也很乖巧得不哭不闹不多问,但每隔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见到聊琴的日子实在太艰难了。   邬元叹着气,一头靠在予白身上。   周围生火的痕迹和一些杂物都被清理掉,最后只剩下灌木丛上拴着的小羊羔。   予白抢在一个兽人面前奔过去,挡在小羊羔面前:“是要把小羊带回去吗?”   兽人半蹲下来,为难道:“首领说,要把它放走。”   部落里不进普通动物,除非是已经处理好的生肉。   “我、我……”予白环顾四周,想找个可以求助的身影。   邬石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予白摇着尾巴喊道:“父亲!”   食魔鹫应声飞来:“怎么了阿崽?”   小羊羔侧身趴在地上,予白用前爪抱住它的一条腿:“我想带小羊回去。”   食魔鹫爽快地答应:“可以啊,带回去养着!”   予白双眼骤亮,摇着尾巴继续说:“我想……把小羊放在宿舍后面的院子里。”   那里是一间暂时没有使用的院子,从宿舍的窗口就能看见,因为许久未清理,院子里杂草丛生,最适合养小羊。   食魔鹫沉默,想带去幼兽园?那它管不着……   它一抬脖子,正要把邬石喊过来问问,栎升不知何时来到予白身边,主动解开绑在灌木丛底部的藤蔓:“小白不是还得训练?放在幼兽园跑丢了怎么办。”   予白这才想起来,它要离开幼兽园三天,小羊独自待在后院,它不放心。   “这样吧,”栎升柔和一笑,牵住小羊,“我带回第三部落先养着,小白什么时候空了,过来看它就好。” 第三部落离幼兽园也近,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还不用问过邬石的意思。   垣奇只恨自己住得不够近,冷哼道:“你别带回去一口吞了。”   “当然不会,”栎升正色道,“小白的宠物,我当然要帮它好好养着。”   “栎首领,帮我养?”再次得到确认的回复,予白无比开心,激动得蹭着栎升的衣角:“谢谢栎首领……”   解决了小羊羔的去向,一众兽族准备回穹擎岗。   食魔鹫张开翅膀:“阿崽过来,父亲送你回去。”   予白奔向它,动作熟练灵活地爬上它的背。   邬元也想去,又看了看一旁变回兽态的邬石,还是不好意思再让食魔鹫背自己,去了裂齿豹的方向。   小狼崽则由邬石的另一个下属载着,最后只剩下栎升。   栎升没有可以用来奔跑的四肢,也没有翅膀,他一只手牵着小羊羔,缓缓看向食魔鹫。   这里与穹擎岗有一段距离,他更不可能用兽人形态走回去。   食魔鹫不情不愿,予白趴在它背上,语气期待:“小羊也可以和我一起吗?”   栎升负责带着小羊,他过来和食魔鹫一起,等于小羊也一起。   为了予白,食魔鹫妥协道:“勉强可以让你挂着。”   于是出发时,小羊羔的身体两边都被藤蔓绑住,和巨蟒一起挂在食魔鹫的脖子上。   这点重量对食魔鹫来说轻轻松松,它叮嘱予白坐稳,振翼起飞。   小羊羔头一次飞上高空,惊恐万分:“咩!”   予白跟着它学:“咩!”   —   食魔鹫刻意放慢了飞行速度,紧随下方的邬石。   回到穹擎岗,不少兽族都守在第一部落的大门,有邬石的下属,也有垣奇和栎升的。   蓝青蛙小心翼翼避开四周的兽族,蹲在大门旁的栏杆上,一眼看见了挂在食魔鹫脖子上的金色巨蟒。   它激动道:“首领!是我们家首领!”   不过巨蟒的旁边,怎么还挂着一团白色的东西……   几位首领带着被绑走的三只幼崽成功返回,并且似乎都安然无恙,众兽族终于放心,尤其是梨青。   她第一个迎上前,顾不上别的,将三只幼崽挨着抱了一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蓝青蛙来到巨蟒身边,正要表达自己这一整晚加一上午的担忧,就见巨蟒变为兽人形态,手里牵着一只小羊羔。   它迟疑地打量着小羊羔:“这是……”   这只羊没有兽人血脉,就是一只普通的动物,难不成是栎升看上了,想带回去当晚饭?蓝青蛙搓搓手,心里想着小羊羔身上的哪个部位可以做成什么菜,就听栎升说:“在我院子里单独隔一片空地出来。”   “空地?”蓝青蛙不解,“用来做什么?”   栎升面色如常:“养小羊。”   蓝青蛙:“……?”   栎升和蓝青蛙先一步带着小羊羔回去,食魔鹫和梨青一起,将三只幼崽送到邬石家的大门口才离开。   食魔鹫临走前,叮嘱予白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吹哨子,去幼兽园之后的训练不要太幸苦,撑不下去及时退出,不丢人。   垣奇每次要走,都会说很多话,予白乖巧蹲着,一边点头一边“嗯”。   邬元看得很是羡慕,悄悄打量邬石。   什么时候父亲送它去上学时,也能说这么多话,这会让它明确感觉到自己正被关心着。   等垣奇终于飞走,两只幼崽跟着邬石进去。   负责守卫的兽族迎上来:“首领,有一只裂齿豹的幼崽,在里面等了很久了。”   裂齿豹幼崽是今早过来的,邬元被绑走的消息没有让部落里的太多兽族知道,下属不敢贸然说出来吓到这只幼崽,又不清楚什么情况。   幼崽不肯回去,非要见邬元,也不肯说自己家住哪里,下属没办法,只好让它先等着,中午还让厨房给它做了吃的。   “裂齿豹?”邬元心道不好,朝里面跑去。   小狼崽和予白紧随其后,来到平时接待宾客的前厅,果然看见格因在里面。   小黑豹身上背着一个灰色的斜挎包,里面鼓鼓的不知装了什么,听见门口的声响,扭头望过来。   格因语气平静:“你们去了哪里?”   看它的反应,一定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怕是以为它们三个去第二部落玩,唯独把自己给忘了。   邬元赶紧道:“你听我解释……”   它把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简短地说了一遍,格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   邬元它们没事就好,要真是去玩把自己给忘了,它得挨个揍一遍。   眼下已经快到下午,垣奇也回去了,再去第二部落玩不合适,格因勉强答应就在邬元的家里玩一下午。   它们结伴出去,正好碰上邬石,格因立即喊道:“邬首领。”   邬石应了一声,他记得格因,对它的印象不错,顺口问道:“你来找邬元,可有什么事情?”   格因犹豫了一下,老实回道:“我们约好了一起去玩。”   邬石沉默,临近第一次野外训练,难道不该在家复习功课和做足准备吗?   格因又问:“首领,我下午可以留下来吗?”   不远处的三只幼崽还在等着它,邬石气息顿了顿:“可以。”   “谢谢首领,”不等邬石再回应,格因背着挎包转身,“那我先过去了……”   几只幼崽一起离开,身影从走廊的拐角消失吗,邬石才转身回房。   下午时分,派去荒山的几个兽族归来。   他们带着黑脊狗的尸体,还有在附近山脚下找到的黑鹰。   黑鹰负伤不能飞行,逃走时太过慌乱,从半山腰踩空摔了下去。   虽没有性命之忧,却又断了一条腿,彻底没办法再走多远,要不是邬石派去的下属找到他,他只能在原地等死。   黑鹰被押送到第一部落的大牢,邬石让医生暂时保住他的命,等第二天通报狮王首领,再对他做处置。   而黑脊狗的尸体交给邬石看过,确定就是曾经与他有过冲突的黑邢。   邬石这才安心,休息了半个钟头,又起来与部落中的其他管事商议防守漏洞。   相比他这边,几只幼崽就轻松许多,基本已将昨晚的不愉快忘掉。   格因看过予白十分宝贝的骨哨,问道:“你还带回来一只小羊?在哪里?”   “在栎首领那里,”予白回答,“栎首领说,先帮我养着。”   格因眼神微妙,得出和垣奇一样的结论:“栎首领不会偷偷吃掉吧?”   一只小羊羔,对蟒蛇来说可是美味,生吞做菜都行。   予白不太高兴:“你不要乱说,栎首领不会的。”栎升赶来救它,还给它挑鱼刺,他在予白心里,已经和垣奇的位置差不多了。   为了让格因相信,予白还答应它,下次去第三部落的时候带着它。   格因轻哼一声:“不着急,第二部落还没去呢,我都记着。”   格因一直待到了晚上,在邬元家里吃了晚饭才回去,邬石本想让下属送它,它说不用。   小黑豹背着包,独自奔向门口,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晚上小狼崽则睡在了邬元的房间里,这是它记忆中头一回睡在幼兽园以外的地方。   它拘谨地躺在软垫上,甚至不敢翻身,直到屋里的灯熄灭,身侧响起两道熟悉的呼吸声,和在宿舍里时一样。   小狼崽渐渐放松,陷入熟睡。   —   第二天,三只幼崽准时被送去幼兽园。   邬石特意嘱咐过,不要把被绑走的事情告诉别的幼崽,以免引起幼崽们的恐慌影响训练,就当是它们出去玩了一趟。   包括格因在内的四只幼崽都很听话,对此闭口不提。   因为有新的训练,上午的文化课取消,翁平再给幼崽们讲一遍需要注意的事项,午饭过后就会带它们去野外。   幼崽们按照各自组的队伍站好,唯独剩下小鳄鱼。   小鳄鱼默默趴在栏杆边,眼含羡慕。   这一次训练,幼崽们会被带到去往第二部落途中的平原,那里没有兽族居住,基本是野外的环境。   队员之间需要互相帮助,碰上别的队伍不能起冲突打架,如果它们愿意,也可以一起合作,但队伍之间都是竞争关系,需要慎重考虑。   翁平还给每个幼崽发了一个小挎包,可以用来装一些东西,比如食物。   平原附近有两条小溪,水源不用担心,大概只有夜里休息会麻烦一点。   格因一边听,一边悄悄对一旁的邬元说:“你的队员,可不要拖后腿。”   在格因眼里,也就邬元勉强还行,予白短尾还有黑卷全是拖后腿的。   邬元同样小声道:“你不也是队员。”   作者有话说:   半夜也有加更,不过会很晚,明早就能看到啦 第33章   每个队伍里并没有明确的分谁是队长, 不过一个队伍里有五只幼崽,遇到需要做决定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带头的。   格因这么说, 像是默认了邬元是队长。   既然是队长, 自然不能让其他队员受欺负, 尤其是自己亲自邀请加入的予白和小狼崽。   格因轻轻“哼”了一声:“我怎么可能拖后腿……”   即使带着三个拖油瓶,它也有信心拿到第一, 放眼望去,这院子里有几个能行的。   翁平发的挎包有大有小,小野猪主动背了一个最大的, 予白则挑了一个和自己毛色相近的灰白色。   它们背着包去食堂,吃完午饭就准备出发了, 午觉取消。   小鳄鱼跟在予白身旁,羡慕道:“这包真好看。”   其实它也有小挎包, 家里还有比这更漂亮的, 可大概得不到的才最珍贵。   一想到自己得在幼兽园里孤独地待三天,下一次能和大家一起外出,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予白扭头看了看身上的包, 说道:“回来之后, 送给你。”   只要翁平不把包再收回去。   小鳄鱼喉间一梗:“我……不是这个意思。”   食堂的大门打开,小鳄鱼立刻精神抖擞,一个箭步冲进去。   它是越来越适应幼兽园里的生活, 日常表现的排名已经直逼前五。   落后一步的予白后知后觉, 小鳄鱼应该是也想跟它们一起去。   可它比自己还小一点, 不太适合去野外。   等它们走了, 小鳄鱼只能独自在幼兽园里, 一定很孤单。   于是吃完午饭临走前, 予白从宿舍墙角的柜子后面偷偷叼出一个棉花布偶,送给小鳄鱼。   这是它之前从邬元家里带来的,本来想偷偷地玩,但幼兽园里不准带玩具,予白便藏了起来,后来又忘了带走。   予白悄悄对小鳄鱼说:“你自己玩,不要被翁老师发现了。”   棉花布偶在墙角藏了很久,上面脏兮兮的沾了不少灰,小鳄鱼屏着呼吸拍干净,既嫌弃又有点感动。   它收了下来,放在小窝边的挎包里:“谢谢,我会保护好它的。”   翁平在院子里喊着集合,予白匆匆跑走。   平原的位置离这里有一段不远的距离,幼崽们需要统一被送过去。   院子里不知何时停了两辆木车,像两个长方形的大箱子,里面放着软垫,幼崽们挨个爬进去坐好。   清点完幼崽的数量,翁平变为兽态,和两个负责拉车的裂齿豹一起出发。   路面不平,木车并不稳当,偶尔摇晃几下,予白悄悄和邬元说:“像在小羊背上一样。”   昨天回家之后,予白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小羊,恨不得马上就去第三部落看一眼。   离开了幼兽园,木车驶出第一部落,周遭的环境渐渐陌生。   太阳很大,予白仰起头打了个哈欠。   没睡午觉,它现在有点困,不知道去了平原,能不能先找个地方休息。   身边别的幼崽也不太精神,有两只甚至已经开始打起了瞌睡。   空中突然有一点黑影一闪而过,被予白眼角的余光捕捉到。   它扭头望去,却除了蓝天白云什么也没看见,视线尽头被一片茂密的树林遮挡住。   予白垂下头,靠在邬元身上又打了个哈欠。   大概小半个钟头,木车到达目的地。   平原早已布置好,边缘围了一圈木桩和绳索,一眼看不到尽头。   翁平叫醒昏昏欲睡的幼崽们,按照队伍排好顺序挨个进去。   附近是宽阔的草地,远处还有几片树林,都属于这次训练的范围。   翁平在围栏外负手而立:“从现在起,训练正式开始。”   幼崽们还有些懵,从今早到中午出发,它们准备的时间并不多,更没有什么经验,再加上一路的困倦,仿佛还处于神游状态。   邬元与格因对视一眼,它们的反应最快,向队伍里其他三只幼崽低声道:“快,我们去树林!”   这里地势太平,不好藏棉豆子,树林里的一定最多,并且各种物资也最丰富。   说完两只小黑豹朝树林的方向冲去,予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边,本能地跟着邬元,小狼崽和小野猪紧随其后。   等它们一整个队伍跑开,别的幼崽才如梦初醒般:“我、我们要去哪里?”   翁平扫了一圈,心里大概有了数,等所有幼崽离开围栏附近,他和负责拉车的兽族转身返回部落。   水源之一也在树林中,靠近林边,予白听见了溪水声。   前面的两只小黑豹速度太快,它有些跟不上,进树林的时候还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下。   予白赶紧爬起来,一低头发现石头挪开了一半,露出里面藏着的红色棉豆子。   它推开石头,将棉豆子扒拉出来,兴奋道:“哥哥!”   邬元应声折返,夸赞道:“小白找到了第一个!”   予白的运气还不错,它按照邬元的意思将棉豆子放进自己的挎包,再咬住带子重新背好。   别的队伍估计也会过来,它们得尽快行动,几只幼崽分头找,又在最显眼的地方找到了六颗。   剩下的,就得凭耐心和细心了,到最后一天,可能还需要想办法顺走其他队伍的。   邬元的要求不高,尽力就行,别的队伍它管不着,只要别来抢它们的就行。   找完一轮棉豆子,幼崽们的情绪不再紧绷,慢慢放松下来。   予白来到溪边,站在一块石头上,伸长脖子喝水。   小野猪鼻尖紧贴着地面嗅来嗅去,失望道:“这里好像没有吃的啊。”   它第一时间想着吃,换做往常,格因一定要说它几句,这时候却沉默了。   林子里除了树就是溪水,还有满地的绿草,就是没有能吃的东西,哪怕是一朵蘑菇。   邬元安慰道:“不急,还早着呢,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树林的面积不小,总能找到一些果子什么的。   小狼崽抬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太阳,指了个方向:“走这里吧。”   邬元叫上溪边的予白,几只幼崽结伴前行。   路上它们又找到两颗棉豆子,装在各自的挎包里。   予白一直在队伍的最后,包里只有最开始在石头底下捡到的那一颗。   它低头看了看瘪瘪的挎包,迈着步子追上邬元,也帮着在四周寻找。   顺着小溪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锲而不舍的小野猪终于在一棵树下找到一丛长着红色小果子的植物。   兽人几乎不吃生食,幼崽们也一样,它们还没有兽人形态,没办法生火做熟食,在野外只能找点能生吃的果子生菜等等。   小野猪迫不及待地吃了一颗果子,激动道:“甜的!能吃!”   邬元没拦住,它更谨慎些,等了十多分钟见小野猪没有任何异样,才让大家把果子分着摘下来,自己装好。   予白念在自己找到的棉豆子最少,也是最瘦小的一个,只摘了几颗就不摘了。   邬元看在眼里,没有多言,默默将剩下的都塞进自己的挎包。   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照下来,予白蹲在草丛里等待,光线突然暗了一下,像头顶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一瞬间挡住了阳光。   予白抬起头,只看见满眼的绿色。   “哥哥,”它叫了邬元一声,迟疑道:“是不是有鸟飞过去了?”   并且个头还不小。   邬元没有注意到刚才的一丝异样,顺着予白的目光看过去,并未在意,随口道:“可能是第二部落的鸟族。”   平原的位置在去第二部落的路上,也许有鸟族飞回去,正好经过。   予白盯着树叶的空隙看,应道:“哦……”   —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几只幼崽都有点饿了。   包里的果子完全不够吃,趁着天还没黑,邬元站在溪边往水里打量:“不如我们抓条鱼?”   鱼是生吃可以勉强接受的肉类之一,处理也简单,啃掉外面的鳞片就可以了。   不再想想办法,它们今晚就会饿肚子。   “怎么抓?”格因跃跃欲试,“我会游泳。”   邬元拦住它:“不行,天快黑了,碰水会着凉。”   格因是队伍的主力之一,生病了就不好了。   小狼崽想了想,说道:“这里能挖到蚯蚓吗?”   小野猪听到要吃鱼,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当即自告奋勇:“我来挖!”   它和小狼崽结伴去了阴凉潮湿的地方寻找,予白也想跟着去,被邬元拦住。   邬元从自己的挎包里倒出剩下的果子:“我还不饿,这些你吃吧。”   予白摇着尾巴,不和它客气:“谢谢哥哥。”   送完果子,邬元回到溪边和格因一起找哪里有鱼,予白在附近转了一圈,目光落在远处的一棵树后。   那棵树很大,树干粗壮笔直,边缘露出一点点黑色。   予白扭头看了一眼邬元,独自悄悄走过去。   等它靠近,看清黑色的是几根羽毛,在林间的细风里轻轻飘动。   予白停住脚步,语气不太确定:“父亲?”   话音刚落,黑色的羽毛猛然缩了回去,重新藏在树干后面。   然而它的体型实在太大,这一边藏好了,另一边又露出几根羽毛。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了,提前说声早上好qaq 第34章   垣奇还是跟过来了, 他不清楚幼兽园的训练究竟怎么个流程,实在担心予白在外面发生什么状况。   吃不饱睡不好都是小问题了,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所以即使予白昨天说过, 他不能跟着去, 他还是来了。   垣奇从上午就守在第一部落的门口, 没让任何兽族知道,等载满幼崽的木车出现, 再悄悄跟过去。   他飞得很高,沿着树林边飞行,尽量藏一下自己的身躯, 这条路本就是去第二部落的方向,被别的兽族看见也没关系, 只要不认出来是他就行。   黑喜鹊得知予白要被送去野外训练,吵着闹着也要来, 但它上次瞒着垣奇偷偷溜进第一部落的事, 垣奇很生气。   它平时惹些小麻烦也就算了,背着自家首领去找另一位首领的麻烦实在太胆大妄为,垣奇让它在家好好闭门思过, 并专门派了两只白鹰盯着它。   黑喜鹊自知理亏, 它再惹垣奇生气,以后想见予白恐怕更难,只好乖乖听话。   予白跟着邬元它们进了树林, 一路上关注着在哪找棉豆子和寻找食物, 没有注意到有只食魔鹫跟了过来。   结果垣奇万万没想到, 他藏得这么好, 还是被予白给发现了。   在一只幼崽面前, 食魔鹫竟然有些紧张, 它努力提气收拢翅膀,用树干挡住自己的身躯。   他试图装死,要是予白再靠近,他就马上飞走。   反正第二部落的食魔鹫不止一只,就说是偶然路过,予白认错了。   树后的羽毛还在,却没有回应,予白果真迟疑了,停在原地歪着头打量。   黑色的羽毛,也许不是食魔鹫,如果是垣奇,一定会回应它才对。   可是除了垣奇,又会有哪只鸟族在这树林里呢?   躲在树干后面,多半就是在偷偷看它们。   这时邬元见予白跑到了远处,站在溪边望过来:“小白?”   予白应了一声,在“回去找哥哥”和“确认是不是父亲”之间犹豫了几秒,选择了前者。   它转身跑开,树后的垣奇听见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松了口气。   片刻后食魔鹫悄悄探头,予白已经回到了溪边,正和两只小黑豹说着话。   邬元似乎还朝这边望了一眼,垣奇心里一紧,立刻把头缩回来。   他心想,自己只是看一眼,又没做什么,更不会帮着它们作弊,应该不会有事吧。   为了保险起见,垣奇还是悄无声息地离开,在树林外游荡,打算过一会儿再进去看看。   溪边,予白提起刚才的发现:“那边有一只黑色的鸟……”   “好像很大,我觉得有点像父亲,”予白迷茫道:“可是它不理我。”   “黑色的鸟?不会又是从外面溜进来的吧?”格因心生警惕,邬元和予白前天才遇上被绑走的事情,“我去看看。”   它胆子大,说完立马跑过去查看,但树后什么也没有,此时垣奇已经离开了。   予白说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邬元想了想:“也许是翁老师安排的,想确认我们的安全。”   虽说是完全不干扰的训练,但也得看着点吧?不然真出了什么状况怎么办。   鸟族能飞,可以在空中更好地观察它们,所以予白看见的鸟族,极有可能是幼兽园叫来帮忙的。   邬元一通理论,还真能说得过去,两只幼崽跟着点头附和。   “别担心,父亲昨天就加强了整个穹擎岗的防守,”邬元安慰道,“不会再出事的。” 第一部落的兽族数量最多,四大部落居住地以外的空白地段,大部分都是由第一部落来看守。   “好吧,那就不管了,”格因抖了抖毛,看向溪水,“想想怎么抓鱼吧。”   天快黑了,它们得尽快解决晚饭的问题,再找个地方睡觉。   小狼崽和小野猪在小溪的另一侧,踩着中间溪面上突出的几块石头返回。   小野猪嘴里叼着一团叶子,它放在地上,露出里面包裹的一条蚯蚓。   它和小狼崽前腿都沾了不少泥,小野猪的嘴边也沾了一点,在溪水中清洗。   “累死我了,”小野猪甩甩前腿,“只找到了一条。”   邬元说道:“一条够了。”   它去周围找来树枝和几根藤蔓,把蚯蚓绑在树枝上,再扔进水里。   树枝由小野猪咬着不动,邬元又和格因一起找来一些个头不小的石头,守在溪边。   剩下的予白和小狼崽没有分配到任务,安静待在旁边等着就好。   予白趴在草丛里,好奇地望着它们的举动,从小挎包里掏出两颗红果子,一颗自己吃,一颗给小狼崽。   这里的树林平日里极少有兽族过来,溪水中的鱼自由生长,估计从未被诱捕过。   蚯蚓在水中挣扎,荡起一圈圈波纹,没过多久,两条鱼慢慢游过来。   溪边还站着两只小黑豹,水里的鱼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围在蚯蚓身边。   趁着这时候,邬元和格因举起石头,对准鱼脑袋的位置猛地砸下去。   “砰砰——”   水花溅了两只小黑豹一身,蚯蚓还在树枝上,两条鱼不见了踪影。   小野猪叼着树枝,急切道:“怎么样怎么样?抓到了吗?”   邬元盯着水面不出声,安静等待了片刻,两条被砸晕的鱼浮上水面。   格因这才甩掉脸上的水珠:“成了!”   随后它们又带着蚯蚓换了个地方,如法炮制抓到一条更大的。   三条鱼差不多够了,天色也渐渐暗下来,邬元把树枝和已经死掉的蚯蚓扔掉,准备开始吃晚饭。   几只幼崽围着地上的鱼,邬元说道:“吃不完就扔掉,明天会臭。”   就算不会变质,腥味也会更重,没办法下咽。   予白伸出爪子,轻轻碰了碰鱼身:“我们要……怎么吃?”   它昨天中午刚吃过鱼肉,不过是烤熟的,它记得要把鱼肚子里的东西掏出来,鱼头也不能吃。   邬元用爪子挠了挠鱼鳞:“先把鳞片啃掉。”   爪子不好使,就只能用牙齿了,荒郊野外的,它们也没有第二个办法处理。   小野猪早就饿得不行了,挤上前:“我来我来!”   它虽没有裂齿豹的一对尖牙,但牙口也不错,在家时父亲老说它饿起来铁皮都能给啃了。   在身边几道目光的注视下,小野猪用前腿按住鱼身,用鱼尾巴开始,咬住鳞片连撕带扯,将鱼皮也给撕了下来。   也许是为了能早点吃上鱼,它动作迅速,扭头吐掉鱼鳞再继续啃,很快啃完一条鱼的鳞片。   鱼肉表面坑坑洼洼的,但还算完整,小狼崽拿去溪水中清洗,小野猪接着啃第二条。   予白也想帮忙,学着小野猪的动作咬住鳞片,也成功撕下来一点。   它吐出鳞片,兴奋地让邬元看。   然而予白的动作还是太慢,小野猪啃完第二条,把最后一条也接了过去。   等鱼都处理好,小野猪舔着牙齿:“让我先吃一口吧,我快饿死了……”   它挖蚯蚓也有功劳,邬元知道它饭量大,直接给了它一整条鱼。   剩下的四只幼崽分,格因和小狼崽都没动,邬元用爪子指着鱼身的侧面,对予白说:“咬这里,这里刺少。”   予白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其他幼崽:“你们先吃吧,我还不饿。”   格因不跟它们客气,埋头咬了一口鱼肉,嚼了几下吞进肚子里:“味道还行,就是有一点腥。”   听说远古时候的兽人都是以生肉为食,到了现在,大家虽不再轻易吃生肉,身体的接受能力似乎还残留了一点,至少面对生鱼不会咽不下去,也不会因此闹肚子。   邬元也咬了一口,接着是小狼崽,予白排在最后一个,小心翼翼在鱼身上啃下一点肉。   它吃的是邬元特意留的一边,果然没有刺。   鱼肉很嫩,这里溪水清澈干净,也没有被污染过的痕迹,予白还拿出包里剩下的几颗红果子,和鱼肉一起吃。   小野猪的果子早就吃完了,看见予白的方法也想试试,可惜邬元不让它碰予白仅剩的果子。   它只好去别处找,还真找到了另一丛,味道稍微酸一点,但也不错。   树林远处,食魔鹫趁着夜色的掩护又来到附近,看着几只幼崽很是心疼。   昨天予白还吃着精心挑去鱼刺的鱼肉,今天却只能抱着一条生鱼啃,   不小心吃到鱼刺怎么办,那么小一只幼崽,万一卡住了喉咙……   食魔鹫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帮它们生个火,或者这里离第二部落不算远,它飞回去带点食物来也行。   但一想到昨天予白认认真真地说不可以这样做,垣奇还是忍住了。   他再看看,要是察觉不对劲,他就立刻将予白带走,去他的什么野外训练,有本事让邬石来找他。   食魔鹫按耐着不动,看着几只幼崽一点一点将三条鱼啃完。   鱼头和内脏不能吃,生鱼肉还不好吐刺,除此之外,能吃的地方其实并不多。不过三条鱼也足够几只幼崽吃个五六分饱,总比吃一点只能尝味道的果子强。   鱼骨和鱼鳞等杂物被堆到一起埋在树下,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格因走在前面探路,带领着其他幼崽往树林深处去。   林子里的杂草干燥厚实,它们寻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就地躺下,互相蜷缩在一起。   白天才出过太阳,最近的温度不低,身边挨着温暖的同伴,夜里的树林一点都不冷。   予白挤在邬元和小狼崽中间,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还睡不着。   它想着自己包里只有一颗棉豆子,还是碰运气找到的,心情有些低落。   白天挖蚯蚓和抓鱼,甚至啃掉鱼的鳞片,自己也都没有帮上什么忙。   出发之前,予白听见格因小声跟邬元说,它和短尾还有黑卷都是拖后腿的。   它那时没多想,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而且真正拖后腿的只有它一个。   要是把它换成幼兽园里的其他幼崽,估计表现都会更好。   予白的头顶也在这时候隐隐作疼,它睁开眼,动作缓慢地翻了个身,望着漆黑的夜色发呆。   它们出来自然不可能带着止痛药,不过这点疼远不如刚开始长角的那几次,予白勉强能忍住,不想因此吵醒别的幼崽。   身旁的小黑豹呼吸均匀,早已睡着了,予白头顶的疼痛没有持续多久,它重新闭上眼,也渐渐陷入熟睡当中。   迷迷糊糊之间,予白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很真实,似乎就是它们身处的这片平原。   在它身边的依旧是熟悉的几只幼崽,它们好像离开了抓过鱼的小溪,不断往树林深处去。   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予白还在一株灌木丛里找到了第二颗棉豆子。   即使在梦里,它也十分开心,将红色的棉豆子装进小挎包。   然而状况很快发生,它们穿过一段树林,走在前面的小黑豹突然跌进了一片看似正常的泥地里。   梦里予白认不清那是格因还是邬元,想和其他幼崽一起把小黑豹拉上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眼睁睁看着小黑豹往下陷。   这一段梦境最真实,予白真切感受到自己的焦急与慌乱。   危机之下,予白醒了过来。   它睁开眼,透过树荫看见天上的一朵白云。   予白本能地扭头,见到身边还在睡觉的邬元,身边其他几只幼崽也都好好的,这才放心下来。   时间还早,它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小黑豹颈间的毛发中。   予白平时基本不做梦,要么做完第二天醒来就忘了,像这样从梦里惊醒,还是第一次发生。   昨晚的梦也很可怕,文化课上兽人老师说过,大部分梦境与现实都是有关联的,是不是因为昨天没能帮上什么忙,担心要是出了别的状况,自己真成了拖后腿的。   予白越想越担心,彻底睡不着了,干脆悄悄爬起来。   它打算去附近找一找有没有能吃的东西,带回来给大家当早饭。   白团子悄无声息地跳进草丛,抬头环顾四周,往一个方向走去。   予白一边走,一边捡了几块石子和一些枯枝做记号,避免自己回去时找不到路。   它树林间寻找,经过一片更加茂盛的草丛时,突然听见侧方有一点轻微的动静。   予白停下脚步,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身影,是昨天见过的黑羽鸟族。   它还想确认一下那是不是垣奇,身体的反应最迅速,予白踩着杂草奔过去,绕到一株灌木丛后方。   与此同时,一点金色的鳞片在草丛间一闪而过,予白没有看见。   灌木丛后面没有想象中的鸟族,却有一根莫名被折断的树枝,上面挂着好几个又大又红的果子。   树枝躺在草丛上,予白抬起头,眼神茫然。   附近并没有看见长着这种果子的树,这树枝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予白直觉不太对劲,围着灌木丛转了一圈,又在周围仔细寻找。   没有其他兽族留下过的痕迹与踪影,也没找到哪里有黑色羽毛藏在后面。   予白回到树枝旁,纠结着要不要带回去。   这时远处响起邬元喊它的声音,予白回应了一声,不再犹豫,咬住树枝断裂的一端。   邬元寻着声音,还有予白在路上留下的记号,半路找到叼着树枝卖力往回拖的予白。   后方的小野猪眼前一亮:“这是什么?”   几只幼崽都围了过去,予白指了个方向:“我在那边找到的。”   它正想告诉邬元,这树枝出现得有点奇怪,说不定是谁故意放在那里的。   邬元顺着予白指的方向望过去,没见到眼前的这种树叶和果子,心里大概有了数。   它及时出声:“这种果子我见过,剥了皮就能吃,正好当早饭。”   小野猪和格因飞快地摘走两个,予白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吃完果子,它们又回到溪边喝水,而后再次准备出发。   “不知道其他队伍去了哪里,”邬元数了一下大家的棉豆子数量,想了想,“我们再去里面看看吧,明天早上就离开树林。”   别的幼崽都没意见,唯独予白看向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树林,脚步迟疑了。   它想起了昨晚的梦,但那只是梦而已,应该……不会有事吧。   邬元回头催促予白,予白咬住小挎包的带子调整好,快步跟了上去。   往前走了一段路,太阳渐渐出来,整个林子里都温暖起来。   予白闷头前进,努力不掉队,一抬头看见路边长着一株灌木丛。   这株灌木丛,好像……有一点眼熟。   予白走近,围着灌木丛打量了一圈。   随后它伸出前爪,扒开灌木丛的枝条,一颗红色的棉豆子突然从上方滚落出来。   作者有话说:   鸟爹:想作弊qnq   蛇爹:直接作弊quq 第35章   看着滚落到草地上的棉豆子, 予白呆住了。   这不是它梦里发生的事情吗?它刚才就觉得这株灌木丛很熟悉,在梦里它也是这样扒开枝条,找到了藏在里面的棉豆子。   难道它的梦变成了真的?或者只是个巧合而已。   邬元走过来一看:“这里竟然也藏着棉豆子, 小白是怎么发现的?”   予白眼神迷茫:“我……”   难道说是自己做梦梦见的?邬元它们一定不相信。   好在大家都没有深究这个问题, 只说予白的运气好, 邬元帮它把棉豆子叼起来装进包里。   随后几只幼崽继续往前走,早上吃的几个果子又大又甜, 离中午还早,暂时没有寻找食物的压力,大家都很轻松, 像是结伴出来玩的。   小野猪一路走一路闻,在附近找到一种可以生吃的野菜。   这种野菜的根茎略粗, 撕掉表皮就能吃,味道还挺甜, 兽人老师在课上给它们看过穹擎岗中好几种野菜的模样, 这是最常见的一种。   几只幼崽把野菜挖出来,去掉叶子保留根茎,各自包里都装一点。   小野猪带的最多, 它吃得多, 力气也大,加入队伍之前就说过自己能帮着背东西。   装好野菜,小野猪又在一棵树下找到几朵白色的蘑菇。   蘑菇从一堆落叶中探出来, 它凑近舔了一小口, 没尝出什么味来。   小野猪喊道:“这个能吃的吗?”   幼崽们闻声凑近, 格因用爪子扒下来一朵, 左右打量:“不知道, 你试试?”   邬元不太赞同:“最好不要吃蘑菇吧?虽然这个长得像没毒的……”   它只知道颜色鲜艳的蘑菇一定不能吃, 这些蘑菇是纯白色的,长得规规矩矩,看起来倒是很正常,但蘑菇生吃的味道也并不好。   小野猪蠢蠢欲动:“我想试试……”   这树林里可以吃的东西太少了,它们还得在平原里呆上整整两天,不能放过一点食物。   格因扒下来的那朵是最小的,小野猪拍了拍蘑菇身上的土,一口咬掉伞帽。   它的脸皱了一下,“哼哼”两声:“不好吃……”   邬元踢开剩下的蘑菇杆:“还是算了吧,我们去找别的食物。”   要不然它们再回溪边抓鱼,总比吃野生蘑菇好。   但吃都吃了,就没有浪费的道理,小野猪还是把蘑菇咽了下去。   它掏出挎包里的野菜根茎,撕掉外皮啃了一小截,盖住口中的生涩苦味。   “哎,那走吧,”小野猪依依不舍地看向几朵蘑菇,“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它们继续往原来的方向走,一边寻找可以吃的食物,一边找藏在树林中的棉豆子。   “翁老师说过,一共有六十个棉豆子,”邬元数了一遍队伍里找到的,“我们现在只有十二个,是不是少了点……”   “才第一天,急什么,”格因嘴里叼着一根杂草,对此并不在意,“其他队伍还不一定有我们多呢。”   虽然带着三只拖油瓶,但这第一天的情况,格因勉强还算满意。   而且自从它和邬元的关系变好后,从前那些必须争第一的念想就淡了许多。   现在它们成了队友,格因更不在乎成绩了,或者说是因为除了邬元,别的幼崽它都基本瞧不上。   邬元点头,思索道:“最后一天,我们去树林外看看……”   规则里说不能打架惹事,但没说不能想办法抢走其他队伍的棉豆子……   邬元本来也是不在意成绩的,可是那天和聊琴在山顶,它听懂了邬石没说完的话。   他故意说予白头疼身体不适,可以申请退出,是想让邬元换一个队员,予白和小狼崽的体质都比较差。   邬石还提起格因,也是想借机提醒邬元,要注重成绩。   他知道格因的表现不错,基本在邬元之上,也知道这两只小黑豹在幼兽园总是互不相让,只是没想到它们突然成了队友,最后才没有再多言。   邬石还是不喜欢予白,瞧不上它的弱小,还有同样体弱的小狼崽。   予白是弟弟,邬元当然不可能放弃,小狼崽是自己邀请的,也不可能更换。   既然邬石瞧不上它选的队员,它就偏要努力得个第一,让邬石对它们刮目相看。   这个想法邬元藏在自己心里,没有告诉其他几只幼崽,包括予白。   想归想,队伍的情况邬元也清楚,它不想给大家太大的压力。   格因赞同:“可以,看看别的队伍情况怎么样……”   小狼崽走在中间,也出声:“如果我们有多余的物资,或许可以用来换棉豆子。”   不能打架,也就是不能明着抢,得想别的办法。   别的队伍未必能每顿都找到食物,成绩和填饱肚子,还是后者更加重要,不过它们也得先保证自己。   予白跟着附和:“对!”   这时,落在最后的小野猪虚弱地开口:“我、我头好晕……”   它停下脚步,一屁股坐下。   几只幼崽一下子紧张起来,小野猪不久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头晕。   予白问道:“是蘑菇吗?”   “我们吃的东西都一样,除了蘑菇,”小狼崽说,“我们没什么事,那就是蘑菇有问题。”   邬元扶着小野猪趴下来,用力拍着它的背:“还能吐出来吗?”   小野猪迷迷瞪瞪,摇头:“吐不出来了……也不是很晕,就是……”   它慢慢躺在地上,翻了个身四脚朝天,望着上方的树叶:“我看见好大一只炸鸡腿……”   小狼崽走上前:“还认识我吗?我是谁?”   小野猪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短尾……”   “这是几?”   “一……不对,是二……”   格因看着小野猪的反应,得出结论:“有点像喝醉了。”   跟它父亲平时喝酒以后的样子很像,那朵蘑菇小野猪只吃了一点点,应该问题不大。   邬元忧心忡忡:“先休息一下吧,得去溪边打点水过来……”   “我去吧。”格因取下自己的小挎包,在附近找了一片宽大的叶子,叼着跑远。   小野猪还躺在地上,嘿嘿地傻笑:“卤肉干……”   “要是还不舒服,就说出来,”小狼崽轻轻拍了拍它的脸,“没有恶心想吐的症状,大概率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予白却在想,它的梦里没有发生这件事。   那看来先前找到的棉豆子,只是巧合而已,这树林能藏棉豆子的地方本来就不多,说不定别的灌木丛也有。   所以后来有小黑豹陷进泥地里的梦,也不会发生了。   从找到灌木丛中的棉豆子开始,予白就有些忐忑不安,现在终于能安心一点。   它翻出小野猪包里咬过一口的野菜根茎,撕下表皮喂给它。   小野猪张口吃下,含糊道:“怎么没有肉味……”   远处,食魔鹫正观察着几只幼崽。   刚才那个蘑菇竟然有毒性,它都没认出来,还好予白没有吃。   看着予白十分贴心地给小野猪喂吃的,食魔鹫轻轻叹了口气。   这野外训练的环境这么艰难,不过是一群一个月多一点的幼崽而已,有必要这样吗?   它第二部落的鸟族就从来没有什么训练,父母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作为一只鸟,只要会飞就行。   食魔鹫继续蹲在树后瞧,想着要不要帮它们找点食物。   今早予白带回去的那些果子就不错,它那时离得远,没看清是在哪找到的。   反正是树林里的东西,从远一些的地方搬过来放在附近而已,应该不算犯规吧?   食魔鹫这样想着,一旁的草丛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动静没有持续太久,一只熟悉的金色巨蟒探出头来,目光对上食魔鹫的金瞳。   食魔鹫一愣,闭了闭眼睛,巨蟒还在。   “你?怎么在这里?”食魔鹫压低声音,诧异道,“你不在家好好养小羊?跑这来干什么?”   巨蟒早就发现了食魔鹫,懒得找它而已,也不怕它发现。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巨蟒吐着信子,“小羊好得很,不劳操心。”   食魔鹫轻哼一声,一时找不到别的话反驳。   它俩同为首领,现在都跟着予白到这里来,还不敢现身,谁也别想嘲笑谁。   两只兽族安静下来,巨蟒扭头重新钻进草丛,拖出一个鸟窝。   鸟窝里躺着几颗白嫩的蛋,食魔鹫看着巨蟒咬住鸟窝,悄无声息地靠近远处几只幼崽。   巨蟒将鸟窝连同鸟蛋一起,放在了幼崽们一会儿要途径的路上,再悄悄折返。   整个过程没有被幼崽们发现,巨蟒回到草丛,食魔鹫多看了它几眼:“你这要是被阿崽发现……”   被予白知道,估计不会要这些蛋,不过巨蟒的行为和食魔鹫刚才的想法不谋而合,它也有些蠢蠢欲动。   巨蟒毫不在意:“不被发现不就行了。”   早上的果子也是它送过去的,正好免得幼崽们再花时间去寻找。   一次普通的野外训练而已,成绩以找到的棉豆子数量为准,悄悄送点食物不会有什么的。   巨蟒十分坦然,即便真的被予白或是第一部落的兽族发现,它也无所谓。   食魔鹫默不作声,巨蟒待在原处看了一会儿,钻进草丛中离开了,不知是不是又去了别处寻找食物。   自己才是予白的父亲,结果跟过来快一整天了什么忙也没帮上,反而让巨蟒先一步送了吃的。   食魔鹫不甘示弱,扭头朝树林的另一个方向飞去。   格因很快带着水回来,它叼住叠在一起的树叶边缘,叶片里包着清澈的溪水。   这短短的时间里,小野猪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它张口接住叶子里倒出来的水,定眼一看是格因叼着叶子,立马翻身爬起来。   在幼兽园里时,小野猪就是格因的小跟班,现在竟然让老大给跟班打水。   小野猪既感动又惶恐,说话结结巴巴:“谢、谢谢……”   格因嫌弃地看着它:“吃了毒蘑菇,说话也结巴了?”   不过好在小野猪并没有大碍,只是头晕了一会儿,似乎还看见了一些幻觉。   小狼崽若有所思,丢下一句“你们等我一下”转身跑远。   剩下的几只幼崽不明所以,等小狼崽再次返回,发现它把先前的白蘑菇全都摘了下来,塞进包里鼓鼓的。   予白好奇问道:“这个不是有毒吗?”   “毒性很小,”小狼崽背着蘑菇走近,“也许后面能有别的用处。”   它们自己肯定不会吃,先暂时带在身上。   只有邬元大概懂了小狼崽的意思,点点头:“黑卷没事了就继续走吧,晚上再回溪边。”   小野猪恢复了先前的精神,背好小挎包迈着步子走在前面。   没过多久,它们找到了巨蟒放在路边的鸟窝。   小野猪第一个跑过去,惊喜地扭头:“有蛋!”   穹擎岗中一般不会有普通动物,会飞的鸟类却没办法完全拦住,像这种极少有兽族过来的树林,会有普通鸟类也很正常。   “一二三四五……”小野猪数了一遍,“正好五个!”   鸟蛋个头不大不小,不知是哪一种鸟类,不过这蛋,它们也只能生吃。   小狼崽语气犹豫:“确定是普通的鸟蛋吗?”   “放心吧,”邬元扒拉着窝里的蛋,“第二部落的鸟族,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鸟族的鸟蛋是最宝贵的东西,幼鸟破壳之前,除父母以外根本不会让别的兽族看一眼,更别说单独放在这荒郊野外。   予白抬起头,疑惑道:“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吗?”   鸟窝的上方并没有树,而且就算从树上掉下来,竟然还能完好无损。   加上今早找到的果子,予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鸟窝也像是谁刻意放在这的。   邬元也默不作声,小野猪才不管这个,身后细卷的尾巴摇晃着:“鸟蛋容易破,不好带走,不如我们现在就吃午饭吧……”   刚才因为毒蘑菇耽误了一点时间,现在距离中午,其实也差不了太久了。   鸟蛋是可以生吃的,说不定味道还比生鱼肉强一点,几只幼崽互相看了看,都没意见。   一共五颗鸟蛋,正好分完,加上找到的野菜根茎,基本够吃了。   予白用爪子轻轻推着面前的鸟蛋,小声对身旁的邬元道:“哥哥,我觉得……”   邬元知道它想说什么,安抚道:“别担心,吃就是了,不用管太多。”   予白这才放松一点:“好吧……”   鸟蛋用尖尖的树枝小心戳开一个小洞,直接倒进嘴里就好,予白皱着脸咽下,看别的幼崽都没说话,一句“不好吃”没能说出来。   它还是想念上次在栎升那里吃的鸟蛋,煮熟后又白又嫩,中间的蛋黄也很香。   但在野外,就无法奢求那么多了。   予白心想,等回去之后,它要去第三部落找栎升,看看自己的小羊。   它也没忘记答应的承诺,要带格因和小鳄鱼一起去。   幼崽们围着鸟窝吃完午饭,蛋壳和吃野菜剩余的杂物都扔到别处,鸟窝完好无损地摆在原地。   这是小狼崽的建议:“这窝还能用,说不定会被别的鸟捡走。”   填饱了肚子,它们再次出发。   这回予白落在了最后,时不时回头张望。   不知是它多想,还是有些奇怪的错觉,它总觉得后面的草丛有视线在看着它,就像昨天躲在树后被它发现的鸟族。   前面的邬元喊了予白一声,予白快步跟上,又扭头看了一眼。   远处,一点隐约的金光从绿叶中闪过。   予白睁大眼睛,赶紧向身旁的邬元道:“哥哥!我……”   邬元关切道:“怎么了?”   予白再回头仔细看过去,那边的草丛却又什么也没有。   是它看错了吗?可能只是照到叶子上的阳光,被它看成了金色的鳞片。   予白又犹豫了,摇头:“没什么。”   昨天疑似食魔鹫的鸟族,还有刚才草丛里的金光,都只有它看见了。   找到的食物,大家也没有多想。   也许是它想念垣奇和栎升,才会觉得他们都跟了过来。   邬元看出予白的茫然与无措,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草丛,很快收回视线:“有我在呢,跟着我就好。”   予白点头:“嗯。”   树林的深处也在训练的场所范围,果然有一些棉豆子藏在各处。   石头缝隙,落叶下方,甚至还有一颗挂在树枝的末端。   唯独灌木丛中,只有予白找到的那一颗。   格因利落地爬上树干,将挂在树上的棉豆子摇了下来。   它顺便攀住树枝望向远处,随后跳下来:“我看见围栏了,就在前面不远。”   围栏代表训练范围的边界,不能越过围栏去外面。   “那我们到了围栏边就往回走吧,”邬元装好棉豆子,抬头看天色,“应该能在天黑之前回溪边。”   “得快点回去,”小野猪嘀咕道,“蚯蚓不好挖,还得抓鱼呢。”   予白又落在了最后,它脚步迟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它看了一圈,才快步跟上。   越靠近边缘,树林里的路越是不好走,到处都落满树叶和枯枝,杂草几乎要盖到头顶。   邬元特意放慢脚步,让予白咬住它的尾巴尖,紧跟在自己后面走。   予白一边松松地咬住小黑豹的尾巴,一边努力抬起头,辨认前方的路。   好不容易出了这片草地,前面一根粗壮的树枝横在中间,再往前就是围栏。   格因走在第一个,它跳上树枝,抬起爪子指向围栏:“那里有棉豆子!”   红色的棉豆子十分显眼,就躺在围栏下方的空地上,格因正要跑过去捡起来。   见到眼前横在路中间的树枝,予白心里十分不安,本能般制止:“不要过去!”   小黑豹应声停下,回过头:“怎么了?”   予白心跳加速,环顾四周。   熟悉感又来了,这就是它梦里的场景。   而树枝的前面,就是那片让小黑豹陷进去的泥地。   它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是摇着头:“那里很危险……”   予白从没有来过这里,按理说它不应该知道这里的情况。   邬元见它语气慌乱,不像是随口乱说,也来到树枝前打量。   树枝的另一边是一片面积不小的空地,长着一层绒毛般的绿藻,看着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小狼崽过来看了一眼:“找块石头丢过去试试?”   格因跳下树枝,从附近叼来一块不小的石头,用力扔到树枝另一边。   刚一接触到空地,石头立刻陷了进去,绿藻中露出一点黑绿色的泥沙,将石头彻底吞噬。   小狼崽后退一步:“是沼泽。”   这根本不是空地,而是看起来像空地的沼泽,面上覆盖着一层绿藻,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格因看着缓缓流动的泥沙,一阵恶寒:“还好没踩进去。”   在训练的范围内,按理说不会有太危险的地方,这沼泽多半不深,不会危及生命,只是有点恶心。   邬元看向四周:“绕过去吧,棉豆子得捡过来。”   格因应声换了个方向,叼着根树枝小心翼翼试探,最终成功到达围栏边。   小野猪好奇道:“予白怎么知道这里危险?”   剩下的两道视线也看过来,予白缩着脖子:“我……我不知道……”   它说是昨晚做梦梦见的,大家会相信吗?   从灌木丛里捡到的棉豆子,加上刚才的一幕……   但不知为何,小野猪吃蘑菇中毒这事,它并没有梦到。   予白无法理解,突然遇上这种情况,也有些害怕,往邬元的身边靠:“哥哥……”   邬元护住它:“小白运气本来就好,之前找到的棉豆子你们都忘了吗?”   换了别的幼崽,谁也发现不了石头底下和灌木丛里的棉豆子。   小野猪心思单纯,仰慕道:“好厉害……予白去参加抽奖的话,运气一定也不错。”   小狼崽不知信没信,看着沼泽没说话。   这事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等格因捡了棉豆子回来,它们开始往回走。   予白紧跟在邬元身边:“哥哥,我有事想跟你说。”   “好,”邬元脚步微顿,“我们先回去,睡觉的时候告诉我。”   予白乖乖点头:“嗯。”   回去的速度加快了一倍,赶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几只幼崽回到小溪边。   小野猪催促道:“快快,短尾我们去挖蚯蚓!”   它话音刚落,树林边出现另外几只幼崽,听见动静朝这边看过来。   几道视线遥遥相望,一样的五只幼崽,一样的小挎包,这是另一个队伍。   邬元率先打了声招呼:“这么巧,你们也来了。”   对面的队伍为兽的是一只鬃熊幼崽,它眼神警惕:“是啊,很巧。”   小狼崽悄悄侧过身体,挡住包里装的毒蘑菇。   作者有话说:   来啦,明天周一了,这章给大家抽50个小红包吧,么么么 第36章   平原的面积很大, 一共只有四个队伍,想去哪里都可以。   当然也能随时换地方,碰巧撞上了很正常。   只是当下的气氛明显有些尴尬, 对方对视的眼神都带着防备。   虽说不能打架, 可平原里没有兽人老师盯着, 打没打也不知道。   邬元加上格因,属于幼兽园的两个最强战斗力, 小野猪也不容小觑。   但它们又带着予白和小狼崽,整体实力打个折扣。   对面的几只幼崽凑到一起悄悄说了点什么,又很快退开, 没有离开树林。   相比之下,邬元这边要放松得多, 在溪边找了个地方趴下休息。   格因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办, 还要抓鱼吗?”   它们抓鱼用的方法, 课上老师没讲过,别的幼崽不一定会佚?,要是被对面偷偷学走, 那岂不是还帮了竞争对手的忙。   “要抓, ”邬元不假思索道,整理好小挎包,“现在就去。”   食物而已, 说不定还能换取一些信任。   小狼崽将一大包毒蘑菇暂时交给予白看着, 和小野猪一起去挖蚯蚓, 邬元和格因负责找树枝藤条石头等物。   果然, 它们的举动吸引了对面几只幼崽的注意力。   那几只幼崽也在准备吃晚饭, 是从外面挖的几颗红薯, 啃起来又干又涩。   就是因为红薯太难吃,又找不到其他食物,所以它们才到树林这边,就着溪水啃红薯,顺便找找别的物资。   它们互相窃窃私语,随后派了一只曾经和小野猪一起抢过饭,勉强能说得上话的幼崽,过去问问情况。   幼崽单独来到小野猪和小狼崽的附近,看着它俩卖力地刨着土,好奇道:“你们在挖什么?”   这么潮湿的泥土,总不可能也长着红薯吧?   小野猪早已被叮嘱过,老老实实答道:“我们在挖蚯蚓,一会儿要用来抓鱼的。”   不等幼崽询问,它就全说了出来,幼崽一愣:“蚯……蚯蚓?”   它迟疑道:“用蚯蚓……能抓到鱼吗?”   “能啊,”小野猪挺起脖子,“我们昨天抓了三条呢!”   三条鱼……哪怕只能生吃,但也好歹是肉。   已经啃了一整天红薯的幼崽暗自咽口水,说了声“谢谢”扭头跑回去。   幼崽隐隐激动,小声告诉同伴:“它们在抓鱼!”   为首小鬃熊最谨慎,它不太相信:“用蚯蚓怎么抓?难道不是直接进水更方便?”   小鬃熊也知道天快黑了,不能轻易下水,不然它也想试着抓鱼吃。   况且它们是两个有竞争关系的队伍,黑卷会这么简单地把挖蚯蚓的用途告诉它们?不应该都藏着掖着吗,等对方饿得没力气了,自己才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棉豆子。   小鬃熊按兵不动,让大家先吃东西,晚上找个离对面远一点的地方睡觉。   它算是队伍里的队长,其他幼崽基本都听它的,开始专心啃红薯,一边悄悄打量邬元它们。   直到小野猪成功挖到一条蚯蚓,邬元用树枝和藤条将蚯蚓绑了起来,扔进水里。   小鬃熊嗤笑一声:“这能钓起来吗?树枝一折就断……”   它才不相信能有什么抓鱼的方法,倒是对安静趴在另一边的予白有些在意。   予白身上背着一个包,爪子上还抱着一个,好像是另一只幼崽放在那里的。   包里不知塞了什么东西,满满当当的,几乎快要溢出来。   小鬃熊仔细打量,在挎包开口的边缘看见一点白色的痕迹。   棉豆子是红色的,那这白色,一定是食物,是它们真正的食物。   小鬃熊十分笃定自己的判断,然而没过多久,溪边传来石头落进水里的声响。   片刻后是小野猪兴奋的喊声:“抓到了抓到了,这条真大!”   它连忙看过去,邬元嘴里果然叼着一条鱼,从溪面提到岸边。   可惜它们离得有点远,看不清邬元具体用的什么方法。   不是蚯蚓和树枝吗?怎么又把石头扔进水里了?小鬃熊一时脑子转不过来,有点想不明白。   但鱼真真切切被它们给抓住了,小野猪负责啃掉外面一层不能吃的鳞片,再拿到溪水中洗一洗,随后几只幼崽凑到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鱼肉。   小鬃熊还看见予白打开了那个鼓鼓的挎包,将里面的东西拿了一点出来,似乎刻意防着它们,用身体挡住没让它们看清是什么。   一点点鱼肉的腥气顺着树林里的风飘过来,要是放在往常,幼崽们才不会碰有腥味的东西,然而此时却成了美味。   它们低头看着爪下啃了一半的红薯,突然觉得索然无味,难以下咽。   而那条鱼,翻来覆去被啃了一遍,剩下的一点肉带着小刺,几只幼崽便不吃了,和鱼头一起埋在了树下。   小鬃熊这边默默无言,一只幼崽忍不住道:“不如……我们也抓鱼试试?”   来都来了,面对眼前的红薯和溪水中的鱼,当然要选鱼。   邬元它们抓鱼坦坦荡荡,应当是不在意方法被学走的。   小鬃熊还在犹豫,埋头啃了一口红薯。   这时,一只小黑豹主动靠近。   邬元认得为首的小鬃熊,向它打招呼:“咦?这是红薯?在哪里挖到的?”   红薯并不是稀罕物,小鬃熊自己都快吃不下去了,给邬元指了个方向:“那边找到的,还挺多。”??   邬元点头,语气迟疑下来:“不过……你们就吃这个?”   几只幼崽沉默,气氛突然有些尴尬,邬元抖了抖耳朵:“光吃红薯怎么行,不如你们也来试试抓鱼吧?很简单的。”   小鬃熊队伍里的另一只裂齿豹幼崽双眼发亮,忍不住问:“要怎么抓?我们……没试过。”   邬元爽快道:“我教你们,或者你们再帮忙挖两条蚯蚓,一会儿抓到的鱼,分一半跟你们。”   还有这种好事?   幼崽们心里冒出同一句话,小鬃熊警惕道:“白送吗?”   “当然不是,”邬元大大方方承认,“除了你们要帮忙挖蚯蚓,还有……”   它看向对面一只幼崽背上背的一个小竹筒:“我想要那个可以装水的东西。”   当小鬃熊在观察邬元它们时,邬元也在暗中观察这只队伍。   它们应该是从树林的侧面过来的,那边有一小片竹林,有两只幼崽身上都背着一个竹筒。   竹筒不大,刚好能塞进包里,就是有点长,会露出来一截。   但只要奔跑的时候注意着点,或者找个藤条什么的再固定一下,不会掉出来。   而竹筒最上方有一个被戳出来的小洞,洗干净后可以灌水进去,平时用叶子塞着防止倒出来。   小鬃熊这边一共有两个竹筒,它们又来到了水源附近,其实可以送出去一个。   所以,邬元愿意送鱼给它们,是看上了它们装水的竹筒。   它这么坦然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反倒让小鬃熊信了。   怪不得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原来对它们也有所图。   天快黑了,就算它们学会了抓鱼的方法,没有经验,也未必能像邬元那样顺利,用一个竹筒换一顿鱼肉,小鬃熊觉得不亏。   它朝邬元身后望去,先前予白守着的挎包已经回到了小狼崽背上。   见到小鬃熊在看自己的包,小狼崽赶紧躲到予白身后,把鼓鼓的挎包藏住。   小鬃熊实在好奇,还是觉得那个包里藏着好东西。   既然邬元都主动过来了,它也干脆直接问:“那只小狼,是叫短尾吧?它包里装的是什么?”   邬元有片刻的犹豫,似乎并不想说。   “这个……”它回头看了一眼,下定决心一般:“是我们在树林里找到的一些蘑菇,因为数量太少了,所以……”   所以比较珍贵,又不像鱼吃了还能再抓。   小鬃熊在心里自动帮邬元补全了后半句话,轻轻哼了一声。   面前小黑豹的神色似乎一下子慌了,急急道:“那再加一半蘑菇,换你们的竹筒。”   接着它又补充道:“只能给你们一半了,我们在树林里走了快一整天,只找到这么点能吃的蘑菇,不然也不会回来继续抓鱼……”   邬元的识趣让小鬃熊很满意,这才对嘛,既然想互换物资,就不要藏着掖着。   它和其他几个队员简短商量了一下,随后向邬元点头:“可以。”   双方成功达成了交易,格因过来带走了一个竹筒。   小狼崽也走了过来,脚步缓慢,明显不太情愿。   它打开自己的小挎包,露出里面整整五朵白色的蘑菇,因为塞在包里被挤得有些变形,但能看出来很新鲜。   小鬃熊还是留了个心眼,仔细打量着蘑菇。   白色的,应该没毒。   而且看邬元和小狼崽的反应,这蘑菇估计味道很好,不然它们不会这么宝贝。   小狼崽拿出两朵:“不好分,就这些吧,我们也要吃……”   那两朵还是最小的,邬元轻轻推了它一下,小鬃熊很是不悦,看在邬元的面子上忍耐下来,指着包里的另一朵:“两朵太小了,再加这一朵才行,不然鱼我们也不要了。”   最后小鬃熊当然是如愿以偿,带着三朵白蘑菇回去。   邬元和小狼崽转过身,差点笑出声来。   小狼崽压低声音:“怎么样,我演的不错吧?”   “不错不错,”邬元赞许道,“一会儿就等着它们毒性发作。”   它们有分寸,三朵小蘑菇分给五只幼崽,也就一口,效果大概和小野猪差不多,晕一会儿就没事了。呓桦   而小鬃熊这边的几只幼崽,则跟着小野猪一起去挖蚯蚓。   幼崽多,挖蚯蚓的速度也快,邬元和格因负责抓鱼,抓到一条就换一个地方,赶在天黑之前,又抓到了四条。   它们本想再抓一条,然而这回等了许久都没见有鱼上钩,不知是不是这溪水中的鱼收到惊吓,不肯再出来了。   四条鱼大小都差不多,邬元让小鬃熊挑了两条。   小鬃熊其实觉得两条少了点,但邬元和格因毕竟才是抓鱼的主力,它们消耗的体力大,多吃点也正常。   小野猪还贴心地教它们如何去掉鱼鳞,哪个部位的小刺最少,不容易扎到舌头。   这样一来,两个队伍的关系倒是近了不少,抓鱼的时候偶尔聊了几句,说起这一天来队伍的情况。   不过邬元和小鬃熊都没有提棉豆子,十分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晚上吃鱼,两个队伍分开,坐在小溪的两个方向。   予白一边啃鱼肉,一边悄悄打量着对面:“它们会把蘑菇吃掉吗?”   “应该会,”邬元有信心,“一会儿就知道了。”   剩下的两朵蘑菇,依旧由小狼崽带着,它们吃完鱼,就把附近杂物收拾掉。   对面,几只幼崽按照小野猪教的方法去掉鱼鳞,成功吃上了生鱼肉。   “有点腥,”一只幼崽尝了尝,“但比红薯好吃多了。”   其他幼崽深表同意,早知道它们一开始也到树林来,不至于一直在外面啃红薯。   两条鱼很快被吃完,几个幼崽四五分饱,又不怎么想继续啃红薯了。   一只小黑豹说:“是不是还有蘑菇?要不咱们今天就吃了吧!”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吃饱了才有精力继续找食物和棉豆子。   小鬃熊拿出蘑菇:“才这么点……”   但放到明天,估计就不新鲜了。   它用爪子把三朵蘑菇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小块,再分给大家,每只幼崽分到的蘑菇都是一样多的。   小鬃熊迫不及待,先自己吃了一块。   它咽下蘑菇,自言自语般:“是切太小了吗?怎么感觉没什么味道……”   和它想象中的有差距,但小鬃熊并没有多想,也许是刚吃过鱼,生鱼肉的味道太重了。   小鬃熊把剩下的蘑菇粒一股脑塞进嘴里,其他几只幼崽也一样。   它们吃完蘑菇,还觉得不太够,又啃了点红薯。   大约过了十分钟,毒蘑菇开始见效。   小鬃熊最先反应过来,猜到鱼或者蘑菇有问题:“不好,我们快走……”   然而它浑身没力气,刚站起来就一头栽倒,再看身边的队员,躺倒的躺倒,傻笑的傻笑。   月色下,两个漆黑的身影靠近。   “蘑菇好吃吗?”格因嘻嘻地笑,“你看天上的月亮,像不像一张肉饼?”   小鬃熊又惊又气,还有点委屈:“你……你们……”   亏自己这么信任它们,没想到……那蘑菇根本就是邬元故意给它们的。   邬元叹息道:“抱歉,不过不用担心,蘑菇毒性很小,你们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你……”小鬃熊想哭,它担心的不是蘑菇的毒性,而是队伍里的棉豆子。   不远处又有另外三个身影过来,各自分配了一只幼崽,翻找它们的小挎包,把找到的棉豆子全部装进自己的包里。   吃下毒蘑菇的幼崽身上没力气动不了,除了眼前出现的些许幻觉,意识还是清醒的,它们眼睁睁看着棉豆子被一扫而空,却无法阻止。   搜刮完棉豆子,邬元就带着几只幼崽火速溜走。   它们没带走别的物资,食物什么的都留了下来,至于格因拿走的那个竹筒,是用两条鱼换回来的,算正规交易,而且邬元还教会了它们抓鱼呢。   予白装好棉豆子,捂紧小挎包,临走前小声说:“对不起呀……”   它说着对不起,语气却明显开心和激动,话音刚落,跟着邬元跑出树林。   等小鬃熊身上恢复了点力气,早就找不到邬元它们的身影了。   —   邬元其实并没有跑到太远的地方,它知道小鬃熊估计会试着咿哗追过来,所以离开时,边走边将身后的痕迹尽量抹去,小狼崽还在树林出口的另一边印下几道脚印。   它们一路来到树林的南边,这个方向有一大片高高的杂草,一踩进去几乎没过头顶。   邬元让几只幼崽先进去,留在最后扒拉几下草叶,这样从外面看不出来踩踏过的痕迹,做完这事它也扭头钻进去。   来到草丛中央,它们才停了下来,兴奋地凑到一起,数着战利品。   “我们自己本来有十三颗豆子,”邬元激动道,“现在有二十三颗,多了整整十颗!”   已经超过了棉豆子总数的三分之一,若无意外,它们大概率会是第一。   “不错,”格因也高兴,一爪子拍在小野猪的屁股上,“没想到黑卷还立功了。”要不是它嘴馋吃了蘑菇,它们还发现不了蘑菇的毒性。   利用毒蘑菇顺走小鬃熊它们的棉豆子,则是小狼崽最先提出来的想法。   邬元夸了几句,小狼崽抬起后腿挠了挠脖子,不自在道:“咳,没什么……”   予白凑到邬元身边:“哥哥也厉害……”   “小白也厉害,”邬元说道,“小白找到的棉豆子是最多的!”   这也是予白运气好,它翻的是另一只小野猪的挎包,里面的棉豆子是其他幼崽的一倍。   而邬元和小狼崽一起配合,负责抓鱼的也是它和格因。   好像到最后,最没用的还是自己。   予白有点不好意思,摇着尾巴:“我、我会努力的……”   实际上,包括邬元在内的几只幼崽并不在意这一点,格因还在激动当中,推了推邬元:“快,再把豆子拿出来让我数一遍。”   邬元把装着棉豆子的挎包给它,不忘叮嘱:“你小心点别弄掉了,这里杂草太深,不好找。”   激动过后,就该睡觉了。   邬元一直记着予白有事要和自己说,临睡前,领着它离开附近,单独去了另一边的草丛。   两只幼崽蹲在绿叶间,邬元先问道:“今天没饿着吧?这里东西太少了,只有那几样能吃的。”   “我不饿,”予白乖巧摇头,“都吃饱了。”   邬元放心了:“那就好。”   它安抚一般用爪子拍了拍予白的脊背:“别担心,再过一天半,就能回去了,我们肯定是第一。”   “嗯,”予白应了一声,慢慢趴下来:“哥哥,我……”   它眼神忐忑,鼓起勇气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邬元一开始还未在意,以为予白做了什么噩梦,所以想要寻求安慰。   直到予白告诉它,自己在梦里找到了灌木丛中藏着的棉豆子,还看见邬元或是格因掉进了沼泽。   邬元一边听,双眼慢慢睁大。   予白不知道邬元会不会相信它,也有第一次遇上这类事情的迷茫不解与惴惴不安。   “哥哥,”予白湛蓝的眼睛里露出慌乱,“我为什么会梦到这个?”   “所以,”邬元喃喃道,“小白才能找到那颗棉豆子。”   其实它那时也觉得有点奇怪,予白像是一早知道那里有棉豆子,直奔而去。   棉豆子藏在哪里,绝不可能有谁提前知情,邬元一开始还以为……会是垣奇放的。   早上的果子和中午的鸟蛋,它也感觉到了,只是队伍里别的幼崽没有发现,便没有说,不想让予白有太大心理负担。   结果没想到,竟然是予白梦见的!   还有那里的沼泽,如果予白没有出言阻止,那么格因就会像它梦里发生的那样掉进去。   予白还望着它:“哥哥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邬元一下子起身,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又蹲了下来,“这是预知梦!小白会预知梦!”   予白一脸茫然:“预知梦……是什么?”   邬元也说不清楚,尽量向予白解释:“大概……大概像栎首领那样,他会变大,别的蛇族不会。”   “总之,”小黑豹隐隐激动,“小白很厉害!”   予白眼神亮起,期待道:“真的吗?”   巨蟒体型的增大,和它的梦好像不一样,但邬元所说的话和现在的反应,让予白也有些激动。   “真的!”   邬元踩着周围的草叶转了一圈,想去和队伍里其他几只幼崽说这件事,又觉得不妥。   它重新蹲下来:“小白先不要告诉其他兽族,等训练结束,我们去找父亲。”   还是问过邬石最保险,邬石一定能说清楚予白的梦究竟是什么能力。   予白点头:“嗯!”   “要是再做什么梦,小白可以告诉我,”邬元说道,“我们一起看看怎么回事。”   有邬元在身边,予白也不再害怕,以后梦见什么,告诉邬元总比独自憋着要好。   予白再次点头:“谢谢哥哥……”   “还说什么谢谢,”小黑豹蹭了蹭予白的耳尖,“不早了,先回去睡觉。”   两只幼崽原路返回,解决了这件事,予白心里放松不少,连带着脚步也轻快许多。   它跟在邬元后面穿过草丛,前方的小黑豹突然停住了:“咦?那是……”   邬元看向侧方,予白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那里是平原的另一片树林。   漆黑的树影映在夜空下,一只体型不小的鸟族从上方掠过。   它飞过树林中央,一道长条状的影子迅速探出来,似乎缠住了那只鸟族的脚。   鸟族摇摇晃晃飞了几下,和另一个影子一起掉进树林。   作者有话说:   半夜打架被当场逮到 第37章   那两个掉进树林的影子……看上去怎么这么像是食魔鹫和巨蟒?   邬元回头, 和予白默默对视一眼。   但它们离得很远,只见到一点模糊的黑影,且不清楚那边的树林是否也属于训练范围, 并不能完全确定。   任何兽族都能到平原来, 也许是别的鸟族, 长条状的影子,也不一定是巨蟒……   两只幼崽心里不约而同地这样想着, 然而再结合这两天它们遇上的一点细微的异样……不说百分百,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就是垣奇和栎升他俩了。   予白莫名有点心虚,它不会是唯一一只参加野外训练, 父亲会跟过来的幼崽吧?   邬元的父亲就不担心它,至少予白没见到疑似裂齿豹出现的踪迹, 也不曾见过其他成年兽族。   它往前迈了一步:“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要真是垣奇和栎升,他们刚才在干什么, 怎么突然掉进了树林里?不会遇上什么事情了吧。   即便予白不想他们是因为自己才跟过来, 也隐隐有些担忧。   邬元想了想:“先回去睡觉吧,明天再过去找找。”   这么晚了,最好还是不要乱跑, 等明天一早, 它们顺便往那个方向去,路上找找物资。   予白应了一声,再次扭头看向远处漆黑的树林, 随后跟在小黑豹身后离开。   回到睡觉的地方, 小野猪打着哈欠:“你们干嘛去了?我还以为鲁乐追过来把你们抓走了呢。”   鲁乐就是那只被它们抢走棉豆子的鬃熊幼崽, 邬元和予白消失的时间有点长, 格因差点就要去外面找它俩。   予白顿时紧张起来, 它的梦只告诉了邬元, 它还不想让别的幼崽知道。   不过有机会的话,可以讲给小狼崽听,就是担心它会不会相信。   这种难以想象的事情,若不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予白估计也不会信。   三只幼崽的视线一齐看过来,进平原快两天时间,它们一直一起行动,几乎没有单独离队过。   邬元和予白去的时间长,肯定不是简单上个厕所什么的。   格因轻哼一声:“有什么秘密要瞒着我们?”   它直觉敏锐,加上予白不怎么藏得住事,躲闪的眼神一看就有点问题。   邬元镇定自若,领着予白在草叶中趴下:“你都说是秘密了,肯定得瞒着。”   小狼崽已经早早地躺下了,闭着眼翻了个身:“它们是兄弟,有秘密不是很正常吗。”   言下之意,哥哥和弟弟之间有什么事互相说会儿话,别的无关兽族也管不着。   这句话成功堵住了格因的嘴,它憋了一会儿,翻身躺下,一边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就是有个哥哥吗?不就是有个弟弟吗?邬元和予白都没有血缘关系,不如它改天也去认一个算了。   格因闭上眼,脑海中陆续出现幼兽园每一只幼崽的脸。   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这个太弱,这个太傻了也不行……   其实弱一点也没什么,像予白这样的,虽然每次打架只会划水和投降,但胜在乖巧听话,整天把哥哥挂在嘴边,能极大地满足一只独生幼崽对弟弟妹妹的渴望。   可予白已经是邬元的弟弟了,而且邬元是要比自己大两天的,它想当予白的哥哥,也得变成邬元的弟弟。   格因第一时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它睁开眼再次翻身,目光落在小狼崽的背影上。   不如……   把毒蘑菇给小鬃熊它们吃,是小狼崽先提出来的主意。   它体质是弱了点,不过还挺聪明的,勉强可以得到自己的认可。   为了趁早下手,格因当即起身换了个位置,和小狼崽挤在一起。   小狼崽闭着眼往里退了退,给格因挪出一点位置,就听见它凑过来小声问:“喂,以后我来当你的哥哥吧?”   格因都想好了,小狼崽不可能不同意,它和予白的身世很像,都是大概率被父母遗弃的幼崽,而自己和邬元也很像,虽然没有一个当首领的爹,却能打遍幼兽园无敌手,连邬元也比不过。   小狼崽成了它的弟弟,就没有幼崽敢欺负它了。   要是父母同意,放假以后它也可以带小狼崽回家。   小狼崽睁开眼看着邬元,十分莫名其妙。   格因感受到它的不愿意,甚至还有一点嫌弃。   它沉默片刻:“不可以吗?”   小狼崽扫了格因一眼:“你也吃了毒蘑菇?”   说完它翻身背对着格因,重新闭上眼。   别的幼崽安安静静的,大概都睡着了,它们的对话声音很小,应当没听见。   格因大受打击,默默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倒下睡觉。   整个平原一片寂静,唯独远处的树林中,还不断传出些动静。   食魔鹫挥着翅膀,朝巨蟒的头部扇过去:“给我松开!”   巨蟒灵活躲开,紧紧缠住食魔鹫的双脚不放。   它吐着信子,冷声道:“呵,偷了我的东西,还想抵赖?”   “都说了我没偷!”食魔鹫挥动另一侧的翅膀,结果被巨蟒的尾部缠住,它一边试图挣脱:“我不知道那是你的!”   昨天中午,它们本来分开行动,各自去了不同的方向。   结果不知怎的,又碰巧凑到了一起。   巨蟒找到了一窝新的鸟蛋,还有几颗地瓜。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地瓜是内里白色的那种,吃起来像水果,大概是某个队伍挖多了带不走,偷偷藏在草丛里,恰好被巨蟒发现。   它一次性没办法带走鸟蛋和地瓜,于是先将地瓜换了个地方藏起来,再折返想先将鸟蛋送过去。   然而当巨蟒回到藏鸟蛋的树后,鸟蛋连同鸟窝一起已经不见了。   它只当是自己不小心,没藏好被别的幼崽带走了,结果才刚走出一段路,就看见食魔鹫叼着熟悉的鸟窝飞走。   巨蟒很是气愤,它辛辛苦苦找到的鸟蛋,食魔鹫却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带走。   难怪它根本没注意到附近有别的兽族过来,鸟蛋怎么就不见了。   虽说它们的目的都一样,都是为了给予白送食物,可食物是由谁送的,栎升不能不在意。   他本来就比垣奇少了一重身份,身为首领,他本该自己的部落里,现在穿梭在这树林间忙碌,还不是为了能让予白的训练轻松一点。   即使予白不会知道食物是谁送的,也不能让食魔鹫抢了功劳。   巨蟒当即追了过去,抄近路爬上树梢,拦住了食魔鹫。   食魔鹫正在林间飞行,被突然现身的巨蟒缠住一只脚,嘴里叼着的鸟蛋差点掉下去。   它稳住身形,没好气道:“干什么你?鸟蛋碎了你负责?”   巨蟒的三只眼睛瞪着食魔鹫,压着火气:“这是我找到的鸟蛋!”   食魔鹫诧异:“什么你找到的?这是我找到的!”   它话说得硬气,实际心里开始犯嘀咕。   这鸟蛋,是食魔鹫在树下的草丛里发现的。   它看见时,鸟窝上面还盖着几片树叶,被它翅膀扇动的风吹开了一点,露出一点白色的蛋壳。   鸟蛋为什么会出现在树下,食魔鹫急着寻找食物,根本没多想,叼起来就走。   巨蟒懒得多说,伸直脖子,咬住鸟窝的另一边:“放下!”   它的态度让食魔鹫很不爽,嘴里咬得更紧:“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怎么不喊一声看这鸟蛋答不答应你?”   巨蟒眼中的怒气更甚,食魔鹫本就理亏,又道:“就算是你放在树下的,我刚才又不知道……谁送过去不是一样的吗?”   再说了自己有翅膀,直接飞过去不比巨蟒这慢悠悠的速度更快?   然而巨蟒正好十分在意这一点,冷哼道:“是吗,那兽牙都长得一样,予白叫谁父亲都行?”   这下食魔鹫也火了:“怎么,是我让阿崽把你的兽牙还回去的?”   巨蟒心中不悦,这事是怪自己口无遮拦弄哭了予白,但要不是因为这个,食魔鹫能这么巧无缝衔接?   总之两个兽族谁也不肯让,非要由自己来送这窝鸟蛋。   食魔鹫担心一会儿有其他参加训练的幼崽过来,看见它俩都在这就不好了,试着和巨蟒沟通:“我分一半鸟蛋给你,我们一起送!”   它还没能为予白找到过食物,就一窝鸟蛋而已,让它送一次怎么了。   再说巨蟒自己不守着鸟蛋,也不能全怪它。   巨蟒不同意:“你偷走了我找到的东西,还好意思说分我一半?”   食魔鹫才克制下来的怒气,又被冲了上来:“什么偷不偷的?说话这么难听,难怪阿崽不喜欢你!”   巨蟒安静了几秒,猛然暴起缠住食魔鹫,对着它的脖子咬下去。   它控制着身型,只变大了一倍,连同树枝一起将食魔鹫紧紧裹住。   食魔鹫挣脱不开,堪堪躲开巨蟒的尖牙,嘴里叼着的鸟窝不慎掉落。   几颗白色的鸟蛋正好砸到树下的几颗石头上,摔得粉碎。   这一幕让食魔鹫和巨蟒的动作停住了,食魔鹫看着下方无一幸免的鸟蛋,倒吸一口气:“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巨蟒也有些心疼,不过它还有地瓜藏在别处,而且这事全怪食魔鹫。   它再次张口咬下,两个兽族又打了起来。   树枝间位置狭窄,食魔鹫还被缠住了翅膀不能飞,被巨蟒咬掉了好几根羽毛。   但巨蟒不敢再将身躯变大,怕被别的兽族看见,一时也拿食魔鹫没办法。   食魔鹫一脚踹过去:“鸟蛋都没了!你在这耗着有什么意思!”   巨蟒不依不饶:“你承认偷了我的东西,我就放你走。”   食魔鹫先前说的话正好戳中巨蟒的痛处,它非常不爽,非要在鸟蛋这事上扳回来一点才行。   “我没偷!我不知道是你放的!”   食魔鹫自然不肯承认,它好歹是一大部落的首领,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而且它有预感,一旦它今天承认了,日后巨蟒一定会告诉予白,好借此来挑拨它和予白之间的关系。   食魔鹫不承认,巨蟒也不松开它,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树林外传来脚步声。   听着像是几只幼崽,等它们进了树林,一眼就能看见挂在树枝上的食魔鹫和巨蟒。   眼看就要被发现,两个兽族默默对视。   巨蟒十分不甘,但还是不再坚持,主动放开了食魔鹫。   食魔鹫立刻振翼飞走,巨蟒也滑下树干,转眼间躲进了草丛。   鸟蛋没了,食魔鹫继续去别处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两颗红薯。   它带着红薯悄悄靠近予白的位置,正好见到两个队伍相遇,包括后来的物资互换。   予白晚上还有鱼肉吃,而红薯干涩难啃,连小鬃熊它们都嫌弃,于是食魔鹫并没有送出红薯。   但好歹是食物,扔了也可惜,尤其它和巨蟒今天还弄碎了几颗鸟蛋。   食魔鹫飞到别处,把红薯埋了起来,打算再去林间找找。   它就不信巨蟒的运气这么好,能找到两窝鸟蛋,自己肯定也可以办到。   食魔鹫埋好红薯,飞去了白天的树林。   然而鸟蛋没找到,又被蹲守的巨蟒拦住去路。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总行了吧!”食魔鹫不断挣扎,“我真的没有偷你的鸟蛋!”   巨蟒一口咬住食魔鹫的翅膀,却只啃下了一根羽毛。   它吐掉羽毛:“行,你再找一份食物赔给我。”   食魔鹫很头疼:“至于吗你!不就一窝鸟蛋?你不拦着我,我早给阿崽送过去了!”   “是啊,不就一窝鸟蛋,”巨蟒语气凉凉,“要么你让小白再收下我的兽牙,我就原谅你。”   这又是哪跟哪?不过食魔鹫此刻也明白了,巨蟒记仇的不止是鸟蛋,还有它白天说的那些话。   食魔鹫当然选择了前者:“我赔,我赔给你还不行吗?”   它指了个方向,告诉巨蟒自己在那边藏了两颗红薯,并把具体的位置说得仔仔细细。   食魔鹫还说道:“你要是不相信,我马上去给你送过来!”   到这份上了,巨蟒相信食魔鹫没有撒谎,缓缓将身躯松开。   食魔鹫翻身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可别让我再碰见你了!”   说完它扭头飞走,一刻也不停留。   巨蟒也是这样想的,它在夜色中朝着食魔鹫所指的方向找去,果然挖到两颗红薯。   它甩掉鳞片上泥土,用藤条绑住红薯带回去。   —   第二天一早,几只幼崽陆续醒来。   予白一睁眼,就看见小黑豹趴在眼前。   邬元紧张道:“昨天怎么样,睡得好吗?”   予白打着哈欠坐起来:“嗯……”   它昨晚没有做梦,一觉直接睡到了天亮。   邬元放松下来:“那就好。”   它们在这荒郊野外,身边也没有长辈或是成年兽族跟随,虽然昨天它答应了予白,再做了梦可以告诉自己,但它也是没有这类经验的。   这可是预知梦!每一个细节都应该重视起来,不能随随便便对待。   几只幼崽都已睡醒,挨个就着竹筒里的水漱漱口。   邬元瞥见格因似乎精神不大好,比起昨天夜里的兴奋和激动,明显蔫了不少。   它身为队长,关切地问了一句:“没睡好?”   格因抬眼看过来,视线又落在邬元身后的予白。   它什么也不说,突然哼了一声,趴下来扭过头。   邬元十分不解,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它也没惹格因吧?   小野猪在一旁整理小挎包,它平时和格因走得最近,邬元悄悄问它:“格因怎么了?”   “啊?”同时小野猪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它不好意思道:“可……可能是饿了吧。”   只有小狼崽大概清楚,它背好包走近,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它羡慕你。”   邬元不明所以:“羡慕我?羡慕我什么?”   这时格因走了过来,小狼崽闭上嘴不说了。   收拾好东西,几只幼崽再次出发,格因晃了晃空荡荡的竹筒:“先去打水吧。”   昨天的小溪估计是不能去了,它们担心小鬃熊还在林子里。   邬元看向远处的另一片树林,正是昨晚疑似见到垣奇和栎升的地方:“去那边看看。”   其他幼崽没有意见,邬元走在前方,予白紧随其后。   它们刚刚走出茂盛的杂草丛,就在前方看见了几个散落的地瓜。   小野猪第一时间奔过去:“咦?这个是不是能吃?”   还有两个是红薯,这个它认识,地瓜却没见过。   上回的毒蘑菇,在小野猪这里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它饿归饿,没有立即咬上一口。   直到邬元撕开地瓜的表皮,露出又白又脆的内里:“能吃!”   幼崽们一下来了精神,将地瓜和红薯拖进草丛。   地瓜个头很大,两个就足够满足早饭的需求,还剩下最后一个地瓜和两个红薯,可以留到中午。   但地瓜和红薯都塞不进挎包,没办法带走。   邬元环顾四周:“要不先藏在这里面?”   “要是被别的队伍拿走了怎么办?”小野猪担忧道,“还是带走吧,我可以带两个红薯……”   昨天小鬃熊的队伍,不也把红薯带在身上,就是麻烦了一点而已。   邬元想了想,点头:“也行,我带地瓜。”   它们在附近挖了些结实的草根缠在一起,先绑住红薯和地瓜,再绑在挎包上拖着走。   做完这一切,几只幼崽才继续出发,朝树林的方向走去。   路上予白紧跟着邬元:“哥哥,我可以帮你带地瓜。”   “不用,”邬元摇头,“这个不重,我可以的。”   对它来说还算轻松,对予白就不一定了,搬物资还是不能让予白来做。   格因走在后面听见予白的话,瘪了瘪嘴。   就予白这细腿,还想带着地瓜走,遇到上坡路,估计是地瓜带着它走。   前方并排的两个身影,在格因眼里越看越不顺眼,它几步上前,挤进予白和邬元中间。   “你就算了吧,”格因语气嫌弃,“邬元带不动了,就让我来。”   万一予白坚持,邬元真给了它怎么办,它才不想看见这场面,浪费时间得很。   同时,格因心里还微微泛酸,它怎么就没有一个心疼自己的弟弟。   邬元撇它一眼:“好,谢谢。”   树林的位置有些远,路上有几个身影出现在平原边缘,很快又不见了,不止是哪个队伍。   终于到达树林,几只幼崽放下地瓜和红薯,就地趴在林边休息。   予白惦记着昨晚见到的身影,在附近张望。   它留下一句“我去那边看看”,迈着步子独自跑走。   小狼崽没负责带什么东西,这时候也不累,主动起身:“我跟小白一起吧。”   它没有多想,这片树林它们没有来过,不论去哪里,有个同伴更加稳妥。   小狼崽快步跟上,见予白在一棵树下停住。   它走近:“找到什么了?”   予白慌忙转身:“没有,这里没有东西……”   它悄悄晃动尾巴,将身后的黑色羽毛用落叶盖住。   予白记着昨晚的鸟族掉下去的大概位置,是特意来这里寻找的。   这棵树的树枝折断了几根,周围的树却都好好的,它绕到另一边,果然在树下找到一根黑色的羽毛。   这羽毛予白再熟悉不过,正是食魔鹫的。   予白一下子担心起来,昨晚见到的多半就是垣奇,那长条状的影子……会是栎升吗?而且垣奇的羽毛都掉了,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经过前几天的绑架事件,说不害怕是假的。   再加上邬石并没有告诉邬元和予白,悄悄潜入穹擎岗的黑鹰已经被抓住关了起来。   小狼崽没有多问,打量着予白的神色:“那……我去那边找找,有什么事喊我一声,我能听到。”   予白拼命点头:“嗯嗯。”   小狼崽说完扭头走了,予白这才继续抬头望向眼前的这棵树,想找到更多的踪迹。   它顺着地上几片较新的树叶,试着朝前方走。   予白也不敢走出太远的距离,站在一片草丛前停住脚步。   树林一眼望不到边,四周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有。   予白隐隐失望,正想回去,草丛里突然发出一声响动。   它屏住呼吸望过去,小声喊道:“父亲?”   草丛虽深,要想藏住一只食魔鹫也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巨蟒觉得予白的这声父亲,简直就是在喊自己,忍不住探头出来。   金色的鳞片从绿叶中现身,予白惊喜地睁大眼睛,几步奔上前。   巨蟒在这里,那食魔鹫是不是也在?   予白摇着尾巴:“栎首领……”   巨蟒“嗯”了一声,下一秒听见予白问:“父亲也来了吗?”   面对眼神期待的白团子,巨蟒沉默了。   它不说话,予白又开始担忧:“我……我在那边捡到一根羽毛,父亲受伤了吗?”   “没有,”巨蟒很快答道,“它没有受伤,是我受伤了。”   作者有话说:   哎,伤心了 第38章   从昨晚到现在, 林子里没有第二只鸟族来过。   予白捡到的羽毛,多半就是垣奇的。   不过是掉了一根羽毛而已,对成年食魔鹫而言就跟挠痒痒似的, 更算不上受伤。   要不是昨天垣奇拿走了树下的鸟蛋, 他们也不至于打架, 现在予白还担心垣奇是不是受伤了,让栎升对垣奇更加不满。   还有予白刚才叫的那声父亲, 他早该反应过来的,予白的父亲只有垣奇一个,它是想确认垣奇是否在这附近。   予白一听巨蟒说自己受伤了, 也紧张起来:“哪里受伤了?”   巨蟒没想好怎么回答,一时沉默, 予白蹲坐在草丛里,说起昨晚见到的:“我看见, 栎首领和父亲一起从天上掉下来……”   栎升在这里, 那证明昨晚见到的第二个影子就是他。   因为离得太远,夜色下的身影模糊,看不清楚两个兽族具体在干什么, 予白担心他们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情况。   巨蟒慢慢挪动身躯, 露出自己的尾部:“这里受了一点小伤。”   予白凑近打量,巨蟒的尾部一截鳞片上有几道划痕,像是被兽族锋利的爪子印下的。   “疼吗?”予白眼露担忧, 伸出爪子轻轻碰了碰, “是谁做的?”   它既不是鸟族, 也不是蛇族, 并不清楚掉一根羽毛或者鳞片上有划痕, 对身体会有什么损害。   所以栎升说受了伤, 予白深信不疑。   “垣首领做的,”巨蟒低声道,缓缓将尾巴收进了草丛,语气更加轻柔,“没事,不疼了。”   既然昨晚不凑巧被予白看见了,他干脆把锅甩给了垣奇,反正这痕迹,也的确是垣奇挠的。   予白一愣:“父、父亲做的?”垣奇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树下掉落的羽毛会不会……   “嗯,”巨蟒垂下眼,模样看着有些落寞,“我与垣首领在某事上意见不合,所以……发生了一些肢体冲突。”   予白意识到自己想错了,树林里没有别的兽族,只有垣奇和栎升。   它迟疑着出声:“你们在……打架?”   巨蟒轻咳一声:“也可以这么说。”   这下换做予白沉默了,它也曾听邬元提起过这两位首领之间的关系,但几乎从未见过他们打架,最多言语上互不相让。   而且它也想象不到,首领之间,怎么会打架呢。   予白身后的尾巴晃了晃,搭在草叶上停住,慢吞吞道:“首领……打架不好。”   就像它上次去第三部落时告诉栎升,首领不能不吃饭。   巨蟒对此已十分熟练,迅速道:“当然,这种事确实不应该发生。”   它不忘把垣奇也一起带上:“虽说是垣首领先……但我也有所疏忽。”   是垣奇偷拿了鸟蛋,所以的确是他先动的手。   予白湛蓝的双眼望着巨蟒,趴了下来:“那……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四大部落的首领,哪个都不像是会主动惹事的,要是换了黑喜鹊,予白倒不觉得意外。   还有这两天的食物,也是他们做的吗?   予白都一一记着,结着果子的断裂树枝,路边的鸟蛋,还有今早在草丛外见到的地瓜和红薯,在它看来都不像正常出现的食物。   若不是吃了没问题,予白几乎要怀疑是别的队伍故意留下的了,就像它们昨晚故意给小鬃熊吃毒蘑菇一样。   它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荒郊野外,对这些方面的直觉却很敏锐,而且也确实见过疑似食魔鹫和巨蟒出现的踪迹。   队伍里的其他幼崽,也不知有没有注意到,或许觉得有得吃就不错了,重点是寻找棉豆子,这才是最终成绩的关键。   “这个……”巨蟒犹豫,它也知道偷偷送食物的行为是作弊,按理说它和食魔鹫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直接说了,予白会不会不高兴?它都没有问自己和垣奇为什么会来这里,其实多半是猜到了。   这时,不远处响起邬元的声音:“小白?短尾?”   予白赶紧应了一声,来不及多说什么,扒拉几下草叶盖住巨蟒的一截鳞片,示意它快藏起来,随后扭头跑走。   巨蟒的目光跟随着它越来越远的背影,直到予白绕过树后看不见,才悄无声息地钻进草丛。   邬元许久不见予白和小狼崽回来,于是过来看一眼。   予白匆匆跑近,小狼崽也从另一个方向过来。   “这边什么都没有,”小狼崽说道,“得去里面看看。”   估计已经有别的队伍来过这里,棉豆子一个没看见,水源也不在这里。   邬元点头:“好,我们吃了午饭再进去吧。”   它们目前的棉豆子数量很多,压力没那么大,保证好休息和精力更重要。   小狼崽应声折返,回刚才休息的地方,邬元落后一步。   它刻意压低声音问:“找到了吗?”   邬元昨晚也见到了掉进树林的影子,这几天它的猜测不比予白少。   予白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找是找到了,但现身的只有巨蟒,食魔鹫只见到了一根羽毛。   不过得知他俩是在和对方打架,而不是又有其他兽族潜入穹擎岗,予白就不再那么担心了。   它悄悄看了看在不远处休息的几只幼崽,小声问邬元:“父亲……和栎首领,他们到这里来,是作弊吗?”   予白记得是听翁平讲过一次,家属不能干涉野外训练,哪怕是过来看一眼,被幼崽发现了也会影响情绪,比如委屈哭闹,不想训练了吵着要回家什么的。   “不会,”邬元摇头,给了予白一个安抚的眼神,“只要不是第一部落的兽族……”   规则其实是有一点漏洞的,因为这片平原本就是所有部落都能来的地方,并且处在去往第二部落的途中,所以规则只提及了第一部落。   别的部落,幼兽园管不着,更何况是另外两个部落的首领。   就算是邬石亲自出面,也只会委婉地暗示,不会直接让垣奇和栎升离开。   这也是邬元如此淡定的原因,第一天进来时,予白说在树后看见了一只羽毛漆黑的鸟族,它就猜到了。   那些食物,也都是训练范围内有的,要是垣奇和栎升直接送来饭菜,邬元还真不敢收。   更何况所有的棉豆子,都是凭它们自己的努力找到的,包括昨天利用毒蘑菇,从成绩上来说,并不算作弊。   邬元简单解释了几句,予白愣愣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不过这事,还是不要说给其他幼崽听,自己就当作不知道,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予白默默记下邬元的叮嘱,又开始担心食魔鹫,食魔鹫的兽态体型那么大,要是被别的幼崽发现就不好了。   回到队伍里,予白对刚才见到巨蟒的事闭口不提,在树下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太阳升至头顶,和大家一起把最后的地瓜和红薯分着吃了。   水源不在这附近,但好在地瓜的水分充足,啃上几口便不觉得渴。   填饱肚子后,几只幼崽还在阳光照耀的草丛间睡了一觉。   它们当然不敢完全放松警惕,怕睡着后被偷了东西,邬元和格因负责在附近守着,一个睡上半个钟头,一个睡下半个钟头,有异样就立刻将大家叫醒。   予白躺在松软厚实的草丛,闭上眼呼吸均匀。   金色的鳞片在远处的灌木丛后闪过,巨蟒藏在阴凉的角落看着,也想过去晒太阳。   可惜眼下不是可以出现的好时机,它安静待了一会儿,转身消失在林间。   与此同时,食魔鹫找到了围栏边的一片红薯地,挖了好几个红薯。   它正激动万分,突然听见远处有动静靠近。   挖出来的红薯还在地上,食魔鹫舍不得丢下,将一对翅膀拱到前面来,一股脑把红薯都捧了起来,迈着两条腿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一旁的树林中。   它刚刚藏好,几只幼崽出现在附近。   “咦?”一只个头略高的鬃熊幼崽看向树林,“你们刚才看见了吗?”   怎么好像有个黑影跑了过去,还只是身型不小的兽族。   食魔鹫躲在树后听见,心里一紧,提气收腹,努力把自己藏住。   别的幼崽都没看见,摇头:“你是不是看错了?”   小鬃熊挠了挠脖子:“那可能是看错了吧。”   它们队伍到这边来,也是为了挖红薯,然而红薯被食魔鹫挖走了好几颗,剩下的不多了。   “是不是有别的队伍来挖过了?”其中一只幼崽懊恼道,“我们应该早点过来的,这下要饿肚子了……”   食魔鹫垂下头,看着翅膀里捧着的整整八个红薯。   它是不是……挖的有点多了?   予白那边还有巨蟒在帮忙,八个红薯一次也吃不完,它好像是不该挖这么多。   食魔鹫纠结了一阵,将四个红薯放在了树下。   它故意弄成了一点声响,再赶紧垫着脚尖躲到别处。   树林里的动静立刻吸引了几只幼崽的注意,小鬃熊喊道:“谁在里面?”   没有任何回应,它们互相对视一眼,警惕地结伴走进去查看。   “咦?红薯?”一只幼崽很快发现了树后的红薯,惊喜出声。   树下放了四个红薯,再去外面挖一个,就足够它们的午饭了。   可是这红薯,是谁放在树下的?   这个队伍和昨晚吃了毒蘑菇的不是同一个,更加单纯些,饿着肚子的时候见到食物,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见到红薯陆续被叼走,食魔鹫才悄悄转身离去。   于是下午时分,在树林中寻找食物的小野猪,找到了草丛里的四个红薯。   它又惊又喜,喊其他几只幼崽过来看。   这回格因终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这里不长红薯吧?”   它倒没有往有谁在给悄悄送食物的方面想,只是怕有陷阱,毕竟昨天它们就是这么坑了别的队伍的。   邬元和予白没说话,小狼崽也默不作声。   小野猪“啊”了一声:“可能是其他队伍带不走,先藏在这里的。”   它过来的时候,红薯上还盖着几片树叶,下方露出了一点红色,才被它看见。   格因仔细一想,好像也对。   它还是留了个心眼,自己没有吃,让邬元也先别吃,等小野猪它们吃了没问题再说。   最后一天训练了,谨慎些也好,几只幼崽还将红薯先搬到了外面。   远处,食魔鹫看见红薯成功被予白收下,既高兴又欣慰。   昨天的红薯给了巨蟒,这其实才是它唯一一次真正送到的食物,它嘴上不说,心里实际和巨蟒一样,也是在意的。   不然它在这树林里东躲西藏,不能一点忙都没帮上。   而在这个时候,食魔鹫无比羡慕巨蟒,它体型略小,藏在哪里都不容易被发现。   它顺便在附近张望了一圈,没看见巨蟒的身影,收拢翅膀蹲了下来。   夜色降临,食魔鹫也没闲着。   它飞进树林深处,穿梭在林间,想找找有没有野果子之类的,好当作第二天的早饭。   晚上的树林漆黑一片,食魔鹫的视力受到些许影响,撞了好几次树枝。   好不容易找到一株长着许多小果子的灌木丛,食魔鹫直接将灌木连根拔起,摆放到离予白的队伍近一点的地方。   做这事用兽态不方便,食魔鹫变回兽人形态,扛着灌木丛往外走。   待将灌木丛放好,垣奇才发现上面的果子是青色的。   垣奇跟着予白来了两天,自己也没怎么吃东西,此时打量着青色的果子,动手摘下来一颗。   果子数量挺多,要是味道不错,自己也可以尝一点。   食魔鹫平日里从不吃水果之类的东西,对这野果子的青色外皮没有丝毫防备。   他刚咬了一口,一股强烈的酸味直冲天灵感。   垣奇当即就要吐出来,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予白的声音:“父亲?”   白团子站在树下,既惊喜又不解地望着他,似乎在问他怎么了,为什么皱着脸。   予白什么时候过来的,垣奇根本没注意到,他紧张之下,直接把果子咽了,变回兽态扭头飞走。   “父亲?”予白呆住了,连忙追上去。   食魔鹫被嘴里的酸味刺激,飞出老远才停下。   它反应过来,又赶紧飞了回去。   予白刚刚都朝他追过来了,他还跑什么,万一予白在树林里迷路了怎么办。   食魔鹫原路返回,找到了在林间茫然环顾的白团子。   予白见食魔鹫重新出现,眼前一亮,迈着步子奔过去:“父亲!”   食魔鹫蹲下来用翅膀将它拥住,轻轻拍了拍:“怎么不睡觉?”   “我睡到一半醒了,”予白在食魔鹫的羽毛上蹭了蹭,“听见有别的声音,想过来看看。”   它猜到是垣奇或栎升弄出来的动静,所以没叫醒其他幼崽,悄悄找过来的。   食魔鹫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嗯……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才……”   予白乖巧点头:“我知道。”   它没有因此而不高兴或是抗拒,食魔鹫松了一口气,又听予白说:“但是父亲,以后不要这样了。”   “我们队伍很厉害,”予白骄傲地翘起尾巴,“我也会努力的,没有父亲,也不会饿肚子。”   “阿崽当然厉害,”食魔鹫口中答应着,想起刚才的果子,喉咙里一阵泛酸,心有余悸:“对了,那株灌木的果子不要碰,难吃死了……”   予白默默望着它,突然说:“我白天,见到了栎首领。”   食魔鹫心里微沉,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也来了?”它装作不知情,“这么巧。”   “父亲不知道吗?”予白的一对前爪缩起来揣在脖子下面,“栎首领说,你们昨天在打架。”   食魔鹫:“……”   它正要在心里将巨蟒狠狠骂一顿,又听予白说:“我也看见了。”   食魔鹫身体一僵,尴尬:“阿崽也看见了?”   于是予白又把昨晚见到的一幕,告诉了食魔鹫。   包括它对巨蟒说过的话:“首领打架,是不好的。”   食魔鹫的脖子微微发烫,竟有些羞愧:“是不该……但那是他先动的手……”   予白的眼神开始变得茫然,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食魔鹫愤愤不已,把自己两次被巨蟒从飞行途中拽下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我不想跟他计较,但事不过三,要是再敢……”   “再敢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食魔鹫的话。   食魔鹫的声音戛然而止,扭头看见正朝这边缓缓爬过来的巨蟒。   “是我小心眼了,”巨蟒吐着信子,语气叹息,“你偷了我的鸟蛋,我竟生气至如此地步。”   “闭嘴!”食魔鹫的额角突突地跳,周围安静,它压低声音:“我都说了,我没偷!我不知道是你放在那里的!”   要不是予白在这里,它现在就要跟这条蛇再打一架!   “哦,嗯。”   巨蟒敷衍道,趁食魔鹫爆发之前,身躯一滑来到予白身侧,柔声问:“怎么晚了,怎么不睡觉?”   还好它半夜没睡,想在树林里逛一圈,否则还不知道垣奇会跟予白说这些话。   予白回答:“半夜醒了。”   它说着打了个哈欠,露出一点困倦的神色,食魔鹫的怒气当即熄灭。   不着急,等把予白送回去睡觉再说,有的是时间来和这条蛇理论。   予白留恋地躺在食魔鹫的羽毛上,并伸出爪子拍了拍巨蟒的鳞片,语气认真:“你们不要再打架了。”   一个是曾经的父亲,一个是现在的父亲,两个都对自己很好,予白不希望他们因为互相打架而受伤。   想到这个,予白一下子翻身爬起来,围着食魔鹫转了一圈。   食魔鹫不明所以:“怎么了阿崽?”   予白看着它身上厚实的羽毛,根本找不到哪里缺了一根。   它再来到巨蟒跟前,查看它尾部鳞片被刮伤的痕迹。   然而身为首领,又怎会与普通动物相同,那点划痕早消失得无影无踪,光滑的鳞片上什么也没有。   予白找了半天,最后茫然地蹲在地上。   “反正……”它摇着尾巴,“不要打架。”   食魔鹫和巨蟒对视一眼,一同应了下来。   予白这下放心了,它又打了个哈欠,向两个兽族道别:“我回去睡觉了。”   食魔鹫立即道:“我送阿崽回去。”   巨蟒也道:“我正好和阿崽顺路,一起吧。”   它也跟着喊阿崽,食魔鹫狠狠瞪了它一眼,在予白看过来之前迅速收起眼神。   予白对这个称呼并不拒绝,点头:“嗯。”   树林边缘的草丛上,几只幼崽靠在一起熟睡,予白奔过去,挤进它们中间。   食魔鹫和巨蟒远远看着,再一同转身。   “哼,”食魔鹫记着予白不让它们打架的话,勉强按耐住,“我也困了,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看在予白的面子上,它暂时不计较,但要记仇。   巨蟒懒得说话,扭头离开。   —   第二天,被垣奇搬到附近的灌木丛,被小野猪最先发现了。   它轻轻一拱,失去根系的灌木直接倒了下去。   “这果子太青了,一看就不好吃,”格因阻止住跃跃欲试的小野猪,“小心又中毒。”   小野猪依依不舍:“可是这么多,扔了好浪费啊……”   “那就摘几个带着吧,”邬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抬头,“我们得去打水了。”   不能继续在树林里逗留,这里能吃的食物比上一片树林还少。   邬元说能摘,小野猪赶紧咬住灌木丛的枝条,直接扯了几根下来,顶端带着果子。   它叼着枝条跑过来,说话含糊:“那快走吧。”   有水的地方就有鱼,它们可以抓鱼吃。   今天是最后的训练时间了,中午翁平就会来接它们回去。   虽说饿半天也可以接受,但为了保险起见,最好把肚子填饱恢复精神,最后半天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   另一处水源它们不知道在哪里,打算直接回原来的小溪,更节省时间。   几只幼崽结伴而行,奔跑在平原上。   不久后,它们见到熟悉的树林与小溪。   溪边还有另外几个身影,应当也是刚醒不久,正埋着头喝水。   听见动静,溪边的几只幼崽抬头望过来,眼神不善。   “邬元?”小鬃熊咬牙切齿,“你们还敢回来?”   作者有话说:   不打架,今天不打架,改天再打 第39章   吃了毒蘑菇被抢走所有的棉豆子后, 小鬃熊曾经试图追过去,奈何邬元它们跑得太快,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 小鬃熊最后还是回到了溪边。   这里好歹有食物, 它们可以试着用邬元的方法抓鱼。   并且小鬃熊仍抱有一丝希望, 说不定邬元它们没时间进树林深处探索,也许还能在里面找到一些棉豆子。   拿第一是不可能了, 但至少不要输得太难看,因为被骗吃了毒蘑菇,这说出来实在丢人。   结果棉豆子一个没找到, 小鬃熊还掉进了一小片沼泽地。   沼泽地不深,没有危及性命, 队伍里的几只幼崽齐心协力,才把它拉了出来。   带着一身泥, 小鬃熊只好又回到小溪, 趁着太阳大的时候把身上洗一洗。   还好它体质不错,换了稍微弱一点的幼崽,一定会着凉生病。   没能找到棉豆子, 小鬃熊开始放弃了, 别的地方估计已经被其他队伍找过一轮,除非它们也能想出更快捷的办法。   虽然规则里不能打架,可平原里没有兽人老师盯着, 打没打他们又不知道……   小鬃熊心里盘算着, 想起那晚眼睁睁看着被抢走的棉豆子就来气。   剩下最后的半天, 它原本和队员商量, 随便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去外面逛一圈, 随机应变。   没想到冤家路窄,又让它碰见了邬元。   对面的每一个身影,小鬃熊都牢牢记着,尤其是那只尾巴短一截的小狼崽,就是它精湛的演技骗过了自己,以为那些毒蘑菇是什么好东西……   邬元后退一步:“嗯……很巧。”   它神色警惕,看着小棕熊慢慢离开溪边,向同伴使了个眼色。   邬元立即转身:“快跑!”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看对面的模样,一定想打架,它们一早起来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加上队伍里有小狼崽和予白,胜算很小。   小鬃熊把身上的挎包一丢:“给我追!”反正它们包里一颗棉豆子都没剩下,背着还碍事得很。   身后的奔跑声很快靠近,邬元和格因跑在最前面,穿梭在树林间。   这样下去也不行,它想着对策,思索着要不要分开跑。   为了保险起见,棉豆子分成了几份,每只幼崽身上都带着一些。   分开跑的话,小鬃熊的队伍也必须分散开,就算小狼崽和予白被追上,也只损失一部分,而自己和格因肯定能解决对方的队员。   至于小野猪,就看它的发挥了。   然而还没等邬元出声让大家散开跑,落在后方的小野猪已经被追上了。   小野猪叼着先前从灌木丛上薅下来的枝条,一直带在身边舍不得扔,奔跑的速度因为慢了不少。   枝条上的果子也在树干的碰撞间掉了不少,眼看屁股后面的小鬃熊就要一爪子拍下来,小野猪一狠心,扭头把枝条甩了出去。   这一下让小鬃熊措不及防,身后的几只幼崽也被散落的果子拦住。   小野猪找到机会,撒腿就跑。   邬元这才扭头喊道:“我们先分开!藏起来!”   树林深处它们来过一次,地形基本都清楚,有一些茂盛的杂草丛,藏进去还真未必能被找到。   但它喊出声,小鬃熊也听到了。   它情急之下,又将目光盯紧了予白。   小野猪丢了枝条,跑起来的速度大幅度提升,现在落在最后的,是邬元的弟弟。   小鬃熊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当即奋力追了过去。   听着身后追上来的声音,予白慌乱不已,它本能地想朝邬元的方向跑去,想到刚才邬元说的话,又硬生生调头换了个方向。   它本就比较瘦小,回回跑圈都是最后一个,小鬃熊很快追上来,将予白扑倒在地。   予白倒在地上,好在附近都是厚实的杂草,柔软的叶子摔上去并不疼。   小鬃熊一只爪子轻松将予白按住,一边喊道:“邬元!你不管你弟弟了吗?”   远处的草丛似乎动了一下,小鬃熊看过去,又喊道:“你赶紧把从我们这里抢走的棉豆子都还回来,否则……”   平时在幼兽园,邬元最疼予白这个弟弟,天天帮它抢饭打水,谁也不能欺负它。   要是予白现在挨揍,它就不行邬元能忍得住。   至于棉豆子,予白身上肯定没带多少,小鬃熊也不担心,只想要回自己队伍里曾经的那些。   它等待了片刻,树林里安安静静的,其他队员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小鬃熊相信邬元就在附近,故意松开予白,等它翻身爬起来之后,再重新追过去。   带着风声的爪子从后方狠狠挥过来,予白赶紧侧身躲避。   它大概懂了小鬃熊的目的,它是想利用自己,引邬元出来。   这几天的训练,予白一直觉得在队伍里没能帮上什么忙,找豆子不是找的最多的,也没找到多少食物。   只有那天晚上的那个梦,勉强让格因没掉进沼泽里去。   再过半天,训练就要结束了,予白更不想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万一邬元真的为了救它,把棉豆子都还了回去,那它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予白奋力奔跑,爆发了十二分的力气,在树干之间穿梭。   小鬃熊从一开始就没把它放在眼里,此时低估了它,竟一时没追上。   这时予白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埋着头朝小鬃熊的肚子用力一顶。   它头顶的软毛厚实,一对耳朵软塌塌地耷拉着,看起来一点攻击力也没有。   小鬃熊来不及躲避,但根本没当回事。   它心中嗤笑,要是小野猪这么拱过来,它或许还会躲避,予白这……   然而下一秒,两个尖尖的东西戳中了小鬃熊柔软的腹部。   小鬃熊肚子一痛,弯着腰下意识泄了力气,加上它毫无防备,直接被拱倒在地。   予白见一击成功,赶紧调头逃走,钻进密实的杂草丛中。   小鬃熊捂着肚子爬起来,不敢置信:“你头上竟然装着暗器!”   不怪它想错,但看予白的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它头上有角。   整个穹擎岗,也只有狮王首领拥有一只独角,除此之外幼崽们再没见过第二个长角的兽族。   所以小鬃熊只当是予白藏了什么东西在头上,自己一时疏忽,才着了它的道。   小鬃熊紧张地查看肚子,发现绒毛最薄的地方被戳出两个印记,好在不是很疼。   它赶紧继续追,然而一迈进草丛,眼前就没了予白的身影。   “你躲哪儿去了?给我出来!”小鬃熊挥动着爪子扒开杂草,“有本事正大光明打一架!”   杂草丛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音。   小鬃熊漫无目的地寻找,身侧不远处的地方突然响了一声。   它立刻扑过去,却发现是一块碎石子,不知从哪掉下来的。   小鬃熊丢开石子,继续寻找,直到听见队员在喊自己。   它应了一声,十分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但又别无他法,只好愤愤地离去。   等它走后,草丛中响了几声,一条金色的巨蟒缓缓移开身躯,露出盖在下方的白色软毛。   予白小心翼翼地探头,确认小鬃熊已经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它脱力一般靠在巨蟒身上:“谢谢栎首领……”   要不是巨蟒刚才扔过去的石子引开小鬃熊,它差一点就要被发现了。   靠力气它是比不过的,再用角拱一次,又未必能成功了。   “不客气,”巨蟒舒展身躯,“刚刚表现不错。”   予白拱倒小鬃熊时,它就在附近,眼看予白就要被欺负,是想出手帮忙的。   没想到予白还挺顽强,硬是没让小鬃熊得逞。   予白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尾巴:“和哥哥比起来差远了。”   它刚才用角拱过去,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也没料到效果会这么好。   “怎么会,”巨蟒温和道,轻轻蹭了蹭予白身侧的毛发,“阿崽很厉害。”   昨晚它跟着食魔鹫喊阿崽,予白没有拒绝,于是便不改口了。   即使知道巨蟒是在哄自己,但能获得一声夸奖,予白依旧十分开心。   它现在还不敢离开草丛,趴下来继续藏好:“我不想给哥哥拖后腿……”   说着予白将身上的小挎包挪过来,打开翻找,确认棉豆子都在,没有在逃跑中掉落,才彻底放心。   幼崽们这几天的辛苦,巨蟒也看在眼里,平时在幼兽园每天抢饭训练也就算了,把这么大一点的幼崽扔到野外算怎么回事。   兽人早慧,幼年期却很长,它们都离成年还早得很,没有兽人形态,做什么都不方便。   就像邬元抓住的鱼,它们都只能生吃,看着十分可怜。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ō M   巨蟒似乎叹息了一声,忍不住说道:“幼兽园的规矩实在太多,阿崽要是不喜欢,大可以不去了。”   垣奇不是自称父亲吗?怎么不在第二部落也搞个幼鸟园。   邬石太过严格,它相信垣奇不会这样。   或者予白也能去第三部落,反正离得也近,等邬元空闲的时候,它们照样可以一起玩。   巨蟒把这些都说了出来,予白认真听着,摇摇头:“我可以的。”   它并没有觉得太累,完全可以坚持下来,而且关系好的朋友,都在幼兽园。   巨蟒也知道,以予白的兽态特征,留在第一部落也是最合适的。   它就是心疼,邬石又是个不懂变通的,也就还好有邬元在予白身边,这个哥哥能护着它。   巨蟒还想起另一件事,等两个月的时间已满,予白还会不会按照原先定的打算,送到其他部落去。   估计到时候,还得看邬石和狮王的意思。   其实这么久以来,巨蟒早已成了和食魔鹫一样的想法,只要予白喜欢,在哪里住着都可以,不一定非要带回自己的部落。   “好,”巨蟒吐着信子,“不要让自己累着就好,小羊我养在院子里,阿崽随时都能过来看它。”   一提起小羊羔,予白就双眼发亮,不住点头:“嗯嗯!”   它又在草丛里藏了一会儿,直到一只小黑豹悄悄靠近附近。   邬元小声喊道:“小白?”   予白应声露头,快步奔向它。   邬元明显松了口气,围着予白转了一圈,紧张道:“没事吧?我跑到那个方向,好像听见鲁乐在叫我的名字。”   它心里担忧,又不得不顾及整个队伍,按耐下来等小鬃熊它们离开了树林,才过来寻找予白。   “我没事,”予白摇着尾巴,给邬元看完好无损的挎包,骄傲道:“我用角拱倒了它,没让它抓住我。”   邬元既惊喜又欣慰,一路夸赞,和予白一起去找其他幼崽。   小鬃熊它们已经走远,多半是放弃了,邬元朝树林喊了几声,藏在各处的几只幼崽陆续出来。   格因看上去最轻松:“哼,敢追我,揍不哭它。”   除它之外,小狼崽和小野猪都藏得好好的,小野猪跑得最远,几乎要跑到沼泽地那边,对方不敢靠近,半路扭头离开了。   小野猪一屁股坐在地上:“好饿,快找点吃的吧……”   话音刚落,两颗地瓜从天而降,摔在草丛里。   与此同时,天上似乎有东西飞了过去,投下的阴影一闪而过。   小野猪震惊:“我、我没看错吧?”   格因抬头望天,警惕道:“谁?”   头顶的树梢挡住些许阳光,树叶微微晃动,什么也没看见。   小野猪戳了戳地瓜,迫不及待地撕开外皮啃了一口,含糊道:“应该是鸟族吧?”   予白心里一紧,以为小野猪发现了,又听它说:“带着地瓜回家,刚好路过这里,没拿稳掉了下来。”   邬元点头附和:“有道理。”   小狼崽也道:“黑卷还挺聪明,给我也吃一口。”   唯独格因觉得不大对劲,抬起头不断张望。   但这个时候,能有吃的就不错了,它也懒得再管。   几只幼崽分完了两个地瓜,再去溪边打水。   “时间快到了,”小狼崽看着天色,“我们最后一个过去吧。”   训练结束,翁平会准时过来,收走棉豆子带它们回去。   小野猪躺在松软的草丛上晒太阳:“终于快结束了,我要回去吃好多好吃的……”   结束整整三天的训练,下午回幼兽园再待半天,明天是单独的放假,让幼崽们好好在家休息。   又要放一天假,予白想着该去哪玩才好。   它答应了小狼崽和格因,带它们去第二部落,也答应了格因和小鳄鱼,带它们去第三部落……   纠结了一阵,予白还是决定先去第三部落,去看看它的小羊怎么样了。   中午时分,口哨声从围栏的方向响起。   平原里的队伍听见声音陆续过去,邬元它们磨蹭了一会儿,姗姗来迟。   小鬃熊早就到了,正向翁平控诉:“就是它们!故意给我们吃了有毒的蘑菇,抢走了我们身上所有的棉豆子……”   周围其他幼崽目光同情,也有些在幸灾乐祸。   它们队伍一颗棉豆子也没有了,成绩只能垫底。   毒蘑菇在翁平的意料之中,这平原里所有的一草一木都被幼兽园仔细检查过,知道毒性不深,才留了下来。   他给了邬元一个赞许的眼神,对小鬃熊说:“只要不打架闹事,借用任何工具,都在规则的范围内。”   也就是说,它们队伍的棉豆子被抢走,只能自认倒霉。   小鬃熊很是委屈,翁平俯身摸着它的头顶,安慰道:“第一次野外训练,参与的幼兽都有奖励,别太伤心。”   不仅多了一天假期,念在它们第一次参加,都有奖励和成绩累计,即使没有棉豆子,也不算空手而归。   小鬃熊这才没那么难受,和队伍里的其他几只幼崽先出了围栏,跳进木车里等待。   其他两个队伍的棉豆子都数完了,只差邬元它们的。   几只幼崽挨个交上挎包,加在一起,一共有二十三颗,是成绩最好的一队。   翁平记录下来,正想宣布名次,远处一只羽毛漆黑的鸟族飞近。   是食魔鹫,它飞过来落在围栏边,翁平赶紧迎上前:“垣首领。   后方的幼崽们都悄悄望过来,它们没怎么见过这位首领,都有些胆怯和畏惧。   食魔鹫收起翅膀:“我来看看阿崽,你接着忙你的,不必管我。”   翁平略有耳闻,垣奇认了予白当干儿子。   他很快明白过来,垣奇这是以家长的身份,看孩子成绩来了。   恰好予白所在的队伍还是第一,翁平清了清嗓子,拿起记录本。   这时,又有另一个身影出现。   巨蟒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不知何时靠近的,缓缓攀上围栏。   翁平又赶紧放下记录本:“栎首领。”   巨蟒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和食魔鹫说了一样的话:“不必在意我。”   来一位首领也就算了,一下来了两个,翁平顿感压力。   他不清楚栎升过来的目的,莫非也是因为予白?   围栏里的予白看见食魔鹫和巨蟒,激动地想喊它们。   但周围的一众幼崽都很安静,予白又觉得不妥,暂时忍住了。   后方的队伍里,有两只小鬃熊窃窃私语:“阿崽是谁?不会真是予白吧?”   它们就是上回说予白见了谁都喊父亲的那两只幼崽,看见予白和食魔鹫的关系好,也不相信食魔鹫成了予白的父亲。   翁平再次举起记录本之前,忍不住抬头望一眼第一部落的方向。   邬元也在这里,邬首领不会也要来吧。   但路上空荡荡的,并没有裂齿豹的身影。   翁平这时候才念出每个队伍的棉豆子数量和名次,第一名当然是邬元的队伍。   他一并念了队伍里每只幼崽的名字,按照当初报给他的顺序,先念了邬元,再念到予白。   周围许多幼崽的视线投来,予白挺直脊背蹲坐着,看向不远处的食魔鹫和巨蟒,冲它们摇了摇尾巴。   念完名次,就可以离开了,予白抢先一步钻出围栏,奔向迎过来的食魔鹫。   “父亲!”它开心到,“我们是第一!”   食魔鹫抬起一侧翅膀拥住予白:“太棒了,我就知道阿崽一定没问题!”   它说这话略微心虚,虽然自己是悄悄提供了一些食物上的帮助,但棉豆子可没帮忙找过。   巨蟒爬过来,半边身躯下滑:“不错,阿崽辛苦了。”   予白摇着尾巴喊它:“栎首领。”   另一边默默爬上木车的幼崽们惊住了,怎么第三部落的首领也叫予白阿崽?难道阿崽这个称呼不是父亲对儿子的吗?   食魔鹫暗自瞪了巨蟒,侧身将它挡住一点,问道:“现在是要回幼兽园吗?不如我送阿崽回去吧。”   巨蟒的视线被挡住,往前挪了一点。   翁平听见食魔鹫的话,赶紧道:“是要回幼兽园……”   予白却摇头,乖巧道:“我和哥哥一起坐车就好,父亲先去忙吧。”   在平原上耽搁了这么多天,食魔鹫的确该回部落一趟,垂头碰了碰予白的耳尖:“好吧,那父亲先回去了。”   它依依不舍地飞走,巨蟒留在原地,也想坐木车。 第三部落和第一部落在同一个方向,栎升又是首领,翁平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木车空间有限,又都是些害怕自己的幼崽,巨蟒没和予白挤在一起,而是将身躯盘起来,趴在前方。   木车开始启程,金色的巨蟒闭着眼沐浴在阳光下,后方的幼崽们大气不敢出。   途中它们渐渐习惯和放松下来,才不再那么紧张。   它们也好奇予白和巨蟒的关系,巨蟒突然出现在平原,还喊予白阿崽。   食魔鹫的确是予白的父亲,曾经的谣言不攻自破,它们还没想明白一只鸟族怎么会当予白的父亲,现在巨蟒也……   一只幼崽挤到予白身边,小声问:“栎首领和你认识吗?”   予白怕吵到前面闭目养神的巨蟒,也压低声音:“认识。”   不仅认识,它还去第三部落玩过。   大部分幼崽,和以前的邬元一样,都很害怕巨蟒,听说过这位首领的一些传言。   幼崽顿时眼神钦佩,似乎在说予白的胆子真大。   “栎首领很好的,一点都不可怕,”予白试图为巨蟒辩解,晃了晃尾巴尖,“栎首领还帮我养小羊。”   养小羊?幼崽一脸茫然,养小羊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邬首领学学人家 第40章   什么小羊……穹擎岗中没有这种生物吧?   趴在木车前方的巨蟒似乎动了一下, 和予白说话的幼崽赶紧闭嘴,生怕被巨蟒听见自己在背后偷偷谈论它。   予白和幼崽的对话,身边其他的幼崽也都听见了。   其中一只裂齿豹的幼崽眼含羡慕, 悄声道:“你和栎首领的关系真好。”   从予白提起栎升的语气和神态就能看得出来, 虽然因为栎升的兽态是巨蟒, 加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传闻,大部分幼崽都很惧怕他。   可他是首领诶……能和一位首领搞好关系, 是一件很令其他兽羡慕的事情。   予白深表同意,栎首领的确对它很好,点头:“嗯。”   先前编排过予白的两只小鬃熊恰好也坐在同一辆木车, 它们挤在另一个角落,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哼, 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算予白是垣首领的儿子,和栎首领关系好, 那又怎么样。   既然在第一部落, 当然要获得邬首领的认可才行。   予白这次的第一名,肯定也是沾了邬元和格因的光,换了幼兽园任何一只幼崽, 都能做到。   它们心里想归想, 却不敢说出来,不仅巨蟒在前面,予白身边还趴着两只幼兽园的最强战斗力。   木车里很快安静下来, 幼崽们趴在其中, 随着前进的车轮摇摇晃晃。   予白打了个哈欠, 闭上眼眯了一会儿。   回到幼兽园, 蓝青蛙在门口迎上好几天未归的巨蟒, 催着它和自己一起回部落。   巨蟒向予白道别, 绕过幼兽园的外墙往第三部落的方向去,路上问起:“阿崽的小羊怎么样了?”   蓝青蛙注意到巨蟒对予白的称呼有所改变,悄悄看向巨蟒的脖颈处。   两颗兽牙还在,完好无损地挂着。   它收回视线,回答道:“不错,能吃能睡。”   前两天巨蟒不在,部落里许多兽族还跑过来看,还好他们知道是首领带回来的小羊,不能随意乱动,否则早被啃的渣都不剩了。   巨蟒“嗯”了一声:“不错。”   两个兽族前脚刚离开,小鳄鱼就从大门口冲了出来。   它激动万分地环顾四周:“栎首领?栎首领在哪里?”   其他幼崽都去参加训练后,小鳄鱼独自待在幼兽园里,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天。   这三天里它不用上课,食堂也会给它单独做饭,就是实在太无聊了点,连抢饭的乐趣也没了。   今天一到中午,小鳄鱼就开始盼着幼崽们归来,想听它们讲讲在外面的情况。   然后刚才有幼崽告诉它,栎首领也去了平原,还和它们一起坐木车回来。   小鳄鱼顿时激动,连忙出来看看。   守在门口的兽人看小鳄鱼焦急的样子,向它道:“栎首领已经离开了。”   “这么快……”看来自己迟了一步,小鳄鱼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垂着头走了。   一进院子里,小鳄鱼又重新恢复精神,凑到予白身边:“听说你们得了第一?挺厉害的嘛。”   予白不好意思道:“是哥哥厉害。”   别的幼崽基本都围着邬元和格因,小野猪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予白和小狼崽平时表现不怎么突出,一下子拿了第一,存在感虽然强,却没有幼崽来问它们经验。   有小鳄鱼主动过来和自己搭话,予白便和它聊起这三天里在平原发生的事情。   它们自己想办法抓鱼吃,利用毒蘑菇抢走了另一个队伍的棉豆子,最后还成功从那个队伍的追捕中逃脱。   的确接受了垣奇和栎升的一点点帮助以外,予白觉得它们这一次的表现非常好。   它挨个夸了队伍里的几只幼崽,唯独没说自己,也没提过上午用角把小鬃熊拱倒的事情。   小鳄鱼听得入神,越发羡慕:“我也好想去……下一次带上我!我可以帮你们抓鱼!”   它能直接下水,比挖蚯蚓钓鱼更快捷方便,并且背部又宽又平,帮忙背点东西最合适。   予白下意识想答应,又硬生生停住了:“我……我帮你跟哥哥说一声。”邬元是队长,它同意了,小鳄鱼才能进。   小鳄鱼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下午不用上课,都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幼崽们回到幼兽园,食堂还给它们单独做了食物。   这一回不用抢,每只幼崽都有份,直到吃饱为止。   小野猪早已偷偷溜进了厨房,此时第一个跟在餐车后面冲进食堂。   终于吃上热腾腾的食物,小野猪差点哭出来:“真好吃,我再也不吃生鱼肉了……”   很快来到放学的时间,幼崽们陆续去大门,等待父母来接自己。   予白和邬元再次叫上小狼崽,想带它一起回去。   小狼崽原有些犹豫:“这会不会不太好……”   它不是予白,老跟着去邬元家里,总觉得不太合适。   “你在这里饿肚子怎么办,跟我们回去吧,”邬元推着它,“父亲不会管这个的。”   上一回邬元就基本试探出了邬石的态度,只要它乖乖听话不惹事,带同学回家完全没问题。   加上它们的队伍拿下了第一,父亲更不会计较这点小事。   整整三天的训练,小狼崽一定也累了,得好好休息和吃饭。   至于放假的这一天,要不要去第二部落,补上说好去玩的那一次,明天再做打算。   小狼崽拗不过邬元,只好道:“好吧……”邬元的母亲不会回来,邬首领忙碌起来不见身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三只幼崽一起往门口去,原以为也是梨青过来接它们回去,却见到另一个更加高大的身影。   成年裂齿豹站在路边,脖颈上戴着兽牙和图腾,身侧的兽族纷纷退让出一条道路。   邬元愣了一下,随即兴奋地奔过去:“父亲!”   裂齿豹难得神态柔和,往前迈了几步:“嗯。”   邬石是来接邬元和予白回去的,他已从下属口中得知邬元在训练中拿了第一名,和途中的一些表现。   这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本觉得邬元选择的队友不够稳妥,第一基本无望。   没想到邬元不仅证明了自己,也顺带证明了队友。   予白和小狼崽跟在后面,齐声喊道:“邬首领。”   裂齿豹的目光扫过它们两个,落在小狼崽身上。   小狼崽一下子变得紧张,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邬石问道:“你叫短尾?”   小狼崽点头:“回首领,是的。”   是个有礼貌的孩子,体质虽弱,别的地方却不差。   邬石也记得小狼崽无父无母,一直待在幼兽园里,这时候一起过来,多半又是邬元和予白想带对方回去。   他精准猜到邬元的打算,裂齿豹俯身低下脊背:“上来吧。”   在邬元的记忆里,父亲主动来接自己回家的次数少得可怜,它第一个爬了上去,兴奋地坐好。   第二个是予白,它也不是第一次坐在邬石背上了,随后是最紧张忐忑的小狼崽。   它从没想过坐了垣首领的背,还能坐邬首领的背,尤其邬石严肃冷淡不苟言笑,没有垣奇的亲和力。   小狼崽不敢让裂齿豹多等,僵硬地迈着步子走过来,爬到一半还差点没稳住身体掉下去。   待三只幼崽坐好,裂齿豹转身出了大门,在周围一众视线中离开。   邬石的兽态是裂齿豹一族中体型最大的,比梨青几乎要大上两圈,幼崽们稳稳当当坐在背上,身边的位置还能再塞两只幼崽。   小狼崽一路上都很忐忑,把脸埋在爪间闭上眼,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予白仰着头吹风,前排的邬元正在和邬石说话。   “这只是第一次的野外训练,”裂齿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还需继续努力,不可骄傲自满。”   这是邬石一贯的说话方式,他就算夸,也不会夸得太明显。   邬元乖乖应道:“我知道。”   裂齿豹又说了几句别的,让邬元不要落下平时的基础体能训练,这话不仅是在对邬元说,实际也是说给后面的予白和小狼崽听的。   先天体质较差,更要靠后天的勤奋与坚持,它们既然在幼兽园留了下来,想必是能适应环境的。   邬元代替它们一并回答了:“嗯,我们不会松懈的。”   说到一半,邬石话锋一转:“念在你在外训练三天,上一次的惩罚,可以免去。”   重点还是邬元获得了第一,除去幼兽园那边会给幼崽们的奖励,在邬石这里的奖励便是抵消上一次的惩罚。   “上一次?”邬元眼神茫然,随后才反应过来,邬石指的是它让予白归还兽牙的那一次。   邬石的确说过要等它回家之后再做惩罚,结果当天放学,它们就被绑走。   予白凑上前来:“什么惩罚?”   “没什么……”邬元含糊道:“我知道了,谢谢父亲。”   小黑豹的语气明显比之前低落了一些,邬石继续匀速往前,半晌后出声:“这一次的野外训练,表现不错。”   邬元又打起了精神,略带谦虚:“我们运气比较好,也是其他队伍没什么经验。”   就拿毒蘑菇来说,小野猪没误食之前,谁也不知道会有毒。   回到家,邬石直接将三只幼崽送到了房间门口,再让厨房晚一些的时候准备点宵夜。   邬元还想找邬石问有关预知梦的事情,但邬石晚上还很忙,只好暂时作罢。   房门关闭,小狼崽往软垫上一瘫:“这段路真漫长……”   它们在房间里玩了一会儿,予白憋不住话,把预知梦也告诉了小狼崽。   有邬元相信它,予白胆子大了许多,哪怕小狼崽不信,它当随口说说就好。   小狼崽听完,目光严肃:“是小白独有的特殊能力吗?做了梦,还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预知未来本就匪夷所思,如果是真的,予白的身体不要因此有什么损害就好。   它曾听说外面有一种兽族,耳力超乎寻常,但也比一般兽族敏感得多,受不得太大的噪音,轻者双耳流血受伤,重者危及性命。   有一项与众不同的能力,通常都伴随着一些副作用。   “副作用?”予白迟疑着摇头,它好像没觉得身体哪里不适,也就那天头疼了一会儿。   不过那是它长角的原因,和以前疼起来时的感受一样,应该不是因为做梦才疼。   “那就好,”小狼崽不忘告诫,“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   它的谨慎也让邬元紧张起来,担忧道:“要不找医生开点药备着吧……”   要开什么药,邬元也不知道,就怕哪天予白真的不舒服,它不知道该怎么办,会耽误了时间。   予白倒是没那么害怕,端坐在软垫上:“我没事的,不难受。”   剩下的,就等明天找时间告诉邬石,从他那里求证。   夜里,厨房送来一些宵夜,三只幼崽吃完再一起玩了一会儿,按时睡下。   —   第二天,邬元及时拦住正要出门的邬石:“父亲,我……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邬石低头看去,三只幼崽齐刷刷蹲在地上,抬头望着他,似乎真有什么要紧事。   邬元极少这样找过他,邬石便让下属先走一步,领着三只幼崽进了前厅。   等它们你一句我一句,把前两天的预知梦和一些猜测都说了出来,邬石的眉间紧紧皱起。   邬元向他保证:“这些都是真的,是小白提前梦见了沼泽,我们才绕了过去。”   正常情况下,予白是不可能提前知道那里有沼泽的,邬石对幼兽园的管事很放心。   他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兽族。”   邬石心里有些猜想,但不确定,还得再看看予白之后的情况。   它还会不会再做这类梦,等头顶的角完全长出来,兽态会是什么模样。   邬元点头:“我知道,不能乱说。”   这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开玩笑的,万一被外面的部落知道了,也许还会有其他麻烦事。   邬石询问了几句予白的情况,确认它身体没问题,又让邬元照顾好它。   再出现预知梦,第一时间告知自己。   三只幼崽都应了下来,邬元语气担忧:“父亲,小白不会有什么事吧?”   邬石起身走上前,弯腰离三只幼崽更近一些:“不会,莫要担心。”   他伸手拍了拍小黑豹的脊背,让它安心就好,又顺手摸了摸予白的头顶,摸到它又长出来一小截的角。   再过一点时间,这对角就能露出毛发了。   邬石很快松开予白,收回的手在半路停住。   他看向一旁的小狼崽,顺便也摸了摸它的头。   小狼崽身体僵硬,大气不敢出。   “不必太过忧心,在幼兽园一发现异常,立刻去找翁平或梨青,”面对几只什么都不懂的幼崽,邬石难得安抚了几句,“也许只是巧合而已。”   他的后半句话成功让予白心里轻松了不少,尾巴无意识翘起来晃了晃。   是啊,它只做了这一次梦,可能只是巧合。   予白往前挪了一点,认真点头:“嗯。”   邬石站直:“好了,去吧。”   他目送三只幼崽推门出了前厅,到院子里晒太阳,随后转身离开。   邬石一路来到议事厅后面的院子,下属守在门口,狮王早已里面等待。   他推门进去,喊道:“首领。”   狮王颔首:“我记得今日幼兽园放假?”   “是,”邬石在椅子上坐下,“在家中耽搁了一些时间。”   他今日与狮王单独见面,是要商议如何处置潜入穹擎岗的那只黑鹰。   这事与其他三个首领基本无关,便没有再喊他们过来一趟的必要。   邬石说道:“黑邢已死,他曾经的族人都已加入其他部落。”   至于黑鹰,这是一只从北边部落过来的鸟族,情况基本与黑脊狗相似,都是在自己族中混不下去了,才想搞点钱去远一些的地方,试图重新生活。   “我已让下属问过那边的首领,”提起黑鹰,狮王的神色冷厉,“对方同意将黑鹰交由我们处置。”   此兽族胆大妄为,留着恐怕会有后患,邬石提议:“直接杀了,尸首挂在穹擎岗外面示众。”   “不,”狮王却不这么想,摇头,“直接杀了太便宜他,不如折断他的翅膀,带上镣铐与头套,扔去后山清理荒地。”   穹擎岗威名在外,这一次收到如此挑衅,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外面的兽族提起来,不过是一个死字。   死是最轻松的事情,对此黑脊狗更加明智。   狮王要留着黑鹰,让外面的部落都看看他的惨状,才可真正达到心目中想要的威慑力。   邬石一时沉默,片刻后应道:“一切听从首领的安排。”   解决完这事,邬石也将予白的预知梦告诉了狮王。   狮王见多识广,也同样感到惊讶:“预知?是那只白色的幼兽?”   “是它。”   狮王曾经听说过一种拥有预知能力的兽族,只是如今几乎已经灭绝了。   并且时间过去太长,它想不起来兽族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看来,这只幼兽的确不同寻常,”狮王若有所思,顺口问道,“它近来情况如何?”   邬石答道:“不错。”   “那就好,”狮王说着一边起身,“此事你密切关注着,最好再安排兽族守在它身边。”   狮王比邬石想的更加周全,才一个多月的幼崽,不能全指望它对任何兽族都闭口不提,一旦消息有传播的迹象,得尽快阻止,以防传到外面去。   不论预知是真是假,被外面的部落打听到,只会引来麻烦。   邬石一一应下,送狮王离开。   他立刻通知了下属,安排两个体型偏小善于藏匿的兽族,负责守在邬元和予白的身边,既是保护它们的安全,也为注意周围的动向。   —   另一边,三只幼崽在院子里玩了一上午,趴在花坛边晒太阳。   厨房做好了饭,它们也不想动,一位兽人来催了两次,才慢慢爬起来。   下午还有半天时间,予白便想着自己的小羊。   它悄悄和邬元说:“哥哥,要不我们去第三部落玩吧。”   邬元犹豫:“去找栎首领吗?我们得先问过父亲的意思。”   而且还得让一个兽族送它们过去,幼兽园离第三部落近,回到家就离得远了。   “去吧,哥哥,”予白眼巴巴道,“我想去看我的小羊。”   从栎升口中,它知道了这是它的小宠物,虽然小羊羔比它还高一截。   它身为小宠物的主人,怎么能好几天都不去看看对方。   也不知道小羊有没有好好吃草,会不会饿瘦。   邬元拒绝不了,于是道:“好,我们先吃饭。”   它找来负责留守家中的下属,拜托他去禀报父亲,它们想去第三部落玩。   下属答应下来,才转身走出几步,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栎升依旧一身浅黄色的衣袍,在阳光下更趁得整个人影发亮。   他脚边是跳着跟过来的蓝青蛙,手里还牵着一根绳子。   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一只小羊羔身上,栎升弯起唇角:“阿崽,吃饭了吗?”   小羊羔歪着头,打量着四周:“咩——”   予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地奔过去:“栎首领!”   还有它的小羊!它本想去第三部落找栎升,没想到他先过来了。   予白围着小羊羔转了一圈,睁着湛蓝的双眼:“它好像长大了一点。”   比最初见到时,还要高一截,头顶一对角的颜色也变深了些。   兽人一族虽早慧,幼年期却很长,不如普通动物长得快。   过去这么多天,小羊羔早已不记得予白了,对它身上的气味很陌生。   予白围着它转,它就不停地躲,想去蓝青蛙那边。   蓝青蛙小心翼翼躲在后方,不想让小羊看见。   栎升不在的几天,是它负责照顾小羊,给它喂草喂水。   所以小羊最熟悉的是蓝青蛙,面对栎升也有些害怕和胆怯。   而且不知是不是幼崽们的通病,小羊似乎也对蓝青蛙这样个头又小颜色又鲜艳的东西感兴趣,有一次喂草,差点把蓝青蛙也吃进嘴里。   还好它逃得快,不然也许它没事,小羊羔却一命呜呼。   小羊羔被绳子束缚着,跑不到哪里去,轻轻挣扎:“咩……”予白开始学着它的声音:“咩?小羊不要怕。”   小羊羔听见它的声音,果真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说:   狮王,一只不怎么有戏份的狠兽 第41章   栎升牵住绳子, 蓝青蛙悄悄跳到了更远的角落,离开小羊的视线。   小羊羔虽不再躲避着予白,却也没有主动亲近它, 而是盯上了花坛边缘的杂草, 想过去吃两口。   院子里负责看守的兽人管家赶紧拦住:“这可碰不得……”   小羊羔不断探头, 试图绕开兽人,绳子时不时绷紧。   兽人向栎升投来为难和求助的目光, 这只小羊是栎升带来的,他不敢直接动手驱赶。   正常情况下,普通动物不能进穹擎岗, 就算一些胆子大的靠近外围,也会第一时间被巡逻的兽族赶走。   兽人还以为小羊是栎升的食物, 蛇族本就与其他兽族不同,有时想吃点新鲜的生食很正常, 可是将储备粮用绳子牵着带出来, 实在是太……随性了些。   栎升扯住绳子,小羊被一点一点拉了回来。   予白站在一旁,仔仔细细打量小羊羔的四肢与毛发:“它真的长大了。”   小黑豹和小狼崽也围上前, 伸出爪子碰一碰:“它会长到多大?”   予白望向栎升, 栎升用手随意比了一下:“这么大吧。”   和穹擎岗的兽族是没法比的,但对三只幼崽来说,已经很大了。   按照小羊羔这么快的成长速度, 予白担心自己还能不能爬上小羊的背。   小羊羔听不懂兽语, 是不会乖乖俯身趴下来的。   趁小羊羔还在幼年期, 予白蠢蠢欲动, 扒住小羊的身侧, 站立起来想跳上去。   这时厨房的兽人又来通知了一边, 午饭已经送到了饭厅,再不过去就要冷掉了。   栎升闻言,弯腰一把将予白捞了起来:“先吃饭去,吃完再玩。”   这么久了,予白还是轻飘飘的,一只手就能握住,它晃了晃悬在半空的四肢:“栎首领吃饭了吗?”   花坛的另一边,蓝青蛙悄悄探头。   它就是故意趁这个中午吃饭的时间,让栎升带小羊过来,原本栎升还想再等一等,午觉过了再说。   有予白在身边,栎升也许愿意吃点东西。   在哪吃就无所谓了,邬首领这么大一间宅子,还提供不起一顿饭吗?   栎升把绳子和小羊递给一旁的兽人,让拴在柱子上,答道:“还没呢。”   没什么胃口……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小羊羔被牵走后,他带着予白往饭厅的方向走,想送它过去。   邬元和小狼崽跟在后面,小狼崽悄悄问道:“栎首领……也要在这里吃午饭吗?”   “不知道,”邬元埋着头,压低声音,“可能要吃。”   这个时候过来,怎么看都像打算蹭饭的吧?小狼崽本以为白天邬石不在家,还能放松一点。   还是幼兽园好,不用应付这些长辈……   听见栎升说还没吃,予白理所当然道:“一起吃。”   栎升脚步微顿,有些犹豫:“我突然造访,厨房一定没有准备,还是不……”   兽人管家赶紧道:“栎首领放心,准备了的,我这就让他们送上来。”   厨房每顿都会为邬石准备好饭菜,今天都这个点了,邬石大概不会回来,正好不用再额外给栎升做一份。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对上予白期待的目光,栎升勉强应了下来。   蓝青蛙则留在外面看着小羊,它平时吃的食物这里的厨房做不出来,每次外出,都是自己随时带着饭盒。   三只幼崽和栎升一起在饭厅坐下,很快,几份热腾腾的食物被送到栎升面前。   他看着盘子里的炖肉条,实在不怎么想吃。   昨天才吃了点东西,今天又要吃……对栎升而言,吃饭已经成了没必要每天都做的事情。   予白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途中抬头一看,栎升眼前的食物几乎没动过。   它扭头喝了口水,跳上桌子凑过去。   邬石在的话,肯定又要不许它踩着桌子,此刻他不在,予白便不用守他的规矩。   给栎升的食物和幼崽的是不一样的,予白低头闻了闻,问道:“不好吃吗?”   栎升这是又不好好吃饭了,还是吃不惯第一部落的东西?   上回被蓝青蛙拉去第三部落,予白可还没忘。   栎升含糊道:“其实我并不饿……”   “可是,你没有吃午饭。”予白睁大眼睛,似乎在说饭都没吃,怎么会不饿。   栎升沉默了,在予白的目光下,吃了几块炖肉。   予白还在看着他,他咽下口中的食物,做了评价:“不错。”   这下予白终于放心了,栎升喜欢就好,至少不必让厨房重做,这样又会耽误不少时间。   它这才扭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继续吃饭。   午饭过后,予白急忙跑出去找小羊羔。   小羊被拴在了走廊边,正趴在栏杆底下能照到阳光的地方,趴下来晒太阳。   蓝青蛙远远蹲在栏杆的另一边,见栎升出来,赶紧跳得更远。   吃饱喝足正是精力十足的时候,予白围着小羊羔转了一会儿,还是想爬上它的背骑着玩。   小羊羔不会说话,也听不懂话,这是予白唯一能和它一起玩的方式。   于是小羊又被带到了院子里,由栎升牵着绳子,三只幼崽和那天在山顶时一样,挨个爬上去。   玩了一会儿,栎升干脆直接解开了绳子,放任小羊在院子各处奔跑。   小羊长大了一点,力气也大了,轻轻松松载着背上的幼崽,偷偷来到花坛边。   予白比它还紧张,催促道:“快吃快吃,吃那朵花……”   小羊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予白的话,竟然真的伸长脖子舔了一口。   “咩……”花瓣似乎不合小羊的胃口,它甩甩头,咬住底下的杂草。   兽人管家及时出现:“诶诶诶,它在干什么?不许啃花!”   他算是明白了,这只小羊明显是栎升带过来给幼崽们玩的。   包括邬元在内的三只幼崽都很喜欢,邬石不在,管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花坛绝对不可以碰。   小羊收到惊吓,立刻扭头就跑,背上的予白也十分兴奋:“快溜快溜!”   被带出来之前,蓝青蛙喂过小羊一次,它还不是很饿,不能吃花坛里的草,便直接放弃了。   它背上的予白很快换成了小狼崽,没有绳子牵住,小狼崽有点害怕,非要让邬元也一起挤上来。   小羊羔背着两只幼崽,又盯上了走廊边的蓝青蛙。   它迈步追上去,蓝青蛙慌忙逃窜:“首领!快拴住它!”   小羊卖力奔跑,速度飞快,背后的小狼崽紧张得扒住羊角:“让它停下来!我们会摔下去的!”   栎升晒着太阳无动于衷,变回了兽态,身躯盘在花坛边。   巨蟒闭目养神,没过多久,一团温暖的软毛靠了过来。   这时候正是睡午觉的时间,予白刚才玩累了,困意很快涌上来。   它趴在巨蟒的身边,靠着尾部被阳光晒过的鳞片,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巨蟒抬起头颅,挪动身躯,空出中间的一点位置:“来这边。”   予白也不和它客气,两步跳了过来,正好能把自己卡进巨蟒用身躯围起来的一小片空位。   它重新趴好,下巴靠着巨蟒身上,打了个哈欠。   小羊还在院子里追着蓝青蛙跑,它似乎也找到了玩耍的乐趣,背上趴着两只幼崽,一点都不嫌累。   小狼崽还在高度紧张当中:“不行了,我快抓不住了……”   予白看了一会儿,又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上下打架。   它闭上眼睡了一小会儿,等醒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安静。   小羊重新被拴在走廊,多半是兽人管家帮的忙。   邬元和小狼崽睡在对面的花坛,蓝青蛙不知所踪,大概是躲起来了。   予白抬起爪子,小心翼翼伸了个懒腰,巨蟒正好睁开眼。   它缩回爪子,小声道:“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巨蟒回道,“我没有睡着。”   那就好,予白放心了,翻了个身,又伸了伸后腿。   它神态放松,且一点都没有不自在的表现,当初和栎升之间的小矛盾,是彻底过去了。   予白没有接着睡,巨蟒微微动了动,把头靠在离它近一点的位置。   它斟酌了语气,问道:“喜欢住在邬首领这里吗?”   巨蟒以前好像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就是之前送它兽牙,认下它做自己干儿子的时候。   予白看着巨蟒,点头答道:“喜欢。”   这里没有理由让它不喜欢,邬石的规矩是多了一点,比如必须按时起床和睡觉,吃饭途中不能踩桌子不能随便说话,喝水也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   但总体来说,邬石对它还不错,更何况有邬元这个哥哥陪在身边。   所以那时垣奇给了予白兽牙,但并不带它回第二部落。   “那就好,”巨蟒的声音柔和,“可惜垣奇总飞过来也不方便,不能随时陪着你。”   这说的是实话,前几天在平原守着予白,已是垣奇的极限,他昨天回了部落,今天予白放假,都没有时间过来一趟。   “没关系,”予白乖巧道,“父亲有事要忙,我不能打扰他。”   巨蟒“嗯”了一声,又道:“他不在,我也可以代他过来看看你。”   垣奇要是在这,肯定会反驳,他才不需要栎升代自己做什么事,但他不在,所以栎升说什么都行。   予白还是点头:“谢谢栎首领。”   但这不是巨蟒提起这个的真正目的,它看向予白的脖颈处,欲言又止。   送出去一次被退回来的兽牙,栎升好歹是个首领,也不好再开口提第二次。   实际上没有兽牙,他也已将予白当作是自己的孩子对待,否则他怎么会同意在自己院子里养一只羊,更不会大白天将羊牵出来。   他过来的路上,还被不少兽族看见,就差被直接围观了。   巨蟒想了又想,依旧没能说出口。   算了,顺其自然就好,而且第三部落离这里最近,它还担心比不过那只秃毛鸟不成。   巨蟒没有提兽牙,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垣奇给了你骨哨,我虽没有这样的东西,”巨蟒说道,“但有一样别的东西,可以送给你。”   予白睁大眼睛,好奇道:“是什么?”   巨蟒偏过头,从身上咬下一片鳞甲。   它与普通蛇类不同,头部附近的鳞甲十分坚硬,可以直接剥下来。   巨蟒将那一片鳞甲放在予白面前,予白十分震惊,伸长脖子看它咬下鳞甲的位置,焦急道:“不、不疼吗?”   失去鳞甲,底下那一小块皮肤露出一点肉粉色,好在没有流血。   “不疼,”巨蟒语气不变,安慰道:“过几天就能长出来了,就算不动它,每隔一段时间也会掉一次。”   他没有说的是,自然脱落的鳞甲是死物,没有任何用处,纯粹只是个装饰品而已。   予白半信半疑:“真的吗?”   “真的,”巨蟒说着,变回了兽人形态,半蹲下来让予白看他脖颈的位置,“你看,一点伤都没有。”   予白上回那只翅膀被折断的黑鹰,兽人形态下,手也断了,它见栎升脖颈处果然没有任何伤痕,才稍稍放心。   栎升用手拿起鳞甲,金灿灿的颜色在阳光下十分好看,像一颗扁扁的金色宝石。   “这鳞甲有个功能,”他将鳞甲放在手心,“遇到危险,会变大几十倍。”   栎升示范给予白看,他捡起花坛边的石子砸向鳞甲,原本只比指甲盖大一点的鳞甲,猛然变得比予白的身体还要大,坚硬无比的材质几乎无法被任何器具穿透。   予白双眼发亮,围着栎升的手绕了一圈,用爪子按了按厚实的鳞甲。   “你带在身上,若遇到危险,就扯下来咬一口,”栎升说道,“虽不是万能,却也可以用来暂时抵挡攻击,争取一些时间。”   他没有鸟族那样的特殊耳骨,想来想去,也就身上的鳞甲能有点用处了。   失去外力的碰撞,鳞甲很快恢复原来的大小,栎升叫来兽人管家,将鳞甲交给他,让他想办法在鳞甲边缘打一个能用细绳穿起来的小洞。   予白既激动,又有点不好意思收:“谢谢栎首领,可是……”   垣奇给它骨哨还说得过去,它本来就已经收了对方的兽牙,那便是父亲送它的,可栎升不是它的父亲。   它也看得出来鳞甲的珍贵,鳞甲会变大,一定和栎升有关,别的蛇族恐怕就没有这样的东西了。   “可是什么?”栎升将它抱起来,摸了摸头顶的软毛,“收下就是了,不然我不是白白扯下了一块鳞甲?”   予白马上不说了,蹭了蹭栎升的手心,身后的尾巴不停晃动:“栎首领真好。”   兽人管家很快带着鳞甲回来,交还至栎升手上。   栎升解开予白脖子上的细绳,把鳞甲穿了进去。   这下予白脖子上又多了一样东西,它低头抬起爪子摸了摸,又扒拉脖子上的软毛仔细盖住。   一块刻着字的木牌,一颗兽牙,一根骨哨,现在再加上一片金色的鳞甲,还好东西都比较小,也没什么重量,还真被白色的软毛给一并藏住了。   栎升满意地看着:“不错。”   虽然没有挂上自己的兽牙,有鳞甲也是一样的,除了能变大的用处,同样也是他身份的象征,整个穹擎岗中,唯独他有一身金色的鳞片。   下午栎升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回部落一趟,他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就打算回去了。   蓝青蛙及时从走廊边跳出来,小羊照例被带回第三部落。   予白依依不舍,蹭着栎升的衣角,又蹭了蹭小羊:“小羊再见,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小羊歪头看着它:“咩……”   栎升和蓝青蛙带着小羊离开后,邬元和小狼崽还在睡觉。   它们也是实在累了,刚才院子里的说话声都没能将它们吵醒。   予白独自回了房间,在桌上的一面小镜子前扒拉出脖子上戴的所有东西,挨个看了看。   它十分开心,又跑去了院子,挤在小黑豹身边趴下。   予白中午没睡多久,这时候一闭上眼,很快又睡着了。   它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只熟悉的巨狼。   巨狼一身灰色的毛发,脸上有一道伤疤,外露的白色脊骨从后颈延伸至尾巴。   予白立刻认了出来,这是第四部落的首领,骨狼。   而骨狼倒在几块石头旁边,身上沾了不少血迹,咳嗽间嘴角也溢出鲜血。   即使是被绑走的那一次,予白也从未见过这类场面,它被吓懵了一瞬,反应过来想赶紧上前看看骨狼的情况。   然而这一次的梦境不太一样,在平原时的梦里,予白是自己的视角,不管去了哪里,见到了什么,都像是它正在经历的一切。   但这个梦却不是,予白根本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它仿佛没有实体,只是单纯地“看”到了这一幕。   不能靠近骨狼,予白更加着急,它环顾四周,发现附近似乎是一处山脚。   予白对这个地方很陌生,它不断调整着视线,想确认骨狼在哪里。   它往上方看时,一抹灰色的影子从山崖边缩了回去。   那影子动作太快,予白没能看清,只依稀觉得和骨狼的毛色相近。   再然后,予白就醒了。   它望着眼前的花坛呆了一秒,慌乱地推着身边的邬元:“哥哥!我又做梦了!”   邬元一跃而起:“怎么了?”   经过上一次梦境,予白对此十分敏感。   虽然这次的梦有一点点不一样的地方,但它总觉得这也是一个预知梦,梦里的骨狼会遇上危险。   得到下属的禀报,邬石在第一时间赶了回来,让予白把梦里见到的一切再仔细说一遍。   前厅内,三只幼崽都在。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邬石没让任何下属留在身边,全都要求离得远远的。   他尽量将语气放缓:“别怕,都说出来就好。”   予白点头,努力复述起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那个从山崖边退回去的灰色影子。   邬石面色凝重,在予白的梦里,骨狼像是被谁推下了山崖。   而骨狼一族住在穹擎岗边缘的山林中,也和予白描述的环境对得上。   他在厅内踱步,随后叫来下属:“你去一趟第四部落……”   话说到一半,邬石又改了口:“不,我亲自去。”   若真是预知梦,一个首领遭受如此危险,情况恐怕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邬石不仅亲自去,还带上了好几个亲信下属,打算连夜出发。   他推门出去,予白紧跟在他身后:“邬首领,我也想去……”   那处山脚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予白不知道在哪里,但如果亲眼看见了,一定能认出来。   邬石停下脚步,俯身半蹲下来。   “你不能去,”他沉声道,伸手轻轻抚过予白的头顶,“安心上课就好,此事我来解决。”   不管予白的梦境是否会发生,有他前去确认和帮助,骨狼一定会安然无恙。   予白只好点头:“嗯……”   小狼崽走上前来:“首领,您也要注意安全。”   “好,”邬石眉间的痕迹稍缓,看向后方,“邬元。”   小黑豹赶紧应道:“父亲。”   “照顾好它们俩,”和邬元交谈时,邬石的语气变得严肃许多,“明天按时回幼兽园上课。”   邬元应道:“我知道,父亲放心。”   下属都已准备好,邬石变成兽态,带领几只裂齿豹快步离开。   予白一路跟到大门,看着裂齿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邬石亲自去第四部落,其实已经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预知梦的事情还不能轻易告诉别的兽族。   然而予白心中的担忧不减,它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骨狼受重伤倒地的一幕。   邬元走近,安抚道:“小白别担心,有父亲在,一定会没事的。”   小狼崽默不作声,也走过来,无声蹭了蹭予白的颈侧。   这次的梦不同寻常,之前的沼泽相比起来几乎算是毫无危险性。   它们虽与骨狼接触不多,但也都对这位首领印象不错。   加上在穹擎岗的领地中,一位首领竟会遭遇这种事,在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很难放下心来。   予白垂着头:“要是假的就好了……”   它根本不想做什么预知梦,可要是因为自己的梦,能让骨狼成功避开危险,和上次的格因一样,予白又觉得这是它应该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 第42章   予白很快打起精神, 有邬石前去查看和确认,骨狼一定会没事的。   它们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乖乖听话、按时睡觉和去幼兽园上课, 才是最该做的事情。   除此之外, 予白还要好好休息, 保证自己的睡眠。   也许在邬石回来之前,它还会做别的预知梦, 它还得将梦里所有的一切牢牢记住。   晚饭由厨房做好,邬石不在家,又是三只幼崽坐在饭厅里。   这一顿饭它们都有些沉默, 途中还是小狼崽主动开口,说起它们白天和小羊的玩耍。   “你还故意刺激小羊, 让它跑得那么快,”小狼崽控诉邬元, “我都要摔下去了。”   邬元把水碗给它推过去, 嘿嘿地笑了两声:“跑得快才好玩,蓝老师都吓死了。”   这个年纪的幼崽,再听话也总会有一点顽皮的性子, 邬元知道小羊伤不到蓝青蛙, 而且连栎升都不管,它们就更加肆无忌惮。   小羊追着蓝青蛙跑了好几圈,直到蓝青蛙跳进花坛中, 小羊也累了, 才停歇下来。   那时予白已经靠着栎升睡着了, 邬元和小狼崽趴在对面的花坛, 也睡了一会儿。   予白一边埋头吃饭, 一边听邬元和小狼崽说话。   它抬起头:“等小羊再长大一点, 我们就能一起坐上去了。”   兽人管家站在一边,隐隐头疼。   幼崽们还想和小羊玩第二次?难道这只小羊是宠物,而不是食物?   像这样的普通动物,它们小时候觉得可爱好玩,长大后可就不一定了。   兽人管家上前拿走水碗,添满水重新放在桌边。   他状似无意地提起:“这类野山羊,年纪小的时候味道才最好,再长大一点,肉质就没那么嫩了。”   兽人管家想让幼崽们明白,普通动物只会是兽人的盘中餐,再说野山羊并不适合作为宠物,还不如养只鹦鹉。   三只幼崽如遭雷击,予白嘴边的一块胡萝卜“吧嗒”掉进碗里。   管家在说什么……年纪小的时候味道最好?   从山顶将小羊带回后,予白几乎忘记了小羊差一点就成为了食物,被它们吃进肚子里。   予白望着碗里的胡萝卜,认真道:“我……我不会吃掉小羊的。”   邬元也神色严肃地点头:“小羊那么听话,又好玩,怎么能把小羊吃掉……”   对此小狼崽自觉没有发言权,低头默默吃饭。   兽人管家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那下次小羊来家里,不可以让它再靠近花坛。”   下午他没能时时刻刻都守在院子里,一不留神,让小羊啃了几口花坛里的绿叶。   邬石看着不像是一位喜欢养花的首领,却很看重家里各处环境的整洁与舒适,因为有时狮王和其他首领也会过来。   花坛要是被一只小羊给啃得乱七八糟,等邬石回来看见,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兽人管家。   既然邬元和予白都喜欢小羊,暂时不想把小羊当作食物,那它们也得对小羊负责。   两只幼崽挨个点头:“知道了。”   晚饭过后,梨青破天荒地从幼兽园赶来。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饭厅门口,予白跳下凳子,朝她跑去。   梨青俯身将它抱起来:“在家有没有乖乖吃饭?”   “我把饭都吃完了的,”予白蹭了蹭梨青的手,“今天就要回幼兽园吗?”   梨青一般只在接送它们的时候过来,明天恢复上课,今晚就会有一些离家较远的幼崽提前回宿舍。   邬元和小狼崽跟着过来,梨青摇头:“是邬首领让我来陪着你们。”   邬石临走前,吩咐下属去通知梨青,让她今晚在家留宿照顾幼崽们,明天再一起去幼兽园。   下属没有告诉梨青邬石这样安排的目的,梨青也没有多问,只当是因为小狼崽也在,怕三只幼崽玩得不亦乐乎,不好好按时吃饭睡觉。   梨青放下予白,带着它们离开饭厅。   三只幼崽紧跟在她身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只有它们知道邬石让梨青来这里的真正原因,予白的梦境还未得到证实,有熟悉的成年兽族陪在身边,能让它们更安心一些。   离睡觉的时间还早,梨青在院子里陪着幼崽们玩了很久,最后准时带它们回房间睡觉。   铺在地上的软垫面积很大,再加一个成年兽族也完全睡得下。   三只幼崽靠在成年裂齿豹的怀中,梨青同样也是小狼崽最熟悉的一位老师,它没了面对其他长辈或首领时的紧张,歪着头露出一截肚皮。   第二天,梨青将它们送到幼兽园。   —   短暂的一天假期结束,幼崽们又恢复了往日的学习和训练。   文化课从这天起和从前不同,它们要开始认字了,并且文化课也将进入考核。   幼兽园里有一间图书馆,等幼崽们认字的水平达标,成功通过文化课考核,就可以随时进出图书馆,里面的任何书籍都能随意观看。   负责讲课的兽人老师也换了一位,教室里,每只幼崽的面前都摆着一叠纸。   纸上写着各种陌生的字,兽人老师站在讲台前,让幼崽们跟着自己念。   予白有些心不在焉,垂着头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声音总是含糊不清。   离它最近的小鳄鱼最先发现异样,悄悄把尾巴伸过来,碰了碰予白的后腿。   予白扭头看过去,小鳄鱼关切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它知道予白身体稍弱,好像偶尔还会头疼,作为同学和同桌,并且小鳄鱼自认它们两个关系还不错,应该关心一下。   “没有不舒服……”予白摇着头,“我……没事。”   已经是回幼兽园的第二天了,邬石还没有消息,予白很担心。   它问过邬元,从第一部落赶到第四部落,速度够快的话,大概只需要半天的时间。   而距邬石离开到现在,已经快过去整整两天时间,邬石不仅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从第四部落传出。   邬元和它一样着急,但这事很特殊,它们还没办法向别的兽族求助。   予白更不能告诉小鳄鱼,只是摇头。   小鳄鱼看出予白有心事,既然它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会强求。   它挪近一点,继续用尾巴当作爪子,拍了拍予白的背:“凡事想开一点,总会雨过天晴。”   小鳄鱼以前总听族里的长辈这样互相安慰,它们尖尾鳄一族当初十分艰难,加入穹擎岗时差点没进得来,还被自己选择的首领嫌弃,最终只能留在并不太适合的第一部落。   不过它到幼兽园来这么久了,又觉得第一部落也挺不错的,并且离第三部落很近,跳上院墙往太阳升起的方向看,还能看见第三部落外面的那片树林。   没有成为栎首领手下的兽族,退而求次成了栎首领的邻居。   予白琢磨着小鳄鱼的这句话,不知怎的,感觉更加担忧了。   那天梦里的画面已经开始模糊,不论予白努力回忆多少次,像石头上的水珠晒在太阳底下,慢慢地蒸发消失掉。   它却什么也做不了,原本只是担心骨狼的安危,现在邬石又没了音讯。   予白没有再说话,低头咬住面前的纸张放到另一边,跟着兽人老师念下一个字。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一黑一白两只幼崽心事重重,抢饭都不积极了。   小狼崽也担心,但它的状态比邬元和予白稍微好一点,它走在予白身边,尽量将语气放轻松:“邬首领是部落里最厉害的兽族,有他在,一定会没事的。”   不只是第一部落,在整个穹擎岗乃至外围的其他部落族,也没有谁敢挑衅邬石,包括当初的黑脊狗。   邬元勉强打起精神:“对,我们要相信父亲。”   它不能这样下去,它还答应了父亲,要照顾好予白和小狼崽。   食堂的门即将打开,邬元赶紧挤了过去,准备帮予白抢饭。   一直等到当天夜里,还是没有邬石的消息。   邬元坐不住了,和予白还有小狼崽一起悄悄去医疗室找到梨青。   梨青见到它们一起过来,还以为是予白头又开始疼了,邬元却摇头。   “梨老师,”邬元目光担忧,“我父亲回来了吗?”   “没有,怎么了?”梨青答道,想了想,“我听说邬首领去了穹擎岗外?应当有什么要紧事处理。”   首领的行踪,别的兽族不能随意询问,梨青只知道邬石不在部落。   上回潜入岗中绑走三只幼崽的两个兽族都已解决,近来各处也不曾听说有什么不好的状况发生。   所以首领不在,梨青和别的兽族一样,并未察觉异常或是过于忧心。   “没,我就是想他了……”   邬元随便找了个借口,三只幼崽转身离开。   回去路上,走廊里的风一吹,予白又开始头疼。   疼痛并不明显,它能够忍耐,于是没有说出来。   当天夜里,予白又做了一个梦。   和上一个梦不同,这一次它有了自己的身体,不是一团不能移动的意识。   梦里予白奔跑在一片陌生的树林间,小狼崽也在身边。   它们绕过几颗树,看见下方一条狭窄的河流,小狼崽惊喜道:“它们在那里!”   予白抬头看过去,是邬石和邬元。   裂齿豹背上趴着一只小黑豹,踩进河水中。   河水不深,堪堪没过成年裂齿豹的四肢,邬元也看见了予白和小狼崽,直起脖子喊道:“小白!”   裂齿豹的身后,还有另一个熟悉的灰色身影。   是骨狼,它毫发无损,和予白在上一个梦里见到的模样完全不同,一只完好的眼睛看过来。   梦境很清晰,在梦里的情绪也无比真实,见到两个兽族和邬元安全出现,予白终于松了一口气。   它能感觉到自己的忐忑与不安全部都消失了,开心与激动取而代之。   予白正要跑过去,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阿崽慢点!”   是垣奇!予白转头望去,食魔鹫低低地朝这边飞过来,脖子上挂着一条金色的巨蟒。   予白睁大双眼,梦境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天亮了,翁平在院外喊道:“集合!”   予白呆呆坐在小窝里,久久不能回神。   邬元打着哈欠凑过来:“小白?该出去了。”   予白这才猛然清醒一般,一下子扑向邬元:“哥哥!我做梦了!”   不远处路过的幼崽奇怪地看了予白一眼,做梦有什么好稀奇的,这么兴奋干什么……   邬元眼前一亮,压低声音:“梦到了什么?”   予白这么激动,一定是个好梦!   但眼下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不等予白出声,邬元抢先一步制止道:“先等等,一会儿再说。”   这个一会儿再说,直接让予白等到了午饭之后。   中午休息和睡觉的时间,邬元带着予白和小狼崽,三只幼崽悄悄来到院子的角落。   予白憋得快不行了,赶紧把昨晚梦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邬元欣喜道:“那就证明父亲和利首领都没事!”   予白也是这样想的,但它也有些不确定:“可是万一……万一不是预知梦怎么办?”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它这两天太担心了,因为害怕邬石和骨狼出事,会做这类梦也能解释得通。   “没有可是,”邬元斩钉截铁道,“我相信小白!”   “等等,”小狼崽眼神微妙,迟疑道:“小白的这个梦……是不是说明我们都去了第四部落?”   邬元和予白一齐愣住,它们刚刚的确没想到这个问题。   在予白的描述中,它们是在某个山脚下,应当就是第四部落所处的山林间。   梦境中不仅邬石和骨狼,还有它们三个,它们是一起出现的。   “还有父亲和栎首领,”予白喃喃道,“他们也去了……”   梦里最后的那个声音它绝不可能听错,正是垣奇,他兽态下脖子上挂的金色绸带,只有可能是栎升。   “小白也说,这个梦和上个梦不一样,它是在场的,”小狼崽分析道,“所以小白梦见的,是我们即将要经历的事情。”   予白愣愣地点头,邬元猛然坐起来:“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们都要去第四部落,小白梦里的一切才会发生!”   预知梦里的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予白第一次做梦时,看见格因不小心掉进沼泽,现实中成功阻止它,这件事并没有发生。   它们如果安安分分待在幼兽园哪里都不去,同样的,予白昨晚梦见的场景也不会出现。   予白跟着邬元一起坐起来,蹲在石头上摇着尾巴:“那……那我们要去吗?”   邬元在石头上转了几圈,片刻后做了决定:“去!”   虽说它们都只是一个多月大的幼崽而已,去了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容易变成添乱的累赘。   但至少梦境里它们都安然无恙,邬元担心的是它们不去的话,未来反而会发生改变,导致结果变得更差。   而且,予白还梦到了垣奇和栎升,他们也在。   邬元在相信予白的预知梦和继续等待邬石回来之间,选择了前者。   小狼崽也没意见,它最近天天认字,认得眼睛都花了,正好逃课出去逛一逛。   予白看着它俩,认真严肃的目光中露出一丝紧张,重重地点头:“嗯。”   第一步,它们得先找到栎升和垣奇。   这个时间,院子里空荡荡的,兽人老师和幼崽们都在休息。   予白努力站到离第二部落近一些的院墙边,咬住骨哨吹响几声。   骨哨声穿过幼兽园,沿着漫长的路途前进,第二部落山顶的院子里,闭目养神的食魔鹫猛然睁开眼。   “阿崽?”食魔鹫叼住装了外袍和帽子的布袋,急急忙忙飞出去。   垣奇来得很快,幼崽们睡完午觉起来集合完毕,正准备围着院子跑圈,食魔鹫突然出现,收起翅膀落在院墙边。   予白赶紧从队伍里出来:“父亲!”   见到予白,食魔鹫也不管什么规矩和礼数了,直接飞了进来。   它紧张地打量着予白:“阿崽没事吧?我听见了哨声……”   翁平让幼崽们继续跑,迎上前来:“垣首领。”   食魔鹫敷衍地点点头,确认予白安然无恙,蹲下来用翅膀搂住它:“是不是想父亲了?”   翁平还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垣奇这样进来,是在打扰幼崽们的训练,但它身为第二部落的首领,同时也是予白的父亲,翁平没办法说什么。   予白点点头,支支吾吾道:“父亲,我想请假……”   它都想好了,就对垣奇说自己不舒服,然后再想办法把邬元和小狼崽也带出来,实在不行它们两个就直接逃课。   然而还没等予白说完,食魔鹫爽快地同意:“好,请!咱不上课了!”   “……”翁平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真的?”予白摇了摇尾巴,又说,“那……哥哥可以和我一起请假吗?”   食魔鹫没多想,以为予白上课上累了,想出去玩又舍不得邬元。   它一并同意下来:“可以,请!”   才参加完野外训练没几天,多玩一会儿怎么了,要是邬石不乐意,来找自己便是了。   予白眼前一亮:“还有短短!”   食魔鹫翅膀一挥:“也请!”   翁平:“……”   他为难地出声:“垣首领,这个恐怕……”   食魔鹫一对金瞳看过来,眼神有些不悦。   它对予白是很好,面对邬元和小狼崽,也都是温和好脾气的,但也只是对这些幼崽时的态度而已。   身为第二部落的首领,怎么会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翁平后背一凉,赶紧道:“好,我这就让邬元和短尾过来。”   食魔鹫这才满意:“先请一天吧,该回来上课的时候,我自然会送它们回来。”   翁平有苦难言,嘴里只说着好,转头叫了邬元和小狼崽的名字。   于是,三只幼崽在周围一众或震惊或羡慕的目光下,挨个爬上食魔鹫的背。   翁平眼神复杂,看着食魔鹫飞走。   邬首领不在,这事他也不知道向谁禀报。   好在垣奇不是别的兽族,幼崽们跟着它,最多荒废学习多玩两天。   翁平叹着气,回到院子中央,督促幼崽们赶紧跑起来。   食魔鹫离开幼兽园,往第二部落的方向飞:“阿崽想去山上玩吗?”   予白坐在最前面的位置,前爪抱住食魔鹫脖颈处的翎羽,赶紧道:“父亲,我们要去第四部落。”   食魔鹫飞在空中的身型一顿:“……第四部落?”   它还以为予白想去自己那里玩,怎么突然又要去第四部落了。   予白解释不清,又有点着急:“我、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找邬首领和利首领……”   食魔鹫这才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邬石也在第四部落?怎么回事?”   “利首领有危险,”事到如今,不可能再瞒着垣奇,予白解释道,“是我梦见的……”   “梦见的?”食魔鹫惊讶,却也没有不相信予白,“这样吧,我先带你们去,路上再告诉我怎么回事。”   它说着就要调转方向,又听见予白说:“还有还有……栎首领也要去!”   食魔鹫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了两个度:“什么?他去干什么?”   “因为……”予白努力向食魔鹫解释,“我梦见了父亲,也梦见了栎首领。”   予白将平原上的那个梦,和遇上沼泽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食魔鹫从一开始的惊讶再到沉默,神色凝重:“好,我们去找那条蛇。”   它顾不上询问更多的细节,再次调转方向,飞往第三部落。 第三部落的首领院子里,栎升正在喂小羊。   他手里拿了一些新鲜的绿草,伸到小羊的眼前。   小羊却一点不领情,扭过头自顾自吃着地上的草。   栎升顿感无趣,扔掉手里的草,变回了巨蟒的兽态。   蓝青蛙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生怕栎升被小羊惹生气,直接一口将它吞了。   好在栎升并没有这个想法,只是转身往屋子的方向去。   “你看着点,一会儿再喂点水。”   栎升的声音逐渐远去,蓝青蛙认命道:“知道了,首领。”   它一只青蛙,怎么就干起了养小羊的工作?   这时,一只浑身漆黑的鸟族飞了进来。   它压低身体,靠近门前的巨蟒。   巨蟒抬头:“怎么是你……”   话还没说完,食魔鹫的爪子一把抓起巨蟒,转身如来时般迅速飞走。   作者有话说:   蓝青蛙:绑架是吧?? 第43章   食魔鹫背上隐约趴着几团毛茸茸, 利爪抓起门口的巨蟒,一句话不说转身飞走。   蓝青蛙手中的草掉在地上,呆滞地望着食魔鹫带着自家首领离开。   直到食魔鹫的背影逐渐远去, 消失在视线内, 蓝青蛙才猛然回神:“首领?!”   它连忙追过去, 然而食魔鹫的飞行速度实在太快,已经完全找不到踪迹了。   蓝青蛙心里担忧, 这……垣首领不会是来打架的吧?   它倒也不担心栎升会打不过,只是他们身为首领,被别的兽族看见了总是不妥, 万一狮王知道了,估计还会说两句。   蓝青蛙叹着气, 回到小羊身边,继续喂草。   “不省心, 两个都不省心。”蓝青蛙又叹了口气, 就这两个不省心的首领,还想当父亲,不如跟邬首领学一学。   它监督着小羊吃完草, 离开前将院门关好, 挂上“首领不在”的牌子。   另一边,食魔鹫抓着巨蟒极速飞行,迎头吹来的冷风让巨蟒有一些愣神。   片刻后它反应过来, 身躯一扭, 紧紧缠住了食魔鹫的脚踝, 尾部向上抬试图拉下它的翅膀。   以往它们两个打架时, 巨蟒就经常这么做, 卷住食魔鹫的翅膀, 它就不能再继续飞。   一侧的翅膀被巨蟒弯曲的尾部勾了几下,食魔鹫身型不稳,在空中摇摇晃晃,背上的三只幼崽赶紧拽着羽毛趴好。   它怒道:“你老实点!阿崽还在我背上!”   巨蟒一听,立刻停下了动作,卷住食魔鹫脚踝的身躯也松开了。   它抬头向上看,食魔鹫的背上果然探出三个脑袋,一齐喊道:“栎首领。”   是予白和邬元,还有总是和它们一起的那只棕毛小狼崽。   食魔鹫要是摔下去,三只幼崽也会跟着一起,巨蟒只好按耐下来。   它忍着身上的鳞片被粗糙的爪子抓住的不适,对食魔鹫冷声道:“放我下去。”   巨蟒可以接受挂在食魔鹫的脖子上,这样被抓起来绝对不行,有损它的首领形象和威严,就算垣奇找它有事也不行。   去第四部落要紧,食魔鹫懒得这时候跟巨蟒纠结这些,主动松开一只爪子:“你自己爬上去。”   巨蟒顿了顿,直起脖子顺着食魔鹫的身体往上爬。   食魔鹫顺势放开了另一只爪子,直到巨蟒挂在它的后脖子上。   等巨蟒稳住身体,看着后方的三只幼崽,语气温和道:“怎么没有上课?”   它记得这个时间,正是幼兽园下午训练的时候才对。   食魔鹫抢先答道:“我们要去第四部落。”   巨蟒没好气道:“问你了吗?”   而且他们去第四部落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带上自己?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抓起它就飞走……   在三只幼崽面前,巨蟒发作不了,默默记仇。   食魔鹫“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这事它解释不清楚,还得予白来告诉栎升。   于是食魔鹫背上的三只幼崽,又把事情的原委讲给巨蟒听。   从平原上的那个梦,再到梦到骨狼出事,邬石带着几个下属前去确认,却一连几天没有消息。   最后的这一个梦,是它们要去第四部落的原因。   巨蟒语气迟疑:“所以……阿崽的预知梦里,我们一起去了第四部落,找到了邬首领和利首领?”   并且,予白梦里的邬石和骨狼没有受伤。   予白不住点头,它原本还担心垣奇和栎升会不相信自己,但现在看来,他们两个都接受良好,至少没有质疑或是直接不信,包括邬石也是。   它既开心又感动,先前因这事而产生的惶恐与害怕彻底消散了。   “我是听说邬首领最近不在部落,没想到是因为这事,”巨蟒慢慢吐着信子,思索道:“去了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的确蹊跷,是该过去看看。”   梦境里它和食魔鹫都在,除此之外,予白来求助它们,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得知予白的预知梦,巨蟒的第一反应,也是不能轻易让别的兽族知道。   其实预知梦还没有真正得到证实,一切都有可能是巧合或是没有依据的梦。   食魔鹫和巨蟒这么轻松地就信了,丢下自己的部落带着它们过去,予白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们很担心,只能来麻烦父亲和栎首领了。”   “说这些做什么,”巨蟒视线扫过来,红宝石般的眼睛半垂下来,“阿崽的梦里会有我和垣首领,也许正说明有我们前去,利首领才能顺利脱困。   食魔鹫的飞行速度不减,往第四部落的方向赶:“说不定是靠我,你只是顺带的而已。”   巨蟒沉默了几秒,垂下食魔鹫脖子下方的尾巴甩起来,狠狠抽了一下食魔鹫的脸。   食魔鹫咬牙切齿:“叫你给我老实点!”   但它已经让巨蟒挂在了后脖子上,不能用爪子制住它,背上还背着三只幼崽,为了它们的安全,更不能随意乱动。   巨蟒只抽了这一下,没再有别的动作。   现在去第四部落要紧,记下的仇以后有的是机会还。   它将尾巴放好,脖子和头颅依旧靠在食魔鹫的后背,问起予白更多的细节,包括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小狼崽也曾问过这类问题,预知梦是一项十分不寻常的能力,而拥有这样的能力,通常都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予白似懂非懂,想起了巨蟒可以变大数十倍的体型,还有它送给自己的鳞片。   它反而问巨蟒:“栎首领,也会不舒服吗?”   巨蟒沉默了一会儿,含糊道:“会,比如食欲不太好,不是什么大事。”   实际上食欲减退只是其中一个比较微弱的副作用,巨蟒每次暴走,恢复后身体各处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疼痛,情绪也会受到一些影响,会持续一到两天。   予白直觉巨蟒没有说实话,但也不再追问。   它伸出爪子,轻轻碰到巨蟒的鳞片:“栎首领要好好休息。”   予白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好好吃饭。”   “好,”巨蟒话里带着笑意,“阿崽呢?每次做梦,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对劲?”   予白仔细回忆起来:“好像……好像会头疼。”   也只会疼一小会儿,并不严重,都是它可以忍耐的程度。   它原先还以为是因为头顶的角还在生长,现在想起来,好像只有做梦的那两次,其他时候它不会头疼。   巨蟒稍稍安心:“那还好,如果遇上实在难受的时候,一定要及时说,这些症状都可以靠吃药来缓解。”   “栎首领也吃药吗?”予白湛蓝的双眼望着巨蟒。   巨蟒又沉默了:“……有时候会吃。”   它说得迟疑,也不怎么有底气,大概是在幼崽面前不好意思撒谎。   蓝青蛙每个月都给巨蟒准备好兽人医生开的药,全都被巨蟒丢到角落,一次也没吃过。   一旦问起来,巨蟒就嫌麻烦,而它平时基本不会使用暴走形态,副作用便不怎么发作,蓝青蛙劝不动也就算了,还不如留着精力劝它多吃几口饭。   予白的目光渐渐变得严肃和认真:“要好好吃药。”   “……”巨蟒移开视线,“……好,我知道。”   食魔鹫默默听着,大概能猜到背后是个什么情况。   它想象着巨蟒郁闷和无奈的心情,差点笑出声。   原来这条蛇最怕的竟然是予白……面对这样一只又乖又可爱,还关心着自己的幼崽,它根本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食魔鹫又想起了当初的兽牙事件,对比现在的栎升,他的确变了不少。   还是因为阿崽太乖,谁都不忍心不疼它。   食魔鹫暗自骄傲,心里也在想,予白要是不记仇,并且巨蟒一直安安分分的不再乱说话,它可以把巨蟒从黑名单移出来放到考察期。   它平日里远在第二部落的山顶,以最快速度飞过来都需要不少时间。   巨蟒离幼兽园近,它也能帮着照顾好予白,别被幼兽园里的那些小崽子欺负了。   —   食魔鹫一路飞行,眼看天色即将暗下来,天上下起了小雨。   背上的幼崽无法避雨,食魔鹫在一处半山腰停了下来,估摸着距离和所需要的时间:“照这个速度,还得再飞一个钟头。”   它倒是无所谓,但现在不仅下起了雨,三只幼崽还没有吃东西。   到达第四部落之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最好做足了准备再去。   巨蟒落地变回兽人形态,栎升从食魔鹫的背上抱起三只幼崽,用袖子遮在它们的头顶:“休息一会儿?”   栎升的兽人服饰和其他兽族的不太一样,衣袖略宽大,正好能严严实实为它们挡住雨。   食魔鹫出来时戴了外袍和帽子的,后来因为要去第四部落,嫌带着太麻烦,离开第一部落时将布袋子扔给了门口的守卫,让他们帮忙收着。   它抖抖羽毛,抬头看天:“好,顺便找点吃的。”   这雨看着应该下不了多久,等填饱了肚子再找机会出发。   山间树林密集,有树叶的遮挡,几乎感觉不到在下雨。   栎升抱着沉甸甸的三只幼崽,靠着一棵树干,食魔鹫飞去别处寻找食物。   予白从袖子底下探头,环顾四周:“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栎升回答道,另一只手抬起来指了一个方向,“再往那边去一点,就是第四部落。” 第四部落是除了第一部落之外面积最大的部落,地形包括平原和周围的一圈山林,却只有骨狼一支生活在其中。   狼族的习性与别的兽族有些不通,它们不喜欢与同族以外的兽族接触,经常结伴而行,但基本只听命于族中的狼王。   栎升只知道这么多,骨狼一族住的地方太远,更多的他也不清楚。   小狼崽默默听着,突然小声问道:“别的狼族,也是这样吗?”   在和予白还有邬元熟悉起来之前,它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和别的幼崽说话。   予白和邬元算是特例,一开始,它只是看不惯格因欺负比自己还要弱小的予白,想出手帮一把。   发展到现在……也许在它内心深处,它早就把予白和邬元当作是自己的同族了。   栎升不了解小狼崽的情况,看它是一只岗中少见棕毛幼狼,大概能猜到几分。   他摸了摸小狼崽的头顶,实话实说:“也许吧,我与狼族并不熟。”   温暖的掌心触碰到自己,小狼崽身体一僵。   它虽然见过几次栎升,也知道栎升并不是传闻中的可怕蟒蛇,对予白也不错,但在小狼崽心里,栎升和邬石是差不多的存在。   小狼崽不习惯这样带着安抚意味的抚摸,并且还是来自一位长辈和首领。   它抬头望了一眼栎升,比想象中更快的放松下来,歪头靠着栎升的手臂。   很快,食魔鹫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阿崽?快到这边来!”   雨已经小了很多,栎升带着三只幼崽走出树下,寻着食魔鹫的声音找过去。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溪从山顶流下,食魔鹫就在溪边。   它身旁丢着两只奄奄一息的普通鸟类,还有一根结着一些野果子的树枝。   两只鸟和野果子,就是他们今天的晚饭。   小溪旁有一块突出一大截的石头,正好能用来挡雨,栎升把三只幼崽放在里面,举起树枝摘下上面的果子。   食魔鹫丝毫没有动手帮忙的打算,立在一旁埋头喝溪水。   栎升瞥它一眼:“你不处理一下两只鸟?”   这两只鸟得先把毛和内脏去了,生火烤着吃。   食魔鹫说话含含糊糊:“我不方便……你弄不行吗?我都飞了一下午了……”   它没带帽子,不好意思在予白面前变成兽人形态。   栎升很是无语,但背着它们飞的的确是食魔鹫,他没再多言,把手里的果子递给幼崽们,在附近寻找可以用的枯枝和树叶。   这时雨已经停了,树林里面几乎都是干燥的,栎升在溪边堆好树枝,不知从哪里找来两块小石头,用力划一下。   三只幼崽年纪尚小,还没学过这些,上回在山顶,也没见到邬石的下属是怎么生火烤鱼的。   它们睁大眼睛看着栎升的每一个动作,在火焰燃起来的时候惊呼出声,满眼都写着“好厉害”三个字。   食魔鹫很是不屑,这不都是每个兽人必备的技能。   它又后悔没带帽子出来,麻烦就麻烦点,让栎升帮忙拿着就行。   栎升负责生火,食魔鹫最后也没闲着,把两只鸟类开膛破肚,用鸟喙扯下身上的羽毛,再交给栎升。   予白啃完一整颗野果子,已经吃得半饱,它走出石檐下方,蹲在溪边望着食魔鹫和栎升的动作。   食魔鹫处理完两只鸟,仰头轻轻叫了两声,声音尖细清脆,与食魔鹫的完全不同。   予白好奇道:“父亲在做什么?”   食魔鹫压低声音:“别说话,一会儿就知道了。”   它飞到离小溪远一些的地方,片刻后,山林间一只灰色的小鸟飞了过来,停在食魔鹫的身边。   食魔鹫又换了一种不同的语调,似乎在和这只鸟说话。   随后小鸟转身飞走,食魔鹫回到溪边,这才解释道:“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跟部落里说一声。”   食魔鹫能与普通鸟类沟通,或者说是命令它们,这是能力非常出众的鸟族才有的能力,跟它送给予白的骨哨一样。   小鸟按照它的指令飞回部落,下属见了自然会知道怎么回事。   其实食魔鹫也可以不这么做,它部落的兽族基本都安安分分,遇到事情独立且有主见,不怎么需要首领随时守着。   再说还有它的几个得力下属在,它离开几天,完全没有问题。   大概是因为刚才栎升生火的一幕,吸引了幼崽们的目光,食魔鹫也想展示一下自己。   予白果然睁大双眼,惊叹道:“父亲好厉害!”   食魔鹫轻咳一声:“小事一桩,不算什么。”   予白摇着尾巴:“我可以学吗?”   “这个……”食魔鹫措不及防,委婉道:“鸟族的叫声和其他兽族不同……”   予白歪着脑袋,回想起食魔鹫刚刚的叫声,试着模仿:“啾?”   食魔鹫震惊:“阿崽?你这……”   予白学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只不过还有些瑕疵,声音也小,不能把鸟类召唤过来。   栎升一边烤肉,一边抬眼看过来。   予白甩甩耳朵:“父亲,怎么了?”   食魔鹫垂头看着它:“你……没事,以后再说吧。”   它心里有个念头,也许予白真能学……但今天不是时候,等解决了骨狼这事,回去之后再找机会也不迟。   予白不明所以,点点头,没把刚才的状况放在心上,又跑到了另一边看栎升烤肉。   两只鸟和几颗果子足够幼崽们吃,垣奇和栎升更抗饿,最后只吃了点果子,趁着没再下雨,继续朝第四部落的方向出发。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予白悄悄打了个哈欠,睁着眼不想让自己困。   邬元坐在后面一点的位置,靠了过来:“小白冷吗?”   予白摇头:“不冷。”   最后面的小狼崽实在撑不住,抱紧邬元的尾巴趴着睡了一会儿。   后半夜,食魔鹫终于来到第四部落。   夜里视线不明,只能看见平原上稀稀拉拉立着几栋矮屋,其中一间屋子里面还亮着灯。   食魔鹫飞了下去,停在亮灯的矮屋前。   矮屋旁有两只负责守夜的骨狼,见到食魔鹫的出现,赶紧迎上前。   “垣首领?”一只骨狼惊讶道,“您怎么过来了……”   话音刚落,它又看见了从食魔鹫脖子上滑下来的金色巨蟒:“……栎首领?”   不仅如此,食魔鹫的背上还有三只幼崽,挨个跳了下来,似乎是第一部落的兽族。   这……是什么情况?   栎升变回兽人形态,开门见山道:“你家首领呢?”   “首领不在,”骨狼回道,“前些日子,首领带着几个下属去外围巡逻……”   食魔鹫打断它的话:“巡逻?巡逻这种事需要首领亲自来做?”   多大的地盘,需要巡逻好几天?   骨狼不知所措:“回栎首领,我知晓的情况的确是如此……”   它只是平原的守卫而已,平时都不怎么见得到首领,更不清楚首领为什么要亲自巡逻。   邬元这时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我父亲呢?他在哪里?”   骨狼眯着眼睛打量,认出这是一只裂齿豹的幼崽。   “您的父亲……是邬首领?”骨狼猜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它摇头:“最近没有见到邬首领过来。”   邬元这下更加着急:“怎么可能,父亲他……”   小狼崽及时过来,咬住邬元的尾巴扯了扯,示意它先别说话。   这只骨狼和身边的同伴都是一脸茫然的神色,看上去是真的不知道。   栎升眉头紧皱,很快不着痕迹地松开,看向后方漆黑的平原:“来都来了,麻烦先为我们安排一个住处吧。”   其他部落的首领到来,没有不接待的道理,骨狼连忙道:“两位首领里面请……”   平原上的矮屋之间离得近,栎升特意让领着他们进去的骨狼动静小点,不要打扰到其他狼族休息,随便安排一间屋子就好,也不需要伺候。   骨狼一一应下,来到一间专门用来接待的空屋子,里面今早才打扰过一次,被褥软垫什么的都有。   推开门,栎升走在最前面,打量了一眼屋内。   骨狼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两位首领请稍等,我去烧一壶水送过来。”   食魔鹫转头看过来,被那双金瞳盯着,骨狼莫名心里一紧。   “有劳。”食魔鹫收回视线,语气冷淡。   骨狼这才如释重负般,赶紧关上门离开。   房门紧闭,邬元再也忍不住了:“父亲确实来了第四部落,他们怎么说没有来过呢……”   莫非是在途中就遇上了什么危险?邬元越想越怕,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继续寻找。   “不急,”栎升抱起小黑豹,安抚道:“现在太晚了,明早我们再做打算。”   邬元垂下头,从第一部落到第四部落的路那么长,它出去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不会是错过了吧?”食魔鹫说着,又觉得不可能,“我路上明明注意过……或者邬石是没来,他在外面就遇到了利玔。”   作者有话说:   消失的首领(误)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44章   栎升同意垣奇的猜测, 邬石不是莽撞的性子,更不会轻易遭到谁的牵制,所以那只骨狼应当没有撒谎, 邬石确实没有到第四部落来。   邬元依旧很担心, 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模样。   它以为来了之后就能见到父亲了, 也许邬石会责备它不好好在家呆着,却不曾想扑了个空, 邬石还是杳无音讯。   利首领亲自外出巡逻这事也挺奇怪,在陌生的地盘,它们得跟进栎升和垣奇才行, 不能随便乱来。   没过多久,骨狼安排另一个下属送来了水壶, 还有一盒包装精致的茶包。   茶包还是新的,没被拆开过, 盒子上遗留着被毛巾擦拭过的痕迹, 一看就是平时几乎不会拿出来的。 第四部落和其他部落离得远,又只有骨狼一族住在其中,极少会有别的兽族前来拜访。   垣奇很久以前来过一次, 那时还是因为利首领刚刚上任, 包括狮王在内的几个首领都来了,栎升大概也是如此。   房门重新关上,食魔鹫用爪子反锁住, 又在屋里巡视一圈。   “今晚先在这里休息, ”垣奇提议道, “明天一早再做打算。”   骨狼安排的是一间客房, 角落不仅有一张床, 地上也有软垫, 睡在哪里都可以。   房间面积虽不算大,但也足够了。   “好。”栎升应下,拿起杯子倒了点水,没有动茶包。   晚上,三只幼崽在担忧中睡下。   予白本来就对自己的预知梦没那么自信,害怕只是一个普通的梦而已,但现在它不能这么说,它得安慰邬元。   “父亲一定会没事的,”予白又喊回了父亲,即使邬石听不见,它认真道,“父亲很厉害。”   食魔鹫蹲在床脚,隐约听到予白喊父亲,还以为是在叫自己。   它睁开眼,黑暗中看见白团子伸长前爪抱住小黑豹,正在安慰它。   邬元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小狼崽挤在予白的另一边,它心里却想的是,自己为什么也会出现在予白的梦里。   预知梦不会那么随意,它觉得梦境里出现的每一个面孔,都应该有自己的作用才对。   栎升和垣奇是两位首领,他们自然不用多说,邬元是邬石的儿子,予白则是梦见这一切的主导。   而自己呢?小狼崽自认没有予白和邬元那么讨首领的喜欢,邬石也仅仅只是因为上一次的野外训练,才将它记住。   怎么看,它都像是个多余的。   小狼崽百思不得其解,暂时把这事搁在心里。   三只幼崽都睡在软垫上,比起床铺,它们更习惯这样的垫子。   巨蟒将身躯盘在床头,它本想和予白一起,但食魔鹫不同意。   因为软垫的位置有限,食魔鹫个头不小,勉强能挤进去,却会挤到三只幼崽,它也不好意思让予白单独跟自己睡,只好作罢。   它睡不了,肯定也不能让巨蟒睡。   巨蟒懒得跟食魔鹫费这点口舌,于是睡在了床头。   —   第二天一早,另一只陌生骨狼找来。   它自称是第四部落的管事,首领不在时,便是它在部落中代为管理。   “昨晚不知两位首领前来,多有怠慢,”骨狼变为兽人形态,是一位看着大约三十多岁的男性兽人,样貌憨厚,“还请两位首领见谅……”   他脸上饱含歉意,还带着点不知所措,说话磕磕绊绊,明显没怎么接待过来客,也很拘束和紧张。 第四部落本就鲜少有别的兽族过来,利玔选择这样一个兽人来当部落的管事,栎升和垣奇也不好嫌弃什么。   管事叫临烈,名字与性格不怎么相符,他通知厨房送来精心准备的早饭,还叫下属重新找出三间客房,两位首领和三只幼崽挤在一起,一间屋子太小了。   栎升制止住他:“不必麻烦,我们住着一间足够了。”   食魔鹫看着几个兽人端来好几个食盘,看见有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冷食,审视的目光稍缓。   它问临烈:“你家首领呢?”   临烈的回答和昨天的骨狼守卫一样:“利首领外出巡逻了。”   他知道栎升和垣奇对这事一定很疑惑,哪有首领会亲自去巡逻的,这种琐事都是交由专门的下属去办。   但实际上,利玔正是这样一位首领,部落中的琐事不论大小,他都会亲自参与。   不止是外出巡逻,他有时还会帮着其他兽族种地挑水,甚至替换下夜晚值班的守卫。   至于什么时候做哪些事,就全看心情了。   从利玔上任以来,好像只有教书这件事不曾做过,他不喜欢太嘈杂的地方,也不喜欢和幼兽们接触。   听了临烈的解释,栎升半信半疑:“邬首领当真不曾来过?”   “没有,”临烈连忙道,“我们绝不敢欺瞒两位首领,不过……”   临烈面露为难,似乎有些纠结和忐忑:“不过首领他这一次外出巡逻所花的时间,的确有些长了,我原是想等明天再安排几个兽族去看看……请问两位首领这次造访,是……”   他纠结和忐忑是因为面对两个完全陌生的首领,把自家的情况和盘托出。   临烈昨天也疑惑,利首领怎么还未带着巡逻队归来,一般情况下,在外围巡逻一圈,最多只会花上两天时间,而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但临烈从没想过首领会出什么事,只当路上遇到别的突发情况,才回来得晚一些。   栎升没有回答,而是又问:“你们部落中,近来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不寻常的事情?”临烈皱着眉想了想,迟疑道:“就只有上个月月底,首领和族里的另一位管事有些争吵。”   管事一共有两位,除临烈以外,还有一只叫覃四的骨狼。   覃四跟着利玔的时间更长,两个兽族私底下经常以兄弟相称,临烈也不知道他和利玔有什么矛盾,自己不是个多话和喜欢打探的兽族。   而问起覃四的去向,临烈说:“他因为那次争吵,被首领惩罚在外巡逻一个月。”   所以覃四此时,应当正与利首领在同一个地方。   除此之外,部落中的确不再有别的不寻常发生,一切都与往日一样。   说了这么多,临烈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劲,栎升这么问,莫非是觉得利首领久久未归,与覃四有关?   他茫然道:“覃管事与首领的关系当真非常好,这……”   而且栎升和垣奇突然到来,他们像是早就知道利首领有状况发生。   那邬首领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问邬首领有没有来过……还有食魔鹫身后的三只幼崽……   临烈的脑子越发混乱,他想不明白,便闭上嘴不出声了。   反正他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出来,需要他做什么,只等眼前的这两位首领开口就是。   他不自觉地垂下眼,视线又落在三只没见过的幼崽身上。   有一只浑身白毛的,长得十分可爱,接触到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尾巴。   临烈心里一暖,还没等牵起嘴角,白毛幼崽身后有一只小黑豹,正眼神不善地瞪着他。   没有见到父亲之前,邬元对这里的骨狼都没有好感,总觉得他们可能在说谎。   它总归还是只幼崽,没办法很好地隐藏住情绪,一不小心漏了一点。   这只小黑豹,应当就是邬首领的儿子了,临烈虽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这么瞪着自己,还是对着邬元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还有一只幼崽,是一只小狼。   临烈多看了一眼,同为狼族,总是更在意一些的。   这只小狼崽似乎是一只棕狼,体格较弱,看着比另外两只幼崽安静沉稳一些。   小狼崽短了一截的尾巴垂在身后,没有让临烈看见,它抬起头望向临烈,很快又把头埋了下去。   临烈也正要收回视线,突然瞥见小狼崽埋着头时明显突起一块的脊骨,轻轻“咦”了一声。   不等他再多看几眼,食魔鹫出声问道:“利首领是在哪个方向巡逻?”   几个兽族一同走出房间,临烈指了好几个方向:“这一整圈,都是需要巡逻的范围。”   这也是临烈没有着急去寻找利玔的原因,他也不能确定利玔走到了哪个位置。   邬元原地转了一圈,呆呆道:“这么大一圈……”   临烈在一旁接话:“是啊,每回巡逻都得费上不少时间,遇上天气不好,更要多加注意……”   邬元话音一顿,退到食魔鹫的身后,没搭理临烈。   食魔鹫点头:“我去看看。”   栎升可以暂时留下来照看三只幼崽,它先飞去外围粗略地看一圈。   早饭还没吃,食魔鹫赶着时间塞了几口,当即振翼起飞。   予白跟在后面跑了几步,喊道:“父亲要早点回来!”   食魔鹫无声招了招翅膀,身影很快逐渐远去。   临烈惊讶道:“垣、垣首领是你的父亲?”   一只食魔鹫,能生出一只长得像猫的白毛幼崽?   临烈仿佛认知受到冲击,他半蹲下来打量着予白,眼神越发震惊。   予白正要和他说话,小黑豹跑过来挡在前面,推着予白往回走:“我们进屋里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忙,明天再给大家日六呜呜呜 第45章 第四部落几乎与世隔绝, 和许多同族一样,临烈没去过穹擎岗别的地方,每回利首领总是独自前去第一部落议事厅, 从来不带别的兽族。   他不清楚予白的情况, 更没想过一个首领会收同族以外的幼兽当干儿子。   骨狼更是注重血脉和血缘的种族, 在临烈的认知里就根本不会出现这种事。   邬元挡住临烈探究的目光,小声道:“快走, 这个管事怪怪的。”   它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怪,总觉得这只骨狼的眼神看着呆里呆气的不太聪明。   予白张了张口又闭上,把提到喉咙眼的一句话咽了下去, 乖乖跟着邬元离开。   临烈疑惑地看着小黑豹将予白带走,和栎升一起回到屋内, 关紧房门。   他变回兽态转身,一边嘀咕道:“真奇怪……”   附近还有几只骨狼, 站得远远的朝这边张望, 见临烈离开,也四下散去了。   栎升站在窗边看到这一幕,随即拉上窗帘。   他不知道骨狼的部落平时是什么状态, 至少与临烈的接触中没发现什么异常。   也许问题只出在尚未归来的覃四, 这样的话要更好解决一些。   他与垣奇虽为首领,但毕竟来自其他部落,据说连狮王都极少干预骨狼一族。不论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要利首领平安归来, 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栎升在桌边重新坐下, 给几只幼崽盛了点肉粥, 垣奇走得匆忙, 几口吃完自己的冷食就飞走了, 他和幼崽们都还没来得及吃饱饭。   小黑豹对临烈送来的东西还有些戒备,先谨慎地舔了一小口。   “不会在里面下毒吧,”邬元忧心忡忡,“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们……”   它说到一半,自己也觉得离谱,临烈胆子再大,应该也不敢这么做。   别的兽族也就算了,栎升和垣奇可是部落首领,除非当真是不要命了。   可是邬石不知去向,没有见到父亲之前,邬元看谁都像坏蛋。   予白刚喝了一大口,猛然听见邬元的话,吓得不敢咽下去。   它睁大眼睛“呜呜”几声,想吐出来又不知道该吐在哪里。   栎升及时拍了拍予白的背:“没下毒,别怕。”   予白这才放心下来,它埋着头一边喝粥,一边含糊道:“这个好香,哥哥快试一试,一会儿要冷了……”   小黑豹抽动鼻尖嗅了嗅,扭头一看,小狼崽也吃得正香。   它这才又舔了一口,心里的芥蒂暂时消散了一些。   栎升端着碗,摸了摸予白:“你能免疫蓝岐的毒性,竟然还害怕粥里被下毒?”   小狼崽抬起头,蓝岐是蓝青蛙的名字?   它以前听邬元提起过,予白似乎不会中毒,但具体的邬元和予白自己也不清楚,说得一知半解。   会做预知梦,能免疫毒性……小狼崽看向予白的头顶,想象长出一对角后会是什么模样。   予白将碗底舔得干干净净,打了个嗝:“我……我不知道。”   距离上次不小心碰到蓝青蛙,已经过去挺长时间,栎升不提起来,予白都快想不起来了。   至于免疫毒性,予白也只知道蓝青蛙的毒不会真正伤到自己。   “下次去我那里,我给阿崽做一个免疫毒性的试验,”栎升担心予白没吃饱,再为它盛了半碗粥,“看看阿崽到底有多厉害。”   予白跳上桌子,凑到栎升手边摇摇尾巴:“做试验?”   桌边有两个小勺子,是专门给栎升和垣奇准备的,栎升拿起一个,舀起肉粥喂给予白:“对。”   予白一口喝下,又问:“要怎么做?会……会疼吗?”   比如它在幼兽园参加体力训练时那样,总是精疲力尽,不小心摔倒了还会受伤。   栎升拿着勺子继续喂它,一边道:“不会,有我在。”   予白的安全自然是最重要的,当初栎升就曾对予白的体质感兴趣,想将它带回部落确认一番,只是后来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   桌边的另外两只幼崽一起看了过来,眼神好奇又期待。   栎升一看就知道它们也想跟着去,笑了笑:“你们关系倒是不错。”   他顺便也给邬元和小狼崽的碗里添了点粥,但精力有限,就不亲自喂它们了。   垣奇还没回来,予白整整喝了两碗粥,直接歪头躺在了桌子上。   邬元过来给它揉了揉肚子,轻哼一声:“我知道了,那只骨狼一定是想用这顿早饭来迷惑我们。”   让它们都吃得这么饱,只想着趴下来睡觉。   它承认那锅肉粥的味道还不错,幼兽园的早晨从来没做过这类食物。   予白翻了个身,抬起爪子:“可是,真的很好吃……”   邬元不说话了,舔了舔嘴唇和予白靠在一起。   有兽人敲门进来收拾餐具,小狼崽蹲在桌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兽人将东西收走,并用毛巾擦了桌子。   一切都很正常,它们只需要安心等待垣奇的归来。   但小狼崽有预感,垣奇这一次外出寻找,应当不会有太大的进展。   按照予白的梦境,它们会在同一个地方一起碰见。   栎升靠着椅背,用指腹摸索着予白头顶长出一小截的角:“长得真快……怎么身体一点都不长?平时多吃一点。”   予白还是太瘦小了,像邬元那样敦实些更好。   “我吃得很多了……”予白半闭着眼睛,它的角像被按摩着,感觉十分舒适。   垣奇还没回来,予白又想起一事,翻身抱住栎升的手腕:“栎首领……”   栎升温和道:“怎么了?”“下次去第三部落,我可以带几个同学吗?”予白眼含期待,仔细数着,“哥哥和短短要去,还有格因和尾离。”   “当然可以,”栎升不假思索,“格因和尾离又是谁?”   他对尾离这个名字有一点印象,但也只有一点而已,或许是在幼兽园曾经听见过。   予白翻身爬起来,蹲在桌边:“格因是我们上次野外训练的队员,它也是裂齿豹。”   它认真地为栎升介绍:“尾离是最近刚进来的,它是……是小鳄鱼。”   予白忘记了尾离的种族叫什么,只依稀记得是一什么鳄鱼。   “小鳄鱼?”栎升惊讶,随即沉默。   整个穹擎岗中,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被他拒绝过两次的尖尾鳄。   他也记得尖尾鳄前些日子将族中最小的幼崽送进了幼兽园,没想到予白竟然与对方成为了朋友。   等予白带那只小鳄鱼去第三部落玩,会不会有些尴尬……   这个念头只在栎升脑海中出现了一瞬,很快就被抛开。   一只幼崽而已,或许根本不清楚族里的过去,而且目前看来,尖尾鳄的幼崽不是在幼兽园里过得挺好的。   栎升再次点头应下:“好。”   他的迟疑被予白看在眼里,还以为他是不太愿意。   予白挪近一些,小心翼翼问:“栎首领不喜欢小鳄鱼吗?”   它听邬元讲过一次,小鳄鱼的同族原本是想加入第三部落的,是栎升不同意,他们才勉强在第一部落住下来。   “怎么会……”栎升摸了摸予白的头顶,将它抱了过来。   说不上喜欢,当然也谈不上不喜欢。   他当初拒绝尖尾鳄,原因很简单,第三部落的位置不太够。   并且鳄鱼喜水,他们要是住进来,就得将部落中央的池塘划给他们。   池塘就在栎升的院子后面,那本来是首领专属的地方,栎升经常去池塘边晒太阳,偶尔养几条鱼吃。   栎升不愿意让出池塘,又不好说出这个极为简单和朴素的理由。   他表情不似作假,予白放心下来。   不然栎升不让小鳄鱼去的话,它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交代。   三只幼崽就这么趴在木桌上等待,直到半个钟头后,翅膀扇动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食魔鹫抬脚踢开房门,予白第一时间跳下桌子。   “父亲!”予白迎上前,三只幼崽一起围在食魔鹫身侧,“找到了吗?”   在几道期盼的目光下,食魔鹫摇头:“没有。”   邬元眼露失望:“也没有见到父亲?”   食魔鹫也摇头,说道:“我找到了巡逻队,他们正在返回的路上,但利首领和邬首领都不在。”   垣奇围着临烈所说的路线飞了一圈,很快见到山林中的一支骨狼队伍。   这几只骨狼不认得垣奇,却也知道第二部落的首领是一只食魔鹫,态度还算恭敬。   巡逻队为首的队长告诉垣奇,利首领一开始和他们一起,中途带着覃四离开了,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单独商议。   他们等待了许久也不见首领和覃四归来,便继续动身巡逻,中途又遇上几只闯进山林的黑熊,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并且队长称没有见过邬首领与其下属,不过利首领与覃四一起离开的具体位置,队长告诉了垣奇,给他指明了方向。   垣奇向他道谢后就此折返,打算先回来一趟。 第四部落处于穹擎岗的边界,垣奇特意绕着部落较远的外围飞了一圈,没找到利玔或邬石的半点踪迹,怀疑他们是去了岗外。   邬元这下更加担心了,焦急道:“我们现在就去外面找找吧?”   予白也跟着点头:“我还记得梦里见到的地方……去了之后一定能认出来。”   第一次梦见骨狼受伤倒下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了,但至少第二次的还有印象,它清楚地记得那片树林,还有山脚下的小溪。   食魔鹫犹豫道:“那……我带着阿崽先去看看?”   垣奇担心把幼崽们都带上不安全,还是打算让栎升待在这里继续照顾邬元和小狼崽。   栎升却道:“一起去吧,在这里等着有什么意思。”   “可是……”   “可是什么?”栎升弯腰抱起予白,“你胆子这么小?”   来都来了,怎能坐以待毙。   他知道垣奇不放心,自己又何尝不是。   但他们两个联手,若能再找到邬石和利玔,四个首领加在一起还不能解决威胁的话,那他们这首领也别当了。   食魔鹫立刻直起脖子:“谁胆子小了?走啊,一起去!”   栎升将予白放在食魔鹫的背上,变回兽态照例挂在食魔鹫的脖子上,另外两只幼崽顺着翅膀爬上去。   准备好后,食魔鹫一刻也不曾等待,又朝着回来时的方向飞去。   赶过来的临烈正好看见这一幕:“诶……两位首领要去哪里?”   食魔鹫头也不回,临烈到客房里一看,三只幼崽也不在了。   “这就走了?”临烈疑惑不解,利首领还没回来,覃四也不在,他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又赶紧去了别处忙碌。   —   食魔鹫按照巡逻队指的方向飞去,在某处山顶停下。   它环顾四周:“就是这里了。”   再翻过前面的一座山,就是穹擎岗以外的区域,所以垣奇才会怀疑他们去了岗外。   巨蟒落地化为兽人形态,三只幼崽依次从食魔鹫背上下来。   小黑豹在附近闻了一圈,没能发现邬石的气息,但在靠近山崖边的泥地上发现了一枚脚印。   “这里!”邬元激动地喊道,“这是谁的脚印?”   予白和小狼崽都围了上来,食魔鹫和栎升站在后方,栎升扒开草丛,迟疑道:“我……不认识。”   在他眼里,邬石和利玔这样的兽族,脚印都是差不多的。   垣奇也默不作声,大概和栎升是同样的回答。   小狼崽仔细看了看,抬起后腿,在脚印旁边用力踩了一下。   它再抬起脚一看,自己踩下的脚印简直就是另一枚脚印的缩小版。   邬元见状也试了试,明显有一点区别。   小狼崽虽不是骨狼,却也是狼族,这下基本能确定这就是骨狼的脚印。   食魔鹫用爪子轻轻刮掉草叶,露出底下的另外几个脚印,一路朝着穹擎岗外的方向去。   几只幼崽和巨蟒再次由食魔鹫背着飞行,为了不放过沿途的任何半点踪迹,食魔鹫飞得很低,速度缓慢。   等到达对面的山顶,周围已不属于穹擎岗的范围。   这时,他们终于发现了一点别的痕迹。   山崖边有几处明显的爪痕,像是谁从这里摔了下去,一旁的矮树下,还有几片被撕碎的纸张。   予白见到山崖的痕迹十分紧张,站在边缘朝下方张望,担心这里就是它第一次梦见的地方。   但下面空荡荡的,除了布满绿植的半山腰,什么也没看见。   栎升及时将它抱了回来:“不要离得太近,当心踩空。”   食魔鹫则捡起树下的碎纸,试图拼在一起。   邬元和小狼崽在帮忙,山顶有风,部分碎片估计早已被吹走了,剩下的勉强拼出一张残缺的纸,上面写着字。   食魔鹫眯着眼睛,念道:“我因身体原因,无法再……自愿将首领之位……”   后面的纸张被爪子抓破,字迹更加模糊不清,唯独剩下最后一行的“新任首领”还能看出来,并且后面用不同的笔迹写着“覃四”两个字。   但前面的“首领”底下却是空白的,利首领没有写下名字。   这张纸上的内容基本已经能猜到了,但没有旧任首领的亲自签名,这张纸便是无效的。   利首领要是真想把首领之位给别的兽族,不可能将自己的签名处空着。   食魔鹫收好几张碎纸片,藏进了翅膀内侧的羽毛中。   它飞到山崖边,查看下方:“会不会从这里掉下去了?”   食魔鹫正打算独自飞下去找找,矮树上有一片被遗漏的碎纸被风刮了起来,打着弯飞到山崖边,慢慢地往下飘落。   眼看碎纸就要掉下山崖,食魔鹫伸出爪子想抓住。   它晚了一步,碎纸片不知碰到了山崖边的什么地方,突然“噼啪”作响,白色的纸张瞬间成了灰烬。   食魔鹫立刻后退一步:“怎么回事?”   三只幼崽不明所以,一起躲在矮树后,栎升皱着眉上前查看,捡起一根树枝向下试探。   树枝顶端在碰到山崖边缘下方一点的位置时,和碎纸片一样发出响声,转眼间被削去了一截。   往用更长的树枝或石头继续往下方试探,也是如此。   山崖垂直向下十分陡峭,像有一张看不见也不能触碰的网,将这一面完全裹了起来。   栎升扔掉手里的石头不再继续尝试:“什么歪门邪道……”   小狼崽望着远处,突然出声:“邬首领和利首领,会不会被困在里面了?”   他们不是垣奇,没有可以飞上高空的翅膀,这东西如果是有范围的,他们从山崖掉下去,这么高的距离,根本没办法出来。   就像幼兽园的围墙,还是不能碰的那种,一碰就会受重伤,刚才树枝和石块挨上去的后果它们都看见了。   食魔鹫冷笑一声,摩拳擦掌般:“让我去看看是谁搞的鬼。”   作者有话说:   呜呜没能写到6000,明天补上or2,这章评论里给大家发红包,么么么 第46章   搞出这东西的兽族, 也许根本没想过困不住鸟族。   但如果目的仅在骨狼,已经足够了。   垣奇叼着一根树枝,飞行中一边用树枝进行试探, 确认上方没有被遮挡住, 调转方向直直地朝下飞去。   予白担忧地张望:“利首领会在里面吗?”   它越看越觉得这面山崖和第一次梦里的很像, 加上崖边的痕迹,极有可能就是骨狼掉下去的地方。   只要下方没有骨狼的……或血迹, 是不是可能证明他暂时安然无恙。   食魔鹫独自飞下去查看,予白也担心它的安全,刚才那道看不见的网实在太可怕了。   邬元继续在附近寻找, 在山崖的其他地方仔细看了一圈,又发现一些脚印和从山顶滑落的痕迹。   这回它能辨认出脚印了, 和刚才小狼崽的不太像,反而更像是裂齿豹的。   邬元一下子紧张起来, 还没来得及出声喊栎升过来看, 食魔鹫正好从它所处的方向飞起来。   食魔鹫飞在半空中,爪子抓着一只气息全无的成年裂齿豹。   邬元脑子一轰,但它又很快认了出来, 这只裂齿豹不是邬石, 而是邬石的一位下属。   食魔鹫飞回山顶,将裂齿豹的尸体放下。   栎升第一时间拦住幼崽们,独自上前:“这是……邬首领带出来的?”   “错不了, ”食魔鹫语气凝重, “我在山脚发现的, 看伤口应当是掉下去的途中不小心碰到了网。”   还有其他一些杂乱的脚印, 食魔鹫没时间详查, 先把这只裂齿豹带了上来。   邬元呆呆地在不远处看着, 忍不住问:“见到父亲了吗?”   它实在不敢往更坏的方面想,这只已经死去的裂齿豹不是邬石,让它即庆幸又更加心慌。   三只幼崽第一次面对尸体,却展露出比同龄幼崽更加稳重和冷静的反应。   予白甚至主动靠近,忍着害怕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裂齿豹。   栎升走过来,将三只幼崽一起圈进怀里,让食魔鹫把裂齿豹先放到树后去。   食魔鹫应声照做,这才飞回来回答邬元的问题:“没见到邬首领,但也没有其他受伤的痕迹,他们应该都没事。”   而且有一只裂齿豹因碰到网而死亡,他们一定也会警觉起来。   予白怯怯地出声:“它……和我梦见的很像。”   不论是浑身的血迹,一些细碎的伤口,都和予白第一次梦里的骨狼重合。   只是对象从骨狼变成了裂齿豹,就像是这只裂齿豹代替骨狼遭遇了梦里的状况一样。   “嗯?”栎升很快明白了予白的意思,“他是一个好下属,等解决了这事,我们把他带回去安葬。”   予白默默点头,缩进栎升怀里。   现在已经能基本确定,失踪的两位首领都掉下了山崖。   远水救不了近火,食魔鹫决定暂时信任临烈,让栎升和幼崽们在原地等待,自己飞回去把情况告诉第四部落的骨狼。   食魔鹫调头飞走,栎升抱着幼崽们就地坐下等待。   侧面另一座山的山顶丛林中,一个陌生的兽族看着食魔鹫飞远,转头急急忙忙离开。   在穹擎岗外围的某个偏僻山脚,一只白爪黑熊正在发怒。   它一巴掌拍向眼前的骨狼,愤怒地嘶吼:“我把珍贵的捕兽网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用的?连一只同族都搞不定,废物!”   捕兽网是白爪黑熊从外面画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并不是来自兽人族的东西。   它手下的兽族数量有限,硬闯穹擎岗毫无胜算,只能试图从内部突破。   白爪黑熊因此结识了第四部落的骨狼覃四,对方算是部落的二把手,只差一步就能当上首领。   覃四对利玔积怨已深,但毕竟要残害的是同族,为了能更加拉拢他,黑熊忍痛送出捕兽网,想让他找机会用这东西偷偷搞死一些兽族,削弱穹擎岗的战斗力。   谁知第四部落与其他部落之间极少来往,这样也就算了,覃四还把捕兽网单独用在了第四部落的首领身上。   黑熊无法理解,在它看来,覃四想当首领,直接暗中杀了利玔就行,何必非这么大功夫。   骨狼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它也有些恼怒,出言反驳:“没有利玔的亲笔信,我根本当不成首领!”   它更不能直接杀了利玔,才想用捕兽网将利玔困住。   如果利玔为了活命愿意在任命首领的信上签下名字,那么一切就会简单许多,即使他回去之后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部落的其他兽族,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狼群只认首领,不管前任首领是谁。   但利玔不肯签任命书,覃四只能将他推下山崖。   掉进捕兽网的利玔能顺势受伤而死更好,若是命大死不了,再让黑熊出手。   没有任命首领的亲笔信,部落里的兽族不好糊弄,尤其是临烈,他看着呆傻老实,实际一根筋得很。   他将利玔引到山崖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更不能再留下半点踪迹,剩下的一切都要显得与自己无关才行。   是利玔不小心碰上了一群黑熊,与它们发生争斗,死在穹擎岗外的山脚下,以狼族的天性,加上没有证据,不会有谁怀疑他和外来兽族勾结。   但令覃四没想到的是,邬石会带着下属突然出现。   仅凭他自己,根本无法抵抗这么多兽族,还好有地形优势和已经布下的捕兽网,覃四干脆一并将他们推下了山崖。   他也因此受了点伤,随后草草将写好的任命信撕碎,不敢在原地多逗留,匆忙过来找到白爪黑熊。   邬石的到来让覃四非常慌乱,他没想过会牵扯到其他部落的首领,得让黑熊快点将其一并处理了。   白爪黑熊恨铁不成钢:“办事不利,还得我来给你擦屁股!”   能成功弄死两个首领自然好,但这么一来,穹擎岗中一定会更加警惕和戒备,也暴露了它们一族,这不是它的计划。   它暂时耐心等待,想着怎么处理才好。   覃四却按耐不住了,他也不敢回去。   邬石会找过来,多半也安排了其他下属留在第四部落,就算没有,回去之后临烈也会问他利玔的去处。   他必须确认利玔和邬石已死才能出现,再装作拼命逃出来报信的样子,等带着别的兽族找过去,只剩下两位首领的尸体。   拖得越久,难保不会让临烈先一步找到捕兽网中的利玔。   可白爪黑熊一直按兵不动,覃四过来催促,这才发生了争执。   覃四懒得再跟黑熊多说:“事到如今,你也只能帮我,捕兽网我不要就是了。”   等成功当上了首领,狼群只听从他的命令,到时候想做什么都行。   黑熊还在犹豫,要想杀死邬石和利玔,它的手下也得进入捕兽网,这是有风险的。   这时,另一只白爪黑熊急匆匆跑来。   “不好了族长!”这只黑熊正是被派去守在捕兽网外围的下属,它一路飞快地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外、外面又来了两个兽族……”   它亲眼看见了一只食魔鹫,另外一个兽人不知道是谁。   黑熊神色一变:“又来两个?”   一旁的覃四听见兽人的衣着描述,表情也十分难看:“是第三部落的蛇族首领……”   看来他们不得不尽快行动,否则一个首领都没处理掉,覃四暴露了不说,珍贵的捕兽网也会搭进去。   白爪黑熊狠狠剐了覃四一眼,转头吩咐手下即刻出发。   另一边,食魔鹫通知完部落中的临烈,先一步飞回了山顶。   临烈召集同族赶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食魔鹫站在山崖边向下望:“现在怎么办?”   每耽误一点时间,里面的邬石和利玔就多一分危险,这网看起来不像是覃四能弄出来的。   他们可以现在就下去,也可以先等临烈带着其他骨狼过来,再一起行动。   邬元很着急:“不如我们先下去看看吧?”   它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临烈,自家首领失踪了,还得靠其他部落的首领来找,他们的办事效率实在太低。   加上有予白的预知梦做参考,梦里除了利玔,可没有第二只骨狼。   栎升放下怀里的三只幼崽,变回兽态:“去。”   有他肯定的答复,食魔鹫不再等待,照例背着三只幼崽和巨蟒飞下山崖。   在食魔鹫离开山顶后不久,临烈带着一群骨狼赶到。   一只骨狼身上背着一大圈绳索,正要试着将绳索绑在山顶的矮树上。   突然,一大群白爪黑熊围了过来。   为首的白爪黑熊眼神不善:“这是我们的地盘,不允许别的兽族靠近。”   —   山脚下,食魔鹫沿着寻找到裂齿豹尸体周围的痕迹低低地飞行,邬元坐在它的背后,不断朝附近张望。   这里不是穹擎岗的范围,它怕四周还有别的兽族在,也不敢出声喊邬石。   踪迹一直延伸到一片树林中,彻底消失在茂密的草丛中。   “不知道网的范围有多大,”巨蟒吐着信子,“先在附近找找。”   邬元第一时间从食魔鹫的背上跳了下来,在草丛间奔跑,时不时停下来闻一闻周围是否有残留的气息。   予白仰头望着树林,一时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梦中出现过的,树林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它凭着感觉往前走,小狼崽紧跟在身侧。   这里是野外,不属于兽人族的领地,林中有不少普通鸟类。   食魔鹫停在一棵树下,“啾啾”叫了几声,唤来几只小麻雀。   它转换声调,让麻雀去为自己寻找其他兽族的踪迹。   予白悄悄迈着步子来到食魔鹫身边,睁大眼睛看着它与麻雀交流。   随后几只麻雀一一飞走,予白轻声学着食魔鹫的声音:“啾!”   落在最后的一只麻雀竟然停住了,它调头折返,立在离予白最近的一根树枝上歪头打量它。   予白屏住呼吸不敢惊动它,食魔鹫也被这一幕惊住,但麻雀并没有逗留太久,很快又飞走了。   “阿崽……”食魔鹫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回去之后再说吧,找到邬石和利玔要紧。”   予白点头,一扭头却听见邬元惊恐的声音:“啊!”   就在食魔鹫和予白在树下停留的空隙,邬元继续往前走,脚下一不小心踩空。   树林边缘竟然还有一处斜坡,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映着阳光,小黑豹没有防备,直接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食魔鹫当即张开翅膀,俯身冲向邬元。   然而下方还有另一个身影比食魔鹫的动作更快,一只眼熟的裂齿豹从侧面飞奔而来,在斜坡中央将邬元接住。   作者有话说:   晚上突然停电了,快9点才开始写,今天有点短,呜呜呜我忏悔 第47章   裂齿豹接住邬元, 在斜坡上滚了一圈,爪子勾住地面稳住身形。   邬元抬起头,欣喜又激动:“父亲!”   邬石松开小黑豹, 站起身看向斜坡上方的几个熟悉的身影, 眉间皱起:“你们怎么也来了。”   食魔鹫正朝这边飞来, 栎升站在林边,身侧还有另外两只幼崽。   予白摇着尾巴:“是邬首领!”   它小心踩着几块石头跳到斜坡, 迈开脚步跑过去。   跑到一半,予白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   梦里的场景和现在不太一样……但眼前的是邬石没错,他们成功找到了他。   食魔鹫已经先一步飞到了邬石身边, 予白转头向后看去,小狼崽紧跟着自己, 栎升落后一步。   还有两只裂齿豹从邬石出现的方向赶来,恭敬喊道:“垣首领, 栎首领。”   但唯独不见骨狼, 并且邬石离开前,身边跟的远不止两个下属。   邬元一头栽进成年裂齿豹的怀中,既高兴又有些后怕:“父亲……”   它有好多话想说, 也有很多问题想问, 一时间却卡了壳。   食魔鹫环顾四周:“利首领不在?”   “利首领在另一个方向,”邬石回道,“我与他分开行动, 想寻找出口。”   予白跑到邬石身边, 听见这句话, 心里稍稍放心了些。   利首领没事就好, 看来它第一个梦里所见到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它围着裂齿豹打转, 想看看邬石身上有没有受伤。   裂齿豹抬起爪子轻轻拦住予白, 语气柔和下来:“我没事。”   两边终于汇合,一众兽族离开斜坡,回到上方的树林。   食魔鹫将他们来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包括在山崖边发现的网,和山脚下的裂齿豹尸体。   不等邬石开口,它率先道:“别的一会儿再说,我先把你们都送出去。”   他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只有食魔鹫会飞,成年兽族它一次能用爪子带起一只,幼崽们和栎升可以趴在它的背上,邬石加上两个下属,飞三趟就行。   等把邬石送出去,它再去寻找骨狼。   “好,”邬石应道,不忘叮嘱,“多加小心,边缘的网不知什么来历,十分诡异。”   他刻意没有动下属的尸体,就是想做个警示,若还有兽族不小心掉下来,见到尸体或许能发现端倪。   食魔鹫点头,它捡了一根树枝叼在口中,再次背上三只幼崽。   邬石的下属上前,变回兽人形态,双手牢牢抓住食魔鹫的双脚。   栎升没有去,站在山脚下抬头看着食魔鹫逐渐飞高。   趴在背上的予白有些心疼食魔鹫,歪头蹭了蹭它的颈毛:“父亲辛苦了。”   这几天里最忙的就是垣奇,为了保险起见不让更多的兽族知道这事,他也没带几个下属,否则多两个会飞的鸟族,垣奇也不至于凡事都亲力亲为。   食魔鹫负重飞行,轻松道:“这算什么,一点都不辛苦。”   它细长的脖颈仰起来,嘴里还叼着树枝,打算飞得更高一些再离开网的范围。   然而才刚飞到半山腰,树枝突然被无形的力量削去一小半。   小狼崽及时出声:“等等!危险!”   食魔鹫停在半空中,一对金瞳警惕地盯着四周:“什么情况?”   树枝还剩下半截,它小心翼翼地用顶端再次向上试探,果不其然也被削掉。   底下的兽人对此最为熟悉,他们这两天里尝试了许多方法,都无法解决这道诡异的网。   “糟了,”兽人语气凝重,“上面也被封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放置这东西的兽族发现了垣奇的到来,封住了上方,鸟族也无法从中逃脱。   山脚下的邬石和栎升还在等待,却见食魔鹫又带着刚才的兽人和幼崽们飞了回来。   “出不去了。”食魔鹫压着火气,胸脯的羽毛微微起伏。   究竟是谁搞出来的鬼东西,别让他给逮到了!   此时垣奇也开始后悔把幼崽们带了下来,这下予白和他一起被困在了里面。   外面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上方被封住,临烈他们也无法进来。   栎升最为冷静:“先离开这里,找到利首领再说。”   邬石的视线从上方收回,表情越发黑沉:“好。”   利首领带着另外两只裂齿豹在另一个方向,网的范围并不大,很快就能找到他。   邬石让食魔鹫注意着飞行的高度,以防上方被封住的距离会往下压缩。   三只幼崽则被转移到了邬石的背上,巨蟒坐在另一只裂齿豹的后颈处,食魔鹫低低地飞在空中,一同朝邬石所说的方向去。   路上邬石问起更多的情况,包括予白第二次的预知梦。   飞在半空中的食魔鹫一并做了回答,但没把自己在幼兽园给三只幼崽请假的事说出来。   “你们还是太莽撞了些,”邬石的声音在前方低沉响起,“即便是向两位首领求助,你们也不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他知道是因为予白的预知梦,觉得只要满足了一切条件,梦境中见到的就都会实现。   可是在预知梦未被证实的情况下,它们好好待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有什么情况让栎升和垣奇过来处理就好,若两位首领都无法解决,它们三只年纪不大的幼崽又能帮上什么忙。   还有一句话邬石没有明说,他觉得邬元和予白也不该不分轻重把小狼崽也带过来。   三只幼崽默不作声,邬石说的不无道理,但当时它们等了好几天都杳无音讯,心里实在着急。   邬元坐在最前方,低头把脸埋进成年裂齿豹厚实的背毛里:“父亲,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裂齿豹沉默了半晌,轻轻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   邬石这话被身侧不远处的巨蟒听见,巨蟒说道:“小孩子懂什么,也怪我们。”   若是垣奇和栎升不肯带予白它们来,它们还能自己找过来不成,所以邬石所说的话,巨蟒就当是说给自己听的。   裂齿豹稳稳跃过几块石头:“既然来了,先前的事不提也罢。”   “那怎么行,是我们的错就是我们的错,”巨蟒吐着信子,直起脖子义正言辞,“跟阿崽它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邬石平日里对邬元的教导方式,巨蟒略有耳闻,它可不希望幼崽们这次被带过来,回去还要因此而受罚。   半空中的食魔鹫跟着附和,难得与巨蟒统一意见:“对对,我们的错。”   邬石猜到他们的心思,他实际只是顾及幼崽们的安危,习惯性地说了几句,并没有要责罚它们的意思。   见食魔鹫和巨蟒都护着幼崽们,不肯再让谁多说半句的架势,邬石便也不提这事了,说起他带着下属来到第四部落的情况。   垣奇和栎升他们先前猜的不错,邬石的确没有到达第四部落,在半路就遇见了利首领。   他正巧撞见利首领和另一只骨狼离开巡逻队,往穹擎岗的外围方向去。   想起予白梦里见到过的场景和细节,邬石立刻警惕起来,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先悄悄跟了上去。   他见到利首领与那只骨狼的交谈不欢而散,并且发生了争执,骨狼意图将利首领推下山崖。   邬石带领下属现身阻止,就是那时,一只裂齿豹为救利首领坠落山崖,身体触碰到一张诡异的网而死。   他们第一次见这东西,震惊之余加上对地形的不熟悉,被叛变的骨狼一并推了下去。   后来他们与利首领一起,在山脚下不断寻找出路,却发现附近一整片区域都被网围了起来。   这里不是穹擎岗的范围,他们一时出不去,只能耐心等待,希望第四部落能尽快发现首领的失踪。   没想到第一个等到的,竟然是带着幼崽们寻来的垣奇和栎升。   食魔鹫问:“叛变的骨狼,是不是叫覃四?”   裂齿豹答道:“是。”   这么一来,一切信息都对上了,就是这个覃四搞的鬼。   只是不知道将他们困住的网从何而来,第四部落几乎与世隔绝,连与岗中其他部落见面的时候都极少。   但第四部落处在穹擎岗最边缘的位置,和外来种族接触的机会的确更大一些。   除了困住他们的不明网状物,邬石最担心的,是外面是否还有对穹擎岗虎视眈眈意图不轨的兽族。   穹擎岗建立之初,这种事不算少见,后来周围的兽族见打不过,纷纷避让,才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自从黑脊狗绑走了三只幼崽,许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开始逐渐暴露。   予白听着几个首领的对话,情绪莫名的有些低落,最开始成功找到邬石的喜悦感也淡了许多。   它小声自言自语一般:“我为什么没有梦到那张网呢……”   梦到了骨狼受伤,也梦到了它们会找到安然无恙的邬石和利玔,唯独没有网。   如果能梦到这个,哪怕只有一点点线索,它们也许就不会被困在这里。   予白知道预知梦的内容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但遇上当下的状况,还是忍不住多想。   它的声音很小,坐在前面的邬元听见了,转头伸出前爪抱住予白。   “小白已经很厉害了,”邬元安慰道,“不是小白的原因。”   予白把头埋在小黑豹的颈间:“嗯……”   裂齿豹脚步不停,绕过一条小溪,突然听见前方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嘈杂的动静。   邬石当即停了下来:“不对劲。”   听着像有兽族在打架,利玔也许遇上了危险。   食魔鹫第一时间冲向树林,两只裂齿豹下属紧随其后。   邬石正要把背上的幼崽们先放下来,两只互相缠斗在一起的骨狼从林边现身。   两只骨狼体型明显有差异,强壮一些的将另一只用力甩向树干。   予白从裂齿豹背上下来,紧张地抬头望去,看见被甩开的骨狼脸上没有疤,这才放心下来。   倒在地上的骨狼也看见了对面的邬石,它抬起头,目光顺势落在三只幼崽身上。   见到小狼崽,骨狼突然怔住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来晚了,我一会儿再写一章,但是更新时间肯定很晚了,明早来看! 第48章   小狼崽站得远, 半个身体藏在裂齿豹的后方,除了一身棕黄的毛色,勉强能辨认出是一只狼族。   在骨狼愣神的空档, 利玔再次朝它扑过去。   骨狼回神堪堪避开, 又有一只白爪黑熊从林边出现。   白爪黑熊不是穹擎岗的兽族, 明显和覃四是同伴,转眼间与利玔打在一起。   邬石变回兽人形态, 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短刀。   他面沉如水,护着三只幼崽后退。   予白心跳得很快,果然不止那只骨狼中的叛徒想害他们……林子里估计还有更多爪子是白色的黑熊。   幼崽们挤作一团, 屏住呼吸不敢乱动,尽量不给邬石添麻烦。   垣奇和栎升都在对面的林子里, 还有邬石的两个下属,树林间身影窜动, 看不清具体的状况。   最后出来的白爪黑熊和利玔从林边打到了里面, 覃四得以脱身。   骨狼靠着树干喘息,抬头远远地望过来,似乎想靠近。   邬石手中的短刀闪着寒光, 低声对身后的幼崽们说道:“别怕。”   就在此时, 巨大的金色蟒蛇从树林上方现身。   树木无法遮挡住巨蟒的身躯,它睁着三只猩红的眼睛,嘶吼间锋利的尖牙向下咬去。   一时间树林内传来数道惨叫声, 予白听得浑身一颤, 双眼却一眨不眨。   这是它第二次见到巨蟒的暴走形态, 这样的巨兽一出现, 仿佛一切危机都能被摆平。   覃四被这动静所惊, 放弃了到邬石这边来的念头。   他并不觉得意外, 早就听说第三部落的首领血脉与众不同,即使没几个兽族真正见识过,但也都对这位蛇族首领有所忌惮。   邬石身形一晃,牢牢挡住了幼崽们的视线,不想让它们看见更多血腥的场面。   予白看不到巨蟒,听着远处的动静,和身边的邬元紧紧靠在一起。   小狼崽落后半步,警惕地望着四周。   不知过了多久,动静渐渐停歇。   一点难闻的腥臭味顺着风飘过来,予白皱了皱鼻子。   邬石脸上的神色稍缓,低头对幼崽们说道:“你们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过去看看。”   他说完转身朝树林走去,没过多久,另一只裂齿豹跑过来,代替邬石照看三只幼崽。   邬元直起脖子张望:“里面什么情况?”   裂齿豹下属的身上沾了一点血迹,它在树干上随意蹭了蹭:“都已解决了。”   只剩下这困住他们的网,还不知该怎么处理,几位首领正在审问。   邬元一听更加坐不住:“我去看看。”   既然已经解决,那林子里应当没有危险了。   它说着就朝那边跑去,裂齿豹眼前一晃,予白和小狼崽也跟着去了。   裂齿豹是奉邬石的命令过来保护幼崽们,也没说不让它们过去看,并且邬元和予白的身份都不一般,下属便没有拦着,紧跟在后方。   接近树林,血腥味越是浓厚,予白跟着邬元绕过一棵树,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黑熊尸体吓了一跳。   它努力稳住心神不去看,向几个熟悉的身影跑过去。   林间有好几只白爪黑熊冰冷的尸体,只留下一个活口,被食魔鹫踩在脚下。   巨蟒已恢复正常体型,附近一棵树下还有一只后腿被折断的骨狼,由利玔在一旁看守着。   三只幼崽一出现,骨狼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它们。   准确地说是在看小狼崽,它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轻轻咳了两声。   小狼崽似有所感,扭头和骨狼对上视线,又很快移开了。   骨狼也不再看它,转而直直地看向利玔,似乎有话想说。   利玔一言不发,受伤失明的左眼在树影下更加浑浊。   食魔鹫正在审问白爪黑熊:“快说!”   它话音刚落,就看见予白在附近停下脚步。   食魔鹫的气势不由得弱了许多,收起踩着黑熊的利爪,眼神依旧凌厉:“实话实说,我还能考虑饶你一条命。”   邬石向后方看了一眼,没再阻止幼崽们靠近,它们既然不害怕,提早接触这些不算坏事。   白爪黑熊连连求饶:“我说,我都说……”   它不是这群黑熊的头领,只是得到命令前来,想杀死落单的利玔。   谁知邬石这么快赶过来,它们这几只黑熊,自然不能在穹擎岗的三位首领手中全身而退。   外围无法触碰的网,黑熊也不知道叫什么,只听它们的族长提起过,是来自海族的东西。   而这网只要沾了水就会失效,这时候若是下一场大雨,网就彻底没用了。   “水?”食魔鹫语气怀疑。   “是真的,真的……”   黑熊也解释不清楚,只说网其实是个失败的残次品,海族自己用不上,才卖给外来种族。   并且黑熊还说,它们的族长还买来不少好东西,都藏在某个只有族长自己才知道的地方。   “族长、族长应该还在外面,”黑熊忍着伤口的疼痛,哆哆嗦嗦,“不如……不如让我加入穹擎岗吧?”   它说出这些,已经是个叛徒了,就算能够活命,也不敢回去。   食魔鹫沉默片刻,嗤笑一声。   它连黑熊的问题都懒得回答,一脚将它踹到一边。   黑熊在树下滚了一圈,抬头看见巨蟒冰冷的红眼。   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巨蟒猛然一扑,尖牙咬住黑熊的脖颈。   食魔鹫及时飞到幼崽们身边,张开翅膀试图将这一幕挡住:“小孩子不能看这个……”   然而四周都有尸体,它怎么挡也挡不完。   予白抬起爪子碰了碰食魔鹫的羽毛:“父亲没事吧?”   “没事,”食魔鹫将它拥进怀中,“就这些废物,还不够我热身。”   巨蟒丢开黑熊,变回兽人形态沿着干净的草丛游走过来,正好听见食魔鹫这句话。   他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弯腰抱起地上的三只幼崽。   白爪黑熊都被解决,剩下最后的覃四还活着。   覃四是第四部落的兽族,交由利玔来处理最合适。   邬石站在骨狼的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它:“你身为部落管事之一,叛徒的下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当然,”骨狼撑着受伤的身体坐起来,似乎往栎升怀里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我还有些话,要与利首领单独谈。”   利玔没有拒绝,冷漠道:“好。”   周围全是血迹与尸体,邬石吩咐下属带上覃四,先离开附近。   路上栎升摸着予白的头顶,温声道:“刚才怕不怕?”   予白老老实实点头:“有一点点。”   说不怕是假的,尤其现在安全之后,再回想起来。   树林中的几只白爪黑熊仅仅只是一部分,如果它没有将第二个梦告诉栎升和垣奇,他们也没有来到这里帮助邬石和利玔……   予白不敢再想下去,歪头靠在栎升的手臂上。   邬元最为冷静:“我们要去哪里找水源?要是能下雨就好了。”   虽然黑熊临死前所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但可以尝试一下。   小狼崽说道:“不是有条小溪?”   它说得含含糊糊,指的是予白梦里见到的场景。   予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压低声音:“去找找……”   覃四被邬石的下属扛在后肩,四肢都被软树枝绑了起来。   它听见小狼崽说话的声音,扭头望过来。   小狼崽的眼神余光注意到那只骨狼在看自己,悄悄往侧面挪了一点,躲避它的视线。   从刚才见到覃四,小狼崽就觉得它有点奇怪,干嘛老是看它。   难道棕色的狼很稀奇吗?   小狼崽默默在心里吐槽,又觉得也许是它看错了,骨狼说不定看的是邬元或者予白。   往前走了一段路,众兽族在另一片树林里停留。   利玔带着覃四单独去了远处,两只裂齿豹按照邬石的吩咐去附近巡逻一圈,查看是否还有白爪黑熊的踪迹。   食魔鹫抖抖身上的羽毛:“折腾了这么久,都饿了吧?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实在不行,召唤几只普通鸟类来烤着吃也不错。   予白蹭了蹭食魔鹫的翅膀:“父亲小心一些。”   “好,阿崽等我回来。”食魔鹫转头飞走,栎升和邬石留在原地。   邬元来到邬石的身边,用前爪抱住他的手臂:“父亲……”   邬石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小黑豹的后背,无声安抚。   予白和小狼崽一起挤在栎升温暖的怀里,周围没了半点血腥味,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远处,愤怒中的利玔一拳砸在覃四脸上,声音沙哑:“我待你不薄!”   覃四和临烈都是他亲自任命的管事,他怎么也没想到叛徒会出在身边。   尤其是覃四,他们年轻时相识,一路走到现在,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几乎是亲兄弟一般的存在。   覃四咽下喉间的腥甜,转过脸来看向利玔,毫不示弱:“你扪心自问,你这个首领当的是否称职?狼群跟着你来到这荒郊野外,过着种地耕田的日子,哪还有半点狼族的模样!”   他甚至羡慕第一部落的兽族,邬石的严厉苛求与铁面无私在整个穹擎岗谁都知道,而利玔是最不像首领的一个。   利玔眼中难以置信,他上前一步,抓住覃四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就因为这个?”   覃四的确和他提过好几次,想将部落迁至离穹擎岗中心近的地方,这也是他们近来时常争吵的原因。   但利玔怎么也想不到,覃四会因此背叛自己。   覃四受伤的右腿撞到树干,他面色发白,扯了扯嘴角:“当然不止。”   利玔松手放开他,按耐住怒火,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你还记得,我曾带回来两只棕狼,”覃四喘息着,眼神越发怨恨,“浣月和她的哥哥。”   利玔不知覃四为何提起这个,眉头皱起:“记得。”   “浣月她已有身孕,她怀着我的孩子,”覃四激动起来,“却被你赶出了部落!”   只因部落不收骨狼以外的任何兽族,棕狼族中遭遇重创,他们被赶走后根本没有任何去处。   利玔却一愣:“你的孩子?”   “等一等,”他脸色沉了下来,“我没有将他们赶走。”   是临烈来告诉他,覃四带进来的两只棕狼突然不告而别,他并不知道浣月与覃四的关系,所以没有在意这事。   “你没有?”覃四脸上的表情也明显顿住,迟疑道:“是临烈说……”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再与利玔对上目光时,多年来的默契让他们都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利玔闭了闭眼:“规矩是我定的没错,但我还不至于将你的孩子赶出部落。”   更何况,根本不是他下令让两只棕狼离开。   覃四彻底没了刚才的激动情绪,仿佛所有认知在一瞬间崩塌。   他颓废得靠着树干,有气无力道:“那你……有没有见到跟着邬首领一起出现的小棕狼?”   难怪利玔看见小狼崽,半点反应都没有。   利玔立刻反应过来:“是它?”   他先前就见过小狼崽一次,但根本不曾往别的方面想。   “我不知道,”覃四低垂着头,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知所措,“我只是……”   他说不清楚,也许是隐约的直觉,在见到小狼崽的第一眼就想起了浣月。   浣月被赶出第四部落后,的确有可能在第一部落留下。   “我去询问邬石。”   利玔说着就要转身离开,才刚刚走出一步,又停住了。   他重新折返回来,半蹲在覃四面前:“如果的确是它,我会将它收下,但你不可能再与它相认。”   覃四气息一颤,抬起头看向利玔。   利玔眼神复杂,语气却不容质疑:“它的父亲,绝不能是一个叛徒。”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另一边的树林中, 予白来到栎升身边,仰头看着他:“栎首领。”   栎升盘腿坐在树下,伸手将它抱起来:“怎么了?”   予白在他怀里趴好, 凑近蹭了蹭他的指尖:“栎首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它还记着栎升说过, 他每次将兽态的体型增大, 恢复之后总会出现一些副作用。   上午树林里的战况,听着就十分激烈, 邬石的几个下属身上都带了点轻伤。   栎升和垣奇虽然看着没事,垣奇还精神百倍地飞去别处寻找食物,但予白心里依旧放不下, 得亲自确认了才行。   栎升笑了笑,捏起予白的一只前爪:“有一点点, 没多大事。”   被幼崽关心的感觉竟然还挺好的,从前只有蓝青蛙会追着他劝他吃药, 部落里别的兽族都不敢提半句, 怕他生气不耐烦。   “哪里不舒服?”予白焦急地摇着尾巴,不断打量着栎升,甚至还想拉开他的袖子看看手上有没有受伤。   栎升指指太阳穴:“头疼。”   于是予白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肩膀, 抬起爪子轻轻按了按。   予白猜到栎升肯定没有随身带着自己的药, 这时候只能干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它放下爪子,又用最柔软的耳尖蹭了蹭, 试图用这种方法安慰一下栎升。   邬石坐在对面的树下,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默不作声。   小黑豹蹲在不远的位置, 悄悄挪过去:“父亲,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它做不到像予白那样贴心的举动, 所以干脆换一种方式,试着帮助邬石解决别的问题。   “先休整恢复精力,”邬石说道,“等待时机。”   这群白爪黑熊会进来攻击他们,证明网的作用及限于此了,林子里暂时还能找到食物,外面第四部落的骨狼也会想办法救利玔,时间拖得越久,黑熊才是最着急的那一方。   “小白的梦里,出现过一条小溪,”邬元提议道,“我们可以去找一找。”   予白的第二个梦,邬元已经基本牢记于心,比自己的梦还记得详细,它给邬石描述了一遍,邬石迟疑道:“区域中央,确实有水源。”   他们昨天寻找出口时就见过一条小溪,基本与邬元的描述一致,但小溪距离网的边缘很远,他们也没有打水的工具。   不过他们也得过去,水源比食物更为重要,就算不打算用水破网,也得去小溪一趟。   小狼崽抬头望天:“要是下一场雨就好了。”   可惜天气晴朗,太阳比前几天还要大。   它低下头,正好看见利玔和覃四从不远处走来。   覃四和先前离开的时候不太一样,状态十分低迷,往小狼崽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将视线移开了。   小狼崽缩了缩脖子,跑到邬元身边挨着它趴下。   覃四在半路停住,利玔却匆匆过来叫走了邬石,说有事要问他。   他没有继续将覃四绑在树下,而是又带着他一起,三个兽族一同走到远端。   “咦?”邬元好奇地望了一眼,“发生了什么?”   它敏锐地感觉到利玔和覃四之间氛围怪怪的,难道覃四的叛变,还会有什么误会在里面不成。   但忠诚是兽人族最不能缺失的品格,不论什么原因,叛变都是一项绝对无法饶恕的罪。   所以最后死的那只白爪黑熊才会寄希望于加入穹擎岗,它知道自己一旦回去,绝对活不了。   栎升不怎么感兴趣:“可能有事要商量吧。”   他闭上眼仰头靠着身后的树干,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予白的毛发。   —   “浣月?”邬石眉头紧皱,“这个名字我没有印象,但第一部落的确曾进过两只棕狼。”   那两只棕狼自称夫妻,因争夺地盘与另一个兽族起了冲突,族人都在袭击中丧命。   邬石对此事略有耳闻,确认他们的身份没有作假,便同意收留。   穹擎岗以往也有类似的情况,落单的兽族只要表明情况并通过审核,比一整个种族更容易加入进来。   棕狼虽是狼族,但第四部落从不收骨狼以外的兽族,所以邬石没有问过利玔。   后来那对夫妻生下一个孩子,又不知为何半夜将孩子遗弃在了幼兽园的大门,等第二天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穹擎岗中了。   而被遗弃的孩子,正是小狼崽。   “遗弃?”覃四嘴唇微抖,颤声道。   按照邬石所说的时间,的确都能对得上,包括两只棕狼什么时候离开的第四部落,还有小狼崽的出生。   覃四原本以为,还能在第一部落见到浣月,却没想到……   他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没有父母,长得瘦小体弱,一直孤独地待在幼兽园。   邬石还提到小狼崽的尾巴短了一截,这或许正是棕狼与骨狼结合所造成的。   除此之外,小狼崽的外表和棕狼更像,身体是弱一些,但很聪明。   邬石虽对覃四的所作所为感到不齿,却还是选择告诉他,就在前段时间,小狼崽和予白还有邬元一起参加野外训练,还拿到了第一。   它没有父母,比大多数的幼崽都要独立和稳重,在幼兽园的整体表现不算突出,适应能力却是不错的。   覃四听着邬石口中关于小狼崽的一切,这一点仅有的信息,对他来说已是无比珍贵。   “短尾,它叫短尾?”覃四笑了笑,“这个名字真是……”   他叹息一声,抬手抹一把眼尾:“我帮你们对付那帮黑熊吧,他们现在就在中心水源的位置等着你们过去。”   利玔和邬石互相对视一眼,都在考虑覃四能否信任。   覃四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只想做点什么来弥补过错,就当是为了……为了短尾。”   从他选择叛变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不能和小狼崽相认,叛徒的后代,走到哪里都会被瞧不起。   他做错的事情不能让小狼崽来承担,所以就当他没有问过利玔和邬石。   至于小狼崽以后,他相信利玔会好好照顾它,他是对利玔这个首领有诸多不满,但将小狼崽交给利玔,这一方面覃四再放心不过。   “好。”   利玔决定再相信覃四最后一次,他沉默了片刻,又道:“当初是我疏忽,对不住你和浣月,还有你们的孩子,临烈我也会处置……”   覃四自嘲一般:“他是对你最忠诚的,干出这种事,我一点都不意外。”   骨狼的血脉延续,临烈甚至比利玔看得还重,部落里掺不得一点沙子。   弄明白了一切之后,覃四不难猜到临烈的想法,利玔一直没有成家,也没有能继承首领之位的孩子。   而覃四与首领的关系匪浅,他的孩子,即使是个混血,也一定会受到首领的重视。   哪怕不继承首领之位,也会在部落中担任重要职位,临烈无法接受这种事发生。   确认了小狼崽的身份,邬石起身回去,将剩下的时间留给利玔和覃四。   利玔久久没有出声,直到听见不远处食魔鹫飞回来的动静,才道:“只要它愿意,它可以一直留在第四部落。”   “好,”覃四点头,语气转为轻松,“还有我曾提过的那些,也希望你好好考虑,狼族不该过现在这样的日子。”   这是他与利玔差异最大的观点,加上怀孕的浣月被赶走,覃四才动了歪心思,也许只有当上了首领,才能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   利玔头一回没有与他争吵,平静道:“好。”   说完他抓住覃四的肩膀将他拉起来,一同走回去。   食魔鹫终于出现,予白第一时间迎上前:“父亲!”   去外围巡逻的几只裂齿豹也回来了,口中叼着食魔鹫找到的几根树枝,上面接了不少红色的野果子。   食魔鹫惭愧道:“这里竟然没有鸟……上面被封住,外面的也飞不进来。”   最后它只能带些野果子回来,先勉强填填肚子。   予白乖巧道:“生火不方便,我们吃果子就好。”   附近没有水源,火光还更容易引起注意。   食魔鹫欣慰地用翅膀抱住予白,低头挨着它的头顶:“还是阿崽好。”   果子的数量不少,水分也足,附近暂时安全,众兽族准备解决了午饭再出发。   栎升摘下一颗果子,用袖口擦了擦,递给予白。   他负责照顾幼崽们吃东西,对面的食魔鹫和邬石在交谈。   “什么?”食魔鹫音量拔高,“我不同意。”   叛徒就是叛徒,哪有再用一次的道理,以他看来,覃四就该立马处死。   邬石没有说出小狼崽的情况,含糊不明道:“这是利首领和我共同的决定,覃四他愿意弥补,可以一试。”   覃四告诉他们,白爪黑熊知道这里唯一的水源在哪里,所以除了安排一波手下出来寻找他们外,剩下的全部守在溪边。   而他可以找机会靠近他们,只要杀了黑熊的族长,剩下的那些没了主心骨,更难成气候。   食魔鹫还是不太愿意,金瞳瞪了一眼不远处树下被绑住的覃四:“就算没有他,我们也能解决这些小杂碎。”   邬石不置可否,但还是道:“这也算利首领的家事,尊重他的决定吧。”   覃四想要弥补自己做过的事,利玔会同意,也是为了小狼崽。   谁也无法保证一个秘密能被藏多久,一旦小狼崽以后发现了自己的身世,至少还能让覃四留有一点体面的余地。   邬石如此坚持,食魔鹫只好道:“那行吧……”   他们交谈的声音隐约传过来,予白时不时扭头看一眼。   栎升轻轻按了按它的头顶:“好好把这个吃完。”   予白推了一颗果子过去:“栎首领也吃。”   “你们先吃,我还不饿,”见予白盯着自己不说话,栎升无奈道:“真的不饿。”   邬元和小狼崽趴在一旁,埋头啃自己的。   小狼崽抬头的间隙,感觉有一道视线在看着自己。   它悄悄转头,眼神余光发现是利玔。   之前是覃四,现在是利玔,怎么都在看它……难道他们真的没见过棕色的狼吗?   小狼崽浑身不自在,叼着果子起身坐到了另一边。   它没有发现,覃四实际也在暗中打量着它。   “它们的关系还不错……”覃四喃喃道,“那只是邬首领的儿子,另一只呢?我听它喊垣首领父亲……”   利玔言简意赅:“养子。”   “果然……”覃四点头,望着那边和谐相处的画面,“养子也不错。”   能真心对孩子好,就是好父亲。   他随后看向利玔:“它会愿意留在第四部落吗?”   应该是愿意的,他记得第一部落中没有狼族,身为棕狼的小狼崽,应当不会拒绝留在同族身边。   它身负骨狼血脉,不知以后脊骨处会不会也有骨狼的特征。   总归他希望利玔能代替他,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利玔沉默片刻:“我会与邬首领商议。”   他会安排好小狼崽的去处,按照覃四所想,小狼崽留在第四部落是最放心的,但对小狼崽而言或许会太突然。   狮王那边,他也得将情况如实禀报。   覃四点头:“好。”   他下意识觉得小狼崽一定会同意,它从小没有父母,一定很渴望与同族生活在一起。   趁着小狼崽年纪尚小,也是带回部落的好时机。   两个兽族在商量自己的去向,小狼崽对此浑然不知,它啃完一颗果子,把果核丢到一旁的树下,又开始啃另一颗。   邬元随口说了一句:“短尾最近是不是,饭量也变大了点。”   以前小狼崽和予白的饭量差不多,后来予白渐渐涨了一点,现在小狼崽也开始涨了。   “是吗?”小狼崽抬腿挠了挠后脖子。   它自己倒没注意过,只觉得最近睡觉的时候,后颈总是酸酸的。   作者有话说:   大家想看崽崽在第四部落玩一段时间吗 第50章   吃饱后, 予白来到了食魔鹫身边。   它咬住翅膀的羽毛,三两下爬上食魔鹫的背,趴在它的后颈处。   食魔鹫的颈毛里掉了一片树叶, 予白叼起来丢掉, 靠着食魔鹫的脖子:“父亲。”   “怎么了阿崽?”食魔鹫不喜欢野果子的味道, 也没吃过东西,转头看见予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关切道:“困了?”   予白闭着眼睛埋头:“嗯……”   栎升不太舒服,刚才还要照顾它们三个年纪小的吃果子,予白不想再打扰对方, 于是过来找垣奇。   食魔鹫背部微微陷下去的地方仿佛为它量身定制,予白收起爪子窝成一团。   它刚刚趴下, 又打了个哈欠,伸着前爪:“父亲也休息。”   邬石和利玔在远处商量别的事情, 垣奇忙碌了一上午, 还没有多少歇下来的时间。   食魔鹫应了一声,弯起双脚蹲在树下。   小狼崽和邬元靠在一起,望着远处的利玔和覃四。   邬元也有些困了, 翻身趴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它们这一路也算被保护得很好, 上午的场面并没有吓到它们。   小狼崽心想,其实它更不想回去上课。   短暂的休息过后,予白从睡梦中醒来, 发现身边只剩下食魔鹫和巨蟒, 还有一只裂齿豹, 是邬石的下属。   它伸着懒腰起身, 蹲在食魔鹫的背上望向四周:“邬首领呢?”   还有利玔和另外几只裂齿豹, 覃四也不见了。   “邬首领去了溪边, ”食魔鹫说道,“他们打坏蛋去了。”   三只幼崽由垣奇和栎升照看,邬石仍不放心,又留下一名下属。   有覃四里应外合,胜算会比直接袭击更大些,栎升才用过暴走形态不久,还需要时间恢复。   邬石和利玔带着下属和覃四离开时,予白正睡得香,便没有吵醒它,只跟栎升和剩下的两只幼崽交代了几句。   邬元小声说道:“我也想去的,我不添乱,就远远地看一眼。”   因为邬石要去的地方,多半就是予白梦里的小溪,如果它去了,说不定就能与梦境中的场景对上。   邬石当然不会允许它跟着去,明令禁止它离开垣奇和栎升任何一位首领身边,邬元只好作罢。   它想去归想去,也知道邬石他们去的地方有危险,不能任由自己乱来。   予白从食魔鹫的背上跳下,来到小黑豹身边安慰它:“哥哥放心,会没事的。”也许是上午树林里的战斗解决得还算轻松,给了予白莫大的信心,那些白爪黑熊一定不是邬石他们的对手。   栎升一把将小黑豹捞起来:“预知梦的作用只在提醒与警示,可以作为参考,但不能凡事都按照梦中的来。”   他看得出邬元很在意予白的预知梦,坚信梦里的一切都会发生。   目前看来,予白的梦的确拥有预知的能力,但正因为提前知晓,危险被刻意避开并未发生,所以和预知梦里的也不一样。   栎升想告诉邬元的是,只要能顺利解决这次的事情,并且大家都安然无恙就好,不必在意那些细节。   邬元听得认真,点头:“我知道了,栎首领。”   栎升满意得揉着它的头顶,顺手把予白也捞了过来。   他刚刚抱好两只幼崽,食魔鹫的脖颈伸了过来:“阿崽,到我这来。”   予白看了看食魔鹫,又扭头看着栎升,考虑到栎升还得抱小狼崽,为了减轻一点他的负担,乖巧地顺着食魔鹫的颈侧爬到了它背上。   栎升没能阻止,也不好说什么,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捞起地上的小狼崽,和邬元一起抱在怀里。   他们不能去中央的小溪,便打算往别的方向走,再找找有没有第二处水源。   有水的地方大概率能抓到鱼虾,暂时还出不去,给幼崽们烤点肉来吃也好。   食魔鹫背着予白飞在最前方,时不时停下来环顾四周,栎升和一只裂齿豹跟在后面。   相比他们这边的悠闲,远在另一端的溪边,气氛有些紧张。   白爪黑熊狐疑道:“你真的杀了第一部落的首领?”   覃四将手中的绳子丢过去,黑熊接住,拿在掌中打量。   绳子上挂着兽牙与图腾,正是第一部落首领的标志。   这种东西不会轻易落入其他兽族的手里,黑熊已经信了几分,又问:“你们部落的首领呢?”   “让他给逃了,”覃四脸上的表情怨毒,“不急,他们出不去,只能来这里。”   他在布置捕兽网时就仔细勘查过地形,这条小溪是唯一的水源。   缺少食物尚且可以暂时忍耐,水源却不行。   覃四还说剩下的几只黑熊没有跟他一起回来,而是去别处追捕另外两个首领。   黑熊点头,基本打消了怀疑,将掌中的兽牙和图腾扔给他。   它安排一批手下埋伏在附近,剩下的派去外面接应。   外面的骨狼暂时进不来,但黑熊担心夜长梦多,打算做两手准备。   覃四的腿虽受了重伤,却能成功杀死据说四个首领中最强的邬石,黑熊不仅放松了警惕,还觉得穹擎岗没有自己以前想的那么厉害。   一批手下得到族长的命令,沿着小溪出发,覃四看着它们逐渐远去的背影,转头瘸着一条腿跟随在黑熊身后。   “捕兽网的机关呢?”覃四状似无意地问起,“若不是知道你在这里,我也出不去。”   他前两天去找黑熊,就将捕兽网的机关还给了对方。   黑熊头也不回,抬了抬手:“不急,你先包扎伤口。”   覃四按捺下来:“好。”   —   食魔鹫背着予白漫无目的地飞行,竟然来到了网的边缘。   它远远看见有好几个兽人围在某个空地不敢上前,看见半空中的食魔鹫,激动地挥手。   予白坐在它的背上眯着眼睛看:“好像是那个管事。”   是临烈,他抬手用力挥动,见附近没有别的兽族,大声喊道:“垣首领!”   食魔鹫应声飞过去,在几个兽人面前停下。   “终于找到您了,”临烈焦急地朝后方看,却只见到栎升和一只裂齿豹:“那位是邬首领?请问没有见到利首领吗?”   “不是。”食魔鹫回道,顺便将邬石和利玔的去向简短地告诉临烈。   听到覃四还活着,并且还暂时跟着利玔,临烈的脸色有些难看。   “哎,”他摇了摇头,“这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话说了一半停住,很快调整情绪,让下属去找些水来,试试能否用水破坏眼前这道看不见的网。   两名下属应声离开,变为骨狼迅速朝部落的方向跑去。   隔着透明的网,食物也没办法送进来。   临烈说起他们赶到山崖边后,被一群白爪黑熊阻止,等解决了它们,发现半空中也被封住。   好在临烈生性警惕,先用了树枝扔下去试探,不然他们贸然下去,恐怕都活不了。   “我们也没想到,”食魔鹫抬头望天,“这东西是有机关的,只是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覃四回去黑熊的地盘充当卧底,一并找到黑熊藏起来的其他宝贝才好,不然他们被困在这鬼地方一整天,什么收获也没有实在憋屈。   临烈一听这网有机关,立刻又安排了两个下属,让他们回去通知其他兽族,都过来在附近的山林里找找,任何一片草丛的角落都不要放过。   附近的山林面积这么大,恐怕找上一天一夜也找不到,食魔鹫看着临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出声。   他们自家出了叛徒,首领出事失踪,部落的兽族却不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临烈心里估计也十分焦灼,得做点什么才能安心一些。   下属走了四个,临烈身边只剩下一个兽人,其余的还在其他方向的边缘想办法进去。   他守在这一时帮不上忙,便打算先回山顶看看。   临走前,他的目光落在小狼崽身上。   小狼崽往栎升的臂弯里缩了缩,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临烈本想问问小狼崽,它多大了,父母叫什么名字,又觉得这个时机不大合适。   而且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他暗自摇头,带着下属走了。   “父亲,我们回去看看吧?”予白趴在食魔鹫的背上说道,说不定等它们过去,邬石和利玔已经成功解决了黑熊。   不等食魔鹫回答,它突然感觉背上一空,扭头发现是栎升把予白给抱走了。   “风吹久了,头疼不疼?”栎升温声问道,把怀里的小黑豹重新放在食魔鹫的背上,“邬元刚才就想让你背它飞一会儿,你总不能太偏心吧?”   邬元“嘿嘿”笑了两声,爪子抱紧食魔鹫的后颈。   食魔鹫暗自吐槽,它是予白的父亲,偏心一点怎么了。   它心里这么想,却没说出来,背着小黑豹重新振翼起飞。   栎升走路的速度不快,食魔鹫时不时停下来等待。   往前走了一段路,它让栎升把予白换过来。   栎升嘴上答应着,把食魔鹫背上的小黑豹接过来,转手却把小狼崽递了过去。   背上的重量和刚才不一样,食魔鹫以为他真把予白换给了自己,扭头一看是小狼崽。   小狼崽拘谨地趴下:“垣叔叔……”   食魔鹫瞪了栎升一眼,还是没说什么,背着小狼崽重新起飞。   邬石安排的下属跟在两个首领身后,时刻警惕着附近的动静,然而他们往返的这一路,没有遇上任何一只白爪黑熊。   直到快要接近他们离开的那片树林,一只裂齿豹匆匆找过来:“垣首领!栎首领!”   这是邬石带走的下属之一,食魔鹫落在地上,后方的邬元抢先一步问:“父亲他们呢?”   裂齿豹答道:“在小溪那边,事情都已解决了。”   是邬石吩咐他来寻找栎升和垣奇,白爪黑熊都已死亡,捕兽网的机关也拿到了,只等他们汇合之后再一起行动。   裂齿豹是邬石最信任的下属之一,他的话不可能有假。邬元激动道:“我们快去找父亲!”   裂齿豹在前方带路,离开了他们身处的树林,往小溪的方向去。   半路,食魔鹫飞到栎升身边:“喂,该换换了吧?”   它背着小狼崽飞得差不多了,示意栎升赶紧把予白换给自己,不要太过分。   食魔鹫这么斤斤计较,栎升有些不高兴。   他还以为最近的相处下来,食魔鹫会懂他的意思,它都不在意栎升也叫予白“阿崽”了,证明他们可以一起当予白的父亲,多一个兽族照顾予白不是很好吗。   栎升停下脚步,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我累了,不如你背我?”   反正危险已经彻底去除,让幼崽们在林子里活动活动也行,不必再让他一路抱着。   食魔鹫当然不愿意,金瞳上下打量着栎升,得出结论:“你累个屁。”   话音刚落,予白从栎升怀里探头:“父亲,栎首领今天真的不舒服。”   它指的是栎升上午用过暴走形态,又没带药出来,身体一定还有些不适。   食魔鹫既想吐槽,又不想挫败予白的一份好意。   它正要叫来一只裂齿豹帮忙背一下栎升,栎升已先一步将怀里的幼崽都放下,变回了兽态。   小狼崽动作飞快地跳下草地,换成巨蟒盘起身躯稳稳躺在食魔鹫的背上。   食魔鹫老大不愿意,见巨蟒似乎真的有点累了,将头埋进蜷缩起来的鳞片中。   三只幼崽回到地面,一同追着前方的裂齿豹跑去。   它们看着都很兴奋,总归危机已除,的确不再需要随时将它们保护起来。   食魔鹫再次妥协,背着巨蟒飞在幼崽们的身后。   除去其他因素,这片山林的环境很好,平时没有兽族造访,杂草茂盛地生长,予白一跳进去就被淹没到头顶。   它努力直起脖子,跟紧前面的邬元。   穿过林中的草丛,予白突然停了下来:“咦?”   它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像在梦里见过。   见予白停下来,邬元在前方催促:“就快到了!”   小狼崽跟了上来,予白和它一起迈开步子奔跑。   风声从身后传来,还有垣奇的声音:“阿崽慢点,别摔了。”   予白睁大双眼往后看,食魔鹫张开漆黑的翅膀,背上是金色的巨蟒。   邬元这时大声喊道:“那边!父亲在那边!”   越过眼前的这几棵树,小溪就在前方。   邬石的下属带领他们走的是小溪尽头的方向,中央那边有尚未清理的黑熊尸体与血迹,不适合让幼崽们看到。   予白站在林边,看见正踩着几块石头穿过溪水的裂齿豹和骨狼。   它们都安然无恙,后方跟着的是邬石的几个下属,其中一个背上背着另一只受伤的骨狼。   那应该是覃四,它身上的毛发沾了不少血迹,垂着头不知道情况如何。   “父亲!”邬元第一时间迎上前。   小狼崽和予白则落后一步,跑下一小截斜坡。   这一幕与予白梦中的场景勉强对得上,一些细节不太一样,但大致没有错,最重要的是邬石和利玔都没事。   听见动静,后方裂齿豹背上的骨狼微微睁开眼,又脱力般闭上。   —   捕兽网的机关,覃四已从白爪黑熊的族长手中拿到,网内的所有黑熊基本都已解决,剩下几只逃走的不足为惧。   可惜的是没有问出黑熊族长藏宝贝的地方,覃四交代出了黑熊平时居住和藏匿的地点,利玔准备安排下属去搜寻。   覃四在与黑熊的搏斗中受了重伤,差点直接死掉。   按照叛徒的下场,他本不该继续活着。   因他在战斗中护着利玔,勉强算弥补了一些过错,暂时被送回来医治,利玔打算亲自去面见狮王,由狮王来处置覃四。   但留给覃四的结局只有死亡,他更无法继续在部落中待下去,否则愤怒的狼群也会将他撕碎。   予白断断续续地从栎升和垣奇口中知道这事,它们从山林回来后,又在第四部落里多待了一天,到时几位首领准备一起回第一部落。   这事总算是基本解决,不过让予白好奇的是,它从回第四部落后,就没再见过临烈。   它只当是对方在部落中忙碌,也没有多问。   有邬石在,邬元便跟着他住一间房,予白和小狼崽还是跟着栎升两人。   原本利玔要给他们再多安排一间房,被栎升拒绝,让他忙自己的去就好,不必管他们。   然而夜里,邬元独自过来敲门,还叼着一床小被子。   它抬头望着开门的食魔鹫:“垣首领,我想和小白一起睡。”   食魔鹫大方让它进来,小黑豹叼着被子跑向软垫。   离睡觉的时间还早,明天也不用早起去上课,三只幼崽凑在一起说话。   说到一半,邬元突然问小狼崽:“这里都是狼族,短尾会觉得他们更亲切一些吗?”   这是大部分兽族都会产生的情绪,比如当初予白就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的种族到底是什么,见到和自己有一些地方相似的小羊羔都无比激动。   小狼崽却摇头:“没有。”   它什么感觉也没有,就像面对普通的陌生兽族一样。   予白看了看小狼崽,又扭头看向邬元。   邬元“啊”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不会想要留下来。”   “我才不想,”小狼崽立刻道,“幼兽园挺好的。”   这里是另一个全新的环境,对它而言一切都是陌生的。   再说了,骨狼的部落也并不接受其他狼族。   小狼崽没有将邬元的话当回事,以为它随口一问而已。   邬元也很快转移别的话题,说起黑熊藏在山中的宝藏。   “我听说,那个黑熊族长有好多没见过的宝贝,”小黑豹神神秘秘的,“有些是在外面买来的,有些是从地里挖出来的。”   予白吃惊:“挖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诶嘿,今天提早更新!   评论都会看,其他一些意见能改的都会改~ 第51章   邬元独自过来时, 碰见两个准备去换班的守卫,听他们提起黑熊藏在林间的宝贝,说明天一早利首领会安排手下去寻找。   它十分好奇, 趁着夜色悄悄跟了一小段路, 直到被其中一个守卫发现。   守卫还以为邬元迷了路, 顺便将它送到垣奇和栎升这里来。   “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小黑豹轻咳一声, “我想不听见都难。”   大概是因为骨狼的部落中从来没有其他兽族,这事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秘密,谈论起来一点不避讳。   他们提到的一切, 都是覃四清醒后在牢里交代的,他与黑熊接触的时间不算短。   白爪黑熊一族没有固定的住所和部落, 经常到处跑,却十分有钱。   覃四早就怀疑它们的来历, 后来发现它们似乎是一群盗墓贼。   予白似懂非懂:“盗木贼是什么?”   它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难道是偷木头的贼?   小狼崽也一脸茫然,邬元向它们解释:“就是……每一个兽族死后,都会被埋进墓里。”   予白这下终于懂了, 它缩了缩脖子, 朝小狼崽的身边挤。   不是偷木头的贼,是偷墓里的……难怪邬元刚才说,有些宝贝是黑熊从地里挖出来的。   可是墓里会有什么宝贝?除了……   邬元见状赶紧安抚道:“别怕别怕, 死掉的兽族就是一具骨头而已……”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两只幼崽睁大眼睛, 屏住呼吸看着邬元。   屋子里很安静, 栎升和垣奇都已经歇下了, 见它们还在聊天, 才没有关灯。   窗外黑漆漆的,时不时有风声掠过,邬元竟也开始害怕起来。   明明在外面偷听的时候都没什么……它说到一半又憋得慌,不想半途而废。   邬元也往前挤了挤,继续说从守卫那里听来的消息。   所以它们才那么有钱,从各处挖来的东西有些自己留下了,另一些卖给别的种族,或者直接用物资做交易。   黑熊盯上穹擎岗的原因,估计也正是看中了这片土地,想进来挖宝贝。   予白低头看着软垫:“我们这里,也会有墓吗?”   会不会就在这间屋子的下面?或者它们平时走过的草丛,底下都有可能藏着一个墓。   小狼崽压低声音:“应该……不会把房子建在墓上吧?”   否则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想到同一个位置的地底深处,还有另一位长眠的兽族……   “不会。”   另一个声音从上方响起,三只幼崽抬起头,巨蟒不知何时顺着柜子爬了过来。   “我说你们怎么还不睡觉,原来在聊这个。”   巨蟒对此也略有耳闻,它的身躯滑落下来,挤在予白身边,和三只幼崽一起趴在软垫上。   有一位长辈陪着,幼崽们都安心不少,也没那么害怕了。   予白依旧好奇:“墓在哪里呢?”   “死去的兽族,会统一葬在部落专门准备的墓地当中,”巨蟒解释道,“你们平时没有机会见到。”   也就是说,它们不用担心房子下面或是路边有墓。   幼崽们松了口气,但它们还是不明白,黑熊偷墓里的东西做什么?难道兽族死后的骨头也是值钱的宝贝?   三道求知欲旺盛的视线投向巨蟒,希望它再多讲一点。   巨蟒吐着信子:“刚才不是还害怕?”   予白挨着它金灿灿的鳞片:“现在不怕了。”   随后巨蟒告诉它们,黑熊要挖的不是兽族的骨头,至少不是普通兽族的骨头。   兽人族一般没有带陪葬品进墓穴的习惯,但兽人族的历史可追溯到上亿年前,各个种族经过长时间的变换与迁移,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总有一些没能传承下来的物件,比如武器、书籍、宝石等等,被永远埋藏在地底,甚至一些上古兽族的化石,也能卖钱。   黑熊会盯上穹擎岗,多半也有栎升的原因,穹擎岗第三部落的首领血脉与众不同,这在外面不是秘密。   而它真正要挖的,其实也不是墓。   三只幼崽听得认真,予白严肃地点头:“的确是宝贝。”   如果能找到黑熊藏起来的这些东西就好了,穹擎岗肯定不会拿来卖钱,而是好好保存下来,这些都是十分珍贵的宝藏。   “放心吧,就这么大点地方,它能藏到哪里去,”巨蟒对此很自信,“等回去之后,再从第一部落和第二部落安排点人手过来……”   光靠骨狼一族可能不够,邬石手里的兽族最多,而鸟族会飞,也很方便。   一道漆黑的阴影突然投来,食魔鹫冷声道:“你倒是会安排。”   巨蟒的话被它听到了,坦然道:“怎么,哪里不合适吗?” 第三部落和别的部落不同,连栎升自己都不太方便出远门,想去树林里去找宝藏,简直是大海捞针。   予白扭过头:“父亲,我们吵到你了吗?”   食魔鹫懒得搭理巨蟒,换了个语气柔声道:“没有没有,我正好起来喝水。”   巨蟒适时候抬起头:“好了,该睡觉了。”   三只幼崽乖乖应下,散开在各自的位置上躺好。   食魔鹫去桌边喝完水,过来关了灯,屋内一下子陷入黑暗。   予白还睡不着,想着墓地和宝藏的事情。   它也很想留下来找宝藏,可惜明天它们应该就要回去了。   耽搁了这几天的课程,也不知道有没有落下太多……   既想接着玩,又害怕考核不及格,予白在纠结中渐渐睡去。   身旁不知是谁翻了个身,安静的四周只能听见轻缓的呼吸声。   —   第二天,临烈过来给两位首领和幼崽们送早饭。   他似乎没休息好,眼里有几道明显的红血丝,引得栎升多看了他几眼。   放下早饭,临烈说道:“这一次多亏两位首领和邬首领的帮助,否则我就算是以死谢罪也无法挽回……”   食魔鹫迈着脚步过来,抬起翅膀拍了拍临烈的肩:“部落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幸亏发现得还不算晚。”   实际上是予白的预知梦帮助了利玔,但其他兽族都不知道这个秘密,明面上说的是栎升和垣奇带着三只幼崽过来玩,才偶然发现。   至于邬石为什么过来,就说是找利首领有要事商议,也是碰巧。   临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办事不利,不该再当这个管事了。”   覃四和小狼崽的关系同样是个秘密,利玔没有对外声张,用了别的理由将临烈的职位下掉,并加了一系列的惩罚。   食魔鹫张了张口,想安慰几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再次拍了拍临烈的肩。   栎升坐在桌边给幼崽们盛粥,全程没有说过话。   临烈放下早饭后还没有离去,视线转向桌边的三只幼崽,面露犹豫。   他已从利玔口中得知小狼崽的情况,他是觉得对不起这只幼崽的。   当初他是赶走了那两只棕狼,对它们留在第一部落并不知情,更不知道小狼崽会被遗弃。   不论什么原因,这的确算是他造成的。   临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小狼崽眼神余光接触到他的视线,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先是覃四,然后是利首领,现在变成了临烈。   他们怎么都怪怪的……小狼崽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   直接问好像也不行,万一真是它自作多情了怎么办。   小狼崽脊背绷直,低头喝了一口肉粥。   它注意到临烈提起一口气好像正要说话,一扭头跳下凳子:“我去喝水。”   食魔鹫半路拦住小狼崽:“桌上不是有吗?让栎叔叔帮你倒。”   小狼崽只好又坐了回去,低头接下栎升递过来的杯子:“谢谢栎首领。”   这么一打岔,临烈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原本是想再和小狼崽说说话,问问它在第一部落的情况,后来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幼崽虽然年纪小,有时也是最敏感的,他还是不要弄巧成拙。   临烈向栎升和垣奇告退,转身出了门。   他走后,邬元抬眼看向门边,凑近小声对予白说:“我不太喜欢这只骨狼。”   予白嘴里包着食物,说话含含糊糊:“为什么?”   “我说不清楚,”邬元别扭道,“就是一种感觉。”   小狼崽在一旁附和:“我也是。”   它喝着肉粥,补充道:“我不喜欢这里。”   这里给它的感觉太奇怪了,还是赶紧回幼兽园吧。   吃完早饭,四位首领准备一同动身去第一部落。   一下失去了两位管事,利玔临时安排了另外几个手下负责照看部落,该巡逻的巡逻,让外出寻找黑熊宝藏的都注意安全,毕竟是在穹擎岗的范围外。   回去的途中,三只幼崽照例挤在食魔鹫的背上,巨蟒则由邬石的一位下属负责载着。   小狼崽最后一个爬上食魔鹫的翅膀,坐好后本能地扭头,看见远处有一只瘸腿骨狼出现,身后跟着另外两只骨狼。   它只看了一眼,把头转了回来:“我坐稳了。”   食魔鹫应声起飞,跟上前方奔跑的兽族。   予白也在回头看,它是最依依不舍的一个:“我们以后还能过来玩吗?”   它还记着尚未找到的宝藏,来的这几天,也没有时间好好逛一逛第四部落。   食魔鹫低低地飞着:“这就要问利叔叔了。”   只要利玔同意,予白当然是想来玩多久就玩多久,有食魔鹫这个父亲,它可能是幼兽园最自由的幼崽。   予白于是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下方的骨狼,喊道:“利叔叔?”   它跟着食魔鹫喊,它是第二部落首领的干儿子,叫另一个首领叔叔也没什么不妥。   骨狼脚步一顿,似乎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沙哑:“……可以。”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结尾修了一点细节 第52章   食魔鹫背上的三只幼崽之中, 利玔印象最深的就是予白。   这只幼崽当初刚来穹擎岗时,几个首领都不要,最后由狮王勉强安排在第一部落。   他一开始并未留意, 想着那只幼崽如果在第一部落无法生存, 狮王也许就会改变主意将其送去别的兽族部落。   总之利玔从未想过还会跟予白有什么交集, 更巧合的是,小狼崽和对方还是很好的朋友。   现在予白不仅成了第二部落首领的养子, 与第一部落首领的儿子以兄弟相称,和第三部落首领的关系看着也很是不错。   它这是……怎么做到的?   除此之外,利玔还想问一问垣奇和栎升, 该如何与幼崽相处。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o M   目前看来,他们两个算是比较讨幼崽喜欢的, 尤其是垣奇,不然怎么会三只幼崽都挤在他的背上。   想到小狼崽, 利玔隐隐头疼。   他不是不想照顾对方,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知道覃四想让小狼崽留在第四部落,留在利玔的身边, 是想给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孩子争取一个最好的未来。   关于它的骨狼血脉, 它是混血,尾巴已经比寻常狼族短了一截,若是以后又有什么状况……   同为狼族, 有首领的亲自安排, 小狼崽自然可以留在第四部落。   利玔自认对这个孩子有所亏欠, 带回部落后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安置之处, 他必须得亲自照看, 可是小狼崽却不一定会愿意。   自己脸上有道疤, 还瞎了一只眼睛,看着又凶又可怕。   而其他首领的兽态虽然也属于凶兽的行列,兽人形态却是无比正常的。   邬石年纪稍长,与利玔差不多,但他已有一子,并且教导得不错,想来也不会在与幼崽的相处上忧心。   食魔鹫飞得很低,挂在后颈处的予白探着头往下望,利玔刻意垂下头,将左脸挡住。   予白看起来一点都不怕他的样子……这与利玔记忆中的幼崽完全不同,他以前只要去部落的学堂,里面的狼崽们看见他就躲,只有几个大一些的会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喊“首领”。   听见利玔说可以,予白兴奋地拍着食魔鹫肩部的羽毛:“父亲!利叔叔同意了!”   它又扭过头,对身后的两只幼崽说:“我们以后还可以来玩!”   邬元和小狼崽配合地点头,小狼崽张口打了个哈欠,有些蔫蔫的。   它其实不想来,不过是和予白邬元一起过来玩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食魔鹫翅膀一扇,往更高处飞了一段,顺着予白的意思又问:“那阿崽想什么时候再过来?” 第四部落远是远了点,但有他带着予白飞过来,也不会花费多少时间。   前方裂齿豹在底下听见食魔鹫的话,抬头看了一眼,兽态下漆黑的眉眼似乎皱了起来。   若他没记错,幼兽园最近开始学习认字了吧?予白的年纪,还是先以好好上课为重最好,食魔鹫实在太宠它了。   裂齿豹没有出声,又看向后方的邬元。   小黑豹接触到父亲的目光,立马挺直腰杆坐正,思索着这个眼神代表什么意思。   予白没注意到邬石,仔细想着食魔鹫的问题。   “我还要先和哥哥短短格因一起,去父亲的部落玩,”它抬起一只爪子,随后又抬起另一只,“然后还要和哥哥短短格因尾离一起,去栎首领的部落玩,我们要去看小羊。”   这都是予白曾经答应过的,却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最后才轮到第四部落了。   “那就不急,”食魔鹫对予白把去第二部落放在第一位很是欣慰和开心,”总有机会的。”   邬石还在下面,它不方便把话说完,食魔鹫觉得予白哪怕不上课了都行,它就带着予白到处去玩。   幼崽嘛,就是要趁着还没长大多玩一会儿,天天坐在教室里上课多没意思,训练也要先把身体养好,才能有更多的力气和精力。   食魔鹫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干脆哪天也在部落里搞个幼兽园试试,它来当园长和老师。   至于训练方面……还是不能丢了,就让黑喜鹊来负责。   巨蟒从裂齿豹下属的后背抬起头:“不如先去我那边?离得也近,不必麻烦垣首领来回跑一趟。”   要想去第三部落,它们自己走路去就行,的确很方便。   予白点点头:“嗯,等回去之后,我问问格因和尾离……”   邬元和小狼崽不必提,它们肯定会跟自己一起。   予白算着时间,回到幼兽园后还要再上三天课才能放假,每次放假才能出去玩的话,那么未来三周的放假去向都已经安排好了。   食魔鹫悄悄瞪了一眼巨蟒,不甘示弱:“不如今天我就直接带你们上山,那个格因下次再说。”   它现在就可以调转方向,往第二部落的方向飞去。   邬石再次抬头看过来,小黑豹这回懂了意思,赶紧道:“垣叔叔,我、我们得回去上课。”   予白也摇头:“不行的父亲,我答应了格因。”   而且这是上次它们被绑走之前答应的了,格因不知情,还在邬元家里等了它们一天。   食魔鹫只好道:“那好吧。”   它飞行速度不减,骨狼渐渐落在了后方。   听了食魔鹫和予白的对话,利玔眼里显露出隐约的笑意。   予白和小狼崽的关系果然好,还有邬元,走到哪里都要一起。   那他贸然将小狼崽带走,予白和邬元一定也会十分不舍……   利玔思索着,又想起狮王当初对予白的安排,算算时间,两个月就快到了。   他不清楚其他几个首领是否重新商议过此事,垣奇虽已收予白做养子,但予白仍留在第一部落,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   若他猜的不错,那等两个月之后,不如把予白和小狼崽都带到第四部落。   利玔暂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有予白这个熟悉的朋友在,小狼崽也会适应地更快一些。   上课的话,第四部落也有学堂,与第一部落的幼兽园有些细微的区别,但总体是差不多的。   利玔眉头舒展,纠结了许久的事情仿佛在这时候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   只要邬石愿意,邬元也能一起来。   不过他也知道,这事想的简单,做起来却不一定顺利。   哪怕狮王同意,他还得问过小狼崽和予白的意见,还有垣奇。   但比起将小狼崽孤零零地带回去,利玔依旧选择试一试。   利玔的想法谁也不知道,唯独小狼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总是飘上来看它们。   小狼崽往前挤了挤,爪子抱紧予白。   予白扭过头:“短短?”   小狼崽看起来有点紧张,耳朵僵硬地立着。   “我不喜欢第四部落,”小狼崽悄声说道,“里面的狼都怪怪的……”   还是第一部落好,它宁愿放假独自待在幼兽园。   予白也压低声音:“那、那你以后不跟我们一起来吗?”   “不来,”小狼崽不假思索,“我在幼兽园等你们回来就好。”   它语气里一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予白惋惜道:“那好吧……”   —   一众兽族路上不停歇,赶在中午抵达第一部落。   食魔鹫先前让一只小灰鸟飞去第二部落通知手下的鸟族,也许是鸟族又联系了第三部落,加上邬石连着几日不见影子,大门外站了好些兽族。   见到自家首领归来,兽族们赶紧迎上前。   蓝青蛙站在栏杆上,一边跳一边喊:“首领!首领我在这里!”   它不敢下地,怕被踩上几脚,手里拼命挥动着小毛巾。   巨蟒从裂齿豹的背上下来,准确看向蓝青蛙的位置,尾巴一甩示意自己听到了。   食魔鹫先送背上的三只幼崽回幼兽园,邬石吩咐门口的兽族散开,与另外两位首领先去见狮王。   议事厅内,狮王早已在等候。   待大门紧闭,三位首领一同将这次去第四部落前后发生的所有状况都如实禀报。   利玔这才知道,邬石会那么巧的赶来,是因为予白的预知梦。   “预知?”他震惊无比,完全无法将此事和刚才朝他们挥爪道别的白团子联系起来。   他还想着要不要争取带对方回部落,却没想到这次是予白救了自己。   有了这一层关系,利玔心里莫名地更加复杂。   若没有予白的提醒,邬石不会来第四部落,栎升和垣奇也就不会再带着三只幼崽找过来。   就算他没有被覃四所害,解决了这个叛徒和外围那群白爪黑熊,但这么一来,小狼崽不会出现,覃四也不会见到它。   也许小狼崽的身世依旧瞒不住,整个穹擎岗只有它一只棕狼。   可覃四会临时反水帮助他们对付白爪黑熊,正是因为有小狼崽的存在,才唤醒了他内心残存的一点良知。   “关于预知梦,一定要将消息藏好,”狮王叹息道,“也不要给这孩子太大压力,它也才两个月吧?和覃四的儿子差不多。”   “是,”利玔回道,趁此机会,犹豫着说:“我打算将予白和短尾一同带回第四部落……”   “什么?”   食魔鹫正好推门进来,它刚把幼崽们送回去上课,急忙赶到这里来。   它飞至厅内,望向利玔的眼神既诧异又一言难尽:“我没听错吧?”   怎么回事,利玔和予白一共话都没说几句,什么时候也想跟它抢崽了!   作者有话说:   生理期,最近短了点……   文案小修了一下   过几天让小白去第四部落玩,顺便驯服一群哈士奇(bushi   半夜睡不着还是起来修文了,剧情改为狼爹不收小狼崽做养子,但依旧想带对方回部落   呜呜呜希望大家不要觉得我反复无常,一开始我这么写,是太心疼小狼崽了,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之前写身世的那章我一边写一边哭(我经常这样,泪点低加自我感动),就想让小狼崽多一个爹   后面这两天一直在看评论,加上写完之后冷静了,自己也觉得哪里怪怪的,不仅是剧情,还有小狼崽本身的性格,我仔细想了想,就算狼爹要收它当养子,它也不会答应,还会把本来简单的关系写得更复杂,所以就改啦,还好要修的地方并不多 第53章   食魔鹫虎视眈眈, 看利玔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偷崽贼,比黑喜鹊还过分的那种。   邬石在一旁轻咳一声,它才抖了抖羽毛, 低头向狮王喊道:“首领。”   食魔鹫没带衣物和帽子的时候, 是绝不会轻易变成兽人形态的, 狮王知道它这个习惯,没有在意。   “垣首领不同意利首领的建议?”狮王看着他们两个, “都说说理由吧。”   若是往常,狮王或许就让垣奇和利玔自己商量就行,但现在予白的情况不一般, 得多加关照。   利玔把自己路上来时所想的解释了一遍,他打算带小狼崽回部落, 又担心小狼崽不适应,有个关系好的幼崽陪着会更好些。   垣奇愣住:“你要带小狼回部落?”   他来得晚, 一定是漏了什么关键的信息……所以利玔没有和他抢崽的意思。   但垣奇还是不太乐意, 第四部落那么远,去玩玩还差不多,别的不行。   栎升坐在食魔鹫的身旁, 拽了拽它的羽毛, 压低声音三两句说完覃四与小狼崽的情况。   食魔鹫沉默了,难怪利玔一直拖着没处置覃四,还有他们今早离开前, 临烈奇怪的态度和举动。   利玔说完, 看向食魔鹫:“这仅仅是我的提议, 还得看垣首领和予白的意思。”   食魔鹫或予白不愿意, 那就算了, 他将小狼崽带回去后, 找个有同龄幼狼的家庭暂时寄养吧。   邬石没说话,予白虽在他的部落,却是垣奇的养子,他似乎没有发言权。   不知怎的,他脑海中浮现出邬元委屈的模样,皱了皱眉。   食魔鹫还在犹豫,理智告诉他这个得问予白,他没有将予白带回第二部落,也正是因为得考虑予白更适合哪里,如果予白接受,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情感上他又不希望予白离自己那么远,第四部落他不熟悉,万一予白在里面受欺负了怎么办。   邬石看了看食魔鹫,突然出声:“依我看,不如就将短尾留在第一部落。”   他说的是短尾,其实是指予白,三只幼崽关系好,正是建立友谊共同成长的时候。   尤其邬元的性子和他年轻时候是越来越像,叛逆而不自知,有主见得很,不让它做什么它便不肯放弃。   予白一走,它定然不愿意。   栎升也道:“第四部落的确太远……”   这下换做利玔沉默不语,现在看来,似乎三位首领都不同意。   他没料到会有这么多的阻碍,原以为只要垣奇同意了就好。   利玔的声音沙哑:“短尾,我得带走。”   小狼崽外表虽为棕狼,它体内也带着骨狼的血脉,它需要骨狼的教导,第四部落是它最好的去处。   狮王看了一圈几位首领的态度,说道:“还是问问两个小朋友的想法吧。”   他暂时还未找到关于予白种族的线索,垣奇收养予白后愿意将其继续留在第一部落,那么按照当初的安排,两个月的时间快到了,利玔的提议是合规矩的。   —   幼兽园内,三只幼崽回来得晚,梨青带着它们去厨房单独开了小灶。   吃完午饭,午睡时间也过了,予白又急急忙忙去上课。   它们一出现在院子里,立刻吸引了所有幼崽们的目光。   其中有好奇,有羡慕,还有嫉妒和不满的。   幼崽们这几天初学认字,几乎搞得头晕眼花双目发直,予白它们却能直接请假去玩。   不就是有个首领父亲嘛,还说不搞特权,这不就是特权。   一只小鬃熊轻轻哼了一声,瞥向小狼崽的方向。   予白运气好认了第二部落的首领做父亲,邬元就更不必说了,而小狼崽什么也不是,沾了予白和邬元的光而已,不然垣首领干嘛也帮它请假。   其实予白和邬元格因的关系好起来之后,加上有垣奇这个强力的后盾,还有野外训练过后,越来越多的视线便落在了小狼崽身上。   还有些幼崽背地里说,小狼崽肯定经常巴结予白和邬元它俩。   可它们又说不上来小狼崽是怎么巴结的,毕竟它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邬元排在前面,予白和小狼崽结伴回到第二排末尾的位置。   予白悄悄望向四周,总觉得回来之后周围的视线都不太友好,难道它们离开的这几天,幼兽园又发生过什么吗?   小狼崽对此毫不在意,挺直脊背蹲好,稍短一截的尾巴放在腿边。   小鳄鱼往旁边挪,给它们腾出位置,并小声问:“你们去哪里玩了?”   它才不羡慕予白,去玩哪有时间好好学习,这几天它都观察过了,认字课上别的幼崽似乎都挺吃力,尤其是格因。   小鳄鱼盘算了一下,感觉自己是整个幼兽园最聪明的一只,以后的认字考核,它必拿第一,成为第一个可以自由出入图书馆的幼崽。   予白含糊道:“去……一个有点远的地方。”   它不能说出真实情况,在其他不知情的兽族看来,它们就是被带到某个地方玩去了。   小鳄鱼也没多问,甩了甩尾巴准备开始跑圈。   不在幼兽园的几天没有进行体力训练,予白还不算完全荒废,十分卖力地坚持着跑完了五圈。   小狼崽却明显力不从心,跑了四圈趁翁平没注意,提前休息去了。   休息时,予白将水推到小狼崽面前:“短短不舒服吗?”   小狼崽摇头,抬起后腿挠了挠脊背:“就是老觉得后背痒。”   它每天都有好好舔毛,难道是该洗个澡了?   小狼崽没有多想,休息时间一过,幼崽们又开始集合进行下一项训练。   予白照例和小狼崽互相放水,还没开始前,却有一只小鬃熊主动找来。   它盯着小狼崽:“我还没跟你打过,试试吧?”   小狼崽不太想搭理它:“我已经有搭档了。”   “你们那算什么搭档,”小鬃熊不屑,“谁看不出来,你俩从不认真训练。”   予白不甘示弱:“管你什么事。”   “看见了还不能说?”小鬃熊说着说着,语气略酸,“我们整天累得半死,不像你们还能请假出去玩。”   予白瞅着它,竟然觉得它有点委屈。   “可是,我们也不光是去玩的,”予白真诚地望着小鬃熊,“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一下吧,我那边还有水,你要喝吗?”   这么累,就不要强撑着来切磋了,再熬三天又是放假。   予白是好意,听在小鬃熊耳朵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它觉得这是在嘲讽它。   它瞪大眼睛:“你……”   小鬃熊半天接不了话,憋出一句:“我要跟你打!”   予白一愣,犹豫了一下点头:“那好吧……我一会儿给你放水。”   这样小鬃熊就可以早点完成任务,先去休息了。   而且正好小狼崽不太舒服,邬元在院子的另一边跟格因切磋,也管不了这里。   小鬃熊更加气愤:“谁要你放水了!”   它连准备时间都不留了,立起来攥着爪子朝予白扑过去。   予白慌忙避开,没想到这只小鬃熊是来真的。   它有点后悔,然而自己答应的切磋,硬着头皮也要继续。   小鬃熊扑了个空,一扭身再次挥动爪子。   予白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俯身再次躲开,并想像第一次和格因切磋时那样,直接躺下认输。   结果小鬃熊脚下没稳住,腹部正好撞在予白埋下来的头顶。   这动作与姿势似曾相识,予白下意识往前用力一拱,小鬃熊惨叫一声。   它后退几步,一对爪子捂住腹部,惊恐道:“你头上什么东西?!”   予白茫然道:“没有啊。”   说完它立刻想了起来,是自己头上的角。   予白赶紧向小鬃熊解释:“那是我的角,像小羊那样的……”   小鬃熊从没见过狮王,更没见过头上长角的兽族,不知道予白说的“小羊脚”是什么意思。   它肚子正是最柔软的地方,薄薄的毛发底下,皮肤被不明物体戳出两个红红的印子,像小虫子咬的痕迹。   小鬃熊感到不解,心里同时有些对未知的害怕,捂着肚子跑开:“……算你狠。”   它们在最角落的地方,周围没几只幼崽注意到,也不清楚小鬃熊到底怎么了。   予白站在原地摇了摇尾巴,转身回到小狼崽身边。   —   下午的课程顺利接触,晚饭过后,予白跟在邬元后面,打算去院子里吹吹风玩一会儿,再回宿舍睡觉。   梨青却在这时候过来,要将予白和小狼崽带走。   邬元警觉:“要带它们去哪里?”   为什么不带自己?   梨青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首领的意思。”   邬元当即道:“那我也要去。”   梨青面露难色,她回忆邬石的下属前来吩咐时,好像并没有明确提过不能带邬元。   三只幼崽总是黏在一起,她也不好拒绝,于是一并将邬元也带上了。   梨青载着它们,一路来到议事厅的门外。   邬元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它以为梨青会带它们回家,没想到来了这里。   门口的守卫一见梨青和幼崽们,主动拉开门。   梨青将幼崽们放下,独自站在外面没有进去。   厅内坐着五个熟悉的身影,邬元第一个迈步进去,抬头看见邬石。   邬石也看见了它,暗自叹息。   他就知道邬元会跟着跑过来,哪怕明令禁止它离开幼兽园,它也不一定会乖乖听话。   邬元忐忑地走近,予白和小狼崽紧跟在后面。   它正要出声喊各个首领,狮王抬了抬前爪:“不必多礼了,你们都过来。”   小狼崽埋着头,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它听见狮王说了些不明所以的话,然后一旁的利玔说,与邬首领商议过了,要带小狼崽回第四部落。   小狼崽脑子一翁,当即道:“我不去。”   刚才狮王和利玔说了什么它都没听清,就只听见利玔要带它离开这句话。   小狼崽不愿意,它在第一部落呆的好好的,干嘛要去第四部落?骨狼一族跟它有什么关系。   邬元和予白对此更加迷茫,也不敢这时候插话。   小狼崽的反应,利玔并不意外,他完好无损的一只眼睛低垂下来,继续说道:“你是棕狼与骨狼的混血,留在第四部落最合适。”   利玔的解释是,小狼崽去第四部落之后,他看出对方某些地方与骨狼相似,后来在邬石那里得到了确认。   小狼崽不知所措,扭头看向邬石,在他眼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它本来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的确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骨狼。   “短短是骨狼……”予白睁大眼睛,看向小狼崽的脊背。   小狼崽背上没有骨狼的标志性脊骨,不过它想起今天小狼崽说背上总是不舒服。   予白一下子联想到了自己,它那时要开始长角了,也不舒服。   它虽本能地不想让小狼崽离开幼兽园,但能和自己的族群在一起生活,肯定是更好的。   比如以后小狼崽要是背上再不舒服,部落里的骨狼一定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能马上找到解决办法。   这其实也是予白享受不到的,它头疼长角,经历预知梦,最初都是忐忑和害怕的,它不想小狼崽也像自己一样。   厅内一时沉默,小狼崽出声问:“那我的父母呢?他们也在第四部落吗?”   “不在,”利玔立刻补充道,“但我会安排族中的兽族照顾好你。”   小狼崽小声嘀咕:“我不需要照顾。”   它独自在幼兽园不也过得不错,它实在不想去另一个陌生的环境,而且它也舍不得予白和邬元。   狮王此时道:“不急,利首领还会在第一部落待几天,小短再考虑考虑。”   说完,狮王又将目光投向了予白。   它爪子微抬:“小白,过来。”   予白应声上前,乖巧蹲在狮王的面前。   它对这个穹擎岗中最大的首领不太熟悉,每回见到对方,总是很快又离开了。   狮王仔细打量着予白,目光越发柔和:“第四部落的情况我已知晓,是你救下了利首领,你们很勇敢。”   予白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们其实没帮上什么忙的……”   说是它救下利首领,这个认知对予白而言承担太重,只要它的梦能有所帮助,它就很满足了。   狮王又夸赞了几句,话锋突然一转:“今天把你带过来,也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第四部落。”   予白身后的尾巴僵住,惊讶:“我?”   它刚才还沉浸在小狼崽就要离开的不舍中,为什么又要问它去不去第四部落?   狮王点头,看向邬石:“距离两个月还有几天,你也有考虑的时间,不如就让邬首领来给小白解释吧。”   作者有话说:   邬元:我不听我不听   前面修文了,具体见上一章作话,写好的剧情又改掉,感觉挺对不起大家的,这章评论给大家发红包,前两章也补qaq 第54章   邬元都快懵了, 它刚才还在庆幸自己非要跟过来,父亲看起来似乎没有生气。   现在它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不打算带它来了,几位首领找的就是予白和小狼崽, 跟它一点关系也没有。   狮王话音一落, 三只幼崽顿时转头看向邬石。   邬石眼神微动, 正要开口解释,垣奇抢先一步:“还是我来吧。”   食魔鹫侧过身, 抬起翅膀挥了挥,在得到狮王的应允后,予白起身来到食魔鹫身前。   “父亲, ”予白仰起头,“难道, 我……我也是骨狼?”   这是它当下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虽然它和骨狼长得一点也不像……可小狼崽也不是骨狼的模样。   予白心里隐隐期待, 虽然它毛发是白色的, 耳朵不够尖,背上没有脊骨,头顶还长着一对角。   食魔鹫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笑出声:“想啥呢阿崽, 你不是骨狼。”   予白还有些失落:“哦……那为什么狮王首领说……”   邬元悄悄来到予白身后,小狼崽也跟了过去,三只幼崽都在, 垣奇清了清嗓子, 说出从后山将予白捡回来那天所发生的事情。   总得来说, 就是那时予白来历不明, 认不出是什么种族, 看着瘦小羸弱, 四个部落都不想把它带回去,是狮王做主,才让它先在第一部落留下来。   两个月的时间即将过去,按照当初的决定,予白该去下一个部落了。   食魔鹫说道:“当然,阿崽也可以继续待在幼兽园,这一切都依你。”   予白看向邬石,邬石无声点头,表示垣奇说得没错。   这两个月以来,他对予白已有所改观,加上它和邬元的关系越来越好,邬石早就将予白看作是自己部落的兽族。   这回要不是利玔,两个月过去,他根本不会主动提起这事。   身后的邬元松了口气,不是强制性的就好,对于当初几位首领的决定,它也能够理解。   随后,食魔鹫又说起询问予白去不去第四部落的原因。   它俯身蹲下来,用翅膀将予白拥进怀里:“利首领是想,你去的话,和小狼有个伴。”   利玔担心自己和幼崽相处不好,也担心不能为小狼崽找到一个真正合适的去处,有予白在,即使只有两个月,对小狼崽而言也是最佳的陪伴。   加上狮王的确有过安排,便趁此机会一并提了。   他不知道的是,予白在另外三位首领处的地位早已和最初不同,他们都不希望予白离开。   予白听明白了,点头正要说话,小狼崽上前急急地出声:“我自己去就行,我没问题。”   它不是还有几天考虑的时间吗?就算真的要去,予白也不能跟它一起。   予白不是狼族,它在第一部落有家有邬元,有栎首领帮忙养小羊,垣首领每次来看它,也不用飞那么远。   总之在小狼崽看来,予白完全没有必要为了陪它前去第四部落。   予白也很犹豫,它是想陪着小狼崽,可是它去了之后,就见不到邬元了。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一边是哥哥,另一边是最好的朋友。   “我也不希望阿崽去,第四部落太远了,”食魔鹫叹了口气,“但阿崽想去的话,我们都不会阻拦。”   甚至他还和利玔说好了,予白去了之后要是不喜欢,随时都能回来。   “是有一些远,”予白点着头,望着食魔鹫的眼神清澈,“可是再远,也在穹擎岗里呀。”   相比第二部落是远,但它又不是离开穹擎岗去了外面,这点距离并不是问题。   而且一直以来,垣奇总是抛下自己的部落飞过来看它,予白担心这样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身为首领,肩上担着的责任和需要打理的事务比寻常兽族更重一些。   虽然予白也舍不得垣奇,但它懂事又知道分寸,唯独在意的是邬元和在幼兽园认识的朋友们。   食魔鹫又叹了口气:“也是……反正不急,阿崽和小狼都好好考虑一下。”   骨狼的部落和第一部落相似,像学堂之类的地方该有的都有,予白才从第四部落回来,对那边的食物也不排斥,甚至挺喜欢,整体看来应当不会不适应,并且有利玔的保证,它也不可能受欺负。   实在不行,它还是跟过去住几天,往返一次也就一天时间。   予白和小狼崽应下,这两件事都与它们解释清楚,时候也不早了,食魔鹫亲自将三只幼崽送回了幼兽园。   回到宿舍,大部分幼崽已经躺下,予白站在门口停住。   小狼崽轻轻推了推它:“先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邬元也跟着附和:“这么晚了,院子里风大。”   它想得最简单最轻松,予白和小狼崽都不是必须去第四部落,那不去不就好了,它们就当今晚什么也没发生过。   予白心里憋了点话,见状只好点头:“好。”   结果这一句“再说”,直接拖到了放假的前一天。   垣奇那天送它们回来曾提过,利首领在这里不能耽搁太久,它们最迟明天晚上就得做决定。   予白想问问小狼崽的意思,可每回准备开口似乎都被它看穿,提起别的话题打岔过去了。   眼看临近放学,予白试探着问小狼崽:“短短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小狼崽迟疑了一下,没有拒绝:“好。”   放学后梨青过来送它们回首领的院子,待晚上睡觉前,予白才终于找到机会问小狼崽。   小狼崽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   那天得知自己拥有骨狼的血脉,它第一反应是那又怎样,它在幼兽园里还不是待得好好的。   但它近来身体的确出现一些细微的异样,从第四部落回来之前就开始了。   它比平时吃得多,体力却好像更差了,背上还总是发痒。   小狼崽昨天趁去厕所的时候,偷偷去医疗室找兽人医生看过,医生什么也看不出来。   它也可以把这事告诉邬元和予白,它们肯定会让邬首领再找个更专业的医生来看,但小狼崽不想这么做。   自己能在放假时来到这里,不用像从前那样独自留在幼兽园,已经十分满足了,它不想再麻烦邬元和予白,不想让邬首领为它这点事情操心。   所以去第四部落,也可以,至少能让它知道自己最近究竟怎么了。   “那你最近还有不舒服吗?”予白担忧道,“其实有一只骨狼随时陪在你身边,会更放心一些。”   利玔提到“混血”时,没有说太多,只说小狼崽的尾巴短一截就是这个原因,加上小狼崽那天说自己背上不舒服,跑圈也没跑完,让予白不太放心。   小狼崽对此没有隐瞒:“也不算不舒服……我也说不清。”   邬元提议:“要不然我去找父亲说,让他跟利首领商量一下,专门安排一只骨狼过来。”   小狼崽摇头:“不用不用。”   它就是不想麻烦邬石,它去第四部落才是最省心的。   予白隐约看出了小狼崽的决定:“那、那你要走吗?”小狼崽没说话,邬元一下子直起脖颈,看了看它们,也不说话了。   “小白不用去,”片刻后,小狼崽打破平静,“而且,我又不是不能回来了……”   予白张了张口,小狼崽又出声打断:“没关系的,你们也能来玩,这也挺好的。”   “嗯……”予白趴了下来,小声回应。   它也希望小狼崽能生活在自己的族群中,身体出现什么状况都能有个照应,可是它又不能完全放心。   予白既舍不得小狼崽,也舍不得离开第一部落。   别的都还好说,它和小狼崽都走了,邬元怎么办。   它下巴靠在爪子上,心里默默纠结。   邬元轻轻翻了个身,突然一跃而起:“我去趟厕所。”   它说着很快推门离开,急匆匆从走廊跑远,房门都没关紧,留下一条窄窄的缝隙。   小黑豹没有去厕所的方向,而是穿过院子,找到还在前厅的邬石。   邬石见到它,想也不想:“你不能去。”   小黑豹顿时颓废下来:“为什么?”   它来找邬石,就是想问问它能不能也去第四部落,没想到邬石不仅将它看穿,还直接拒绝。   邬石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走到门口。   他低头看着失落的小黑豹:“你自己知道为什么。”   它要是普通的裂齿豹也就算了,身为首领的儿子,怎么能随意乱跑,好好留在部落中上课和训练才是最要紧的。   予白若去了第四部落,也就两个月而已,至于小狼崽,邬元更不必忧心。   “可是……”邬元不甘就此放弃,“我在第四部落一定也能好好学习的。”   最初第四部落的存在,是因为骨狼的数量较多,加上它们喜欢群居,便单独成立一个部落,否则骨狼也可以与第一部落的兽族一起生活。 第四部落也有学堂,不必第一部落的差。   邬石抬脚踏出厅外,转身要走:“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什么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邬元猛然扭头,激动道:“母亲!”   它撒腿朝院子里的身影奔过去,聊琴俯身将小黑豹抱起来:“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不怕,妈妈给你做主。”   作者有话说:   大家放心,崽崽们去第四部落不会受欺负的 第55章   聊琴这次回来, 身边只带了一个下属。   下属前去为聊琴收拾房间,邬石又回到了前厅内,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聊琴坐在另一侧, 怀里抱着邬元, 听它讲述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野外训练拿了第一, 跟着另外两位首领去了一趟最远的第四部落,并在白爪黑熊的围堵下安然无恙地脱身。   即使幼崽们是被全程保护的一方, 加上先前被黑脊狗绑走,它们这一连串的经历,比许多成年兽族还要丰富。   聊琴早已从下属处得知邬元的近况, 但预知梦一事并不知情,邬元扭头看了看邬石, 见他没阻止,也把予白的情况说了出来。   身为第一部落首领的妻子, 又在岗中担任重要职务, 聊琴自然不会到处乱传。   “原来是这样,”聊琴惊讶,若有所思道, “我还以为你们是去玩, 碰巧才遇上危险。”   她那时正好在距离第四部落最远的位置,一听说四位首领都在那边,便没有过去。   趁此机会, 邬元赶紧又将刚才被邬石严词拒绝的请求告诉聊琴。   “母亲, 如果小白和短尾去了第四部落, 我也想去。”小黑豹眼巴巴地望着聊琴。   它能看得出来, 予白很纠结, 既不放心小狼崽, 也舍不得离开。   邬元先前觉得小狼崽不会去,不怎么担心这事,结果没想到它当真在考虑。   小狼崽的身体状况是一回事,邬元其实更担心它在第四部落会不会受欺负。   虽说利首领保证过,但连兽人老师都不可能随时守着幼兽们,更何况是首领。   小狼崽体弱,又是个混血,第四部落的狼族不一定会欢迎它。   它要是受了欺负,也肯定不会去找利玔诉苦,这不是它的性格。   所以不止予白担心,邬元也担心,而且予白跟着去仅仅是做个伴,打架它是不行的。   而有自己一起去就不一样了,它好歹在幼兽园里综合成绩名列前茅,只有一个格因打不过,它有信心能在第四部落的学堂里护着小狼崽和予白。   邬元不算心血来潮,它仔细想过,它们三个一起去第四部落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两个月之后再说吧,也许那时小狼崽就不用留在第四部落了。   聊琴认真听完,点头:“可以。”   小黑豹眼前一亮:“真的吗!”   邬石抬眼看过来,欲言又止。   “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聊琴抚着邬元的背毛,温柔道:“你愿意为了朋友做出牺牲,离家去那么远的地方,妈妈也为你骄傲。”   要去到一个陌生的新环境,放假也不能回家,这是许多同龄幼崽都做不到的事情。   邬元自小听话独立,它是首领之子,什么都得按照邬石的安排和要求来,聊琴对此早有不满。   现在它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懂得向父亲争取机会,聊琴反而很高兴。   有机会去部落外见见世面也是件好事,才多大的幼崽而已,管得那么严格干嘛,只要不涉及危险,邬元想做的事情她都愿意支持。   聊琴还有一点点私心,第四部落离她在外驻扎巡逻的地方更近,邬元去了之后,她想见邬元,反而比以前更方便些。   邬石端起桌边的茶水喝了一口,放下时茶杯在桌上磕出轻微的响声。   聊琴眉毛一挑,朝他看过去,以为他还是不同意。   邬石却问:“你这次回来,打算留几天?”   他转移话题,那就是妥协了,聊琴满意道:“再说吧,还不确定。”   现在最开心的当属邬元,它恨不得现在就跑回房间,告诉予白和小狼崽这个好消息,   时候不早,聊琴也该休息了,她将邬元送到房间门口才离去。   房间里关了灯,邬元推门进去,发现予白和小狼崽都已经睡着了。   它轻轻合上门,无声走到软垫前,也躺下睡觉。   —   第二天起床洗漱完去饭厅,予白才知道聊琴回来了。   它对这位女性兽人十分有好感,惊喜得跑上前,想出声喊她却又卡了壳。   聊琴伸手摸了摸予白,还有身后跟过来的小狼崽,笑着说道:“好久不见。”   小狼崽也不知道该喊什么,首领夫人?   予白在聊琴手上蹭了蹭,摇着尾巴:“哥哥的妈妈。”   聊琴“噗呲”一笑,接受了这个拗口的称呼,招呼它们赶紧坐上来吃饭。   邬石也在,坐在最前方的位置,家里的规矩是吃饭的时候不许聊天,邬元又把话憋住了。   结果刚吃完早饭,下属来禀告:“利首领过来了。”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利玔想和小狼崽单独聊一聊,问问它的想法。   小狼崽没多做犹豫,点头跟着下属离开。   邬元埋头扒完碗里剩下的食物,拉着予白回房间,这才把自己也能去第四部落的事情告诉它。   予白惊喜道:“哥哥也可以去?”   “对,父亲本来不同意的,”邬元不好意思地挠挠脖子,“母亲正巧回来,母亲同意,父亲就不说什么了。”   也是它运气好,聊琴要是不回来,它铁定没戏。   予白激动无比,在软垫上蹦了几下:“那我们可以一起去了!”   没过多久,一个兽人过来敲门,说栎首领和垣首领也来了,要找予白。   事关予白的去处,他俩不能不在意,几乎也是一个早就往邬石这里赶。   他们先见过了邬石和聊琴,得知邬元的想法,心里便有了数。   屋外的院子里,垣奇将予白抱在怀中:“阿崽真要去?”   予白用爪子扒拉着他袖口上缝的彩色珠子,一边点头:“嗯,父亲不用担心我。”   垣奇一声叹息,不担心是假的,但好在只有两个月而已。   “有邬元陪着你,我也能放心一点,”他叮嘱道,“要好好吃饭睡觉,该玩的时候就玩,学习那都是次要的,有谁想欺负你,就赶紧吹哨子。”   予白乖乖点头:“我知道的。”   可惜的是没有时间和幼兽园里的格因还有小野猪它们道别了,还有梨青和其他老师。   一旁的栎升十分沉默,他可能是最不愿意予白离开的,他没有翅膀,也没有能够奔跑的四肢,要想去第四部落,难道回回都得麻烦别的兽族不成。   但予白已经做了决定,栎升也不好阻拦。   他等垣奇说完,伸手从他怀里抱走予白,起身往别处去:“我有话要和阿崽单独说。”   垣奇措手不及,狐疑道:“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   栎升没搭理,扭头就走,垣奇想了想,还是由他去了。   这条蛇从刚才就不怎么高兴,他出远门是最麻烦的一个,原本还仗着第三部落离幼兽园近,结果予白这一走……他心里肯定难受。   反正他是不会让栎升搭顺风车的,垣奇想像了一下巨蟒卖力爬行的模样,幸灾乐祸的同时,心里也舒坦不少。   还好他会飞,花个半天时间飞去看予白完全没问题。   院子的另一侧,栎升将予白放在角落的椅子上,半蹲下来:“阿崽。”   予白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说什么,趴了下来:“栎首领。”   栎升看起来很惆怅,伸出指尖碰了碰予白毛茸茸的爪子:“等你一走,我就不能随时来看你了。”   “我也舍不得栎首领,”予白往前挪,抱住栎升的手,“还有蓝老师,和小羊……”   等它回来之后,小羊是不是都已经长成大羊了。   栎升叹息着,欲言又止。   他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予白耐心等待,湛蓝的双眼安静望着他。   栎升摸了摸它的头,单手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兽牙。   予白睁大眼睛,慢慢坐直。   —   另一边,小狼崽和利玔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   利玔是兽态,成年骨狼体型庞大,几乎要完全挡住窗外照进来的阳光。   一大一小两只兽族一时都有些沉默,骨狼率先开口:“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小狼崽点头,“我跟您回部落。”   利玔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他就担心小狼崽不肯,回去之后无法跟覃四交代。   覃四没几天可活了,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见到小狼崽回到第四部落,在利玔身边好好长大。   骨狼又问:“你可问过予白的意思?”   小狼崽不假思索道:“小白不去。”   这也在利玔的意料之中,总归他的目的是带回小狼崽,予白那边强求不得。   他点了点头:“我来这几天已耽搁了不少时间,你既已决定,那就尽快出发吧。”   利玔让小狼崽先收拾好东西,它要与邬元和予白道别的话,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得速度快一点。   小狼崽迟疑道:“我……我没有什么东西要带。”   骨狼再次点头:“好。”   利玔起身打开房门,让外面的兽人领小狼崽回去。   小狼崽跟在兽人身后,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跟予白和邬元说。   答应了利玔之后,它心里轻松不少,却也闷得慌,除了难过,还有一点茫然无措。   它早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世,也大概想过自己的未来。   和予白邬元在一起时,它是最开心的,尤其是上一次的野外训练,因为它想到利用毒蘑菇抢走棉豆子,队伍里夸了它好久。   小狼崽头一回感到骄傲和自信,甚至开始期待下一次野外训练。   可是现在看来,那就是唯一的一次了。   小狼崽垂着头,默默穿过院子。   就在这时,小狼崽听见予白的声音:“短短!”   它抬起头,看见予白和邬元从走廊对面跑过来。   它们背上都背着两个鼓鼓的挎包,邬元嘴里还叼着一个,背带被它挂在脖子上。   待两只幼崽奔过来,小狼崽结结巴巴道:“你、你们……”   它心里有些预感,却又不敢相信。   邬元放下口中叼着的挎包,推给小狼崽:“这个是你的,母亲都帮我们准备好了。”   予白拼命摇着尾巴:“我们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 第56章   利首领赶着回去, 予白和邬元在院子里的空档,聊琴就为它们准备好了三个小挎包。   聊琴过来时,栎升正好和予白说完了话, 抱着它折返。   两只幼崽并排蹲在地上, 聊琴为它们整理好小挎包:“妈妈还要在家里待几天, 不能送你们过去了,等我回了边界, 再找机会来看你们。”   邬元不住点头,它的兴奋劲缓和下来之后,便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到不舍。   它抬头看向后方的邬石, 背着小挎包走到他面前:“父亲。”   邬石俯身半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小黑豹的头顶:“在外不许惹事, 功课和训练也不能落下。”   “父亲放心,”邬元向他保证, “我也会照顾好小白和短尾。”   它是三个里面年龄最大的, 虽然没大多少天,那也算是哥哥,它会尽好一个当哥哥的责任。   予白则抱着垣奇的袖口:“父亲, 可不可以帮我去幼兽园, 跟梨老师翁老师……还有格因尾离黑卷,说一句再见。”   等不到明天了,它都还没有机会向幼兽园的大家道别, 别的幼崽它可以不管, 关系好的不说一声总觉得过意不去。   还有它答应过格因和尾离, 带它们去第二部落和第三部落玩, 结果又得延期了, 希望它们不要生气就好。   “好, ”垣奇爽快地答应,“不过我打算送阿崽去第四部落,得回来之后才能去一趟幼兽园了。”   他还准备多住几天来着……确认幼崽们一切安排妥当了再走,这事也不适合交给手下来办。   一旁的栎升主动道:“我去说吧。”   垣奇转头打量着他:“你不去第四部落?”   他以为栎升也一定会跟着去,到时又要麻烦自己载他一程。   “不去,”栎升神色不变,把手伸向垣奇怀里,轻轻捏了捏予白的爪子,“我还得回去帮阿崽照顾小羊。”   予白冲他摇尾巴,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点点头:“嗯!”   栎升笑而不语,又揉了揉它的头。   垣奇看看他俩,总觉得栎升跟予白说过话之后,心情变好了许多。   有栎升代自己去幼兽园,予白就放心了,它跳下垣奇的怀抱,也来到邬石面前。   邬石刚和邬元说完话,看向予白的目光柔和下来,略显粗糙的掌心拂过予白的头顶:“你是个好孩子。”   他鲜少夸奖谁,从第四部落回来之后予白就上学去了,邬石本想找予白聊一聊它的预知梦。   这下予白又要离开第一部落,一时更没有机会。   院子外面偶尔有下属走动,邬石不便多言,只道:“不必忧心太多,有什么情况及时找利首领,他会帮忙解决,凡事先顾好自己的安全。”   予白的预知梦非比寻常,它年纪虽还小,却已在潜意识里把这个能力当成了责任。   但它现在远远不必承担这么多,哪怕它不将预知梦的内容说出来,事情的发展也只是按照原本的轨迹进行而已,跟它没有直接的关系。   邬石刚刚也嘱咐了邬元,行事不要莽撞,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比如好好训练和学习。   予白认真点头:“谢谢邬首领。”   当初它第一次来家里,跟着邬元喊父亲,现在要走了,反而成了邬首领。   邬石低垂的眉眼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他收回手站起身:“短尾应该快过来了,去找它吧。”   剩下的一个小挎包正是给小狼崽的,邬元叼起来带上,和予白一起来到走廊,正好见到出来的小狼崽。   确认它们也要去第四部落,小狼崽几乎要说不出话:“可是……”   予白明明可以留下来,这里离第二部落更近,还有栎首领那边……   邬元也要去,它就更不理解了,邬首领会允许它去第四部落吗……   可是邬元说,它的母亲帮忙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看来是同意了的。   小狼崽喉间发梗:“其实……我自己去也可以的。”   “还说这些干什么,”邬元轻轻踢了踢地上的挎包,“快背上,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早点走,还能赶上午饭。   小狼崽甩甩耳朵,咬住小挎包的带子背上。   挎包分量不轻,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小狼崽很想打开看一眼,还是忍住了。   利玔吩咐跟来的下属去外面等待,独自来到前厅,发现三只幼崽都在。   他神色微愕,看向后方的另外三位首领。   这是……都要去?小狼崽不是说,予白不打算去,是又改变主意了?   聊琴算是这里与利玔最为熟悉的一个,她面带歉意:“元元不放心小白和短短,我想它们三个关系好,一起去也能有个照应。”   利玔自然不会拒绝,应道:“好。”   除了三只幼崽,垣奇也要跟着去一趟,邬石便没有再另外安排下属送它们过去。   一众兽族来到门口,垣奇已变回兽态,嘴里叼着自己的衣物和帽子。   栎升把三只幼崽依次抱上食魔鹫的背,最后对予白说道:“等过段时间,我再来看望阿崽。”   他没跟蓝青蛙提前打过招呼,这次就不跟着去了,顺便替予白照看好它的宠物小羊。   予白蹭了蹭他的手心:“嗯……”   坐在它身后的邬元突然出声:“咦?那是什么?”   众兽族朝邬元所指的方向看去,天边有一片黑压压的不明物体正在靠近。   食魔鹫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额角隐隐有青筋绷起:“……是我部落中的鸟族。”   予白也在看,直起脖子仔细辨认,随后惊喜道:“是黑呜呜!”   它太久没看见黑喜鹊,虽然说话早已顺畅,却还是习惯性这么叫。   天边飞来的一群果然是黑喜鹊,为首的一只个头稍微大一点,朝这边俯冲过来,一边喊道:“小白!我的乖崽!”   垣奇很是不爽,他才刚解开黑喜鹊的外出禁制没多久,这厮又偷偷跟过来,还带上一大帮小弟。   黑喜鹊一定又偷听了他和下属的谈话,猜到予白可能要去第四部落。   待黑喜鹊飞过来,食魔鹫故意往侧方躲闪,让它扑了个空。   黑喜鹊及时刹住车,才没一头撞上邬石。   它停在半空中,抬头对上邬石不苟言笑的脸,立刻规矩了许多,赶紧向在场的首领和首领夫人问好。   栎升是见过黑喜鹊的,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声。   黑喜鹊也不觉得尴尬,当作从前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扭头用翅膀一把抱住予白:“小白呜呜呜,我想死你了……”   予白费劲地抬起爪子:“呜呜,我也想你……”   食魔鹫咬牙切齿般:“你带这么多同族过来干什么?”   就算想见见予白,也不必搞这么大的阵仗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第二部落和第一部落起了什么冲突,来打群架的。   黑喜鹊松开予白,赶紧向食魔鹫解释:“它们都是来送小白的!”   它听说第四部落里只有骨狼一族,这种兽族它可太熟悉了,黑喜鹊不就是这样吗?所以骨狼一定不怎么友好,予白在那边受欺负怎么办。   所以它得亲自过去一趟,警告那些小狼崽子们不许乱来,至于跟来的一群黑喜鹊,都是去镇场子的。   食魔鹫无语片刻:“你……”   黑喜鹊才不管那么多,直着脖子一副就要去的模样,就算垣奇不高兴,那也只能回来之后再罚它。   关键时候,聊琴掩唇笑道:“垣首领别生气,就让它们一起去吧。”   利玔默不作声,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意见。   食魔鹫只好道:“行吧……”   它瞪着黑喜鹊,压低声音:“给我老实点!”   黑喜鹊向垣奇保证:“知道知道,首领放心,我们把小白送过去就走!”   它带来的一群黑喜鹊纷纷落在地上,几乎要把外面整条街都堵住,低头整齐地喊几位首领。   其实除了偶尔搞事的时候,这群黑喜鹊还算听话和恭敬,纪律性也强,老大说什么就做什么。   垣奇暂时按捺下来:“你们跟在后面吧。”   被黑喜鹊这么一打岔,又耽搁了一点时间。   骨狼率先奔跑在前方,食魔鹫张开双翼,缓缓起飞。   三只幼崽坐在背上,朝底下的兽族挥动爪子道别。   邬元昨天想去第四部落的决心有多强烈,今天就有多不舍。   它这时候成了情绪最激动的一个,扒着食魔鹫的羽毛:“呜呜呜父亲、母亲,我走了……”聊琴笑着摇摇头,挥手示意它赶紧坐好。   邬石站在聊琴身边,食魔鹫越飞越高,邬元看不清父亲脸上的神色,但觉得他一定也是舍不得自己的。   它眼巴巴地往下望,直到彻底看不清。   相比之下,予白和小狼崽淡定许多。   予白蹭了蹭邬元,安慰道:“哥哥不怕,我们还会回来的。”   离别时候,没想到掉眼泪的竟然是自己,邬元有点不好意思:“嗯……我不怕,就是……”   小狼崽在一旁出声:“太突然了,我也舍不得。”   对邬元来说的确是最突然的,它前天甚至还觉得予白和小狼崽都不会去第四部落。   然而自己做的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后悔,邬元很快打起精神:“没事,咱们都在一起呢,就当作平时在幼兽园上课一样的。”   予白点头附和,它坐在最前面,这时候的风有点大,吹着它身上略长的软毛。   它头顶一对小小的角终于露了出来,还有脖颈上戴着的东西。   邬元眼尖,睁大双眼:“咦?”   它朝予白的颈侧伸出爪子:“怎么……”   予白脖子上戴的细绳里,竟然有两颗兽牙。   邬元一句话还没说完,予白赶紧捂住自己的脖子。   它紧张地扭头看了一看食魔鹫,小声道:“父亲还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 第57章   食魔鹫耳力超群, 侧目向后看过来:“嗯?知道什么?”   予白这下更加慌乱,它也没有撒谎的经验,捂着脖子结结巴巴:“就、就是……栎首领……”   风太大, 予白的声音模模糊糊, 食魔鹫没怎么在意:“他怎么了?担心小羊?没事, 等我回来,抽空过去看看。”   垣奇单纯以为予白是在担心自己的小宠物, 怕离开整整两个月,栎升会照顾不好。   他压根就没想过栎升会背着他做什么别的事情,要是知道了, 估计恨不得立马飞回去跟对方打一架。   予白还是很紧张,它答应了栎升暂时不告诉别的兽族, 尤其是垣奇,又觉得瞒着垣奇很过意不去。   它默默纠结了一会儿, 打算等到达第四部落之后再说, 垣奇好像还要多待几天才离开。   到时候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   身后的邬元和小狼崽也很默契地不出声,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邬元没有看错,予白的脖子上的确多了一颗兽牙, 并且上面刻着“三”, 代表第三部落。   早上在院子里时,栎升将予白单独带走,当着它的面取下脖子上的兽牙。   这颗兽牙予白再熟悉不过, 它曾经戴过几天, 后来又归还给了栎升。   栎升的举动让予白隐隐猜到他要做什么, 茫然无措地望着他。   它和栎升早已说开, 当初不愉快的事情都过去了, 他们现在的关系也不错。   但予白没想过栎升还会把兽牙再给自己一次, 它已经收下了垣奇的,在其他兽族眼里,它是第二部落首领的养子。   那它还能收下栎升的吗?一只幼崽,可以有两个父亲吗?   栎升将兽牙放在手心,举到予白面前:“阿崽,你这一去两个月,我也不能随时来看你……”   他叹了口气:“以前是我做得不对,但后来,我是当真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不然他怎么会大老远跑到平原,亲自为予白到处寻找食物,还得藏好行踪不被发现。   还有予白带回来的小羊,他第三部落从来没有养过普通动物,除非作为食物,蓝青蛙好几次怕栎升直接把小羊生吞了,不是没有理由的。   栎升原本想着再等等,不着急,他又不是非得予白喊自己一声父亲。   但现在等不了了,予白去了第四部落后,万一把他给忘了,回来之后生疏了怎么办。   所以干脆就趁此机会,让予白再次接受他的兽牙。   予白看着栎升手里的兽牙,本能地扭头看向垣奇的方向。   栎升抬起另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不要告诉别的兽族,尤其是垣奇。”   见予白不解,栎升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阿崽知道的,他一直不待见我,以前还总不乐意我来见你。”   予白一下子想起了他俩在平原里打架的事,沉默着趴下来。   “可是……”予白苦恼道,“我已经是父亲的孩子了。”   栎升的兽牙,它肯定是愿意接受的,一直以来栎升对自己的好,它都记着,但予白纠结的是能不能有两个父亲这件事。   栎升还说,不要告诉别的兽族,难道他们以后得偷偷的,私底下它才能喊对方父亲?   “这有什么关系,”栎升毫不在意,“我没听说过养子只能收一个的规矩,想来养父也是如此,我是不介意的,阿崽多一个父亲,也就多一份爱护,这样不好吗?”   予白几乎要被他说服了,它又扭头看向垣奇。   栎升知道它顾及什么,摸了摸它的头顶:“不怕,等过几天,垣奇那边我去说。”   到时予白已经去了第四部落,垣奇想阻止也来不及了,最多跟他打一架。   予白终于彻底放下心,尾巴摇了摇:“嗯!”   栎升帮它解开脖子上的细绳,将兽牙穿了进去,就在金色鳞片的旁边。   重新系好绳子,予白低头用爪子碰了碰,后知后觉地开心起来。   它又多了一个父亲!虽然在此之前,栎升对它也很好,但这一层关系加上,总是要更亲近一些的。   予白凑近蹭了蹭栎升的手:“父……”   它刚喊出一个字,意识到不能太大声,不然被不远处的垣奇听见了,赶紧又压低音量:“父亲!”   “诶,”栎升笑容满面,抱起予白轻轻揉着它的头顶,“好乖崽,父亲今天就不陪你去第四部落了,过段时间一定来看你。”   予白乖巧点头:“我知道父亲要忙,不着急的。”   它的两位父亲都是首领,虽说垣奇和栎升肯定不会给它什么压力,但予白现在也明白了邬元的感受。   因为父亲是首领,他们还要顾着部落,不能完全将心思放在家庭和孩子身上。   兽牙小小一颗,予白用爪子扒拉几下,颈部厚实的软毛轻松将两颗兽牙都盖住,才跟着栎升一起折返院中。   这是它和栎升之间暂时的小秘密,予白也没想好什么时候再告诉邬元和小狼崽,结果这么早就被发现了。   还好垣奇刚才没听清,不然它两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予白也是头一回面对这种情况,它想着等到了第四部落,安置好后就告诉垣奇,希望对方不要生气才好。   垣奇是第一个送出兽牙的,这个地位谁也撼动不了,哪怕以后栎升对它再好,在予白心里,垣奇也永远是排在最前面的那个。   它想好了腹稿,紧张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利玔带着下属在下方奔跑,两只骨狼一前一后,速度不比空中的食魔鹫慢多少。   食魔鹫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片黑喜鹊,排列得整整齐齐,最前方带头的正是黑喜鹊老大。   黑喜鹊许久没见到予白,飞了一阵,还是忍不住加速飞上前来,想和予白说说话。   “阿崽,”黑喜鹊上下围着食魔鹫飞了一圈,“这么久没见,一定很想我吧?”   食魔鹫扭头冷冷地瞥它一眼:“谁允许你叫阿崽的。”   黑喜鹊心里委屈,予白最开始明明是它想带回家养的幼崽。   碍于首领在场,它认了怂:“小白,我以后叫小白好了吧……”   食魔鹫轻哼一声,暂时放过了它,予白往侧面挪,点头回应黑喜鹊:“想了的,本来前些天我们要去第二部落玩的,可是一直耽搁……”   它当时就想好了要去找黑喜鹊,还想让垣奇帮忙通知一声来着。   “我也想来找小白,但是……咳,”黑喜鹊偷偷看了一眼食魔鹫,不敢多言,“也被耽搁了。”   它哪里是被耽搁,而是被禁止外出,包括它底下的一群小弟。   这段时间,黑喜鹊无聊的要命,几乎要把自家山头有多少棵树给数清楚了。   也不能去隔壁的隔壁找猫族打架,日子过得十分没意思。   它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昨天听见垣奇和下属提起予白,说可能要去第四部落住几天,它又按捺不住了。   两个月,那可是两个月!它再不来看看予白,恐怕以后又没有机会了。   于是黑喜鹊再次故技重施,也不怕垣奇回去之后惩罚它们,能出来这一趟,不亏。   黑喜鹊的体型小,同样的路程,飞起来比食魔鹫这样的大型鸟族更耗费精力。   然而它还是想着要送自己,予白很是感动,伸长爪子轻轻碰了碰黑喜鹊的羽毛,又赶紧收回,怕影响它飞行。   黑喜鹊在食魔鹫身边晃荡了半天,也不见它赶自己离开,胆子更大了起来,干脆直接收起翅膀,落在食魔鹫的背上。   踩着首领的脊背,黑喜鹊爪下隐隐发烫,同时心里升起会被狠狠揍一顿的刺激感。   实在是好久没打过架了的,黑喜鹊平复住呼吸,小心翼翼张开翅膀搂住予白:“乖小白,下次一定要再去我那边玩,玩个十天半个月再回去。”   予白点点头:“好。”   它说完,下意识地想着不能自己去。   “我可以带我的朋友们一起去吗?”予白蹭了蹭黑喜鹊的羽毛。   “朋友?”黑喜鹊看向后方的小黑豹和小狼崽,大方地点头:“当然可以。”   它黑喜鹊家大业大,还怕养不了几只幼崽不成。   不知不觉中,予白又应下了一个要去玩的约定,算算时间,还得往后排一排。   食魔鹫极速飞行,赶在中午之前到达第四部落。 第四部落还是上回来时的模样,门口两个守卫看守着,远远看去平原上十分安静,这个时间大概都在家里吃饭。   见到利玔和食魔鹫归来,守卫赶紧迎上:“首领,垣首领。”   食魔鹫背上的三只幼崽也来过一次,守卫认得它们,却不知道后面跟着的一群黑鸟又是什么情况。   守卫小心询问:“这些鸟族是……”   “这是垣首领带来的,”利玔吩咐道,“让后厨多准备一些食物,安排一间大一点的饭厅。”   黑喜鹊跟着过来时,说将予白送到了就走,但来都来了,并且它们飞了一上午才到达,利玔自然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回去。   一只骨狼过来,恭恭敬敬地带领一群黑喜鹊进部落,食魔鹫走在利玔的身后,三只幼崽趴在它的背上暂时没有下来。   走到半路,一只骨狼从侧方急匆匆地奔来:“首领!首领您终于回来了!”   等它靠近,才发现利玔的身边还有另一位首领在,骨狼赶紧向食魔鹫行礼,食魔鹫点头以示回应。   利玔皱着眉,询问:“发生了何事?这么着急莽撞。”   “是宝藏!”骨狼激动道,“那群白爪黑熊的宝藏找到了!弟兄们正准备搬回来。”   作者有话说:   周一快乐(bushi 第58章   听说宝藏找到了, 三个小脑袋从食魔鹫的背上探出来。   “这么快,”邬元小声惊叹,“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白爪黑熊这么宝贝的东西, 手下亲信都不知道藏在哪, 邬元还曾想过, 予白说不定能梦到藏宝的地点。   它们前段时间急匆匆地回去,这时候又急匆匆地来, 没想到第四部落的骨狼真干起事来行动力一点都不差。   “好,”利玔应道,“先带回来安置好, 我晚一点再过来查看。”   骨狼得到吩咐,又转身奔去来时的方向, 利玔继续领着食魔鹫和幼崽们进去。   黑喜鹊飞上前,压低声音:“首领, 什么宝藏?”   它一听就来了兴趣, 怎么这第四部落还挺深藏不露的。   食魔鹫抬起翅膀轻轻扇过去:“你别管。”   首领肯定是知道的,却不肯跟它分享,黑喜鹊只好换了个话题:“首领, 您什么时候回去?不然我们跟您一起吧……”   食魔鹫瞥它一眼:“不是说送到就走?我还得住几天, 你们先回去。”   它就知道黑喜鹊没那么老实,留它们吃午饭就不错了,还想和自己一样住下来不成。   黑喜鹊不气馁, 继续争取:“那……那下午晚一些再走吧?这里有没有幼兽园?小白它们应该要去的吧?”   它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成年兽族应当不会做出欺负幼崽的事情, 幼崽可就不一定了, 黑喜鹊每年都受邀去幼兽园上课, 对这些清楚得很。   尤其这里是穹擎岗, 兽族之间没有礼让弱小的习惯,予白能在幼兽园不被欺负,黑喜鹊知道是一大半的原因是邬元。   这次虽说邬元也跟着来了,勉强算是个照顾弟弟的好幼崽,但它也是第一次来到骨狼的地盘,一切都说不准。   黑喜鹊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任性妄为,实际上考虑的不比垣奇这个正经父亲少。   走在前面的利玔听见黑喜鹊与食魔鹫的对话,主动回道:“有学堂,下午我的确打算带它们去一趟。”   若觉得下午太着急了,过几天再去也行,这里的一切对幼崽们来说都是陌生的,得慢慢熟悉。   至于幼崽们的住处,部落的两个管事都被撤掉,一时没有新的上任,利玔还没有机会寻找合适的骨狼家庭,便暂时将自己院子的另一半腾了出来。   首领的住处位置宽敞,垣奇也能在里面住几天。   三只幼崽互相看了看彼此,邬元说道:“好,我们下午就去学堂。”   迟早都要进去的,早点熟悉熟悉环境也好。   黑喜鹊立马表态:“首领,那我们把小白送去学堂了再走吧?”   垣奇念在它们飞了一上午跟过来,休息一会儿下午晚一些再出发也行,这才勉强点了头。   不等黑喜鹊高兴,食魔鹫盯着它警告:“回去再收拾你。”   黑喜鹊才不管这些,大不了再被禁止外出一个月。   不过回去之前,它得带着小弟们出去一趟,好久没找猫族打架了,再不去一趟,近来又没有机会了。   利玔一路将他们带到部落中心,这里有一间院子,往里走是和议事厅非常相似的布置,几个兽人正在摆放桌椅。   一下来了这么多鸟族,后厨连忙加紧做新的饭菜,好不容易赶在午饭的时间把食物送上来。   厅内摆了三张桌子,两张坐满了黑喜鹊,另外一张是利玔和垣奇两位首领,再加上三只幼崽。   小狼崽坐在离利玔最远的地方,中间隔着邬元,然后是予白和垣奇。   垣奇来时带了外袍和帽子,悄悄变回兽人形态穿戴好才进来,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多了一只黑喜鹊。   黑喜鹊正给予白叼来装满清水的碗,一见垣奇回来,立刻飞走。   然而没过多久,它又叼着水碗过来,这回是给邬元的,借此机会再和予白亲近亲近。   予白和邬元都有水碗,小狼崽自然也不能落下,等黑喜鹊第三次飞过来,垣奇早就懒得搭理它了。   吃完午饭,距离学堂下午上课还有一段时间。   利玔提议:“先去住处看看?”   一旁的垣奇抱起予白:“睡个午觉再去学堂?”   他又轻轻探了探予白圆滚滚的肚子:“才刚吃饱,或者去外面玩一会儿也行。”   原来幼崽午饭后都是需要睡午觉的,利玔一并看着垣奇的动作,默默记下。   三只幼崽来时在路上睡过不少,这时候并不困。   予白舔舔爪子,扭头看见邬元朝自己试了个眼色。   它们相处这么久,早已有了些默契,予白立刻猜到了它的意思。   它翻身爬起来,望着垣奇和利玔:“父亲,我睡不着……我想去看看宝藏。”   另外两只幼崽也是非常好奇和蠢蠢欲动的模样,白爪黑熊的宝藏它们并不陌生,好歹算是曾经参与过这事的。   利玔先前说会过去查看,反正这时候闲着也是闲着,刚吃饱饭去活动活动,也不耽误利玔的时间。   垣奇自然不会拒绝,抬头看向利玔。   利玔面露迟疑,其实他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若垣奇不在这里,他多半是不会带幼崽们去的。   但他有心学习如何与幼崽相处,基本将邬石和垣奇当作典范,而现在邬石不在这里。   垣奇身为予白的养父,带孩子这事上肯定比他有经验。   他同意了,那就没问题。   于是利玔点头应允:“好。”   他叫来下属,带路去存放宝藏的地点。   黑喜鹊也想去,身后的一群小弟见老大飞走了,也要跟着。   垣奇及时拦着:“你不能去,好好看住它们。”   他眼神警告,黑喜鹊一点都不怕,嘀咕着:“知道了知道了,不去就不去……”   它落在院边的树枝上停下,抬起翅膀朝予白挥了挥。   宝藏才找到不久,正在一点一点往回搬,暂时安置在部落边缘的位置。   予白奔跑在平原的草丛间,远远看见一些灰扑扑的物品堆放在一起。   它兴奋地扭头:“在那边!”   身后的邬元和小狼崽赶紧跟上,垣奇和利玔反而落到了最后。   利玔欲言又止,想让幼崽们先不要靠近,但见垣奇没反应,便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那一堆物品身旁,还有几个负责清理和记录的兽人,越靠近灰尘也越大。   首领到来,一名兽人向利玔解释起找到宝藏的经过。   这些东西都是挖出来的,黑熊将其埋在了地底,要不是恰巧发现林间某处的泥土不寻常,还真发现不了。   予白小心翼翼靠近,躲过了风吹起的泥沙,脚下还是沾了不少。   它微微失望,睁大眼睛:“宝藏就是这样的吗?”   怎么和它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也许是沾满了泥土的缘故,看起来脏兮兮的,根本不像是“宝藏”。   邬元和小狼崽的感觉也和予白差不多,邬元抬起爪子碰了碰一截长长的不明物体,发现好像是一把生锈的剑,厚厚的铁锈加上泥土覆盖,原本的模样都快看不出来了。   “不会是一些卖不出去的吧,”小狼崽十分怀疑这一点,围着这堆从土里刨出来的东西转了一圈,“卖不出去,所以才留下来了。”   它正好走到利玔的身前,利玔低头看向它:“的确有这个可能。”   小狼崽和他还不熟悉,本能地退到了一边,也不说话了。   垣奇用袖口挡住脸,一脸嫌弃:“就这还宝贝,我看是垃圾还差不多。”   予白踩着脚下的泥土,迈着步子继续靠近,好奇地打量着每一件大大小小的物品。   它转了半圈,看见一个扁扁的长方形压在下方,上面隐约印着字。   予白把这东西扒拉出来,用爪子抹了几下,发现好像是一本书。   它用爪子抹过的地方,尘土被擦拭掉,露了出“异兽收录”几个字。   这本书十分破旧,一看就有好些年头了,面上还有几个别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邬元和小狼崽探头靠近:“这是什么?”   它们还不认识字,只知道这应该是一本书,而且是很久以前的书,却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内容。   “不知道。”   予白摇着头,试图用爪子翻开看看,它把书面一掀起来,书页里顿时扬起一股灰尘。   三只幼崽赶紧后退,甩了甩脑袋。   垣奇及时过来,一把捞起它们,挨个拍了拍爪子:“还是回去吧,这里太脏了。”   他转身离开,并未注意到被予白找出来的那本书。   一旁的兽人走过来,捡起书随手一扔,和一堆物品混在一起,灰扑扑的一点不起眼。   予白举着爪子,尽量不把泥土和灰尘沾到垣奇身上:“父亲,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吧。”   亲眼见过了“宝藏”,它对这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还不如回去和黑喜鹊们玩。   垣奇俯身将它们重新放回草丛:“好。”   身后的利玔缓步跟上,隐约明白了垣奇是怎么带孩子的。   不管予白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同意,既好说话又十分贴心,还会亲自给幼崽们擦掉爪子上沾到的泥土。   利玔虚心学习,把这些全默默都记下。   作者有话说:   榜单还差5000字,明天双更qaq 第59章   回去的路上, 予白还想着那堆“宝藏”。   “不是说,那些宝贝很珍贵,可以卖很多钱吗?”它跟在垣奇的, 抬起头, “为什么……”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难道白爪黑熊费尽心思进穹擎岗,就是为了挖这些东西?   “可能看运气吧, ”垣奇又把予白捞了起来,放在肩头,“哪有那么多宝贝可以挖。”   他对宝藏不怎么感兴趣, 既是第四部落负责寻找和保存,也将交由利玔来处理, 有没有价值他也懒得管。   小黑豹和小狼崽迈步跑在草丛里,邬元踩着脚下的叶子, 仰头嗅了嗅新鲜空气:“这里环境真好。” 第一部落的兽族数量多, 街道和住宅区塞得满满的,早已没有这样宽敞的平原了。   而第一部落和第二部落之间虽然还有很多没有用到的区域,狮王首领曾经建议邬石把部落面积往外扩一扩, 邬石却觉得没必要, 等第一部落住不下了再说。   相比之下,第四部落地广兽稀,房屋普遍低矮, 一推开门, 整个平原都是院子。   上次来没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在意这些, 邬元其实还挺喜欢这里的, 对幼崽而言, 这样的地方看起来很好玩。   小狼崽随意应了一声:“还行吧……”   它还没有从换了个新部落的认知里适应过来, 加上邬元和予白也在身边,总觉得过几天又会回去了。   然而等两个月后,回去的可能只有邬元和予白……也许不到两个月。   小狼崽埋着头,默默经过利玔身边。   走到一半,小狼崽突然停了下来,抬起腿挠了挠后脖子靠下一些的位置。   利玔见状,主动问道:“可觉得后背难受?”   予白一下子扭头,趴在垣奇肩上紧张地看过去。   小狼崽迟疑着回答:“没有,有点痒而已。”   “大概是要开始长脊骨的缘故,”利玔面色如常,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发痒是初级,若身体排斥严重,可能会引起不同程度的疼痛。”   “长脊骨?”小狼崽身体一僵,它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骨狼一族的特征,正是兽态时突出脊背的一截骨头,它是混血,近来背上总是发痒,多半就是这个原因。   但骨狼都是灰色的毛发,它一只棕狼,配上一条白色的脊骨……   小狼崽想象了一下,觉得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予白睁大眼睛:“短短要长骨头了!肯定很好看!”   它的话让小狼崽得到了些许安慰,含糊道:“也不一定呢……”   因为是混血,一切都是不确定的,这大概也是利玔要带它回来的原因。   也许过几天它背后就不痒了,它还是一只棕狼的模样。   利玔对此不置可否,予白又问:“以后会很疼吗?短短会变成灰色的吗?”   如果毛色能变,再等长出脊骨,小狼崽就会彻底变成一只骨狼。   予白也在担心小狼崽会有什么难受的反应,利玔不想在这事上有隐瞒,迟疑了片刻,说道:“毛色我不清楚,短尾体质较差,脊骨真正生长时,的确可能会很疼。”   普通的骨狼会在出生后的半个月内长出脊骨,这段时间幼崽的骨头是最柔软的,而小狼崽已经两个月大了。   体质差是一方面原因,因为混血导致脊骨生长的时间太晚,也是一个原因,所以利玔推测小狼崽不会好受。   小狼崽埋着头走路,似乎并不在意,予白最为紧张:“那……可以吃一点止痛药吧?”   它以前头疼,兽人医生就给它开了药,吃完还能好好地睡一觉。   利玔皱眉:“止痛药?”   他显然没有想过这一点,予白还以为他不知道止痛药是什么,解释道:“止痛药吃了之后,就不会疼了。”   利玔却摇头:“没有止痛药。”   也有一些骨狼幼崽脊骨生长较慢,但都得忍着,这是身体在成长的必经之路,从没有靠吃止痛药来缓解的习惯。   予白顿时急了:“为什么没有?”   它转身踩着垣奇的胳膊跳下来,几步跑到小狼崽身边:“没有药,我们就回去吧。”   小狼崽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身上不疼吗?予白觉得小狼崽长脊骨和自己长角是一回事。   在它的认知里,没有止痛药就等于小狼崽没有得到更好的照顾,那它来到自己的族群,也就没有意义了。   予白的话让垣奇都吓了一跳,怎么刚来就要回去了?它平时可是最乖最听话的一个。   他俯身把予白重新抱起来:“怎么了这是?又不想在利叔叔这里了?”   予白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长角的时候,邬首领让医生给我吃了止痛药的。”   垣奇明白了,全因为利玔刚才说没有止痛药。   他一时哑然,想着该怎么跟予白解释:“这个,小狼跟阿崽的情况不一样……”   他们之中谁都不是骨狼,垣奇对此没有发言权,小狼崽的情况还是得让利玔来负责。   至于疼痛,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   小狼崽也说:“我没关系的……而且,我自己在这里也……”   它的声音越来越小,垣奇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没让它继续说下去。   邬元默不作声,要是能回去,它是不介意的,这里竟然连止痛药都不给。   只是它们今天才来,吃了一顿午饭就要走,恐怕不太好。   利玔更没想到一句没有止痛药,会让幼崽们排斥留下。   他的眉头再次皱紧,思索着先前记下的“与幼崽相处办法”。   “止痛药……”利玔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会尽量安排。”   最终他选择了比较折中的办法,如果问过族里的医生,确认可以给小狼崽用止痛药,那他会提前准备好的。   他的妥协在垣奇的意料之中,惊讶地抬眼。   这利玔看着跟邬石差不多,竟然这么好说话。   予白扬起脸望着利玔:“真的?”   它个头太小,需要把头抬得很高才能看清利玔脸上的表情,利玔半蹲下来正色道:“自然是真的。”   予白这才稍稍放心,也对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任性感到抱歉,走近蹭了蹭利玔垂在膝前的手:“谢谢利首领。”   利玔手一颤,偏头把左脸往一侧移开。   这一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垣奇把三只幼崽一起抱在怀里,往来时的方向走。   下午幼崽们去住处逛了一圈,利玔安排的是首领的院子,又大又宽敞,并且得知在学堂上课,是每天都可以回来的。   对此邬元最高兴:“我们以后每天都可以一起回家了!”   不用再像幼兽园里时那样,天天住宿舍,能去的地方除了食堂就是院子。   幼崽的开心就是如此简单,回来前的那点不愉快很快全都忘了,予白和小狼崽跟着邬元在它们的新房间里参观。   这时候,小狼崽才终于解下背上的小挎包,想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它咬住拉链打开,小挎包里装着好几个油纸包,里面包的都是零食。   予白也打开自己的挎包,也有一些零食,最底下放着几颗白色的小药丸。   小药丸予白再熟悉不过,这是它曾经吃过几次的止痛药。   它睁大双眼,喃喃道:“我已经不会头痛了……”   予白头顶的角几乎没有再疼过,前段时间只有做预知梦的时候才会觉得难受,但持续的时间短,不吃药也可以忍住。   而聊琴还是替它准备了这些,予白十分感动,心想自己不吃,还能留给小狼崽。   邬元最后一个打开,它包里的零食少得可怜,多出来的位置塞了一团棉布做的东西。   它把棉布倒出来,发现是一截小枕头。   幼崽睡的枕头又薄又软,而这个枕头还很长,邬元放在软垫上摊平,发现足足能睡下它们三个。   难怪它的包是最鼓的,邬元还以为母亲是对自己偏心,没想到……   至于零食,邬元一点都不在意,它是它们之中最强壮的一个,少吃点零食是应该的。   幼崽们在房间里玩了一会儿,挨个试了试小枕头。   没过多久,垣奇过来喊它们出发,该去学堂了。   利玔中午时说过,今天只是带它们去一趟,看一看学堂的环境和未来的同学,上课还不着急。   予白是最积极的一个,跑在前面:“学堂远吗?”   还有一个兽人负责领路,应当是学堂的管事,笑着回答:“不远,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黑喜鹊在院外招呼小弟们集合:“我说过的话都记着吧?一会儿可别出什么岔子!”   树枝上停满了黑压压的鸟族,齐声喊道:“是,大哥放心。”   黑喜鹊十分满意,眼看垣奇就要带着幼崽们出来,赶紧抖抖羽毛换了另一副模样迎上前:“首领,咱们走吧?”   学堂的管事上午得到消息连忙赶过来,准备带这三只首领安排的幼崽进学堂。   据说其中一只是混血骨狼,另一只是第一部落首领的儿子,还有一只是第二部落首领的养子。   这组合可太不寻常了,更别提第四部落从来没有接受过骨狼以外的兽族,哪怕是混血。   兽人管事做足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第二部落的首领会亲自过来,还带着一大群鸟族。   从首领的院子走到学堂门口,一路上黑喜鹊们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飞在前面的黑喜鹊老大目不斜视,它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必须镇住这里的小狼崽子们,不能让它们觉得自家幼崽好欺负。   到达学堂,正好是幼崽们午觉之后的自由活动时间,进入学堂大门穿过两条走廊,予白看见了一整个院子的骨狼幼崽。   这些小骨狼毛色一样,长得差不多,年龄更是相差无几,要是没有背上白色的脊骨,远远看去就像一大团灰色的绒毛挤在一起。   兽人管事和利玔的出现,让院子里的小骨狼立刻安静下来。   它们起身规规矩矩地喊着兽人管事,面对利玔时则明显有些紧张和害怕,只有为首的几只个头大一点的,小声喊了句“首领”。   垣奇它们不认识,对他一身颜色鲜艳又华丽的装束很是好奇,还有被他抱在怀里的三只幼崽。   三只幼崽一只棕色,一只黑色,一只白色,都不是骨狼。   小骨狼之间一些胆子大点的,开始互相窃窃私语:“它们是谁?”   “来这里干什么?参观?”   随后,它们又看到了一大群飞来的黑喜鹊。   黑喜鹊体型虽小,但胜在数量多,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还挺唬人。   小骨狼们没见过这种场面,全都屏住呼吸不安地往后退。   兽人管事清了清嗓子,先介绍了垣奇的身份。   小骨狼们此起彼伏地喊着“垣首领”,悄悄打量着他袖口和帽子上挂的彩色珠子。   兽人管事紧接着又道:“这三位将是你们以后的同学,今天下午先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小骨狼们安静了两秒,随即炸开了锅。   “同学?”一只小骨狼不敢置信,“我怎么会有同族以外的同学?”   另一只小骨狼跟着附和:“它们根本不是狼!”   小狼崽一身棕色的毛发,和骨狼大相径庭,这群小骨狼年纪还小,认为   只要毛色不一样,就肯定不是狼族。   兽人管事猜到会是这样的场面,悄悄朝利玔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声道:“安静。”   两位首领还在,小骨狼们意识到刚才有些不妥,院子里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   “不管它们之前来自哪里,以后都是第四部落的兽族,”兽人管事严肃道:“一起向新同学问好。”   他还不知道三只幼崽的名字,利玔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兽人管事只好先用新同学来代替。   在兽人管事的要求下,小骨狼们稀稀拉拉地喊了一句“新同学好”。   予白的尾巴摇了摇,想出声回应,扭头见邬元和小狼崽都没有这个意思,便也不打算说话了。   它能看得出来,这群骨狼幼崽不太欢迎它们,大概因为它们没见过骨狼以外的兽族进入学堂。   予白心想,它当初进穹擎岗,也没有兽族欢迎它。   所以这没关系,更何况它们三个一起过来,就算这些小骨狼不和它们玩也不怕。   见过了学堂的小骨狼们,兽人管家询问利玔:“再带它们去别处看看?”   予白它们今天暂时不上学,过来打个招呼而已,让双方幼崽们都有个准备。   利玔颔首:“带路。”   黑喜鹊这时飞过来:“首领首领,我就不去了。”   垣奇用狐疑的眼神打量它,示意它别想乱来。   “时候不早,我们还得飞回去呢,”黑喜鹊赶紧解释,飞到予白身前,蹭了蹭它的软毛,“把小白送到了,我就安心了。”   它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当真不打算跟着进去了。   垣奇放松了警惕,抬手道:“行吧,路上小心。”   黑喜鹊连连应下,又和他怀里的予白还有另外两只幼崽道了别,飞在半空看着他们跟随兽人管事离去。   予白从垣奇的臂弯中探头出来,挥了挥爪子。   黑喜鹊也张开翅膀回应,直到垣奇的身影穿过走廊的拐角,再也看不见。   这时候还没到上课时间,院子里没有老师,只有一群等待上课的小骨狼们。   兽人管事带着垣奇和利玔一走,黑喜鹊收起翅膀,眼神微微有了变化。   原本落在院墙边和树枝上的黑喜鹊们,突然全部飞到了院子里,停在小骨狼们的身边。   幼崽们不明所以,有一只小骨狼大着胆子想去碰眼前黑喜鹊的羽毛,差点被啄了一口。   黑喜鹊老大站在院边的一块石头上,红豆眼注视着下面的一群幼崽:“你们这里的,谁是老大?”   小骨狼们面面相觑,黑喜鹊见它们好像不懂,换了一个说法:“谁是打架最厉害的?”   这回,幼崽们之中走出一只体型敦实强壮的小骨狼:“我。”   它环视一圈,颇为骄傲道:“没有谁反驳吧?”   这只小骨狼还不知道黑喜鹊要干什么,单纯地站了出来。   “是你啊,”黑喜鹊上下打量了小骨狼几眼,“不错。”   它突然飞近,俯身爪子一旋将小骨狼绊倒在地,又用翅膀按住它的脖子不许它爬起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小骨狼毫无防备,一脸茫然:“你要干什么……”   “你们的新同学,刚才离开的三只幼兽,都看见了吧?”   黑喜鹊恶狠狠地说道:“它们是我黑喜鹊罩着的!谁也不许欺负!否则……”   停在小骨狼们身边的其他黑喜鹊同样虎视眈眈,搓了搓翅膀尖,一边威胁:“不想挨揍,就乖乖听我们老大的话!”   小骨狼们没出过第四部落,没见过除了普通鸟类以外的鸟族,更没见过这么小还这么凶的鸟族。   尤其是最前面被黑喜鹊老大按在地上的小骨狼,它抬起四肢,怯生生道:“知、知道了……”   黑喜鹊很满意,松开小骨狼,抖了抖翅膀:“特别是那只白色的,它可是我们家的乖崽,要是被我发现有谁敢欺负它……”   它的视线在一群小骨狼中挨个扫过,红豆眼一瞪:“我把你们全都揍一遍!”   作者有话说:   不愧是你,鸟中恶霸   今天是双更合一! 第60章   一群小骨狼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这时候还没到上课时间,老师不在,兽人管事也离开了。   面对黑喜鹊老大的威胁, 从地上爬起来的小骨狼简直快要哭了, 满院子都是黑喜鹊, 它也不敢后退或是逃离。   黑喜鹊的红豆眼瞪过来,小骨狼赶紧道:“知道了知道了……”   刚才见到新来的三只幼崽, 它们的确是有些排斥的。   它们从小生活在只有骨狼的部落里,偶尔来几个做客的没什么,突然被告知有别的兽族要来一起上学, 就总有一种领地被入侵了的感觉。   并且因为部落的特殊性,小骨狼们没有“身份”的概念和认知, 即使三只幼崽是由两位首领和学堂管事亲自带进来的,也没觉得它们哪里不同寻常。   结果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黑喜鹊威胁了一通, 小骨狼们除了不知所措,对新来的三只幼崽也更加好奇。   到底什么来头……它们明明不是鸟族,却被这一群又小又凶的黑喜鹊护着。   黑喜鹊对一众幼崽的反应很满意, 它重新飞上院边的石头:“记住了就行, 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提前教会你们一些道理,做同学嘛就是要互相爱护帮助……”   底下的小骨狼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黑喜鹊估摸着差不多了, 招呼院子里的小弟离开。   一大片黑喜鹊重新飞上半空, 院子里的压迫力一下子淡了许多, 小骨狼们不自觉地靠近同伴, 缩成了一团。   临走前, 黑喜鹊又来到先前那只小骨狼面前,用温和的声音说道:“刚才的事,不要告诉你们的老师,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它换了个态度,小骨狼反而更加害怕了,抖着腿:“好……好。”   黑喜鹊“喳喳”两声,听起来似乎在笑,抬起一侧翅膀拍了拍小骨狼的头:“你是这里头最厉害的老大,一定可以管好其他小狼崽子的对不对?它们也不能到处乱说。”   要是让垣奇知道它威胁幼崽,保准吃不了兜着走,就算瞒不住,也得等它飞回去躲好了再说。   小骨狼突然被委以重任,愣愣地点头:“哦……好……”   黑喜鹊再次转身张开翅膀,这回是真的飞走了,身后跟着一群黑压压的小弟。   等黑喜鹊们消失在天边,院子里依旧十分安静,小骨狼们还没缓过神来。   一个怯怯的声音打破平静:“这是什么鸟族?”   身边的另一只小骨狼心有余悸:“应该问,新来的同学是什么鸟族……呸,什么兽族。”   上课的打铃声适时候响起,兽人老师从走廊里走来,招呼幼崽们进教室。   兽人老师一边拿锁开门,一边奇怪:“今天怎么这么乖?”   往常他过来上课,小骨狼们都在院子里打闹,今天竟然安静得很。   小骨狼们互相看了看,也不敢把黑喜鹊的事情说出来。   兽人老师没有在意,打开教室的门,让幼崽们进去坐好。   另一边,垣奇跟着带路的管事左拐右拐,在学堂里逛了一圈。   予白被放到了地上,三只幼崽一起走在中间,时不时停下来打量四周。   这里的环境其实和幼兽园很像,都有宿舍和院子,只不过院子更小一些,像医疗室、食堂之类的地方也有。   邬元朝空荡荡的食堂里望了一眼,悄声说道:“不知道这里吃饭要不要抢。”   兽人管事走在前方,隐约听见了邬元的话,却没懂什么意思。   要不要抢?难道第一部落的学堂里,吃饭都是要靠抢的吗?   他见利玔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也没有多问,继续往前走。   逛了一圈,大概了解了一下学堂的情况,走到后门时兽人管事询问:“还要去教室看看吗?”   和幼兽园不一样,下午的时间幼崽们在教室里上课,予白它们也可以去看一眼。   予白仰起头问:“我们可以开始学认字了吗?”   兽人管事应道:“可以,从这个月起,学堂教的正是认字。”   这和幼兽园的进度差不多,这一批小骨狼的年纪也是和予白三个相仿的。   小狼崽犹豫了一下,问道:“这里有图书馆吗?”   兽人管事面露难色:“这个……” 第四部落的学堂没有专门设立图书馆,小狼崽会这么问,肯定是第一部落里有,那他就这么回答没有,会不会有损部落的形象?   兽人管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利玔,利玔皱着眉反问:“没有?”   “回首领,是没有……”   利玔不怎么到学堂来,不清楚这一点,他看向小狼崽,思索道:“是该建一个,你让几个手下收拾几间屋子出来,放上一些适合幼兽看的书。”   学了认字,可不就是为了看书,这一点确实是以前疏忽了。   兽人管事连连应下,邬元甩了甩尾巴:“那我们回去吧?”   上课没什么好看的,估计跟幼兽园差不了多少,过两天直接去就是了。   予白和小狼崽没意见,利玔变道:“回去吧。”   垣奇再次将幼崽们抱起来,他们没有再经过前方的院子,而是直接从后门离开。   利玔让兽人管事回去准备图书馆的事,不必再送他们回去,兽人管事站在后门看着两位首领走远。   三只幼崽被抱在怀里,在兽人管事的角度看不见,他心里默默叹息。   部落从不进别的兽族,还是三只看起来身份不一般的幼兽。   他得赶紧把图书馆收拾出来,最近学堂里的情况,多半也得亲自看一看。   三只幼崽当中,邬元和予白的身份是最为“尊贵”的,它们都有一个当首领的爹。   但兽人管事看得出来,利玔也很重视小狼崽。   总之它们结伴进入学堂,以后第四部落可能要变天了。   兽人管事说不上这种改变好还是不好,也许部落里的兽族不再那么单调,并不是一件坏事,他们常年独居在穹擎岗的边缘地带,也该和外面的兽族接触才是。   —   回到首领的院子,黑喜鹊已经离开了,在幼崽们房间的软垫上留下了一根漆黑的羽毛。   垣奇一脸嫌弃,想捡走扔掉,被予白阻止。   黑喜鹊这一走,大概要两个月后才能再见面了。   予白与它本就没有太多的相处时间,所以对这根羽毛十分看重,小心翼翼叼着放进自己的小挎包里保存好。   白天剩下的时间,幼崽们就在院子里玩。   垣奇和利玔坐在前厅,从敞开的大门望着玩耍的三只幼崽。   利玔问道:“垣首领准备住几天?”   “两三天吧,”垣奇想了想,回答道,“我不能离开太久,得回部落一趟。”   其实予白的感觉没错,自从垣奇收下它做养子,待在部落的时间越来越少,前段时间还因为预知梦的事,赶来第四部落耽搁了好几天。   虽说他的部落鸟族数量不多,平时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首领做决策,但他经常这样,总是不太好的。   看过了学堂和利玔安排的住处,加上利玔对幼崽们的态度,垣奇基本能够放心了。   利玔点头:“好,若有什么不妥,尽管提就是。”   晚饭时间,后厨送来幼崽们的食物,和垣奇专属的冷食。   食物里加了第四部落特有的一种嫩豆子,闻起来特别香,予白吃了不少,睡前躺在垣奇的怀里,让他给揉揉肚子。   天色已晚,邬元和小狼崽挨个打着哈欠,垣奇出声问:“明天就要去学堂了,紧不紧张?”   晚饭前利玔问过幼崽们,需不需要玩几天再去学堂。   没有幼崽天生喜欢上学,能多玩一会儿,它们当然愿意,然而邬元总觉得心中忐忑。   它可是答应了父亲,来到第四部落也会好好学习,更不能把训练给荒废了。   要是让邬石知道,它们来之后还在玩……   于是三只幼崽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学堂。   予白摇头:“不紧张。”   小狼崽没说话,邬元则趴在软垫上:“有一点点……”   垣奇用手指顺着予白的毛发:“没事,明天我陪你们过去……”   他的手正好碰到予白脖颈处的位置,摸到藏在软毛的兽牙,条件反射般捏了捏。   予白顿时紧张起来,它还没做好告诉垣奇的准备……不能让他看见自己带着两颗兽牙。   它翻身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邬元身边,装作安慰它:“哥哥不怕,我们一起呢……”   好在垣奇根本没有发现兽牙多了一颗,起身准备关灯:“早点睡觉,明天我喊你们起床。”   这晚,幼崽们睡在崭新的枕头上,角落是蹲着合上眼的食魔鹫。   第二天早饭过后,兽人管事又来了一趟。   垣奇送幼崽们去学堂,利玔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便没有再跟着。   临走前,予白从房间里叼出自己的小挎包:“我可以带这个去吗?”   大部分零食被它拿了出来,里面只装了两个油纸包,它们中午得在学堂吃饭,带上这个以备不时之需。   兽人管事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他话音刚落,邬元和小狼崽也跑进了房间,没过多久也各自背着一个小挎包出来。   垣奇为予白整理好背包,摸了摸它的头顶:“走吧。”   作者有话说:   背上小书包上学去啦 第61章   去学堂的路上, 三只幼崽背着挎包跟在兽人管事的身后,垣奇走在最后面。   垣奇本想变回兽态载着它们去,或者抱在怀里, 被予白拒绝。   它们想自己走路, 从首领的住处到学堂的距离不远, 而且等熟悉了路线,它们就不需要兽人管事来回送了。   去新环境上学的第一天, 予白最为激动,不停跟邬元说着话:“哥哥,它们会欢迎我们吗?”   它还不知道, 黑喜鹊早已在昨天临走时帮它们树立了“威信”。   邬元安慰一般,小声说:“当然会, 我们可是利首领带进去的。”   哪怕不欢迎,它也会保护好予白和小狼崽, 不让它们受欺负。   学堂没有宿舍, 幼崽们每天都需要回家,这个时间也是其他小骨狼上学的时候。   不少小骨狼从各自的家里出来,有些由父母背着送过去, 大部分则都在自己走路。   关系好的结伴同行, 予白还看见一只小骨狼脖子上挂着一串小馍馍,一边走一边低头啃,吃饭上学两不误。   在幼兽园时, 大家都一起起床洗漱一起吃早饭, 予白没见过这种场面, 好奇地到处张望。   小骨狼们自然也看到了由兽人管事领着的三位新同学, 它们偷偷侧目看了几眼, 低头从远处快步跑走, 要么慢吞吞远远跟着不靠近。   邬元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总觉得这些小骨狼的态度怪怪的。   它走到了予白的前面,将两只稍小一些的幼崽护在身后,警惕地打量着附近。   垣奇一路将它们送到学堂里面,站在教室门口,还想跟着进去。   予白拦住他:“父亲回去吧,我们快上课了。”   垣奇俯身半蹲下来,像第一天送孩子去学堂的老父亲,不舍地嘱咐道:“下午我来接你们,中午好好吃饭午睡,要是吃不饱就和老师说,利首领跟他们打过招呼……”   他的话也是在说给兽人管事听,兽人管事连忙表态:“垣首领请放心,学堂会照顾好它们的。”   予白歪头蹭了蹭垣奇的掌心:“知道了父亲,别担心。”   垣奇这才起身,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教室里已到了不少小骨狼,安静地望着这一幕,时不时凑近窃窃私语。   兽人管事已提前为三只幼崽安排好了座位,就在中间靠前的位置。   予白和小狼崽坐一排,考虑到邬元个子高一点点,则坐在予白的后面。   邬元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它由衷向兽人管事道谢:“麻烦您了。”   这只小黑豹是第一部落邬首领的亲儿子,兽人管事笑了笑:“不麻烦,应该的。”   他也与教课的老师提过几句,此时没有别的事,便先一步离开了。   教室的布置和幼兽园差不多,幼崽们的座位都是一张厚厚的软垫,唯独左上方多出一个圆形的小木盘。   予白望了一圈周围,发现也有不少小骨狼带着自己的包,而小木盘就是用来放东西的。   它叼住挎包带子放进木盘,坐在软垫上等待着上课。   没过多久,教室里的空位逐渐填满,一群小骨狼中间,三个毛色不一样的幼崽尤其突出。   予白兴奋地到处打量,它左边坐着小狼崽,右边是另一只小骨狼。   还没到上课时间,予白凑近跟小骨狼打招呼:“你好,我叫予白。”   邬元在后面紧张地盯着,生怕小骨狼一言不合就欺负予白。   然而小骨狼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见到予白靠近,还往另一侧挪了一点。   它屏住呼吸,确认予白没有想对自己做什么的意思,才小声说了一句话。   予白没听清,正巧这时候上课的铃声响起,兽人老师推门进来。   它赶紧坐直,不再和小骨狼对话。   教课的老师是个很和蔼的中年男性兽人,他走到讲台前:“大家都知道了吧,从今天起,有三位来自第一部落的新同学加入我们。”   他简单地替三只幼崽做了自我介绍,包括它们的名字和种族,予白的种族不明,于是没有说。   邬元是裂齿豹,提到小狼崽时,兽人老师话音顿了顿:“短尾是一只棕狼。”   他按照学堂管事的吩咐,先不将小狼崽混血的身份说出来。   老师的话音刚落,教室里的小骨狼们无不震惊。   “它也是狼?”“什么狼?不是骨狼吧?”   “肯定不是,和我们不一样。”   一只小骨狼及时提醒:“别说了,你们忘了昨天……”   教室里渐渐住了声,只余一些好奇的视线向小狼崽投去。   小骨狼们年纪小,几乎没见过骨狼以外别的兽族,都以为狼族只有骨狼这一种。   现在得知新来的同学里也有一只狼族,仔细观察一番,除了毛色不一样,别的地方好像还挺像的。   然而既不是骨狼,那在它们眼中小狼崽和别的外来兽族没什么两样。   “安静,”兽人老师敲了敲讲台,“有什么话下课再说,现在一起欢迎新同学。”   教室里的小骨狼们纷纷坐直,仰起头齐声喊:“嗷呜!”   予白先是吓了一跳,随后不由得睁大双眼,这就是骨狼欢迎的方式吗?看起来好像很有意思。   小狼崽也是第一次听见狼族的叫声,这给它的感觉十分怪异,既陌生又熟悉,还有点……想跟着喊。   它悄悄清了清嗓子,将这股莫名的冲动忍耐下来。   简单的欢迎仪式过后,兽人老师开始上课。   他先带着幼崽们复习了一遍昨天学习的东西,予白它们第一天来什么也不知道,蹲在软垫上似懂非懂地听着。   大约半个钟头后,兽人老师合上手里的课本:“好了,去外面排队吧。”   咦?怎么不继续上课了?   这与幼兽园的习惯不一样,予白茫然地跟着教室里别的小骨狼一起走出去,来到院子里。   三只幼崽习惯性整整齐齐站好,却发现其他小骨狼都很随意,甚至根本没有排成队伍。   兽人老师并不在意,招呼幼崽们跟紧自己:“走吧。”   一群幼崽们穿过走廊,从院子的一道侧门出去,外面是一大片空旷的平原。   院墙边立着几个上了锁的柜子,兽人老师拿钥匙打开,掏出几个小皮球。   他挨个丢给幼崽们,一转身发现新来的三只幼崽蹲在脚边,好奇又迷茫地看着自己。   兽人老师半蹲下来,温和道:“怎么了?有话跟老师说?”   邬元问道:“我们不上课吗?”   这看起来也不像要进行体力训练的样子,身后有不少小骨狼已经开始玩起了皮球,在平原上奔跑追逐。   兽人老师回答:“这就是上课。”   学堂的安排正好和幼兽园相反,文化课是在下午,而体力课就是它们现在正在进行的,玩皮球。   邬元的眼神微微变了,这……这怎么能叫上课?这不就是在玩吗?   “谢谢老师,”予白最先反应过来,催促着邬元,“哥哥,我们也去那边。”   平原外围做了简单的栅栏,场地非常宽敞,比幼兽园的院子大了整整三倍。   兽人老师站在院边看了一会儿就走了,让幼崽们自由活动。   皮球一共有四个,予白盯准其中一个,一边招呼身后的邬元和小狼崽,一边兴奋地追过去。   它才不管那么多,能玩不是更好,比在幼兽园天天跑圈轻松多了。   予白追着皮球跑过去,却发现周围的小骨狼们见到它靠近,都停了下来。   它不明所以,继续往前迈步,小骨狼们像是害怕它似的,纷纷散开去了别处,草地里的小皮球都不要了。   予白感到微微失落,只当是它们还不喜欢外来的兽族,当初它进幼兽园,别的幼崽其实也不怎么跟它玩。   它很快收拾好心情,踢着小皮球回到小狼崽和邬元身边。   邬元和小狼崽对此也早有预料,既然别的小骨狼不跟它们玩,那它们自己玩好了。   平原的面积宽敞,三只幼崽独自占了一小块地和一个皮球。   课程比想象中轻松,还能有时间玩皮球,小狼崽也渐渐兴奋起来,追着皮球满地疯跑。   周围的小骨狼们时不时看向三只幼崽,似乎想靠近又不敢。   都是一群幼崽而已,除去对外来兽族的排斥感,它们更多的其实是好奇,特别是小狼崽。   然而经过昨天黑喜鹊的威胁,它们又有些害怕。   一只小骨狼推了推身旁的同伴:“我也想玩那个球。”   每个球的大小不一样,予白它们玩的是最大的一个。   另一只小骨狼趴在草地上:“你去要过来?”   先前的小骨狼连连摇头:“不去不去……”   玩了一阵,邬元停了下来,蹲在一旁休息。   予白踢着皮球过来:“哥哥,不玩了吗?”   邬元的体力可是比它们都要好的,不可能玩这么一会儿就累了。   小黑豹抬腿挠了挠脖子,担忧道:“我总觉得,这不太好……”   它还记得答应过邬石,来了之后要好好学习和训练,没想到第一天上学就是在玩皮球。   虽说这是第四部落的规矩,和幼兽园不一样很正常,但邬元心中还是隐隐不安,像辜负了父亲对自己的信任。   它环顾四周,干脆站起身来:“我去跑几圈,下午估计没时间了。”   既然这里没有体力训练,那它就自己练,下午要上文化课,这个时间正合适。   予白呆了呆:“那、那我也……”   “不用,”邬元摇头,“你们继续玩,我很快就好。”   它说罢,开始围着平原外围的栅栏奋力跑了起来。   小黑豹的速度很快,和平时在幼兽园里训练时一样,予白想陪着它跑,又想接着玩皮球。   小狼崽也留在原地,予白望着逐渐远去的小黑豹,还是选择了地上的皮球。   作者有话说:   小骨狼一号:它在干什么?   小骨狼二号:不知道…… 第62章   小黑豹速度飞快, 围着边缘的栅栏跑完一整圈。   平原里的小骨狼们注意到它的举动,纷纷张望。   “它要做什么?”一只小骨狼诱惑道,“有谁在追它吗?”   怎么跟逃命似的……身后也没有别的幼崽, 它好像只是在单纯地奔跑。   “不知道, ”另一只小骨狼茫然摇头, “真奇怪。”   它们都对此感到不解,而且小黑豹明显和另外两个新同学是一起的, 关系也不错,却只有它独自在奔跑,予白和小狼崽还在继续玩球。   一众小骨狼十分好奇, 又不怎么敢去找新同学搭话。   平原比幼兽园的院子大了许多,邬元跑完三圈就差不多了, 回来一头倒在草地上休息。   予白丢下皮球跑过来,蹭了蹭邬元的耳尖:“哥哥辛苦。”   它大概知道邬元为什么要自己跑圈, 多半是因为邬石, 身为部落首领的儿子,肯定是需要加倍努力的。   予白也开始忧愁起来,它现在是部落首领的养子, 而且还是两位首领, 是不是也得努力学习和训练,不给父亲们丢脸。   它刚刚为了玩皮球,没跟着邬元一起跑, 这时候有一点点后悔了。   予白扭头望向宽敞的平原, 犹豫道:“要不……要不我也去。”   三圈对它来说任务有点重, 不过两圈应该是可以的。   邬元躺在草丛里仰起头:“小白不去也没关系的, 我是……我是闲着没事才跑圈的。”   予白本来就更瘦弱一些, 从前幼兽园的训练, 其实是有一些超出承受能力的。   小狼崽踢着皮球过来:“玩皮球不也是体力训练吗?不用特意跑圈。”   予白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还是放弃了跑圈的打算。   它回侧门里找到兽人老师,用干净的碗打了些水为邬元送过来,一如从前那样。   没有单独的体力训练,估计切磋打架也不会有了,邬元还微微感到惋惜。   不过没了切磋,也就不会有别的小骨狼借此机会上门挑衅,平时多加注意就好。   总的来说,第四部落的学堂还是比邬元想象中更加满意一些的,而且不知为什么,这里的幼崽好像都很怂的样子。   剩下的就看食堂吃饭是个什么流程了,邬元喝着碗里的水,暗自做好准备。   一上午的时间,学堂的幼崽们都在外面玩。   皮球玩腻了就互相打闹,或者回院子里吃点自己带来的小零食,躺下来晒太阳都可以。   如果是幼兽园是专门督促和指导幼崽们训练的地方,那第四部落的学堂更像是……托管所。   从一开始的不解到不能心安理得地玩耍,邬元最后甚至有些羡慕。   这也太自由了吧,根本没什么压力,而且就算不训练,这里的小骨狼们看着也不比幼兽园的幼崽差。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兽人老师过来收好皮球,领着幼崽们回去。   他走的不是回教室的路线,应当是要去食堂了。   邬元隐约能猜到,这里吃饭肯定也没那么挤,但它还是条件反射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包括予白和小狼崽。   它们远远看见食堂大门打开着,从里面飘出食物的香味,兽人老师在半路就停了下来:“去吃饭吧,一会儿自己乖乖睡午觉哦。”   小骨狼们稀稀拉拉应了几声,只见三道身影猛然朝食堂冲了过去。   邬元跑在最前面,盯紧餐车上的食碗,迅速从里面叼走一个。   它扭头警惕地看向后方,门口却不见半只小骨狼的影子,只有它们三个跑得最快。   予白和小狼崽也各自抢到一份,餐车旁有一位穿着围裙的女性兽人,看着它们笑道:“你们是今天新来的同学吧?是不是饿坏了?”   她手里拿着一小篮洗好的蓝莓,蹲下来挨个给三只幼崽叼着的碗里放了几颗:“去吧,吃完还能过来领一次。”   竟然还有水果!予白眼睛都快直了,叼着碗边含糊不清道:“谢谢!”   等它们找了个角落坐好,予白吃了一颗蓝莓,其他小骨狼们才姗姗来迟。   它们不争不抢,慢慢地走到餐车前,从女兽人手里领走一个食碗和几颗蓝莓。   小狼崽低头看了看碗里的食物:“……这里真的和幼兽园不一样。”   如此大的区别,年纪小又爱玩的幼崽们不用问都知道更喜欢哪一个,但挡着邬元的面,它也不能说幼兽园的不好。   邬元倒没想太多,吃掉碗里的蓝莓:“这是什么果子,好甜。”   餐车上有多余的食物,有谁不够吃随时可以去加,午饭过后,予白又从女兽人手里领到几颗蓝莓。   女兽人没见过白毛幼崽,觉得予白可爱,特意给它挑了几个个头大的。   学堂有专门午睡的几个小房间,也比幼兽园更加自由得多,房间里只有大块的软垫没有单独的小窝,幼崽们想睡哪里就睡哪里,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午睡前,予白叼着两颗蓝莓回教室找到自己的小挎包,将蓝莓小心翼翼地装好,才回去和邬元小狼崽一起睡觉。   —   下午是文化课,学堂也开始教幼崽们认字了,方式和进度跟幼兽园差不多。   予白听得十分认真,乖乖跟着台前的老师念字。   它和身边的小狼崽还有身后的邬元,在一群灰毛幼崽当中十分显眼,尤其予白一身纯白色的毛发,还坐在最中央的位置。   兽人老师一抬头,就能看见予白乖巧又认真的模样。   其实在得知学堂有其他兽族进来时,兽人老师们也不怎么理解,部落从不接收骨狼以外的兽。   但听话的幼崽,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   下午的课程时间较短,幼崽们中途休息了短暂的时间,两小节课过后,就该放学了。   放学前,早上的兽人老师过来了一趟,带着幼崽们去院子里集合。   予白背上了自己的小挎包,只等兽人老师说完话,赶紧去大门口找垣奇来了没有。   兽人老师让幼崽们蹲好,自己也变回了兽态。   成年骨狼站在院子的前方:“回家路上不要贪玩,睡前想想白天学的功课,明早不许迟到。”   幼崽们应了一声,骨狼环视一圈,突然仰头发出一声狼嚎:“嗷呜——”   院子里的小骨狼们见状,也纷纷直起脖子迎合,一时间院子里满是“嗷呜”声。   予白惊奇地望着附近,这是什么放学前的仪式吗?   小狼崽听着一声声“嗷呜”,自己也有些蠢蠢欲动。   然而它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更没有别的狼族教,这时候还隐隐觉得别扭,暂时忍耐了下来。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邬元蹲在原地一动不动,它听说过狼族有嚎叫的习惯,大概是专属于小骨狼们的技能学习吧,反正跟它没什么关系。   而一旁的予白左右看看,也学着小骨狼的模样闭着眼睛仰起头:“嗷呜!”   它以前还不会流利说话的时候,就是这样叫的,此刻有意地学习,还当真像那么回事。   周围的小骨狼渐渐停歇,予白的这一声“嗷呜”落后了一步,清楚地回荡在整个院子里。   等它喊完一转头,发现身边的小骨狼都在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予白不明所以,有些忐忑地缩了缩脖子。   难道是它喊得不对?   它身前蹲着一只小骨狼,鼓起勇气问予白:“你、你也是狼族吗?”   予白的声音,简直和它们骨狼的一模一样,但它好像并不是狼族,旁边那只棕色的才是。   予白这才明白了小骨狼们盯着自己瞧的意思,摇了摇尾巴:“应该……不是吧。”   如果它是狼族,父亲们一定能认出来,而且它和小狼崽长得并不像。   予白想了想,埋头用爪子扒开头顶的毛发:“我有角,我不是狼。”   先前和它说话的小骨狼更加好奇,忍不住凑近打量:“咦?你还有角?”   周围的小骨狼们一听,也都纷纷看过来,它们还没见过长角的兽族是什么模样的。   兽人老师及时说道:“好了,大家带好自己的东西,路上小心。”   他说完转身离开,一群小骨狼中一阵骚动,几乎都是向予白投来的好奇目光。   邬元对此很是敏感和警惕,挡在予白面前:“我们回去吧,垣叔叔一定来接我们了。”   小骨狼们一见它明显保护和排斥的姿态,识趣地不再靠近。   予白应了一声,和小狼崽一起跟着邬元跑走,回头望了一眼。   到达学堂大门口,垣奇果然已经来了,站在门边朝它们挥了挥手。   予白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多少来接幼崽们回家的成年兽族,小骨狼们多是自己回去。   三只幼崽跑紧,垣奇将它们一起捞起来抱在怀里,转身往回走。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边走边问,“还适应吗?”   “适应,”予白抢先答道,“我喜欢这里。”   饭菜也好吃,还有水果。   它扭头把自己的小挎包挪到前面来,打开拉链,从里面叼出一颗蓝莓,送到垣奇手上。   予白摇了摇尾巴:“父亲,这是我专门给你留的,可甜了。”   垣奇心里一暖,吃下蓝莓:“嗯,不错。”   他看见予白打开的包里好像还有一颗,予白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解释道:“我留了两个,另一个想给利首领。”   作者有话说:   语言天赋点满   推一下自己的预收,下本要开的,是耽美主受~   《虚假童话[无限流]》   文案:   起初,明舒以为自己只是掉进了一个简单的童话类副本里。   绿树成荫,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提着竹篮的少年捡起地上掉落的松果,羞涩地对他笑。   [剧情提要:这是一个富饶的村庄,却常年遭受狼人的袭击,村民们不堪其扰,准备开始反击。]   系统:[请您尽情释放天性,扑倒眼前的村民吧!]   明舒:???什么天性?   直到月圆之夜,明舒当着少年的面,长出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和一条狼尾巴。   系统:[您已暴露!请尽快从村民的手下逃脱。]   然而明舒依旧被抓住,少年掐住他白皙脆弱的颈侧,举起手中的止咬器:“拔掉牙齿还是戴上?选一个。”   —   第二个副本,明舒变成了住在海底深处的小人鱼。   他是最弱小的银尾,平时不敢轻易外出,生怕被别的人鱼抓住吃掉。   [剧情提要:人鱼们在为族长选择配偶,为了与族长相配,他/她必须也是一条黑尾。]   系统:[人鱼族长郁郁寡欢,请让他更难过一些。]   明舒哆哆嗦嗦:“……我觉得我可能会死。”   人鱼巨大漆黑的鱼尾缠住明舒的身体,鳞片刮得皮肤生疼,眼眸低暗:“别怕。”   —   第三个副本,明舒是守护龙族殿下的小精灵,他长着两对透明的翅膀,仅有巴掌大。   龙族殿下刚刚成年,单纯良善涉世未深。   [剧情提要:每一只龙族都会拥有专属于自己的守护精灵,守护精灵为龙族而生,为龙族而死。]   系统:[请偷走巫师的黑魔法书,利用诅咒使龙族殿下变成怪物。]   咒语晦涩难懂,明舒念得磕磕绊绊,结果不小心搞砸了,还被殿下当场逮到。   系统:[危。]   …… 第63章   予白和利玔相处不多, 但对方同意它和邬元来这里陪着小狼崽,各种安排和照顾都无微不至。   还有昨天小狼崽提了一句图书馆,利玔便立马吩咐学堂管事去设一个。   所以予白想把蓝莓给垣奇带回去时, 也想到了利玔。   垣奇很是欣慰:“阿崽真乖。”   不仅想着他, 还想着另一位首领叔叔, 予白乖巧懂事,他心里有一种奇特的骄傲感, 也许这就是养孩子的乐趣。   半路,幼崽们想下地自己走,垣奇把它们放在草地上, 慢慢跟在后面。   在教室里学了一下午的认字,予白早就闷得慌, 撒腿小跑在草丛中。   整个第四部落位处被山林包围的平原,房屋之间有一些被踩出来的小路, 更多的地方被绿植覆盖。   这里的地形也十分简单, 予白才走过两次,就已经记得从学堂回首领院子的路了。   予白背后的小挎包里,带去的零食又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 它停下来咬住挎包带子整理了一下, 追上小狼崽:“短短,你喜欢这里吗?”   它自己是喜欢的,邬元看起来也很适应, 最重要的还是小狼崽的意见。   小狼崽沉默片刻:“还不错。”   大概因为两个朋友还在, 它其实没有多大的感觉, 以前在幼兽园, 它和其他幼崽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只跟邬元予白一起玩。   “那就好, ”予白放心了,“还有你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赶紧告诉我们和利首领。”   小狼崽点头:“我知道,放心吧。”   利玔先前说它在脊骨生长时会很疼,小狼崽是没有太在意的,等真正疼起来的时候再说吧。   脚下的杂草踩得沙沙作响,过了一会儿,小狼崽突然扭头,小声问予白:“小白,刚才放学前……”   予白看过来,小狼崽有些不好意思,别别扭扭地接着说:“你那个什么……能不能教教我?”   “什么?”予白茫然。   邬元也凑了过来:“怎么了?”   “就是……”小狼崽甩了一下尾巴,“小白学骨狼叫的时候。”   它一直惦记着这事,小骨狼们的“嗷呜”声仿佛拧开了它身上的某个开关,它也很想跟着嚎两声,又碍于初来乍到有点放不开。   予白的那一声学得很像,小狼崽也听见了,所以它想着找予白教教自己,或许是一样的效果。   “怎么你也?”邬元立马反应过来,“差点忘了,你也是狼族。”   予白却很犹豫:“可我不是狼……”   它凭感觉跟着喊的,万一教错了怎么办。   小狼崽安慰道:“没关系,我就跟着你学。”   它十分坚持,予白也开始认真起来,严肃点头:“好。”   —   回到住处,幼崽们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利玔在晚饭时间回来,一起出现的还有送来饭菜的兽人。   今晚风很大,有要下雨的征兆,吃饭的桌椅被挪到了前厅。   予白先喝了口水,跑进房间把挎包里的蓝莓叼出来。   利玔坐在桌前,见予白朝自己的方向跑过来,还以为它白天在学堂遇上了什么事情,要与自己说。   予白跳上桌子,扒拉着利玔的手臂,埋头在他掌心。   等它重新抬起头,利玔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一颗蓝莓。   学堂每天中午都会发放一些水果,他立刻猜到,这是予白从学堂里带回来的。   利玔十分意外,并且有些不解。   难道……是这蓝莓有什么不妥?予白或者它和另外两只幼崽都不喜欢,才带回来让他看?   利玔的眉头皱了起来,盯着手中的蓝莓。   予白蹲在他手边,摇了摇尾巴:“这个果子很甜,我没吃完,留了两个带回来。”   垣奇在一旁补充:“还有一个给我了。”   利玔转头看向他,迟钝又茫然,垣奇被他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催促道:“赶紧吃啊,不吃给我。”   这时候利玔才终于反应过来,蓝莓是予白专门带回来,给他吃的。   活了大半辈子,利玔头一回感受到如此待遇。   狼群有时也会为首领送来食物或别的好东西,与眼前的蓝莓却不是同一种意义。   利玔动作僵硬地吃下蓝莓,甜味立刻在口中散开,他抬手轻轻碰了碰予白的耳边:“谢谢。”   他平时面对幼崽或一些胆子较小的兽族,都会尽量藏住自己瞎掉的一只眼睛和脸上的疤,但现在予白离得近,他除非把半张脸都转过去才能不让它看见。   但予白并不害怕或排斥,它从第一次见到利玔的兽态就没有过这类反应,这也让利玔的不自在缓和了许多。   他开始觉得把予白带回部落的确是个好主意,不仅解决了小狼崽身处陌生环境的问题,这只当初差点被扔掉的幼崽也十分讨喜欢。   垣奇一抬手:“还客气什么,阿崽上回不是还叫你叔叔来着。”   在他眼中,予白给利玔送蓝莓,利玔说的一声谢谢,也是对自己说的。   身为第二部落首领的养子,是可以喊其他首领一声叔叔。   予白适时候开口:“利叔叔。”   这个称呼比利首领亲近多了,利玔应了一声:“好,去吃饭吧。”   予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和邬元还有小狼崽并排坐在一起。   利玔的目光跟随着它,随后放在较为沉默的小狼崽身上。   予白刚才的那声“叔叔”,也提醒了利玔。   邬元也是首领之子,而予白和邬元有身份,小狼崽又何尝不是,然而因为种种原因,它身为混血,还没了父母。   利玔暗自叹息,说道:“我年纪比你们的父母都稍长一些,若是愿意,短尾也可叫我一声叔叔。”   如果当初小狼崽的母亲没有离开第四部落,没有出覃四那档子事,小狼崽确实能喊他叔叔。   但这话听在小狼崽耳朵里,总觉得很别扭。   它知道利玔说的是自己,可是它父母是谁,利玔知道吗?它是个混血,利玔非要将它带回来,还让它叫自己叔叔。   还说什么愿不愿意……小狼崽只能安慰自己想多了,也许第四部落的首领就是这么平易近民。   它抬头乖巧喊了一声:“利叔叔。”   利玔心里堵着的大石头再次落下一截,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好。”   小狼崽埋着脸继续吃饭,心里的别扭感许久未散。   它回忆起上次来第四部落,先是那个叛徒覃四眼神怪怪地看着自己,然后是利玔,最后又是临烈……   不知为何,小狼崽在这事上总有些敏感和奇怪的直觉,又说不上来究竟怎么回事。   它心不在焉地吃饭,想不明白便不想了,赶紧吃完跟着邬元和予白去院子里继续玩。   趁着天还没黑,三只幼崽绕过院边,来到屋子侧面的角落。   予白十分紧张,挺直脊背蹲坐着:“现在就开始吗?”   小狼崽点头:“嗯,我准备好了。”   予白深呼吸几下,回忆起放学前,跟着小骨狼们嚎叫的每一个步骤。   它仰起头,小狼崽也跟着仰起来。   两只幼崽一起闭上眼,予白先压低音量,小声喊道:“嗷呜——”   小狼崽听着它的声音,克制了许久的冲动终于不再藏着,凭着感觉也喊了一声:“嗷呜——”   予白惊喜地看向小狼崽:“就是这样!”   看来不用它刻意教,狼族印在骨子的基因让小狼崽天生就会,只是差一点勇气。   小狼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忍不住又仰头“嗷呜”两声。   它的声音也不大,不想让别的兽族听见。   邬元见它俩都会,自己也不免开始蠢蠢欲动。   它试着学了一声,听起来却怪怪的,找不准音调。   邬元不肯放弃,三只幼崽躲在角落挨个仰头“嗷呜”。   直到邬元觉得自己的声音很接近了,才停下来:“我学会了!明天放学,我也可以跟你们一起喊了。”   它很是兴奋,等回去之后,父亲要是问起来它在第四部落学了什么,这个……也能算是一项技能吧。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垣奇在院子里喊它们回去,三只幼崽这才从角落出来。   院子内外逐渐亮起灯光,这时予白发现有几个兽人在往利玔的房间搬东西。   那些物品有大有小,有一些还被小心地装在盒子里,予白站在门口,好奇地问:“这些是什么?”   利玔就在一旁,答道:“是之前白爪黑熊藏起来的东西。”   这两天,部落里将这些物件全都清理了一遍,一部分不知用途或是损坏严重的单独存放在库房,另一部分有待考察的,先送到了利玔这里。   比如几块不知名远古兽族的化石,暂未去掉铁锈的剑,还有几本破旧的书籍等等。   这些东西等利玔空闲了,再仔细研究研究有没有用处。   予白不自觉地跟在几位兽人的身后,看他们把东西挨个放在利玔房间侧面的木架上。   清理掉泥土和灰尘后,这些东西看起来不再像是被丢弃的破烂了。   架子的最底下摆着一个泥土捏成的罐子,上面布满裂纹。   予白小心翼翼伸手碰了碰,在垣奇的催促下转头跑出房间。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来晚了一丢丢 第64章   存放进利玔房间的物品并不多, 一面墙的架子没有摆满,予白在门口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它很想再仔细瞧瞧,但现在已经很晚了, 这又是利玔的房间。   予白朝门边的利玔说了声晚安, 跑向垣奇, 跟他一起回自己的屋里准备睡觉。   临睡前,垣奇变回兽态, 蹲在软垫边问:“你们刚才玩什么呢,我怎么好像听见有谁在叫……”   小狼崽一下子紧张起来,闭上眼睛装睡。   予白连忙道:“是我, 我在学堂见到好多同学都会叫,所以我也想试试……”   它说着还给垣奇演示了一遍, 除去外表不太像,它闭眼仰头的姿势和声音还真像那么回事, 简直就是一只长毛的白色小狼崽。   邬元也道:“还有我, 但我学得不像。”   小狼崽歪着头似乎已经睡了,垣奇便压低声音:“你们俩又不是狼,学狼叫干什么。”   “不是狼, 就不能学狼叫吗?”予白不认同垣奇的话, “我也不是裂齿豹,没有翅膀,也没有鳞片。”   它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种族, 还不是跟邬元一起天天上学放学, 有一个鸟族和一个蛇族的父亲。   垣奇话音顿了顿:“阿崽说的也有道理。”   食魔鹫微微侧身, 让予白靠在自己温暖的羽毛上:“后天中午, 我就要回去了。”   三只幼崽第一天去学堂的状况还不错, 看起来也都挺适应, 垣奇基本放心,等明天再留一天,后天就准备回部落了。   予白仰起头:“父亲别担心我,有哥哥和利叔叔在呢。”   “不担心,”食魔鹫叹息,“就是舍不得阿崽,这一次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过来看你。”   以前在第一部落,他往返一趟连半天时间都不到,而第四部落却需要整整一天。   路程远倒是没什么,只是在路上耗费的时间太久,和予白相处的时间便也不多,如果每次来都住在利玔这里一两天,感觉也不太好。   既然当初决定了让予白过来,他也该彻底接受才是,就当它们是来这里玩的,顺便上上学见见世面。   垣奇深觉自己是不是太过忧心了,看看人家邬石两口子,临走时就隔空挥了挥手,不像他一样不仅亲自送过来,还要住几天。   予白歪头蹭了蹭食魔鹫的羽毛,思索着对垣奇说:“那……以后我想父亲的时候,就吹一声骨哨,父亲不用来看我,知道我在想父亲就好,如果连着吹两声,才是希望见到父亲。”   它这个提议不错,不过予白要是经常吹响,他肯定克制不住,丢下手边的事情也要过来看看它。   这一点垣奇没有说,一口答应下来。   食魔鹫顺势往予白的脖颈处看,翅膀尖轻轻扫过,想看看它戴的骨哨是否完好。   它金瞳一凝,动作也僵住了。   予白脖子上的细绳穿的东西有点多,一块从一开始就有的刻字小木牌,一根细细的骨哨,竟然还有一块金色的鳞片。   鳞片垣奇一看就知道是谁的,然而他现在没功夫管这个,因为予白脖子上的兽牙……有两个。   予白毫无防备,半闭着眼都快睡着了,猛然觉察到垣奇的异样。   它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抬起一只爪子捂住颈侧:“父亲……”   食魔鹫语气平和:“另一颗兽牙是谁的?”   他没看清兽牙上刻的是第几部落,但其实已经基本能猜到了,又是鳞片又是兽牙……总不可能是邬石或者利玔什么时候偷偷把兽牙塞给予白的吧。   一旁的邬元和小狼崽都还没睡着,悄悄睁开眼睛看过来。   予白老老实实回答:“是、是栎首领的。”   它担心垣奇生气,小心翼翼地抬眼,食魔鹫冷笑一声:“哼!”   予白赶紧解释:“是因为……因为我要来很远的地方上学,栎首领就……”   它一时说不明白,总之它是自愿收下兽牙的,曾经退还兽牙的事也早就不在意了。   食魔鹫又换了一副语气,温和道:“没事,我没有怪阿崽。”   事已至此,他更不可能再让予白把兽牙还回去一次,说到底还是这条蛇的不对……   难怪予白那天临走时,栎升想单独跟它说说话。   垣奇憋着气,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跟对方打一架。   “真的?”予白很忐忑,也后悔没有早一点和垣奇说,“栎首领说,养子可以不止一个,所以养父也可以……”   食魔鹫深吸一口气,点头:“这一点他倒是说得没错。”   先前他与栎升一起出现在予白参加野外训练的平原,他就猜到栎升有这个想法,但他以为对方会先找他商量。   予白仔细观察着垣奇的反应,伸出前爪抱住他的翅膀尖:“父亲永远排第一,栎首领……是第二。”   按照它收下兽牙的顺序,的确是这样,予白现在还不敢当着垣奇的面也喊栎升父亲。   但它收了兽牙是事实,以后碰上垣奇和栎升都在的时候,它要怎么区分呢?   大父亲和二父亲?   垣奇心里得到些许安慰,垂头蹭了蹭予白:“好,我就知道阿崽最乖。”   “那父亲不要生气了,也不要打架,”予白认真劝道,“首领打架不好的。”   “嗯,不打架。”垣奇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不被予白看见的打架都不算打架,既然栎升选择这么做,他也一定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反应,等回去之后,那条蛇铁定在哪等着他呢。   予白对此毫不知情,歪头靠着食魔鹫:“嗯……栎首领给我兽牙,我很开心的。”   并且是第二次接受,这不仅代表着它们的关系更加亲近,也是彻底迈过了以前的坎。   它不知道自己的种族,没见过父母或亲人,却有垣奇和栎升愿意作它的父亲。   予白承认它也很贪心,像当初以为收下了栎升的兽牙,就不能和邬元继续一起上学了的纠结,父亲和哥哥它都想要。   “阿崽开心就好,”食魔鹫轻声安抚,随后语气微微冷硬,“那条蛇要是再敢欺负你,我……”   才答应过予白不打架,食魔鹫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重复恢复温柔的语气:“好了,快睡吧。”   软垫另一边的小黑豹和小狼崽一边听着,撑不住睡意已经陷入了梦乡,予白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点头。   —   第二天,三只幼崽没让垣奇继续送,想自己去学堂。   垣奇答应下来,看着它们背上小挎包离开院门,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直到远远看见它们进了学堂的大门,才放心下来折返回去。   早上有一节十几分钟的课程,是回顾昨天学习的内容,兽人老师提问完,照例领它们去侧门外的平原玩。   玩的还是昨天的皮球,不知是不是兽人老师特意照顾予白,单独扔了一个给它们。   予白接住了皮球,又是那个最大的,周围的小骨狼十分羡慕,又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对方一起玩。   经过昨天放学前的一幕,予白在小骨狼们心里的形象已经开始慢慢转变,从被一群凶狠鸟族罩着的幼崽,变成了好像不是狼却能和狼一样“嗷呜”的幼崽。   予白没有注意到小骨狼们看自己的眼神,自顾自和小狼崽一起玩球,邬元照例开始围着栅栏跑圈。   过了一会儿,一只小骨狼忍不住靠近:“你、你好。”   予白停下踢球的动作,扭头看过去,摇了摇尾巴:“你好。”   这里的小骨狼长得都差不多,予白不太能分清谁是谁,它回忆兽人老师课上喊过的名字:“你是图双吗?”   小骨狼摇头:“那是我姐姐,我叫图巴。”   “图巴,”予白的尾巴又摇了摇,“我叫予白。”   小狼崽走上前,也大大方方作了自我介绍:“我叫短尾,你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小骨狼蹲在地上,不好意思地抬腿挠了挠脖子,“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予白第一时间点头:“当然可以。”   它把脚下的皮球踢过去,小骨狼迅速接住。   多一只幼崽一起玩球其实更好玩,图巴也算是外向和胆大的,很快和两只幼崽玩到一起。   有一个成功的例子,其他小骨狼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它们对这三个新同学简直太好奇了。   于是等邬元绕着栅栏跑完三圈回来后,发现平原里的状况和刚才不一样了。   予白不仅在和两只小骨狼一起玩球,身边还围了不少。   邬元心底警铃大作,这场面在它看来不太友好,那群小骨狼肯定是想趁机抢走予白的皮球。   它跑完三圈,正是想休息的时候,一瞬间又感觉身体充满了精力,快步跑过去挡在予白面前。   邬元戒备地看着附近,小声问予白:“它们是不是想干坏事?”   不等予白回答,一只在玩球的小骨狼见到邬元回来,主动上前靠近:“你叫邬元吗?”   邬元语气不善:“是,你又是谁?”   “我叫图巴,”图巴的目光羡慕又崇拜,“你好厉害,第一部落每天都要这样训练吗?”   邬元意识到事实应该和自己想象中的是两回事,提起来的一口气一下子消散:“是、是啊……”   作者有话说:   邬元:玩球有什么意思,不如大家一起来训练吧! 第65章   来了第二天, 才终于有小骨狼愿意跟自己打招呼,予白十分热情,带着图巴一起玩球。   小狼崽也没有表现出排斥或是不愿意, 它对这些都无所谓, 只要这些骨狼幼崽态度友好没坏心思就行。   图巴先跟予白聊了几句, 好奇道:“你是什么兽族?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   它和别的幼崽一样,一开始以为予白是狼, 但它昨天说自己不是,而且头顶还长着一对小角。   狼族,应该是不会长角的吧?图巴昨晚放学回去想了一晚上, 今天终于忍不住接近予白。   予白停下踢球的动作,低着头:“我不知道……黑呜呜说我长得像猫, 但我也不是猫族。”   猫族的模样很好认,它曾经听黑喜鹊提过一次, 它一些特征和猫很像, 但并不是猫。   除此之外,予白再没有见过和自己模样相似的兽族。   小羊勉强能算一个,却也不是。   这就触及到了图巴的认知盲区, 它头一回碰见不知道自己种族的兽。   它想了想, 说道:“万一你就是狼族呢,你昨天的叫声简直跟狼族一模一样!”   图巴想得简单,它还跑到小狼崽身边:“你看, 短尾不也和狼长得不一样。”   哪怕是第四部落的成年骨狼, 都有许多没见过别的狼族, 更别说这些年纪不大的小骨狼了, 在图巴眼里, 毛色不一样就等于长得不像。   小狼崽懒得反驳, 倒觉得这只小骨狼挺有意思的,跟着附和:“有道理。”   这下把予白也搞懵了,它迷茫地望向两只小狼崽:“是这样吗?”   图巴点头,又很快将注意力转到了邬元身上:“它是什么兽?为什么要一直围着栅栏跑?”   予白抬起头看向邬元,颇为骄傲地回答道:“哥哥是裂齿豹,我们以前在第一部落上学,哥哥每天都要训练,要跑六七圈呢。”   邬元每次跑完自己的,还要来陪着予白跑剩下的路程。   它刻意没说第一部落的所有幼崽都要跑圈,它们三个之中邬元本来也是最厉害的一个,所以自己和小狼崽这边就不提了。   图巴睁大双眼:“每天?六七圈?”   平原的范围很大,它昨天注意过,邬元只跑了三圈,但三圈也非常多了。   图巴的眼神变得仰慕:“好厉害……”   不远处另一只小骨狼小跑着靠近:“什么好厉害?”   周围有几只小骨狼见图巴和予白聊天,早就想过来一起,慢慢地不断靠近。   于是予白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下周围的小骨狼们都知道了邬元围着栅栏跑是在自己做体力训练。   它们的反应都跟图巴差不多,既不可思议又很是崇拜,最后就成了邬元回来时遇到的一幕。   面对周围投来的一圈目光,邬元竟感到些羞涩:“这也没什么……”   没想到它按照幼兽园的日常习惯训练,来到这里还成了仰望的,换做以前,大家都参加训练,能拿到第一的才是最厉害的。   一只小骨狼又问:“围着栅栏跑有什么好处吗?”   邬元不假思索道:“锻炼身体,增强体质。”   小骨狼似懂非懂地点头,看向邬元的眼神更加崇拜了一层。   小狼崽在一旁默默看着,心想坏了,这些幼崽不会想学着邬元一起跑吧?好在没有谁提出这个想法,大概因为还不够熟悉,而且今日份的训练邬元已经跑完了。   邬元发现小骨狼们没有别的意思,便逐渐放下了防备,趴在草丛里晒太阳休息了一会儿,也和大家一起玩起皮球。   它跑得快,反应动作也是最敏捷迅速的一个,谁都抢不过。   慢慢的,小骨狼们对这三位同学也有了初步的认知。   邬元是予白的哥哥,虽然它们不知道予白为什么要这么叫,这只小黑豹是最厉害的一个,抢球第一名。   予白最热情最友好,跟谁都能聊到一起,似乎是年纪最小的。   而小狼崽相对来说更安静和沉默一些,也挺友好,就是不怎么主动搭话。   一上午下来,三只幼崽开始融入小骨狼们的群体,予白还跟图巴约好了放学一起回家。   图巴算是予白在这里认识的第一只骨狼幼崽,它听邬元提起第一部落,对那边非常好奇,吃午饭时叼着自己的食碗跑来跟予白一起。   幼崽们边吃边聊天,予白讲起它们以前在幼兽园,吃饭都要靠抢,晚了一步就会饿肚子。   说起这个,予白想到了小鳄鱼,其实它很佩服小鳄鱼,能在最短的时间适应新环境,并且成效还不错。   图巴听得一愣一愣的:“吃饭都要抢?”   它无法理解,对第一部落的好奇和探究也没那么强烈了,缩了缩脖子:“难怪你们要来这里。”   还是它们的学堂好,至少每只幼崽都能吃饱饭,还有水果。   予白想说它们来这里,不是因为幼兽园,它抬头看了看小狼崽,还是没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   它也有在观察小骨狼们对小狼崽的反应,它是混血,也许会遭到同族排斥,但目前看来是没有的。   邬元含糊道:“嗯……其实各有各的好处。”   图巴也点头:“也对。”   它想起了上午邬元跑圈的一幕,幼崽总是对新奇的事物感到好奇想要尝试。   要不明天,它也学邬元试试……三圈可能有点多了,先跑两圈……不,一圈吧。   —   午饭后,予白躺在靠窗边的软垫晒着太阳睡觉。   它呼吸均匀,突然翻了个身。   予白做了一个梦,距离它上一次做梦,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梦里的场景很熟悉,它在利玔给它们安排的房间,床头摆放着熟悉的小枕头。   它躺在对面,一扭头看见一旁缝着彩色珠子的袖口。   是垣奇,他是兽人形态,正将予白抱在怀里。   梦里应当是天黑,屋里亮着灯,邬元和小狼崽也在,靠在垣奇另一边的臂弯里。   下一刻,予白看见垣奇拿起了一本书。   这书也很熟悉,予白仔细回忆,这不就是那天它们去看刚挖出来的宝藏,自己在一堆被泥土掩盖的物品中扒拉出来的书。   书面上的几个字予白还记得,但它不认识。   垣奇拿著书,念道:“异兽录……有点意思,我来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   他说着翻开书,一页一页地查看。   梦境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予白打着哈欠睁开眼,望着眼前与梦中完全不同的画面,一时还未回神。   邬元凑过来蹭了蹭予白的头顶:“快上课了。”   予白愣愣地点头,翻身爬起来离开宿舍。   它在路上回想起梦里的内容,心想这应该是预知梦吧。   只是这一次预知梦和以前的都不同,太平静和平常了,仿佛只是生活中的某个微不足道的片段。   但予白确定,垣奇没有给它们看过那本书,梦里的是还未发生的事情。   还有垣奇在梦里说,那本书叫什么……异兽什么来着。   去教室的路上,予白边走边想,邬元看出它的心不在焉:“怎么了小白?”   予白转头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哥哥,我做梦了。”   它答应过,以后再有预知梦,都要第一时间告诉邬元和两位首领,眼下它在学堂,便只能告诉邬元和小狼崽。   邬元听完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只是看书而已?那本书很重要吗?莫非里面还藏着什么宝贝……   小狼崽就显得淡定很多:“不怕,回去找垣首领和利首领,让他们把书给我们看看就是了。”   至少予白的梦里没有危险,这也或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预知梦而已。   三只幼崽在走廊里商量了一下,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回到教室。   放学前,幼崽们照例被带到院子里,跟着兽人老师嚎叫。   予白越发得心应手,闭着眼“嗷呜”。   小狼崽悄悄站在予白身后,见周围没谁注意自己,也忍不住喊了两声。   邬元见状,不想当唯一一个异类,也跟着做做样子,实际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跟着狼群一起嚎叫的感觉很不一样,声音渐渐停歇,小狼崽按耐住心里的激动。   早上垣奇答应了予白,不送它们去上学,放学也不用来接。   回到住处,吃完晚饭天快黑了,予白才终于找到机会和垣奇说起自己白天的梦。   “父亲,利叔叔会让我们看那本书吗?”予白十分忐忑,“我们只是看一看,不会弄坏的。”   好歹是白爪黑熊的宝藏,万一真的很珍贵怎么办。   垣奇大手一挥:“我去找他要。”   他转身出了房间,敲响利玔的房门。   予白从门口悄悄探头,见垣奇进了房间,不一会儿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本熟悉的书。   这么轻松?予白松了口气,也许这次的梦,真的只是很普通的一件事而已。   接下来的一切,都和予白梦里见到的一样,三只幼崽一起靠在垣奇怀里,垣奇翻开残缺的书面:“异兽录?有点意思。”   里面的纸张也有不少损坏了,字迹也辨认不清,垣奇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偶尔说出里面记载的一些远古兽族。   什么一身棕色长毛的牛族,可化身半人半兽状态的鹿族,都是些没听过也没见过的兽。   垣奇一边说一边往后翻,突然目光一顿:“咦?”   作者有话说:   终于要知道小白的种族了(其实大家应该都猜到了 第66章   垣奇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 予白仰起头:“父亲?”   它听得正入神,还想问垣奇里面有没有讲到栎升。   栎升的兽态能变大,似乎正是遗传自某个远古兽族, 具体是哪个兽族, 栎升自己也不知道。   予白伸长脖子往垣奇手里的书望去, 然而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它一个也不认识。   垣奇皱着眉,坐直了一些, 一字一句地念道:“此兽容貌似虎,白发双角,通百族兽语, 晓未来事。”   予白听他念完,心底涌现一阵异样感。   小狼崽最先反应过来, 一跃而起:“这不就是小白吗?”   白色的毛发,头顶长有一对角, 未来事应该指的就是予白的预知梦。   而传说虎族和猫族千万年前是同一支兽族, 予白长得像猫,这书上写的兽族长得像虎,都差不多。   至于百族兽语, 小狼崽一下子想起予白这两天跟着一群小骨狼嚎叫, 它明明不是狼族,声音却那么像。   邬元也慢慢站起来了:“好像真的是……”   予白眼神茫然,隐隐激动又不敢确定:“是、是我吗?”   垣奇又往后翻了翻, 上面关于每一类兽族的记录都只有寥寥几句, 空白的地方曾经有画像, 但时间过去太久, 只留下一些淡淡的轮廓。   他再仔细琢磨那两句话, 神色认真:“极有可能。”   予白的尾巴不受控制地摇了摇, 它爬上垣奇的手臂,凑过去和他一起看:“它叫什么名字?”   邬元和小狼崽也一起紧紧地靠过来,想努力、、从一堆不认识的字里看出点什么来。   垣奇指著书页上方,那里印着两个字:“白泽。”   那个“白”字,予白有些熟悉,它歪着头努力回忆,突然兴奋道:“是予白的白!”   它脖子上戴的小木牌,也刻着这个字。   垣奇点头:“对,是予白的白。”   他又重新念了一遍那两行字,逐字逐句地解释意思。   书里记载的白泽,模样长得像虎族,白色的毛发,长着一对角,会很多其他兽族的兽语,能预知未来。   垣奇说,这里的兽语应当不是通用兽语,而是每一种兽族兽态时的本来语言。   这跟小狼崽猜的差不多,而垣奇也记得那次临时带着三只幼崽还有栎升来第四部落的路上,他模仿声音召唤普通鸟类,予白也跟着学。   后来他们到了第四部落,予白又学了一次,当时的小灰鸟果真被它的声音吸引。   召唤鸟类是鸟族专属的技能,并且不是所有鸟族都会的,这得看天赋,除鸟族以外的兽族就更不必说了。   垣奇本来惦记着这事,想找机会教一教予白,说不定它真的能学会,结果后来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但他也只是抱着好奇和尝试的心态,一时没有往别的方面想。   现在看来,若予白真是白泽,那是它的种族天赋才对。   邬元激动道:“小白还会狼族的兽语!”   那几声“嗷呜”,不就是狼族的兽语吗,它怎么学都差点意思,听起来怪怪的,予白却仿佛天生就会。   “还有小羊!”邬元又补充道。   它记得予白学着小羊“咩咩”,声音也很像。   被他们这么一说,予白也逐渐意识到这一点。   “可是,我听不懂意思,”它看了看垣奇,又看了看邬元和小狼崽,“就是跟着学。”   这也算会兽语吗?兽语不应该是能畅通无阻互相交流的?   垣奇将它抱起来,放在书本前:“学得像,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别的兽族都不会。”   予白低头嗅了嗅书页,闻着上面淡淡的霉味:“真的?”   它的预知梦,也确实能够预知未来,它现在会看到这本书,同样是预知梦的指引。   予白原以为中午的梦十分平常,出于好奇它才想让垣奇把书拿过来,还原梦中的场景,结果却因此找到了疑似自己的种族,这种感觉很奇妙。   它小声自言自语:“我是白泽……”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个名字,让予白莫名生出一些亲切和归属感。   予白很快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本书的时间那么久远,上面记载的兽族根本没听说过,到现在恐怕都已经不在了。   如果它真是白泽,它的族群一直延续了下来,这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予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垣奇,垣奇思索道:“阿崽说的有道理。”   并且这本书叫做异兽录,上面记载的兽族,似乎都是比较珍稀的,予白这样一只白泽幼崽,怎么想也不可能被遗弃。   房间角落的柜子里放有纸笔,是以前就备在利玔院子里的东西,垣奇松开予白,用崭新的纸将有关白泽的记录誊抄下来。   写好后,他将纸小心叠好放进衣服夹层:“我明日带回去,问问狮王首领。”   狮王见多识广,他或许会知道什么。   予白蹲在一旁看着垣奇的动作,先前的激动已经慢慢缓和过来:“嗯,也许是巧合……”   要是有更多的细节就好了,比如身上的毛发是长还是短,眼睛是什么颜色,耳朵和尾巴又是什么样子的……   但能找到“白泽”这个名字,予白依旧很开心,这是它第一次真正距离自己的身世更近了一步。   邬元还沉浸在书中:“我觉得就是!白泽,这个名字真好听。”   和它们这些什么豹什么狼都不一样,它就知道予白是最特别的一个。   予白不好意思地晃了晃尾巴,它开心归开心,冷静下来后其实还不敢把这个兽族的名字往自己头上安。   小狼崽跟着附和,有理有据:“一共五个特征,全都对上了,即使不是白泽,也一定是白泽的后代。”   垣奇摸了摸它俩的头顶:“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但这事先不要告诉别的兽,暂时替阿崽保守住这个秘密。”   垣奇对什么上古兽族不了解,他只知道穹擎岗里都是一群最普通不过的兽族,一个身负一丁点远古血脉的栎升,就已吸引了不少目光,更何况是这本异兽录里记载的白泽。   一旦让外面的兽族知道,予白的预知能力也会藏不住。   幼崽们都很听话懂事,立刻明白了垣奇的意思。   邬元严肃点头,护住予白:“我会保护好小白的,今晚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是,”小狼崽蹲在一旁,“我们很早就睡了。”   垣奇被它们逗笑,再次揉了揉它们的头,起身去隔壁归还手里的书。   书中的记载,垣奇也告诉了利玔,让他把这书藏好,暂时不要拿出来给任何兽族看见。   利玔翻到垣奇所指的那一页迅速看完,“啪”一声合上书:“我知道,你放心。”   一个预知梦的能力已经足够令不少兽族心生歹念,若再加上远古异兽的身份……   利玔面沉如水,推开墙边的木架,将书放进墙壁里单独做出来的机关里。   待垣奇折返,屋里的幼崽们还睡不着,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会不会是白泽一族遇到了什么麻烦,”邬元说,“才把小白放在我们这里?”   予白只摇头:“我不知道,我记不得来之前的事情了。”   按理说它那时也不算小了,兽人早慧,出生三天便可下地行走,它不应该一点记忆都没有。   予白十分茫然,小狼崽却把这话听了进去。   它莫名想到了自己,它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而且是一出生后就没见过。   它的父母,会不会像邬元所说的那样,也是因为遇上了麻烦,才将它遗弃?   还有小狼崽一直觉得,利玔对自己的态度不寻常。   素来看中血脉,不接受外来兽族的骨狼,怎么就同意带回它这个混血了。   但以它的性格,最多也只是心里想想,肯定是不会跑去问对方的。   小狼崽趴在软垫上,揣着一对前爪沉默不语。   垣奇关上门,窗户留了一点一点缝通风,俯身半蹲下来:“时间不早,快睡觉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他明天中午就准备走了,不忘叮嘱:“千万不要把今晚的事情告诉其他兽,尤其是那些小狼崽子,它们年纪小,管不住嘴的。”   邬元应下:“垣叔叔放心,我们知道分寸。”   垣奇这才稍稍安心,起身关了灯,抹黑脱下外袍和帽子放好。   不一会儿,软垫上靠过来一大片阴影,予白往温暖的羽毛上蹭了蹭,闭上眼准备睡觉。   然而予白毫无睡意,它还在想书里关于白泽的一切。   垣奇所念的内容,还有关于那两句描述的解释,它都一一牢记在心。   虽然还不能确定,但予白心里是有期待的,它希望自己就是白泽。   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种族,就离寻找亲属更近了一步。   予白甚至在想,要是预知梦也能告诉它这个就好了,它想梦到以后碰见另一只白泽的情形。   它轻轻翻了个身,睁眼看见身旁仰躺着的小黑豹。   予白又立刻打消了刚才的念头,它不强求了,也不该贪心,它在这里有两个父亲,还有哥哥。   哪怕它不是白泽,以后依旧找不到任何关于自己种族和身世的消息,它也满足了。   予白往邬元的方向蹭,伸出爪子抱住小黑豹搭到上方来的尾巴尖。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国际小狗日,不管小白是什么兽族,它今天都是一只快乐的小狗狗!! 第67章   第二天, 垣奇主动要求送予白去学堂。   他中午就要走了,得提早出发,赶在天黑之前回部落, 早上是和予白相处的最后一点时间。   垣奇变回兽态, 让三只幼崽坐上后背, 慢悠悠地飞行在第四部落上空。   大型鸟族极少出现在部落,食魔鹫吸引了沿途的许多目光, 包括同样往学堂方向去的其他小骨狼。   食魔鹫飞得很低,予白从上方探头出来,朝它们挥了挥爪子。   一只小骨狼惊叹:“哇……”   垣奇去过学堂, 但那时他是兽人形态,小骨狼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威风的鸟族, 更别提坐在鸟族的背上飞。   旁边另一只小骨狼想起了黑喜鹊:“是同一个部落的吧?二?还是三?”   同伴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之前的那一群好凶……”   它们现在还能回忆起黑喜鹊那双红豆眼, 和威胁时说的狠话。   这让它们一度以为, 新来的三个同学很不好惹。   小骨狼缩了缩脖子,望着飞走的食魔鹫:“这一只不会也很凶吧。”   难不成又要威胁它们一次?然而等小骨狼到达学堂,食魔鹫已经飞走了, 没有跟任何幼崽打过照面。   上完早课, 去侧门的路上,一只小骨狼凑过来问予白:“早上送你们过来的鸟族,是另一个首领吗?”   予白扭头, 努力在脑海中回想这只小骨狼的名字, 奈何对得上号的实在太多, 它们长得太像了, 它不确定是哪一个。   它干脆不叫名字, 点头:“是的, 那是我父亲,他是第二部落的首领。”   小骨狼惊讶:“你父亲?”   它有点懵,予白没有翅膀啊,为什么会是鸟族的孩子?   小骨狼非常好奇,又想起了黑喜鹊,那只又小又凶的鸟族,是特意提过一只白毛幼崽,正是予白。   它猜测予白或许真与鸟族有关系,自己跟予白还不太熟不好意思多问,加上对黑喜鹊的忌惮,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对呀,”予白看见小骨狼的神色,以为它害怕食魔鹫,“别怕,父亲的兽态长得凶,但他很温和的。”   小骨狼脑子里浮现食魔鹫巨大的身躯,耳边回荡的却是黑喜鹊的声音,它艰难点头:“……嗯。”   它对予白首领之子的身份倒是并不在意,利玔几乎不来学堂,却和部落的成年兽族走得近,基本没有首领的架子,幼崽们潜移默化,从没有谁身份更尊贵的认知。   聊到一半,邬元挤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小骨狼连忙道,它正好也有事想问邬元,凑近:“对了,你今天还训练吗?”   “要啊,”邬元应道,“怎么了?”   小骨狼眼前一亮,随后支支吾吾道:“那个……我们想和你一起。”   昨天放学,它们有几只关系好的小骨狼一起回家,路上聊起邬元。   它们对邬元在课上的举动不仅好奇,也想尝试尝试,就好像见到其他幼崽的新玩具,自己也想玩。   “听说第一部落的都很厉害,”一只小骨狼说,“邬元应该也很厉害。”   另一只小骨狼说:“体力训练?做了会怎么样?认字更快吗?”   它的耳尖被旁边的小骨狼轻轻拍了一下:“不都说了吗?锻炼身体!”   总之,体力训练在它们心里已经成了一件厉害的兽族才会做的事情,于是商量着第二天问问邬元,能不能顺便带它们一起。   邬元愣了一下,迟疑道:“可以啊。”   它没想到还会有小骨狼想学自己跑圈,教倒是没问题……不如把切磋也一起教了算了,它这两天闲得慌,正愁找不到活动筋骨的方式。   很快,一排小狼崽站在了邬元面前,紧张且激动地等待着邬元发话。   邬元搬来一块碎石头,踩在上面让自己高一截,清了清嗓子:“我先告诉你们一些注意事项。”   它像个小老师,为幼崽们讲述跑圈时应该注意什么,比如不要大喘气,最好保持匀速等等。   它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不知情的小骨狼,纷纷跑过来看热闹,渐渐的邬元前方的小骨狼越来越多。   邬元把音量提高:“一会儿你们就跟在我后面,不要掉队。”   排在前方的几只小骨狼点头,眼神迫不及待。   邬元心里莫名升起一阵使命感,又说:“体力训练对你们是没有坏处的,如果愿意,我还可以教你们切磋对练,都是我在第一部落每天学习的内容。”   又是它们没听过的新词,几只小骨狼看了看彼此,拼命点头:“愿意愿意。”   其他围观的小骨狼逐渐弄明白了这是干什么,也跃跃欲试起来。   最后,愿意跟着邬元训练的,竟然有一大半的幼崽。   剩下的一些要么胆子小,和新同学不熟悉,要么只想玩皮球。   邬元让小骨狼们排好,看着不输幼兽园的队伍,满意地点了点头。   予白和小狼崽没在其中,它们趴在另一边的草地里,予白前爪抱着一个小皮球。   小狼崽叹气:“我就知道……”   它昨天就有预感,没想到这么快成了真。   予白把下巴靠着皮球:“我们要不要也去?”   “算了吧,我不想去,”小狼崽不假思索道,它歪头躺下:“晒晒太阳多好。”   予白看了看不远处的邬元,最终决定留在原地陪小狼崽。   跑圈正式开始,邬元照顾身后一群第一次尝试的幼崽,速度放得比较慢。   小骨狼们精神抖擞,对这项新尝试抱着十二分的热情,第一圈很顺利,邬元最后还稍稍加快了速度。   然而从第二圈开扆崋始,有几只小骨狼就不太能撑得住了。   队伍慢慢不成形,速度慢的掉到了后面。   邬元对此毫不意外,幼兽园每天也是这样,它让前面的小骨狼继续跑不要停,独自来到后面。   “加油,只剩两圈了,”它一边跑,一边安慰落后的小骨狼,“绝对不能放弃。”   以前予白跑不动了,邬元也是这么安慰的。   后方的几只小骨狼欲哭无泪,它们还是高估了自己,三圈真的太多了。   可是在开始前,它们就答应了邬元,全听它的安排,这时候邬元还过来出言鼓励,它们更不好意思说不跑了。   邬元还在说:“慢一点也没关系,稳住气息。”   几只小骨狼咬咬牙,硬是接着往前跑。   终于完成了三圈,小骨狼们都累瘫了,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地上。   予白和小狼崽则早已去院内叼来几个装满的水碗,让小骨狼们休息完喝一点水。   这些小骨狼没有经验,第一次训练对它们的身体和心理来说都有些不适应,但完成之后,心里也感到些骄傲和成就感。   休息了一阵,邬元又把它们喊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切磋对练吧。”   小骨狼们措不及防,茫然道:“又要开始了?”   小狼崽在一旁多了一句嘴:“是啊,我们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小骨狼们不说话了,和刚才一样,是它们自己说的愿意让邬元教,不能辜负了对方的一片好意。   于是一群幼崽重新排好队伍,由邬元帮它们分了组。   幼崽们本就没休息上足够的时间,又没经验,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邬元催促道:“就是打架,很简单的。”   小骨狼们还是一副迷茫的模样,邬元喊了一只小骨狼:“你过来,我俩示范一下。”   被喊住小骨狼上前,听邬元说了几句规则,迷迷糊糊地就开始了。   邬元毕竟只输给过格因,想赢面前的小骨狼简直不要太轻松,它一个飞扑把对方绊倒,后腿踹了几脚。   小骨狼勉强躲了一下,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是邬元提醒它可以认输,小骨狼才如梦初醒般:“我认输我认输!”   邬元应声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其他小骨狼:“就是这样。”   它赢得太快,一点感觉也没有,眼前的一群小骨狼还是迷茫地看着自己,干脆道:“这样吧,你们都跟我打一次,找找感觉。”   这话一出,小骨狼们明显有些退缩,邬元赶紧补充道:“放心,我有分寸,不会真打。”   小骨狼们这才放心了一些,挨个上前。   邬元精力十足,一群小骨狼对它而言根本不够看,直到最后一只小骨狼出声求饶,它气喘吁吁地往地上一瘫:“好了,都休息吧。”   小骨狼们如释重负,又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予白小跑着过来,挨着邬元趴下,蹭了蹭它的耳朵:“哥哥辛苦了。”   邬元闭着眼晒太阳:“不辛苦,这样挺好的。”   小骨狼们想让它教,它是很乐意的,而且这样邬石总不会觉得它荒废了训练吧。   等到兽人老师过来查看幼崽们的情况,却见往常活蹦乱跳的幼崽们,此时全都躺在草地上休息,似乎都很累,几个皮球孤零零地丢在一边。   兽人老师惊讶道:“今天这是怎么了?都生病了不成?”   一只没有参加的小骨狼一板一眼回答道:“它们刚才在做体力训练,可累了。”   作者有话说:   利玔:有点后悔   邬石:脸都笑歪了 第68章   “训练?什么训练?”兽人老师疑惑, 让小骨狼继续说。   小骨狼把之前的情形都描述了一遍,兽人老师立刻明白了。 第一部落的严格与苛刻,整个穹擎岗的兽族基本都知道, 新来的三只幼崽是从第一部落出来的, 兴许还有些习惯未能改过来。   围着栅栏跑步, 还有打架什么的,应当都是第一部落平时进行训练做的事情。 第四部落独占一方, 平时不怎么与别的部落交流,对幼崽的管束也较为放松。   加上这里地域辽阔,有的是地方给幼崽们玩, 学堂是没有特别安排什么体力训练,但小骨狼们在外面运动的机会也不少。   至于眼前的情形, 小骨狼们愿意跟着邬元训练,着实让兽人老师惊讶, 不过既然它们自愿, 他也不会管。   兽人老师没有多言,虚掩上侧门悄悄离开,去通知厨房今天的午饭分量多加一点。   瘫在地上的小骨狼们休息完, 陆续爬起来, 有些精力好的还想继续玩球。   邬元起身过去,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   早上主动要求邬元教的小骨狼干笑:“还行……”   它们体质不差,都坚持下来了, 只是在开始之前, 谁也没想过会这么累。   果然亲自体验过才知道, 单看邬元轻轻松松, 自己却不是那么回事。   邬元又问:“那以后你们还跟我一起吗?”   小骨狼沉默了, 扭头看向身旁的同伴。   邬元大概能猜到它们心里在想什么, 想让它教,估计是觉panpan得好玩,试过一次后又嫌累,毕竟没有多少幼崽会自愿做训练。   “我敢说,今天的训练对你们都是有好处的,我们来之前,每天都要做这些,”邬元眼神严肃且认真,“但我不强求你们跟我一起,如果还有想法,明天继续跟着我就是了。”   明明是差不多大的年纪,邬元看着却更成熟一些,也总丽嘉回来了有一种……领袖般的气质。   小骨狼听着它的话,点头:“好。”   另一只小骨狼问:“一直练下去,打架会跟你一样厉害吗?”   “当然可以,”邬元很是谦虚,“我在第一部落的幼兽园都不是最厉害的一个。”   小骨狼眼前一亮,邬元刚才连续打赢了它们一群,动作敏捷迅速有力,一看就是练过的。   都是穹擎岗出来的兽族,哪能没有半点好胜心,就算打不过邬元,跟它差不多厉害也行。   做完了思想工作,邬元就自顾自走了,等明天再看看情况。   回到予白和小狼崽身边,邬元陪它们玩了会儿皮球,予白问:“哥哥,明天我们要跟你一起吗?”   “不用啊,”邬元脱口而出,“你俩随便运动运动就行,不用那么累。”   虽然体力训练基本有利无害,但予白和小狼崽不一样啊。   以前那是碍于幼兽园的规矩,现在要是予白主动要求跟着训练,邬元第一个不同意。   —   垣奇这边提早吃了午饭,向利玔道别后,独自离开第四部落。   食魔鹫飞到一半,没有回熟悉的路线,而是朝第一部落的方向飞去。   他走得早,路上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到达。   垣奇第一时间寻找狮王:“狮王首领呢?”   得到答案后,他在第一部落往后山方向找到了狮王。   狮王正在查看部落中巡逻的情况,食魔鹫落在它身边:“首领。”   “回来了,”狮王应道,“它们怎么样?”   “适应得不错,”食魔鹫回答,“也很听话乖巧。”   它说完,拿出了藏在羽毛内层的纸张,叼起来递给狮王。   狮王变回兽人形态,接过纸展开:“这是什么?”   “白爪黑熊藏匿的宝物中有一本书,我从里面抄下了一段,”食魔鹫解释道,“我觉得这上面的描述,和阿崽很像。”   “予白?”狮王迅速看完纸上的内容,眉头皱了一瞬,又很快松开,“果然。”   食魔鹫屏住呼吸:“首领觉得?”   “我先前听说了予白的预知梦,印象中是有一兽族和它的种种特征对得上,”狮王将纸揉成一团,纸张片刻间在他手中碾碎成渣,“但一时想不起名字。”   垣奇反应过来:“首领猜的也是白泽?”   “不错,”狮王应道,“但白泽身为远古异兽,幼崽为何会出现在穹擎岗,还有待探究。”   垣奇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昨天没说,是不愿让予白多想。   既然狮王也觉得予白像白泽,那这事估计没跑了。   远古异兽……垣奇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狮王当初做下的一个决定,竟然让穹擎岗捡到宝了。   而他则成了白泽的养父……白泽的养父,听起来多厉害。   “此事除了几个首领,不要告诉其他兽族,”狮王又道,“予白还小,保护它平安无事地长大才是最重要的。”   “首领放心,”垣奇正色道,“我与阿崽虽不是同一类兽族,却是把它当做亲生儿子看待的。”   “好,”狮王话里含笑,“你既然来了,也去看看邬首领和栎首领吧,相比他们也想知道孩子们的情况。”   垣奇也正有此意,向狮王道别后振翼飞走。   他没去找邬石,而是先往第三部落的方向去。   距离第三部落越近,食魔鹫心里冷笑。   栎升最好已经把晚饭给吃了,不然的话一会儿更没有时间。   进入第三部落,食魔鹫飞行速度不减。   蓝青蛙正在院边喂小羊,小羊吃了几口,抬头望向天边。   “又怎么了这是,快吃啊。”蓝青蛙催促,顺便往小羊看的方向抬起头。   它一愣:“那是不是垣首领?”   转眼间,食魔鹫来到院边上空,低头俯冲下来。   金色巨蟒正趴在石桌上吹风,听见蓝青蛙的话,和突然呼啸而来的风声。   巨蟒反应飞快,身躯一转,躲过了食魔鹫爪下的一击。   蓝青蛙看着都快吓死了,怎么一来就开始打架!   它也帮不上忙,赶紧离开战场才是要紧事,连忙牵着小羊的绳子躲到屋后。   食魔鹫不肯罢休,俯身又是一击,狠狠啄向巨蟒的眼睛。   巨蟒照例躲开,尾巴一甩缠住食魔鹫的一侧翅膀,让它无法再飞起来。   栎升懒洋洋道:“你这是怎么了,在利首领那里吃了炸丨药回来的?”   垣奇另一侧翅膀挥过去:“你说怎么了?”   这条蛇还在装?他因为什么生气不知道吗?   栎升的确知道,并且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悄悄给了予白兽牙,以予铱嬅白的性格,肯定是瞒不住的,到时候一定会把事情经过全说出来。   就算成功瞒住了,等垣奇回来,他也会主动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我是没跟你商量过,”巨蟒不慌不忙,又缠住了食魔鹫的另一侧翅膀,“可阿崽都同意了,也不用跟你商量吧?”   食魔鹫“呵”一声:“你也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才干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栎升一点也不生气,总归予白已经收下了兽牙,这事板上钉钉了,垣奇再不愿意也没用。   巨蟒灵活地偏过头,语气不变:“你不也是偷偷摸摸?”   “你给阿崽兽牙的时候,有哪个成年兽族看见了?”栎升不甘示弱,“我是做过错事,倒也不必一直追着不放。”   食魔鹫费劲挣脱束缚,飞上空中:“你说得对,但我还是想揍你。”   这一场架怎么也无法避免了,两个兽族从院内打到院外,巨蟒试图藏进草丛里,奈何一身金色的鳞片实在显眼。   但进了树林,食魔鹫的行动也有受限,两边都不怎么讨好。   一直到天黑,他们都打累了,才终于歇下来。   食魔鹫落在树上,爪下的树枝被踩得往下压:“阿崽说了,我永远排第一,你只能是第二。”   巨蟒趴在树下,头都懒得抬:“先来后到的顺序而已,你问阿崽最喜欢谁,答案就不一定了。”   食魔鹫还当真仔细想了想:“那必然是最喜欢邬元。”予白总是哥哥挂嘴边,幼崽都喜欢和同龄的一起玩,和邬元比起来,他们都得靠边站。   巨蟒沉默片刻,附和道:“你说的对。”   两个兽族之间少有的平和,蓝青蛙小心翼翼跳过来:“垣首领,这么晚了,您要不……”   留宿?吃顿饭再走也行,来者皆是客,它身为第三部落管家一般的职位,不管栎升的态度如何,礼数总得做到位。   食魔鹫正要拒绝,话到嘴边又变了:“那就劳烦了。”   他这一路飞回来,赶着去见狮王又赶着过来找栎升,连口水都没喝过,就这么离开太亏了。   栎升无所谓,让蓝青蛙吩咐厨房做点冷食来,一边慢悠悠地往院子方向游。   蓝青蛙跟在它身边,问道:“首领,您呢?您想吃点什么,我让他们去准备。”   巨蟒吐着信子:“我没胃口。”   蓝青蛙默默叹息,栎升的回答它一点也不意外,但即使栎升说自己没胃口,它还是得让厨房准备一点生蛋什么的,万一他见了,又有胃口想吃了呢。   蓝青蛙离开,食魔鹫先一步飞到石桌边,蹲在凳子上。   巨蟒爬上对面的石凳:“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垣奇这是头一回在第三部落留下用饭,食魔鹫的一对金瞳警惕地盯着巨蟒:“你不会给我下毒吧?”   栎升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将身躯盘起来。   没过多久,他突然问垣奇:“阿崽怎么样?我打算过几天去看看它。”   食魔鹫不假思索:“你别想让我送你去,门都没有。”   巨蟒眼神扫过来,语气嫌弃:“我没说让你送,别自作多情。”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差点没赶上 第69章   垣奇一想也是, 他才刚回来,于情于理栎升都不会让他送,这条蛇还没那么不知分寸。   他虽这么想着, 嘴上却习惯性地怼回去:“除非你求我。”   一名兽人端着泡好的冷茶送过来, 栎升平时不喜欢喝热茶, 正好垣奇也是如此。   栎升变回兽人形态,举起杯子饮茶, 一副不想再和垣奇说半句话的模样。   很快,晚饭也松了上来,垣奇来时将装外袍和帽子的布袋放在了第一部落门口, 这时候只用兽态,慢条斯理地啄食。   给栎升准备的则是一盒外壳有红色裂纹的生蛋, 又是从外面特意找来的。   这蛋看着新奇,栎升多看了几眼, 他视线停留的时间越长, 一旁的蓝青蛙就越是激动。   是感兴趣了吧?尝一个也行,生吃的味道不合胃口,那就再蒸了试试。   蓝青蛙等待着栎升开口, 却听他说:“把这盒蛋用棉和软布仔细包起来, 别弄坏了。”   “首领,”蓝青蛙失落,“您不吃吗?”   栎升放下手里的茶杯:“带去第四部落再说。”   他准备明天就出发, 这时候是真没什么胃口, 昨天才吃过东西, 今天怎么又要吃。   垣奇的状态很放松, 他不说, 栎升也能猜到予白的近况。   但他现在已经是予白的养父了, 总得去一趟才行。   蓝青蛙先前听见了栎升与垣奇的对话,知道他打算去看看予白,认命地点头:“好的,首领。”   上回送走予白,回来之后蓝青蛙第一时间发现栎升脖子上的兽牙少了一颗。   兽牙的去向,它都不需要问就能猜到,果然兜兜转转,予白还是成了栎升的养子。   至于垣奇和栎升之间的恩怨,它一个下属也管不了。   没想到他们一个冷血带毒兽族聚集的部落,自家的蛇族首领,竟然收了一只毛茸茸的幼崽做养子……   不过往好处想,予白是得到栎升认可的,最重要的是能劝得动栎升吃饭。   加上垣奇,这两位年轻些的首领,都没有成家,更没有和幼崽相处的经验,得亏是予白这么一只乖巧听话的幼崽,平时也很懂事……   蓝青蛙心情略复杂,叫来手下打包好生蛋,先存放在厨房的冰库里。   待院子里只剩栎升和垣奇,没有第三个兽族在场。   垣奇思索着,将疑似找到了予白种族的事情告诉了栎升,让他去第四部落之前有个准备。   栎升听完前后因果,还有异兽录中对白泽的描述,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我早就猜过,预知梦非同寻常,普通的兽族不可能有这能耐,”栎升再次举起茶杯,“只不过没有依据,所以没和谁提过。”   他也算是远古异兽的后代,但经过漫长的时间,血脉早已变得稀薄混杂,能力自然也大打折扣。   第一次听说予白的预知梦,他就有这个猜测,这下算是被证实了。   “要我看,阿崽还是留在第一部落最安全,”垣奇摇摇头,“利玔那边太远了,有个什么情况都不方便。”   或者利玔愿意把部落往中心迁移也行,离得近大家好有个照应。   “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邬石的夫人也在那边。”   栎升喝了口茶,又说:“邬石不还安排了几个手下随时守着,太过紧张和刻意,反而会被看出来。”   垣奇愣了一下:“邬石安排了手下守着?我怎么不知道?”   他很快反应过来,邬石的手下是暗中派去的,连他都没发现。   这的确不能太张扬,让予白发现,恐怕会觉得不自在。   垣奇眼神怀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吧?他好歹是一族首领,还是予白的养父,别的也就算了,和予白有关的不能不上心。   栎升瞥他一眼:“碰巧看见的。”   他懒得再多说,喝完茶转身回了屋。   垣奇几口吃完剩下的食物,打了声招呼离开了,蓝青蛙送了几步。   —   垣奇回去后的第二天,学堂放假,幼崽们不用去上课。   晚上睡前,三只幼崽凑到一起,商量明天去做什么。   邬元家里的那一箱子玩具,一个都没带来,利玔这里更没有适合幼崽玩的东西。   要是一整天都待在院子里,那也太无聊了。   “我们去外面逛一逛吧,”予白提议,“不去太远的地方,利叔叔应该会同意的。”   小狼崽却说:“我想去部落外围,那里安静一些。”   在学堂的几天,小狼崽表面上看着已经完全适应了,实际对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有些抵触。   去上学是必须做的事情,放假的时候,它就不想待在骨狼多的地方,每一次见到其他骨狼,仿佛都在提醒它自己是个混血。   这个念头在小狼崽学会狼嚎后更加强烈,它骨子里残留着狼族的习性,心里却又是抵触的,它不想披着一身棕色的毛发,成为骨狼群里的一员,所以总觉得很别扭。   邬元看着它俩,想了想:“明天再说吧,先问问利叔叔。”   去远一些的地方玩也没事,第四部落的边界距离住宅区还有很远,平时都有兽族在外巡逻。   垣奇不在,屋子里好像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予白在邬元的催促下躺好,叼起骨哨轻轻吹了一声,才闭上眼。   第二天,三只幼崽和利玔一起吃完早饭,正准备问利玔能不能出去玩。   利玔却先一步问道:“我今日要去部落中各处查看,你们可愿意跟我一起?”   他还有句话没说,他要出门,就不能在家陪着他们了。   以往垣奇总是会陪着幼崽们玩,明天学堂放假,正巧垣奇又不在,利玔便自动把这事揽到自己身上。   然而他也有事在身,心想把它们带在身边或许可行,顺便让它们熟悉熟悉部落。   幼崽们没说话,予白看向邬元,它是无所谓的,并且愿意跟着利玔。   邬元看的是小狼崽,小声问:“去吗?”   小狼崽一抬头,就与利玔的视线对上。   不知是不是它的错觉,利玔的眼神竟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怕它们拒绝。   它又猛然低下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变了样:“去吧。”   好歹是利玔带它回来的,否则它一个混血,怎么可能进入第四部落。   这也许是和利玔接触的好时机,小狼崽心里还有些疑惑想解开。   见它们答应下来,都愿意跟着自己,利玔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出发前,利玔独自进了房间,出来时脸上戴着一个单边眼罩。   黑色的眼罩遮住了他的左眼,脸上的疤也不再那么突出,看起来虽然有点奇怪,比起以前却没那么可怕了。   利玔这还是跟着垣奇学的,垣奇的兽人形态没有头发,最在意这一点,平时随时戴着帽子遮挡住。   予白不停地往眼罩上瞧,惊奇道:“好看!”   它说不出别的形容词,只觉得这个眼罩很有意思。   利玔被它这么看着,隐隐不自在,他很快调整过来,低声道:“走吧。”   看来眼罩是有效果的,他得让手下再赶制一个兽态能用的出来。   利玔身边没有带别的兽族,他推开院门往外走,刻意放慢了脚步。   他纠结着要不要学垣奇,把幼崽们抱起来,谁知三只幼崽精神不错,奔跑在小路间,比利玔的速度还快。   它们一路走一路玩,就当是跟着利玔出来逛一逛,偶尔跑得太快,再停下来等等利玔,看他要走哪条路。   利玔先去了水果田和农田,帮里面忙碌的兽人施肥。   幼崽们则在水果田里玩了一阵,吃了好几颗草莓。   之后利玔又在住宅区的外围转了一圈,顺便捡起草丛里遗留的垃圾杂物,拿去扔掉。   中午他们就在农田那边吃午饭,农田的兽人特意为首领和幼崽们准备了许多水果,比在学堂里的还要丰盛。   予白盯着碗里洗干净的草莓咽口水,它知道不能吃太多,埋头对着碗里的食物,吃完了午饭再吃草莓。   利玔坐在一旁:“下午……我要去库房和监牢一趟。”   监牢?邬元竖起耳朵,是关押坏蛋的地方吗?   它抬起头,身边的予白和小狼崽还在吃饭,似乎对利玔所说的都不在意。   邬元便一并替它们回答了:“好,利叔叔去哪我们就去哪。”   利玔勉强勾了勾嘴角,眉间却微微皱起。   正常情况,幼崽们去监牢肯定是不合适的,但覃四过了今天就要被处死。   他想接着这个由头,再将小狼崽带过去,让覃四看它最后一眼。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o_m   覃四知道小狼崽在第四部落成功安顿下来后,也能彻底放心。   利玔心里叹息,为了不节外生枝,等到达监牢,幼崽们站在门口就行,让覃四远远地看一眼。   予白吃完了饭,跳上桌子来到装草莓的碗旁,一口咬住最大最红的一个。   它一遍啃草莓,一遍点头附和:“嗯!”   负责照料水果田的兽人看出幼崽们喜欢,在它们临走时特意送来一个小篮子,里面装了满满的草莓。   予白看得眼睛都直了,利玔接过篮子,又给它们三个挨个喂了一颗。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第70章   利玔提着一篮子草莓, 脚步缓慢地朝库房方向走,予白紧紧跟在他脚边。   他见予白还想吃,又停下来给它喂了一个。   一共三只幼崽, 利玔不可能只喂给予白, 他再次拿起一个递给邬元, 邬元却摇头:“我吃不下了。”   小狼崽也不要,邬元看了看予白, 委婉道:“利叔叔,我们中午吃了很多东西了,再吃会闹肚子的。” 第一部落没有草莓这种水果, 予白又是第一次吃,嘴馋一些可以理解, 邬元不忍心说它,便借此机会提醒利玔, 不能再给予白喂了。   利玔迟顿地将草莓放回篮子, 略显尴尬道:“好。”   他的确没考虑到这个,只觉得既然予白喜欢,那就给它吃。   若不是邬元, 他怕是真的会一直给予白投喂, 直到它自己说不吃了为止。   利玔心里懊恼,看来他还是没有学会如何照顾幼崽。   不如还是找个时间,请教部落里经验丰富的骨狼家庭, 或者另外安排一个专门照看幼崽们的兽人。   他正想着, 予白几口吞下草莓, 凑过来蹭了蹭他的手。   予白一身柔软的白毛, 头上的一对角露出一点尖尖, 顶端轻轻从掌心划过。   利玔条件反射般地缩回手, 随后又忍不住重新揉了揉予白的头顶。   他站起身,提着小篮子:“走吧。”   库房和监牢在同一个方向,利玔先去查看每个库房保存的东西,还要看账目。   幼崽们不敢在这个地方乱跑,规规矩矩地蹲在一旁。   邬元左右张望:“原来首领要做这么多事情。”   连农田里施肥也要亲自去,以前邬石那么忙,大概也在做这些吧……   予白脑海里浮现的是垣奇和栎升,在它印象里,他俩好像都挺闲的。 第一部落和第四部落的兽族数量多,忙一些也正常。   去过了库房,下一个目的地就是监牢了。   予白中午没注意听利玔说什么,此时跟着一路朝部落最边缘的方向去,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凉,身边路过的兽族也越来越少。   它往邬元身边凑了凑,小声问:“我们要去哪里?”   “别怕,”邬元安抚道,“去关坏蛋的地方。”   予白一听更紧张了,缩着脖子:“哪个坏蛋?”   邬元张了张口,它第一反应是覃四,第四部落里它知道的只有这个当初的叛徒。   但过去挺长一段时间了,覃四估计早已被处理了。   邬元摇头:“我也不知道。”   小狼崽全程默不作声,直到他们一行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临烈,他正从监牢那边过来,神色看着有些颓废和失神。   见到利玔,他先是一愣,随即调整好面上的表情,上前迎接:“首领。”   利玔身后跟着三只幼崽,临烈温和地笑了笑,目光自然地移开。   “首领要去监牢?”临烈问道,“我刚从那边回来,不如再由我领您过去?”   利玔带着三只幼崽,身边没个下属跟着,他去了也能帮忙照看。   “不必了,”利玔的话音一顿,抬手拍了拍临烈的肩膀,“去忙自己的吧。”   临烈应下,退到一旁看着利玔离去。   予白跟紧利玔的脚步,中途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到临烈的背影。   它记得临烈是第四部落的管事,但自从解决了白爪黑熊和覃四之后,就很少再见到他了。   也许是被安排去了别的地方,予白没有多想,扭头加快步子奔向前方的邬元。   监牢门口有四名兽人负责看守,利玔在门口签下来访记录,一并帮三只幼崽也写了名字。   门口的兽人想帮他保管装着草莓的篮子,利玔没给他,自顾自提着进去。   里面的视线十分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几扇小小的窗户紧闭着悬在高空。   地面还算整洁,是经常打扫的,但这里的环境看着依旧很差。   往里走了一段路,利玔让幼崽们原地停下,独自继续往前走。   他来到监牢尽头的房间,抬手敲了敲铁质的小窗口。   予白伸长脖子张望,听见房间里响起几声微弱的动静,随后小窗口从里面被拉开,露出一双眼睛和小半张脸。   隔着不短的距离,予白看不清里面关着的是谁,也听不清利玔和他的对话。   它半蹲下来,紧挨着邬元:“这里好冷。”   多半是晒不到阳光的原因,湿冷的温度从地底往上蔓延,又很安静。   不过这里是监牢,是用来关押坏蛋的,想来也不会给坏蛋提供多好的地方。   邬元抬起一边爪子扒拉住予白,也看在利玔的方向:“那个是谁?好像有点熟悉。”   铁窗里面的那双眼睛,刚才还望它们这边的方向看了好几眼,邬元觉得这眼神有点熟悉,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小狼崽小声道:“是覃四吧?”   邬元微愣,还真是他?   他还没有死,那……利玔看样子像是专程来看他的,也许对他的处理就在这两天了。   犯下严重过错的兽族,要么处死要么流放,覃四背叛部落,差点杀害利玔,他不可能活了。   小狼崽远远看过去,见利玔把手里的草莓篮子放下,继续和覃四交谈。   两个兽族之间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愤怒失态,仿佛只是相识许久的朋友在进行最后的道别。   覃四靠在窗口边,目光落在利玔放下的草莓篮子上,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提着一篮子水果到处走,是给它们吃的吗?”   他说话的语气虚弱,抬眼朝后方的三只幼崽看去。   “是,中午去过农田,”利玔回道,“它们来了几天,在学堂和部落中的其他幼兽一起上学,都适应得不错。”   覃四点头:“那就好,能适应就好。”   见到利玔带着三只幼崽过来,他是有些惊讶的,他当初只是让利玔把小狼崽带回来,没想到他一带就是三只。   这样也好,它们看起来关系不错,他还记得有一只是邬石的儿子。   小狼崽初来乍到,又是个混血,他最担心的就是它在部落中受到排斥,但这下有另外两只幼崽陪着,一切都会不一样。   看利玔的状态,也知道他是在用心和幼崽们相处。   覃四一直被关在监牢,按照规矩,他早该被处死,是他求着利玔再给他几天时间。   他想确认了小狼崽的情况再走,现在得知它成功来了第四部落,并且能适应这里,终于能放下心来。   覃四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小狼崽一面,这或许是利玔留给他最后的一点情分。   先前他不想让小狼崽知道自己的身份,连多看一眼都得悄悄的,此时监牢里视线不明,幼崽们又站得远,覃四仔细打量着小狼崽,突然道:“它是不是要开始长脊骨了?”   按理说他是不清楚小狼崽的身体状况的,这句话多半是猜的,竟然还猜中了。   利玔点头:“最近是初期,等时间一长,它可能会很疼。”   “我知道,”覃四皱了皱眉,“它已经两个月大了……又是个混血。”   这也是骨狼一族保持血脉纯净的原因之一,他们不像普通的狼族,混血的身体可能会有其他一些未知的状况。   覃四当初也曾后悔过,但他也想着,要是真的生下一个混血,他就算拼上全部身家,也要保证这个孩子平安无事地长大。   利玔似乎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它,我已经问过了族中的医师,疼痛难忍时可以服用少剂量的止痛药,能稍微缓解一些。”   这样至少不会太痛,剩下的就需要准备一些补品,让小狼崽的身体强壮起来。   覃四应了一声,由衷道:“劳烦了。”这事说到底是他和临烈搞出来的,利玔一点都不知情,最后还要来收拾他们的烂摊子。   利玔上一次来,还告诉他部落安排了兽族外出寻找小狼崽母亲的下落,若能找到,第一时间带回来。   覃四很感激利玔做的一切,从前他一时鬼迷心窍犯下的过错无法再挽回,他接受应有的惩罚,怨不得谁。   “明日一早他们会把药拿过来,”利玔低声道,“我就不来送你了。”   药是给覃四喝的毒药,狮王答应给他留个全尸,死后可以葬在第四部落的陵园。   覃四早有预料,笑了笑:“好。”   突然间他的笑意收了起来,视线落在利玔的身后。   利玔转头看去,发现是三只幼崽不知何时跑了过来。   最先靠近的是小狼崽,它也不说过去干嘛,邬元叫不住它,只好一起跟上。   覃四的神色明显有些慌乱,偏头把视线移开了,利玔眉头轻轻皱起:“你们怎么过来了?”   予白急中生智,主动道:“我、我想吃草莓……”   利玔没有多想,他的眉间松开,半蹲下来:“吃多了对肠胃不好,晚上回去后再给你。”   小狼崽蹲在铁门前,抬起头认真地望着覃四。   覃四察觉到了它的目光,忍不住看向它,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铁窗很小,看不见覃四的整张脸,只能看清他含笑的眼睛,小狼崽身后的尾巴晃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片刻,它低低地“嗷呜”一声,随后来到利玔身边:“利叔叔,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利玔看向覃四,和他最后对视一眼,应道:“可以,现在就回去吧。”   他提起草莓篮子,在覃四的注视下领着三只幼崽离开。   刚出了监牢的大门,一名兽人匆忙过来:“首领,栎首领过来了,正在找您。”   予白眼前一亮,激动道:“是父亲!父亲过来看我了!”   作者有话说:   蛇爹来啦 第71章 第三部落的首领造访, 一来就要找利玔,负责接待的兽人怕有什么要紧事,连忙赶过来找到利玔。   监牢的大门重新关紧, 小狼崽扭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在想什么。   予白最激动, 恨不得现在就飞奔过去见栎升。   利玔却一阵恍惚,他怎么听见予白喊了一声“父亲”, 难道是他听错了?   邬元同样双眼发亮:“栎首领来看我们了!”   虽说栎升多半是因为予白才过来的,但能在这尚且陌生的地方见到熟悉的面孔,邬元依旧十分开心。   幼崽们转眼间将刚才监牢里的一幕忘得干干净净, 予白摇着尾巴:“父亲在哪里?”   它喊的父亲,应该是指栎首领吧?找过来的兽人看了一眼利玔, 迟疑答道:“栎首领在接待厅。”   利玔转头与监牢门口的守卫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后对兽人道:“好。”   接待厅在住宅区的前方, 距离监牢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利玔带着幼崽们加快脚步往回走,没过多久干脆直接变回了兽态。   成年骨狼俯下脊背:“上来。”   予白早就迫不及待了,第一个爬上利玔的背。   邬元和小狼崽紧随其后, 骨狼的背上有一条突起的白色脊骨, 正好能用爪子勾住。   利玔叼起草莓篮子,迈开四肢加速朝接待厅的方向奔去。   予白趴在最前方,骨狼的脖颈较纤长, 后颈处没有脊骨, 予白只能反着坐, 跟邬元面对面。   它又着急想看看地方到没到, 时不时扭头张望, 被邬元制止。   “小白不要乱动, ”邬元扒住予白的爪子,“小心掉下去。”   予白乖乖趴好,一抬头看见小狼崽似乎魂不守舍的。   刚才在监牢,它就觉得小狼崽有一点奇怪。   监牢它们是第一次去,对第四部落的状况也不熟悉,利玔当时让它们待在原地,按照小狼崽的性格,它是绝对不会乱跑的。   利玔和那个被关起来的覃四正在说话,小狼崽直接走过去,相当于打断了他们,还主动催促利玔赶紧走。   予白和小狼崽相处挺长一段时间了,它虽不知道小狼崽为什么要这么做,却也能看得出来它有些刻意。   它努力思索,得出唯一的结论是小狼崽会不会不喜欢覃四?   予白伸长爪子,碰了碰后方的小狼崽:“短短?”   小狼崽回过神:“嗯。”   它甩了甩头,恢复往日的神态:“要到了吗?”   利玔的速度不减,很快穿过住宅区来到部落前方,他叼着一篮子草莓,背上背着三只幼崽的身影被沿途的许多骨狼看见。   其中不乏在外面玩的小骨狼,伸长脖子张望:“是首领吗?首领和予白它们的关系这么好?”   “你忘了吗?”另一只小骨狼说,“第一天就是首领带它们过来的。”   小骨狼们天性单纯,根本不会往别的方面想,反而觉得予白它们都很厉害。   大概因为利玔从不去学堂,也不怎么和幼崽们接触,脸上带疤还瞎了一只眼睛,哪怕父母告诉它们首领十分和蔼可亲,它们对利玔依旧本能地感到畏惧。   所以能和利玔相处融洽,还这么亲近,小骨狼们的心里只有崇拜。   “那明天去学堂,我们还要跟着邬元一起训练吗?”先前的小骨狼纠结道。   “我有一点想,”另一只小骨狼犹犹豫豫,“可是好累。”   它也想像邬元那样厉害,又觉得太难坚持。   纠结了半天,它们也没能拿个主意,干脆继续在草丛里玩耍,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靠近接待厅的方向,邬元抬起头,远远看见栎升站在路边,它伸直爪子挥了挥:“栎首领!”   予白背对着看不见,干脆晃了晃尾巴。   骨狼的速度逐渐降了下来,等利玔稳稳地停下,予白刚一扭头,就被一双手抱了起来。   栎升揉着予白的头顶:“阿崽想我没有?”   予白蹭着他的袖口:“想了!”   等背上的另外两只幼崽下来,利玔变回兽人形态,见到这一幕,大概猜到了栎升到这里来的目的。   他多半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来看看予白的。   两位首领简短地互相打了招呼,利玔带着栎升走进接待厅。   栎升身边还跟着一个兽人,看装束是第一部落的,应当是路上送他过来的人。   邬元跟在后面,一眼认出了这个兽人,是邬石身边的一个下属。   它顿时紧张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进了接待厅,小声问兽人:“是父亲让你来的吗?”   兽人应道:“是,首领让我送栎首领过来,顺便看看您的近况。”   邬元年纪还小,被这么叫有些不自在,它的尾巴甩了两下:“我挺好的……”   兽人笑了笑:“我已问过第四部落学堂的管事,您近来的表现不错,首领知道了一定会为您骄傲的。”   他不愧是邬石身边的兽族,一来就了解邬石上学的情况,得知它不仅没有荒废训练,还疑似带领着学堂里的小骨狼们一起。   邬元一听这话,心里松了口气,又别别扭扭道:“父亲没说什么别的话吗?”   兽人接着点头:“首领一直惦记着您,原本准备过来一趟,因为部落中事务繁忙,暂时没有空。”   邬元其实是不相信邬石会亲自过来看自己的,但此刻听见兽人下属这么说,还是忍不住的开心。   “让父亲不用担心我,”邬元挺起脊背,“我在这里挺好的。”   它们的对话都被一旁的小狼崽听在耳朵里,兽人下属视线一转,落在小狼崽身上:“首领也关心短尾和予白在这里的情况,若有什么不妥,随时可以回第一部落。”   小狼崽好歹曾经是第一部落的兽族,它混血的身份在第四部落是有些尴尬的,如果受到排挤,倒不如就留在第一部落。   他声音刻意压低,予白在栎升那边,兽人下属就不单独过问了,三只幼崽看着状态都不错,刚才利玔过来时,还叼着一篮子草莓。   小狼崽受宠若惊,赶紧站直:“没、没什么不妥……”   兽人下属点头:“那就好。”   予白还被栎升抱在臂弯里,予白左右看看:“蓝老师没有来吗?”   它在找蓝青蛙,以往蓝青蛙总是跟栎升一起出现,这一次却没看见。   “蓝岐?他在家里喂小羊。”栎升回答道,摸了摸予白头顶终于长出一点点的角。   提到小羊,予白眼前一亮:“小羊还好吗?它是不是又长大了?”   “是啊,饭量也大,”栎升伸出手简单比划了一下,“长这么大了。”   予白睁大眼睛,原先小羊只比它高一截,短短时间里,竟然又大了两三圈。   它不免担忧道:“小羊吃得很多吗?会不会把父亲院子里的草全部都吃掉?”   “那倒不至于,一只羊还是养得起的,”栎升将予白放在木桌上,从一旁拿过来一个散发着凉气的盒子,“我还给阿崽带了吃的过来。”   予白好奇地凑近嗅了嗅,被凉气沾到的鼻尖微微发痒。   另外两只幼崽也凑了过来,栎升打开盒子,里面竟然还有好几层,中间放着冰块保鲜。   他慢慢拆开,最后从里面拿出一小盒长着红色裂纹的蛋。   邬元上次和予白一起去第三部落,在栎升的院子里吃过另一种蛋,小狼崽却没见过:“这是什么?”   “一种鸟类的蛋,名字叫什么忘了,”栎升拿起一颗,“前几天才送过来,据说味道不错。”   可是这东西,明显是第三部落的兽族从外面找来给栎升的,予白看了他两眼:“父亲,你不会又没好好吃饭吧?”   予白的话音刚落,利玔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栎升身上扫过。   栎升脸不红气不喘:“当然不是,我已经吃过一整盒了。”   然而他刚才说起这蛋的味道,根本就是没尝过的样子,予白看着他手里的蛋:“我不想吃。”   栎升为难:“阿崽,这是我专门从部落带过来的。”   “那父亲吃一个,”予白趴了下来,“父亲吃了我就吃。”   看它的架势,非得现在看着栎升吃才行。   好几双眼睛看过来,栎升无奈:“好吧。”   他没想到逃过了蓝青蛙的劝导,却躲不过予白。   栎升将手里的蛋放下,变回兽态攀上木桌,巨蟒一口将一整颗蛋囫囵吞下。   他正想让利玔帮忙将剩下的蛋送去后厨,全部蒸熟了再送过来,或者这时候还没到晚饭时间,先留着也行。   不等栎升开口,予白又从盒子里扒拉出一颗蛋,“咕噜咕噜”顺着桌子滚至巨蟒的身边停下。   这一幕似曾相识,巨蟒垂头看着蛋,只好继续吞下。   就这样一连吞了三颗,巨蟒吐出未消化的蛋壳,予白才终于满意了:“好吃吗?”   巨蟒吐了吐信子:“还不错。”   剩下的还是暂时收了起来,幼崽们中午都吃了不少饭菜和水果,现在吃不下别的东西。   装蛋的盒子被拿走,桌子上还有一篮子草莓。   予白又从篮子里叼来一颗最大的草莓,放在巨蟒面前,爪子推了推:“父亲再试试这个,特别甜。”   作者有话说:   诶嘿,来啦 第72章   予白挑的草莓又大又红, 还带着两片叶子,被放在巨蟒面前。   巨蟒看着草莓,有些为难。   从有记忆起, 它就没吃过这种甜的东西。   巨蟒的沉默被予白看在眼里, 予白蹲在木桌上, 尾巴摇了一下:“父亲不喜欢吗?”   它确实不知道栎升吃不吃草莓,是它自己觉得好吃, 所以想让栎升也试一试。   予白眼巴巴地望着巨蟒,等它回答。   片刻后,巨蟒变回了兽人形态, 在桌边坐下。   这种甜味的水果,用兽态食用不太合适, 既然是予白给他的,那他就试试。   栎升拿起草莓, 在予白期待的目光下咬了一口。   予白往前挪了半步, 眼神仿佛在问,味道怎么样。   栎升连同草莓的叶子一起吃下,做了评价:“还不错。”   是不错, 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索然无味。   予白听他这么说更加高兴, 又转身去篮子里叼了一个过来,利玔见状将篮子往栎升的方向推。   栎升还没来不及说不吃了,一个草莓再次摆在眼前。   予白不断摇着尾巴, 看着栎升把草莓吃掉。   随后, 第三个草莓被叼了过来。   栎升抬手扶额, 笑道:“阿崽不用帮我拿, 自己吃就好。”   他吃了蛋, 还吃了草莓, 这时候也不是晚饭的时间,予白勉强作罢:“这是最后一个了。”   栎升根本拿它没办法,顺从地吃下草莓。   利玔在一旁看了全程,对栎升和予白的关系也有了认知。   原来予白也是栎升的养子……他不便多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只是更加好奇予白的独特之处。   成年兽族收两个的养子很正常,一只幼崽有两个养父却不多见。   因为予白预知梦的能力,还有它疑似白泽的身份?但这个念头一出现,就立即被利玔否定了,他虽与其他部落接触不多,各个首领的品行是清楚的,栎升和垣奇都不是这样的兽族。   利玔短暂地走神了片刻,突然对上了予白转过来的视线。   他条件反射般想偏过头,随后想起自己今天戴了眼罩,不必时刻躲着。   予白又起身走到草莓篮子前叼起草莓,这一次却是给利玔的。   利玔看它朝自己走过来,下意识伸手接住草莓。   “利叔叔也吃,”予白从来不会忘了在场的其他兽族,上回它从学堂给垣奇带蓝莓回来,也给利玔带了,“今天辛苦了。”   要去部落各处巡逻查看,还要负责照顾它们三个,利玔实际也可以把这事交给下属来做,却依旧亲力亲为。   利玔心中微暖,扬起唇角露出一点笑意:“好。”   他吃下草莓,抬头见予白也顺便给送栎升过来的兽人下属叼了一个。   兽人下属早就听见了予白对着栎升叫的那一声父亲,心里惊讶面上却不显,这时候受宠所惊,连忙伸出双手接下。   邬元和小狼崽坐在一旁,小狼崽一直知道予白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它很讨长辈的喜欢,但这事也不是所有兽族都会的。   比如自己就做不到,它在监牢里喊了利玔一声叔叔,别扭到了现在。   邬元则若有所思,把这一幕牢牢记在了心里。   它反思了一下,以前觉得父亲平日里对自己的关心少了,反过来又何尝不是,更何况邬石每天那么忙,它也该为邬石做点什么,哪怕等他回家之后送送水也行。   邬元想通了这一层,隐隐盼着邬石什么时候也到第四部落来一次。   篮子里剩下的草莓,利玔吩咐下属送去放好,晚饭时再拿出来,一边询问栎升是否要多留几天。   栎升也不跟他客气,回答道:“四五天吧,我来一趟不容易,就劳烦利首领了。”   兽人下属则先回第一部落,到时再来接栎升。 第三部落没有赶路速度快的兽族,栎升来一趟确实不容易,还得请第一部落的兽族帮个忙。   予白一听,激动道:“四五天?父亲要留这么久?”   “是,”栎升将它抱过来,“部落里的事,我都吩咐过蓝岐了,小羊也由他好好照顾。”   加上行动不便,就干脆多留一些时间。   “父亲可以和我们一起住,”予白蹭蹭栎升的手背,“我们的房间很大,就在利叔叔的隔壁。”   栎升应了一声,利玔顺势带他和幼崽们一起去首领院子。   兽族不需要在住宿上费太多心思,原先垣奇睡在予白它们的房间里,床铺还没有撤走,现下再安排一张石床就好。   幼崽们住在首领院子里,栎升对利玔的这个安排十分满意,在房间里大概看了一圈。   虽说第四部落的兽族住得远,但实际上第三部落近是近,却也不怎么与其他部落的兽族接触的,只是他们特征明显且数量更少。   若非有要紧事,栎升极少在外留宿,而且这里连池塘都没有,为了看予白他才想来住几天。   一直到天黑,予白都很开心,和栎升讲了好多学堂里发生的事情。   幼崽们在学堂的情况也比预计的要好许多,栎升彻底放心了,揉着予白的头顶:“也不算白送你过来了。”   有兽人过来敲门,说晚饭已经送了过来,在屋外的院子里。   栎升带来的蛋全部被蒸熟,三只幼崽各分了两个,剩下的一个利玔不要,最后在予白的坚持下进了栎升的肚子里。   晚饭后,两名兽人抬着一面石床送过来,摆放在角落的位置。   石床比栎升屋里的要小不少,摸着也有些粗糙,但出门在外,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   学堂的放假和幼兽园一样,每次只有一天,明天予白得去上学,栎升想送它去。   “我猜,垣首领每次都会载你们飞过去吧?”栎升坐在软垫旁,背靠着临窗的墙,“可惜我没有翅膀,只能抱着你们去。”   “父亲,我们可以自己去的,”予白连忙解释,“不远,我们都认得路。”   栎升捏了捏它的爪子:“父亲头一回来,明天送送你。”   这事就这么约定好,予白趴在栎升怀里摇了摇尾巴:“父亲,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它想告诉栎升,它好像找到了自己的种族。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它想和栎升分享。   予白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它才收下栎升的兽牙不久,这时候提起自己原来的种族,会不会让栎升不高兴?   然而不等予白纠结完,栎升再次捏了捏它的爪子:“我知道。”   在予白惊讶疑惑的目光下,栎升解释道:“垣首领告诉我了。”   原来他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予白一跃而起:“是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那本书,叫什么兽录……”   这些栎升也知道,他耐心地听予白讲完:“嗯,阿崽也许真是白泽。”   连他也这么说,予白心里更激动,摇摇尾巴:“真的吗?”   “当然,”栎升正色道,“那本书虽是很久以前的,相似的特征却错不了。”   予白尾巴摇得更欢,突然间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垣奇把这件事告诉了栎升,证明他们两个已经见过面了,那关于它收下的兽牙……   予白的尾巴慢慢垂下来,小心翼翼问道:“父亲,你和父亲……没有打架吧?”   栎升眼睛都不眨:“打了。”   予白睁大双眼:“那、那……”   “没多大事,”栎升安抚道,“我未与他提前商量过,他生气是应该的。”   予白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父亲没有受伤吧?”   栎升自动将予白的话当作是在问自己,话音顿了顿,垂眸道:“没有。”   他这样的反应,倒像是有……   予白紧张地查看他周身,没见到哪里有伤痕。   它心情微微复杂,缩起爪子:“父亲以后不要打架了……”   予白更不能说这事究竟谁对谁错,只希望他们不要再打架。   这一句话里的“父亲”,栎升又当作是在说垣奇,面不改色道:“再有矛盾,我会与垣首领解释清楚的。”   邬元和小狼崽听了全程,扭头互相对视一眼。   这两位首领……怎么比它们真正的幼崽还要幼稚。   等到该睡觉的时间,栎升整理了软垫,起身关灯。   屋子里陷入黑暗,他没有睡另一边角落的石床,而是变回兽态趴在予白枕头上方的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软垫上有个身影爬了起来。   是小狼崽,它悄悄起身来到门边,推门出去。   院子里亮着一盏稍暗的灯,能看清外面的路,小狼崽去了后院厕所一趟。   出来之后,它看向院子的另一边。   那里还有灯光从窗户透出来,利玔这个时间还没有休息。   小狼崽多看了两眼,正要回去继续睡觉,刚走了一步又停住了。   它退了回来,蹲在门边盯着利玔的房门看了一会儿,起身走过去。   房门紧闭,小狼崽抬起爪子拍了拍。   屋内的利玔抬眼:“谁?”   他刚才什么动静都没听见,且这个时间谁会来敲门?利玔当即起身,一把拉开房门。   他神色警惕,却在看清门外小小的身影后愣住:“……短尾?”   小狼崽抬头看着利玔,鼓起勇气:“利首领,我想……”   它说到一半,又突然不说了,话头一转:“没什么,我回去睡觉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好像都有点晚or2,不过都会赶在12点钟之前更新 第73章   小狼崽的语速很快, 似乎是后悔过来敲门,说完立刻慌忙扭头跑开。   利玔看出它不对劲,转眼间变回兽态拦住它。   小狼崽才刚跑出几步, 身侧掠过一阵风, 成年骨狼一口咬住它的后颈, 将它叼了起来。   它身体本能地一僵,缩着脖子不动弹了。   利玔叼着小狼崽回到屋内, 将它放下:“怎么回事?”   一只幼崽,半夜不睡觉过来敲门,又不肯说为什么, 怎么看都不对劲。   是学堂里有骨狼欺负它?但这几天三只幼崽在学堂的情况,管事每天都会过来汇报, 并没有这类事发生。   小狼崽低着头,十分后悔半夜来这一趟。   然而这时候, 它自知没办法再糊弄过去了, 犹犹豫豫道:“对不起,利首领,我不该来打扰您的。”   见它愿意开口, 利玔的目光柔和, 安抚一般道:“并非打扰,有任何事,随时都能来找我。”   他这句话仿佛给了小狼崽勇气, 小狼崽抬起头:“您说过, 我是骨狼和棕狼的混血。”   利玔应道:“是, 错不了。”   他以为小狼崽是在纠结自己的血脉, 却听它问:“那您是不是认识我的父亲?他还在第四部落吗?”   利玔措不及防, 立刻想到了白天的事。   他带小狼崽去监牢, 让覃四见它最后一眼,小狼崽是否在当时听到了什么。   但他和覃四并没有提及太多,也有意压低声音,按理说不应该。   小狼崽还在看着自己,利玔沉默片刻:“不认识,也许是穹擎岗以外的兽族。”   要是说认识,他就得向小狼崽解释它的父亲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在部落,又为什么将它抛弃,而除了穹擎岗,外面也有骨狼的部落,并非只有他们这一支。   利玔没提前准备过这些说辞,也怕临时说太多被小狼崽看出什么来,他能感觉得出来,小狼崽很聪明,也很敏锐,所以干脆否认。   他说完又补充道:“即便如此,你依旧是骨狼的后代,有资格留在穹擎岗,留在第四部落。”   利玔最近也在寻找合适的骨狼家庭,等两个月后予白和邬元回去了,小狼崽愿意的话,它可以拥有一对养父母,像正常幼崽那样在父母的陪伴下长大。   小狼崽似乎有些失落,把头垂了下来:“我也没有见过母亲,我应该长得很像她吧?以前在第一部落,从来没有兽族说过我是混血骨狼。”   利玔迟疑道:“你的兽态,的确与棕狼更相似。”   若是小狼崽一直待在第一部落,它恐怕要等到开始长脊骨的时候,才能被发现端倪。   小狼崽再次抬头,眼神清澈冷静,与刚才的失落完全不同:“利首领,您知道我的父亲是骨狼,母亲是棕狼?”   它根本没有问过,利玔顺着它的话说,默认了这一点。   “不,我……”利玔脱口而出,随后话音顿住,最终沉默下来。   他其实也可以解释,骨狼与棕狼的混血,无非就两种情况。   但他下意识的反驳,看起来反而像心虚。   同时利玔也终于反应过来,小狼崽刚刚是故意这么问的。   而它会问这些,多半是察觉到了什么。   利玔头一回遇上这种情况,不管是对一只幼崽撒谎,还是被一只幼崽试探。   他知道小狼崽很聪明,却还是低估了它,现在让他继续骗下去,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利玔的沉默在小狼崽眼里就是默认了,它身后稍短一截的尾巴轻轻晃动了一下,又问:“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兽族?”   屋外吹过一阵风,利玔起身合上门,答道:“他聪明,懂得变通,不喜欢墨守陈规,有自己的想法。”   他只说了优点,缺点半句不提。   小狼崽听着他的描述,一边在脑海中描绘出一只成年骨狼的模样,渐渐与记忆中的重合。   实际上,它猜到了覃四和自己的关系之后,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也许是因为之前就有过异样感,总觉得很别扭,这下想通之后,它反而有一种“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难怪利玔会突然说带它回第四部落,态度还那么强硬,难怪先前覃四和利玔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还有临烈,他多半也知道什么。   白天在监牢里时,小狼崽站得远,虽然在昏暗的视线里看不清铁窗后的面孔与表情,投来的目光却如同拥有实质,让它想忽视都不行。   小狼崽最后主动靠近,覃四又不敢看它了。   它回来后想了很久,加上栎升来看望予白,才让它想到了这一点。   它也明白利玔瞒着自己的原因,覃四是个叛徒,它要想在第四部落安稳生活下去,就最好不要被别的兽族知道它是覃四之子。   小狼崽和予白不同,予白很想知道自己来自哪里,种族究竟是什么,亲属又在何处。   而“父母”对小狼崽而言是陌生的,覃四只是让这个陌生的词多了一层更加陌生的身份,它甚至不想知道覃四的过往。   但最终小狼崽还是想确认一下,它没那么脆弱,不会因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叛徒就震惊哭闹之类的。   如果覃四真是它的父亲,那它当初被遗弃,一定是有原因的,利玔硬要带它回第四部落的态度也能侧面证明这一点,这是有补偿意味的。   小狼崽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它只需要确认这一点就好。   不是因为体弱瘦小,或是尾巴断了一截不好看,不是它的原因。   小狼崽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利首领。”   它对上了利玔关切的目光,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忐忑与小心翼翼。   若面前的是邬石,小狼崽是不敢跑来说那些试探的话的,它都做好利玔生气的准备了。   小狼崽主动上前,低头在成年骨狼的前腿蹭了蹭:“利首领不用担心我。”   然而它越是乖巧,利玔就越是担心。   小狼崽的情绪藏得太好了,也实在太聪明,他确实对此事毫无准备,怕话说得多了,它又猜出些别的来。   成年骨狼垂下头,舔舐着小狼崽的头顶。   小狼崽安静了片刻,退开半步:“利首领,我回去睡觉了。”   “好,”利玔应道,“你叫我叔叔就好。”   小狼崽乖巧地改口:“利叔叔。”   这回比上一次顺口多了,小狼崽转过身,利玔帮它推开房门。   它迈出两步,又折返回来,看着利玔:“利叔叔,明天……您可不可以帮我转达……”   明天早上是覃四被处死的时间,小狼崽多半是在监牢门口听见了利玔和守卫的对话。   它口中的“转达”,一定是要对覃四说的话,利玔神色凝重认真:“你说。”   “不用担心我,真的,”小狼崽蹲在原地,“我会在这里好好上学,听利叔叔的安排。”   利玔喉间莫名干涩,语气低沉:“好。”   小狼崽最后向利玔道别,转身在利玔的目光注视下离开。   利玔看着它穿过走廊,推开隔壁的房门,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房门合上,利玔也收回视线。   —   第二天,利玔早早地出了门,似乎有事要忙。   栎升负责叫幼崽们起床,照看它们吃下早饭,最后再送它们去学堂。   临走时,小狼崽站在院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没见到利玔回来的身影,跟着栎升走了。   昨晚小狼崽独自外出的事,予白和邬元都不知道,小狼崽仔细观察栎升的神色与反应,他应该也不知道。   小狼崽放心了,它顾不了别的兽族,予白和邬元在它心里的地位却是不一样的,它不想瞒着它们,但还没有想好怎么说。   小狼崽也心生忐忑,予白和邬元要是知道了它是覃四的孩子,会不会嫌弃它?   不然还是不要说了……就当它自己也不知道,把这个秘密永远藏起来。   小狼崽短暂地走了神,予白跑在最前面,扭头催促:“短短!”   栎升慢悠悠地跟在后方,他陌生的面孔和身上与其他骨狼不同的兽人服饰吸引了路上大部分目光。   成年兽族不知道他是谁,看一眼便收回视线,小骨狼们胆子更大一些,不住地打量他。   一只也在往学堂方向去的小骨狼叫住予白,凑过来小声问:“那个兽族,是和你们一起的吗?”   “是,”予白回答道,“那是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小骨狼懵了,它怎么记得予白的父亲不长这样,不是穿红衣服的吗?   予白猜到它在想什么,解释道:“这是我第二个父亲,他是第三部落的首领。”   小骨狼更懵了:“第二个?第三部落的首领?”   它十分混乱,迷茫地看着予白和身后渐渐走近的栎升。   如果它没记错……第三部落的首领好像是蛇族,一条金色的大蟒蛇。   以前谁家幼崽晚上不好好睡觉,父母就会吓唬它,说不听话就送去给第三部落的首领吞掉。   小骨狼打了个激灵,丢下一句“我先走了”,迈着腿跑开。   予白不明所以,继续朝学堂的方向去,扭头发现小狼崽又落到了后面。   它正要出声喊小狼崽,却见它好像很难受,抬起后腿努力想挠一挠后背的位置。   予白脑子里的危险讯号被点亮,它顿时紧张,转身跑过去:“短短怎么了?是不是背上疼?”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74章   小狼崽的确不太舒服, 它前些天经常会觉得背上痒,忍一会儿就没事了,也不是特别难受, 所以并没有在意。   然而这时候的却是疼痛, 它正走着路, 背后突然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小狼崽脚下一滑,差点栽倒在草丛里, 它忍着疼痛扭头,想看看是不是背上碰到了什么东西。   予白是第一个发现小狼崽异样的,它飞奔过来, 紧张地询问。   “是有点疼……”小狼崽说话声音都弱了不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栎升快速上前, 半蹲下来轻轻拨开小狼崽背后的毛发。   肉眼看不出异样或什么伤口,他对小狼崽的情况不怎么清楚, 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予白向栎升解释道:“短短在长身体, 它要长骨头了。”   一只小骨狼恰巧从它们身边路过,听见予白的话轻轻“咦”了一声,眼里疑惑。   它和予白不怎么熟, 更不认识栎升, 悄悄多看了一眼小狼崽,扭头走了。   栎升一听予白的话,顿时明白过来, 他立刻打算将小狼崽带去找利玔, 一并找个路过的兽族询问部落的医生在哪里。   这时小狼崽却自己站了起来, 有些茫然道:“又不疼了。”   “真的?”予白不放心, 围着小狼崽转了一圈, “真的不疼了吗?我们还是去找利叔叔吧……”   连栎升都不知道利玔早上去了哪里, 小狼崽却是知道的,它当即摇头:“不用,先去上学吧。”   它刚才疼痛的模样,栎升也看在眼里,不赞同道:“去看看医生最稳妥。”   小狼崽沉默了,去了医生那里,利玔估计也会知道这事。   今早利玔要去见覃四,本来他不准备去的,昨天就是最后一面了,再去一次是为了转达小狼崽想对覃四说的话。   不知为何,小狼崽莫名地有点抵触,它不想一会儿看见利玔匆匆赶来的模样,会让它联想到一些别的东西。   小狼崽还是摇头:“我真的没事,不用打扰利首领了……而且学堂里也有医疗室。”   它背上要是再疼,随时可以找兽人老师求助,学堂的医生没办法帮它缓解疼痛的话,再找利玔也不迟。   小狼崽十分坚持,说什么也要继续去上学,看起来似乎真的不疼了。   栎升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它有心事,轻柔摸了摸小狼崽的头:“也好,在学堂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找老师。”   他妥协了,予白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主动解下小狼崽背上的小挎包,说要帮它背。   予白叼着挎包带子不松口,小狼崽只好给它,小挎包最后又到了邬元的身上。   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三只幼崽加快速度,途中予白一直密切注意着小狼崽,见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精神抖擞地迈着步子。   到达学堂,栎升站在门口目送它们进去。   直到上完了早课,兽人老师领着幼崽们去侧门,小狼崽都没有再表现出身体不适。   予白终于送了口气,然而还不敢完全放松。   小狼崽之前只是背上痒,而它一旦开始感觉到疼痛,只会越来越严重,直到它的脊骨真正长出来为止。   关于这类情况,予白有一点点经验,它头顶的角就是冒出一点尖尖后,头疼才有所缓解的。   利玔答应过给小狼崽准备止痛药,应该不会反悔吧?予白默默想起这事,准备放学后找利玔问一问。   兽人老师把皮球拿出来就离开了,小骨狼们一窝蜂抢走皮球,在平原里追逐玩闹。   还有几只小骨狼却没有去玩皮球,而是来到邬元面前。   图巴也在它们之中,面对邬元有些紧张和忐忑道:“我们决定继续跟着你训练。”   这一群小骨狼一共七只,比上一回跟着邬元训练的少了一半不止,邬元早有预料。   七只小骨狼,甚至已经超出了邬元的预计,它点点头:“好。”   下一秒,它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训练是需要坚持的,你们既然做了决定,就得一切听我的安排,绝对不可以半途而废。”   邬元说这话时,竟有几分邬石的影子,尤其它的眼神一扫过来,小骨狼们本能地挺直腰板。   图巴率先应道:“好、好。”   邬元领着一队小骨狼走远,予白和小狼崽照例不去,跟其他小骨狼一起抢球玩。   玩了一会儿,一只比较陌生的小骨狼跑过来,盯着小狼崽打量:“对了,你是什么狼族?”   小狼崽扭头看过来,回答道:“我是棕狼。”   它们三个刚来学堂时,兽人老师曾提到过,但小狼崽的毛色与众不同,小骨狼其实根本没把它当作狼族看待,它是和予白还有邬元一样的“外来兽族”。   “棕狼……”小骨狼若有所思,绕到侧面观察小狼崽的背部,“棕狼也会长脊骨吗?”   它正是早上碰到过的那只小骨狼,予白当时说什么“要长脊骨了”,小骨狼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它实在好奇,才主动过来问问。   周围有不少小骨狼听见,或惊讶或好奇地扭头。   “棕狼也长脊骨?”另一只小骨狼凑过来,“是什么样子的?和我们一样吗?”   学堂里的这些小骨狼,背上都开始露出一条明显的白线,小狼崽却没有。   四周投来的目光让小狼崽很不自在,它本能地想反驳,张了张口没出声。   它背上已经开始疼,大概率是要长脊骨的,就算这次否认了,以后也会被发现。   小狼崽也不是隐藏住自己的性格,它就是混血,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等它说话,予白突然挡在它面前:“和你们不一样,短短是最特别的。”   它虽没见过小狼崽脊骨长出来的模样,说起这话倒是笃定得很。   先前的那只小骨狼怀疑道:“是吗?我没看见短尾的脊骨,是什么样子的?”   予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地转移注意力:“你、你非要看其他兽的骨头做什么,我头上还长了角呢,你要看吗?”   它前言不搭后语,而且骨狼的脊骨外露,本来就是一眼能看见的东西,予白却说它非要看其他兽的骨头。   小骨狼十分迷惑,但又成功被予白的最后一句话吸引。   “头上长角?”这可比棕狼长脊骨更新奇,小骨狼立刻凑到了予白身边,“我……想看。”   予白随口一说,没想到它还真要看,它扭头见周围的小骨狼都在看着自己,完全不在意小狼崽了。   它纠结了一阵:“那好吧……”   予白低下头,抬起爪子把自己头上的软毛扒拉开,露出两个小尖尖。   离它最近的小骨狼一脸惊奇,抬起爪子轻轻碰了碰:“你是什么兽?竟然会长角!”   另一只小骨狼将它挤开:“我看看我看看……”   予白就这么被一群小骨狼围观,小狼崽退到了后方,紧绷的情绪也缓和下来。   它知道予白是因为自己才这么做,心里暖暖的。   等小骨狼们看完了角,予白才终于抬头。   它甩了甩耳朵:“我的父母都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兽。”   予白十分坦然,就差说自己是捡来的,小骨狼们眼神各异,视线还在往它头上移。   “听说狮王首领也有角,你会不会是狮族?”   予白摇头:“我不是狮族,黑呜呜说过,我长得像猫,可能是猫族吧。”   总之不能告诉别的兽它与白泽相似,这些小骨狼求知欲旺盛,就让它们当自己是一只猫族好了。   小骨狼好奇道:“黑呜呜是谁?”   “黑呜呜是鸟族,”予白抬起前爪比划了一下,“它长这么大,身上的羽毛是黑色的,眼睛是红色。”   话音刚落,予白身边的小骨狼们都沉默了,这描述不就是那天威胁过它们的小黑鸟吗?   一些不好的回忆浮现脑海,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一瞬,一只小骨狼后退两步:“我、我去玩球了,你们聊。”   它一走,其他小骨狼也跟着走了,很快附近只剩下予白和小狼崽。   予白不明所以:“它们怎么怪怪的?”   小狼崽趴在草丛里,歪头半躺下,眯着眼睛:“别管了,过来晒太阳吧。”   —   在学堂的一天很快过去,栎升来接三只幼崽放学,路上说起小狼崽早上的疼痛:“我已经告诉利首领,他找了部落里最好的医生,晚上会过来给小狼看看。”   予白就盼着这个,比小狼崽还激动:“可以让医生给短短开止痛药!”   邬元背上背着两个小挎包,问小狼崽:“今天没再难受过吧?”   小狼崽摇头:“没有。”   它又开始心不在焉,想着利玔既然回来了,那……   小狼崽深吸一口气,用力甩甩头。   明明昨天晚上它还觉得没什么……现在反而后知后觉地开始别扭起来。   仿佛因为太过冷静,让它所有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一会儿回去,就算利玔有什么话想找它说,它也要拒绝。   小狼崽暗自做了决定,重新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栎升。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回到首领的院子, 利玔早已叫来部落里的兽人医生在屋内等待。   予白回房间放好包,第一时间奔向医生那边。   小狼崽被放在木桌上,低着头趴下来。   兽人医生手边有个很大的箱子, 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和药瓶, 医生先查看了小狼崽整体的精神状况, 再拨开它脊背处的毛发,轻轻按压。   按到最中间时, 小狼崽控制不住叫了一声。   兽人医生立刻停下动作,面容有些严肃:“它的脊骨发育太晚,单凭药物恐怕不太够。”   予白紧张道:“什么不太够?”   吃止痛药还不够吗?为什么医生的语气好像不太乐观。   利玔站在一旁, 问道:“怎么说?”   小狼崽悄悄扭头看向利玔,正好和他对上视线。   利玔的表情不变, 目光却明显柔和了许多,几不可见地轻轻点了点头。   一天了, 覃四的事应当早已解决。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还是什么别的情绪作祟,小狼崽总觉得利玔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心疼。   小狼崽暗自心想,它也的确够惨的, 自出生起没见过父母, 好不容易发现了父亲是谁,没能说上一句话又就此分别。   本以为只是尾巴比寻常狼族短了一截,却突然被告知自己是骨狼与棕狼的混血, 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小狼崽紧接着自我安慰, 至少它还有朋友, 予白和邬元陪着它来这里, 生怕它在陌生的地方受欺负。   利玔身为首领也算尽职尽责了, 它是个混血, 利玔完全可以放任它留在第一部落自生自灭。   “以它的情况,最好动一次刀,手动切开脊骨,”兽人医生的声音打断了小狼崽的思绪,“只依靠药物缓解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脊骨生长的过程不仅痛苦,还有可能长歪。”   予白吓得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了:“切开脊骨?”   听起来好可怕,予白同时代入了一下自己,想象脑袋被切开,硬生生把角往上拔。   它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小狼崽,慌乱道:“可以不切开吗?多吃点药就好了吧?”   兽人医生叹着气,安抚着解释道:“吃药对短尾的用处不大,还有长歪的风险,而动了刀之后,脊骨没了束缚,生长时就不会感觉到疼了。”   并且切开脊骨也没有予白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小狼崽在途中甚至不会感觉到疼,只是后续的一段时间需要多加修养。   予白听着兽人医生的话,渐渐明白切开脊骨对小狼崽而言是最好的办法。   小狼崽也在安慰予白:“我没事,我也不怕,切就切。”   兽人医生帮不少幼崽看过大大小小的病,还是头一回见到得知要切开自己身上的骨头,一点都不畏惧的幼崽。   他摸着小狼崽的头顶,赞许道:“不错,果然是我族血脉。”   虽是一只混血,除了身体方面的因素,别的倒不输纯血骨狼,等脊骨彻底长出来后,体质应当会加强许多。   兽人医生本意是在夸小狼崽,然而这话听在小狼崽的耳朵里,很不是滋味。   它安静地趴下,听着兽人医生和利玔商量什么时候动刀最合适,到时还需要准备什么。   予白和邬元并排守在一旁,现在换做予白来安慰小狼崽:“别怕别怕,医生说要先吃药的,切开的时候一点都不疼。”   它睁着一双湛蓝的眼睛,看着比小狼崽这个真正要动刀还紧张,安慰的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小狼崽“嗯”一声,刚才被兽人医生按过的地方又开始疼。   它忍了片刻,犹豫着说了出来,医生赶紧给它喂了两颗止痛药。   吃了药,疼痛才慢慢缓解。   “最近还不能切,再观察五天,”医生临走前留下两瓶药,一瓶是止痛药,另一瓶是帮助小狼崽脊骨生长的药,“止痛药疼的时候再吃,一次不能超过两颗,一天最多吃五颗,另一瓶药每天饭后吃三颗。”   兽人医生还贴心地在药瓶上贴了小纸片,并答应过两天再来为小狼崽检查一遍身体,平时有什么状况,随时去医馆找他就是了。   利玔安排下属送兽人医生回去,小狼崽跳下木桌,独自将药叼回屋放好。   它叼着一个瓶子,邬元帮忙叼另一个,予白跟在后面,利玔看着它们三个的背影动了动唇。   他似乎想喊住小狼崽,最终还是作罢。   兽人医生过来耽搁了不少时间,幼崽们把药放回屋没多久,就该吃午饭了。   而今晚的饭菜明显是精心准备过的,比昨天栎升到访时还要丰盛。   桌上还摆放着好几种水果,予白悄悄吃了一个草莓。   它觉得这顿饭,一定是利玔特意为小狼崽准备的,是因为小狼崽今天身体不舒服,再加上过几天后要开始的切脊骨。   予白殷勤地为小狼崽叼来两颗最大的草莓,让它多吃一点。   饭后,幼崽们在院子里玩,利玔和栎升在屋内闲谈。   不久后栎升回了房间,利玔站在窗台前,望着外面的三只幼崽。   小狼崽敏锐地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装作没看见。   然而盯着这道视线,小狼崽也很不自在,转头回了房间:“我不想玩了。”   予白立刻丢下院子里的玩具,迈着脚步跟上小狼崽:“累了吗?我去给你打点水。”   小狼崽拦住它,心里微暖:“不用,屋里还有水,我们回去吧。”   它们回了房间合上门,临睡前利玔过来了一趟,询问小狼崽把晚上的药吃了没有。   小狼崽躺在软垫最里面的位置,背对着利玔:“吃了。”   它声音很小,听上去像是困了,利玔没再多言,离开时轻轻带上门。   夜里,金色巨蟒盘旋着身体趴在软垫上方的位置,予白翻身露出肚皮,四肢朝上睡得很香。   不知怎的,它迷迷糊糊醒了,有点口渴想喝水。   予白正要翻身爬起来,听见软垫的另一边传来微弱的动静。   听起来像是着凉了鼻子不通畅,也想是在哭。   予白一下子清醒了,悄悄爬起来,在窗口投进的月光下望过去。   邬元面朝着它这边,巨蟒也很安静,声音是小狼崽的方向传出来的。   予白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有些呆呆的,它起身跨过邬元走过去,躺在小狼崽身边。   小狼崽发现它过来,身体不自然地僵住。   予白用爪子抱住小狼崽,轻轻拍了拍:“短短不怕。”   它本能地认为小狼崽还在因为白天的事情担心,毕竟要割开自己身上的骨头,哪能不害怕。   片刻后,小狼崽转过身来面对着予白,脸上还有些湿漉漉的痕迹。   它的眼神却很冷静,闷声道:“我不怕。”   小狼崽也说不好自己为什么难过,它不得不承认,虽然它与覃四从未接触过,血缘关系却是无法改变的存在。   但它心里更清楚,它能在第一部落安稳地活下来,进入幼兽园学习,都不是依靠覃四。   它这个父亲几乎等于不存在,唯一的作用可能是请求利玔带自己回部落。   所以哭过一次就好了,当作是在向它这个血缘上的父亲道别。   小狼崽很快平复下心情,张口打了个哈欠。   予白也还没睡着,起身去桌边叼来水碗,和小狼崽一起喝。   喝到一半,邬元也醒了,半睁着眼睛也凑过来喝了两口。   巨蟒无声抬头,一对红眼睛看着它们,随后重新躺下。   —   第二天去学堂,小狼崽的挎包的装的不再是零食,而是它的药。   昨天兽人医生离开时,还留下了两个更小的药瓶,可以装两三天的分量,带着外出比较方便。   一出门,小狼崽的挎包又落到了邬元身上,说是怕压着它的背。   两瓶药根本没什么重量,然而邬元坚持,小狼崽只好给它背着。   栎升照例送它们去学堂,三只幼崽沿着熟悉的路往前去,没有注意到利玔远远跟在后面。   利玔担心小狼崽,他昨天本想再单独找小狼崽说几句话,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他一路跟着来到学堂门口,见小狼崽途中没什么异样,和其他两只幼崽也有说笑的。   利玔看着它们挨个进入学堂,叹息着转身。   他原本觉得照顾幼崽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没想到幼崽太听话太懂事,也不能彻底放心。   学堂的早课上完,邬元准备带着一群小骨狼继续训练。   另它意外的是,小狼崽竟然主动来到队伍里。   对上邬元惊讶疑惑的目光,小狼崽解释道:“我想跟着你一起训练。”   昨天兽人医生也说了,它可以多运动运动,对身体有益无害。   予白一听,也赶紧跑过来:“那我也一起!”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or2,这两天家里猫猫也感冒了,喂药跟要了它命似的 第76章   予白连小狼崽为什么突然要参加训练都不知道, 反正它自觉把照顾小狼崽当成了首要任务。   小狼崽要去做什么,它也跟着一起。   邬元看着它们两个,犹豫道:“那好吧……”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于是队伍里又新加入了两只幼崽, 邬元将予白和小狼崽安排在最后, 并刻意放慢了速度。   体力训练荒废了一段时间, 予白以为自己一定坚持不下来,结果非常顺利地跑完全程。   中途小狼崽体力不支, 予白陪着它慢慢走了一会儿,后半段渐入佳境,终于有了以前在幼兽园的模样。   周围玩球的小骨狼们见跟着邬元训练的幼崽数量变多, 不由得侧目张望。   跑完三圈休息完,就要开始切磋了, 这时有另外几只小骨狼跑过来。   “我们也想参加,可以吗?”其中一只小骨狼问。   它们是第一天跟着邬元参加过的, 但不喜欢跑圈, 觉得太累了,所以想只参加后面的切磋。   邬元正要拒绝,让它们明天早一点过来跟着跑圈, 不能中途加入。   但它想了想, 还是点头同意了:“可以。”   这里又不是幼兽园,它也不是真正的老师,没那么多规矩。   几只小骨狼十分欣喜, 跑去排在队伍后面, 这时另外几只小骨狼见了, 也想加入。   邬元一并答应, 到了最后, 排队站好的小骨狼数量竟然比跑圈时候多出整整三倍。   ……原来它们之前不想参加, 是不喜欢跑圈,对切磋却很感兴趣。   邬元思索着,要不要把跑圈改成两圈或者一圈半。 第一部落的住宅区比较密集,平时没有足够的空间让幼崽们活动,所以课上的任务更重,第四部落却不一样。   邬元带领小骨狼们训练,还是更希望它们能把两项训练都顺利完成,不然有些小骨狼不跑圈,久而久之其他小骨狼也不想跑了。   规矩都是可以修改的,既然不适合小骨狼们的情况,改了就是了。   邬元心里暗自做了决定,带着队伍开始继续训练。   予白和小狼崽照例组成一队,予白发现小狼崽竟然认真了起来,不再像从前那样随随便便敷衍了事。   小狼崽看出它的惊讶,解释道:“昨天医生说,让我这几天好好锻炼一下身体。”   兽人医生还跟利玔提起过,等它的脊骨真正长出来后,它的体质会有所增强,需要注意补充营养。   在穹擎岗里的兽,谁都希望自己是最弱小的那一个,以前小狼崽自知体质差,没什么太大的奢望。   而现在告诉它有机会改变,它当然要努力尝试一下。   可以说从今天开始,它才是第一次认真对待训练,在开刀切骨之前先适应适应,脊骨长出来后再跟着邬元加大强度。   小狼崽从来没提过,它其实也想像邬元一样厉害。   予白大概懂了,也认真起来:“那我陪你。”   它后退一步,不忘提醒:“我一会儿可能要用角,会有点疼。”   小狼崽盯着予白的头顶,紧张地点头。   然而最终予白没有用上自己的角,它顾及着小狼崽的身体,动作犹犹豫豫,反倒被小狼崽一个飞扑给绊倒。   小狼崽及时推开,予白从地上爬了起来:“要不,我们还是去找哥哥吧……”   它们两个都是半吊子,还不敢真正下狠手,以前幼兽园里的那些幼崽,一打起来可是动真格的。   予白看了一圈周围,发现好多小骨狼跟它们差不多,打架跟闹着玩似的。   邬元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它来回走了一圈,站在前方。   “都没吃早饭吗?”小黑豹沉着声音,“要是不想认真训练,可以再去围着栅栏跑三圈。”   小骨狼们安静了一瞬,顿时卖力起来。   予白过来找到邬元,把它拉到后方,想让它跟自己还有小狼崽打一架试试。   邬元第一反应是拒绝,听了小狼崽的打算后答应下来。   它当然不会真和小狼崽打架,都是半教学式的,教了它许多技巧和方法。   面对予白时,邬元就更加随意了,它甚至主动卧倒,想认输。   予白看出它没认真,不太高兴:“哥哥,我也想学。”   邬元又赶紧翻身爬起来:“好好,我教。”   在它心里,予白和小狼崽是不一样的,它当然也希望予白能变得更厉害些,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但它又觉得予白学这些太累了。   有它在,还有疼爱予白的两个父亲和其他兽族,它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长大。   但既然予白想学,那它肯定是愿意教的。   邬元挨个教了一遍,再让它们切磋一次,这回终于有点样子了,只是予白还不够果断,最终是小狼崽赢了它。   予白输了比赢了还高兴,不停地夸赞小狼崽,搞得小狼崽不好意思起来。   上午的活动课上完,一群快饿晕的幼崽飞奔向食堂。   —   一连几天,予白和小狼崽在学堂都跟着邬元训练。   小狼崽身上疼了几次,并且有逐渐频繁的趋势,好在吃了药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兽人医生来过一次,确定了给小狼崽切骨的时间,就在后天下午。   那天也是学堂放假,幼崽们不用去上学,予白和邬元也能在家陪着小狼崽。   临近动刀的日子,小狼崽晚上也会被疼醒。   它独自爬起来吃了药,又默默继续睡觉。   小狼崽第二次起身拿药,予白被细微的动静惊醒。   它半睁着眼一咕噜翻身坐起来,在微弱的视线中见到小狼崽叼着水碗,大脑还没彻底清醒过来,身体的反应更快。   “我来!”予白几步跑过叼走水碗,去外面打水。   回来后,它看着小狼崽吃下药重新躺下,才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睡觉。   很快,放假的一天来临,兽人医生一大早过来,要接小狼崽去医馆。   予白和邬元一同前去,再加上利玔和栎升。   栎升将三只幼崽抱在怀里,予白伸长脖子,询问身边的兽人医生:“切完骨头,还会疼吗?”   它像是自己要切骨似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比如要几天才能完全恢复,以后有没有副作用,是不是只有背上需要切骨。   兽人医生耐心地回答,一边安抚情绪:“莫怕,切完头两天会难受一些,需要呆在家修养,也不能碰水,这两天过了就好了。”   也就是说,小狼崽后面几天还得请假,或者只下午的时间去学堂上文化课,来回得安排接送。   小狼崽也在听,它心想,不去学堂,那在家多半得跟利玔待在一起了。   栎升今天中午就要回第三部落,院子里只剩下利玔,虽说利玔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会一直留在家里,但小狼崽仍旧有所抵触。   自从那天利玔从监牢回来后,小狼崽就没和他再单独说过话,它有意地在躲开对方。   也许是潜意识里认为利玔一定会再向它提起覃四,小狼崽不想知道更多了,连带着对利玔也有了排斥心理。   小狼崽鼓起勇气,爪子碰了碰予白:“小白,邬元,你们在家陪我好不好?”   只要别让它和利玔独处就好。   予白想也不想,立刻答应下来:“好!”   它没想太多,只当是小狼崽第一次经历切骨,有些害怕。   而且小狼崽从不主动要求陪伴,它好不容易说出口一次,予白当然不会拒绝。   邬元也说“好”,予白这才抬头看向栎升和利玔,征求他们的意见。   栎升摸了摸它的头顶没说话,利玔说道:“可以,多休息几日,学堂那边我会让管事送些课堂资料过来。”   小狼崽松了口气,歪头把脸埋进予白厚实的软毛里。   作者有话说:   生理期又来了……debuff叠满 第77章   兽人医生是部落里医术最好的一个, 虽然小狼崽的情况是个例,但骨狼的脊骨属于种族特征,也是一类身体器官, 发生什么异常或病症, 只有身为骨狼的医生懂得怎么医治。   所以即使小狼崽的情况从未有过, 兽人医生依旧很有把握,这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   他的每一个回答都透着自信, 极大安抚了予白的紧张。   它转头小声对小狼崽说:“这个医生好像很厉害。”   利玔找的医生一定没问题,把小狼崽交给他,予白放心。   邬元身上背着一个小挎包, 里面装的是小狼崽的止痛药,它想着万一到时候医生忙起来顾不上找药, 它这里可以及时送过去。   小黑豹趴在栎升另一边的手臂上:“看来还是第四部落的医生靠谱些。”   它当初想着让小狼崽就留在第一部落,反正第一部落也有医生。   然而不是同一个种族, 其实根本没办法做到精通每一项病症, 予白那时候也是运气好,或者说它的情况不严重。   予白现在角也长出来了,偶尔的预知梦并不频繁, 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影响。   等小狼崽的身体状况解决了之后, 一切都会步入正轨。   邬元也对自己抱有信心,它来第四部落的决定也没有错,等回去之后, 父亲一定会夸奖它的表现。   三只幼崽心思各有不同, 到达医馆, 予白和邬元站在门口, 看着小狼崽被带进准备好的小房间里。   小狼崽还扭头对它们挥挥手, 示意它们不要担心。   切骨大概要花上一个钟头的时间, 医馆有专门休息的地方,栎升坐在椅子上,给予白喂草莓。   草莓是刚才一个兽人送过来的,说是利玔的吩咐。   予白看见利玔站在屋外的院子里,看着小狼崽所在的房间。   它就着栎升的手吃下一颗草莓:“利叔叔对短短真好。”   予白没别的意思,并且是为小狼崽感到高兴的,它能看出利玔是个好首领,平时也很关心小狼崽。   栎升往外看了一眼,想了想说道:“小狼很懂事,是该对它好一些。”   予白跟着点头:“我也要对短短好一点。”   栎升被它逗笑:“你自己都还没长大,怎么对它好?”   予白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认真道:“我……我会给短短打水喝,给它留好吃的,还有不让别的骨狼欺负它。”   最后一个可能有点难,得靠邬元来帮帮忙。   栎升揉了揉予白的头顶:“是我说错了,阿崽其实已经长大了。”   予白得到他的夸奖,心里开心了一会儿,抬头问:“父亲,你今天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第一部落今天中午就会安排兽族来接栎升。   他一连在这里住了好几天,每天晚上都会陪着予白玩,也该回去了。   栎升应道:“是,下一次有时间,再来看阿崽。”   他说不好什么时候有空,老麻烦第一部落也不太好。   或者等下回垣奇过来的时候,他再跟着一起。   予白依依不舍:“嗯,父亲回去一定要好好吃饭。”   栎升:“……”   原来予白惦记的只有这个,栎升自知理亏,还不好反驳,只能点头。   等待了一个多钟头,隔壁的房门终于打开,兽人医生走了出来。   予白第一时间奔上前:“短短怎么样了?”   “很顺利,等它醒了就能回家了,”医生笑着说道,“久等了吧?你们感情真不错。”   三只幼崽都不是同一个种族,却好似亲兄弟一般。   予白谢过了医生,伸长脖子往里看,得到允许后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小狼崽趴在一面台子上,背后的毛发上有些血迹。   医生换了一身外套重新进来,用干净的软毛巾轻轻为小狼崽擦拭:“注意回去之后不要沾水,好好修养,药也得按时吃。”   小狼崽还没清醒,吐着舌头迷迷瞪瞪地半睁着眼,予白替它回答:“嗯嗯,知道了医生。”   利玔也跟了进来,看向小狼崽的眼神有些心疼。   好在切骨进行地十分顺利,往后脊骨生长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疼痛难忍了。   予白和邬元一起跳上了台子,安静等待小狼崽醒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小狼崽的尾巴晃了晃:“小、小白?”   它吃下的麻叶草药效还未彻底消去,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予白“噌”地站起来:“短短醒了!”   兽人医生过来查看小狼崽的情况,确认一切都好:“可以了,中午要是没什么力气,可以喝点粥,晚上就能正常吃饭了。”   他又把注意事项对着小狼崽叮嘱了一遍,小狼崽艰难地点头:“嗯……”   医生还为小狼崽准备了一个小篮子,让它趴在里面,以防用手抱着会不小心牵扯到伤口。   篮子空间不大,只能容下小狼崽一个,栎升负责抱予白和邬元,篮子就由利玔提着。   路上予白想和小狼崽说话,利玔干脆把篮子抱起来,让它们能离得更近一些。   “短短,你感觉怎么样?”予白紧张道,“要是疼就说出来,哥哥带着止痛药。”   小狼崽动了动爪子:“有一……点点。”   麻叶草的效果正在慢慢退去,刚动了刀,伤口难免会疼。   不过医生提过这个,疼的话可以吃点药,明天就好了。   小狼崽一说,予白赶紧让邬元把药拿出来,利玔去最近的一户住宅里要了一碗水。   他端着碗喂小狼崽吃下药,小狼崽脑子昏昏沉沉的,又趴下继续休息。   回到院子,利玔将小狼崽抱到软垫上放好就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三只幼崽,予白不敢碰小狼崽,问它:“骨头切开的时候会有感觉吗?”   小狼崽想了想:“有一点感觉,我还听到声音了,但是不疼。”   予白看着它背上的伤口,半趴下来:“不疼就好。”   说了一会儿话,小狼崽身上逐渐有了力气,可以慢慢站起来了。   它吃完止痛药,背上也不怎么疼了,予白却还不让它乱动,要喝水什么的都给它送过来。   中午的饭菜,利玔果然让厨房做了肉粥,加上一小碗酸豆角。   他亲自把粥送进来,看小狼崽可以自己吃东西,才又离开了房间。   小狼崽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大半碗就不吃了。   予白飞速扫光碗底,去给小狼崽拿草莓。   小狼崽在它的坚持下吃了两个草莓,摇摇头:“我真的吃不下了。”   刚做完切骨,本就没什么胃口,医生说过这是正常的现象。   予白不勉强它,又去端水碗过来,看着小狼崽吃下新开的药。   除了没胃口,小狼崽的情况看着还不错,也不再说疼。   饭后,幼崽们去院子里逛了一圈,细风一吹,小狼崽整个精神不少。   利玔走近询问:“感觉如何?”   小狼崽转过身,回答道:“都挺好的。”   它这切一次骨,大家好像都非常担心它,予白和邬元一边一个紧紧贴着它站立,生怕它没稳住一头栽倒。   “那就好,”利玔俯身半蹲下来,摸了摸小狼崽的耳朵,“好好修养。”   小狼崽目光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它很快放松下来,点头:“嗯,我知道。”   在院子里慢慢走了两圈,午后的瞌睡渐渐上来,幼崽们回了房间睡觉。   栎升还没走,变回兽态进来和予白睡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邬元迷迷糊糊地醒了,听见栎升惊讶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邬首领?怎么是你过来……”   邬元刚从睡梦中脱离,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心里想着父亲怎么会过来。   一定是它在做梦吧……   随后,它果真听到了邬石的声音:“今日部落中无事,顺便过来看看。”   顺便过来看……看什么?   邬元瞬间睁眼,从软垫上一跃而起。   屋外的栎升还在说话:“邬首领独自过来的?那要麻烦你带我一程了。”   “举手之劳。”   真的是邬石的声音,邬元这回确认了,它没有在做梦。   邬石真的来了,而且只有他过来,没带下属。   而他刚才说顺便过来看看,那不就是来看它的。   邬元先前盼着父亲什么时候来第四部落,等他真的来了,又十分忐忑。   上回送栎升来的兽族,回去之后一定将幼崽们在这里的情况告诉了邬石。   他这次亲自过来,是要夸奖自己,还是觉得它表现不好,来警告的?   邬元不敢出去了,予白和小狼崽都还没醒,它焦急地在门口徘徊,既想出去见邬石,又实在紧张。   栎升和邬石在交谈,似乎在说小狼崽早上动刀的事,没过多久,有脚步声向幼崽们所处的房间靠近。   邬元赶紧回到软垫趴下,闭上眼睛装睡。   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脚步声走了进来。   邬元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听见衣物摩擦的声音,邬石蹲了下来,应该在看它们。   熟悉的气息与目光就在身后,邬元感觉到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只手伸了过来,摸了摸小黑豹的头顶。   作者有话说:   覃四按照原来的安排处死,可能是每次一到生理期脑子就有点不清醒吧…… 第78章   邬元莫名鼻尖一酸, 终于忍不住了,转身一头扑进邬石的怀里:“父亲!”   它在装睡,邬石早就看出来了, 此时也不戳穿, 顺势抱住小黑豹。   “父亲怎么亲自过来了, ”邬元蹭着邬石的手,它太激动,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还以为父亲不会来看我的……”   邬石依旧只道:“今日得空。”   说话的动静将予白和小狼崽吵醒,小狼崽撑着四肢爬起来:“邬首领……”   邬石知道它早上刚做了切骨, 颔首道:“不必多礼,好好休息。”   予白更迟钝一些, 打着哈欠翻身,看见眼前的邬石愣了一下。   它和邬元一样, 也没想过邬石会到第四部落来, 他平时总是很忙,应该是没有时间的。   “我还没睡醒,”予白自言自语, “这是梦……”   它转念一想, 这真是梦的话,也得是预知梦,证明邬石真的会来看它们。   予白顿时又精神了, 想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邬元。   等它从软垫上起来, 发现邬元正被眼前的邬石抱在怀里。   邬元还在激动当中:“父亲, 我很想你。”   予白终于彻底清醒了, 它没有做梦, 邬石是真的来了。   它后知后觉, 撒腿奔向邬石:“邬首领!”   邬石顺势伸手也将它抱住,这么久以来,他似乎是头一回跟予白这么亲近。   “在这里可还适应?”他已从下属口中得知幼崽们的情况,依旧主动询问了一遍。   小狼崽慢慢挪上前,三只幼崽都表示能适应,邬元找准机会,说起自己在学堂不仅没有荒废训练,还教会了好多小骨狼,带着它们跟自己一起。   它尾巴翘了起来,一副渴望得到夸奖的模样:“虽然还没有学太久,但它们表现都挺好的。”   这事邬石早就知道了,他眼神欣慰,掌心轻轻拍了拍小黑豹的头:“不错。”   邬元更加开心,扒着邬石的袖子讲到这里来之后其他的事情。   邬石就地坐下耐心听着,栎升也走了进来,予白跳上窗台推开窗户,让太阳刚好能晒在软垫上,再扶着小狼崽坐过去。   房间的桌子上还剩下一些草莓,予白叼了一个送给邬石。   邬石收下草莓没有吃,邬元催促道:“父亲尝一尝,这个水果特别甜。” 第一部落里的确没有这种水果,邬石迟疑着吃了草莓,对上邬元期待的目光。   他照例夸赞道:“不错。”   邬元摇了摇尾巴,这回给邬石叼草莓的换成了它,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   没过多久,利玔端着热好的肉粥走了进来。   他惦记着小狼崽中午没吃多少,又给它送了些过来。   小狼崽刚睡醒不久,勉强吃了几口。   碗里还剩了不少,予白闻着肉粥的香气,蹭过去:“短短,我也想吃。”   小狼崽立刻将碗推给它,予白埋头喝粥,偶尔停下来啃一口草莓,慢慢的大半碗粥竟然被它全部吃完了,还吃了三个草莓。   邬元看见它的举动,紧张道:“小白怎么吃这么多,一会儿涨肚子就不好了。”   予白不好意思地挠挠脖子:“我也不知道,就是饿。”   小狼崽在一旁插话:“小白这两天都吃得比以前多。”   大概是因为小狼崽要切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它身上,没发现予白最近饭量有所增长。   栎升用手托起予白掂量了一下:“多吃点好,在长身体呢。”   这个年龄的幼崽正是快速长大的时候,等再过一段时间,又会重新慢下来。   也或许有最近予白操心小狼崽的缘故,它恨不得什么事都帮小狼崽做了,它只需要躺着休息就好。   予白低头晃晃耳朵:“角是不是也长出来了?”   栎升仔细观察,果真发现它头顶的角又冒出来一小截。   予白一身白毛,无一丝杂色,长出的角也是白色的,顶端透着一点点灰,不知以后颜色还会不会加深。   邬元看得十分羡慕,予白的角长了出来,小狼崽也开始长脊骨了,而它身为裂齿豹,标志性的尖牙还得等到换牙之后才能有。   它看向邬石,脑海中浮现出一只成年裂齿豹的身影,想象着自己以后也会是这个模样。   邬石陪着幼崽们待了好一会儿,还去外面晒了太阳。   然而他这次来,是要接栎升回去,他们还得赶在天黑之前到达第一部落。   利玔看着邬元依依不舍的模样,提议道:“不如再留一天?”   等明天中午再走也不迟,他也答应了幼崽们这几天可以不去学堂,安心在家陪着小狼崽修养身体。   邬石很是犹豫,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邬元眼巴巴望着他:“父亲,多留一天吧?”   他好不容易才来看自己一次,这还不到两个钟头,就要走了。   邬元这时候最羡慕予白,垣奇和栎升每次来,都会陪它很久。   但它也知道,邬石是四个首领中最忙碌的,它不能任性要求邬石放下部落中的事物来陪自己。   所以邬元对此没抱太大的希望。   予白将邬元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也跟着说:“哥哥又要好久见不到父亲了。”   也许是这一声父亲触动了邬石,他竟然点了头:“好。”   邬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真的?父亲可以和我们睡一起,房间很大,一点都不挤的!”   利玔反而有些惭愧,几个首领陆续过来,他却没有为他们准备过单独的房间,好在他们都不曾介意。   并且因为幼崽们的关系,部落之间的关系似乎也近了许多,等到以后,说不定会与更多兽族互相来往。   邬石要多留一天,栎升对此更没意见。   决定下来,邬石的时间变得充裕,把幼崽们叫到跟前挨个询问。   先前他只了解了大概的情况,现在问得更加详细,包括学堂每一堂课的内容,食堂的饭菜如何,小骨狼们会不会不喜欢它们的加入。   利玔也在一旁听着,渐渐坐立不安。   邬石这架势,看似是在问幼崽们,实际也是在说给他听。   仿佛只要幼崽们有一句表现出受了委屈,他就立马带它们三个一起回去。   好在幼崽们的确挺喜欢第四部落,这里的兽族不论成年还有幼崽,也都很友善。   邬石终于放心:“好。”   他不仅关心邬元和予白,也关心着小狼崽,除去身世,它总归是从第一部落出来的,即使来了这里,邬石也自觉有义务对它负责。   他唯一不满的是,小狼崽因病不去学堂,予白和邬元也不去。   它们关系再好,也不能为了陪着对方而不去上课,难道以后只要谁生病了,三个都不去学堂吗?   小狼崽赶紧道:“对不起邬首领,是我胆子小,才想让它们在家陪陪我……”   邬石的神色有些严肃,目光扫向它:“我看短尾的状态稳定,去上文化课没有问题。”   “……”小狼崽不说话了,它下意识看向利玔,想让他也帮它们说几句,毕竟是他同意的。   利玔张了张口:“邬首领说的是,但短尾的情况在我族中是特例,最好留在家中多观察几天。”   至于予白和邬元……他觉得邬石说得也有道理,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栎升忍不住开口道:“它们还这么小,学堂的课不重吧?多休息几天也没事。”   邬石还是不赞同:“落下一天,需要更多时间补回来,不该为了一时的贪玩得不偿失。”   他态度坚持,栎升也不依不饶:“何必如此严苛,要不就让它们后天再去吧。”   反正明天中午邬石就要回去了,后天幼崽们到底去不去上课,他也管不着。   邬石再度沉默,他看得出来栎升的念头,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反驳,妥协道:“也好。”   邬元反倒很惊讶,它什么时候见过父亲在训练和课程上做出让步,按照以往的惯例,它们三个应该明天一早就得按时去学堂,小狼崽行动不便,不参加活动课就是了。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来了第四部落,父亲因为想念它,所以不仅亲自来看它,还比以前更好说话了。   邬元心里开心,它跟着一起来第四部落,果然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晚上,邬石和栎升一起留在幼崽们的房间里休息。   栎升变回兽态,挨着予白趴下,邬石维持原貌,选择了另一边角落的床。   睡到半夜,一个漆黑的身影从软垫上悄悄爬了起来,来到邬石床边。   邬元跳上床,小心翼翼躺在邬石颈侧的位置。   —   第二天午饭过后,邬石和栎升一同离去。   予白和邬元扒着院墙边张望,依依不舍地看着裂齿豹和巨蟒的身影越来越远。   小狼崽没跟它们一起看,趴在院子里晒太阳。   它背上的伤口开始结痂,很想用爪子挠一挠,又硬生生忍住。   直到平原上看不见邬石和栎升,予白跳下院墙,来到利玔身边。   它蹭着利玔的腿,利玔以为它有事要和自己说,半蹲下来。   予白立起来扒着他的膝盖:“利叔叔,我们明天要去学堂吗?”   利玔沉默片刻:“都行。”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邬石要是没走, 一定又会板着脸说必须得去上学。   然而利玔面对予白,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觉得邬石说得有道理,栎升说的也对。 第四部落对幼崽的培养没有那么严格, 且贪玩是幼崽们的天性, 一群幼崽而已, 离长大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何必急于一时。   至于落下的功课, 他让学堂老师抽空来一趟就好,或者要学什么内容,他也可以教, 正好这后面的几日利玔不忙。   只是他没有这类经验,不一定能教好。   予白听利玔答应了, 开心地蹭着他的手掌:“我就知道利叔叔最好了。”   反正邬石和栎升都走了,现在整个院子里, 就只有利玔一个成年兽族。   利玔僵着手不动, 随后轻轻摸了摸予白的头顶:“去玩吧。”   予白顺势用头顶的角蹭蹭他,扭头跑走。   第二天,三只幼崽果真没去上课, 起床吃了早饭后, 予白照看着小狼崽吃完药,一起去院子里走走。   小狼崽背上的伤口开始结痂发痒,却不能挠, 容易牵扯到伤口。   予白看它难受, 便从院边拔了一些杂草, 绑成一个软柱子, 叼在嘴里轻轻蹭一蹭伤口的外围, 能稍微缓解一点。   邬元趴在石凳上, 忧心忡忡:“我没去学堂,它们会不会自己训练?”   它口中的它们是指前两天跟着自己训练的小骨狼,这还没坚持一周呢,它这个负责领头的就不在了。   虽然它也想多玩几天,但又记挂着学堂里的其他小骨狼,它终于知道以前在幼兽园的时候,兽人老师们为什么总是要亲自督促着训练,因为根本就不放心。   予白安慰道:“那就让它们也和我们一样,多休息几天。”   邬元还是坐立不安,回想起邬石临走前的面容,站起来环顾四周:“要不我在这里跑几圈吧……”   明明有机会玩耍,邬元却还是惦记着训练,予白一把按住它的尾巴:“……哥哥,我想玩扔娃娃了。”   邬元一听,立马把训练先放到一边。   予白说的娃娃是棉花布偶,以前在第一部落,邬元的玩具箱里有好几个,可惜都没有带过来。   利玔这里更没有幼崽的玩具,邬元不好意思去麻烦他,站在原地想了想,独自跑进屋内。   没过多久,它叼着一个小挎包出来。   小挎包里塞得鼓鼓的,挎包带子被缠起来绑好,看上去就和棉花布偶差不多。   邬元试着往上扔了一下,也能飞得很高。   予白惊喜地飞奔过去接住,放在地上用爪子按了按:“里面装的是什么?”   “枕头,母亲给我们缝的那个,”邬元答道,“等玩过了,晚上再拿出来睡。”   说是枕头,其实就是一张薄薄的垫子,叠成一团刚好能塞进小挎包。   小狼崽不能活动,一边晒太阳一边看它们玩。   陪着予白玩了一阵,也消耗了不少体力,邬元很快将训练的事抛在了脑后。   下午,学堂的管事过来了一趟,带着一些文化课上用的认字卡。   “这是今天要学的字,”管事把认字卡交给利玔,“有个老师碰巧请了两天假,不如让我来教它们?”   管事本想让别的兽人老师送过来,顺便把课也一起上了,这三只幼崽都聪明,用不了多少时间,简单教一遍就行。   接过没能找到合适的老师,管事只好自己来。   利玔接下认字卡,思索道:“你回去吧,我来教。”   学堂的管事只有一个,被叫出来单独给予白它们教认字不太妥当。   幼崽们现在学的东西都是最简单的,没有经验和基础也能教,利玔正好有空。   管事连连应下,把认字卡给了利玔就回去了。   等幼崽们午觉睡醒,看见利玔拿着几张熟悉的卡片,略带严肃道:“不去学堂,也不能落下学习,把这些字认完才能出去玩。”   他想试着学习邬石的模样,看上去严厉一点,不能再轻易答应幼崽们任何请求。   然而利玔学得并不像,反而看着有些拘谨。   予白乖巧应了一声,三只幼崽比利玔想象中听话很多,迅速起床喝了点水,在利玔的指引下挨个蹲坐在院子的石桌上。   利玔坐在石桌的另一边,拿起认字卡开始教。   这件事也没有利玔想得那么难,反而十分顺利,三只幼崽玩归玩,学习的时候非常认真,半点不走神。   放下最后一张认字卡,利玔松了口气。   他以往不怎么习惯和幼崽接触,从未去过学堂,眼下看来教课如此简单,他改日也能试着当个临时老师,偶尔为学堂的其他兽人老师分担分担压力。   利玔收好认字卡,邬元扶着小狼崽慢慢下地,予白注意到利玔眉眼间明显有放松的痕迹。   予白心想,利玔身为首领,每天除了忙碌部落里的事情,现在还要负责教它们认字,一定很累。   它转头跳下桌子,去屋里叼来一个水碗,装满水送到利玔身边。   利玔惊讶,赶紧接住水碗:“……谢谢小白。”   予白摇了摇尾巴:“利叔叔辛苦了。”   利玔心里涌上一阵暖流,摸了摸予白的头顶:“不辛苦。”   他这个首领当得还算清闲,穹擎岗里最忙的只有邬石。   予白还蹲在一旁,看着利玔喝了它送来的水,又晃了晃尾巴尖。   小狼崽又晒太阳去了,邬元在帮它查看背上的伤口,利玔放下水碗:“最近几日我都有空,学堂会送来认字卡,由我教你们就好。”   他本意是想让予白不用担心功课,他在家教它们,等过几天小狼崽可以去上学了,它们也不会跟不上其他小骨狼的进度。   予白却开心道:“那我们也可以在家陪着利叔叔了。”   平时利玔身边都没什么下属跟着,一旦幼崽们去上学,院子里就空荡荡的。   予白想得单纯,利玔虽然是成年兽族,但也一定需要陪伴。   利玔神色微愣,沉默着再次摸了摸予白的头。   他还从来没有被哪只幼崽关心过,予白会给他送草莓,端来打好的水,是个十分乖巧的孩子。   难怪栎升和垣奇还没成家就收了养子,还都是予白。   也许有一只贴心的幼崽在身边,的确能欣慰不少。   利玔收回手,注意到予白脖子上戴着两颗兽牙,从软毛从隐约露出一截,还有一点金色的光芒藏在里面。   他自言自语一般:“难怪几位首领都疼你。”   邬石也是对予白上了心的,利玔能看出来,他前天过来的这一趟,不止是想看看邬元和小狼崽的情况。   这话听着是夸自己的,予白摇着尾巴,拱着利玔的掌心蹭蹭:“利叔叔也疼我们。”   不然怎么会同意它们不去上学,还亲自教它们认字。   利玔笑了笑,让予白去院子里玩,将空了的水碗放回去。   —   又过了三天,兽人医生来查看小狼崽的伤口情况,点着头道:“恢复得不错。”   虽然还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但总体无大碍,不必再每日盯着了,也可以照常上学了。   一连躺了好几天,小狼崽自己都快憋不住了,询问医生:“还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   医生给小狼崽背上抹了一点凉凉的药膏:“再过个四五天吧,切骨不比别的皮肉伤,稳妥一点好。”   能上学,但最好不要参加活动课。   小狼崽应了一声,扭头看自己背上的疤。   等疤痕褪去,原来的位置就会长出一条白色的脊骨,小狼崽想象着将来的画面,头一回隐隐期待。   医生走时留下了手里的药膏,说是可以伤口痒的时候抹一点。   于是第二天去上学,邬元的小挎包里又多出一瓶药膏。   去学堂的路上,几只小狼崽看见好几天不见的三只幼崽,立马跑过来。   “你们前几天怎么没去上学?”小骨狼问,“我还以为你们回去了呢……”   小骨狼们还有些不舍,它们挺喜欢这三个新同学的。   邬元含糊着转移话题:“我没去学堂,你们还有在训练吗?”   小狼崽站在最外侧的位置,它刻意落后一步,几只小骨狼没有注意到它,也没看见它背上的伤口。   和邬元说话的小骨狼身体一僵,语气尴尬道:“没、没有……”   它们跟着邬元练了几天,其实都知道该做什么了,可是邬元不在,队伍里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大家提不起劲来。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ò_M   邬元叹了口气,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没关系,我也没练……”   等到了学堂,上完早课来到侧门外,才终于有小骨狼发现小狼崽背后的伤口。   那只小骨狼好奇道:“咦?你背上受伤了吗?”   小狼崽不想独自待在教室,才跟着一起来平原。   小骨狼的声音吸引了周围大部分的视线,小狼崽伤口的位置它们再熟悉不过,那里是骨狼会长出脊骨的地方。   而前些天它们才听予白提过,小狼崽也会长脊骨,并且可能和它们的都不一样。   一时间,周围的小骨狼都很好奇,想看看小狼崽背上到底怎么了。   小狼崽往后退了一步:“嗯……一点小伤。”   “你真的会长脊骨吗?”另一只小骨狼问,“可是你不是骨狼,也会长吗?”   这个问题它们早就想问了,上回被予白打了岔,给糊弄过去了。   予白一着急,再次挡在小狼崽面前:“又、又不是只有骨狼才能长脊骨……”   它不想让别的幼崽知道小狼崽是混血,担心它们会因此不喜欢它。   小狼崽此时却平静下来了,它主动道:“因为我是混血。”   脊骨总会长出来的,说不定以后它的外表会越来越像一只骨狼,它不可能一直藏着这个秘密,干脆就说出来,反正这也是事实。   小狼崽话音刚落,周围鸦雀无声。   看向它的眼神有震惊,有不解,也有好奇。   直到先前询问的那只小骨狼打破平静,它睁大双眼,惊奇道:“混血?好厉害!”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or2 第80章   小狼崽主动说出自己是混血的时候, 已经做好了被异样眼光包围的准备。   不止它,予白和邬元来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包括邬石栎升等成年兽族。 第四部落只有骨狼一族, 并且从不与外族通婚, 穹擎岗建成以来, 也就覃四一个例外的。   所以小狼崽觉得,这里的骨狼一定不会喜欢自己, 哪怕看在利玔的面子上对它们外来的兽族友好,也绝不会接纳一个血脉不纯的混血。   然而,眼前这只小骨狼的反应……和它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小狼崽愣住了, 身边的几只小骨狼双眼发亮地围上来:“难怪你和我们看起来不太一样……但是我们都有脊骨!”   “棕色的毛真好看,我早就看腻了自己的毛, 上次想用草染成绿的,我爸揍了我一顿……”   予白和邬元也没料到这一幕, 呆滞的同时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看样子它们不排斥小狼崽的混血身份。   四周渐渐嘈杂,一个声音弱弱地问:“混血是什么意思?”   还有些小骨狼不太明白混血是什么,小狼崽再次主动答道:“我的父亲是骨狼, 母亲是棕狼, 所以我的外表是棕狼,但是也会长脊骨。”   予白敏锐注意到什么,歪着头看向小狼崽。   棕狼与骨狼的结合, 就叫做混血。   围过来的小骨狼越来越多, 邬元的训练也被迫暂停, 小骨狼们像第一天见到小狼崽一样, 转着圈打量它, 恨不得再看看它的牙齿长什么样子。   有一只悄悄伸出爪子, 想碰一碰小狼崽稍短一截的尾巴。   邬元看见了,赶紧拦住:“小心一点,短尾才做了切骨,身体还没有恢复。”   这就是它背后伤口的来源,身旁另一只小骨狼立刻高声道:“后退后退!短尾需要保护!”   周围的小骨狼这才纷纷向外散开,在小狼崽身边空出一圈合适的距离,仿佛它是什么易碎品。   小狼崽对此不太适应,轻咳一声:“我没事,不用这么紧张……”   随后,又有小骨狼问起小狼崽背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小狼崽也都告诉了它们。   邬元眼看差不多了,催促着要训练的队伍赶紧排好,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十几只小骨狼依依不舍地离开,小狼崽身边一下子清静了许多。   它身上有伤不能训练,予白便也没去,在一旁陪着小狼崽,顺便帮着回答其他小骨狼的问题。   比如小狼崽为什么不在第四部落出生,它的父母是谁,怎么快三个月大了才回到这里。   这些问题小狼崽都答不上来,予白更不知道,但这些也无从查证,于是予白随口编了几句:“短短的母亲以前是第一部落的,所以它在第一部落出生。”   “后来短短要长脊骨了,必须找到会治病的骨狼医生,所以我和哥哥才陪着短短一起过来。”   一只小骨狼问:“那短尾的父亲呢?”   小狼崽先前自己说了,父亲是骨狼,予白一时编不出来,支支吾吾地卡了壳。   最终还是小狼崽说:“我父亲生病去世了,我只见过他一次。”   它适时候露出失落的神色,其他小骨狼见了不仅心疼它,也不好再提这种伤心事,赶紧转移话题。   予白紧绷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总算糊弄过去了。   它不想让别的幼崽知道小狼崽根本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极有可能是被遗弃的,这样一来,它们说不定会认为小狼崽是混血所以才被遗弃。   不过让予白有些在意的是,小狼崽说自己的父亲是骨狼,母亲是棕狼。   虽然也有可能是像它刚才一样随口说的,不想让别的小骨狼知道实情而已。   予白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问小狼崽。   自从学堂的小骨狼们得知了小狼崽的混血身份,对它格外关心和照顾。   去食堂吃饭,幼崽们会主动让出一条道,并把自己的水果分一些给小狼崽,让它多吃一点恢复身体。   午睡的时候也会给它留阳光最好的位置,甚至吃药也有幼崽抢着帮它打水,连予白都慢了一步。   小狼崽受宠若惊:“你们不用这样……”   “那不行,”给它端水过来的小骨狼正色道,“你是我们这里唯一的混血,是最宝贵的!”   小狼崽无法反驳,混血明明是血脉不纯,但它又的确是第四部落唯一的一只混血……它一边道谢,坚持道:“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说这些做什么,”小骨狼摇摇尾巴,“你伤还没好,要多休息。”   小狼崽十分感动,在此之前,它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拥有这样的待遇。   这里的幼崽不仅不嫌弃它是一只弱小的混血,还对它这么好。   当初它选择跟着利玔来第四部落,是有以后不想麻烦邬石的原因在,知道此刻,小狼崽终于放下心里的所有芥蒂。   它来到这里,是最正确的决定。   除了学堂的小骨狼们,利玔也关心着小狼崽的情况,他从学堂管事那里得知幼崽们相处融洽,背后的伤口也在逐渐好转中。   不仅如此,小狼崽自己的状态也不错,它没再向利玔提起过覃四,仿佛当作这事不存在。   它不主动问,利玔便也不会提,他那天将小狼崽要说的话转述给覃四,覃四是十分懊悔的。   “它是怎么发现的?”覃四叹着气,“算了,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他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狼崽。   覃四也知道小狼崽的身世不可能瞒一辈子,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却还要让小狼崽承担有他这个父亲的后果。   他让利玔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小狼崽顺利长大,保护它不因身份而被族中的兽族欺负。   只可惜处死覃四的日子不能再推后一些,不然他得知小狼崽做了切骨,在部落和学堂里越来越适应,也会更安心一些。   利玔抽空去了一趟陵墓,带去一些食物和酒,对着空气独自说了会话,最后空手而归。   —   一晃半个月过去,小狼崽背上的伤口完全长好了,已经开始跟着邬元继续训练。   原本伤口的位置,冒出了一点点灰白色的骨头。   脊骨最开始生长时,小狼崽疼过两天,之后就一点都不疼了,有时候痒,自己挠一挠就行。   有了脊骨,它的样貌便更像一只骨狼,只是毛色不一样,尾巴也要短一截。   不止小狼崽,予白头顶的角也在飞速增长,已经快和耳朵一样长了。   并且,它身上的毛量也突然变多,有换毛的迹象。   予白才三个多月,远远达不到换毛的年纪,这时候也不是季节更替。   利玔为它找来兽人医生,医生看过之后又说没问题,若有毛发脱落,及时梳掉就好,不然会不舒服。   于是每天早上,予白得先一步醒来,打着哈欠去找利玔。   它刚刚睡醒,蓬松地像一颗行走的白色毛团子,还是炸开的那种。   予白找到隔壁房间的利玔,自觉且熟练地往桌子上一跳,趴了下来。   利玔拿起一把小钢梳,开始给予白梳毛。   小钢梳是特制的,能将已经脱落的毛发梳下来,又不会疼,甚至有点舒服。   予白闭着眼睛打瞌睡,等梳完了头顶后背和尾巴,主动翻了个身,让利玔梳肚子。   梳下来的毛发堆在一旁,快要赶上予白半个身体,每天梳这么一回,然而它身上的毛量还是不见少。   利玔有些担忧道:“小白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换做寻常的幼崽,这么掉下去早秃了,换毛期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医生却又找不到原因。   予白晃了晃尾巴:“没有。”   它知道利玔担心自己,可是它没感觉到半点异常,而且还精力十足,吃得也比平时多。   “会不会……因为我可能是白泽?”予白说道,“所以我和别的兽族不一样。”   谁也没见过真正的白泽是什么模样的,也许它最近的毛量增多和掉毛,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而已。   利玔符合道:“是,小白很特别。”   梳下来的毛发被利玔收了起来,统一塞进一个袋子里装好,他又找出剪刀,将予白身上一些过长的毛发简单修一修。   做完这一切,隔壁的邬元和小狼崽才起床。   予白蹭了蹭利玔的手表示感谢,跳下桌子去外面和另外两只幼崽一起洗漱。   水槽边突然挤过来一个毛茸茸的团子,邬元习惯性地往一边挪,给予白腾出位子。   洗漱完,予白抖了抖身上蓬松的毛发。   邬元多看了它两眼:“小白最近是不是胖了点?”   予白当即摇头,迟疑道:“没有吧,是因为在掉毛。”   作者有话说:   最近时间有点倒不过来,更新会晚一点or2 第81章   半个月的时间, 这个年龄的幼崽不会有多少变化,小狼崽长出脊骨后看上去比以前高了一点点,邬元还是来时的模样。   所以予白也觉得自己没变, 顶多炸毛了而已。   邬元看着它欲言又止, 顺从道:“嗯, 仔细看,确实没胖。”   予白的脑袋还好, 只有耳朵看起来变长了,身上却足足蓬松了一圈。   好在有利玔每天帮它梳毛,再修剪修剪, 一身雪白的毛发看起来更加可爱乖巧。   予白脖子上戴的两颗兽牙和别的东西,也几乎全被覆盖住, 利玔前些天给它做了一根新的颈绳,不容易缠住脖子上的绒毛。   其实胖一点也行, 予白以前是偏瘦的, 邬元巴不得它多吃点,再长点肉。   小狼崽甩甩头,舔掉爪子上沾到的水珠, 说道:“小白梳掉的毛, 都扔了吗?”   “没有,”予白摇头,“利叔叔帮我留着。”   留着做什么, 它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利玔真把它当成了一只白泽看待, 白泽是远古异兽, 说不定掉下来的毛发也有特殊的用途呢。   而予白还不敢说自己一定是白泽, 虽然大家好像都觉得它是。   几个兽人端着早饭进来, 幼崽们一起去桌边,小狼崽紧接着道:“图巴告诉我,部落南面有家店,专门帮别的兽族把掉下来的毛做成任何想要的东西。”   学堂的小骨狼们还没到开始换毛的年纪,图巴是听家里亲戚说的,每只骨狼第一次换毛期,可以把脱落的毛发收集起来,去店里做成玩具或是小吊坠之类的纪念品,算是近来部落里新的流行。   自从小狼崽开始长脊骨,跟学堂其他小骨狼的关系也日渐变好,甚至隐约有成为领头的趋势,它既聪明又懂得看眼色,不少小骨狼都听它的话。   原本小骨狼们觉得邬元最厉害,但邬元总归跟予白最亲近,而小狼崽是混血,多了一层血脉的联系,小骨狼们又渐渐和它走得近。   于是昨天放学前,图巴向小狼崽说起那家店。   予白最近的状况它们都看见了,也很好奇它怎么会在这时候换毛,纷纷猜测它的种族。   这一点三只幼崽自然是闭口不提,不论问什么都是不知道。   予白惊奇道:“掉下来的毛还能做成别的东西?”   它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个纯白色的棉花布偶,可是它又一想,把掉下来的那些毛做成玩具,好像太浪费了。   邬元比予白还要兴奋,跃跃欲试:“那我们改天去看看?什么都能做,那一定可以编绳子吧?我想要一条白色的颈绳……”   用予白的毛发做成的绳子,一定很好看,它以后还能用来挂别的东西。   予白跟着点头:“给哥哥做一条颈绳。”   利玔每天都会帮它梳下来好多毛,别说一条颈绳了,做个十条八条的也够。   予白心想,是它身上掉的毛,它自己就不要什么了,可以给邬元做一条颈绳,再问问小狼崽想不想要,还有它的两个父亲,利玔和邬石……   它把几个身边的每个兽族都想了一遍,甚至包括黑喜鹊和格因。   “后天放假,我们跟图巴它们一起去看看吧。”   小狼崽正说着,利玔从屋里出来,听见它的话问:“要去哪里?”   不等小狼崽回答,予白抢先说道:“要和图巴一起去玩。”   它没说去哪里,也没提到掉的毛,似乎不想让利玔知道,邬元和小狼崽便也不说了。   利玔没在意,点头:“好,记得天黑之前回来。”   予白点头,视线落在他戴的黑色眼罩上。   听小狼崽说完之后,予白也将第一次掉毛当作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而毛发做成的物品,可以作为一个礼物。   邬元和小狼崽已经知道了就算了,别的兽族比如利玔,它希望送出去的时候,能给对方一个惊喜。   —   等到了放假的那天,图巴早早来到院外等待,身边还有另一只大一点的骨狼。   院子里的幼崽们背上小挎包,由利玔送出门口,跟着两只骨狼离开。   路上,年长的骨狼问:“你们带毛了吗?”   它叫图七,是图巴的表哥,就是它跟图巴提起过那家店,也去过一次。   予白茫然摇头:“没有……”   邬元解释道:‘我们想先去看一看,问问能做什么东西。”   图七点头:“那带钱币了吗?”   三只幼崽面面相觑,它们哪里有钱,要零食的话还能拿点出来。   图七一看它们什么都不懂:“算了算了,先带你们去一趟,把价格问清楚了再说。”   它还告诉三只幼崽,做这个是要先交定金的,不然店主不给做。   予白这下犯难,它没有“定金”,也不好去问利玔要。   邬元安慰它:“没事,大不了就不做了,以后再说,掉下来的毛先保存着。”   予白默默点头,邬元不知道的是,它还想给另外几个兽族做,连做成什么都想好了。   它们什么也不懂,出来之前完全没想过还需要带上钱币这种东西。   看来这一次是做不成了,予白难免会感到失落。   图七领着四只幼崽来到部落南边,那里有一间小小的屋子,门外和窗边挂着各式各样的小吊坠,走近了一看,似乎都是用兽类的毛发做成的,并且什么颜色都有。   图巴“哇”一声:“还能染色!”   有几只和图七年龄差不多的骨狼从屋内出来,见到它们一行,多看了几眼。   图七走在前面,招呼道:“走吧,店主就在里面。”   予白整理了一下小挎包,跟着越过门槛。   屋内有个坐在摇椅上的老奶奶,带着眼镜,手里搓着一团灰色的毛发。   听见动静,她停下动作,推了推眼镜看向进来的图七和几只幼崽。   “你的枕巾不是已经拿回去了吗?”骨狼奶奶还记得图七,“还想做东西?”   图七摇头,侧身露出后方的予白:“是它想做。”   骨狼奶奶皱起眉:“开什么玩笑,这么小……”   她听说过部落里来了两只外来兽族,还有一只混血,大概就是眼前的三只幼崽了。   学堂以外,没谁知道予白在掉毛,她只当是幼崽们好奇,才过来看看。   骨狼奶奶摆摆手:“你们回去吧,我不收剪下来的毛。”   予白一身毛发又长又蓬松,要真想做东西是可以的,但骨狼奶奶只收换毛期自然脱落的毛发。   “不是不是,”予白见她误会了,连忙解释,“我在掉毛,一天会掉好多。”   它生怕骨狼奶奶不信,跑上前来想让她摸摸自己。   骨狼奶奶顺势揉了一把,果真顺下来一小撮。   “你才多大,就开始换毛了?”她惊讶地问,直起腰将予白抱起来。   予白没法解释,只说自己也不清楚,一边蹭了蹭骨狼奶奶的手心:“我想知道,做一个东西贵不贵?我还没有钱……但是以后一定会来的。”   它摇着尾巴,眼神眼巴巴地望过来,像一只会说话的毛绒玩具。   骨狼奶奶摸着予白的后背,越看越喜欢:“可以不收你的钱,但你要送我一点掉下来的毛。”   整个穹擎岗都没有白色毛发的兽族,而白色又是最不好染的颜色,骨狼奶奶早就想做几个白云枕头,苦于没有材料。   予白这么小,确实不像拿得出钱来的,而骨狼奶奶做这个也不全为了赚钱。   “真的?”予白眼前一亮,“我掉了好多好多毛,可以送您一大袋!”   予白说到做到,回去之后,它耐心等待了一段时间,继续每天让利玔给自己梳毛,又积攒下来不少。   眼看塞满了利玔房间里的三个柜子,予白问利玔:“利叔叔,我可以把我掉下来的毛带回房间吗?”   它没说为什么,利玔也没多想,将柜子里的毛装了足足四个袋子,放到幼崽们的房间。   又是一天放假,三只幼崽跟利玔说好了,今天要和图巴一起出去玩。   趁利玔还在屋里,图巴悄悄溜了进来。   随后,四只幼崽各自背着一大袋毛,飞快出了院子。   临走时予白朝屋里的利玔喊了一声:“利叔叔,我们走了!”   利玔回应了一声,压根没看见它们身上背的东西。   这一次图七没有来,小狼崽记得路,幼崽们背着背上的白毛来到骨狼奶奶的店铺。   予白都想好了,一袋给骨狼奶奶,另外三袋全都做成不同的东西。   邬元早就说过,想要一条编织的颈绳,小狼崽也一样。   骨狼奶奶坐在桌边,用笔一一记下,予白趴在桌子上。   “我想给利叔叔做一个眼罩,”予白抬起爪子比划了一下大小,“白色的,一定很好看。”   还有垣奇和栎升,它本想给垣奇做一顶帽子,但骨狼奶奶说做不了。   “帽子太费材料了,这些还不够。”她说道。   上回予白来,就说过它想做好几个物品,但它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毛量,这些毛看着多,压扁了实际也没多少。   予白为难道:“那……那做成小的吧,兽态也可以戴。”   只能退而求次了,鸟族的兽态脑袋小。   至于栎升的,也只能做成兽态的大小。   作者有话说:   安排得满满当当 第82章   根据予白所要求的物品, 骨狼奶奶大概分出几份毛,最后剩下的不多了,予白想给邬石和聊琴做两条一模一样的手绳。   它本来是在纠结要给邬石送什么, 他好像什么也不缺, 身为首领, 平时也没表现出喜好。   予白想到了聊琴,加上狮王, 邬石是五个首领中唯一一个有夫人的,一起送给他和聊琴的东西,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但予白也很忐忑, 万一聊琴不喜欢呢?   虽然她是邬元的妈妈,对幼崽们既温柔又耐心, 还同意邬元跟着一起到第四部落来。   可是予白与她的相处是最少的,它见到许多女兽人都喜欢漂亮又精致的首饰, 这种用掉下来的毛发做成的手绳, 太粗糙了。   邬元见予白不说话了,轻轻碰它:“怎么了小白?”   予白支支吾吾把心里想的告诉它,邬元不假思索道:“做!你放心, 母亲肯定特别喜欢!”   它笃定的模样给了予白自信, 于是剩下的最后一些毛,分成均等的两份变成一模一样的手绳。   手绳和幼崽们的颈绳做成可以调节一点长度的,剩下的东西具体大小只能靠予白的比划和描述, 骨狼奶奶再画出大概来。   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 终于把要做的几件物品都确定好。   要真正开始做, 还得挑拣和整理毛发, 一共七件物品, 足足得用上半个月, 骨狼奶奶翻着桌上的日历,和予白约定好来取的时间。   予白默默记下:“好,麻烦您了。”   骨狼奶奶摘下眼镜,起身锤了锤后腰:“不早了,你们留下吃了饭再走吧?”   予白一看已经到中午了,而利玔还在家等着它们回去,连忙婉拒:“对不起奶奶,我们要先回去了。”   骨狼奶奶也不强求,挨个摸了摸四只幼崽的脑袋:“去吧,路上小心,下次再来玩。”   幼崽们喊着“奶奶再见”,朝来时的方向飞奔。   回去之后,三只幼崽与图巴在首领院外分别,正好碰上出来的利玔。   “回来了,”利玔催促道,“快进来吃午饭。”   饭菜已送过来有一会儿,再不吃都快凉了,利玔也不问它们跑去了哪里玩,招呼它们进院子。   予白不提上午的事,邬元和小狼崽便也不说,将这事暂时作为它们之间的秘密。   —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眼看快到和骨狼奶奶约定的日子,予白每天都盼着时间过得再快一点。   这半个月以来,它身上掉毛的情况逐渐好转,原来又长又软的白毛基本完全脱落,新长出的毛发稍微短一些,看着更有光泽。   梳下来的毛照例被予白攒了下来,准备去找骨狼奶奶的时候,带过去送给她。   骨狼奶奶那么辛苦帮自己做了七件物品,它却没有可以支付的报酬,唯有这些掉的毛希望她能收下。   两天后,又是放假。   予白早早地醒来,习惯性睁着惺忪的眼睛敲开隔壁的门。   它熟练地跳上桌子趴好,等利玔给它梳毛。   梳完一轮下来,掉的毛只有一小撮了。   利玔欣慰道:“终于不掉了,看来先前的确是换毛期。”   予白的换毛期比别的兽族更早,时间也更长,前后足足掉了快一个月。   “嗯,”予白摇摇尾巴,语气竟还有些失落,“下一次换毛期是什么时候呢?”   利玔思索着,答道:“按照寻常兽族,应当是成年的时候。”   那还得等好久好久……予白一直心心念念着垣奇的帽子,想为他做一顶兽人形态也能戴的,看来是不行了。   予白翻身爬起来抖了抖,利玔仔细端详着它:“小白长胖了点。”   上回邬元就这么说过了,予白低头看看爪子:“真的吗?”   它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不过这大半个月以来,它的胃口是真的好,在学堂天天跟着邬元训练,体力也明显增长不少。   予白原以为是训练终于出了效果,难道是长胖了的原因……所以身体素质也变好了?   利玔转头从柜子上拿过来一面圆镜子,擦掉上面的灰尘,支在桌子上。   予白好奇地用爪子碰了碰镜面,以前它只在水面的倒影中见过自己长什么样子,这么清晰的还是头一回看见。   比起从前,镜子里的它毛发稍短,头顶的角几乎完全长了出来,角上凑近看有一些淡淡的圈状纹路。   身上好像是胖了一点,或者说看着更精神了,不再像从前那么瘦瘦小小。   予白点头承认:“长胖了,我昨天晚上吃了好多。”   吃了满满一碗饭,半碗肉粥和好多菜,最后还吃了一小碗水果。   利玔揉揉它的头顶:“胖点好,小白以前太瘦了。”   予白继续点头,心想等垣奇和栎升什么时候来看它,一定会很惊讶它的变化。   吃了早饭,三只幼崽准备去骨狼奶奶那里取东西。   图巴这次没来,邬元兴奋地催促:“快点快点!”   它帮予白背着要送给骨狼奶奶的一袋毛,予白的小挎包里也装着东西,是早饭时悄悄藏起来的几颗水果,也是要给骨狼奶奶的。   幼崽们故技重施,悄悄从院边溜走。   来到骨狼奶奶的店铺,她展颜收下予白送来的水果和一袋毛,拿出这半个月以来的成果。   利玔的眼罩,垣奇的小帽子,邬石和聊琴的手绳,栎升的则是一个围脖。   围脖也是做成兽态才能戴的大小,有一些弹性,大概有普通兽人手指那么长,表面特意做成毛茸茸的触感,看上去十分温暖。   之前在学堂的文化课上,予白学到一些关于蛇族的知识,得知蛇的脖颈处其实是比较脆弱的地方。   栎升曾经扯下自己颈部的鳞片送给它,所以它才想着给栎升做个围脖,正好最近天气渐渐冷了,还能保暖。   邬元和小狼崽的颈绳也做好了,邬元激动地让骨狼奶奶帮它戴上。   小狼崽也戴上自己的那一根,白色的颈绳在它们的脖子上很是显眼,尤其邬元,不过也挺好看。   店里没有镜子,邬元跳上窗台,从窗户的倒影里打量自己,开心道:“真好看。”   等它到了换毛期,也要把掉下来的毛攒起来。   剩下的物品被骨狼奶奶装好,塞进予白和邬元的小挎包里。   临走时,予白依依不舍:“谢谢奶奶,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给您送过来……”   它还惦记着没给钱的事,送给骨狼奶奶的两袋毛还是太少了,根本抵不过手工钱。   骨狼奶奶失笑:“好,不着急,等你长大了再说。”   幼崽们向她道别,回家进了房间,予白才把两个挎包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骨狼奶奶细心地给每一件物品都单独装了小袋子,予白找到利玔的那一个,叼着来到隔壁。   利玔在屋里查看下属送来的文书,见到予白送过来的东西微微一愣。   他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一个白色的眼罩。   予白紧张地解释道:“利叔叔,这是用我掉下来的毛做的,我想送给你。”   它先前瞒着利玔,想给他一个惊喜,可真到了这时候,又担心利玔会不会嫌弃。   毕竟其他兽族掉下来的毛,一般都直接扔掉了,要做成东西,也是给自己用。   利玔没说话,拿起眼罩翻来覆去地看,予白更加忐忑,摇着尾巴蹲在一边等待。   要是他不喜欢这个颜色……它还可以去找骨狼奶奶帮忙染成别的,骨狼奶奶说过,白色最好染色了,想要什么颜色都可以。   片刻后,利玔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予白抱了过来。   “谢谢小白,”他由衷道:“谢谢你的心意,我很喜欢。”   予白双眼微亮:“真的?”   利玔当即摘下戴着的黑色眼罩,换上了予白送的。   黑色换成了柔和的白色,他整个人的气质似乎也变得温和许多。   眼罩的大小也合适,骨狼奶奶的手艺很好,不说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是用掉下来的毛发做的。   早上给予白照过的镜子还在桌子上,利玔拿过来打量镜中的自己,看上去是真心喜欢这个眼罩。   予白抱着他的手腕:“利叔叔喜欢就好。”   利玔放下镜子:“所以你之前把掉的毛拿走,就是想做这个?”   “嗯,”予白点头,“哥哥和短短,两个父亲和邬首领,还有邬元的妈妈,我都做了一个!”   原来不是自己独有的,利玔心情微妙,但这的确是予白的性格。   他摸着予白的头顶:“好孩子。”   这时,予白突然听见院子里响起邬元惊喜的声音:“母亲!”   它猛然抬头向窗外看去,却因为高度不够,只能看见一圈院墙。   “聊琴来了。”利玔当即抱着予白起身,推门出去。   院门口站着两个人影,一个是聊琴,俯身抱起飞奔过来的小黑豹。   另一个则是栎升,他身旁还有一只体型庞大的食魔鹫。   垣奇和栎升竟然也一起来了。   予白激动万分,利玔把它放下,它撒腿奔向门口两个熟悉的身影,一边喊:“父亲!”   两道声线异口同声地回应,食魔鹫张开翅膀,率先飞过去,拦在栎升前面。   垣奇用翅膀一把拥住予白:“想死我的乖崽了。”   栎升从后方迟一步过来,予白望着他们,不停摇着尾巴,突然挣脱垣奇的怀抱。   “父亲,我有东西要给你们,”它扭头跑向房间,“等我一下!”   作者有话说:   晚了4分钟or2 第83章   距离上回栎升和垣奇来第四部落, 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垣奇在部落里忙了一阵子,一开始每隔几天,就会感应到予白在吹响骨哨。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 予白想他的时候, 就会吹一声, 有要紧事想见他,才会吹两声。   然而渐渐的, 垣奇发现骨哨吹响的频率越来越低。   莫非是第四部落太好玩,自己这个父亲被忘记了?   利玔又是个不善言辞的,每回来参加例会, 问起予白的情况,他总是简短回答“不错”“睡得好”“在掉毛”“好像胖了”之类的, 完全聊不起来。   垣奇坐不住了,他一边打算忙完手头的事情就去一趟第四部落, 一边安慰自己。   幼崽嘛天□□玩, 很正常,谁对它好谁就是爹。   栎升最近恰好也想去,在一次例会结束后叫住垣奇。   “约个时间?”巨蟒的尾部一甩, “一起去看看阿崽。”   这个“一起去”, 意思就是让垣奇带他一程,垣奇轻哼一声:“你求我啊。”   一旁的蓝青蛙身体一抖,巨蟒吐着信子, 语气不变:“求你。”   他这么坦然, 反倒让垣奇接不上话, 金瞳上下扫了巨蟒两眼:“行, 在家等着吧。”   垣奇说完就飞走了, 也没告诉栎升什么时候来。   又过了两天, 蓝青蛙早起过来喂小羊,喂完了再招呼后厨把早饭送上来。   再三催促下,巨蟒懒洋洋地从屋里出来,却对桌上的食物一点兴趣都没有,转头要去后院的池塘边吹吹风。   这时,一只食魔鹫迎风飞来,速度极快。   “咦?是垣首……”蓝青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食魔鹫俯冲下来,一把抓住门口的巨蟒。   这场景似曾相识,蓝青蛙呆呆地看着食魔鹫抓住巨蟒起飞,两只兽族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天空中,它大声哀嚎:“首领!您还没吃饭!”   亏它精心准备了一早上,就是想让栎升能有点食欲,结果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垣奇带走了。   蓝青蛙欲哭无泪,却又看见食魔鹫转身折返。   食魔鹫速度不减,落下时差点没刹住,它松开一只爪子,抓起桌上的一颗蛋塞进巨蟒嘴里。   蓝青蛙看呆了,巨蟒被迫张口咬住蛋,食魔鹫再次起飞。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耽搁时间,蓝青蛙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直到彻底看不见两只兽族,它叫来兽人下属,看着一桌子的食物叹气:“收了吧。”   好歹吃了一颗蛋,也不算饿着肚子……   另一边,巨蟒被抓在食魔鹫的爪子里,艰难地将口中的蛋咽下。   它憋着气,却不好发作,毕竟自己还需要食魔鹫带着一同去第四部落。   巨蟒也不管食魔鹫用爪子抓住它的姿势了,在半空中垂着尾巴和头颅。   垣奇见状还挺疑惑,今天这条蛇怎么这么安静。   过了一会儿,巨蟒主动出声:“飞低一点。”   食魔鹫低头看它:“怎么,怕高?”   巨蟒忍无可忍,甩起尾巴抽在食魔鹫的腿上:“我要吐壳。”   垣奇强行给他塞了一颗蛋,蛋壳现在卡在喉咙下方,他总不能高空抛物吧。   食魔鹫歪歪扭扭地飞了几下,怒道:“老实点!”   随后它还是俯身往下飞去,一边嘀咕道:“真麻烦……”   等巨蟒顺利吐了壳,食魔鹫才重新飞高。   快到达第四部落的路上,他们遇见了聊琴。   聊琴是独自过来的,身边没有带任何下属,三只兽族正好结伴同行。   中途,栎升说起上回他过来住了几天,回去时是邬石来了一趟,将他带回去。   聊琴对此并不知情,十分惊讶:“他竟然会亲自过来?”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邬石到第四部落来,只有可能是来看望幼崽们的。   聊琴满意道:“不错,终于肯放下面子了。”   她不指望邬石能做到什么程度,肯迈出这一步,证明已有愿意改变的念头。   聊琴看过日子,今天学堂放假,他们进了第四部落后,直接来到首领院子里,见到了利玔和三只幼崽。   予白才刚和他们见了面,就往屋里跑,还说要送什么东西给他们。   食魔鹫急急地追上去:“阿崽慢点,不着急……”   栎升落后一步,注意到利玔脸上的眼罩换成了白色的。   他多看了两眼,经过利玔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新眼罩不错。”   聊琴抱着邬元走在最后,小狼崽跟在一旁,规规矩矩地挨个打招呼问好。   它背上的白色脊骨已十分明显了,聊琴俯身摸了摸小狼崽:“在这里还适应吧?”   小狼崽点头:“适应。”   “母亲,”邬元挺起脖子,露出戴着的白色颈绳,“你快看!”   聊琴早就看见了,小狼崽的脖子上也有一根一模一样的,她用手指轻轻勾住:“这是谁送的?”   邬元大声道:“是小白!小白也给母亲准备了!”   话音刚落,予白叼着自己的小挎包出来。   一时间,几个兽族都围在予白身边。   予白比刚才送眼罩给利玔还紧张,摇了摇尾巴:“我、我最近掉了好多毛,让那边的一位骨狼奶奶帮忙,做了一些东西。”   它打开小挎包,扒拉出里面的小袋子。   予白辨认着小袋子里的东西,依次递给垣奇、栎升和聊琴。   垣奇还没有变成兽人形态,他用鸟喙撕开袋子,露出里面的白色小帽子。   他看着帽子略微眼熟的造型陷入沉思:“这个是……”   栎升则拿着手里的围脖翻来覆去地打量:“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只有聊琴的一眼看出来是手绳,她兴致勃勃,立马戴在手腕上:“这一对都是我的?”“有一条是父亲的,”邬元帮忙解释,凑近嗅了嗅聊琴手上的白色手绳,“父亲要是不想戴,母亲也可以都戴上。”   聊琴把另一根手绳收好:“这可是小白送的礼物,他不戴也得戴。”   一旁的垣奇小心翼翼抬起爪子:“这不会是……帽子吧?”   帽子是最简单的三角样式,顶端缝了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球,帽檐两边还有一条白色的松紧绳,正挂在食魔鹫的爪子上。   予白拼命点头:“就是帽子!”   它期待地望着食魔鹫:“父亲戴上试一试?”   垣奇大概看了看,帽子的大小和他兽态的头正好合适,他低头穿过松紧带中间,用爪子调整好位置。   食魔鹫头顶毛发稀疏,帽子正好能挡住,松紧带卡在颈前的位置,怎么动都不会掉下来。   垣奇挺起胸膛转了转脖子:“怎么样?”   栎升眼神诡异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还挺不错的……”   帽子虽小,却做得很精致,尤其是帽尖的小圆球微微向一边垂下来,总之比垣奇以前那些花里胡哨的帽子好看多了。   利玔贴心地从屋里拿来镜子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垣奇飞过去打量镜中的自己。   食魔鹫身为大型鸟族,长相是比较凶狠的,一身漆黑的羽毛配上一顶白色的可爱小帽子,乍一看有些怪异。   再多看两眼,又觉得十分合适。   垣奇自己也是越看越喜欢,尤其知道这是予白特意用掉下来的毛给他做的,就越是高兴。   原来予白没有忘记他,还给他做了小帽子呢。   最后只剩下栎升了,他本以为跟聊琴的一样,也是手上带的东西,予白却说:“是围脖!”   予白有些不好意思:“我掉的毛还是太少了,做不了太大的东西。”   所以送给垣奇和栎升的,都是兽态才可以用的,平时转换形态,得先取下来。   垣奇戴着小帽子飞回来:“没关系,我就喜欢这样的帽子。”   他决定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都不变回兽人形态了。   栎升也当即变回了巨蟒,用尾巴尖撑开围脖,伸头钻了进去。   确认自己戴好后,巨蟒抬起头颅:“好看吗?”   予白摇着尾巴:“好看!”   金色的鳞片与白色非常合适,围脖表面是毛茸茸的,一看就很温暖。   食魔鹫瞅了两眼,哼一声:“还行吧,比我差一点。”   巨蟒没理他,爬上石桌照镜子,鳞片在太阳底下闪着光。   “正好最近觉得冷,”巨蟒语气愉悦,“阿崽真贴心。”   一阵风吹过,食魔鹫落在一旁,挤开巨蟒:“我这个做工一看就更复杂,阿崽有心了。”   他们都很喜欢各自的帽子和围脖,予白是最高兴的,这半个月的等待没有白费。   它跳上石桌,蹲在镜子旁边:“等我以后再换毛的时候,我还要攒起来,再给父亲做新的。”   垣奇欣赏完戴着小帽子的自己,一抬头看见利玔的白色眼罩。   利玔接触到他的目光,抬手碰了碰左眼,轻咳一声:“这个的确也是小白送的,你们来得正巧,小白上午刚把这些带回来。”   作者有话说:   鸟爹:……我还没问呢 第84章   垣奇盯着利玔, “哦”了一声。   予白也给聊琴准备了,那必然是四个首领都有,利玔的这一个还算实用……   不过总体看来, 还是自己的最好看。   食魔鹫挺起胸膛, 恨不得现在就去穹擎岗各处飞一圈, 让大家都看看他头上戴的小帽子。   “原来这个眼罩也是小白送的,”栎升语气不变, 一对红瞳看过来,“我说利首领怎么突然开始喜爱白色。”   “白色好看吗?”予白摇了摇尾巴,“骨狼奶奶说, 就是要原本的颜色,才是最好的。”   也是最真实最有意义的, 染了色就跟普通礼物没区别了。   予白身为穹擎岗唯一一只白色的兽族,也十分特别。   巨蟒绕过来环住予白, 低头亲昵地蹭了蹭它:“当然好看。”   食魔鹫细长的脖子挤了进来, 晃晃头顶的帽子:“我是黑羽,白帽子最为相配。”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垣奇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里的芥蒂, 承认栎升这个予白的第二个父亲。   他一见到这条蛇和予白亲近, 就想从他们之中挤进去。   邬元此时跳上石桌,抬头露出自己脖子上的白绳:“垣叔叔,我也是黑的!”   所以它和这条颈绳, 也很相配。   栎升原本还在因为身边挤了个鸟头而感到不爽, 一听见邬元的话, 懒洋洋地附和:“是啊。”   垣奇一噎, 慢慢直起脖子:“……哦。”   几只兽族挤在石桌上挨个照着镜子, 小狼崽见了也很心痒。   它也非常喜欢予白送的颈绳, 只不过邬元表现得实在太兴奋,也就衬托得它比较冷静。   戴上颈绳之后,小狼崽只来得及在骨狼奶奶那里看过一眼,它在石桌下徘徊片刻,忍不住跳上来。   三只幼崽挨在一起,院子里的兽族中,只有予白没有戴毛发做的饰品。   聊琴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伸手摸着它柔顺的背毛:“小白怎么没给自己也做一个?”   予白的尾巴轻轻摇了摇:“毛不够用了……”   它其实也想给自己留一点的,最后送给骨狼奶奶的那一袋毛肯定够,但它又想好好感谢骨狼奶奶,不想再麻烦对方了。   予白更不好意思告诉他们,它连钱都没给……要让两个父亲和利玔知道,他们虽然会把钱补给骨狼奶奶,可是这么一来,它送的礼物意义又不一样了。   它暗自下决心,一定要赶紧长大学会挣钱,早点把报酬交给骨狼奶奶。   “我本来,还想给黑呜呜和狮王首领也做一个的……”予白垂着头。   狮王首领比邬石还要忙,它或许不会喜欢幼崽送来的东西,黑喜鹊那边……只能等以后有机会,或者送别的东西给对方。   垣奇用翅膀将予白拥住:“没事,他们会理解的,而且我们不说,他们也不知道啊。”   后半句话垣奇说得没什么底气,他怕是很难忍住不在其他兽族面前炫耀这顶小帽子,也许还会特意强调是予白送的。   栎升同样安抚道:“阿崽不必管这些。”   予白跟着点头:“嗯!”   聊琴和邬元说了会儿话,询问它们在学堂的情况,又将目光投向小狼崽。   她把小狼崽叫到跟前来,仔细看了看它长出一小截的脊骨。   “还习惯吗?”聊琴问,“会不会感觉背上多了点东西?”   小狼崽老老实实答道:“是有点……不过现在已经没感觉了,只是偶尔还会痒。”   痒证明骨头在往上生长,是正常反应,只要不疼就多大问题。   它乖巧沉静的模样,让聊琴忍不住伸手将它抱进怀里。   聊琴大概感受了一下小狼崽的重量:“你和小白都长胖了点,看来利首领把你们照顾得不错。”   予白被点到名字,呆滞道:“这……这么明显吗?”   小狼崽不必说,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利玔每天还会给它吃一些利于骨骼发育的药片。   而自己都已经不再掉毛了,毛发也比以前短了一圈,聊琴还是一眼看了出来。   垣奇赶紧出声安慰:“胖了好啊,胖了更好看,我最近也胖了。”   予白歪头打量食魔鹫,一点也看不出来。   这时,几个兽人端着一些食物进来,是利玔吩咐他们准备的。   垣奇他们一早往这里赶,聊琴也没吃午饭。   利玔下午还有事先走了,幼崽们陪着三位兽族吃饭,予白在石桌边打哈欠,过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就这么趴着睡了过去。   等它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房间的软垫上,小狼崽在身边一起睡。   栎升和垣奇还维持着兽态,守在软垫的两个角落,邬元不知去向。   予白伸了个懒腰,翻身滚进食魔鹫厚实的羽毛里。   垣奇睁开眼,予白四处张望:“哥哥呢?”   “在隔壁院子,”垣奇回答道,“跟琴姐在一起。”   这个房间面积有限,他和栎升无所谓,加上聊琴就不太合适,利玔便为她单独安排了附近的一个院子。   邬元和她许久未见,午睡时跟了过去。   垣奇低头的时候,帽尖和上面的圆球也垂了下来,他随时都戴着这顶帽子不肯摘,予白越看越开心,爬起来跳到他背上。   “父亲,”予白抱住食魔鹫的脖颈,“你们这次来,要留多久?”   “三四天吧,”垣奇估摸着时间,“要不五六天也行……”   “我都行。”巨蟒不知何时也醒了,脖子微微抬起,戴着小围脖游走过来。   他们是最清闲的两个首领,不比邬石,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如果可以,巴不得把整个部落都搬过来。   聊琴最近应该也不忙,狮王和邬石商议,加派了更多兽族前去穹擎岗边缘镇守巡逻,有更多轮换休息的空间。   予白更加开心,站在食魔鹫的脖子上往下一跳,围着巨蟒转了一圈:“父亲真好……我们下午出去玩吧!”   明天它就要去学堂了,没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他们。   小狼崽也打着哈欠醒来,两只兽族带着它们出门,找到隔壁院子里的聊琴和邬元,结伴外出。   垣奇和栎升都不是第一次来第四部落,但依旧有不少骨狼不认识他们,并且更多的视线落在他们的白色帽子和围脖上。   既精致又怪异的感觉……忽略体型,说食魔鹫和巨蟒还没成年他们都信。   聊琴兽人形态的手腕较纤细,变回兽态时手绳大小竟也正合适,垣奇和栎升就不行了。   垣奇还好些,他有翅膀飞得快,栎升速度再快也比不过他们,又不肯取下围脖。   予白贴心地放慢脚步,时不时停下来等巨蟒跟上。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利玔找了过来。   成年骨狼戴着白色的单眼罩,后方用单独的细绳固定住才不会掉下来,迈着步子靠近。   周围不远处的骨狼见了,眼神微妙。   他们的首领从中午开始就换成了白色的眼罩,现在一看,食魔鹫戴着白色的帽子,巨蟒戴着白色的围脖,甚至另一只裂齿豹的前爪,也绑着一根白色细绳。   有眼尖的,还看见小黑豹和小狼崽脖子上,也有一根白色的颈绳。   唯独予白身上没有,但它本来就一身白,戴了可能也看不出来。   难道……这是什么新的部落文化吗?   —   接下来的几天里,栎升和垣奇每天都要用兽态一起送予白去上学,放学也要来接它回去。   予白说过两次,自己不需要接送,然而他们还是十分坚持,予白只好由着他们去。   来回的路上经常会碰到小骨狼同学,自然也会看见食魔鹫的帽子和巨蟒的围脖。   几天下来,整个学堂都知道了予白用掉下来的毛做了好几件饰品,并且给它的两个父亲戴上这件事。   有小骨狼很疑惑:“予白为什么会有两个父亲?”   还有的小骨狼很是羡慕:“我也想早点换毛……”   甚至有小骨狼祈求予白,等它下次换毛的时候,也送点白色的毛给它。   对此邬元第一个不同意,龇着牙把小骨狼赶走。   予白彻底不再掉毛了,最近却又开始感觉头顶的角经常发痒。   它以为是自己该洗澡了,利玔干脆准备了一大盆热水,让三只幼崽都洗一洗。   聊琴身为最有经验的兽族,主动接下帮幼崽们洗澡的任务,巨大的水盆就摆在院子中央,三只幼崽蹲在水里,挨个让聊琴清洗。   轮到予白时,聊琴特意拿了一把软毛刷,帮它刷一刷角。   予白闭着眼睛抬起头,却感觉越刷越痒。   它轻轻挣脱聊琴的手,抬起后腿一阵猛挠。   水花四溅,一声清脆的“啪嗒”,一个小小的东西从予白头上飞了出来,掉到地上。   聊琴伸手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予白的角脱下来了一层完整的壳,摸上去硬硬的。   作者有话说:   把这个给黑呜呜,黑呜呜将就一下qaq 第85章   “咦?”聊琴十分惊讶:“这是……”   予白看着她手里的角壳呆了呆, 带着哭腔道:“我、我的角掉了?”   它没看清楚,不知道那只是一层壳而已,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力气太大, 把角给抠掉了。   邬元正自己洗耳朵, 听见予白的声音慌忙抬头, 随即松了口气:“没掉没掉,还在呢。”   予白顿时收了声, 一脸茫然:“真的?”   它小心翼翼抬起前爪摸了摸,头顶的角果然还在。   那聊琴手里的是什么……予白又摸了摸另一边的角,也是完好的。   小狼崽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是壳吗?”   这边的动静引来院子角落晒太阳的食魔鹫和巨蟒, 还有屋里的利玔。   垣奇和栎升本来都想给予白洗澡,可惜他们都不会, 守在一边还容易妨碍到聊琴,被溅起的水花打湿帽子和围脖。   三只幼崽靠在盆边, 还有盆外的四位成年兽族, 一同打量着聊琴手里的白色小角。   乍一看,还真像是从予白头上掉下来的角。   而除了外表一模一样,颜色略透明一点, 角的内部是空的, 这是一个壳子。   “蜕壳?”栎升看了看予白掉了壳的角,果然比另一边稍微小一圈,上面的圈状花纹更明显。   予白睁大眼睛:“为、为什么会蜕壳?”   它不会是生病了吧?难怪它最近觉得这一边的角总是发痒, 它会不会也像掉毛那样一直掉壳?   角只有那么大, 要是一直掉, 不就掉没了吗?   利玔当即叫来下属:“去医馆把胡医生接过来, 尽快。”   下属应声离开, 聊琴见予白担忧慌乱的模样, 安抚道:“因为角在长大,外面的壳却没有变化,要蜕下这一层,才能继续长。”   予白听得似懂非懂,栎升也说:“蛇族也会蜕皮,是同样的道理。”   他也听说有一类虫族也会蜕壳,想来应当是正常的,虽然会蜕壳的角……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   垣奇轻轻啄了一下放在石凳上的角壳:“狮王也会蜕壳吗?”   这话一出,所有兽族都沉默了。   整个穹擎岗,只有两只带角的兽族,一个是予白,另一个就是狮王。   但狮王首领的角蜕不蜕壳,谁也不知道,狮王更不可能把这种事主动告诉他们吧?   很快,下属带着兽人医生匆匆赶回来。   医生提着两个药箱,一进门就问:“怎么回事?谁生病了?”   他还以为是短尾的脊骨生长又出了什么问题,结果发现需要诊断的是予白。   小小的壳被摆在了石桌上,幼崽们已经洗好澡了,聊琴抱着邬元和小狼崽,利玔抱着予白,手里都拿着一张毛巾,给它们擦毛。   栎升看得手痒,取下脖子上的围脖,这两天里第一次变回兽人形态。   他将围脖戴在了手腕的位置,竟然也合适,看着是宽了一点,像一个独特的手饰。   栎升在利玔身边坐下,动作自然地从他怀里接走予白,动手帮它擦毛。   利玔手里一空,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栎升才是予白的养父。   他看向聊琴,想帮她分担一点,却见小狼崽已经擦好了,动作灵活地跳出聊琴的怀抱。   只剩下邬元身上还没有擦干,这是人家的亲儿子,利玔只好作罢。   医生查看了角壳,又检查了一遍予白头上的角,轻轻捏一捏,再看看它身上有无其他状况,询问近来的精神和食欲都是否正常。   “我每顿要吃一碗半,晚上不做噩梦,”予白靠着桌边,摇摇尾巴,“医生叔叔,我的角会掉光吗?”   “当然不会,”医生摸了摸予白的头顶,“你的身体一切正常,蜕壳应当只是正常现象,和你前段时间的换毛期一样。”   他这么说,予白就放心了,小狼崽那么困难的切骨都能顺利完成,他还是比较信任这位兽人医生的。   予白终于安心了,自己扒拉着角壳,好奇道:“我有两个角,只掉了一个。”   医生又道:“另一边也快了,就这几天吧。”   他猜得不错,第二天予白的另一边角也开始发痒。   它挠了好几次,后来感觉到有一点点松动,赶紧停了下来。   予白慌忙喊邬元:“哥哥,你帮我看看,这边是不是也快掉了?”   邬元凑过来仔细查看,果然发现角壳的底部有一点点往上的痕迹。   予白这下更不敢动了,它硬憋着不碰,直到栎升和垣奇放学来接它。   栎升要给它弄下来,予白又不肯。   “我想自己看看,是怎么掉下来的,”予白捂住一边的角不让碰,“利叔叔那里有镜子!”   垣奇干脆张开翅膀:“上来吧,飞回去速度快一点。”   三只幼崽依次爬上食魔鹫的脊背挤在一起,随后又有一丝冰凉的触感滑了上来。   食魔鹫扭头一看,是变回兽态重新戴好围脖的巨蟒。   这条蛇的动作还真快……垣奇默默吐槽,碍于幼崽们在场没有多言,振翼起飞。   回到家,利玔也在。   予白蹲在镜子前微微低头,看着利玔捏住自己的角,慢慢往上拔。   “啵”一声轻响,角壳被完整地拔了下来。   予白睁大双眼,扭头扒拉着利玔的手不停地看。   它憋了一下午没碰角,发痒也不挠,这时候终于舒坦了,仰起脖子甩了甩了头。   两枚角壳被予白宝贝似的放在柜子里,每天都要去看一眼。   一晃六天过去,垣奇和栎升该回去了。   他们已经多留了两天,而聊琴还有事在身,早在三天前就离开了第四部落。   临走前,巨蟒攀上食魔鹫的后背,两只兽族依旧戴着予白送的围脖和帽子。   食魔鹫张开翅膀抱了抱予白:“阿崽记得想我,下次再过来陪你玩。”   巨蟒出声提醒:“再过一个月,阿崽就能回去了。”   当初几位首领的决定,是将予白和邬元送来第四部落待两个月,现如今小狼崽在这里也完全适应了,无需再担心。   予白摇摇尾巴:“这么快……”   它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的利玔和小狼崽,它没有时间概念,根本还没做好和小狼崽分别的准备。   而且它也很喜欢利玔,以前和这位首领不熟悉的时候,觉得他冷漠又不爱说话,和邬石有些像,然而实际却并不是这样。   利玔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其实予白愿意的话,也可以多留一段时间,可它终究不是第四部落的兽族,并且还有两个其他部落的养父,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自己想把它留下来,都是理亏的。   他心里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食魔鹫即将离开,予白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跑进屋里,叼出了自己的一个角壳。   垣奇眼前一亮:“这是……”   予白不会是要把这个送给自己吧?虽然他已经有一顶小帽子了……这个角壳有点小,可以做成一个小吊坠……   然而他却听予白说:“父亲,我想把这个送给黑呜呜。”   黑呜呜?黑喜鹊?   垣奇喉间一梗:“……送给它干嘛?”   予白惭愧道:“我本来也想给黑呜呜做帽子的,可是毛不够用了……”   所以它退而求次,把角壳送给黑喜鹊,它用来做什么都可以,希望它不要嫌弃才好。   至于狮王,予白也想过,它最初能进穹擎岗,全因为狮王的一个决定,它也是想给对方送礼物的。   可是狮王自己也有角,它送一个角壳,会不会很多余……   而且狮王的年纪好像比几位首领都要大一些,应该是不喜欢什么小饰品的,予白也从未在狮王的脖子上见过兽牙,只有其余四位首领有。   最终予白决定送一个角壳给黑喜鹊,以后再打听打听狮王喜欢什么。   垣奇勉为其难地收下角壳:“行吧……我替阿崽给它带过去。”   予白摇着尾巴:“谢谢父亲。”   利玔帮忙拿来一小块布,食魔鹫将角壳包好,装进自己放外袍和帽子的布袋里。   随后,食魔鹫载着巨蟒起飞,巨蟒对着下方的幼崽们晃了晃尾部。   —   隔天,垣奇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他变回兽人形态,白色的小帽子被他小心放进了衣兜里,准备一会儿再戴上。   “首领!”   一只小黑鸟从远处飞了过来,一进院子就开始大声喊垣奇。   垣奇嘴角抽了抽,不想搭理它。   黑喜鹊落在石桌上,昂首挺胸:“首领这么晚才吃早饭啊,我五点就起床了。”   它头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帽子,看起来硬硬的,外表有一些圈状花纹,正是予白送给它的角壳。   角壳两边各有一个细细的孔,穿了绳子绑在黑喜鹊的下巴处。   予白的角还在生长中,角壳比较小,黑喜鹊收到这份礼物惊喜不已,正想带回去精心收藏,抬头看见食魔鹫头上的白色小帽子。   食魔鹫眼神警惕:“这是阿崽特意给我做的,你别动歪心思。”   有角壳就不错了,还觊觎他的帽子?   黑喜鹊歪头看了看帽子,又看了看角壳。   都是白色,都有一个小尖尖……   黑喜鹊茅塞顿开,用翅膀举起角壳,放在了自己头上,正合适。   作者有话说:   角壳比较小,所以也做帽子啦   隔壁末世文今天爆更13章完结了,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呀,-3- 第86章   虽然是蜕下来的一层壳, 看起来却也很精致,光滑的表面摸上去硬硬的,还有淡淡的花纹, 不主动说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废弃角壳。   “首领, 好看吗?”黑喜鹊感动得要命, 美滋滋道,“简直是给我量身定做的。”   尤其是在得知予白送给其他几个首领的是用毛发做成的东西, 只有它的是角壳之后,黑喜鹊更加开心。   它拿下角壳,用翅膀尖紧紧抱住, “嘿嘿”两声:“乖崽对我真好,只有我有这个……”   这是不是说明, 它在予白心里是最特别的?   毕竟一日为父,终生为父, 它虽然只当了予白一天的父亲, 但它们之间的感情是无法被时间与距离打败的!   垣奇心里不爽,他不想承认,自己竟然有一点羡慕黑喜鹊。   可他身为首领, 怎么可能跟一个下属抢东西。   “哦, 那是因为阿崽掉的毛不够用了,就没给你做,”垣奇语气冷淡, “你想当帽子用?会不会有点奇怪?”   黑喜鹊才不管这些, 又把角壳戴在了头上:“乖崽给的就是最好的!”   垣奇不想再看它显摆的模样, 轻哼一声飞走了。   他中午回的部落, 黑喜鹊知道他去看望予白, 第一时间过来询问予白的近况, 垣奇顺便把角壳给了它。   下午,黑喜鹊又来了。   它已经把角壳戴在了头上,参考垣奇的帽子在角壳两边打孔穿了白色的细绳,只是没有松紧带,在下巴系出一个蝴蝶结,也不知道是谁给它绑的。   “首领!”黑喜鹊围着食魔鹫飞了一圈,“我做好了!好看吧!”   垣奇敷衍道:“还行。”   还是他的帽子更好看些,帽尖还有个精致的小圆球。   黑喜鹊简直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在垣奇身边晃了半天,又跑到别处在其他鸟族面前炫耀。   它就等着对方主动问起帽子怎么来的,再大声地说:“我们乖崽送我的!”   垣奇碍于身份,不能像它一样显摆,就更看它不爽。   “行了,”食魔鹫飞过来,沉声道:“很闲吗?老实点。”   食魔鹫的头上也戴着白色的小帽子,一旁的鸟族见了,更加好奇:“咦?首领您这个……”   “哦,这个啊,”食魔鹫不自觉地挺起脖子,“是阿崽收集了换毛期掉的毛,特意做的。”   首领的养子不是年纪还小吗?怎么就换毛期了?鸟族虽然疑惑,却也没多问,由衷地夸了几句,才让垣奇心里终于舒坦些了。   黑喜鹊也在这时终于看出他对自己有意见,勉强收敛了一些:“首领,我去外面逛一逛!”   垣奇一挥翅膀,示意它赶紧去,别留在这到处晃他的眼就行。   没想到第二天,黑喜鹊又来了。   垣奇看着它很是无语:“五点就起床,你是公鸡吗?”   黑喜鹊“嘿嘿”地笑:“我太高兴了,睡不着。”   连梦里都是穹擎岗的兽族排着队来夸它的画面,它和予白本来就很少见面,山里还有一大群小弟需要管,黑喜鹊每天其实比垣奇这个首领还要忙。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予白送来的角壳,这不得天天抱着睡觉,用来睹物思兽。   “行行行,”垣奇拿起筷子,“知道你高兴了。”   黑喜鹊抬起翅膀扶了扶角壳:“阿崽应该快回来了吧?去那么远的地方住两个月,想去一趟都不方便。”   垣奇应了一声:“快了。” 第四部落里,利玔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他早已和幼崽们熟悉了,习惯院子里有奔跑玩闹的声音,甚至习惯了每天给予白梳毛,予白不掉毛之后,利玔还有些怅然若失。   他从前没有成家的念头,谈不上讨厌幼崽,却也不怎么和年纪小的兽族接触。   幼崽在利玔的认知里,总是胆小和比较麻烦的。   直到这次因为小狼崽的事情,利玔照顾了幼崽们一段时间,小狼崽不必多说,予白和邬元也十分听话。   渐渐的,利玔发觉养一只幼崽,也是件充实且有趣的事情。   然而再过一个月,就要到当初约定的时间了。   小狼崽应当是会继续留下来的,但利玔有自知之明,小狼崽和他不太亲近,或者说它面对所有的成年兽族都是如此,在学堂里倒是不错。   利玔也有私心,他最中意的幼崽是予白。   也许予白天生就比较讨长辈的喜欢,又乖巧听话,还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   比如它这次用掉的毛做了礼物送给几个兽族,大家都非常喜欢,等邬石收到手绳,估计也会第一时间戴上。   可惜乖巧的幼崽,都是别兽家的。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会过去,利玔心里不舍,于是最近对幼崽们更加好。   偶尔送它们去上学,晚上的宵夜亲自洗好水果端过来。   予白的角蜕壳后,利玔也关心了好几次,确认它的身体一切如常才放下心。   并且拔掉了一层壳,予白头顶的角在短短几天内增长了一截。   它每天都去利玔屋里照镜子,每次看都觉得有变化。   利玔干脆准备了一把软尺,帮它把角的长度量出来,记在单独的一本小册子上。   予白蹲在桌子上看利玔写字,它现在认识的字不少了,数字更是简单。   前一行是昨天的数据,予白一对比,开心道:“今天又长了一点点!”   速度已经开始比前两天慢了,只有两毫米的样子。   利玔摸着予白的头顶:“小白要长大了。”   他有预感,经历了这波换毛和蜕角壳,予白还会再长一截,它应该和寻常兽族的成长周期有一点区别。   “最近还会做梦吗?”利玔又问,“若是哪里不适,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予白点头:“会做梦,利叔叔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话正好戳中利玔近来的忧心事,他默默叹息,合上本子。   而予白的预知梦从未断过,但都是些寻常的小事,比如邬元喝水的时候呛到,某只小骨狼跑圈途中掉队不小心摔了一跤。   渐渐的,予白都习惯了,把这些梦当作普通的梦境,碰上了会提醒几句。   就在前两天,它还梦见一只小骨狼放学后跟同伴一起去别处玩,结果滚下了山坡摔进泥坑,回家后还被父母骂了一顿。   予白便对它说:“你今天早一点回家吧,不要在外面待太久了……”   小骨狼一脸警惕:“你怎么知道我……不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予白跟它并不是特别熟,突然过来说这么一句话,实在很奇怪。   “我……”予白支支吾吾,“因为最近经常下雨……”   “那你怎么只跟我说,”小骨狼看了看四周,“你不会有什么别的阴谋吧?”   这是它们文化课上学的新词,最近老有幼崽乱用。   予白有点急了,它不忍心让小骨狼经历梦里的事情,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狼崽这时走了过来:“说谁呢这是?”   见到小狼崽,刚才还说话声越来越大的小骨狼,立即规矩了许多:“没、没有……我就是好奇。”   说来奇怪,小狼崽一只混血骨狼,在学堂的地位竟然越来越高。   这里不像第一部落的幼兽园,谁打架最厉害谁就是老大,它们在邬元之前对训练根本一窍不通,反而更容易崇拜文化课上成绩的幼崽。   小狼崽很聪明,平时低调课上不怎么表现,考核却次次拿前三,又有着与多数同龄幼崽不符成熟与稳重,加上特殊的毛色。   一群小骨狼从喜欢跟它玩,到不自觉地听它的话。   予白悄声告诉小狼崽事情原委,小狼崽不动声色:“小白也跟我提过,下过雨还是早点回家吧,放假有的是时间玩。”   小骨狼轻轻摇了摇尾巴:“好吧……”   不管它究竟会不会听话,总之予白的提醒做到位了。   剩下的它不会管,之后也不会问小骨狼有没有发生梦里的情形,尽量做到不让其他兽族起疑。   —   几天后,利玔一早就出发,前去第一部落开例会。   狮王第一个来到议事厅等待,邬石紧随其后。   裂齿豹迈着步子,与往常没有区别,只是一边前爪上绑着一根白色的细绳。   狮王看了一眼,又在随后飞进来的食魔鹫头上看见了白色的小帽子。   “垣首领,这是……”狮王迟疑道。   食魔鹫微微抬头,将帽尖的小圆球向后摔:“首领见笑了,小白最近换毛,这帽子是用它掉下来的毛做成的。”   它话音刚落,巨蟒戴着白色的围脖游走进来。   栎升与垣奇前几天一同去过第四部落,不用问,这围脖肯定与垣奇的帽子来自同一个出处。   狮王想起了邬石身上的白绳,莫非也是……   最后一个利玔姗姗来迟,赶在迟到前推开议事厅的大门,狮王一眼看见骨狼脸上的白色眼罩。   看来……予白掉的毛量还不少。   狮王没有多问,宣布例会开始。   五个兽族围坐在桌边,挨个汇报近来部落中发生的事情,若无要紧事,跳过即可。   轮到利玔,骨狼下巴微抬:“部落一切正常,不过……我有一些私事想与几位首领商议。”   狮王示意他继续说,利玔看向一旁的食魔鹫和巨蟒:“我想收予白为养子,不知垣首领与栎首领意见如何?”   作者有话说:   狼爹:反正都有两个了,多我一个也不多吧   今天提早更新~ 第87章   利钏这两天想了很久, 两个月时间一到,予白被送回去之后,恐怕就再难回第四部落了。 第四部落离得远是一个问题, 它和自己又没什么名义上的关系。   幼崽的精力总是分散的, 容易被新的事物吸引注意力, 等时间一长,予白肯定会忘了他。   照顾予白的这段时间以来, 利玔是真心喜欢这只幼崽,他孤单了大半辈子,今后多半也不会有娶妻生子的念头, 在部落中找只合适的骨狼培养继任首领就好。   而到他晚年之间,不知还会有谁记得来陪陪他。   所以, 即使予白最终还是要回第一部落,利玔依旧想为自己争取一点什么, 他当初把予白带回来, 不也是争取而来的。   他想到了垣奇与栎升,不知是何缘由,他们竟然都成为了予白的养父。   若予白的养父只有一个, 利玔便不会有别的想法, 但既然有两个,并且似乎三方都是愿意的,看起来十分融洽……   那再加一个他, 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吧?总之他是不介意的。   利玔思来想去, 准备先问一问垣奇和栎升的意见。   他虽较少与其他几位首领交流, 也不善言辞, 但平日里有什么事都喜欢直接一点, 没那么多弯弯道道。   利玔话音刚落, 几个首领神色各异地望过来。   垣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为什么利玔突然也要当予白的父亲?都想跟他抢是吧!   邬石沉默不语,栎升看了一眼利玔的脖颈,发现上面的兽牙还是两颗,收回视线也没说话。   狮王惊奇道:“利首领这是……”   它知道予白已经有了两个养父,跟邬元的关系也非常好,这下连利玔也……   当初狮王安排予白进穹擎岗时,可不曾料想过它会如此受欢迎。   再联想到四位首领身上佩戴的各种白色物件,狮王对予白更加好奇。   予白的乖巧听话狮王是知道的,也与它接触过几次,却还是不太能理解怎么一个两个都想认予白当养子。   莫非因为它是白泽的缘故,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不成?   利玔正色道:“我有此念头已久,更何况多一个养父,对予白而言有利无害。”   他就差直说予白已经有两个养父,多他一个也不多。   巨蟒吐着信子:“可是等到两个月以后,小白还是回邬首领那边更合适些吧?”   栎升边说边看了邬石一眼,邬石难得与他对上脑回路,接了话:“的确。”   垣奇委婉道:“第四部落的幼年骨狼个个聪敏机灵……”   言下之意,利玔想收个养子,在部落里找一个不就行了,干嘛非要收予白……   利玔才不管这些,他想当予白的养父,也不是为了把它继续留在第四部落,予白以后想长期居住在任何一个部落都可以。   狮王见几位首领各有各的想法,但也没说拒绝。   栎升和予白之间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他们也算是第一例养子拥有不止一个养父的情况了。   以狮王旁观者的角度,比较认同利玔所说的,予白已有两个养父,多一个疼爱照顾它的,对它而言有利无害。   狮王提议道:“该先问问予白的意见。”   利玔的确还没告诉它,想问过了垣奇和利玔的意思再说。   不过狮王的话基本表明了态度,至少他不会阻止。   利玔心中更有了底气,应了声是。   例会随之结束,几位首领还有什么要说的,私下再对话。   狮王起身离开,邬石部落里还有事,也先走了。   剩下的三位成年兽族待在原处,议事厅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垣奇率先打破平静:“你怎么突然想收个养子了?”   狮王不在,他也就不必顾及一些礼数了,自从白爪黑熊事件以来,垣奇在第四部落陆陆续续住过不短的时间,自认和利玔没那么生分。   “不是突然。”利玔认真解释。   也不是因为想收个养子了,才考虑予白,而是就想收予白为养子。   垣奇沉默片刻:“那……你问过阿崽的意思吗?”   看狮王和利玔刚才的对话,予白应当还是不知情的。   利玔果然摇头:“还没有。”   栎升扫了垣奇一眼,出声道:“我其实是没有意见的,得看阿崽愿不愿意,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两个月满后它必须回第一部落。”   利玔若想用一层身份,来将予白长期留在第四部落,那他第一个不同意。   “我知道,”利玔表态,“我也正是此意。” 第四部落还是太远了,并且族中只有骨狼,他甚至在考虑将部落往中心迁移一段,但也需要时间来商议。   栎升便没话说了,只是看向利玔的眼神还有些微妙。   上一次见,他还是予白的利叔叔,现在就成了予白的第三个父亲,和自己同样的养父身份,虽然这事还未真正决定……   垣奇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他知道利玔待予白不错,予白还说过利叔叔以前每天早上都帮它梳毛。   可就是因为无法反驳,他心里又觉得憋得很。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想跟他抢……   邬石就不说了,邬元跟予白关系好他没办法,一个栎升偷偷摸摸背着他给予白送兽牙,还有一个黑喜鹊天天戴着角壳做成的帽子在他眼前显摆。   垣奇盘算着,什么时候得把予白接到他的第二部落住一段时间才行,他好歹才是予白最先收下兽牙的那一个。   和两位养父的第一次沟通竟然意外地顺利,利玔心头一松,剩下的就是如何告诉予白了。   他向垣奇和栎升道别,匆匆离开议事厅。   利玔一走,巨蟒扭过头来盯着食魔鹫。   垣奇莫名其妙:“你看着我干什么?”   巨蟒冷哼一声:“当初我送出兽牙,你反应那么大,这时候怎么话都不会说了?”   垣奇一噎,随即怼回去:“你还好意思问,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说完它正了正头顶的帽子,转身飞出议事厅。   —   利玔这边回了部落之后,就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予白。   他在几个首领面前有话直说,面对予白却有些犹豫了。   要是予白不愿意……那岂不是会很尴尬。   利玔自己倒没什么,他不希望让予白有心理负担,即使它已经拥有两位养父了。   他暂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想等到予白即将回去时再做决定。   而实际上,予白最近也在想回去这个问题。   那天栎升提了一句,它才发觉竟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邬元肯定是要回去的,予白自己也想回去,它走的时候太过匆忙,都没来得及和好多兽族亲自道别,还有它答应了格因和小鳄鱼,要带它们去第二部落和第三部落玩。   予白一直惦记着这事,从来没有忘记过。   但它又很舍不得小狼崽,小狼崽应当是不会和它们回去了。   庆幸的是小狼崽在第四部落十分受欢迎,它这段时间跟着邬元训练也颇具成效,等它们一走,肯定是不会受欺负的。   午睡时间,予白一点睡意也没有,在软垫上悄悄翻了两次身。   邬元就躺在它身旁,迷迷糊糊被惊动,半睁开眼:“小白怎么不睡?”   予白不想打扰邬元,赶紧闭上眼:“睡了。”   它不仅舍不得小狼崽,也舍不得利玔。   等回去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一趟了,第四部落太远,来回就得花上一整天。   这平时放假一天,时间根本不够用。   予白翻身肚子朝上,闭着眼睛装睡,微微晃动的尾巴尖暴露了状态。   要是第四部落没那么远就好了……或者直接搬去挨着第一部落的旁边。   可是这样好像也不容易,第四部落的住宅区和水果田什么的,都很麻烦。   予白想了一中午,它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它会离开这里,和小狼崽还有利玔注定是要分别的。   很快予白又重新打起精神,都在穹擎岗中,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它以后肯定还会回来的,它还得把钱还给骨狼奶奶。   中午没睡午觉,放学回家吃了晚饭,还没玩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它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看见利玔坐在院子里向它招招手。   予白小跑着过去,灵巧跳上利玔的膝头。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利玔随身带着一把小梳子,掏出来习惯性地给它梳梳毛:“中午没睡好?”   予白老老实实道:“我没有睡午觉。”   “怎么不睡?”利玔皱眉,“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是因为又做了预知梦,还是什么别的……   “没有不舒服,”予白却说:“我在想,还有不到一个月,我和哥哥就要回去了。”   利玔微愣,面上不显,应了一声:“嗯。”   原来予白还是盼着回去的,也是……若不是因为小狼崽,它也根本不会到第四部落来,这里没有它的朋友和两位养父。   利玔心中怅然,默默叹息一声,要准备对予白说的打算和念头稍微退缩了一点点。   予白歪头蹭了蹭利玔的手:“我舍不得利叔叔……”   作者有话说:   最近调整作息好像调到了一个奇怪的时间……昨天晚上不到8点睡,凌晨4点就起床了……   还有一更要晚一点,大概0点左右 第88章   予白埋着头, 没有注意到利玔的神色,继续说道:“我回去以后,利叔叔会想我吗?”   利玔没想到它要说的是这个, 心头慢慢涌上一阵暖意, 掌心轻柔拂过予白的头顶:“当然会, 我也很舍不得小白。”   邬元和小狼崽还在院子的另一边玩球,比起予白, 它们好像对要分别的事并不在意,或者觉得时间还早。   予白的心思也更细腻一些,它会关心每一个兽族, 不管是什么年纪什么种族。   “我也会想利叔叔的,”予白把下巴靠在利玔手上, “等我和哥哥回去以后,短短会陪着利叔叔。”   予白也知道利玔年纪比垣奇和栎升稍大一些, 已经不年轻了, 却还没有孩子。   在它眼里,利玔也是需要陪伴的,平时幼崽们不在的时候, 他身边连个跟随的下属都没有。   利玔低声和予白说着话:“短尾它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它想回第一部落去上学,我也不会阻拦。”   或者两边轮着来,在这方面利玔也有一点私心, 他希望予白也可以这样, 第四部落的学堂永远为它开放。   予白一下子坐直:“可是短短走了, 就没有兽陪着利叔叔了……”   它最在意的是这个, 利玔终于明白了它的意思。   所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予白就要回去了, 它在离开前,想的是利玔以后会不会很孤单。   利玔一时说不出话来,果然是他看中的幼崽……在这一刻,他觉得只要说出口,予白肯定会答应认他这个养父。   他记得垣奇和栎升是把自己的兽牙都送了予白一颗,两颗兽牙原本是一颗给首领,另一颗由首领看中的继任者收下,如今予白这情况……恐怕不适合原来的规矩了,但可以算作是双方确认之后的一种仪式感。   “没关系,”利玔摸着予白的头顶,“小白记得常来看我就好。”   他正想解下脖子上的细绳,把兽牙取一个下来,这时邬元的声音响起。   “小白!”它大声喊道,“快过来看!”   它们好像在角落的草丛发现了什么东西,招呼予白过去看。   予白扭头应了一声,又看向利玔。   它感觉利玔刚才有话想说,但被邬元打断了。   利玔默默放下手:“去玩吧,一会儿早些休息。”   不着急,还有时间。   予白点点头,跳下利玔的膝头向院子另一边跑去。   待它靠近,邬元随口问了一句:“利叔叔在跟小白说什么?”   予白不想在这时候提要分别的话,摇头:“没什么,利叔叔以为我中午没睡好。”   其实近来,邬元和小狼崽也发现了利玔对予白越来越好,但它们也没多想。   予白就是这样的性格,不管走到哪里都十分招兽喜爱,上回骨狼奶奶做东西不收钱,也有这个原因。   小狼崽扒拉着草丛:“我们刚才在这看见好大一只虫,黑色的,结果给它跑了……”   “虫?”予白抖了抖耳尖,小心翼翼打量绿油油的草丛间。   三只幼崽围在院子角落待了好久,最后予白实在困得不行了,才回房间睡觉。   —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狼崽又长高了一截。   它的脊骨基本长好,再也看不出动过刀的痕迹,除了毛色不同和尾巴稍短一截,看着就是一只骨狼的模样。   医生曾经的推测也不错,脊骨一旦长好,小狼崽的体质简直突飞猛进,原本瘦弱的四肢越来越敦实,在一次切磋训练中,还差点赢下邬元。   邬元很为它高兴,两只幼崽并排站在一起:“小白,你看我们是不是差不多高了。”   予白点头:“短短的骨头还要再高一点点。”   不仅如此,两只幼崽的体格也差不多。   这下稍微落后一点的又成了自己,予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下定决心今晚再多吃几口,争取赶上小狼崽。   上午的活动课结束,幼崽们结伴去食堂,一只小骨狼神色慌张地跑过来:“短尾,它们说你以后会离开第四部落吗?”   小狼崽一愣:“谁说的?”   这消息也不知道是谁传的,大概是有知道三只幼崽来自第一部落的兽族,说给了家里的幼崽听。   小骨狼“呜呜”两声:“你是骨狼,肯定要留在第四部落的呀,为什么要回去?”   邬元和予白不是狼族就算了,小狼崽可是它们之中唯一的混血,可宝贵了。   小狼崽尴尬地看了一眼四周:“我……我没说要回去……”   倒是予白它们快走了,小狼崽有想过这事,又觉得还没到真正分别的时候,说些什么话太过矫情。   “真的?”小骨狼喜出望外,一改先前的失落,扭头跑走,“我去告诉它们!”   走廊里只剩下三只幼崽,空气里一时有些安静。   小狼崽迈出一步,催促道:“走吧,我好饿。”   它们来到食堂取了饭,坐在一贯的位置。   予白还是没能忍住,它从自己碗里叼了一颗草莓给小狼崽,声音略小:“以后……我们就不能一起吃饭了。”   小狼崽抬起头,又把草莓换了回来,并多加了一颗自己的:“小白多吃点……回去之后就没有这么多水果了。”   它淡定又关心的模样,让予白更加忍不住,扒拉着碗里的草莓:“我舍不得短短……”   可是再舍不得,它们也会分别,这一次不能再像来时那样了,并且这里的小骨狼也很喜欢小狼崽,不希望它离开。   小狼崽能融入族群,那它留在这里肯定是最好的。   邬元安慰道:“没关系啊,我们回去之后还可以再回来!短尾也能去第一部落看我们。”   利玔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第一部落开例会,小狼崽多请几天假跟着他过来,利玔一定不会拒绝的。   “对,”小狼崽蹭了蹭予白,“而且,我还想再回幼兽园去看看呢。”   它虽然不说,但对自己近来的变化十分满意,它再也不是从前被其他幼崽瞧不起的小废物了。   小狼崽从不是炫耀和得意的性格,在这方面却有一种隐隐的执着。   也许也因为以前被说什么“两个废物喜欢一起玩”,“邬元带着拖油瓶”,它不仅想证明自己,也要成为予白最坚实的后盾,就像邬元那样。   在两只幼崽的安抚下,予白又恢复了心情,它们约定好日子,回去之后先等小狼崽过来一趟,再找机会去第四部落。   原因无他,邬石太严格了,小狼崽先过来一定更顺利一些。   予白还向利玔借了日历,咬着笔在两个小本子上写下一样的日期,每翻一页代表过去了一天,等翻到底,就是小狼崽会来找第一部落的那一天。   纸张上的数字画的歪歪扭扭,但都能认得出来写的是什么。   予白放下口中的笔,不好意思道:“写得有点丑……”   小狼崽如获珍宝地收好:“没关系,这样就可以了。”   它留一本,予白和邬元留一本,一起记下翻过的页数。   而中间还有一天,是予白和邬元要回去的时候,可惜幼崽们根本没记住是哪天。   予白坐不住,叼着日历转头去找利玔:“我去问问利叔叔!”   利玔就在房间里,得知予白的来意后,拿着笔在日历的某个位置画了一个圈:“是这一天。”   他又翻到后面,画下第二个圈:“到这一天,我就要送你们回去了。”   算算时间,只剩两周不到了。   予白自己也数了数,点头:“谢谢利叔叔。”   它正要走,被利玔叫住。   予白折返回来,蹲坐在桌边:“利叔叔,怎么了?”   利玔动了动唇,眼神变得柔和:“我想问小白一个问题。”   予白歪着头:“什么问题?”   然后,它看见利玔解下脖子上戴的绳子,取下了一颗兽牙。   这举动予白再熟悉不过了,它呆呆地看着那颗兽牙离自己越来越近,脱口而出:“父、父亲……”   这一声让利玔也愣了,予白赶紧改口:“不是不是,我……”   它一下子太震惊和紧张,下意识地就喊了出来……   利玔这是要给它兽牙吗?他也想收自己做养子?   予白双眼发亮,可是它已经有两个父亲了,栎升算是事出有因,怎么想利玔应当也不会来当它的第三位养父……吧?   他是首领,第四部落那么多厉害的小骨狼,何必选自己呢。   予白不敢确定,因为刚才的口误有些尴尬和忐忑,埋着头悄悄晃了晃尾巴。   利玔却以为它喊了之后又后悔,颇为失落:“你不愿意?”   予白重新抬起头,迷茫道:“什么不愿意?”   两个兽族大眼对小眼,利玔反应过来好像是他会错意了,解释道:“小白,我想收你为养子。”   予白顿时睁大双眼,原来它没有理解错,利玔的确是这个意思。   它开心地往前一扑:“真的吗?我可以有第三个父亲了?”   而且这么一来,就算它离开第四部落,利玔也不会感受到孤单吧?毕竟多一层身份,也就多一份挂念。   予白摇着尾巴,紧接着又想起垣奇和栎升。   他们要是知道……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作者有话说:   不管了,先认了再说 第89章   利玔接住它, 把手里的兽牙放在桌边。   予白看看利玔,又扭头看了看兽牙。   它身后的尾巴激动地摇着,却还不敢收下这颗兽牙。   予白肯定是愿意的, 和利玔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 它其实已经基本将对方当成家属一般的长辈了。   垣奇和栎升都不在时, 是利玔无微不至地照顾它们,他虽然与邬石的年纪相差无几, 对待幼崽们却比较宠溺,但又不至于太纵容。   上次小狼崽做了切骨,邬石要求予白和邬元只能在家陪它一天, 第二天就得却学堂。   小狼崽他管不着,予白和邬元还是可以管一管的, 尤其是邬元。   结果等到邬石一走,利玔还是没有送它们去上学, 而是亲自在家当老师。   从那件事开始, 利玔在予白心里的地位直线上升。   幼崽的喜欢就是这么简单,它知道利玔对它们好,并且是在为它们着想的。   加上这次它们要离开了, 它实在舍不得利玔。   其实予白就算不认利玔做养父, 它以后也一定会来看望他的,但多一层身份,他们之间更加亲近, 这一切都变得更顺理成章起来。   而且予白心里也想着, 既然自己已经有两个父亲了, 栎升也说过养父可以不止一个, 能再多一个父亲, 它是非常开心的。   可是予白又想到它收下栎升的兽牙后, 垣奇有些不高兴,勉强才答应了不和栎升打架。   予白陷入两难,一边不愿意拒绝利玔,一边又担心另外两位父亲生气。   毕竟这种事,还得先让这两位父亲同意才行。   予白的犹豫被利玔看在眼里,他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小心问道:“如何?”   他能感觉到予白很开心,这让利玔有了几分自信,予白还有什么顾虑都可以说出来。   予白蹭了蹭他的手:“我想……先告诉父亲他们。”   它说着说着又开始不好意思,刚才一不小心还叫了利玔一声父亲,现在却像要反悔的模样。   利玔却说:“他们已经知道了。”   予白睁大双眼。   利玔还告诉它,垣奇和栎升不仅知道了,并且并不阻止。   他抚着予白头顶的毛发,说道:“他们都很疼你,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   予白既感动又开心,这回终于能正大光明地喊出声:“父亲!”   利玔已近中年了,也算是老来得子,虽然是个养子,却也十分重视。   他帮予白解下脖子上的细绳,将第三颗兽牙挂了上去。   细绳上挂了一整排,利玔用手掂量了一下:“戴着会不会重?”   予白摇摇尾巴:“不会不会。”   这上面的每一样东西,只有骨哨稍微长一点点,其余的都很小,也没什么重量,平时戴上根本不会有感觉。   予白扒着利玔的手,仰起脖子:“父亲帮我戴上。”   这一声父亲可比以前的利叔叔顺耳多了,利玔温和笑道:“好。”   戴好了兽牙,予白抬起爪子摸了摸,感觉跟做梦似的。   从今以后,它又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父亲了。   予白又和利玔说了会儿话,问起他是怎么告诉垣奇和栎升的,还有他们的反应。   最重要的是,利玔为什么会选择它。   予白自知自己没有继任首领的能力,而垣奇和栎升收它当养子,其实都是事出有因的。   它把这话问出口,利玔迟疑了一下:“没有太多理由。”   他再年轻十岁,恐怕就不会有这样的打算了。   正是因为老了,开始留意从前未曾留意过的,又或许是予白说对了,他独自待在这么大的院子里,太孤独。   予白没有再追问,继续抱住利玔的手腕:“父亲真好。”   它在利玔的屋里待了很久,才叼着日历返回房间。邬元赶紧迎过来:“怎么耽搁了这么久?我差点想过去喊你了。”   予白放下日历,紧张地蹲下来:“我……我又多一个父亲了。”   小狼崽似乎并不意外,邬元瞪大了眼睛:“什么?!”   予白给它们看了脖子上的新兽牙,还有刚才利玔对自己说的一些话,所以它才这么晚回来。   小狼崽凑近看了看:“我就知道小白是最受欢迎的。”   予白这时候突然想起小狼崽来,它和自己一样,也没有见过亲生父亲……   小狼崽一接触到予白的视线就知道它在想什么,轻轻碰了碰它的爪子:“别多想。”   它和予白的情况,其实也不一样,它和予白的性格也不同,让它去讨长辈的欢心,它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利玔想收小狼崽为养子,它也不愿意。   它不是没想过这一类可能,当初它猜到覃四和自己的关系之后,利玔有一段时间对它十分关注。   这让小狼崽很不自在,它总觉得利玔带它回来,主要还是覃四的缘故,根本不是什么担心它一个混血在外不方便,但凡它换一个身份,利玔还会不会多看它一眼呢?   若是还打算让它当养子,又有几分愧疚在里面?万一以后它的身份被族中其他兽族发现,会不会被说闲话?   小狼崽某些想法略偏激,也想地更多,但它还是很感激利玔的。   感激归感激,利玔要是想收它为养子,它第一个跑路。   小狼崽的反应让予白安心不少,它围着小狼崽转一圈,抬头蹭蹭它的脖颈。   邬元还在一旁怀疑兽生:“为什么……连利叔叔都……难道父亲……”   就差邬石一个了,予白曾经可是第一个叫了他父亲的,然而现在却……   予白小声问小狼崽:“短短,要、要不然……我来当你的哥哥吧?”   曾经它还是只弱小且无家可归的幼崽时,是邬元领它回了家,当它的哥哥。   予白不知道自己的具体出生时间,不清楚和小狼崽究竟谁大一些,但这不是重点。   它把小狼崽代入了曾经的自己,虽然现在说这句话,可能有一点晚了。   小狼崽愣在原地,不敢置信道:“什么?”   于是,邬元也多了一个弟弟。   它们没有类似兽牙的东西可以互相送,邬元和小狼崽有予白送的颈绳,予白自己却没有。   邬元有点着急:“不行不行,我们也得有个能证明关系的东西。”   它在屋里翻了大一圈,找出它们三个的小挎包。   这包由聊琴亲手缝制,从第一部落带过来的,颜色材质都一样。   邬元叼起笔,在挎包的带子上写下一个“元”字。   “邬”字它还不会写,便退而求次。   随后邬元又让予白在“元”字旁边写了一个“白”字,小狼崽写的则是“短”。   三个小挎包上都写了,字迹歪歪扭扭各不相同,邬元却很满意。   “以后去上学,我们都背着这个包,”邬元背上一个,在原地转了一圈,“其他兽族都能看见。”   予白用爪子蹭了蹭带子上写的字:“那脏了也不能洗了……”   “没事,先用着,”邬元取下挎包,“我们以后再找新的来替换。”   小狼崽倒是挺喜欢的,不停打量着挎包带子上写的字:“嗯……虽然丑了点,不过还是好看的。”   它们才刚学认字,要等到能化形之后才会教拿笔写字,现在只能叼着笔勉强画一画,能写成认得出的模样已经很不错了。   三只幼崽激动了一会儿,还各自背着小挎包去找利玔给他看。   一晃又是一周半过去,予白和邬元要准备回去了。   临近离别的时间,予白心里反而放松了不少。   它去找过利玔,问要不要再多留一点时间,毕竟它现在是利玔的养子了。   利玔却说不用,垣奇和栎升还等着它回去,他答应过他们,不会借此机会留下予白。   予白的新身份,利玔也还没有告诉族中其他兽族,予白脖子上不止一颗兽牙,被厚实的毛发一盖,谁也看不出来。   骨狼部落的首领收了一个别的兽族为养子,这事非比寻常,利玔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宣布。   予白对此不在意,它整天空了就跟在利玔身后到处跑,晚上紧紧挨着小狼崽睡觉。   但还有一件事,予白很纠结。   它趁邬元没注意的时候,悄悄问小狼崽:“短短,你怎么都没喊过我哥哥……”   小狼崽喊过邬元一声,但没喊过予白。   予白心里有些失落,明明它现在也是小狼崽的哥哥了。   小狼崽眼神别扭:“……我叫不出来。”   加上脊骨,它比予白还要高那么一小截,其实应该予白喊它哥哥才对……   然而那天它太震惊又太感动,竟然直接答应了,后来又不好反悔,怕予白伤心。   看着予白眼巴巴的模样,小狼崽深吸一口气,憋出两个字:“哥哥。”   作者有话说:   喜提弟弟一只 第90章   小狼崽的声音略小, 但予白不在意,它喜出望外,激动地应了一声。   以后它也是“哥哥”了, 哪怕目前看来, 谁保护谁还不一定。   邬元和予白要走的消息, 学堂的小骨狼们陆续也都知道了。   它们十分不舍,尤其是邬元, 它走后它们就得自己训练了。   邬元对此也放心不下,它总算彻底理解了兽人老师和父亲每次都希望它们听话和自律,它这还没走呢, 就已经开始担心小骨狼们荒废训练怎么办。   它找了好几只平时训练最刻苦最稳重的小骨狼,任命它们为小队长, 在邬元下一次来之前,负责带领和监督其他幼崽。   邬元在它们之中已经相当于老师般的存在, 这个职位很是新奇, 几只小骨狼纷纷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小狼崽也是小队长之一,邬元本想给它一个最特殊的,比如大队长或者队长头子, 被小狼崽拒绝, 说现在这样就好。   而在小狼崽不知情的时候,邬元还悄悄找到几只平时关系最好的小骨狼,比如图巴, 让它们暗中保护好小狼崽。   虽说小狼崽在学堂里的地位水涨船高, 也不似从前那么弱小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 邬元还是做了别的准备。   它承诺下一次再回来时, 给它们带第一部落的特产, 至于是什么特产,邬元自己也没想好,到时候再说。   学堂这边安排好,邬元便没什么顾虑了。   又过了几天,邬石派来几个下属接幼崽们回去。   利玔安排好了一切,让几个下属先在部落中留宿,明天一早他会和他们一起去第一部落。   晚上临睡前,予白叼着一张单独的小被子,敲开隔壁房间的门。   明天它就要走了,所以在第四部落的最后一晚,它想和新父亲一起睡。   利玔当然不会拒绝,他帮予白盖好小被子,变回兽态趴在一旁。   他还戴着眼罩,想起身去拿绳子重新绑一下,被予白拦住。   “父亲,戴着眼罩睡不会不舒服吗?”予白翻身躺倒。   它隐隐约约感觉利玔是不想让自己看见他受伤的左眼和脸上的疤,所以才总是藏着。   予白从来就没在意过这个,它伸长爪子直接把眼罩勾了下来,扒拉去软垫边缘。   利玔略有些不自在,见予白丝毫没有害怕他的反应,才放松下来。   离睡觉时间还有一会儿,予白望着利玔的左眼问:“父亲这边眼睛为什么会受伤?”   “十多年前的事了,”利玔言简意赅,“与外面的兽族起了点冲突。”   栎升和垣奇较年轻些,穹擎岗建成之初,都是狮王带领他和邬石解决大大小小的事情,穹擎岗以外的凶兽也不少,争夺地盘物资时打一架再正常不过。   利玔不想吓到予白,这种事便没有和它讲太多。   予白有点心疼,用幼崽独有的思维安慰他:“父亲脸上有疤,也很威风!”   这是他厉害的证明,是类似兽牙和图腾一样身份地位的象征。   利玔应了一声,目光柔和。   一大一小两只兽族又说了会儿话,利玔答应予白,以后每次去第一部落开例会,都抽出一点时间来看望予白。   “我在幼兽园等着父亲,”予白眼神期待,“遇上放假,我就在家呆着。”   等回了第一部落,它还是和邬元住在一起。   利玔再次应道:“好。”   第二天,予白准时起床,和邬元一起背上各自写了字的小挎包。   包里装着一点零食和水果,还有写着日期的小本子,小狼崽也背着小挎包,但它今天是要去上学。   三只幼崽即将分别,小狼崽站在大门口,挨个蹭了蹭邬元和予白。   “一路顺风,”小狼崽后退两步,“我会想你们的。”   “我也是,”予白摇着尾巴,“短短记得我们的日历,要及时过来看我们……”   它们自制的小日历利玔也知道,并且承诺会带着小狼崽去第一部落。   实际上没有约定,哪天小狼崽想念予白和邬元了,利玔随时都带它去一趟。   虽然它们不能天天见面了,但都在穹擎岗里,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   三只幼崽磨磨蹭蹭道别完,邬元看着利玔变为兽态,让邬元和予白都坐上来,和几只裂齿豹一起出发。   它伸长脖子张望着,还不自觉地往前追了几步,直到视线内再也看不见一行兽族的身影,小狼崽才独自转身去学堂。   没走几步,身后有声音喊它的名字。   小狼崽扭头,几只小骨狼快速跑上前来。   “你今天也起晚了吗?”一只小骨狼催促道,“快走快走,要迟到了。”   小狼崽应了一声,抬脚跟上它们。   —   一上午过去,利玔赶在午饭前,顺利来到第一部落。   部落大门口,栎升和垣奇都在,还有邬石熟悉的身影。   食魔鹫头顶戴着白色的小帽子,站在树梢最高处张望,见到成年骨狼出现在平原尽头,眼前一亮:“来了!”   他率先飞了过去,在半路迎接住他们。   予白趴在骨狼背上,撑起前爪兴奋喊道:“父亲!”   靠近大门,予白发现栎升也在,利玔停下来之后它跳下地面奔向巨蟒:“父亲!”   另外两个父亲都在,等予白对上邬石,乖乖改口道:“邬叔叔。”   它好像还是头一回喊邬石叔叔,虽然以前没喊过,这么久没见,似乎还和他更亲近了一些。   予白注意到邬石手上戴着熟悉的白色手绳,心里更加高兴,尾巴不停地摇。   两只幼崽被成功送回来,利玔半推半就之下,答应在第一部落多留一两天。   回邬石住所的路上,垣奇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予白带到自己背上来,悄悄问它:“利叔叔是不是……”   他刚才看见利玔脖子上的兽牙好像只有一颗,大概猜到了,又不好这时候直接问。   予白开心道:“利叔叔现在是我的父亲了!第三个!”   果然……垣奇也不意外,他见到予白这么高兴,心里原先那点别扭感也没了:“你三爹平时肯定对你们还不错吧?别看他不怎么说话……”   予白琢磨着三爹这个称呼,重重地点头:“嗯,父亲对我们可好了。”   如果利玔是三爹,按照顺序来,那么栎升就是二爹,垣奇是……大爹!   予白心里默默记下,前爪抱紧食魔鹫的后脖子。   —   利玔在邬石这里住了两天,第三天,予白和邬元就得去上学了。   本来邬石是想安排它们回来的当天下午就去幼兽园的,奈何有利玔在,他又是予白的新养父,他们还有仅剩的两天时间相处,邬石不好说什么。   予白没去,邬元便也没去,邬石对它在第四部落的表现还挺满意,破例它也多休息两天。   第三天早上,不等负责喊它们起床的兽人过来,予白就起床了。   今天利玔会送它去幼兽园,之后他就要离开了。   为了不耽误利玔的时间,予白和邬元迅速洗漱好吃完早饭,背上小挎包。   梨青得到消息过来为利玔领路,予白见到她很是兴奋,在她怀里蹭了好一会儿。   “小白长大了一点,”梨青笑着摸了摸它的头顶,“角也长出来了。”   “我看起来是不是比以前更厉害了,”予白挺直腰,“短短比我还要厉害呢。”   梨青没有问小狼崽为什么没回来,顺着予白的话夸了它几句,将它抱起来放在骨狼的背上。   在梨青的带领下,戴着白色眼罩的成年骨狼背着一黑一白两只幼崽,来到幼兽园门口。   昨天正好是幼兽园放假的日子,一大早不少送幼崽过来的兽族都在门口。   一只小鬃熊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倒吸一口气大声喊道:“邬元!邬元和予白回来了!”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骨狼背上。   幼崽们或许不知道,但穹擎岗中没有成年兽族不认识骨狼,加上利玔虽然戴着眼罩,边缘仍露出半截伤疤,加上脖颈处象征身份的兽牙与图腾。 第四部落的首领竟然到幼兽园来了,周围的兽族赶紧喊着“利首领”。   骨狼微微颔首,跟着梨青进了幼兽园的大门。   家长一般是不进园的,把幼崽送到门口就回去了,但利玔不清楚这边的规矩,梨青更不好阻拦,便直接将他领到院子里。   成年骨狼一出现,院子里的幼崽们顿时噤了声,予白和邬元再次受到瞩目。   予白一眼看见院边趴着的格因,挥动爪子喊了它一声。   格因猛然抬头,却因为利玔这个陌生的面孔没有上前。   利玔俯身让两只幼崽跳下来,予白摇着尾巴站在他面前:“父亲,我到了。”   落后一步进来的几只幼崽听见予白喊利玔的称呼,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骨狼垂头蹭了蹭予白:“好,乖乖上课,再过几日按时来看你。”   距离下一次开例会没剩几天了,利玔头一回觉得为了例会来一趟第一部落,也没那么麻烦。   “嗯嗯,”予白依依不舍地抱了抱他的前腿,“父亲放心,我会听话的。”   利玔这才三步一回头,跟着梨青离开院子。   作者有话说:   回来啦 第91章   周围的一众幼崽屏住呼吸, 看着成年骨狼的身影消失在院边。   它们从来没见过利玔,有幼崽小声问:“这是谁?”   予白怎么又多了一个父亲?而且还由梨青带着直接进了幼兽园,看起来身份好像不一般。   有知情的幼崽同样压低声音:“那个是第四部落的首领!骨狼!”   院子里一阵小范围的骚动, 这时候翁平还没来, 幼崽们纷纷凑到邬元和予白身边。   “你们终于回来了!”   “那个是予白的父亲吗?我记得上一次是第二部落的垣首领, 怎么又变了……”   许久未见的小鳄鱼也挤开身边的幼崽凑上来:“小白!我想死你了!”   它心心念念予白带它去第三部落玩,结果它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后来栎升来过幼兽园一趟, 告诉它们予白去了第四部落,一起的还有邬元和小狼崽,但没说为什么, 小鳄鱼想和对方多说一句话,可惜栎升转头就走了。   小鳄鱼环顾四周:“那只短尾巴的小狼呢?它没来上学吗?”   予白的尾巴晃了晃:“它……有点别的情况, 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这是小狼崽的要求,它不想让幼兽园的幼崽知道它是混血, 要是有谁问起它, 先糊弄一下再说。   小鳄鱼“哦”一声,没有在意,扭扭捏捏地靠过来, 想提醒一下予白答应过它的事情。   既然回来了, 那就找个好时间带它去一趟,它随时都可以,逃课也行!   身边有别的幼崽抢先一步出声:“第四部落好玩吗?是不是可以不用天天上学?”   “我听说第四部落非常非常远, 而且他们很穷……”   “刚才那个, 真的是予白的父亲吗……”   “当然要上学, ”邬元立即反驳, “而且第四部落一点都不穷, 我们每天都有好多水果吃。”   先前问这话的幼崽“哇”一声, 不可思议:“每天都有水果!”   话题一下子转移到第四部落的伙食上,小野猪兴冲冲挤过来:“还有蓝莓?!蓝莓是什么?”   说完了这个,幼崽们又注意到予白身上的变化。   它长胖了不少,毛发油光水滑,尤其是头顶的角完全露了出来。   小野猪围着予白转了一圈,疑惑道:“你以前也有角吗?我怎么记得……”   “以前没有吧?”另一只幼崽好奇地想用摸一摸,被邬元一爪子拍开。   它们本就不知道予白是什么兽族,见到它如此变化,头上还长了角,一时间都围着它打量。   予白在第四部落都没收到过这样的瞩目,它仰起脖子:“我这还不算什么,小狼崽变化更大……”   可惜小狼崽又不让它说出脊骨和混血的事,有幼崽问起,予白只能继续糊弄:“等它回来,你们就知道了……”   至于询问利玔的问题,予白自动忽略了。   它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养父,并且都是部落首领,以前只有垣奇还说得过去。   养父们都还没有在部落中正式介绍过它,予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先低调一点比较好。   以后出门在外,它自己也得多加注意,喊父亲的时候小声一点……   格因终于走了过来,周围的幼崽给它让出一条路。   小黑豹停了下来,仔细瞅着邬元和予白,语气竟有些幽怨:“你们还知道回来?”   它也记着予白说过,要带它去第二部落和第三部落玩,结果这都过去多久了……   而且走的时候连句话也没有,放了一天假就不来幼兽园了,整整两个月后才回来。   邬元不在,它都找不到合适的幼崽打架。   予白刚想说什么,翁平正好来到院子,催促道:“集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予白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离开过,昨天还在这里上学。   它匆忙跟着其他幼崽一起排好,习惯性地空出身边一个位置,又想起小狼崽没有回来。   予白盯着那块空余的位置看了一会儿,挪过去重新站好。   翁平知道邬元和予白今天会回来,他对着两只幼崽点点头,没有多言,集合过后领着幼崽们去上文化课。   中午,予白差点忘了去抢饭。   它看着几只幼崽冲出门外,邬元边跑边招呼它:“快走快走!”   予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即跟上邬元的步伐。   它不仅长胖了点,体质也比以前好,在冲去食堂的大部队中落后了一些,最后竟然追了上来,成为前排抢到了一个食碗。   周围的幼崽见了,隐隐察觉到它与往日的不同,好几只幼崽扭头多看了几眼。   下午的体力训练,予白更加让它们惊讶。   以前的予白虽然能勉强跑完五圈,却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到最后甚至是慢慢走完的。   每次邬元陪着它跑,还要出声鼓励它,让它不要放弃。   然而两个月不见,予白竟然跟上了跑圈的大部队,虽然不是前排,但也能挂个尾巴,总算是没有拖时间了。   有些幼崽还很失望,予白不跑那么久,它们的休息时间也会少一点了。   跑完整整五圈,予白也发现了自己和以前的区别,兴奋地小声喊邬元:“哥哥,我变厉害了!”   在第四部落的学堂,大家都没有争第一的欲望,跑完全程热热身锻炼一下就好,谁跑得快谁跑得慢并不突出,幼兽园就不一样了。   邬元夸赞道:“小白本来就很厉害!”   但予白有自知之明,它只是比以前的自己厉害了一点而已,和其他幼崽比如邬元格因之类的比起来,还差得远。   它摇着尾巴:“我以后应该不会给哥哥拖后腿了。”   不知道下一次野外训练是什么时候,它体力变好了,帮忙多背点东西也是可以的。   在幼兽园过了大半天,予白原以为自己会不适应。   这里和第四部落的学堂区别还挺大,上午和下午的课不一样,去食堂要靠抢,还得卖力训练。   但它回来之后,发现并没有不适应,一切都好像它没有离开过。   唯一不同的是小狼崽不在了,一想起这个,予白的心情又有些低落。   它数着小本子上的页数,距离它们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十多天。   “什么拖后腿,”邬元不赞同道,“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了。”   予白乖乖点头,和它一起去角落休息。   自由活动时间,小鳄鱼看见予白,赶紧跟了过来。   “小白,第四部落好玩吗?”   小鳄鱼先是随便问了几句,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故作矜持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说过,要带我看小羊……咳,不过你要是忙,我也……”   “还有我。”   格因的声音从侧方响起,它踩着院边的石头跳过来,站在略高的一块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予白,还有它身边的邬元。   小黑豹面无表情:“不止去看小羊,你还说,要让垣首领来接我们去第二部落玩。”   予白连忙点头:“记得记得,我没忘。”   它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一直有事耽搁了……”   它看了看小鳄鱼,又看了看格因,十分为难。   按照顺序,它应该先带格因去第二部落,这是最早答应对方的。   可是小鳄鱼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并且第三部落离得更近……   予白纠结了一会儿,凑过去小心翼翼询问格因:“那、那要不要先去第三部落吧?我带你们去看小羊,下一次再让父亲来接我们去第二部落。”   如果小鳄鱼愿意的话,它也可以带着它去第二部落玩一趟,当作是推迟了这么长时间的补偿了。   格因没说话,邬元坐不住了,把予白护在身后:“不就是晚了一点吗,又不是反悔不带你去……”   这是晚了一点吗?都快三个月了吧。   格因冷哼一声,却也没说什么:“行吧,我再相信你一次。”   小鳄鱼倒是很高兴,它挤到予白身边:“那个,栎首领平时一定都在部落吧?”   千万不要等到它去的时候,栎升就不在了,玩都是次要的,重点是去见见心目中的偶像。   予白脱口而出:“在,父亲还要帮我喂小羊呢……”   它说到一半猛然住声,好在附近只有小鳄鱼和格因听见了。   “父亲?”小鳄鱼迷茫道,“什么父亲?”   予白的父亲,不是那只很威风的黑色食魔鹫吗?还有今早送它来的独眼骨狼,它听别的幼崽说,予白也喊对方父亲。   “就……就是父亲,”予白支支吾吾,“他会去第三部落帮我喂小羊。”   “这样啊,那还挺麻烦的。”小鳄鱼点头,原来说的是垣奇。   它丝毫没有多想,格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轻轻推了推身旁的邬元:“一会儿打一架。”   邬元一听来了精神:“好啊。”   作者有话说:   我的父亲有点多,你问的是哪一个 第92章   这点小插曲没有被小鳄鱼放在心上, 终于可以去传说中的第三部落见栎首领了,它今晚一定会激动地睡不着。   予白和它们约定的时间是下一次放假,中午吃过饭后就去。   它还得先告诉栎升, 这一点邬元直接找了邬石帮忙, 毕竟有几个第一部落的幼崽都要去, 是该和首领通报一声。   邬石本不太赞同这件事,结伴去玩没什么, 第三部落可不是适合幼崽玩的地方。   但幼崽们不仅没意见,反倒想去得很,栎升那边也同意了。   邬石便不好说什么, 只问需不需要让梨青跟随它们一起过去。 第三部落的带毒兽族多,万一……或是受到什么惊吓, 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梨青去了也能照看好它们。   于是等到了放假的那一天, 是梨青和蓝青蛙一起来接幼崽们。   格因早早地吃了午饭, 独自来到首领住所,说明来由后直接被领到饭厅。   邬石不在家,邬元和予白还在吃饭, 见到格因, 予白赶紧塞完最后一口:“再等我们一下!”   格因“嗯”了一声,跳上一旁的空椅子趴下来等待。   不是让它回去就好,这回总不会反悔了吧。   它扭头环顾四周:“尾离呢?”   “它还没来, 应该在路上了, ”邬元喝了几口水, “你吃饭了吗?”   “吃了。”   予白嘴里包着食物, 说话含含糊糊:“一会儿梨青老师来接我们。”   等后厨的兽人过来收拾了餐具, 才有下属通报, 小鳄鱼来了。   三只幼崽去大门口迎接,看见小鳄鱼被一个成年兽人捧在手里,身后还跟着两三名兽人。   他们身上的装扮和部落其他兽族有一些差别,应当就是小鳄鱼的家属了。   小鳄鱼还在说话:“真的不用担心我,下午我就回来了,不过栎首领要是留我下来吃晚饭……”   那它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抱着它的兽人神色担忧,他先向三只幼崽打了声招呼,欲言又止。   尖尾鳄一族几乎都和小鳄鱼一样,对第三部落比较向往,可要让小鳄鱼独自过去,还是放心不下。   这可是他们一族进来唯一的一只幼崽,恨不得安排上好几个家属一起跟上,可惜栎升只同意了小鳄鱼进去。   当着别族幼崽的面,兽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叮嘱小鳄鱼:“还是早些回来,以后还有机会再去的……”   小鳄鱼敷衍地点头:“知道了父亲,你快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原来这个兽人就是小鳄鱼的父亲,予白悄悄打量了一眼,发现兽人看上去不年轻,好像比利玔还要年长一些。   此时,梨青和蓝青蛙也来了,几只幼崽都已准备好,挨个爬上成年裂齿豹的后背。   小鳄鱼依旧由它父亲抱着,一路来到第三部落的大门,看着小鳄鱼跟随三只幼崽进了外围的树林。   树林入口距离真正进第三部落还有一段路,小鳄鱼激动得无法自拨,不停打量着四周。   相比之下,格因安静许多,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紧紧跟上梨青的脚步,偶尔扭头望向草丛里。   予白转过头,瞥见小鳄鱼的父亲还站在树林的入口,它由衷道:“尾离,你的父亲真好。”   说完它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跟自己的三位父亲一样好。   小鳄鱼“嗨”一声:“他们都说,父亲是老来得子,我又是族里唯一的幼年尖尾鳄,我的叔叔姨姨们都可疼我了。”   予白听得羡慕,它虽然有三位养父,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而小鳄鱼家里一听就有好多好多家属。   小鳄鱼接触到予白的目光,不由得挺起脖子:“改天我也带你们去我家玩,我家里有很大一片湖,可以在里面玩水。”   予白眼前一亮:“好啊!”   在最前方领路的蓝青蛙出声喊道:“首领。”   巨蟒正躺在石桌上晒太阳,小鳄鱼探头一看,既紧张又激动。   蓝青蛙领着幼崽们进去,巨蟒滑下石桌游走过来,先亲昵地蹭了蹭予白:“来了。”予白摇摇尾巴,小声喊道:“父亲……”   它那天还没和小鳄鱼解释,栎升也是它的养父之一,这时候便下意识地不想让小鳄鱼听见。   先前看幼兽园里幼崽们的反应,就知道拥有不止一个父亲在它们的认知里是一件非常震惊的事情,可现在来都来了,不然一会儿就找个机会告诉小鳄鱼……   小鳄鱼压根没听见,它的注意力全在巨蟒身上,努力按耐住兴奋凑上前:“栎、栎首领,我叫尾离,是小白的同学,我们关系可好了……还有还有,我以前和栎首领见过几次,不知道栎首领还记不记得我……”   格因站在一旁,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栎首领。”   栎升仔细打量了小鳄鱼几眼,依稀在脑海中找到一点点模糊的影子:“嗯,我对你们有印象。”   小鳄鱼更加激动,“嘿嘿”两声,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很不稳重,赶紧闭嘴和格因一起站好。   它也注意到巨蟒脖子上带着一个小小的白色围脖,表面毛茸茸的十分好看。   巨蟒转过头:“进来吧。”   他放慢速度,刻意和予白走在一起,压低声音问:“阿崽怎么了?”   栎升察觉到了,予白刚才喊他的声音很小,难不成它在幼兽园的同学还不知道自己和予白的关系。   予白摇摇头:“没怎么……父亲,小羊怎么样了?”   身后的小鳄鱼眼神羡慕:“小白和栎首领的关系真好……”   它不知道栎升是予白的养父,但也能看得出来他们关系匪浅,它一只三个多月大的幼崽,也没什么别的心思,只希望以后予白能多带它过来玩。   巨蟒抬起头:“这边。”   予白跟着栎升来到院子的一处角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小羊。   不……应该要叫大羊了,比起予白上一次见,它足足长大了三四倍,身上的毛发厚实,下巴也尖了不少。   予白都快认不出来了,震惊道:“这……这是我的小羊吗?”   邬元也吓了一跳:“怎么长得这么快……”   “它以前跟着不一样吗?”小鳄鱼好奇道,它第一次见到羊这种普通动物,抬起下巴努力张望。   格因的目光从小羊结实的后腿处扫过:“养得不错……”   小羊被动静惊动,起身歪着头望过来。   它已经不记得予白了,只认识最后方的蓝青蛙,这是每天都喂养它的小兽族。   小羊欢快地迈开腿想跑过来,却被前腿处绑着的绳子拦住。   予白后退了半步,心情复杂:“我的小羊……长大了。”   它自己都还没长大呢,过去两个月,只比以前胖了一点点。   这时候刚好该给小羊喂草了,蓝青蛙解开绳子,抱起来往后院的方向去。   它这么个小身板,小羊轻松就能从它怀里挣脱绳子,但它乖乖跟在蓝青蛙身后,完全不乱跑。   后院的杂草很深,小鳄鱼艰难迈着小短腿:“它叫小羊?它吃什么?”   幼崽果然是幼崽,一见到新奇的事物,已经把身后的栎升忘了一大半。   “我也不知道,”予白惭愧道,“好像是吃草吧,小羊一直是父亲在帮我养着。”   它和小鳄鱼一时都没有注意到话里的“父亲”,小鳄鱼愣愣地应了一声:“哦……”   来到后院,已经有兽人将新鲜割来的草摆在地上,小羊等蓝青蛙把绳子重新系好,才低头吃草。   它挑挑拣拣,这边吃两口那边吃两口,又趁蓝青蛙不注意,偷偷啃几下草皮。   予白慢慢凑近,来到小羊面前。   它推了推爪子旁边的一小叠嫩草,小声道:“吃吧。”   小羊停下动作,低头望着眼前的予白。   栎升忍不住出声提醒:“阿崽别靠太近。”   这里这么多陌生兽族围着,他担心小羊受到惊吓会做出什么反应,正要让蓝青蛙去把小羊牵到远处。   然而小羊不仅没有受到惊吓,还对予白十分感兴趣。   它埋下头,轻轻嗅了嗅予白身上的味道,随后用自己的羊角轻轻碰了一下予白的角。   这举动似乎是代表友好的,予白一下子开心起来,扭头喊到:“父亲,小羊还记得我!”   栎升见状也松了口气,没想到这只普通动物,还挺有灵性的。   巨蟒慢慢靠近,小羊嗅到一丝凶兽的气息,往予白的身边靠了靠。   蓝青蛙看在眼里,心情很是复杂,自己喂了小羊这么长时间才得到它的信任,予白才喂了一次……   身后,小鳄鱼的神色变得茫然:“父、父亲?”   作者有话说:   养羊日记 第93章   予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开心地围着小羊打转,再次把地上的草堆推给它。   小羊乖巧吃下,并开始只吃予白推过来的。   它个子高了很多, 予白也想主动碰一碰它的羊角, 却怎么也够不到。   小鳄鱼还是一副震惊的神色,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格因十分淡定,瞥它一眼:“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虽然它也很惊讶, 不过邬元都能成为予白的哥哥,垣首领和栎首领是予白的父亲,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等等, 还有利玔……那不就是三个父亲?   格因陷入了沉思,它好像没注意这个问题……   小鳄鱼依旧是不敢置信的模样, 它悄悄望向栎升,发现对方也往这边看了一眼, 似乎注意到了它和格因的动静, 但并没有在意。   予白还在喂小羊,小鳄鱼的适应能力向来是最强的,它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它心情有些复杂, 它知道予白和栎升的关系似乎很好, 却没想到是父子。   这就好像一个同学的家里很大,还有一片可以游泳的池塘,小鳄鱼兴冲冲地过去一看, 池塘变成了大海。   但它倒是没多想, 反而因此更加拘束起来。   栎升在它心目中原本是偶像、第三部落的首领, 现在成了同学的父亲, 这一层关系是有点不一样的。   小鳄鱼看了看栎升, 又看了看予白, 选择挨着格因站好。   它也想过去喂小羊,却还有些不敢靠近,这只陌生的动物它不熟悉。   邬元则胆子更大,它慢慢走过去,盯着小羊身上各处打量。   小羊被它的视线看得紧张起来,又往予白身边凑了凑。   “小羊还能背着我们玩吗?”邬元跃跃欲试,“小羊长大了,肯定力气也不小。”   格因起了点兴趣:“背着玩?”   栎升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这里,幼崽们怕是会玩得不自在,他叮嘱了蓝青蛙几句,随后对予白说:“阿崽,我去那边晒会儿太阳,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好。”   他说的是后院的池塘,离这里不远,趴在池塘边的石头上正好能看见院子这边的动静。   目前看来,小羊应该挺听话的,不会攻击或者做出过激的反应,让蓝青蛙注意着点好。   他平日里不怎么和幼崽打交道,接触最多的也就只有予白和邬元而已,实在不懂怎么带幼崽们玩,干脆让它们自己来。   予白应了一声,戴着小围脖的巨蟒独自游向远处。   等栎升走了,小鳄鱼才磨磨蹭蹭上前。   “小白,”它还是忍不住问了,“原来……栎首领是你的父亲?”   予白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一时激动,当着小鳄鱼和格因的面喊了栎升。   它顿时紧张:“对、对不起,我本来想一会儿就告诉你们,不是故意瞒着的……”   小鳄鱼根本没在意这个,它眼神艳羡,又很好奇,小声问:“那个……给栎首领当儿子,是什么感觉?”   它没猜错的话,予白不是蛇族,它肯定是栎升的养子。   不过这一点不重要,不都是儿子吗。   “什么感觉?”予白努力想了想,回答道,“还……还不错吧。”   它的每一个父亲都对它很好,倒是极少因为首领之子的身份受到什么特殊优待或关注。   小鳄鱼跟着点头,依旧是一副羡慕的神色。 第三部落的首领,它从出生到现在的偶像,突然变成了同学的父亲,这一层关系是不一样的,小鳄鱼甚至感觉和予白做了同学,自己和栎升之间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   它越想越激动,不怎么矜持地“嘿嘿”笑了两声:“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经常过来玩了?”   予白拼命点头:“当然可以了。”   小鳄鱼的反应还有些出乎予白的意料,它小心翼翼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鳄鱼一愣:“哪里奇怪?”   予白不好意思地说:“我的父亲太多了。”   格因及时凑了过来:“有几个?”   “三个,”予白老老实实回答,“垣首领,栎首领,还有利首领。”   说完它赶紧补充道:“你们先不要告诉其他兽……”   小鳄鱼和格因知道了没什么,它的三个父亲都是首领,它就怕知道的兽族多了,会说它身份不寻常。   加上予白的预知梦能力,它渐渐开始有了这方面的警惕性,能不出风头就不出风头,低调一点总是好的。   格因的眼神变了变:“你……还挺厉害。”   它上下打量着予白,和当初一样,它还是看不出这只幼崽身上哪里与众不同。   但仔细想来,予白身上的确有种奇特的气质,而且自己虽然嘴上说着嫌弃,不也跟着予白到这里来跟它一起玩。   小鳄鱼对三位首领同时收予白为养子的概念更加模糊,它说道:“三个不多啊,我还有四个姑姑,六个叔叔呢。”   兴许是在小鳄鱼的族群中,所有亲属待它都像亲生儿子一样疼爱,什么姑姑叔叔也可以算作是母亲父亲一般的存在,对比起来予白的三个父亲还真不算多。   这回换成予白羡慕小鳄鱼了,它目光憧憬又好奇:“姑姑是什么意思?”   它上次听小鳄鱼说起就想问了,可惜那时和小鳄鱼还不是特别熟悉。   小鳄鱼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正绞尽脑汁思索的时候,邬元的声音打断它们:“小白!快过来玩!”   予白扭头一看,邬元不知何时爬上了小羊的背,攀着羊角趴好。   小羊轻轻甩了甩,围着草堆跳了几下。   格因眼前一亮:“我也要来。”   几只幼崽中,只有小鳄鱼的腿短爬不上小羊的背,邬元跳下来在底下帮忙推了一把。   小羊背上满满当当挤了四只幼崽,蓝青蛙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它们掉下来。   好在小羊平时的草没有白喂,不仅力气大,背着幼崽们小跑了好几圈,也没有排斥它们想把它们甩下来的迹象。   蓝青蛙松了口气,立在栏杆上守着。   还是予白运气好,寻常的普通动物,可没有这么听话的。   和小羊玩了好一会儿,幼崽们才下来休息,躺在草丛里晒太阳。   先前予白和小鳄鱼还有格因的对话,邬元也都听见了。   这时候空闲下来,它心里便想着,三个首领都成了予白的养父,就只差邬石了。   其实要不是邬石没答应,予白的第一个养父应该是他才对。   邬元心情复杂,这下予白留在第一部落,好像才是最名不正言不顺的。   不行,它得找个机会,和邬石说一说。   作者有话说:   太困了,今天有点短or2 第94章   玩了一下午, 幼崽们累了在草地里躺成了一片,小羊吃了两轮草,凑到予白身边趴下。   小羊体型比予白大, 就算趴下来, 也会遮挡住一部分阳光。   予白往外侧挪, 小羊见状也跟着它挪动。   予白继续挪,让自己彻底沐浴在阳光下, 并对小羊说:“你不要过来了,我想晒太阳。”   小羊的耳朵抖了抖,果然没再靠近。   它好像很喜欢跟着予白, 尤其是长大以后,似乎比以前更能听懂予白的话了。   可是栎升和垣奇都说过, 普通动物是听不懂兽语的,它们没那么聪明。   予白歪头看着听话的小羊, 想再试试让它去做别的事情。   但格因和小鳄鱼还在一旁, 它留了个心眼,准备下次再说。   它还记得异兽录中写过,白泽通百族兽语, 这或许是它的能力, 就像预知梦。   小鳄鱼眯着眼,挠了挠下巴:“要是能泡泡水就好了……”   它转头瞥见远处的池塘,巨蟒正趴在那边的石块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吹凉风。   小鳄鱼蠢蠢欲动, 想去那边泡个水。   但它不太敢, 栎升是它的偶像没错, 但真正有了与栎升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它胆子又没那么大了。   小鳄鱼在草丛里滚了两圈, 忍不住去找予白。   “小白, ”它语气讨好,“我们要不去池塘里泡水吧?”   “泡水?”予白没尝试过这种玩法,顿时来了兴趣,一骨碌翻身爬起来。   于是不久后,四只幼崽来到巨蟒身边。   “父亲,”予白前爪扒着石块立起来,摇摇尾巴,“我们想泡水玩。”   “泡什么水,游泳?”巨蟒凑近,“阿崽会游泳吗?”   这是个陌生的词,予白老老实实摇头。   既然不会游泳,下水是有危险的,这可不比洗澡。   唯独小鳄鱼是例外,它天生就会游泳,还会在水中闭气。   但栎升从不会因为这点危险,而打消予白玩耍的热情。   他沉思片刻,叫来蓝青蛙,让它准备一些轻薄的竹筒,穿成一圈刚好能卡在幼崽们的前腿窝下方,再将外面密封住不进水。   蓝青蛙立刻去办,但这东西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好,小鳄鱼等不及了,得到栎升的允许,率先跳下水。   它一进去,两只小黑豹也有了想法。   格因观察着池塘的情况,和小鳄鱼游泳时的姿势,扭头会邬元道:“你会游泳吗?”   “不会,你呢?”邬元摇头,第一部落没有这样的池塘,它还没有尝试过。   但听说,一些兽族是天生就会游泳的,不止小鳄鱼这一类。   “我也不会,”格因一边说,却一边摆好了入水的姿势,“试试?看谁学得最快。”   它很有自信,而且有栎升在这里,它们肯定不会出什么事。   邬元也有此意,跃跃欲试:“来来来。”   予白见状也想跟着,然而还没等它出声,两只小黑豹已经依次下了水。   栎升没有阻止它们,却拦住了予白:“阿崽先等等。”   他没记错的话,裂齿豹是会游泳的,就看邬元和格因的悟性怎么样了。   至于予白,它的种族不一样,还是谨慎一点更好。   予白焦急地站在岸边,既想下水和它们一起玩,又担心两只小黑豹会有危险。   眼看邬元呛了一口水,予白赶紧喊着:“哥哥?”   邬元的前爪往前一挥,成功稳住身体。   一旁的格因也是,它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学会,速度快得仿佛天生就有这项技能,没一会儿就能在水里自由来去了。   小鳄鱼赞赏道:“不错嘛,跟我一样厉害。”   予白看得羡慕,尾巴猛摇:“父亲,我也想去……”   蓝青蛙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好,万一拖久了,天黑了怎么办,那它就完不成了。   栎升拗不过它,只好答应:“好,阿崽慢一点。”   予白顿时开心,试探着将爪子往水里伸。   等水面漫过前爪的一半,它学着邬元和格因刚才的动作,往下一跃。   周身被水包裹,予白控制不住地往下沉,它有些慌乱,努力晃动四肢却好像更往下掉了一些。   它被迫喝了几口湖水,脚下突然碰到一点凉凉的东西,把它撑起来往上带。   予白终于露出水面,甩了甩脑袋,才发现自己趴在巨蟒的身上。   巨蟒好像变大了一点,稳稳支撑在水里,邬元围了过来:“小白没事吧?要不我们不玩了……”   它很自责,不该只顾着和格因比谁学游泳学得更快,把予白晾在一边,它才会急着下水和大家一起玩。   予白吐掉嘴里的湖水,反而很兴奋:“我没事!”   它还想尝试游泳,可又有点不敢了,怕再往下沉。   栎升便背着它到处游,时不时往下潜一点,也当作是自己在游了。   玩了好一会儿,蓝青蛙才带着几个做好的竹筒圈过来,却只有予白用得上。   戴上竹筒圈,予白可以浮在水面上,想去哪里只要滑动四肢就可以了。   栎升继续陪着它游,予白戴腻了竹筒圈,还是想尝试自己学游泳。   邬元和格因已经很熟练了,它看得很是羡慕。   “我教你,”格因游了过来,它今天下午心情很不错,“你先这样……”   邬元和小鳄鱼也凑过来一起教,予白一边听一边学,在栎升的保护下取掉竹筒圈,滑动四肢自己游。   它聪明,学得不比邬元慢,很快也能自己游了,只是速度不如它们。   一转眼,邬元和格因又开始比谁游得最快,予白努力刨着四肢:“哥哥等等我……”   小鳄鱼慢悠悠游过来:“游泳速度也要比吗?那是我不想参加,不然……”   太阳一落山,湖水凉得快,栎升及时把幼崽们喊出来,用干净的清水冲一遍,再用毛巾擦擦水。   不过只有予白可以由栎升抱着擦毛,两只小黑豹自己来,小鳄鱼不用擦,甩一甩就好。   擦干身体,晚饭也送了过来。   小鳄鱼激动万分:“我我第一次在第三部落吃饭……我出息了!”   栎升瞥它一眼,笑道:“这么喜欢这里的食物?回去的时候带些走吧。”   小鳄鱼这下更加激动,几乎要语无伦次:“谢、谢谢栎首领,谢谢小白的父亲……嘿嘿……”   吃完晚饭,幼崽们本该回去了。   栎升拿着帕子给予白擦擦嘴角:“阿崽明天再回去吧,明天我送你们去上学。”   要留下的话,肯定得一起留下,反正房间够大,可以睡。   格因没意见,它甚至不需要和父母提前打招呼,邬元也没问题。   栎升看向小鳄鱼,小鳄鱼呆呆得扒着桌角:“可、可以吗……”   栎升要送它们去上学!   不管是第三部落首领的身份,还是以同学父亲的身份,都太令兽期待了!   栎升被它的反应逗笑:“当然可以。”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梨青独自回去向邬石和小鳄鱼的家属说一声就好。   第二天,栎升果真亲自送幼崽们去上学。   小鳄鱼早早起床,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饭,蹲守在院门口。   昨天栎升答应它可以带回去的饭菜,已经打包好麻烦梨青带给它在外面等候的家属。   小鳄鱼原本自己藏了一条小鱼干,昨晚睡前还是没忍住吃掉了。   准备好后,巨蟒领着幼崽们出发,蓝青蛙跟随其后。   小鳄鱼万分期待和激动,抬着头走在最前方,格因被它的情绪感染,也隐隐兴奋起来。   到达幼兽园,栎升没有进去,到门口就停了下来,目送幼崽们进去。   在翁平即将过来之前,格因凑到予白身边,微微抬着下巴:“你,以后就是我罩的了。”   一旁的邬元眼神怪异,却也没多说什么。   予白睁大眼睛,张了张口:“谢谢……?”   “谢什么,”格因爪子一挥,“以后去哪儿玩,记得带着我。”   原来这才是它真正的目的,予白当然不会拒绝:“好啊,再过段时间,我和哥哥还要去第四部落呢。”   格因还记得利玔,随口问了一句:“利首领也是你父亲吗?”   它就这么说了出来,予白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是的,你先不要告诉别的兽。”   格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点头:“好。”   它们也算有了小团体之间的秘密了,关系变得更加紧密,以后还想去哪里玩,找予白就行了。   格因对昨天的玩耍十分满意,才结束没多久,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   唯独邬元暗自发愁,它听格因提起利玔,又想到予白的三个父亲。   整整三个……就是没有邬石。   要知道,部落和幼兽园里,最先讨论关于予白的养父的话题,提到的也是邬石。   结果现在……等以后大家都知道了三位首领同时收下予白为养子,只有第一部落除外,会不会觉得是邬石有什么问题?   邬元越想越着急,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虽然它已经是予白的哥哥了,但还是想再争取一下,让予白光明正大地叫邬石一声父亲。   而且予白已经有了三个父亲,再多一个也完全不影响。   作者有话说:   抱歉鸽了两天or2,这段时间家里猫猫感冒好几天没好,带去医院打了三天针,猫猫本来就很讨厌被装猫包,加上打针情绪更不好,昨天打完最后一针,回家晚上就应激性闭尿了,带去医院住院做导尿,还查出膀胱里有不少结晶……医生说还好因为突发状况发现得早,否则以后成了结石迟早也会出问题,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大家家里有养公猫的一定要多注意这类问题,最好定时做个体检,公猫这方面属于非常脆弱的器官,很容易生病,而且有些猫猫难受了也不会表达出来,等症状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很严重了or2 第95章   邬元的这个想法, 一直等到一个多星期后,也没能找到机会和邬石说。   一方面它还没想好怎么跟邬石说,它本来就不怎么与这个父亲交流的, 更何况是让他收予白为养子这种要求, 要是换了聊琴, 这事肯定立马就成。   邬元打了好几天腹稿,它也没提前告诉予白, 自己默默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连吃饭也心不在焉的。   予白看出它有心事,十分担心:“哥哥这几天怎么不高兴?”   “没有啊, 我没有不高兴,”邬元拼命摇头, 转移话题,“就是在想, 我们是不是该去垣叔叔那里玩了。”   这也是答应过格因的, 小鳄鱼上次和它们玩得不错,也想跟着去。   予白看出邬元不想多说,没再多问, 而它其实也有心事。   那时予白答应格因带它去第二部落玩, 还答应了带小狼崽去,现在小狼崽却不在了。   它有私心,想等到小狼崽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它们三个分别前, 各自都留了写下日期的小本子, 每过一天就撕掉一页。   本子越来越薄, 予白算算时间, 小狼崽再过三天就会回来了。   但它心里也没底, 过去快半个月了, 小狼崽会不会已经忘掉它们,和新朋友一起玩了呢?或者因为什么原因反悔了,不想来了。   予白这时候才终于体会到,自己以前去第四部落之后,垣奇和栎升的心情。   虽说关系不一样,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朋友,但总归都在心里记挂着,盼着早一点见到对方。   予白问邬元:“短短会来吗?“   “当然会,”邬元不假思索道,“利叔叔也一定记得我们的约定。”   予白左盼右盼,终于等到本子上只剩下最后一页。   早上醒来,它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出小窝底下压着的小本子,小心翼翼撕下一张。   看着空空如也的本子,予白摇了摇尾巴。   今天会见到小狼崽吗?   予白收好只剩壳子的本子和纸,出门洗漱。   上完文化课,格因凑过来:“后天放假了,我们出去玩吗?”   不去第二部落的话,再去一次第三部落游泳也行。   予白支支吾吾:“后天……”   格因瞥它一眼,不太高兴:“怎么,你又有事啊?”   邬元挤过来把它撞开:“小白好心带你出去玩,你就这个态度?”   格因自知有点理亏,又实在憋不住,上学的日子无聊得很,第一部落能玩的地方早就玩过了,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去外面逛一逛。   它被邬元推开,也没说什么,甩了甩脖子轻哼一声,加快步伐跑走了。   邬元也催促道:“小白快走,去晚了饭要没了。”   等它们到达食堂,看见的却是守着三个食碗在一旁等待的格因。   格因可是从来不帮谁抢饭的,小野猪叼着食碗瞪大眼睛:“格因,你怎么……这不会是给我抢的吧?”   周围的幼崽们也是一副震惊的神色,差点以为认错了,这其实不是格因,而是邬元。   小野猪扭扭捏捏地上前,却被格因一爪子拍开了。   见到邬元和予白,格因抬起下巴:“这里。”   邬元拦住予白,率先走过去,眼神警惕:“你不会在里面加料了吧?”   格因给了它一个白眼,转身就要走:“看吃不吃!”   而且它主要是给予白抢的,邬元只是顺带而已。   还是予白赶紧上前叼住一个食碗:“谢谢格因!我们一起吃吧?”   邬元低头闻了闻今天的饭菜,也叼起一起,站在原地等待。   格因这才勉强留了下来,叼起剩下的最后一个食碗。   小野猪没能得到格因抢的食物伤心了一会儿,转头又忘了,跟在格因身后和予白它们一起找个角落吃饭。   途中,予白悄悄告诉格因,想等小狼崽回来之后,它们再一起去玩。   小野猪嘴里塞满食物,茫然抬起头:“你们要去哪里?”   格因把它的头按下去:“不管你的事,嘴里有东西不要说话。”   去的幼崽太多太麻烦,而且第二部落更远,还得垣奇来接它们,格因也为予白着想,多带一个小鳄鱼就够了。   小野猪听话地低头,继续埋头苦吃。   “短尾什么时候回来?”格因问,“它到底干什么去了?”   这事予白不好说,含糊道:“去……反正你看见它就知道了。”   格因又问小狼崽什么时候回来,正好被路过的幼崽听见。   “短尾要回来了?”幼崽声音大,一问出声,周围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格因不满地瞪了它一眼,幼崽顿时怂兮兮地跑了,但还是有不少别的幼崽听见。   予白一下子急了:“也……也不一定……”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可是它心里没底。   别的幼崽它倒不在意,就是怕答应了格因,结果小狼崽没回来,去第二部落的计划又得搁置了。   格因看出予白的犹豫,尾巴一甩:“算了,那就等它回来再说吧,我其实也不着急。”   予白眼前一亮,格因又补充道:“不然我们后天去游泳也可以的。”   “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原来是想着游泳,”邬元一边嘲笑它,一边说,“第二部落和第三部落只能选一个,你要去游泳,就不能去第二部落了。”格因急了:“管你什么事,予白答应了才算数。”   它以前对予白的态度,其实是有点嫌弃的,现在为了出去玩,竟然会帮它们抢饭。   邬元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反正就是有点不爽,非要怼它几句才行。   一旁的予白则心不在焉,低头吃完碗里剩下的饭。   —   下午的训练课一切照旧,予白上课途中总往门口的方向看。   然而直到快放学,它也没能见到期盼中的身影。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O*m   小野猪和予白一起望:“短尾今天不回来吗?”   它中午听了几句,这时候随口一问。   予白心里失落,趴下来靠着自己的爪子:“嗯。”   它一边安慰自己,第四部落那么远,小狼崽来一趟不容易,而且还得看看是否和利玔的时间对得上。   今天不来,那就继续等。   可惜本子里已经没有纸了,第二天起床,予白想了想,去外面用爪子沾了一点黑色的泥土,按在本子内侧。   它小心收好本子,蹭掉爪子上的泥,才在邬元的催促下去洗漱。   早上的集合结束,幼崽们在翁平的带领下去上文化课。   幼崽们离开院子进入走廊,予白突然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它似有所感地转头,看见一只背后长着白色脊骨的小棕狼,背着小挎包急匆匆跑来。   “翁老师!”小狼崽叫住翁平,“抱歉,我来晚了。”   一众幼崽纷纷扭头,瞪大眼睛。   作者有话说:   又可以一起出去玩啦 第96章   小狼崽离开两个多月快三个月, 幼兽园的幼崽们还不止于把对方的样子给忘了。   以前的小狼崽瘦瘦小小,个头也矮,跑圈的时候总是和予白一起落在最后。   可眼前的小棕狼简直像换了一只兽, 不仅长高了一截, 也长胖了不少, 完全看不出从前的影子了。   更令它们感到惊奇的是,小狼崽的后背, 竟然有一条白色的东西,比脊背突起一点点。   一时间,幼崽们都不敢确定, 眼前的小棕狼究竟是不是小狼崽短尾。   直到一个白色的影子飞奔过去,一边呜呜出声:“短短!”   予白顾不上身后的翁平, 扑向小狼崽:“你终于回来了!”   小狼崽差点被它撞倒,赶紧稳住身型, 抬头一看邬元也跑过来了。   “我们都以为你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邬元向小狼崽身后张望:“你自己过来的吗?”   “利首领送我来的,”小狼崽也十分激动,蹭了蹭予白:“他还有事, 到门口就走了, 说中午过来看小白。”   “嗯嗯!”予白不住点头,摇着尾巴:“那你要回来住一段时间吗?”   小狼崽背着挎包,刚才还说是来上课的, 应该多留一些时间吧?   小狼崽还没来得及说话, 后方的翁平轻咳一声, 提醒它们还有课要上, 要叙旧等下了课再说。   邬元最先反应过来, 赶紧推着予白和小狼崽回到走廊。   一众幼崽看见小狼崽靠近, 站在最前方的两只幼崽竟然往后退了半步。   “怎么,不认识以前的同学了?”翁平的视线在小狼崽身上扫了一眼,催促道:“好了,上课时间快到了,先进教室。”   小狼崽是混血骨狼,当初离开幼兽园的原因,几位老师是知道一些的,翁平这时候没有多言。   还是格因率先出声:“认识是认识,就是和以前变化太大了……”   予白去了一趟第四部落,变化也挺大的,然而和小狼崽一对比,还算不上什么。   小狼崽语气淡淡得回道:“有吗?”   它一说话,幼崽们感觉它浑身的气质也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小狼崽跟着队伍,顺着熟悉的走廊往前走。   半路予白憋不住,趁翁平不注意,悄悄问小狼崽:“短短,你还没有告诉我。”   “要住几天的,”小狼崽压低声音,“我的小窝还在吗?”   “在!”予白的声音引来身边不少视线,它实在控制不住,激动地快要蹦起来,“那我们后天可以一起出去玩了!”   它太兴奋,又压着声音不让翁平听见,后面的半句话小狼崽没听清:“去什么?”   正好达到了教室门口,负责上文化课的兽人老师已在里面等待,幼崽们纷纷住了声。   小狼崽的位置还是在原处,它取下小挎包放到一边,望着熟悉的环境心情微妙。   回来肯定是开心的,它在第四部落也天天盯着本子里的日期,盼着能早点见到予白和邬元。   同时这次回来,小狼崽还有一点自己的私心。   它知道自己变化很大,也想让这里的幼崽们看看它的变化。   身为穹擎岗的兽,没有谁会甘愿做弱小和被看不起的一方,而它现在终于可以摆脱这些看法了。   小狼崽不是会炫耀和骄傲自满的性格,却也因此而开心。   课上,依旧有不少幼崽扭头望向后方的小狼崽。   它以前坐在最后一排,蹲下来只能露出一点点耳尖,现在却能清楚地看见半个脑袋。   课间休息时,兽人老师走出教室,几只幼崽迅速围了上来。   “短尾?”小野猪围着小狼崽转一圈,还凑近嗅了嗅,“真的是你吗?”   “是我,”小狼崽扭头,示意它们看自己短一截的尾巴,“我是短尾。”   一只小鬃熊慢慢伸出爪子:“你背上的是什么呀……”   予白一把将它的爪子拍开,护住小狼崽:“这个是……不能乱碰的!”   因为小狼崽做过切骨的缘故,予白总是觉得它的脊骨十分脆弱,得好好保护才行,万一碰伤了怎么办。   小鬃熊悻悻地收回爪子:“我就是好奇……这是不是贴上去的?”   还有的幼崽觉得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哪里见过。   “是长出来的,”小狼崽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我是骨狼与棕狼的混血。”   它一说,一旁的小野猪便想起来了:“啊!那天送予白来上学的灰狼,背上也有!”   穹擎岗中的灰狼,只有骨狼一族,那小狼崽背上的叫……叫什么来着?   “混血?”   周围的几只幼崽窃窃私语,看向小狼崽的眼神更加好奇。   不是说,小狼崽从出生就被父母遗弃了吗?但它背上的脊骨做不得假,也的确是去第四部落待了一段时间。   小狼崽不主动说,幼崽们更不好询问它父母的情况,只盯着它的后背瞧。   幼崽们的反应在小狼崽的意料之中,它们对混血更加没有概念,也不会像第四部落的小骨狼们,把混血当作稀有的一方看待。   小狼崽并不在意,简单回答了几句大家的问题,不想说的直接忽略。   上课铃声再次响起,幼崽们纷纷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   下午,小狼崽最期待的体力课来了。   这原本是它最讨厌的一件事情,每天拖着最后一丝力气跑圈累得半死,然后还要进行无聊的切磋。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小狼崽照例排在予白前面,一开始两只幼崽都跟得上速度,稳稳跟随着大部队。   渐渐的,予白开始体力不支。   换毛期过后它体质有所增强,但跑圈这事实在不是它的强项。   予白气喘吁吁,一边道:“短短不用等我,你先跑吧。”   回来之前,它们在第四部落的学堂也天天跑圈,那时候小狼崽就比它的速度快了。   小狼崽应了一声,在周围投来的视线里加快步伐,转眼间轻松超过好几排幼崽。   敢情它刚刚还不是全速!小野猪惊呆:“这……这真的是短尾吗?”   很快,小狼崽追上了前排,和邬元一起率先跑完五圈,然后又跟着它陪予白跑完剩下的。   以前是邬元陪着予白和小狼崽,现在成了邬元和小狼崽陪着予白,不管怎么样,它们三个总是一起。   予白终于跑完五圈,往院边角落一趴:“好累……”   不管多少次,它永远都不喜欢跑圈这项体力训练,但为了锻炼身体,又不得不做。   休息了一会儿,翁平喊幼崽们集合,又要开始切磋训练了。   小狼崽刚才跑圈的表现非常突出,翁平还特意点名表扬了它一顿,此时有不少幼崽都蠢蠢欲动,想找小狼崽打一架。   它的变化这么大,跑圈竟然都成了前排,堪比邬元的速度,不知道其他方面会不会也有非常大的变化,比如打架。   然而没等它们主动向小狼崽挑战,格因挡在小狼崽面前:“干什么你们?找不到事做吗?”   它一脸凶相,幼崽们顿时怂了,扭头跑开去找别的兽。   小狼崽却心生紧张,格因要干什么,难道是想和它切磋吗?别的幼崽倒可以,面对格因它却没有把握,毕竟它还打不过邬元……   然而格因赶走了几只幼崽后,只是凑过来问了一句:“你后天还在第一部落吧?”   小狼崽这次回来是要多住几天的,它点头:“在的,有事吗?”   “有,”格因想了想,又说:“不也算什么大事,你后天在的话,我就放心了。”   小狼崽:“?”   作者有话说:   格-一心想着出去玩-因 第97章   有格因的干预, 别的幼崽都不找小狼崽切磋了,还以为格因想亲自上阵。   然而它和小狼崽说了好几句话,也不见要打起来的动静。   小狼崽不明白格因的话:“什么放心了?”   “没什么, ”格因矜持道:“小白会告诉你的。”   它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还把想和自己打架的幼崽赶走了, 小狼崽感到无语。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院子里的幼崽们几乎都切磋完毕, 准备去一旁休息。   还有几只像格因这样的早已蒙混过关,翁平端着自己的茶杯烧水去了。   看来今天是找不到合适的切磋对象了,小狼崽只好作罢。   算了, 反正它还要在第一部落住好几天,利玔和邬石都同意了的, 它有的是时间。   它要用实际行动来让大家知道,它已经脱胎换骨, 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放学前的自由活动时间, 利玔姗姗来迟。   他没有打扰幼崽们上课,而是悄悄从后门进入,再让梨青把予白单独接过来。   予白一听梨青说去后院的休息室, 立刻猜到是利玔, 一路上跑得比梨青还快。   等它推开休息室的门,见到屋内熟悉的灰色身影,撒腿奔过去:“父亲!”   成年骨狼俯身拥住它:“阿崽。”   这个称呼, 利玔还是跟着垣奇和栎升学的, 他今天参加完例会, 听他们一口一个得叫, 现在终于见到予白, 十分自然地脱口而出。   予白不停蹭着利玔:“呜呜父亲, 我好想你……”   “我也想念小白,”利玔扶它起来坐好,“见到短尾了吗?我本想中午过来看看你,一时没走开。”   “见到了,”予白抱住骨狼的前腿,“没关系的父亲,你忙完了再来看我就行。”   利玔又问它近来如何,重新回到幼兽园会不会不适应,文化课能不能跟上。   予白一一回答,它没什么不适应的。   回到幼兽园后,区别最大的就是吃饭要靠抢和每天下午的五圈,这些对予白而言都不算什么。   只是它还有些怀念学堂的小骨狼们,怀念和它们一起玩皮球的日子。   “适应就好,”利玔低头碰了碰予白的额间,“我今日同几位首领商议,以后你若想再回第四部落,随时都可以。”   其实过程不太顺利,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晚赶过来。   垣奇和栎升都不太同意,而态度最强硬的竟然是邬石,他认为予白留在第一部落才是最好的选择。   邬石和予白毫无关系,说什么似乎都不带任何私心,全然是为了予白着想。   他们这边三个予白的养父,反倒因为身份的缘故,不太好直接否定对方的想法。   最后的争执也没有结果,就算是狮王,也得征求予白本兽的意见才能做决定。   所以利玔便直接跟予白说了,也不给它任何心理负担,它什么时候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予白点头:“嗯!我肯定还会回第四部落的。”   它还欠着骨狼奶奶的钱!这件事可千万不能忘了。   和利玔说了会儿话,予白问他:“父亲要多住几天吗?”   “等你放学,我就回去了,”利玔低声道,“部落中还有事。”   “可是现在这么晚了,”予白依依不舍,“父亲明早再回去吧?”   可是利玔就算留下来,也不能在幼兽园里陪它,最后还是决定回去。   临走前,予白送他到后门口,看着骨狼的身影逐渐远去,才跟随梨青回到院子里,准备开饭。   —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小狼崽才知道格因昨天说的放心是怎么回事。   予白跟它说了,放假的时候去第二部落玩。   它特意等着小狼崽回来,就是为了带它一起。   小狼崽问:“都有谁要去?”   格因趴在一旁的石头上:“我。”   小鳄鱼也在,“嘿嘿”笑了两声:“我也要去。”   它在幼兽园待久了,渐渐没了以前那点冷傲和矜持的气质,身上偶尔沾了灰也不急着擦了,与它们这群毛茸茸的幼崽越来越像。   小狼崽十分意外,小鳄鱼什么时候和予白的关系这么好了,但它并未多言,点头:“好。”   予白先吹了一声骨哨,告诉垣奇自己在想他。   等放假那天,再让垣奇来接它们去玩。   不过幼崽的数量一多,垣奇的背上怕是坐不下。   这个问题予白没有担心太久,晚上临睡前,它去外面喝水,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它。   “小白!乖崽!”   予白扭头一看,一只带着白色三角帽的黑喜鹊从院墙边探头,抬起翅膀朝它挥了挥:“这里!”   “黑呜呜!”予白眼前一亮,丢下水碗奔过去。   黑喜鹊是偷偷来的,没和幼兽园的老师打过招呼,这时候没什么兽经过院子,它直接飞了进来。   “乖崽!我想死你啦!”它一把搂住予白,在它颈侧的软毛上不停蹭蹭。   加上予白回来之后的半个月,黑喜鹊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过它。   它在第二部落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等垣奇放松了对它的看管,立刻溜了出来。   “我也想你黑呜呜!”予白一眼看见黑喜鹊头顶的帽子,疑惑了一下慢慢睁大眼睛,“是角!是我的角壳!”   黑喜鹊挺起胸脯:“好看吧?我用了白丝羽鸡最细的绒毛编成的绳子做的,正好配上角的颜色。”   予白不住点头:“真好看!比父亲的帽子还要好看!”   实际上换了垣奇在它面前,它可能就不会这么说了,但这句话还是给了黑喜鹊莫大的自信。   它激动万分:“我就说嘛!首领还叫我滚……”   予白歪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黑喜鹊打岔,扶了扶帽子再次抱住予白,“乖崽是不是要睡觉了?”   时候不早了,它只能再陪予白一小会儿,不能耽搁幼崽的睡眠时间。   予白看着黑喜鹊,突然想起可以让它回去提前告诉垣奇,它要带几个同学一起去第二部落玩。   之前它和垣奇提过一次,垣奇早就同意了的,一定会来接它们。   “一共几只?”黑喜鹊问,一边翅膀拍了拍胸膛,“我让弟兄们来接就是了,何必劳烦首领。”   作者有话说:   黑喜鹊:包在我身上 第98章   予白双眼一亮:“黑呜呜要来接我们吗?”   可是黑喜鹊一群的数量多是多, 体型却太小,好像没办法背着它们飞。   黑喜鹊只说包在它身上,肯定没问题。   予白便数了数一共有几只幼崽要去:“我和哥哥, 短短, 格因, 尾离……”   一共五只幼崽,都要去第二部落玩。   黑喜鹊“嘿嘿”地笑:“乖崽也带它们去我那边吧?我珍藏的玩具可多了!”   它主要还是想带予白过去, 予白都好久没到它那里的山头去玩过了,先让予白答应下来,到时候垣奇总不能不同意吧。   予白想起黑喜鹊那一屋子各种各样的物品, 不断点头:“嗯嗯!”于是这事就这么决定下来,黑喜鹊又仔细问了予白时间和来接的地点, 答应一定把五只幼崽顺利送到。   最后黑喜鹊和予白说了会儿话,依依不舍道:“乖崽快回去睡觉吧, 后天见。”   予白抬起前爪抱住它:“谢谢黑呜呜, 晚上飞回去要注意安全。”   黑喜鹊心里欣慰,仰头扶了扶小帽子:“放心吧,我夜里视力好着呢。”   它向予白道别, 看着它离开院子回了宿舍, 才转身悄悄飞走。   —   第二天下午的训练课,小狼崽终于找到机会,和一只小鬃熊切磋。   是小鬃熊主动找的它, 昨天也是它想向小狼崽发起挑战, 结果因为格因的出现而作罢。   这一次格因和邬元打架去了, 小狼崽不想和予白打, 随随便便敷衍了一下。   它主动认输, 刚刚稳住身体, 想去帮予白打点水回来,一转身看见一只小鬃熊拦在自己面前。   小鬃熊打量着小狼崽:“你还记得我吗?”   小狼崽暗道一声终于来了,点头:“记得。”   这只小鬃熊,就是它们去野外训练时,被偷走全部棉豆子的那个队伍的队长。   小狼崽当然记得它,它的右脸上有一小撮标志性的黑毛,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它又在第四部落生活了一段时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了。   小鬃熊轻声一声:“听说你变化很大,我有点好奇。”   到现在它还会偶尔想起棉豆子被抢走的事情,并且后来它从别的幼崽口中得知,这个主意竟然是邬元队伍里最不起眼的小狼崽想出来的。   小鬃熊原本不相信,后来去问过邬元,得到了证实。   它虽不愿意承认,却也只能说小狼崽很聪明,结果现在对方还变得更强了。   幼兽园的幼崽们在邬石和整个部落氛围的潜移默化下,早已养成了争强好胜的习惯,就算不是小鬃熊,也总会有另一只幼崽来挑战小狼崽。   小狼崽淡声道:“其实只是多了一条脊骨而已,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小鬃熊才没有放松警惕,俯身摆出应战的姿势。   周围的幼崽们早已开始围观,它们好像还是头一回这么积极地看小狼崽打架。   格因和邬元也打完了,照例是格因胜利,邬元习以为常。   它们结伴一起来到另一边,一旁的幼崽们纷纷给它们让出一个位置。   予白慌忙跑过来:“哥哥!短短要和那只小熊打架!”   邬元看见了,它一点也不担心:“放心吧,短尾会赢的。”   它训练出来的,自然心里清楚,周围的幼崽听它这么说,对小狼崽的变化更加好奇。   格因眼神怀疑,明显不太相信:“你这么确定?”   “拿来打个赌?”邬元甩着尾巴,“短尾输了我给你打一个星期的水,它赢了你给我抢一个星期的午饭。”   它本想说一个月,又觉得太长了,万一小狼崽经验不足,真输了怎么办。   格因想了想:“为什么你是打水,我是抢饭?”   “因为小白会帮我打水。”邬元理所当然道,它大部分时候训练完,都是喝予白打来的水。   不知为何,格因看着邬元的这副模样有些不爽。   它“哼”了一声:“赌就赌,谁怕谁。”   两只幼崽说话间,切磋已经开始了。   小鬃熊是幼兽园里比较厉害的了,小狼崽不敢掉以轻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先敏捷地闪身躲过一击。   它不断后退,一直注意着小鬃熊的动向,只防守不攻击。   小鬃熊从来没见过这么打架的,它一下没击中小狼崽,感觉自己在被逗着玩,渐渐的恼了。   而小狼崽这边,基本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套路和招数,在小鬃熊开始沉不住气,动作急躁起来时突然一个箭步扑了上去。   小鬃熊措不及防,几下就被小狼崽给制服。   小狼崽踩着小鬃熊的下巴:“认输吗?”“认输认输!”小鬃熊下巴疼,赶紧道:“我认输!”   小狼崽这才松开爪子,小鬃熊翻身爬起来,看向小狼崽的眼神不太一样了:“你……确实变化挺大的。”   幼崽们之间的氛围也很单纯,小鬃熊虽然输了,却只会觉得小狼崽厉害。   它悄悄往小狼崽背后的脊骨上打量,心想长了这个东西,就能变得这么厉害吗?   围观的幼崽们也十分震惊,这和它们印象中的小狼崽完全不一样。   予白开心地簇拥着小狼崽:“短短好厉害,我就知道你会赢!”   格因愿赌服输,瞥向邬元:“从什么时候开始?”   自由切磋结束后不久,就该放学了。   梨青照例过来,接送小狼崽在内的三只幼崽回去。   予白还在告诉格因和小鳄鱼,明天出发的时间,让它们早一点到邬元家里来。   格因问道:“你跟垣首领提前说过吗?他会来接我们吧?”   予白却摇头:“不是父亲来接我们。”   这事连邬元也不知道:“那是谁?”   予白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是黑呜呜!”   —   第二天,予白早早地起床,吃了早饭在院子里等待。   它们昨天跟邬石说过了,要去第二部落玩,今天又是好不容易放假,邬石便没有拒绝。   来的最早的是格因,它背着小挎包,精神抖擞地跟在兽人管家身后进来。   “可以走了吗?”它着急得很,数一数好像还差了一个。   过了一会儿,尾离也被家长送了过来。   格因又开始问:“齐了齐了,什么时候出发?”   予白望着天边:“再等等,应该快到了。”   这时,远处出现一大片黑压压的鸟族,像一小片乌云一般快速靠近。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这本有点写不动了qaq,幼崽写多了不知道怎么写成年了,要不咱认完爹,成年之前就完结吧 第99章   予白第一时间看见了黑压压的鸟群, 开心道:“黑呜呜来了!”   天边出现的鸟群同时也引起了其他兽族的注意,邬石站在院边的走廊上,眉头微微皱起。   看这架势, 黑喜鹊恐怕把所有的小弟都带来了。   不过他既然答应了予白, 同意它们去第二部落玩, 便不好觉得来接它们的黑喜鹊太过招摇。   邬石看了一眼院子里兴奋的邬元和其他几只幼崽,最终什么也没说。   待黑喜鹊们飞近, 予白发现它们的爪子底下还带着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窝,用棉花和软垫做成的,足足有十个小窝那么大, 边缘的一圈缝了绳子,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有一只黑喜鹊用爪子将绳子勾住。   为首的黑喜鹊飞在最前方, 指挥着小弟们将巨窝摆放到院子里的花坛上。   兽人管家欲言又止,但见邬石没有阻止的意思, 也识趣地闭了嘴。   黑喜鹊还知道规矩, 先向邬石问了好,才来到幼崽们身边。   “怎么样?”它得意洋洋地收起翅膀,“这个窝是我连夜让它们做出来的。”   黑喜鹊本想做五个小的, 一只幼崽单独一个窝, 最后又觉得太麻烦了,干脆将所有准备好的棉布都拼在一起,意外发现效果竟然很不错。   几只幼崽扒着花坛边立起来, 予白惊叹不已:“这个窝好大好大!”   加上它们五只, 还能再带上几只。   黑喜鹊们飞到了一旁几颗树上等候吩咐, 巨窝被放在花坛上, 予白怕压着里面花, 不敢直接跳进去。   它摇着尾巴:“黑呜呜好厉害!”   但是它们加在一起会不会太重了, 黑喜鹊们飞起来不方便。   予白把自己的担忧问出口,黑喜鹊翅膀一挥:“放心吧!”   它把小弟们招呼过来,像来时一样将巨窝勾住,往上飞一点悬在半空中,再让幼崽们挨个进去。   最先跳进去的是格因,它迫不及待地往前一跃,还在巨窝里打了个滚。   随后邬元和予白也跳了进去,小狼崽落后一步。   巨窝很结实,予白用爪子刨了刨。   黑喜鹊数了数里面的幼崽:“齐了吗?是不是还差一只?”   予白来到窝边一看,小鳄鱼还在下面没跳上来。   它挥挥爪子催促道:“快上来!这里可好玩了。”   小鳄鱼缩了缩脖子:“我……我有点害怕。”   刚才看见一群鸟族飞下来,小鳄鱼就有点慌了,它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鸟族带着飞过,一想象到这样的画面,它便开始害怕。   予白一愣:“害怕?”   “怕什么?”这是予白的同学,黑喜鹊十分耐心道:“咱弟兄们力气大的很,不会让你们掉下去的,绝对安全!”   更何况,予白身为三个部落首领的养子,给它一百个胆子,它也不敢让予白陷入危险。   小鳄鱼磨磨蹭蹭,最后还是兽人管家过来帮忙,将它抱起来放进巨窝。   五只幼崽终于齐了,黑喜鹊最后恭恭敬敬向邬石道别,催促黑喜鹊们起飞。   予白和邬元趴在窝边,朝邬石挥动爪子,邬元喊道:“父亲放心,我们会早点回来的。”   邬石点头以示回应,看着黑喜鹊带着幼崽们离开。   巨窝渐渐升到合适的高度,开始匀速前进。   黑喜鹊们训练有素,保持着相同的飞行速度和高速,即使有风和转向也不会让巨窝有太大的起伏。   格因最兴奋,围着窝边跑了一圈,对着下方大声喊:“呜呼!”   小狼崽被它感染,也仰起头:“嗷呜!”   予白见了也要跟着学,邬元自知学得不像,默默闭嘴不出声。   小鳄鱼则更加安静,它趴在窝里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掉下去。   予白最先注意到它的异样,来到它身边:“尾离,你怕高吗?”   小鳄鱼缓慢点头:“应……应该是吧……”   它都有点后悔跟着来了,可是它又真的很想一起去玩。   小鳄鱼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没用,强行打起精神:“没事,没事的,我自己缓一会儿就好了。”为了不让予白担忧,它还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   黑喜鹊也在巨窝里,“噗呲”一声笑道:“竟然怕高,不过你是什么兽族?怎么浑身的毛都掉光了?”   小鳄鱼身体一僵,反驳道:“我本来就没有毛……我是尖尾鳄!”   “尖尾鳄?”黑喜鹊惊讶,“这是什么兽族,我竟然没听说过。”   小鳄鱼一下子急了,连害怕也顾不上了:“怎么可能没听过呢?我们一族在穹擎岗住了好几年了!”   黑喜鹊是真不知道,它平时又不去别的部落,以前去幼兽园帮忙上课,也从没见过小鳄鱼这样的幼崽。   它“嘿嘿”两声:“是我孤陋寡闻了,不要生气。”   黑喜鹊这两天心情还不错,换了平时,它可能还要逗一逗小鳄鱼。   它飞到予白身边,小声对它说:“乖崽,一会儿见到首领,就说……就说是邬首领让我来接你们的。”   垣奇不知道黑喜鹊前天去过第一部落,便也不知道它要去接予白,这一次是偷偷来的。   予白为难道:“父亲肯定不信的……”   黑喜鹊也知道,但它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了:“没事,就这么说!”   予白只好点头:“那好吧。”   小鳄鱼听见了予白和黑喜鹊的对话,等黑喜鹊飞走后,挪过来问予白:“原来第二部落的首领,真的也是你父亲?”   “对呀,”予白一个一个数,“我的父亲一个是鸟族,一个是蛇族,还有一个是狼族。”   虽然与它都不是同族,待它却很好。   邬元此时凑了过来,欲言又止。   它想问,予白还愿不愿意再多一个豹族的父亲?   予白正好想到它,一把抱住小黑豹:“我还有哥哥,和弟弟!”   “弟弟?”格因从身后探头,“予白的弟弟是谁?”   小狼崽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连忙想阻止予白,却没能赶上,听见予白指着它说:“短短是我弟弟!”   一时间,几道视线一起朝小狼崽投来。   格因震惊:“短尾比予白小?”   知情的邬元含含糊糊道:“这个……嗯……或许吧。”   小狼崽无奈认命,在予白期待的目光下承认了:“对,我是予白的弟弟。”   格因仿佛认知受到冲击,目光在予白和邬元还有小狼崽身上打转,轻轻哼了一声。   竟然连予白都有弟弟了……不过还好,这里还有一只小鳄鱼,它也没有哥哥和弟弟。   一路上,幼崽们在巨窝里玩闹,黑喜鹊做的窝的确很结实,完成能够承受得住跑来跑去的五只幼崽。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从云层中出现,第二部落也快到了。   黑喜鹊远远看见食魔鹫站在部落边缘,朝这边望过来,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予白也看见了,兴奋地大声喊道:“父亲!”   它喊完又觉得自己声音太小,扒拉出脖子上的骨哨吹响。   随后食魔鹫振翼起飞,不多时便来到巨窝面前。   “父亲!”予白不停摇着尾巴,“我带哥哥和同学过来玩!”   食魔鹫温和道:“好,正巧我今日不忙。”   说完,垣奇看向一旁的黑喜鹊。   戴着白色帽子的食魔鹫眼神恼怒,黑喜鹊一慌,赶紧道:“首领!是邬首领吩咐我去接小白它们的!”   食魔鹫正要骂它的话一下子梗在喉间,随即瞪它一眼:“你猜我信不信?”   黑喜鹊不要脸地“嘿嘿”两声:“首领,看在我熬夜做窝的份上,就不要罚我了。”   予白看着他俩,就知道黑喜鹊又闯祸了,犹犹豫豫帮黑喜鹊求情:“父亲不要生气,黑呜呜对我可好了。”   作者有话说:   该写的剧情还是会写哒,成年期就打算放在番外了,正文以幼崽为主~ 第100章   黑喜鹊一听予白为自己说话, 感动地不行,一把抱住予白:“我就知道,还是阿崽最懂我……”   它虽然总是闯祸, 尤其是当初看上予白, 将它拐回山里想当崽养的那一次开始, 就经常被垣奇勒令不许外出。   但它那是因为关心予白,才偷偷跑去见它, 又不是为了干坏事。   有予白在,垣奇便不好发作,憋了一早上的火气顿时哑了。   他轻哼一声:“这次就算了。”   食魔鹫飞在前方, 带领着黑喜鹊们将巨窝带回部落。   小鳄鱼没怎么见过垣奇,更是头一回近距离接触这么大的一只鸟族, 它感叹道:“小白,你的父亲看起来好厉害啊。”   予白的尾巴摇了摇, 骄傲地抬起头:“那当然了, 我的三个父亲都很厉害。”   身旁的邬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到达部落,巨窝直接放在了垣奇的院子里。   予白和邬元最先从窝里跳出来, 小狼崽虽然没来过, 却也神态自如,一点都不怯生。   格因和小鳄鱼就显得拘谨许多,尤其是小鳄鱼, 它腿短不好跳出来, 还差点被窝边的绳索绊倒。   等稳住身体, 它赶紧看看四周, 确认没谁在看自己的笑话, 才扶了扶背上的小挎包。   黑喜鹊招呼着小弟们收起巨窝, 小鳄鱼几乎是担惊受怕了一路,这时候看着巨大的窝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是从第一部落飞过来的。   它后知后觉地傻笑了两声:“我刚刚在飞……”   整个幼兽园甚至其他三个部落,恐怕也没有多少兽族体验过被鸟族带着飞行的感觉。   收好巨窝,垣奇让黑喜鹊把它的小弟们带回去。   看着树上黑压压的一大片,黑喜鹊不肯:“那不行啊首领,我们晚点还要送小白它们回去的。”   它知道自己这一回去,就别想再来了,必须争取一下送幼崽们回家的差事。   垣奇考虑了一下,巨窝是现成的,让黑喜鹊们送也行,勉强同意:“行吧。”   他说完不忘叮嘱,压低声音道:“送回去之后就赶紧回来!”   黑喜鹊当作没听见,幼崽们才刚刚到这,怎么就开始管回去之后的事了。   它扭头就跑,飞去和幼崽们说话。   垣奇被晾在原地,嘴角抽了抽,深呼吸几下,不和黑喜鹊一般计较。   他吩咐下属送些水和小零食过来,先带着幼崽们进屋里玩一会儿。   他是早上才知道黑喜鹊去接予白它们了,先前予白虽然和他提过几次,想带同学过来玩,但垣奇不知该准备些什么。   他这里也没有幼崽可以玩的玩具,便在屋里铺了厚厚的一层棉花。   棉花是真的棉花,没有用布装起来的那种,踩上去软软的凉凉的。   一见到满屋子的白色棉花,幼崽们惊住了。   小狼崽迟疑道:“这……原来垣首领每天都睡在棉花上吗?”   予白用爪子按了按棉花,整个爪子立刻陷了进去。   “我记得上次来,好像不是……”格因也呆了呆,试着往里一跳。   顿时,小黑豹半个身体都陷进了棉花里。   格因兴奋地弹起来:“这个好玩!”   垣奇在身后轻咳一声:“阿崽觉得怎么样?我特意让他们准备的。”   予白才从这一片白茫茫的震惊中回神,摇着尾巴:“我好喜欢!”   话音刚落,几只幼崽接二连三地跳进厚厚的棉花堆里。   这里的棉花都是挑了最柔软的,不掺半点杂质,像云朵一样蓬松,掉进去时又像带着一点弹性的软床。   予白从来没玩过这么多棉花,也不知是不是种族的关系,它和两只小黑豹是最兴奋的,不停往棉花里刨。   小狼崽矜持一些,没它们那么疯,却也在棉花堆里滚了好几圈。   小鳄鱼就比较难了,这棉花好玩是好玩,可是它个头太矮,又不能跟其他幼崽一样跳得那么高。   它站立起来蹦了几下,才让另一边的几只幼崽看见自己。   “小白!”小鳄鱼找准方向,扒开棉花冲过去,一抬头又发现予白不见了,“咦?”   它正寻找,予白突然从它脚下窜出来:“我在这里!”   予白的毛色简直和棉花一摸一样,它要是趴着不动,乍一看根本发现不了,唯有带着一点圈状花纹的角和一双湛蓝的眼睛稍微明显一点。   小鳄鱼被吓了一跳,慌忙站好。   它隐约悟到了这样玩的乐趣,便也学着予白藏起来。   它虽没有一身雪白的毛发,但胜在长得矮,往棉花里一钻,再找准时间蹦出来,也能吓别的幼崽一个出其不意。   幼崽们玩得越来越不亦乐乎,连零食也不吃了,玩累了就往棉花里一躺。   垣奇喊它们出来喝水,它们也磨磨蹭蹭不肯动。   他低估了这一屋子棉花的吸引力,幼崽们没来之前,还担心它们会不会喜欢。   最后还是黑喜鹊叫上几个小弟,用最小的纸杯子装了水叼进屋里,挨个将棉花里的幼崽们找出来喂一点。   予白喝了水,终于累得不想动了,它感觉比上课的时候围着院子跑五圈还要累。   可是棉花也太好玩了,等它回去,要让栎升也在屋子里铺上这么一层,还有利玔那里也要铺。   予白也想到了邬石,但很快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邬石那么严厉,肯定不允许它们在房间里铺这个。   予白躺了一会儿,其他几只幼崽累了,也纷纷靠过来瘫作一团。   垣奇去后厨给它们安排午饭去了,小鳄鱼翻身侧躺着,用羡慕的语气说道:“小白,你的父亲们真好。”   栎升上次带着它们游泳,而这里是首领的院子,首领住的房间,现在就为了它们几只幼崽,垣奇将床和一些家具全搬了出去,做成了一个大型的玩具房。   要是能再塞点玩具,就更好玩了。   予白也没想到垣奇会专门准备这个,歪头蹭着软软的棉花:“我的父亲都对我很好,下次有机会,再带你们去第四部落玩,就是有点远……”   格因第一个答应下来:“去去去!我不嫌远!”   这时,邬元挪过来,小声问:“小白,你愿意再多一个父亲吗?”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qaq 第101章   邬元话音刚落, 周围的几只幼崽全都安静了下来。   它们都大概能猜到,邬元说的“多一个父亲”,是指谁。   予白的三位父亲, 是三个部落的首领, 还剩下的一个, 自然是邬元自己的父亲了。   格因看了看予白,又扭头看了看邬元。   它还记得予白当初刚到幼兽园的时候, 就有传闻称它是邬首领的养子,可是后来又有不少幼崽说,这是假的, 是予白随便乱喊,邬首领根本没有同意。   不过再后来, 邬元和予白的关系越来越好,予白也有了垣奇这个新的养父, 也就没谁在意这件事了。   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格因悄悄看热闹, 小狼崽也趴着不出声,小鳄鱼是最不明状况的一个,眼神迷惑道:“多一个是什么意思?”   然而没有幼崽回答它这个问题, 全都屏息等待着予白开口。   予白愣了一下, 猛然翻身坐起来,看向邬元:“……哥哥?”   它也明白邬元说的是谁,可是……   予白肯定是愿意的, 虽然邬石严厉且不苟言笑, 可能是幼崽们最不喜欢的一类父亲。   但予白知道, 邬石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 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幼崽们好。   他不像垣奇、栎升或者利玔当中的任何一个, 却也是个好父亲, 也是一位好首领。   可是……邬元这么问它,到底是邬石的意思,还是邬元自己的意思呢?   如果是邬石,他应该不会让邬元来问才对。   予白犹豫了,它觉得这种事,还是得邬石先同意了才行,邬元说了不算。   尤其当初它刚到邬元家里,什么也不懂,追着邬石喊父亲,他是没有答应的。   并且邬石成了家有妻儿,这也是他和其余几个首领都不一样的地方。   他已经有了邬元,所以可能不想要多余的养子了。   此时身旁还有别的幼崽,予白也不好和邬元解释。   它的犹豫被邬元看在眼里,就成了拒绝。   邬元心里失落,却也无可奈何,勉强笑了笑:“没事,我就是问问……”   它一边说,心里一边想着,予白的身份还没有在几个部落之间宣布过,等到时候,它也要作为予白的哥哥参加,不然予白跟第一部落之间都没什么更亲近的关系了……   予白凑近,蹭了蹭小黑豹的颈侧:“哥哥,我……我们回去之后再说吧?”   周围默不作声的幼崽们也开始默契地转移话题,小狼崽挠了挠耳朵:“有点饿了。”   格因接了它的话:“我怎么感觉你从第四部落回来,食量也变大了?”   小鳄鱼问道:“第四部落远吗?是不是也要飞着过去?”   邬元看得出来它们不想自己尴尬,心里更不是滋味。   都怪它这个父亲,严厉又不怎么说话,要是跟垣奇这样,给它们准备一屋子棉花,那予白肯定当场就答应了。   它默默叹息,只能把这事又放回了心里。   幼崽们在软软的棉花堆里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继续玩,黑喜鹊们送来水和一些零食,直到正午过了,它们才感觉到饿。   垣奇始终守在门外,坐在一张躺椅上晒太阳,予白跑出来,跳上他的肩头。   “父亲,”予白趴在他怀里,“我们中午吃什么?”   “饿了?”垣奇给它顺顺毛,“我让厨房提前准备好了,现在就吃?”   他让下属去收拾桌椅,把午饭都端上来。   黑喜鹊们负责挨个喊幼崽们出来吃饭,贴心地想随身管家。   垣奇变回了兽人形态,白色的小帽子戴在手腕上,一边给予白夹菜:“下午想在屋里玩吗?”   予白咽下口中的食物:“我都可以。”   黑喜鹊也在一旁,垣奇给所有的黑喜鹊也准备了午饭,但它们的数量太多,都在院外,只有黑喜鹊老大能进来和大家一起。   它蠢蠢欲动,凑近垣奇和予白:“不如……让小白它们去我那里吧?”   垣奇一道眼神横过来,黑喜鹊立马挺直:“首领也去!不对,我其实想邀请的就是首领您,小白它们是顺带的……”   “呵,”垣奇冷笑,但他也没说不准,而是询问予白:“阿崽想去吗?”   几只幼崽互相看了看,纷纷点头。   格因悄悄问邬元:“黑喜鹊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那次予白半夜被黑喜鹊们掳走,它跟着邬元来过,知道黑喜鹊一族单独住在一个山头。   邬元摇头,小声回答:“不知道,我没去过。”   见垣奇竟然同意了,黑喜鹊心花怒放,饭都没吃完就跑出去招呼小弟们,一会儿收拾好巨窝准备回山头。   然而午饭过后,黑喜鹊们抬着的窝里只有格因小狼崽还有小鳄鱼,予白和邬元坐在垣奇的背上。   黑喜鹊路上没法跟予白一起玩了,只好老老实实在前方带路。   原本垣奇背上只有予白,是它又把邬元叫了上来。   此时没别的幼崽,垣奇专心飞行,予白小声问邬元:“哥哥,你上午说的,是……谁的意思?”   它将邬元那时的失落看在眼里,还是想再主动问问它。   邬元支支吾吾,不太好意思说是自己,它一只三个月大的幼崽,帮父亲争取养子,说出来好像有点丢面子。   它含糊道:“是……是父亲。”   说完邬元又赶紧补充道:“没事的小白,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哥哥……咳,其实父亲太多了,可能也不好,咱们还小,不能太张扬。”   予白应该不会去问邬石吧,而且邬石忙起来总是不在家,等它们晚上回去了,也不一定能在明天放学前见到他。   垣奇还在,邬元不想多说,想以后再找机会解释就是了。   予白点了点头:“嗯……哥哥说得对。”   很快,另一座山头出现在前方,黑喜鹊对巨窝里的几只幼崽骄傲地说道:“看,那边就是我们黑喜鹊一族的地盘。”   小鳄鱼小心翼翼趴在窝边,“哇”一声,眼神憧憬:“好厉害……”   竟然能有一整座山头……看来当初,它们尖尾鳄也完全可以搬到第二部落来……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qaq,上午带猫猫去医院做b超复查了 第102章   可惜想归想, 搬到这里来肯定是不可能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只有邬石同意收下尖尾鳄一族了。   格因也十分羡慕:“你们家竟然这么大?有一个山头?”   远远望去,那一整片树林都是黑喜鹊的地盘, 别说它们这几只幼崽, 再来三个幼兽园也能容纳得下, 这里肯定很好玩……   黑喜鹊十分骄傲:“那当然,首领特意给我们分的!”   其实是因为根本没有鸟族愿意和黑喜鹊住在一起, 加上第二部落本就宽敞,有的是多余的地方。   将黑喜鹊们单独划分出来,能省不少事, 它们住得远,便只去找外面猫族打架。   到达山顶, 巨窝被放了下来,格因第一个窜出来。   它早就发现了, 第二部落的鸟族都挺友善的, 垣奇的兽态看起来很凶,实际脾气好得很,就算没规矩也不会被说。   小黑豹在茂盛的草丛里奔跑了一圈, 一头歪倒下来, 蹭了蹭被阳光照耀暖和的草叶。   垣奇落后一步,放下背上的两只幼崽。   这里地方大,就中央一间双层的屋子, 看起来比部落中心还要宽敞, 满眼都是绿色。   幼崽们没进屋, 就在外面的草地里玩了起来。   黑喜鹊没忘记垣奇, 让小弟们在阳光最好最通风的位置摆上桌椅送上茶水, 十分狗腿地将垣奇请过去。   垣奇兽态时, 又带上了白色的小帽子,他瞥向黑喜鹊,发觉今天看它还算顺眼了些。   玩了一阵,予白带着几只幼崽参观黑喜鹊的房子。   它来过一次,与黑喜鹊也最熟悉,完全可以当半个小主人。   大厅和后厨一眼就能看到尽头,二楼是睡觉的地方,还有一间装满黑喜鹊宝贝的房间。   几只幼崽站在房门前,予白向跟过来的黑喜鹊摇摇尾巴:“黑呜呜,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换了别的兽族问出这句话,黑喜鹊保不准得把对方赶出去,但站在它面前的是予白。   黑喜鹊看见予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还有周围的几只幼崽期待的目光,一咬牙:“行!”   它这屋子里全是珍藏许久的宝贝,自家小弟都不怎么给看,幼崽好奇心强毛手毛脚的,要是看上了什么,说不定还得求着它送。   可站在它面前的是予白……连带着另外几只幼崽也顺眼了不少。   予白好不容易带同学过来玩一次,黑喜鹊觉得自己得大方一点。   毕竟是它养过一天的幼崽,它也能算得上是半个父亲了!   黑喜鹊取来钥匙,一众幼崽屏住呼吸,看着门缓缓打开。   房间面积不大,却塞满了各种东西,地上也摆得满满当当,下爪的地方都快没了。   几只幼崽“哇”一声,予白睁大双眼:“好像又变多了……”   黑喜鹊一直在陆续收集各种看得上的宝贝,它的兽态体型小,于是也喜欢小的物件,有些甚至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但在幼崽眼里,这些就像玩具一样,一大堆玩具。   小鳄鱼眼睛都直了,喃喃道:“刚从棉花屋里出来,又到了玩具屋……”   当然它们也知道,这里的“玩具”不能乱动,是黑喜鹊的东西,开门只是让它们参观而已。   幼崽们都很自觉,一路往里走,最多只用爪子轻轻摸一摸,问问黑喜鹊这是什么东西。   黑喜鹊倍感欣慰,果然和乖崽一起玩的都是乖崽,它刚才还紧张自己的收藏品会不会被弄坏,现在看来完全不用担心。   它飞在最前方,偶尔介绍一下某个收藏品的名字和用途,还有它是怎么得来的。   这屋子里的东西这么多,黑喜鹊竟然每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从猫族那里抢来的小瓷碗,从猫族那里偷来的风铃挂饰,从猫族身上薅下来的毛做成的绒球……   幼崽们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全跟猫族有关……而且好像都不是正常得来的东西。   黑喜鹊越说越激动,叼着绒球当场表演了一个空中飞踢,仿佛将绒球当成了挨揍的猫族,还一边念叨着:“好久没打架,骨头都松了……”   等它活动完筋骨,重新将绒球放好,扭头见几只幼崽全都安静地望着它。   黑喜鹊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有那么一点不合适。   它轻咳一声,抬脚将绒球轻轻放好:“还想看点什么?”   幼崽们拼命摇头,格因说道:“不用了不用了……”   看来黑喜鹊去幼兽园授课的那次,还是手下留情了……恐怕整个幼兽园的幼崽一起上,还不够一只黑喜鹊揍的。   参观完了黑喜鹊的收藏品,幼崽们下楼在大厅的玩,后厨做了一些小饼干送过来。   一天很快过去,该送幼崽们回家了。   黑喜鹊依依不舍:“乖崽以后常来啊,一定要想我,我有空也会去看你的……”   予白不住点头,用前爪抱住它:“我们都会想你的,黑呜呜。”   它早已会说喜鹊两个字,却还是习惯这么叫,刚好成了它对黑喜鹊特别的称呼。   黑喜鹊低下头,用头上戴的小帽子蹭了蹭予白的角,它这样的举动,就好像自己也长了角。   巨窝放在草丛上,被太阳晒了一下午,踩上去是暖和的,垣奇也要送予白回去,他没再让予白到自己背上来,就让它和几只幼崽一起。   黑喜鹊们再次提起巨窝起飞,食魔鹫紧紧跟在后方。   回去路上,小鳄鱼不再怕高了,变得自在许多。   幼崽们玩了一整天,也困了,各自躺在巨窝上打瞌睡。   将幼崽们送到邬石的住所后,小鳄鱼的父母先来将它接走,格因背着小挎包自己回去,小狼崽留了下来。   邬元第一时间向兽人管家询问邬石的去向,得知他不在家,悄悄松了口气。   它还是以为予白不愿意认邬石当养父,不准备再提起这事了。   也是,予白刚来的时候就被丢到幼兽园,邬石也对它不怎么搭理,哪像予白的其他几个父亲。   邬元叹气,想让予白留在第一部落,看来还得靠自己努力了。   晚上,三只幼崽吃了晚饭,去院子里吹风消食。   邬石在此时回家,三只成年裂齿豹快步进来。   小黑豹猛然翻身坐直,喊道:“父亲。”   小狼崽和予白也跟着喊“邬首领”,邬石在它们面前停下脚步,身后的下属也停了下来。   “今日去第二部落,玩得如何?”邬石问了一句。   邬元老老实实答道:“很好玩,我们天黑之前就回来了,没有闯祸。”   邬石对此还算满意,又将目光投向小狼崽和予白。   “还没来得及问过你们两个,”裂齿豹低下头,“回来之后,可还适应?”   两只幼崽一起点头,邬石点头,转身就要走。   他最近似乎变得更忙了,整日都不在家,再想找他说什么事情,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予白不自觉地跟在邬石身后:“首领……”   它想着,认养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管是答应还是拒绝,自己还是得亲自回话的。   今天白天,予白也想过了,它肯定是不会拒绝邬石的,而且这样它也能名正言顺地喊邬元哥哥,就看其他几个父亲的意思了。   邬石转身:“怎么了?”   予白还没想好怎么说,结结巴巴:“那个……其实我……”   邬元说,是邬石让它来问的,予白深信不疑。   不等它把一句话捋顺,一旁的小黑豹一个箭步窜过来,捂住予白的嘴。   予白声音戛然而止,邬元抬头看向邬石,干笑两声:“没什么,父亲您去忙吧。”   邬石一看就知道邬元有事瞒着自己,他的目光在三只幼崽身上扫过,最后停在邬元身上:“邬元,你单独过来一趟。”   作者有话说:   为老爹操心 第103章   邬元心里一慌, 这下瞒不住了。   要是知道邬石今天这么早回来,它白天就不问予白了……或者老老实实告诉它,那个问题是自己的意思, 而不是邬石的。   现在一切都晚了, 邬元还试图挣扎:“父亲, 我今天没有闯祸……”   “我知道,”在予白和小狼崽面前, 邬石给邬元留了点面子,“我有话问你。”   小黑豹别无他法,只好三步一回头地跟着邬石走了。   予白站在原地, 茫然地看向小狼崽:“哥哥怎么了?”   它直觉这里面有事情,不会是邬元真闯祸了吧……   小狼崽隐约猜出了什么, 欲言又止,最后道:“我们先回屋吧, 外面越来越冷了。”   予白点头, 和小狼崽一起回了房间。   另一边,邬元跟在邬石身后来到前厅。   一大一小两只裂齿豹停下脚步,邬石转身低下头:“说吧, 怎么回事。”   邬元刚才的反应不对劲, 它阻止予白想对自己说的话,一定有什么情况。   既然邬元不想让他知道,也不让予白说出来, 那他可以不当着众兽族的面问, 但现在到了私下里, 邬元必须跟他说实话。   小黑豹低着头, 还试图挣扎:“没……没什么……”   然而它怎么可能瞒得过邬石, 成年裂齿豹一言不发地站在前方, 邬元很快就怂了。   “父亲,对不起……”小黑豹耷拉下头,尾巴不安地甩动,“是我的错……”   它把自己这几天以来的心思,还有今天去垣奇那里,中途问予白的话,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我只想让小白能留下来,”邬元越想越难过,“除了第一部落,其他三个部落的首领都是小白的父亲,它以后想去哪里都可以。”   唯独没有第一部落……它担心自己这个哥哥的身份不稳,予白还是不会留在幼兽园。   尤其现在小狼崽加入了第四部落,这一趟回来,之后也要走的,指不定到时候予白和小狼崽一起走了,只留下它一只孤孤单单的兽。   若它不是第一部落首领之子,或许还能跟着一起去,但邬元心里清楚,上次是上次,它不能每次都那么随心所欲。   小黑豹心里委屈,一口气说了好多,包括予白好像不怎么愿意,虽然没有直言觉得是邬石太严厉,字里行间却都透露着这个意思。   邬石安静地等它说完,似乎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出言责备它。   邬元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被骂一顿的准备,结果发现邬石好像……没有生气。   它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凑到邬石身边:“父亲,要不……要不我们再试一试吧?”   再努力争取一下,虽然邬石可能比不上予白其他三位父亲,可是还有它这个哥哥,哪怕予白不太愿意,可能也会看在它的面子上喊邬石一声父亲。   邬石低头看着眼神希冀的小黑豹,无声叹了口气:“下次不可再自作主张。”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予白刚到家里来的时候,邬元就认了这个弟弟,予白便跟着它喊父亲。   邬元乖乖应了一声,悄悄打量邬石的神色,不知道他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过邬石没有因此惩罚它,甚至重话都没说一句,应该……至少是不反对的吧?   只要不反对,那就有戏!   然而下一刻,邬石便道:“你已不是初次犯这种错,今晚睡觉之前,去帮管家打扫院子。”   小黑豹身体一僵,颓废地低下头:“知道了,父亲。”   院子面积不小,但有兽人管家在,肯定不会让它有多累,所以这个惩罚并不重,它动作快一点,可以赶在平时睡觉的时间完成。   邬元很是失落,正要转头离开,又听见邬石说:“你所说的事……我会考虑。”   小黑豹猛然抬头:“真的?!”   邬石轻轻点头,他没有说更多,催促邬元先回去。   明日还要上课,它打扫完院子就赶紧睡觉。   但邬元太激动了,又不敢置信,摇着尾巴不肯走:“是真的吗父亲?你会去问小白吗?要跟它怎么说?”   邬石隐隐头疼,早知道邬元这么激动,他就该先瞒着,等他真正收下予白为养子再告诉它。   他再次点头:“此事你不必忧心,先回去吧。”   实际上,邬石也曾想过邬元的这个问题,就算不为了邬元,他也由衷喜欢予白这只幼崽。   予白刚被捡回来的时候,他是不太喜欢对方的,它太瘦小了,好像一不注意就会倒下去,一点都不像穹擎岗的兽族。   穹擎岗之所以能在周边树立威望,其他兽族都不敢来犯,正是因为岗中的兽族个个都不好惹,若是留下予白这样的缩小兽族,岂不会坏了一贯的传统。   但予白聪明乖巧,遇事也勇敢有主见,包括它身边的小狼崽,都让邬石真正认识到,并非只有武力才能解决这一切。   所以予白的加入是好事,小狼崽去了第四部落,那予白就更要留在第一部落了。   加上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虽表面上不怎么显露,实际也是对予白有感情的。   今天既然邬元先提了出来,那他便尽力试试。   邬元激动万分:“呜呜呜我就知道父亲最好了,小白肯定会答应的!”   邬石却道:“在我询问它之前,你不可再主动提起。”   这层关系是予白和他之间,他也不希望予白为了邬元才答应。   邬元似懂非懂地点头,它向邬石保证不会说出去,随后小跑着离开了。   它去院子里帮忙打扫完,才回了房间。   予白几乎要等困了,见到邬元终于回来,立刻精神了。   “哥哥!”它赶紧迎上前,“你没事吧?”   邬元正是最高兴的时候,又不能告诉予白,勉强忍耐下来:“没事没事,我们睡觉吧!明早还要去上学。”   它好像真的没事,也不像是被骂或者被惩罚过的样子,予白松了口气,点头应下。   第二天一早,三只幼崽起床吃完早饭,在门口等着梨青来接它们。   然而它们没见到梨青的身影,却看见了走过来的邬石。   邬石变为兽态,来到幼崽们面前:“今日我送你们去。”   作者有话说:   开始努力俘获幼崽的心 第104章   邬石竟然要亲自送它们去上学?   邬元轻轻抽气, 立马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   一定是因为昨天他们的对话!邬石终于想通了,愿意为留下予白做出一些努力!比如怎样当一个令幼崽们喜欢的父亲。   予白也很惊讶,它也很高兴, 摇了摇尾巴:“不会耽误首领的时间吗?”   “不会, ”邬石答道, 俯身压低脊背,“上来。”   以前他是送过邬元和予白去幼兽园的, 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换做以往,邬元肯定是第一个跳上去的,而这次它却刻意站着不动, 让予白先上。   小狼崽也安静地站在一旁,看向予白。   几个兽族当中, 似乎只有予白最懵懂,它什么也没多想, 开心地攀上成年裂齿豹的后背。   随后邬元才爬上去, 小狼崽第三个。   等幼崽们坐稳,裂齿豹迈动脚步,朝着幼兽园的方向出发。   一路上, 它们自然吸引了不少沿途的目光, 谁都知道邬石整天忙碌,极少送幼崽上学。   不过这么久了,这三只幼崽的感情还是一样的好……   坐在中间的邬元走了神, 它心里想着一会儿到了幼兽园之后, 邬石是不是就会亲口问予白, 它愿不愿意当自己的养子。   到时候附近一定有不少兽族围观, 他们也会知道, 予白真正成为了第一部落的兽, 是它真正的弟弟。   邬元心里美滋滋,已经想到了予白答应过后,激动万分地喊自己哥哥。   它脑海中的畅想谁也不知道,坐在后方的小狼崽轻轻推它一下:“你傻笑什么呢。”   邬元一下子收起表情:“没什么……我在想昨天的棉花屋。”   邬石听见它俩的对话,微微侧头,敏锐道:“棉花屋?”   听起来像是给幼崽们玩的地方。   他想试着让幼崽接受自己,是该和其他几个首领多学学。   不止为了予白,也是为了邬元。   “嗯嗯!”予白坐在最前面的位置,抢先解释道,“父亲准备了好多好多白色的棉花,摆满了整个屋子!”   邬石听它这么一说,内心又不太赞同,花销这么大只是为了让幼崽们玩?况且它们没有经常去第二部落……   他及时打住脑海中的念头,暗自叹息。   罢了,他好像是从未在意过幼崽喜欢什么,也难怪聊琴总是与他争吵。   既然邬元也喜欢,那垣奇准备的棉花屋,他可以参考参考。   邬石没有做这些的经验,与其费心思模仿,不如直接照搬。   他难得点头应了一声,虽没有发表更多的意见,却是实实在在地回应了,不像以前的一些时候,邬石总是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待幼崽们的玩耍。   予白一激动,打开了话匣子,兴奋地和邬石讲起它们昨天去第二部落玩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包括后来还去了黑喜鹊的家里。   邬元默默听着,扭头小声对小狼崽说:“你觉得……我父亲今天怎么样?”   它着急得很,现在就急于想知道对邬石的评价。   小狼崽仔细斟酌着语气:“嗯……邬首领变化很大。”   其实这变化,不止今天才开始的,或许已经持续很久了,只是它们都不曾注意过。   加上邬石并不是一个会表达感情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会有太浓烈的情绪。   比如当初予白做了预知梦,梦见利首领出了事情,邬石二话不说带着下属前去查看,后来它们三个结伴去第四部落上学,邬石中途过来看它们,在其他几位首领的劝说下,同意幼崽们多玩一天再去上学。   予白送他的白色编绳,他也一直戴在身上。   总之,在小狼崽心里,邬石其实不输其他几位首领,而且一味地宠溺幼崽是不太妥当的,予白的几位父亲中,加上一位严厉的,才算最好。   所以小狼崽也希望予白能接受邬石,它甚至才是想得最周到的那一个。   到了幼兽园门口,邬石放慢脚步,准备将背上的幼崽放下来。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邬元扭头看向四周,今天它们来晚了一点,门口没几个兽族,幼崽们已经大都进去了。   这可不行,它得让大家都知道父亲要收予白为养子,不能并且这次是父亲主动的,不能再出现以前的情况,让予白被嘲笑被质疑。   于是邬元主动道:“父亲……要不你直接送我们进去吧?”   邬石不知道它的心思,只以为是自己不常送它们,邬元也因此十分开心,想让他再多待一会儿。   于是他直接走进门内,朝院子里去。   首领亲自过来的消息很快被兽人老师们得知,赶紧前来迎接,邬石只说是来送幼崽们上学的,很快就走。   来到院边,早已等待着上课的幼崽们纷纷抬头望过来。   它们先是一愣,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赶紧站直向邬石问好。   邬石习惯性地从一众幼崽之间扫过,勉强满意地点头以示回应。   随后他俯身,将背上的三只幼崽放下来。   邬元挺着胸膛,恨不得告诉所有兽族邬石送它们来上学的原因,尾巴摇的欢快:“父亲要回去了吗?”   “嗯,”邬石说道:“好好上课,专心训练。”   三只幼崽一起点头,排排蹲在邬石面前,抬起头望着他。   邬元等到邬石快走了,也没见他问出口。   难道邬石还不打算今天说吗?都已经送过它们上学了……   眼看成年裂齿豹即将转身离开,邬元一个箭步上前,用爪子蹭了蹭邬石兽态前爪上戴着的白色细绳。   邬石不明所以,低头看它。   “我……刚看见绳子上沾了点灰,”邬元随意找了个借口,大声道:“小白送的编绳就是好看,母亲带着也好看。”   果然,周围的幼崽们纷纷竖起耳朵。   什么什么?予白给邬首领还有首领夫人送了手绳?   兽族们通常是不会在身上佩戴首饰的,因为总是要在兽态与兽人形态之间转换,会很不方便,垣奇那样的是个例外。   大部分兽族只会戴上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比如几位首领脖子上象征身份的兽牙与图腾。   所以邬首领和首领夫人戴上了予白送的手绳,证明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作者有话说:   来了qaq 第105章   一时间, 众多视线投来,在邬石和予白身上打转,还有一旁的邬元。   邬元的目的达到, 喜滋滋地摇着尾巴。   这下邬石终于注意到它不对劲, 一双锐利的眼睛看过来。   小黑豹身体一僵, 后退半步:“那个……父亲慢走。”   邬石没有戳穿它的小心思,“嗯”了声, 转身快步离开,一位兽人老师赶紧跟在后方送他出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外,几只幼崽立刻围了上来。   其中有格因的身影, 它惊讶道:“邬首领收下了予白的手绳?这么快?”   它压根不知道手绳是什么时候送的,还以为昨天邬元问了予白那个问题后, 予白已经成了邬石的养子。   周围的幼崽们听见格因这句话,更加惊讶:“这……什么意思?”什么这么快?难道是……予白终于如愿以偿, 让邬石成功收下自己, 成为了邬元名正言顺的弟弟?   不过它的父亲,不是第四部落的骨狼首领吗?予白它们从第四部落回来的那天,就是利首领送它们来的, 予白还喊了利首领一声父亲。   有幼崽把这个疑惑小声说了出来, 随即又有另一只幼崽说:“不对不对,不是第二部落的垣首领吗?”   这一位更早,是在予白去第四部落之前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 说话的幼崽想不起来了。   小鳄鱼听见它们的对话, 从后方挤过来, 冷不丁道:“都是。”   这也不算秘密了吧, 它身为知情兽, 愿意为其他幼崽解惑。   先前说话的幼崽茫然问道:“什么都是?”   “他们都是小白的父亲啊,”小鳄鱼答道,“还有第三部落的栎首领。”   它一边说,一边甩了甩短短的尾巴:“小白上次还带我们去栎首领那里玩呢,栎首领可好了……”   闻听此言,幼崽们震惊:“什么?都是予白的父亲?”   它们再次看向予白,想要从它这里得到求证。   予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嗯。”   它好像也没刻意隐瞒过,该喊父亲的时候一句没少,被听见了也无所谓。   但估计因为几个首领都不常来,或者来的时候没让别的幼崽看见,它们并不知情,只依稀记得予白喊过哪位首领父亲,从没去细想过到底是谁,一共有多少个。   这些它们终于弄清楚了,予白有整整三位养父,并且都是部落首领。   众幼崽的眼神顿时变了,像是第一次认识予白似的,各种震惊、探究和疑惑的眼神打量过来,还有更多的是崇拜和惊叹。   如果说被一位首领看上,可能是运气,被两位首领看上,或许有隐情,但被三位首领看上,这一定是实力!   一只小鬃熊两眼放光:“小白,你是怎么做到的?”   它其实跟予白一点都不熟,连名字都不怎么叫过,突然一下子喊了声“小白”。   这回邬元不乐意了,它挤开试图围住予白的幼崽们:“这关你们什么事?赶紧排队去,快上课了。”   不管予白的养父究竟有多少个,邬元是邬首领的儿子没错,而且它打架还很厉害,整个幼兽园也就格因敢惹它。   幼崽们纷纷闭嘴,翁平正巧卡着上课的时间过来,喊道:“集合!”   这个话题暂时被终止,幼崽们在翁平的催促下排好队。   直到中午去食堂抢饭的时候,予白明显发现,别的幼崽竟然在让着自己。   它走到哪里,哪里就给它腾出一点位置,一只小鬃熊还主动把刚抢到的饭送给予白。   “谢谢……”予白没有接,婉拒了小鬃熊的好意,自己从餐车上叼走食碗。   邬元见状轻哼一声,跟在予白身后。   待几只幼崽一同在习惯的角落坐下,小野猪黑卷跟着格因一起过来。   它一边吃着碗里的饭,一边问:“小白,你什么时候有的那么多个父亲啊。”   格因眼神嫌弃,侧着头:“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小野猪立马缩着脖子,闭嘴不出声。   “好久了……”予白低着头回答。   它其实不太喜欢这样,因为拥有好几个当首领的父亲,就被别的幼崽关注。   不是说,幼兽园里不管出生吗?父亲是父亲,它是它,要是自己不够厉害,父亲们反而会被嘲笑。   邬元看出予白语气里的复杂,暗道不好。   难道邬石早上送它们这一趟,反而让予白不高兴了?   它小心翼翼道:“小白那是招兽喜欢,所以大家都想对小白好。”   予白却忧心忡忡:“可是我不够厉害。”   它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哪里都不够好,不如小狼崽聪明,体力训练比不上邬元和格因,甚至也比不过小狼崽了,虽然它有预知梦,可那是遗传自没有见过面的父母。   它得再努力一点才行,不然大家可能会说,它配不上三位当首领的父亲。   邬元顿时急了:“怎么不够厉害?在我心里,小白是最厉害的!”   然而这样的话已经安慰不到予白了,今天早上所发生的,反倒让它升起一丝危机感。   它必须得在幼兽园里,拿个表现分前几才行,这样才能让父亲们脸上有光。   予白暗自下了决心,埋头迅速吃掉碗里剩余的食物。   这时候当着好几只幼崽的面,它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以免自己万一失败了,反而会闹笑话。   于是邬元更加慌乱,又不敢多问。   两只幼崽就这么心事重重地开始了下午的训练,予白铆足了劲,跑完五圈下来,与之前花费的时间好像差不多。   它并不气馁,自由切磋的时候,竟然主动找上了邬元。   邬元震惊:“什么……小白,我不想跟你打架……”   予白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哥哥,不是打架,是切磋!”   予白是悄悄去的,别的幼崽还以为它要和邬元说话。   它想让邬元教自己,像当初教小狼崽那样,所以这不叫打架,它永远不会和邬元打架。   邬元没懂它的意思:“我……我先去趟厕所。”   它扭头就跑,予白喊它它也不回头。   小黑豹直接逃离了院子,转眼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邬元心想,完了完了,予白肯定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它都要憋坏了,很想直接问予白,又因为昨天邬石说,这事交给他来处理,自己不许再多嘴。   邬元脚步一顿,朝梨青所在的后院走去。   既然不让它说,那就直接找邬石,让他来和予白好好解释。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106章   邬元找到梨青, 想让她帮忙给邬石带几句话。   梨青还以为它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怎么了?不如我直接带你去见首领?”   “不用不用……”邬元摇头,扭扭捏捏道:“我……我是想和父亲说, 不要等太久了, 早点跟小白说清楚比较好……”   它现在脑子里有点乱, 一边想赶紧把这事定下来,一边因为予白反常的态度而担心, 还因为邬石说过不能告诉别的兽,所以也不能向梨青说得太清楚。   梨青果然没懂邬元的意思,皱着眉担忧道:“与小白有关?我还是带你去见首领吧……”   要是耽搁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好了, 现在是下午,重要的课程已经过去, 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邬元还是不肯,一边解释着没有梨青想的那么严重, 一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梨青看出它的纠结, 俯身将它抱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老师好不好?老师绝对为你保密。”   她是这幼兽园里最受欢迎的老师,经常负责接送邬元,和它也很亲近。   邬元有些动摇:“父亲不让我说……也不让我管。”“老师相信你有自己判断的能力, ”梨青正色道, “若是不能让老师知道的,我绝不多问,就当今天你没有来过, 若是不那么要紧的, 你告诉老师, 老师能帮你出出主意。”   她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哪怕是狮王首领来询问。   邬元这才安心, 把这两天以来的纠结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梨青听完哑然失笑, 邬元当局者迷想不明白,这在她看来,它所担心的根本不是问题。   以予白的性格,它肯定不会拒绝邬石,并且它也不是一般的幼崽,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邬石对它们的关心和爱护。   而予白突然找邬元打架,应该是与训练有关的吧?邬元太过紧张,才会想歪。   梨青仔细想了想,说道:“小白找你切磋训练,你身为同学,又是哥哥,不应该逃避才是。”   邬石不让邬元参与,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梨青便也没有告诉它自己的猜测,只着重提起刚才的事。   “你和小白相处这么久,是最了解对方的,”梨青温柔抚摸着邬元的背毛,“你年纪还小,但以后可不能这么冒失莽撞了。”   邬元多数时候是聪明且冷静的,这次多半是真的慌了,担心予白以后不会留在第一部落。   只要它静下心,也能自己想清楚。   邬元也听懂了意思,它应该相信自己和予白之间的感情。   它垂着头应了一声,安静地想了一会儿。   予白今天的一些行为是比较反常,看起来好像有心事,还找它打架。   这个状态……好像以前小狼崽也有过,后来小狼崽也找到它,想让它教自己训练。   一瞬间,邬元醍醐灌顶,恨不得把刚刚落荒而逃的自己狠狠踹上一脚。   它挣扎着从梨青身上下来,规矩也顾不上了,头不回地跑走:“谢谢老师!我先回去上课了!”   梨青叮嘱它慢一点,看着小黑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   邬元回了院子,距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   予白见到它归来,赶紧奔上前:“哥哥……”   它还在想,邬元去厕所怎么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予白本打算找小狼崽,但小狼崽最近不知怎么的,跟格因的关系好了起来,两只幼崽到别处切磋打架去了。   “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予白关切问道。   邬元摇头:“没有……小白还想切磋吗?我陪你。”   它这时候终于智商在线了,并且与梨青刚刚的想法类似,既然予白不主动明说,它便也不问。   予白眼前一亮,拼命点头。   两只幼崽真正打一架,和用教的方法来引导,过程是不一样的。   加上邬元曾经这么带过小狼崽,面对予白,它更多了一份耐心,没有那么严格。   予白也很聪明,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记住不少邬元所说的。   直到下了课,幼崽们吃完晚饭后的一点休息间隙,予白还想去院子里继续训练。   邬元和小狼崽都拦住它,小狼崽说:“得劳逸结合,该玩的时候就玩,不然身体会受不住的。”   予白看着它俩,隐约猜到自己的想法根本瞒不住,低头看着前爪:“我以前太懒惰了……”   邬元总跟它说,它不需要有多厉害,而几个父亲也从未对它有过什么要求。   就因为这一次受到大家的瞩目,它才突然醒悟,有了危机感。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邬石,它本来昨天就想告诉他,自己非常愿意认他这个父亲。   可是现在予白不敢了,邬石是几个首领中最严厉各方面要求最高的一个,它不希望是邬元的缘故,才让邬石收下自己。   它得努力变得更好,才能配得上几个父亲,做他们的养子。   “小白要是懒惰,那我也没好多少,”小狼崽劝道,“我们去院子里玩一会儿就好,明天我们一起好好上课训练。”   予白这才点头,跟在后面去院子里吹凉风喝水。   一周时间下来,有邬元和小狼崽的帮助,格因有事也来凑热闹,予白的训练成效还不错。   虽然还打不过邬元,也打不过小狼崽,但予白很开心,这种事也不能强求,不是一两天就能进展飞速的。   又到了放假回家的时候,三只幼崽结伴来到大门口,习惯性地等待梨青。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陆续有兽族喊着“首领”。   幼崽们齐齐扭头,看见熟悉的身影从一群兽族中间走来。   果然是邬石,予白惊喜道:“首领是来接我们的吗?”   邬元第一个跑过去:“父亲!”   成年裂齿豹走近:“我来接你们回家。”   坐在裂齿豹的背上,予白还感觉跟做梦一样。   它扭头看向邬元,对方也是开心又不敢置信的模样,兴奋地看着四周。   邬石平日里那么忙,现在却愿意抽出一点时间来接送它们。   予白借此机会,往前挪一点,和邬石说话:“首、首领……我这一周都有好好训练,哥哥还教了我好多切磋的技巧,我现在已经能打赢好几个同学了……”   邬石认真听着,赞许道:“不错。”   作者有话说:   双向奔赴!(bushi 第107章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夸奖, 让予白开心不已,它翘起来的尾巴摇了摇:“翁老师也说我变化可大了。”   还有幼兽园幼崽们,都惊叹于予白这一个星期以来的努力, 都说它像变了只兽似的。   其实予白以前也不算懒散了, 每项训练都认真完成, 还在上次的野外训练里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而且要说努力,也没见幼兽园的幼崽特别拼, 大都过得去就行,至于谁最厉害,那得看“天赋”。   比如格因、邬元这一类的, 还有脊骨长出来之后的小狼崽,体质强体力好, 学东西也快。   予白自知先天条件不是最好的,便只有加倍努力弥补回来。   在邬元、小狼崽还有格因的共同努力下, 为予白专门量身制定了严格的训练计划。   每天跑完五圈后, 予白会跟着邬元做单独的训练,邬元把这叫做“肌肉强化操”,做完休息足够的时间, 再接着开始切磋。   予白需要先和小狼崽打一架, 邬元在旁边看着,打完给它们提出各自的意见,然后再打一次。   有时格因看着心痒, 也来跟予白试一试, 当然予白从来没赢过它, 最后又总会演变成邬元和格因打架。   总之这个定制的训练计划很有用, 体力方面有没有增强还不好说, 但予白学到了不少打架的技巧, 每一次失败都在为下一次总结经验。   到了晚上睡前,它还会去院子里慢跑两圈,放松放松筋骨。   其他幼崽很快发现了它们的与众不同,隐隐察觉到它们在做什么,既震惊不解,又很是羡慕。   不解是觉得每天课上的训练已经很累了,予白竟然还要自己加大强度,它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同时它们也很羡慕,羡慕予白有邬元的帮助,有几只幼崽悄悄围观过予白和小狼崽打架,看着好像是挺不一样的。   不过它们拉不下脸来找邬元请教,最多约一架,还注定会被揍一顿。   直到翁平也发现了予白的努力,在众幼崽面前特意表扬了它。   面对各种视线的瞩目,予白很不好意思,它总觉得光靠这几天的训练还不够,长期坚持下来才行,所以不管谁问起它成效,它都说勉勉强强,在尽量加油了。   但邬石不一样,予白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自己近期的努力,希望得到邬石的认可。   邬石当真夸了它,还仔细问了予白在课上是怎么做到的。   予白原原本本地解释了一遍,特意提起邬元:“多亏了哥哥帮我,哥哥的方法特别有效果!”   关键还不会太累,要是让它自己来,肯定只知道多跑两圈。   邬元坐在予白身后,轻咳一声,也掩饰不住地开心:“那也得是小白聪明,一学就会……”   邬石大概明白了什么,语气更加地柔和:“你们越发懂事了,我很欣慰。”   予白趴在裂齿豹的后颈处,小声道:“首领……首领也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好像没那么严厉了,尤其这两次,邬石愿意在百忙中抽时间出来接送它们。   邬石“嗯”了声,没有多言,加快脚步带着背上的幼崽们回家。   他将幼崽们送到了门口就走了,带着另外两位下属匆匆离开。   晚上邬石也没有回来吃饭,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后,予白才看见他。   邬石坐在饭厅最上方的位置,兽人管家为他盛来一碗汤。   见到三只幼崽,他招了招手,示意它们赶紧过来吃饭。   邬元跳到凳子上坐好,一边吃着碗里的食物,一边悄悄抬头打量邬石。   邬石察觉到它的目光,转头看过来:“怎么?”   “没……”邬元立即挺直脊背,尾巴尖甩了甩:“那个……父亲今天是不是不忙?”   它注意到邬石今天用餐的速度比较慢,和往常的雷厉风行赶紧吃完出门忙碌完全不一样。   是不是……他今天会在家陪着它们?   邬石动作一顿,应道:“不忙。”   小黑豹顿时眼前一亮,看向自己父亲的眼里多了一分只有他们两个才懂得的意思。   它知道了!这也是邬石为了亲近予白所做出的努力!   然而早饭过后,邬石就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房间,三只幼崽在院子里玩,他也没有出来看过一眼。   邬元微微失望,但很快恢复了精神,叼出房间里的皮球。   中午,邬石的身影终于出现,他站在不远处的走廊看着三只幼崽玩耍,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兽人管家走过来:“首领,需要为您泡茶吗?”   邬石一摆手:“你自去忙,不必管我。”   兽人管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院子里的幼崽们,隐约猜到他心中所想,压低声音道:“首领,要不现在就带它们去棉花屋那边……”   邬石还是摆手:“不急。”   幼崽们现在玩得正欢,下午再带去也是一样的。   前两日首领们开例会,邬石特意问了垣奇,棉花屋里棉花是从何处找来的。   他现在都还记得垣奇听了之后投来的奇怪眼神,但他没有多问,并大大方方地告诉了邬石可以去哪里买,挑哪种最合适。   邬石昨天就把东西买回来了,后来因为太忙没时间布置,上午才花时间弄好。   可是弄出了“棉花屋”,他又十分犹豫,不确定是否真的要带幼崽们去。   这毕竟是他从垣奇那里直接复制来的经验,有不劳而获的嫌疑,并且棉花屋幼崽们已经玩过一次了,再玩一次,不一定有初次那么喜欢。   于是一直到幼崽们吃了午饭去睡午觉,邬石也没能带它们去棉花屋里看看。   兽人管家看得着急,没经过邬石的同意,悄悄在邬元醒后找到它。   他在小黑豹耳边说了几句话,邬元眼神困惑不解:“父亲给我们准备了东西?在哪里?”   兽人管家眼神示意,让邬元去找邬石,还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过。”   邬元被兽人管家给搞懵了,仔细想了想,意识到邬石准备的“东西”应该不寻常。   它立马转身回房间,喊醒予白:“小白快起来!我们去找父亲!”   作者有话说:   多少有点不自信了 第108章   予白听见邬元的声音, 猛然翻身从软垫上坐起来:“去找父亲?”   它还没睡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邬元听它也顺着自己喊了父亲,虽然心里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却也很开心。   小黑豹摇着尾巴, 神神秘秘道:“管家叔叔说, 父亲给我们准备了东西。”   小狼崽也靠了过来:“是什么?”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 ”邬元摇头,跃跃欲试:“我们去看看吧?偷偷地去。”   它总觉得兽人管家最后的那个眼神不寻常,又不肯说究竟是什么。   邬元还是留了个心眼, 打算悄悄地去看看再说。   三只幼崽商量了一下,达成了一致意见, 结伴走出房间。   兽人管家目不斜视地站在走廊边,为它们指了个方向。   邬元心领神会, 带着予白和小狼崽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 走廊和院子里都空荡荡的。   路过前厅时,邬元朝里面看了一眼,邬石不在。   等它们路过邬石经常办公和休息的房间, 他也不在里面。   最后邬元来到邬石在家训练的屋子, 也不见踪影。   “难道父亲出门了?”邬元很疑惑,刚才兽人管家指的明明就是这个方向。   予白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哥哥, 要不我们回去吧……”   这里是邬石平时待的地方, 它们不打招呼就闯进来, 总觉得被发现了会挨骂。   邬元此时也有些犹豫了, 它询问小狼崽的意见:“要回去吗?”   小狼崽却扭头看向另一边, 耳尖抖了抖:“好像有声音。”   这一次成了它走在前面, 悄悄穿过走廊拐角,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门敞开了一半的屋子。   一时间,三只幼崽都停下了脚步。   因为它们从敞开的房门看见,屋子里面白茫茫一片,和那天在第二部落见过的很像……   棉花屋?   可是棉花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可是第一部落首领的家,邬元每次玩玩具,甚至不敢玩太长时间,每次玩了也得马上把玩具放好。   总而言之,邬石肯定是不会在家里为它们准备棉花屋的。   所以它们是不是看错了?里面其实是别的东西?或者有别的用途。   三只幼崽面面相觑,小狼崽第一个打破平静:“过去看看?”   予白摇头:“我们还是回去吧,一会儿邬首领回来了……”   这回连邬元也不确定了,它犹豫了片刻,往前走了几步,朝屋子里张望。   它看见一堆白花花的棉花里,有一只成年裂齿豹,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在做什么。   房间内的邬石似乎察觉到外面的动静,转身朝门口看了一眼。   邬元做贼心虚,猛然扭头:“快溜!”   两只幼崽不明状况,见它这么惊慌失措,也赶紧跟在它身后。   成年裂齿豹快步追出来,看见三只幼崽匆匆忙忙逃离的背影,沉声道:“站住。”   走廊尽头的三只幼崽脚步微顿,随即撒腿跑得更快,邬元还差点一头栽倒。   幼崽们迅速消失在走廊拐角,邬石变回了人类形态,皱着眉跟过去。   三只幼崽一路狂奔,连自己到了哪里都不知道,最后慌忙躲进一间没上锁的屋子里,缩在角落惊魂未定。   小狼崽最先缓过神来,迟疑道:“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邬石已经发现了它们,它们还当着他的面逃走,而且它们就算能逃第一次,也逃不了第二次,等邬石找过来……   邬元也反应过来了:“那……”   其实它刚才逃跑,还有点莫名的刺激和兴奋感,就好像它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虽然它觉得邬石不可能给它们准备棉花屋,但事实摆在眼前……   邬元猛然站起身,双眼发亮。   对啊!它跑什么呢!这肯定就是兽人管家说的,父亲为他们准备的东西!   邬元无比后悔,当即又想领着小狼崽和予白再过去一趟。   予白看着它们俩,弱弱道:“我们肯定闯祸了。”   它总觉得今天这一次放假,家里到处都弥漫着怪怪的气氛,尤其是邬石和邬元。   不对,应该从它们去过第二部落,回来之后就开始了,邬石还破天荒地接送它们上学。   小狼崽安慰道:“小白别担心,邬首领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倒是……予白想了想,还是说:“那我们回去吧,邬首领都看见我们了。”   及时认个错,说它们不是故意的。   这时,房门被人敲了两下。   三只幼崽身体一僵,一同转过头。   它们进来时太匆忙,连门都忘了关,邬石就站在门边,面色沉静:“怎么回事?”   邬元刚才还想回去看看,这时候又怂了,缩着脖子:“父亲……”   小狼崽和予白也乖巧喊道:“邬首领。”   邬石的目光从它们三个身上扫过:“你们都看见了?”   他刚才在房间里,是想试试铺的棉花还够不够厚,既然看见,那他也不再隐瞒了。   邬元似有所觉,小心翼翼道:“父亲,那间屋子里的是什么?”   “走吧,”邬石侧过身,“我带你们过去。”   三只幼崽互相对视一眼,立马跟上。   半路,予白快步上前,跟紧邬石的步伐:“邬首领,房间里面的,是棉花吗?”   它才是最好奇的那一个,此刻发现邬石不仅没有生气,还主动带它们过去,也开始期待起来。   邬石脚步一顿,语气淡淡:“嗯。”   他领着三只幼崽来到熟悉的房间,推开房门。   “莫要玩太久,”邬石沉声道,“明日还需要按时上学……”   他不想表现得太纵容它们,本来在家里布置这间棉花屋,就已经基本是他的底线了。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三只幼崽猛地冲了进去,比先前逃跑时的速度还快。   予白一头栽进厚厚的棉花里,兴奋道:“是棉花屋!”   邬元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欢快地摇着尾巴,从房间的这一头跑到另一头。   小狼崽也很开心,着实被这一屋子棉花惊喜到,差点以为这里是第二部落。   邬石见它们高兴的模样,默默收回了后半句话。   作者有话说:   嗷嗷嗷来晚了 第109章   邬石安静站在门口, 看着里面三只幼崽在里面一起疯跑,时不时有被掀起的棉花飞上来,总是被邬元第一时间扑掉。   它们看着是真的开心, 玩得忘乎所以。   邬石极少见过这样的场面, 在他面前, 幼崽也得是听话乖巧并且严格遵守规矩的,不管是幼兽园的幼崽, 还是邬元这个儿子。   邬元从小也有不少玩具,但他觉得玩这些都是没用的,所以不允许它玩太久, 过过瘾就行了,更别提精心准备这一屋子棉花。   还是上次予白给他和聊琴送了一对手绳之后, 聊琴和他认真聊过。   聊琴看到了他与以前相比有所不同,愿意亲自去第四部落看望幼崽们, 也不再那么严厉冰冷, 让他多关心关心幼崽们。   邬元就不说了,予白和小狼崽都是非常听话懂事的孩子,和它们相处久了, 或许还能让邬石学到些新的东西。   邬石原本不太理解, 但聊琴已经许久没有搭理过他了,几次的交谈邬石都很重视。   于是等幼崽们回来之后,他找到机会, 终于从垣奇那里学到这么个方法。   垣奇不愧是几个首领中最年轻一位, 也是在幼崽们面前最没架子的, 他果然能精准猜到它们喜欢什么, 换了邬石自己来, 估计会给幼崽们准备一套新的训练方案。   予白玩了一会儿, 扭头见邬石还在门口,迈着步子朝他跑过去:“邬首领。”   邬石应了一声,蹲下来:“怎么?”   予白双眼发亮,期待道:“邬首领要一起进来吗?”   那天在第二部落,垣奇也和它们一起玩过一小会儿,但他和黑喜鹊似乎都不太喜欢棉花这类东西,很快又出去了。   予白想起他们找过来时,邬石独自待在这个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幼崽的心思总是很单纯,它想着邬石平日里那么忙,又那么严格地要求邬元,一定也没有玩过这样的棉花屋。   邬石看懂了予白眼中的期盼,沉默片刻:“不了,你们玩就好。”   他也不是顾忌什么,只是他什么也不懂,进去站在里面恐怕会坏了幼崽们玩耍的兴致。   予白有一点失落,但并不强求,点了点头转身走了,继续去和其他两只幼崽一起玩。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邬石几次想叫它们出来,最终还是犹豫了。   他还有点事在身,叫来兽人管家,让他看着屋里的三只幼崽,不要让它们玩太久,到时间就赶紧出来吃饭。   兽人管家抬头看天,发现幼崽们已经在里面玩了很久了,此刻玩累了,横七竖八躺在棉花上休息。   他猜到邬石的几分纵容,对他话里的“别玩太久”大概有数,点头应下。   邬石是悄悄离开的,等邬元扭头看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门口了。   小狼崽翻了个身趴着,一对爪子按住身前软软的棉花:“邬首领的变化真的好大。”   邬元的尾巴一甩,仰起头:“那当然了,父亲其实很疼我们的。”   这可都是父亲为了予白所做的改变,要是母亲知道了,一定也很开心,说不定就不会再和父亲分居了。   予白跟着点头,心想它自己的变化也很大,也许再经过一个星期的训练,它就有勇气面对邬石,答应成为他的养子。   幼崽们在屋子里待到了天黑,直到兽人管家来喊该吃晚饭了,它们才磨磨蹭蹭从里面出来。   去饭厅的路上,予白问兽人管家:“邬首领在忙吗?他晚上会回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吗?”   兽人管家回答道:“首领说过不必等他,让你们乖乖吃饭睡觉,明日早起去上学。”   予白点头应下,又接着问:“棉花屋里的棉花,以后还能留下来吗?”   它们一周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能玩,那就好了。   兽人管家回想起这次邬石让他布置棉花屋子时的神态语气,揣摩着他的用意与态度,说道:“应该是可以的。”   予白很开心,它看得出来兽人管家的意思,也是邬石的意思:“我就知道邬首领最好了!”   兽人管家可惜邬石不在,没有听见予白的这句夸赞,虽然这个“最好”,也许只是当下的而已,换了明天另一位首领带着幼崽们去玩,在它们心中便又成了最好的那一个。   —   第二天,予白早早地起床。   负责喊它们起床的兽人下属还未离开,予白问:“邬首领昨晚回来了吗?”   兽人答道:“首领昨晚有事,在部落议事厅那边睡的。”   议事厅后面有个小房间,是专门为邬石准备的,有时忙得忘记时间,便不回去了。   予白早有预料,一边点头,一边催促邬元和小狼崽快一点。   “那今天,应该就不是邬首领送我们去上学了,”它小声说道,“梨老师会来吧?”   邬元安慰它:“等下次放假,父亲肯定会来的。”   也是,以前邬石一个月也不曾来接它们一回,这段时间每次都来,已经很难得了,它们不能要求更多。   吃过早饭,三只幼崽背着各自的小挎包,来到门前等待。   过了片刻,一只熟悉的成年裂齿豹从外面回来。   邬元睁大眼睛:“父亲!”   邬石是赶着时间回来的,他扫一眼三只幼崽,低头让它们上来:“走吧,我送你们去。”   予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兴奋地爬上裂齿豹的后背,稳稳当当坐在最前方。   好像从这段时间邬石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来接它们开始,予白就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一开始是邬元主动让它,后来成了习惯。   去幼兽园的路上,邬石背着三只幼崽一幕照例吸引了不少目光。   首领以前送孩子上学的次数,部落里其他兽族也都是知道的,他们可不比三只幼崽平静,私下里都在议论首领最近变了。   顶着周围各种投来的目光,邬元无异是心情最激动最复杂的一个,关键还不能说。   它左顾右盼,实在忍不住了,悄悄对予白说:“小白,父亲对你可好了。”   它想让予白知道,邬石做这些都是为了它,希望予白最后不会拒绝邬石。   予白仔细想了想,却摇了摇头,认真道:“是对我们好。”   当然不止它一个,邬元有份,小狼崽也有份。   作者有话说:   当然是为了大家改变的 第110章   邬元一时没有明白予白的话, 它把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让小白名正言顺地成为弟弟”这事上,根本没想过邬石的转变还会有别的原因。   也许不止为了它们这几只幼崽,还有以前总是拒绝回家的聊琴, 或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 才让这位固执的首领终于想要做出改变。   总之结果是好的, 邬元甚至想着过不了多久,予白脖子上带的兽牙, 就要再多出一个。   它完全忘了自己也有获得兽牙的权利,每位首领的兽牙一共两颗,在最初定规矩的时候, 首领赠出兽牙,表示收到的兽族将成为下一任首领。   不过现在有三位首领的兽牙都在予白这里, 这个规矩在大家的默契中变成了仅表示养子身份。   还好现在予白长大了不少,不然按照以前的身板, 一次性带上四颗兽牙, 还有其他的东西,怕是连走路都不稳当。   来到幼兽园,三只幼崽又受到了一轮瞩目。   邬石将它们送到后离开, 临走前叮嘱它们认真上课训练, 三只幼崽乖巧应下。   成年裂齿豹一走,周围几只幼崽围上来。   “邬元,首领又送你们来上学啦!”   邬元翘起尾巴, 矜持道:“可能因为父亲最近不忙吧, 我都习惯了。”   说来奇怪, 以往的邬元是没有首领之子光环的, 甚至要做的比其他幼崽更好才行。   唯有这段时间, 它才真正感觉到身为首领之子的“乐趣”。   它背着小挎包, 招呼予白和小狼崽走进去。   新的一周,予白依旧严格按照制定的方法来训练,并逐渐适应和越发得轻松。   并且它一旦下定了决心,不管发生什么,训练都不能耽误。   有天晚上下雨,院子里不能去,它就绕着走廊跑,非得完成当天的训练量才行,小狼崽劝说它休息一天都不行。   予白的适应能力也非常强,有了课余时间的加强训练,下午的跑圈也能开始跟上大部队,不再落到后面迟迟跑完。   但它再有毅力,也是一只年纪不大的幼崽而已,很快沉不住气,悄悄问邬元:“哥哥,你觉得我的进步大吗?”   其实夸奖的话邬元和小狼崽天天都在说,既是鼓励,也真的是在夸予白。   “当然了,”邬元不假思索道,“小白是我见过进步最快的!”   连小狼崽都只能排第二,小狼崽的体质变强,也有做了切骨手术的原因,而予白全靠自己努力。   “那……”予白语气纠结,“我不会给邬首领丢脸了吧?”   邬元愣住了:“丢脸?”   予白努力训练的原因,还没跟任何兽族提过,包括邬元。   “是、是啊,”予白的尾巴尖摇了摇,苦恼道:“我觉得我还不够厉害,比不上哥哥和父亲们,还、还有邬首领。”   它有了危机意识后,便将邬元当成自己的目标,要努力做到和它一样厉害。   邬元睁大眼睛,迅速明白过来,予白这段时间突然奋起,竟然是不想让邬石丢脸。   所以……它愿意认邬石做父亲!只是担心自己还不够格。   邬元激动万分,说话语无伦次,两只幼崽费了一会儿功夫才终于弄明白对方的意思。   予白担心自己不够格,邬元担心自己的父亲不够格。   邬元简直快要哭了,它担心了那么久,还以为予白不喜欢邬石才会拒绝。   它身后的尾巴猛摇:“怎么不厉害了?小白可是整个穹擎岗最好最可爱最厉害的一只幼崽!”   然而予白心里仍有退缩:“我和哥哥还差得远呢……”   它不能给三位父亲,还有即将成为新父亲的邬石丢脸才行。   “不不不,”邬元拼命摇头,“小白你才开始训练多久,这个速度已经非常厉害了!连我都不上的!”   听了邬元的话,予白心底终于升出些自信:“那我这个星期,能拿到表现分前三名吗?”   幼兽园每半周会根据幼崽的各项表现评选出前三名,有一份蛋奶羹作为奖励。   上周予白排在第六,比以前进步了一大截,这周它更加努力,表现也更好,拿到前三的概率很大。   它打算顺利拿到前三之后,告诉邬石和父亲们这个好消息,答应邬石的时候,心里的底气也更足一些。   “我觉得可丽嘉以!”邬元恨不得立马让翁平把第一名颁给予白,然后带着它高高兴兴回家找邬石,“一定没问题!”   第二天就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了,不出意外,邬石应该也会来接它们。   白天上课的时候,小狼崽不知道吃了什么,突然闹肚子不舒服,上午的文化课没上完,下午也请了假休息,没有去参加训练。   没有训练便是缺勤,当天的表现分不算,到下课前翁平拿出记分板统计,小狼崽原本第三的位置掉到了第六。   而予白顺利进了前三,不过就算小狼崽的排名不掉,予白也正好在第四,就差那么一点点而已。   放学前的最后一点时间,梨青带来三份热气腾腾的蛋奶羹,翁平在众幼崽期待的目光下,念出三个名字。   第一名是格因,第二名是邬元,这两只裂齿豹幼崽常年霸占前两名,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而第三名,正是予白。   念到予白名字的时候,它甚至不敢相信,迟疑着往前迈步。   邬元是最激动的一个,着急放学回家,蛋奶羹都不想吃了,转头送给了嘴馋的小野猪。   “我就知道小白一定可以的!”它兴奋无比,“等一会儿父亲来了,我要第一个告诉他!”   邬元比自己第一次拿了前三还要开心,而它以前总是被格因压在后面,只要不是第一,第几名都一样。   予白在一众惊讶或羡慕的目光下吃完了一小份蛋奶羹,还没缓过神来,看起来呆呆的。   直到邬元催促它快走,邬石应该已经来了,才赶紧带上挎包,和恢复精神的小狼崽一起,跟在邬元身后激动地往大门方向去。   作者有话说:   邬元:走走走,认爹了! 第111章   去大门的路上, 予白问小狼崽:“短短,你好些了吗?”   小狼崽的身体不适来得很突然,又恰好在这个节骨眼, 要不是白天小狼崽看着确实很不舒服的模样, 它差点要怀疑小狼崽是不是特意装病, 为的就是让予白顺利拿到前三名。   小狼崽摇头:“吃了药就好多了,梨老师还悄悄给了我半碗蛋奶羹。”   它想了想, 又解释道:“可能是昨晚睡觉的时候露着肚子,才会不舒服,最近天冷了, 你们也注意着点。”   邬元严肃点头,予白看着它俩, 也就没有再怀疑。   而且它的表现分和小狼崽差距很小,理智告诉它这一次不是真正的前三名, 私心又让它觉得已经够了, 它努力了这么久,取得的成果已经超出了预计。   它也只是一只快四个月大的幼崽而已,终于拿到前所未有的好成绩, 满脑子都是赶紧告诉父亲们和邬石。   来到幼兽园大门, 予白远远看见成年裂齿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其他来接孩子的兽族自动退到两边,与气势逼人的首领保持开距离。   予白欢快地朝邬石奔去:“邬首领!”   邬元和小狼崽紧随其后, 邬石一眼看出它们今天心情不错, 好像都很激动和兴奋。   待予白跑近, 它抬头望向邬石, 摇着尾巴:“邬首领……”   “父亲!”邬元也跑了过来, “我就知道父亲会来接我们!”   裂齿豹伏下脊背, 让幼崽们爬上来,等它们都坐稳当,开始朝回去的方向迈步。   半路,邬石问起来:“这一周的训练和课程进展如何?”   他知道予白这段时间在努力训练,特意出声询问的,找个话头让予白自己说。   予白照例坐在最前方的位置,回答道:“我们昨天考试了。”   考的是认字,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安排幼崽们排队单独进教室,认完二十个字并造出准确的句子,就算满分。   “我和哥哥都是满分,”予白语气隐隐骄傲,“短短也是。”   虽然整个幼兽园里,满分的有一小半,大家都很聪明,即使有认错的,也没扣多少分。   邬石早已第一时间从幼兽园的管事口中听说了考试成绩,此时装作刚刚得知,夸赞道:“不错。”   予白的尾巴摇了摇,趴了下来:“邬首领,我还拿到了表现分的前三!梨老师奖励了我一碗蛋奶羹!”   它本来还有点紧张,一说出口,便有些刹不住车:“我第一次靠自己吃到蛋奶羹!以前都是哥哥分给我的……哥哥也拿了前三!本来……本来短短也是前三的,但它今天不舒服生病了……唔唔……”   邬元一把捂住予白的嘴,不让它继续说,邬石听见背后的动静,偏头看过来。   小黑豹迅速坐直,尴尬地笑了笑:“父、父亲,小白刚才头上有个虫子,我帮它拿掉了。   邬元怕予白再说下去,会被邬石发现端倪。   其实它也不知道小狼崽究竟是不是真的病了,这时机太凑巧,可是小狼崽的模样又不像是装的。   总之还是不要让邬石知道这件事,以免出什么别的状况。   然而这怎么可能瞒得过邬石,他既然知道了考试成绩,两周一次的表现分前三评选自然也知道。   他视线不动声色地扫向最后方的小狼崽,很快收回,但也被小狼??崽察觉到。   小狼崽哭笑不得:“不是……我是真的生病了,没骗你们,不是装的。”   邬元凑近小声道:“真的?”   小狼崽也学着它压低声音:“当然,我干嘛骗你。”   邬石没有后方说悄悄话的两只幼崽,一边迈着步子,一边点头:“你的进步非常大,超出了我曾经的预计,幼兽园收下你,是个正确的决定。”   他最初是不喜欢予白的,觉得它不适合留在穹擎岗,让它进幼兽园,是因为狮王的命令,他以为予白坚持不了一周。   然而予白不仅坚持下来,适应地很快,还在一直进步。   予白这一天从邬石这里听到的夸奖,比以前加起来的还要多,它不好意思地趴下来:“我还比不上哥哥呢,小狼崽也很厉害……邬首领和父亲们都很厉害。”   邬石闻言,语气里又多了几分认真和严肃:“不必事事都与最厉害的相比较……再说你有你的的长处。”   他话音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向来对你们严格,尤其是邬元,也有做的不妥的地方。”   邬元总被格因压了一头,有一段时间闷闷不乐,拼了一股劲想超过它。   但其实邬石对它严格,却没有说过非要让它事事做到第一,只是他们之间的沟通还是太少了,是后来予白的到来,才让邬元不再执着,变得开心不少,与格因的关系也有改善。   都是一群幼崽而已,哪能天天都想着在训练和学习上拿第一,玩乐也很重要,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邬元在当哥哥这件事上,就做得很好。   邬石也是花上了一段时间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他虽不是与幼崽们相处时间最多的,但对它们的关注不比别的首领少。   邬元听到自己的名字,轻轻摇摆着尾巴:“我、我其实还好……我知道父亲罚我是为了让我懂道理。”   “不过……”邬元往前挪了一点,“父亲,母亲什么时候能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呢?”   聊琴一个月都回来不了几次,它要上学,也不能到处乱跑。   它隐约觉得邬石和聊琴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善了,两人重新住到一起,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经常吵架。   邬石沉默半晌,才回答道:“快了。”   他没有解释更多,抵达门口将背上的幼崽们放下。   “明日三位首领和狮王首领都要来,”走进院子,邬石一边说,“我晚饭不在家,你们早些睡觉。”   狮王和三位首领都要来?邬元好奇询问:“来我们家?开会吗?”   邬石只道:“算是吧。”   予白很开心,它拿了前三,正想告诉父亲们这个好消息,还有它进来训练的情况。   “那明天我们要早点起床,”它迈着步子往里跑,“我好饿,哥哥快走。”   作者有话说:   所以小狼崽到底是不是装的(狗头) 第112章   回到家吃完晚饭, 予白的兴奋不减,无比期待明天三位父亲的到来。   它也可以顺便告诉父亲们,它又要多一位父亲了, 以后邬元会是它名正言顺的哥哥。   予白脚步一顿, 又扭头看向小狼崽。   如果可以的话……小狼崽也能成为它名正言顺的弟弟就好了。   但予白想归想, 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行,难道要让小狼崽也认一个父亲吗?   这个疑问一直留在予白心里, 直到晚上临睡前。   邬元看出它心不在焉,晚饭最后一道西瓜甜汤都没喝多少。   “小白,”它凑近一点, “你在担心吗?”   邬元以为它可能还想着认新父亲,或是这周表现分前三的事。   “你别多想, 明天垣叔叔他们也要来了,”小黑豹说道, “他们肯定会替你高兴的!”   予白却摇了摇头, 看向一旁的小狼崽。   小狼崽接触到予白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后抬起后腿挠着下巴:“咋了?我真没事, 肚子一点都不难受了……”   予白还是摇头, 欲言又止。   但它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基本上无话不谈,有什么心思也藏不住。   予白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我也想让短短变成真正的弟弟……”   小狼崽的眼角苡糀抽了抽, 想反驳予白口中的“弟弟”, 可它确实比予白小几天, 没办法反驳。   邬元看了看它俩:“可是……那我……”   小狼崽和予白要想成为名正言顺的兄弟, 那倒简单, 让利首领再收一个养子就是了, 可是这样一来,那自己呢?   不能把它给漏了啊!它也想当小狼崽的哥哥!   邬元左思右想,好像只有让邬石收下小狼崽,才是最完美的方法,而且如果真能成,以后小狼崽也不用回第四部落了!   它激动万分,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屋内一时安静,三只幼崽面面相觑。   予白被邬元大胆的想法惊住,让邬石再收一个养子……这……   小狼崽的眼角又抽了抽:“你们想什么呢。”   “为什么一定要找同一个父亲,才能当兄弟呢?”小狼崽挺直脊背,发出灵魂质问,“我们不能自己来吗?”   屋内变得更加安静,过了半晌,才听见邬元的声音:“自……自己来?”   它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与不确定,还有隐约的恍然大悟。   予白瞪大湛蓝色的眼睛:“自己也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小狼崽继续问道,“这件事情我们可以自己做主。”   它告诉两只懵懵的幼崽,它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有没有同一个父亲都一样,就像三位首领收下予白当养子,他们口头说是,那就是了。   所以它们三个想要成为兄弟,也不需要谁从中帮忙,它们自己同意并且做下承诺,履行兄弟之间需要做到的义务就行了。   两只幼崽醍醐灌顶,予白的尾巴猛摇:“短短,好厉害……”   它根本想不到这些,还在纠结着怎么给小狼崽找个父亲。   小狼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脖子:“这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事情没必要麻烦大人,我们自己就能处理。”   而且首领们也不是从幼兽长大的吗,它们现在是还小,做什么都需要经过成年兽族的同意,等它们长大后就不一样了。   它也相信,它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   邬元顿悟了:“你说的对,我们要自己做主!”   听完小狼崽的一番话,它甚至觉得让邬石收下予白当养子这件事,对它而言也没那么迫切和重要了……   “对!”予白跟着附和,“以后短短就是我弟弟!”   听见“弟弟”两个字,小狼崽的眼角又抽了抽:“其实没有血缘关系的话,也不一定非要用年纪来决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你们觉得呢?”   邬元没意见,不管从哪方面,它肯定是哥哥。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予白反应过来,一股脑摇头:“我觉得不行,年纪才是永远不会变。”   它认认真真说:“短短就是我弟弟。”   尤其是最近予白努力训练,真切看到了自己的变化,那按照小狼崽说的,它现在是三个里面最弱的一个,难道以后就不会变强吗?变强了之后称呼也要改吗?那多麻烦。   小狼崽喉间一梗,竟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支支吾吾道:“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聊到现在,已经很晚了,兽人管家来催过一次,邬元拍灭了屋内的灯,三只幼崽一起在软垫上躺下。   第二天一早,垣奇就来了。   他这一次竟然还带着黑喜鹊,黑喜鹊一进大门就急急忙忙往里飞,凭感觉寻找着幼崽们所在的地方,垣奇在后面怎么喊都拦不住。   垣奇气得脸色铁青:“我就不该心软带它出来!”   黑喜鹊不知道从哪偷听到的消息,得知垣奇和另外几个首领今天要来见邬石。   它一看日子,刚好遇上幼兽园放假,于是在垣奇面前打滚撒泼,非要跟着一起去见予白一面。   垣奇知道邬石把他们都叫过来是为了什么,而黑喜鹊平日里对予白算得上非常好了,要不是有几个首领在前头,它也得认了这只崽不可。   加上上次予白带着同学来第二部落,黑喜鹊的表现还不错,所以垣奇便同意了。   兽人管家笑了笑:“让它去吧,小白正好也起床了。”   黑喜鹊一路飞速前进,在走廊撞见三只刚洗漱完,准备去饭厅吃早饭的幼崽。   见到熟悉的黑色身影,予白眼前一亮,飞奔过去:“黑呜呜!”   黑喜鹊滑翔过去,一把抱住予白:“乖崽!”   予白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最近又长高了一点点,黑喜鹊都快抱不住它了。   “黑呜呜怎么也来了!”予白摇着尾巴,“父亲呢?不对,父亲知道你来了吗……”   黑喜鹊老是偷偷跑出来,惹得垣奇不高兴,连予白都知道了。   “咳,当然知道,首领带我过来的!”黑喜鹊仰起脖子,“首领在后面,马上就来。”   它说完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又问道:“今天是不是要给乖崽认个新父亲?”   予白一愣神:“新父亲?”   邬石派了下属前来第二部落邀请垣奇,被黑喜鹊偷偷听到了对话,这是它猜到的。   黑喜鹊愤愤不平,果然身份不够高,永远排不上队,这下四个首领都成了予白的父亲,下一个是不是终于能轮到它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第113章   予白觉得不可思议, 睁着湛蓝的瞳孔:“黑呜呜怎么知道的……不对不对,邬首领没有告诉过我……”   邬石昨天并没有跟它们提过,邀请所有首领和狮王的原因, 所以黑喜鹊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邬石对垣奇说过什么, 垣奇又告诉了黑喜鹊?   予白湛蓝色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 摇着尾巴望向黑喜鹊,等待它的解释。   它觉得这一切都能说通, 邬石先让邬元来询问它的想法,中途给它们做棉花屋,接送它们上学, 等时机成熟了,再召集几个首领来正式宣布此事。   想到这里, 予白的尾巴摇得更欢。   黑喜鹊却说:“啊,我猜的。”   予白一愣:“你、你也?”   你也是猜的?   一兽一鸟大眼瞪小眼, 还是小狼崽在一旁出声催促:“我好饿, 咱们先去吃饭吧?”   三只幼崽再次迈步朝着饭厅的方向,予白没能从黑喜鹊口中听到确定的答案,微微有些失落。   但它又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而且黑喜鹊也这么猜, 说明可能性更大。   黑喜鹊支着两条细腿,跟随在予白身边,爪子踏在地面上“哒哒”地响。   它仰起一侧翅膀, 想搭在予白的后颈上, 奈何予白比以前长大了一圈, 有点够不到了, 只好放弃。   “小白, 乖崽……”黑喜鹊压低声音, “一会儿要是邬首领真的收你当儿子,那你就跟他们说……”   它寻思着,邬石把包括狮王在内的几位首领都邀请了过来,这种事一年也遇不上一次,所以他一定把这一次要做的事情看得很重要。   而且予白的另外三位父亲也在,正好……   黑喜鹊便想让予白到时候说,也想让它来当自己的第五位父亲!或者干脆直接说,已经私底下悄悄认了,叫上爹了。   虽然垣奇和邬石一定会生气,尤其是垣奇,要是计划失败,它以后可能都不能离开第二部落了,这辈子也别想到出去。   还有栎升和利玔,黑喜鹊和利玔不熟,和栎升可是结过梁子的,他肯定也不喜欢自己。   总之这事风险非常大,可是风险越大,机会也很大!尤其在这种场面,几位首领可能碍于身份和面子,不好拒绝予白的请求。   毕竟这么一只乖巧可爱的幼崽,已经有了四位父亲了,怎么就不能再有一个呢?   它黑喜鹊扪心自问,对予白也是十分不错的,它甚至愿意让予白一个别族兽继承它的一整座山头,比起予白的其他父亲,它也就是输在了没首领这个身份而已。   但话到了嘴边,黑喜鹊又顿住了。   它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它倒不是在意那几位首领,而是担心自己这种举动像是在哄骗一只未成年的幼崽,偷偷摸摸当爹。   可是其他的首领,还是在予白更小的时候收下它的,按照年龄来看,他们才更像哄骗。   黑喜鹊陷入纠结,一着急就开始扑闪翅膀。   予白察觉出它的异样,疑惑道:“你怎么了黑呜呜?”   黑喜鹊收好翅膀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小白,要是父亲太多了,你会不会不喜欢?”   予白当即摇头:“当然不会啊,父亲们都对我很好!”   它也想不了更多更深的东西,只知道能多一个父亲,自己就很开心。   黑喜鹊得到确定的答案,清了清嗓子,扭扭捏捏:“乖崽,要不我也……”   它话音未落,最关键的信息没能说出口,一只体型庞大的食魔鹫朝这边极速飞来,一对金瞳里蕴含着愤怒:“黑喜鹊!”   黑喜鹊连忙扭头就逃,一溜烟飞出走廊,落在不远处的树上。   见到食魔鹫的出现,予白更加开心:“父亲父亲!”   垣奇及时刹车,在予白身边落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黑喜鹊:“一点规矩都没有,给我老实点!”   他说完转过头来面对予白,换了一副截然不同的温和语气:“小白,今天起这么早?”   予白摇着尾巴点头:“邬首领说过父亲们要来!”   它说完望了望垣奇来时的方向,想看看栎升和利玔是不是也来了。   垣奇猜出它的想法,说道:“他们还在后面,是不是还没吃早饭?上来。”   他张开翅膀,让三只幼崽一起到自己背上来,背着它们去饭厅。   黑喜鹊此时悄悄飞过来凑近,在食魔鹫扭头的时候干笑:“首领……”   垣奇瞥它一眼:“走吧。”   两只鸟族一起送幼崽们去饭厅吃饭,吃到一半,栎升也来了。   利玔是最慢的一个,第四部落里这边最远,灰狼风尘仆仆地赶来,背毛上沾着点早晨的露水。   这下三位父亲都齐了,予白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扭头看看哪个。   “父亲父亲!”它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摇着尾巴,“我最近上学可努力了!”   它说完,又有点不太好意思继续说,它的努力,也仅仅只是追在了邬元的屁股后面,在几位当首领的父亲面前,可能更算不上什么。   栎升摸着予白的脑袋:“我听说了,小白最近非常勤奋,是不是还拿了个什么名次?” 第三部落就在第一部落隔壁,有什么消息方便打听,栎升也知道予白这段时间勤加训练,超常发挥。   不等予白回答,旁边凑过来一只小黑豹的脑袋:“小白是这半个月表现分前三名!翁老师夸了它好几次!进步非常非常非常大!”   为了突显予白的进步有多么不容易,邬元一口气说了老长,满脸的骄傲。   予白更加不好意思,腼腆地低着头:“没有哥哥和短短,我自己肯定做不到的……”   不需要它自己解释,邬元和小狼崽一人一句,还有知道些情况的栎升,就把这段时间予白的训练和进步说了出来,连早上不赖床了也说,这也是一项进步。   垣奇早变回了兽人形态,一边亲自为幼崽们剥橘子,不断称赞:“真厉害!我小时候都没小白这么努力。”   利玔点着头:“不错,继续保持,不过也要劳逸结合才是……”   予白坐在桌子边上,往前挪了挪,伸直脖子接住垣奇递到嘴边的橘子。   栎升靠在椅背上,略带不满:“不过这个名次,奖励才一碗什么羹,是不是太抠了点?”   据说才那么一小碗,几口就没了,依他看,第三名就得给个三碗。   予白想说一碗就够了,嘴里包着橘子说不出话,利玔从一旁扯了张纸巾,为它擦了擦嘴边,从怀里掏出了两颗皮球和一个小布包。   小狼崽暂时不回第四部落,他这次来,便给它们带了点玩具,是以前在学堂幼崽们都玩的一种。   布包里装的则是一盒药膏,时不时要抹在小狼崽背后的骨头上,帮助生长。   小狼崽接下药膏,用爪子扒拉到自己身边,趴下来听利玔说话,和他说起来幼兽园之后的情况,后背还有没有不舒服之类的。   邬元也在吃橘子,一口能吃三瓣,垣奇分完了一个自己一点没吃上。   黑喜鹊在一边望着,十分心痒,飞上桌子挤在予白身边,故意问它:“乖崽,什么时候再去我哪里玩?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它一喊乖崽,几道目光同时扫了过来,黑喜鹊无所畏惧,一双红豆眼歪着。   这时,邬石从外面回来,身后跟着几个下属。   裂齿豹几步上前,变回兽人形态,先向几位首领道歉,说事务繁忙稍微来晚了点。   随后他看向桌上的黑喜鹊,沉声问道:“什么好地方?”   作者有话说:   不然大家一起去看看? 第114章   黑喜鹊一下子没了声, 缩了缩脖子。   不知怎的,它别的首领都不怕,也不怕自家首领垣奇, 唯独害怕邬石。   这位首领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严厉残酷, 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听说以前狮王首领还被他怼过一两次。   黑喜鹊莫名心虚,在垣奇的目光催促下向邬石打招呼:“邬首领……”   “邬首领!”予白摇着尾巴, “您忙完了吗?”   邬石应了一声,不再管黑喜鹊,吩咐手下收走桌上的餐具, 再拿些糕点之类的摆到院子里去。   他这一次把其他三位首领都叫过来,也是为了让大家一起看看予白的情况, 首领中只有栎升住得最近,垣奇和利玔都不能随时来看望予白。   加上予白需要在幼兽园上学, 一周就那么一天休息的时间, 也没多少机会能随意走动。   于是这次三位首领过来,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对邬石的“考察”。   虽然明面上没说,但首领心里多少都会有将予白带回自己部落的私心, 如果它在第一部落有半点的不好, 不出半天,立即会有兽族把它带离这里。   院子里摆上了几张桌椅,三只幼崽吃饱喝足, 叼着利玔带来的皮球玩了一会儿。   邬石赶着时间忙完了手头所有的事情, 也跟着坐了下来, 兽人管家趁此机会, 捧着一个小本子过来, 低声向邬石汇报幼兽园这几个月的情况。   兽人族每年的新生儿并不多, 除了予白和小鳄鱼,还没有新的幼崽入园,汇报的内容主要是幼崽们各方面的学习进度,还有各种支出,伙食有哪些调整,又从外面购置了多少本书籍填充图书馆。   管家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也刚好能被其他三位首领听见,栎升和垣奇越听越沉默,他们是最自由散漫的两个部落,学习这种事都是由父母自己来。   利玔也很沉默,幼兽园和第四部落的管理方式很不一样,他也许还有很多可以向邬石学习的地方。   就单凭幼兽园这一点,就是另外三个部落比不上的。   黑喜鹊也在一旁听着,红豆眼越来越亮。   它悄悄飞到垣奇身边,小声说:“首领,咱们也可以办个学校啊!”   邬石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它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明明都忙完了,干嘛非得这时候让下属汇报幼兽园的情况?不就是说给其他兽族听的。   兽人管家刚才说的那些,它觉得也不是很难,完全可以尝试一下,以后予白就能去第二部落常住了。   垣奇也有些心动,压低声音:“回去再说。”   他原先也有这个想法,可是刚才一听兽人管家的汇报,就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还得抽时间过来陪予白玩呢,太耽搁时间了不行,交给不放心的兽族去办也不行。   思来想去,其实予白留在第一部落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栎升最为沉默,似乎对这一切都不关心,他拿起一旁的糕点掰成两半,向玩累了准备中场休息的予白招手。   予白跑近,灵活跳上栎升的膝头,就着他的手啃糕点,一边听首领们谈话。   兽人管家还捧着小本子念,提到以后打算让更多其他部落的兽族前来指导幼崽们训练,利玔终于按耐不住接了话头,和邬石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话题从幼兽园到了部落管理,予白一点都听不懂,翻身躺在栎升怀里。   黑喜鹊飞过来,先“嘿嘿”笑了两声:“栎首领……”   栎升似笑非笑地看它一眼:“嗯,你也来了。”   眼前的只要不是邬石,黑喜鹊的脸皮就厚得很:“是啊,首领知道我想见一见乖崽,就带我过来了。”   予白仰头看着反过来的黑喜鹊,突然想起了什么,翻身一骨碌爬起来:“黑呜呜!上回在父亲那里玩的棉花屋,你还记得吗?”   黑喜鹊点头:“记得,乖崽还想玩吗?”   予白摇头,刻意压低声音,对黑喜鹊说:“邬首领也给我们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黑喜鹊不太相信:“一个什么?棉花屋?”   予白拼命点头:“对啊!”   这事它是想悄悄告诉黑喜鹊的,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棉花屋在第一部落也有了。   然而它的音量实际并不小,又恰好几位首领都没说话,所以大家都听到了予白和黑喜鹊的对话。   栎升表情微妙,垣奇在心里默默哼了一声,利玔最为迷茫:“棉花屋是什么?”   长满棉花的屋子?邬石做的?   邬石面色如常:“这还要多亏了垣首领,小白它们确实很喜欢玩。”   他向利玔简单解释了几句,告诉他棉花屋的来历和用途。   利玔若有所思,转头看向垣奇:“垣首领,那棉花是从哪里购置的……”   垣奇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回答道:“外面买的,你需要的话,我帮你订一些送去第四部落。”   利玔连连道谢,予白不好意思地缩起爪子:“父、父亲也要做棉花屋吗?”它真的只是想告诉黑喜鹊的,结果……好在父亲们都没说什么。   利玔就坐在栎升旁边,“嗯”了一声,伸手过来摸了摸予白的脑袋:“下次你去我那边,也可以玩。”   黑喜鹊不甘示弱:“我那也有好几个空房间,我也做一个……”   话还没说完,垣奇在黑喜鹊头顶拍了一下:“做什么做?你要做几个?”   他那边已经有了,黑喜鹊还想自己做,想造反?   黑喜鹊梗着脖子:“我自己也想玩,不行吗?那要不我以后想玩的时候,就去首领那边……”   垣奇简直懒得搭理它,瞪它一眼,顺便伸手把予白捞到了自己这边来。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快到中午的时候,狮王首领才出现。   狮王首领本就是邀请来这边用午饭的,几位首领亲自在门口迎接,狮王一进门,就看见一旁蹲着的三只幼崽。   幼崽们齐声向他问好,狮王点着头,叫出予白和邬元的名字,看着小狼崽迟疑道:“这个是……前些日子送去利首领的小狼?”   小狼崽点头:“是我,我叫短尾。”   打招呼迎接的兽族里,黑喜鹊排在最后,它心里盘算着,狮王可算是来了,但它还没找到机会和予白说出自己的想法,错过了这一天,就再难找到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黑喜鹊:这个爹,我会比别兽当的差吗? 第115章   黑喜鹊的身型小, 跟在幼崽们身边也不显得突兀,它紧跟着的予白,看狮王和其余几位首领交谈。   身旁的予白突然转头, 悄声道:“黑呜呜, 你怎么了?”   有了前车之鉴, 它的声音非常小,生怕再被别的兽族听见。   黑喜鹊眨了一下红豆眼:“我?”予白点点头, 眼神中透出丝丝关切。   它虽然跟黑喜鹊在一起的时间不是特别长,但也算对它比较熟悉了,黑喜鹊好像……有心事。   刚才去饭厅之前, 黑喜鹊还想对它说什么来着,被到达的垣奇打断了。   不得不说, 予白在这方面的直觉很准。   趁着前方的几位首领没注意到这边,黑喜鹊压低声音:“乖崽, 你跟我来。”   它领着予白离开原地, 予白被带走,邬元和小狼崽立刻扭头看过来,予白朝它们晃了晃尾巴, 示意自己很快就回来。   来到院子侧面的花坛后面, 黑喜鹊才停下来,支着两条小细腿,万分纠结道:“小白, 你早上是不是说过, 不会觉得父亲太多?”   予白点头:“是呀。”   “那……”黑喜鹊又变得扭扭捏捏, 当初第一次半夜绑架予白时候的气势荡然无存, 忐忑道:“你看我怎么样?”   予白一愣, 呆站在原地。   它沉默的时间太长, 黑喜鹊以为自己被拒绝了,也失落地沉默下来。   过了好久,予白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黑呜呜也……也要当我的父亲吗?”   它摇着尾巴,凑上前去蹭了蹭黑喜鹊的羽毛。   这亲近的举动,让黑喜鹊刚才的失落一扫而空,它嘿嘿笑了两声:“是啊,当初要不是……小白早就在我的山头安家了!”   虽然予白真留在黑喜鹊们的住处,对它而言并不是个最好的选择,它得上学,得和别的幼崽一起玩。   “可是……”予白迟疑着出声,并没有立即答应,黑喜鹊愣住,一时间的心情大起大落。   它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乖崽?”   予白蹲了下来,尾巴还在摇,用一种纠结又叹息的语气说:“可是黑呜呜也需要被照顾……”   在它的认知里,父亲不仅意味着家人,父亲的出现,也代表着一切麻烦都会被解决,是可以依赖和求助的。   予白肯定是喜欢黑喜鹊的,但黑喜鹊的陪伴并不像一位父亲,更像是朋友,甚至兄弟。   它不知道黑喜鹊的年纪多大了,如果可以的话,自己认它做个哥哥可能更合适一些。   幼崽有时候的直觉也是敏锐的,予白一连认了三位父亲了,估计很快就会有第四位,除了同龄幼崽,它好像没接触过多少长辈以外的角色,但它却没有因此而混淆。   黑喜鹊愿意当它的父亲,它非常开心,可是这对于它们来说,并不是合适的关系。   予白磕磕绊绊解释了好久,才说明白自己的想法,它眼神期待:“黑呜呜,那我认你当哥哥吧?”   小狼崽说了,当兄弟这种事,不需要经过成年兽族,它们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黑喜鹊鼻子一酸,张开翅膀搂住予白:“呜呜呜,小白真好……”   它完全没想到,自己颇有私心的一个念头,予白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它还需要被照顾。   黑喜鹊承认,它想认予白当养子,也有嫉妒几个首领的原因,当初明明是它先看中的幼崽,后来却依次认了别的兽族当爹,还是它各方面都无法超越的那种。   现在听了予白的话,它终于释怀了,它反省自己,的确还不适合来当一个父亲。   当哥哥的话……黑喜鹊老脸微烫:“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不合适吧?”   它和垣奇小一岁,也还年轻,但和幼崽比起来,怎么也不能是同辈。   “可是我觉得黑呜呜不老……”予白摇着尾巴,低头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黑喜鹊,欲言又止。   它从来没见过黑喜鹊的兽人形态,像这样的小体型鸟,叫一声哥哥好像并不突兀。   黑喜鹊在厚着脸皮当爹和厚着脸皮当哥哥之间来回挣扎,最终选择了后者。   它挺起胸膛,翅膀拍得啪啪作响:“好!以后我就是小白的黑哥了!以后谁敢欺负我家崽,我第一个饶不了!”   它们在花坛后面耽搁的时间太长,邬元和小狼崽悄悄找过来,从对面探出半个脑袋:“小白?你们在干嘛呢?”   予白摇着尾巴:“我们在……”   它说到一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又多了个哥哥,扭头看向黑喜鹊。   黑喜鹊一副大哥的模样,扬起翅膀招呼它们都过来。   邬元和小狼崽对视一眼,小跑着来到黑喜鹊与予白身边。   花坛后面一下子变得拥挤许多,予白望了一眼远处,见几个首领都没注意到它们这边,才告诉邬元和小狼崽:“黑呜呜以后就是我的哥哥啦!”   黑喜鹊挺直脖子,略显矜持道:“我比你们都大了不少,这个哥哥是我占便宜了……”   它想着都是幼崽,以后出门在外,它总不可能只护着予白,邬元和小狼崽要是谁受欺负了,予白肯定不能坐视不管,那它也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予白的这声哥哥,给黑喜鹊带来了三位弟弟。   邬元欲言又止,黑喜鹊成了予白的哥哥它倒不是特别意外,毕竟黑喜鹊以前还干过半夜偷崽的事。   可予白认下的哥哥,跟它们没什么关系吧?怎么好像黑喜鹊把它们全当成弟弟似的了。   小狼崽及时说道:“没关系,是我们占便宜了才对。”   它接受得非常快,别看黑喜鹊平时吊儿郎当的,当初它们第一次去第四部落的学堂,黑喜鹊还带着一帮兄弟去撑腰,威胁学堂里的小骨狼们不许欺负新同学。   这事是后来有只小骨狼告诉小狼崽的,虽然这事琢磨起来,是黑喜鹊做的不对,但它十分护短,也有自己的原则,整体上会是一个好哥哥。   于是这层关系就这么定了下来,只不过黑喜鹊想让三只幼崽叫它“黑哥”,这两个字听起来不如“哥哥”来得亲切,但更有气势一些。   作者有话说:   黑喜鹊:没当成爹,但也开心 第116章   几只幼崽基本达成了共识, 黑喜鹊让它们暂时不要告诉首领们。   “为什么?”邬元不解道,“不能告诉他们吗?”   虽然它们三个还小,互相认下的哥哥也许还算不了数, 但黑喜鹊是成年兽族了, 有它的加入, 这就不是幼崽之间的玩闹,是真正的哥哥。   黑喜鹊支支吾吾:“不是不能, 是……还没到时机。”   再等等,等它帮着垣奇建好第二部落的专属学堂,管理好自家的山头, 再对外承认和予白的哥哥关系。   虽然从父亲降级到了哥哥,黑喜鹊的使命感还是在的, 尤其刚才予白还说,它也需要被照顾, 还不是一个绝对成熟的兽族。   它可不希望以后被别的兽提起来, 说予白有个天天只知道打架的鸟哥。   黑喜鹊拍着翅膀说:“放心吧,说了当哥哥就是哥哥,谁敢不长眼欺负你们, 只管来找我!”   首领们不方便做的事, 完全可以让它来。   三只幼崽乖巧点头,聊着聊着在院子里玩了起来,黑喜鹊叼来皮球, 陪着幼崽们踢。   狮王远远看着这一幕, 话里含着笑意:“看来黑喜鹊很讨孩子们的喜欢。”   垣奇谦虚道:“它老是到处惹事, 最近这段时间倒是稍微好了一些……”   至少没有天天跑出去找猫族打架了, 以前穹擎岗一个月最少要受到五六次猫族的投诉与抗议, 而现在的黑喜鹊一有空就跑到他那边去打听予白的消息。   “难得有鸟族与第一部落的兽族如此亲近, ”狮王说道,“部落之间常走动,也是好事。”   邬石听见这话没出声,当作是默认了。   不止黑喜鹊,几位首领的关系似乎也产生了一些紧密的联系,而这都是因为予白。   —   午饭之前,聊琴赶着时间回到第一部落。   看见院门口出现的熟悉身影,邬元万分惊喜,兴奋地奔过去:“母亲!”   它身后跟着予白和小狼崽,一起上前迎接。   聊琴挨个抱起来,怀里塞得满满当当:“不错,都长胖了不少。”   “母亲好久才回来一次,”邬元哼哼着说,“每次回来,我都会比以前长大好多好多。”   其实也就比上一次见到聊琴,长大了那么一点点,兽人族的幼年期长,至少要满十二岁以后才会加速增长,为成年最好准备。   聊琴向它道歉:“是妈妈不好,以后一定经常回来看你。”   近来她与邬石的关系好了不少,并且培养了好几个得力的助手在身边,边界的巡逻可以放心地交出去,她便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回家。   她抱着三只幼崽,朝狮王和几位首领打了招呼,闲聊了几句。   时间差不多,就该开饭了。   饭厅里的桌子换成了更大的圆桌,狮王坐在最上方,四位首领和聊琴依次坐在狮王身边。   年纪最小的幼崽们坐在最下方,予白一抬起头,刚好对上狮王温和的视线,它抬起前爪搭在桌前,摇了摇尾巴。   黑喜鹊跟着垣奇过来,也有一个位置,第一次变回了兽人形态,规规矩矩坐在垣奇旁边。   单看脸,他比垣奇还要小一些,身材高高瘦瘦,完全看不出兽态时的模样。   垣奇没能挨着予白坐,眼神扫向黑喜鹊,压低声音:“你刚才带着它们在院子里干什么?”   黑喜鹊老老实实回答:“玩球啊。”   垣奇瞪了他一眼:“玩球之前!”   黑喜鹊把三只幼崽叫到一边,他都看见了,这只鸟天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真该把他留在第一部落让邬石管管。   “玩球之前?”黑喜鹊装傻,无辜道:“没干什么啊。”   他一想起自己成为了予白的哥哥,以后也是有“关系”的兽族了,要来第一部落看望予白,或是接它去玩,都有十分正当且充足的理由了,没能忍住“嘿嘿”笑了两声。   他笑完看见垣奇瞪着自己,连忙收敛表情:“真没什么,这么多首领都在,我也不敢啊……”   垣奇冷哼一声:“看来你还知道规矩。”   黑喜鹊知道垣奇没有真正生气,殷勤地给他夹菜,低眉顺眼老老实实。   聊琴和栎升分别坐在三只幼崽的两边,聊琴挨着邬元,栎升挨着予白,小狼崽坐在最中间。   吃完午饭,予白来到变成兽人形态的黑喜鹊面前,好奇地打量他。   黑喜鹊俯身将它抱起来,又觉得这样不习惯,放下予白恢复了兽态,扑闪着翅膀落在地上。   “还是这样方便,”它歪着头,“咱们再去院子里玩球?还是睡会儿午觉?”   这个点正是幼崽们睡觉的时候,予白已经有些困了,可又想和黑喜鹊一起再去玩一会儿。   它正纠结着,邬石从后方走来:“小白。”   予白抬起头,看见邬石朝自己伸出手,俯身将它抱了起来。   桌边的几位首领都还在,餐盘都被收下去了,整个饭厅这时候看起来反而像一间会议室。   邬石带着予白走到前方,将它放在桌边:“今日正好大家都在……”   他神色变得温和,粗糙的掌心摸了摸予白的头顶:“自予白来我部落,与我甚是投缘,虽相处的时间不算长……”   予白意识到什么,睁大眼睛屏住呼吸。   “我想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问问小白,”邬石紧接着说道,“愿不愿意当我的养子?以后你与邬元,就是兄弟了。”   予白的尾巴猛摇:“愿意愿意!父亲!”   它无比熟练,答应了才想起自己的其他三位父亲还在后面,蹭了蹭邬石的手,扭头跑到另一边。   正好三位首领坐在一起,予白摇着尾巴在他们之中来回转:“父亲!我又有新父亲啦!”   三位首领一点不意外,邬石邀请他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栎升摸着予白的头:“小白开心就好。”   垣奇招手让予白去他那边:“嗯不错,以后邬首领,就是小白的第四位父亲了。”   利玔此时也说:“既然小白和邬元成了兄弟,小白去第四部落的时候,邬元也可跟着去。”   作者有话说:   第四个爹! 第117章   聊琴也出声道:“既然是邬石的养子, 也同样是我的儿子。”   她朝予白伸手:“来,叫声母亲?”   予白激动万分,几乎是蹦着扑向她:“母亲!”   邬石的决定, 大家都不意外。   当下气氛表面上一片和谐, 实际上各个首领都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   垣奇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虽然看着予白的父亲越来越多,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 但一想到他才是排在第一位的,邬石当初第一个接触予白,却因为种种原因, 排在了最后。   栎升的部落在幼崽养护上比较局限,许多事让其他首领来比较好, 所以没什么意见。   利玔则想着他是予白的养父,予白又与邬元成了真正的兄弟, 以后予白再去第四部落常住, 不用与自己的小伙伴分开,邬元和小狼崽都能名正言顺的跟过来。   但总归他们都是为了予白着想,邬石愿意将予白收为养子, 也定然不会亏待它。   予白没想太多, 它只觉得非常开心,今天不仅多了一位父亲和一位母亲,还悄悄认了黑喜鹊当哥哥, 一下子多了三个家人。   幼崽的满足就是如此简单, 它来回穿梭在几个父亲之间, 这个对着摇摇尾巴, 那个蹭蹭手。   激动过后, 予白突然瞥见最后方的狮王首领。   狮王坐在离众兽族最远的位置, 仿佛置身之外,含笑望着予白这边。   对上予白的视线,他轻轻点头,当作是打招呼,予白摇了摇尾巴。   这时予白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加上狮王在内的五位首领,邬石是唯一一个成家并有了孩子的,利玔因为个人原因没有寻找伴侣,垣奇和栎升都还年轻。   而最年长的狮王,也没有成家,更没听谁提起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予白心里好奇,但它极少与狮王接触,面对狮王时不免有些胆小,不敢去问。   此时,狮王站起身,称自己还有事在身,就不陪大家了。   几位首领亲自送狮王离开,没过多久,利玔也要走。   他十分不舍,抱起予白:“小白什么时候再回第四部落?那里的同学都很想你,也很想念邬元和短尾。”   予白摇着尾巴:“我也想去,要不……要不父亲先回去,我问问哥哥。”   利玔也知道立马将予白带走不太现实,还得经过其他几位首领的同意,暂时作罢。   他心里想着现在负责边界的巡逻队越发成熟,是时候考虑把第四部落迁移过来,第四部落离得太远了,的确不太方便。   小狼崽还可以继续留在第一部落,原本按照最初的打算,它早该回去了,但利钏见幼崽们感情好,一直没提这件事。   等狮王和利钏离开后,邬石和聊琴也走了,剩下垣奇和栎升还有黑喜鹊陪着幼崽们玩。   玩耍途中,予白忍不住问起黑喜鹊,知不知道狮王首领为什么没有成家。   “我就是好奇,”予白在地上磨了磨爪子,“狮王首领,看起来好像很孤单……”   黑喜鹊用爪子挠头:“不知道,我去问问。”   予白来不及阻止,黑喜鹊翅膀一扇,飞到垣奇身边跟他说悄悄话。   没过多久,黑喜鹊折返回来:“首领也不大清楚,要不晚上问问邬首领吧?”   利钏回去了,邬石也是最初跟随狮王的首领之一,一定知道更多。   予白紧张道:“算了算了,我没有打听狮王首领私事的意思……”   “没事,”黑喜鹊翅膀一拍,“狮王首领很温和的。”   就连当初予白被捡回来,也是因为狮王的要求,邬石才将它留了下来。   予白并不记得还有这回事,听黑喜鹊提起,非常惊讶。   “是、是狮王首领留下我的?”它睁大双眼,“可是为什么?”   以前它在一堆幼崽中间,对“弱小”之类的词没有认知,现在大一些了,也懂得一开始邬石不喜欢自己。   穹擎岗中都是凶猛好战的兽族,它在这里面实在显得格格不入,好在经过努力,它也能勉强追赶上邬元了。   “不知道,”黑喜鹊继续摇头,“邬首领肯定知道吧?”   一定是狮王对邬石说了什么,邬石最终才留下予白,不然以他的性格,就算是狮王有命,也不愿意收一个如此弱小的幼崽进部落。   予白更加好奇,想着要不等到晚上邬石回来,找个机会问他。   邬石多半和聊琴在一起,也许是有事务要处理,邬元愤愤不平:“母亲才刚回来,都不多陪陪我。”   不过聊琴这次回来,应该也会多住几天。   直到晚上,栎升和垣奇继续留下来用晚饭,黑喜鹊也跟着,晚饭之后才一同离开。   院子里亮起灯,幼崽们吃饱了饭正是精力足的时候,叼着皮球玩了一会儿。   予白惦记着白天的事,扭头看见邬石坐在院边,跟邬元和小狼崽说了一声后迈着步子奔了过去。   “父亲!母亲!”予白摇摇尾巴,被聊琴抱起来。   白色的毛团子在聊琴怀里蹲好,邬石明显心情不错,伸手摸了摸予白的头顶:“有何事?”   “父亲,”予白扬起头,“黑呜呜说,是狮王首领要留下我的?为什么呢?”   这事已过去挺久,但也没什么不能提的,邬石沉思片刻:“是。”   他告诉予白,在组建穹擎岗之前,狮王是另一个部落的首领,也成了家,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后来因为天灾,附近几个部落一同迁徙,途中遭遇各种艰难,还有不少兽族抢夺食物,场面一度混乱。   狮王的孩子就是在那时走丢的,再也找不回来,族群也逃的逃散的散,后来失望的妻子因丧子之痛抑郁过度,在路上没了。   再后来,狮王一直没有再成家。   当初见到予白,让他不免想起了自己曾经走散的那个孩子。   年幼的小狮子和予白差不多,一出生就比同龄幼崽小一圈,从小体弱多病,族里的兽族都让狮王考虑尽快再怀一个。   可那毕竟是自己的骨肉,狮王依旧精心照顾着,眼看小狮子的身体慢慢调养起来了,又遇上后来的事……   他要求留下予白时,告诉邬石:“我希望我儿也能如此幸运,遇上宽厚友善的族群,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qaq 第118章   听完邬石的话, 予白震惊又心疼。   它还是只不大的幼崽,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它知道狮王一定很难过。   精心呵护的孩子, 因为不可抵抗的原因走散, 至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看见可能有相似经历的予白,既触景生情, 又期望着小狮子能像予白一样,被某个族群捡到,带回去当作自己的孩子养着。   即便狮王心里清楚, 这个可能性极小,他们那时走散的地方, 附近根本没有族群居住。   予白呆坐在聊琴怀里,一时说不出话, 聊琴轻轻瞪了邬石一眼, 小声道:“跟小白说这些做什么。”   邬石倒觉得说出来没什么,予白很懂事,它现在已融入部落, 是可以知晓当初是怎么留下来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 又说:“但后来的事,狮王首领并没有做过多的安排。”   狮王只是将予白留下来而已,之后会如何, 全看它自己的造化。   予白还沉浸在狮王丧子的难过中, 蹭了蹭聊琴的手, 闷闷地应了一声。   时间不早, 该去睡觉了, 兽人管家在院子里催促, 邬元和小狼崽一起过来,带上予白回卧室。   路上,小狼崽看出予白情绪低落,问了一句:“小白,刚才邬首领说了什么?”   这会儿已经回到房间,予白关紧房门,把关于狮王为什么要留下自己的原因,告诉了另外两只幼崽。   邬元“啊”一声:“我好像以前听谁提起过,但部落里大部分兽族,应该都是不知道的。”   它们达成了共识,这事不能出去乱说,以免传到狮王那里,又提起他的伤心事。   小狼崽叹气:“真的找不回来了吗?可以去当年走散的地方看看。”   予白只是摇头,它们也只是幼崽,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   临睡前,邬元拿出珍藏的小玩具,三只幼崽玩了一会儿才睡。   予白低落的心情被小玩具治愈了不少,躺在软垫上还没睡着。   它心里还藏着一个念头没说出来,它和小狮子一样,都是流落在外的幼崽,那它的父母,会不会也像狮王那样难过?   予白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再加上这么久以来,它已经有了很多亲人和小伙伴了。   可它根本没有半点对父母的印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穹擎岗的边界,刚进第一部落的时候,幼兽园的幼崽们都认为它是因为体质太弱,被遗弃的。   予白迷茫地想了一会儿,然而以它现在的认知,还得不出一个恰当过的结论。   它不再纠结,想起今天终于能正大光明喊邬石一声父亲,以后喊邬元哥哥的时候更加有底气了,还多了一位温柔体贴的母亲,和哥哥黑喜鹊。   予白的心情渐渐好转,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当晚,予白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画面是刮着冷风的黑夜,视线湖南模糊,似乎是在一片荒地。   周围空荡荡的,一个影子都没有,偶尔有几根杂草顽强地探出地面,在风中摇晃。   在一个小土坑里,一只浑身棕毛的幼崽冒出头,颤巍巍地叫了一声。   它体型瘦小,看起来像不到两个月,一对较宽的厚耳朵,脸颊一圈的毛发略长一点,头顶中央有一个刚长出来一点点的小角。   幼崽身上粘着不少泥土,应当在土坑里藏了很久,它怯生生地环顾四周,迎着冷风跑到远一些的地方,啃了几口杂草,又赶紧回到土坑里藏好。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予白清晰记得自己梦中的内容。   它回忆着那只幼崽的模样,尤其是头顶的独角……几乎就是狮王的幼年版。   幼崽是狮王的孩子吗?可是自己做的梦,应该是预知梦,小狮子已经走散很多年了,时间对不上……   予白百思不得其解,在邬元的催促下起床洗漱,去饭厅吃饭。   它心不在焉的,邬元以为它还在因为狮王的事而难过,安慰了几句。   予白胡乱点头,先暂时不去想自己的梦。   吃过早饭,邬石照例送幼崽们去上学,而今天聊琴也一起。   于是幼崽们都挤到了聊琴的背上,邬石跟在后面,像护送的保镖。   这种场面太不寻常,特别是聊琴许久都没有和邬石一起出现过了,连带着背上的幼崽们也赚足了视线。   抵达幼兽园,三只幼崽并排站好,向邬石和聊琴道别。   予白是最后一个出声的,它竟有些紧张,望了望四周,见聊琴与邬石都没有阻止自己,摇着尾巴喊:“父亲母亲再见!”   附近听见了这两声称呼的成年兽族们还算冷静,予白在邬石身边呆了那么久,与其他几个首领的关系也非常好,会成为邬石的养子,并不意外。   只有旁边一只路过的小鬃熊听见,惊得下巴都掉了。   等到翁平来集合之前,院子里等待的幼崽们都知道了予白早上喊邬石父亲的事。   一群幼崽围了上来,都不敢相信。   “首领真成了你的父亲?”   “怎么会呢?首领明明最讨厌……不对,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格因不耐烦,把幼崽们全轰走:“大惊小怪。”   上一周考试完毕,幼崽们的功课都轻松了不少,但下午的训练还要照旧。   予白也没有松懈,依旧按照以前的方式严格要求自己,努力做得更好。   自由活动的时候,小狼崽提起一事:“我们要不要找个时间,回第四部落住一段时间?”   它还挺想念那里的小骨狼的,现在它总觉得邬石没那么严厉了,应该能同意邬元一起去。   邬元想了想:“我问问父亲,正好文化课学得差不多了,去了那边回来,再接着学新的。”   予白跟着点头,它欲言又止,憋了又憋,还是没能忍住,把自己昨晚的梦说了出来。   邬元和小狼崽同样觉得惊讶,邬元说道:“小白怎么会梦见小狮子?会不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个梦肯定不是预知梦,或许因为白天想过这件事,晚上才会梦见,它以前也老这样,还梦见过邬石带它去买糖吃。   小狼崽想了想:“也有可能梦见的是以前的事。”   邬元不解:“可是那本古书上说,小白的梦就是预知梦。”   “书里的记载也不一定全,”小狼崽冷静分析,“按照小白梦里的内容,很可能就是小狮子当年的遭遇。”   予白一下子激动起来:“那我是不是能梦见它后来去哪里了?”但昨晚的梦戛然而止,它也不确定还能不能再次梦到后面所发生的事。   予白又不自信了,耷拉下来的耳朵抖了抖。   它还想着可以告诉狮王,可梦没有做完,万一后面不出现了,或者像邬元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的梦而已,反而会让狮王的期望落空。   小狼崽看出予白的心思,安慰道:“没事,小白顺其自然就好,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作者有话说:   日更! 第119章   目前看来, 还不能确定予白的梦究竟代表什么,它不用太过在意,如果有新的情况, 再找父亲们求助。   予白乖巧点头, 低头看着自己越发圆润的爪子:“我……我希望那就是小狮子。”   也许梦里的确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它希望能借此来得知小狮子最终的去向。   哪怕……结果是不好的,但小狮子万一真出了什么事, 予白不想告诉狮王。   狮王不知情,还能一直抱有期待,盼着小狮子能在别处平安长大。   邬元轻轻碰了碰予白的耳尖:“咱们先去食堂, 不想这事了。”   一转眼到了放学时间,集合完毕, 格因招呼着三只幼崽一起去抢饭。   予白默默念着“顺其自然”四个字,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在意, 等吃完了晚饭短暂休息, 开始进行每日的附加训练。   当晚,它果然又做了梦。   还是那片荒地,小狮子漫无目的地行走, 寻找着可以吃的食物。   附近的兽族早去了别处, 荒凉的土地上看不到任何活物,小狮子只能吃些杂草树根,和从土里刨出来的虫子。   它长得瘦小, 食量也不大, 竟就这么过了两天。   两天后的晚上下起小雨, 小狮子躲在一块树皮下面, 一边仰头舔着掉下来的水滴。   梦境到这里结束, 予白破天荒起晚了, 慌慌张张去院子里洗漱。   课堂中途,予白把梦到的内容悄悄告诉了邬元和小狼崽。   这回邬元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从没听说过有谁做的梦能这么连贯又清晰的,予白的梦恐怕真是小狮子的经历。   它压低声音:“我们要告诉父亲跟狮王首领吗?”   小狼崽想了想:“再等等吧,放假回去再说也不迟。”   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不是预知梦,与利玔那时的情况不同。   “小白把梦里的细节尽量回忆一下,”小狼崽说道,“我们帮忙记着。”   予白不住点头,但梦里的场景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物,小狮子也没有碰见别的兽族。   而予白清楚地记得梦里的时间过了三天,小狮子已经十分虚弱了,再找不到合适的食物,它一定会撑不下去。   这一整天,予白都带着忐忑与不安,晚饭过后训练完毕,早早地躺下睡觉。   然而这一晚,予白没有梦见小狮子。   它依旧做了梦,但梦里的场景却完全不一样了。   地动山摇间,一只体型巨大的鸟类与一只黑色蟒蛇缠斗在一起,蟒蛇的身躯比身后的树干还要粗,死死缠住巨鸟的脖颈。   巨鸟无法呼吸,挣扎的力道逐渐消失,最终头颅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蟒蛇身上也挂了不少伤,几块鳞片被撕扯下来,它缓缓松开巨鸟,张开血盆大口,将巨鸟的尸体一点一点吞进肚子里。   昨晚这一切,蟒蛇在四周巡视一圈,随后缓慢地爬行离去,消失在树林中。   予白茫然地“看”着这一幕,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画面,它在记忆中搜寻了许久,也没有关于蟒蛇与巨鸟的半点印象。   梦境还在持续,山林中安静下来,附近的树木东倒西歪,断裂的树枝草叶混杂着凝固的鲜血,满是被肆虐过的痕迹。   没过多久,远处奔来两只兽族,予白呆住了。   比起刚才的蟒蛇与巨鸟,这两只兽族的体型不算大,与一只成年裂齿豹差不多,浑身白色的毛发,头顶有一对长着白色圈纹的角。   这是……放大版的自己!   予白顿时激动,它差点忘了是在梦里,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才反应过来。   两只兽族似乎是夫妻,他们变出兽人形态查看四周,将血迹用树叶遮盖起来,并在远端的一个山洞里找到两只幼鸟。   幼鸟才刚出生不久,眼睛都睁不开,听见动静只知道仰头张大嘴巴索要食物。   女兽族捧着两只幼鸟:“怎么办?要送去别处吗?”   男兽族回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去给它们找点吃的。”   他们结伴离开,梦境的主角也随之变成了他们,予白“跟”在后面,安静听着他们的交谈。   女兽族似乎身体不太好,路上时不时咳嗽,她怜爱地抱着两只幼鸟,叹息道:“照这样下去,还有多少兽族能存活下来?”   男兽族安慰了几句,将女兽族护在身侧,一边警惕地打量四周。   他们的交谈中,有一些话予白听不太懂,隐隐约约得知刚才的蟒蛇是个坏蛋,专门四处捕杀其他兽族,而像蟒蛇这样的兽族还不少。   稍微弱小一些的兽族根本无力反抗,已经有几个族群彻底消失了,连一丝血脉都没能留下来。   行走到半路,女兽族体力不支,坐在树下休息。   男兽族找了一些野果回来,并抓了几只虫子喂给幼鸟。   幼鸟吃完虫子,蜷缩着身体很快陷入熟睡。   女兽族轻轻抚摸着幼鸟头顶的绒毛,随后下意识般用掌心护住自己的小腹,喃喃道:“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   予白盯着她的手背,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   早上起床,予白蹲坐在自己的小窝里出神。   邬元和小狼崽见它醒了,赶紧围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邬元急急问道,“梦见小狮子了吗?”   小狼崽提醒它小声一点,并说:“先去上课吧?”   予白晃晃悠悠站了起来,眼神中带着迷茫与不敢置信:“我好像……梦见母亲和父亲了。”   面前的两只幼崽还没能反应过来,予白赶紧补充道:“是……是我真正的母亲和父亲。”   作者有话说:   嘿嘿 第120章   上午的文化课休息间隙, 三只幼崽凑在角落说悄悄话。   格因好奇,过来想知道它们在干什么,被邬元严肃地请走了。   小黑豹轻哼一声, 扭头去找别的幼崽玩。   予白把自己昨晚的梦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一些没讲完的细节, 中午吃饭和下午自由活动的时候接着讲。   它事无巨细,连梦里那片树林和草地的叶子是什么形状的都说了出来, 只可惜那些叶子和它们真实见过的没有太大的区别,也辨认不出树林的位置。   予白笃定道:“那一定是父亲和母亲!我不会认错的!”   虽然它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但那两位兽族和它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一定是同族。   当时它在梦里, 更多的是震惊和茫然,这会儿提起来越发得激动。   邬元和小狼崽也很兴奋, 如果真能依靠梦境找到予白的亲生父母或族群, 这是一件好事。   它们第一时间去找翁平,想把梦里那条蟒蛇的长相告诉他,问问是什么种族, 或许就能知道树林所在的方位了。   去休息间的途中, 邬元欲言又止,见予白激动开心的模样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它心想着,予白找到族群, 会不会就不留在穹擎岗了……   可它不能要求予白留下来, 所有兽族基本都是要和自己的族群待在一起的。   邬元甩甩脑袋, 把不合时宜的念头暂时忘掉, 先解开梦境的谜题才是要紧的。   翁平在休息间里烧水泡茶, 他听完予白对蟒蛇的描述, 端着茶杯沉思片刻:“我有一点印象,是不是腾乌蛇?”   “腾乌蛇?”予白双眼亮晶晶的,“那腾乌蛇住在哪里?离这里远吗?”   翁平失笑,摇了摇头:“腾乌蛇是上古兽族之一,到现在早就没有血脉留存了,要想看,可以去藏书阁找绘本。”   三只幼崽齐齐呆住,邬元震惊道:“上古兽族?藏书阁?”   翁平感到奇怪:“难道你们不是在藏书阁里见到过,才来问我吗?”   小狼崽的反应最快,连连点头,推着邬元和予白一起说了声谢谢,扭头离开了休息间。   其实它来之前就有一点点预感,上次找到疑似予白种族,书籍里的记载正是上古异兽,只是真的从翁平口中确认,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予白魂不守舍:“那、那……”   那它梦里的,不是父亲和母亲?只是同族?而且还是距离它非常非常遥远的时间……   还没有正式下课,三只幼崽折返回院子,路上邬元安慰道:“也可能是翁老师记错了?要不我们再去藏书阁找找,而且就算……”   就算希望落空也没关系,予白早已是穹擎岗的一员。   予白很快恢复精神,摇着头:“我不着急了,下次有机会去的时候顺便看看吧。”   都过去这么久了,它也逐渐有了许多家人,总不能因为一个梦而盲目地寻找同族。   回到院子,三只幼崽继续讨论起昨晚的梦。   “可是小白为什么会梦到这个?”邬元不解,“小狮子没有出现吗?”   按照常理,既然予白前两天都梦到了小狮子,那关于小狮子的梦应该会做完,除非……   小狮子出事了,所以梦没有连续。   三只幼崽仿佛心有灵犀,全都沉默了下来。   小狼崽率先出声:“没事,咱们不要多想,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当作是个普通的梦。”   它这两天一直在予白面前说这个,就是不希望予白有太大压力,把梦境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予白明白它的意思,认真点头,蹭着爪子默默叹了口气。   晚上,它带着紧张又忐忑的心情躺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意识从模糊过渡到奇异的清晰,予白眼前出现熟悉的树林。   它又回到了昨天梦境所在的地方。   两位兽族坐在树下休息,怀中捧着两只幼鸟,不久后继续前进。   予白一路跟随,看见他们来到树林的另一端,将幼鸟交给住在附近的另一对鸟族夫妻。   安顿好幼鸟之后,他们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是一处较为简陋的石屋。   男兽族准备好食物,女兽族在他身边坐下,突然说道:“我想找一个没有那些凶兽的地方,会不会更安全些?”   当下的生存环境已经越发艰难,崇尚武力和原始兽态的凶残兽族居多,正是最威风的时候,它们不断攻击其他较为弱小的种族,将其当作食物。   男兽族前段时间还和一只四耳象打了一架,最后侥幸逃脱,加上附近还有不少专偷幼崽的兽族。   他们一族虽有预知能力,能避免绝大多数的危险,可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等他们的孩子出生,难道也要在躲藏与担惊受怕中长大吗?并且真遇到危险,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护好幼崽。   男兽族叹息一声:“能去哪里?到处的情况都不太好。”   屋内一时安静,女兽人放下碗:“当然是越远越好。”   族中流传下来的传送石还能使用最后一次,他们可以寻找一个相对来说,安全性最高的地方。   但传送石只能容纳一只兽族通过,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与自己的孩子分开。   男兽族一开始不同意,后来拗不过女兽族的劝说,同意她先使用传送石上的探知能力,寻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点。   传送石的年份已十分久远,他们也是能够使用传送石的最后一代了,女兽族尝试了许久,终于将意识与传送石连接。   当女兽族的意识开始穿梭,予白眼前的画面也有所变化。   它像在风中疾驰,四周的景象不断向后掠过,石屋变成了高山,又变成了平地,最后停留在一片荒原。   太阳即将落山,一块树皮下方,一只小狮子蜷缩在里面,吃力地抬起眼皮。   它好像看见了一个十分模糊且混沌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像勉强凝结成一团的雾气。   小狮子以为自己在做梦,下意识喊了一声:“母亲?”   作者有话说:   qaq 第121章   听见小狮子的声音, 予白随之激动起来。   小狮子没事!它还在原来的地方,只是情况更加不好了,得及时获救才行。   予白焦急地环顾四周, 依旧没有看见任何兽族经过, 偌大的荒原中, 只有小狮子与身前的一团雾气。   雾气风吹不散,模糊凝聚出一个兽族的影子。   小狮子和予白同时听到女兽族的声音响起:“你怎么独自在这里, 你的家人呢?”   那声音又轻又小,仿佛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却无比清晰。   女兽族原本是想再往前一点, 也不打算将意识显现出来,中途偶然瞥见一只幼兽独自躺在这么荒凉的地方, 才忍不住停下。   小狮子看起来不足三个月大,附近也没有其他兽族, 被看见了也无大碍。   予白作为旁观, 突然明白了这两天的梦为什么连不上。   其实是连上了的,女兽族想给自己的孩子另寻安全的居住地,用了那块什么石头, 正巧碰见了小狮子。   而女兽族与小狮子所在的并不是一个时空, 却能够相遇,那……   予白将视线望向雾气,大概停留在女兽族腹部的位置。   所以女兽族的孩子, 真有可能就是它。   一时间, 予白心情既开心又复杂, 能亲眼见到父母当然好, 可是想起翁平白天说过的……它还能在梦境之外见到父母吗?   再结合女兽族那边的情况, 和想要使用传送石的原因, 予白隐隐约约猜到一些。   小狮子努力睁大眼睛,一团雾气会说话,它好像也没有感觉害怕,可能因为实在太饿了,刚才的声音又太温柔。   它从树皮下慢慢出来,蹲在雾气面前:“我和家人走散了……我等了好久……”   小狮子不敢走太远,担心族群过来找不到自己,只在附近一小片区域行动。   它毕竟还很小,没经过这种事,不仅父母和族群不在身边,无法向谁求助,更找不到食物和水。   面对一团身份不明的雾气,小狮子心里的难过憋不住了,低着头开始掉眼泪。   “父、父亲和母亲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它哽咽着说,也像在自言自语,“我不能放弃,我要活下去……”   小狮子从小身体弱,但并没有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反而比同龄的幼兽要成熟懂事许多,也很聪明。   没有食物,它就勉强吃点草叶和虫子,既要留意族群是否折返回来,也要时刻保护好自己,以防有别的兽族要将它当成口粮。   可是一直没有兽族回来找它,也可能这片荒原实在太大了,小狮子与家人走散的时候,根本不记得方向。   它说着不能放弃,心里已经开始绝望了,甚至认为自己是不是已经快死了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有雾气会出声说话呢?   雾气动了动,仿佛抬起了前爪,轻轻在小狮子的头顶碰了碰。   女兽族十分心疼,她怀孕以后最见不得幼崽受苦,哪怕是先前素未谋面的。   她幽幽叹气:“你的父母是谁?长什么样子?我或许能试着帮你。”   小狮子猛然抬头:“真的吗?”   它眼里透出光亮,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这可能是它当下唯一的希望了。   “我的父亲是独角狮,叫穹州,有那么大那么高,”小狮子磕磕绊绊说道,“毛色和我一样,有特别威风的鬃毛和角,他是族中的狮王,是最好最负责任的首领……”   女兽族认真记下,点头应道:“好,我可以去附近找一找,不过我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有限,不一定能找到。”   传送石也只能用一次,下次再开启,将直接传送本体至指定地点,是要留给她的孩子的,如果这一次不能帮小狮子找到父母,她也爱莫能助了。   听见女兽族的话,小狮子沉默了。   在雾气即将离去之前,小狮子突然再次出声:“等等。”   它的眼泪又开始“吧哒吧哒”往下掉,深呼吸几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我不想找到父亲了,”它低头用爪子蹭了蹭脸,“我想知道,附近还没有其他族群,愿意收留我的。”   雾气里的声音说她时间有限,而父亲和族群连续三天都没有来找它,大概率早就走远了。   它要活下去,不能盲目地等待,雾气真的能帮助它的话,这才是当下最合适的打算。   女兽族很快明白了小狮子的意思,心疼道:“好。”   转眼间,雾气消失在原地,荒原里又只剩下小狮子。   天色将暗,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小狮子重新缩回树皮底下,吸了吸鼻子。   它其实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会说话的雾气究竟是不是幻觉都不一定。   可能这就是它的命运,父母以后还会有新的孩子,它一定会比自己更健康,更幸运。   不知过了多久,小狮子的眼皮越来越重,快要支撑不住了。   迷迷糊糊之间,一阵风轻轻掠过,身旁的地面掉了个什么东西。   随后,小狮子听到不远处响起动静。   有兽族正在靠近,还有一些说话的声音,小狮子想先藏起来,可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树皮的大小有限,它艰难缩成一团,听见一个声音说:“你确定是这个方向?”   “当然,我亲眼看见的!”   来的是几个猴族,他们原本是朝着另一条路前进,中途突然有个白色的影子出现,抢走了他们的一包食物。   最近天灾不断,食物就是最重要的东西,猴族无法忍受这种行为,立即追赶。   奇怪的是,那个影子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兽族,也许是天快黑了,加上连日的赶路,才导致大家都没看清。   “咦?那个是不是……”   一个猴族指向前方,那里有一团熟悉的布包,正是他们丢失的食物。   猴族赶紧上前捡起来,并顺手拿起一旁的树皮。   “天呐!”一声惊呼,“这里还有一只幼崽!”   “哪里?让我看看!”   “它好小,怎么不在父母身边?”   “还有气吗?”   “愣着干什么,赶紧喂点吃的!”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122章   猴族的分支有好几个, 多是温和友善、主张和平的族群,极少主动惹事,也比较聪明机灵, 懂得自保, 近来天灾不断, 他们是应对最充分的族群之一。   这群猴族明显是女兽族特意引来的,也算小狮子运气好, 否则还真不好找到合适的族群收留它。   小狮子被捧在温暖的掌心,鼻尖嗅到食物的香味,急切地往前拱, 张口咬住一小截油纸包。   一个声音温和道:“别急别急,先喝点水吧。”   猴族储存的食物也不算多, 但小狮子这么小,吃不了多少, 况且面对这么一只弱小的幼崽, 很难不心软。   小狮子喝了点水,吃下几块肉干,终于恢复了些精神。   它不敢多吃, 立即从猴族的手中跳下来, 晃晃悠悠稳住身体,蹲在地上:“谢谢……”   越过前方几个猴族,小狮子看见荒原远处停留着一团熟悉的白色雾气。   雾气像是在确定它的安全, 随后缓缓散去, 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狮子心里惊叹, 原来这不是幻觉, 真的有一个神秘又奇特的兽族在帮助自己。   族群里的猴族都围了上来, 打量着地上的小狮子, 七嘴八舌地问它。   “你的族群呢?”   “是不是在这附近待很久了?”   “不会是被故意丢下的吧……”   “不是不是,”小狮子努力解释道,“我和家人走散了,想在这里等他们……”   它还很虚弱,一个女猴族忍不住将它重新抱起来,又喂了一块肉干:“饿坏了吧?”   小狮子看起来很乖很懂事,也有礼貌,谁都会喜欢这样的幼崽。   “谢谢,”它咽下肉干,轻轻点头,忐忑问道:“请问……你们也是要迁移的族群吗?”   女猴族点头:“是的。”小狮子低着头:“我、我想找到我的父母,他们也在迁移的族群中,可以收留我吗……”   不等周围的猴族回应,它又赶紧道:“我吃得很少的,会自己赶路,还能……还能帮忙守夜!等找到父亲,他会把我吃掉的那份食物补给你们。”   “当然可以,”女猴族摸了摸小狮子的头顶,“你父亲的族群是往哪个方向去的?还记得吗?”   小狮子惭愧摇头,侧方一位年长一些猴族出声道:“那就先跟着我们吧,天色不早了,咱们就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   就这样,小狮子顺利留在了猴族的族群中。   猴族当然没让小狮子参与守夜,将它和其他小猴崽养在一起,食物和水照常给。   小狮子十分感激,一开始不敢多吃,经常安安静静不出声,很快被带它的女猴族注意到。   经过女猴族的温柔劝导,小狮子才渐渐放开了些,往后的几日,空闲的时候也会和小猴崽一起玩耍。   —   予白从梦境中醒来,刚一睁开眼,就看见小窝边蹲着一黑一棕两个身影。   邬元双眼放光:“怎么样?有消息吗?”   昨晚的梦很长,予白却醒得挺早,宿舍里的幼崽们在陆陆续续起床。   格因从不远处经过,奇怪地看了它们一眼。   最近这三只好像有什么事情,它很好奇,想过去问问,又想起前两天邬元的态度,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黑豹冷哼一声,加快脚步走了。   围在小窝旁的三只幼崽根本注意不到其他状况,予白点点头:“小狮子没事!”   邬元和小狼崽这才松了口气,小狼崽催促:“那我们先去上课,空了再详细说。”   好不容易憋到课间休息,予白先将大概经过讲了一遍。   现在差不多能理顺时间线了,那两位上古兽族的手中有一块神奇的石头,只能用一次了,想将自己的孩子送至安全的时代,在使用途中碰巧救下了小狮子,将小狮子暗中托付给了一群猴族。   予白没见过猴族,是邬元通过它的描述猜出来的。   “所以两个梦连在了一起,”小狼崽的目光投向予白,“那块石头……还没真正用上?那两位兽族,也许真是小白的父母。”   予白也有这样的直觉,可这么一来,它想要找到父母,可能比找到走散的小狮子还难了。   沉默片刻,邬元出声:“要告诉狮王首领吗?”   小狮子当初暂时获救,和猴族一起踏上迁移和寻找族群的路途,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予白犹豫着说:“我试试,能不能再梦到小狮子。”   它总觉得它的梦还没有做完,不知是关于小狮子的,还是自己亲生父母的。   既然梦境里显现的以前的事,那确实不用太着急,予白想等梦做完了再说。   其余两只幼崽点头,也都赞同予白的打算。   后面的两晚,予白一直跟随着小狮子的视角。   小狮子不确定自己的族群去了哪个方向,只能跟着猴族原定的计划前进,他们沿途碰到兽族,会停下来询问他们是否遇见过独角狮。   可惜的是,之后一连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打听到有关独角狮的消息。   猴族与独角狮的族群,很有可能走了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   小狮子失落又茫然,好在猴族愿意继续收留它,并且带它的女猴族直接认它做了养子。   “你我虽不是同族,却胜在投缘,”女猴族将小狮子放在自己的肩头,“以前的事不必再想,这里就是你的族群。”   女猴族似乎不能生育,的确对小狮子非常好,继续留在猴族,也是小狮子目前最好的决定。   它没有推辞,乖巧蹭着女猴族的掌心:“母亲。”   之后的梦境画面快了许多,予白看见小狮子和族群里的小猴崽一起长大,在呵护与教导下平安成长,褪去原本的稚气与瘦弱,长成了一只威风强悍的成年独角狮。   独角狮最终成了猴族的首领,带领族群在合适的地方居住。   予白努力记下梦里的细节,一些标志性的建筑和地点等等,以便能在现实中寻找到小狮子。   夜晚,又是一个梦境,这一次它措不及防地来到了熟悉的石屋。   “咳咳……”   女兽族侧躺在床榻,身上盖着薄被。   她好像生病了,比起上一次见到时消瘦了许多,脸颊两边凹陷下去,腹部隆起更高的弧度。   男兽族在一旁照顾着,用沾了温水的毛巾擦拭女兽族的额头。   予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焦急地望着这一切,发现自己好像能稍微动一动,努力往女兽族的身边挪。   待它靠近,看见女兽族的手中握着一块小小的吊坠,有些眼熟。   女兽族双眼紧闭,口中喃喃着,像在说梦话。   她似乎有所察觉,搭在枕边的一只手探向予白所在的方向。   “小白……”这回予白听清了她所言,也在她松开的掌心中看清了小吊坠。   那是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一个“白”字。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家人们 第123章   这块小木牌, 予白再熟悉不过了。   它呆呆望着,随后埋下头,但它最近又长了一截, 颈部毛发厚实, 加上戴的东西太多, 刻有名字的小木牌被淹没其中。   至此,予白终于可以确定, 这一对出现在它梦里的同族,就是它的亲生父母。   即便有过不止一次的猜想,在真正确定的时候, 予白依旧激动万分。   它在梦里无法灵活地控制“身躯”,卖力向前探头, 想蹭一蹭眼前女兽族的手心。   “母、母亲……”予白小声喊道,这也是它第一次在梦里出声。   女兽族仍陷入沉睡中, 却好像也在梦里, 并且听到了予白的声音,她无意识地偏头,嘴角浮现一点淡淡的笑意。   予白不能真正碰到梦里的东西, 把头往前晃一晃就当作是蹭到了。   它一直待在女兽族身边, 看着男兽族忙前忙后,要照顾生病的女兽族,还要外出寻找食物回来做饭。   没过多久, 女兽族醒了。   她脸色泛白, 眼神却很亮, 拉着男兽族的手臂:“我梦见我们的孩子了。”   他们一族的梦非比寻常, 男兽族一听, 赶紧扶她坐起来:“梦到了什么?”   “梦到……”女兽族靠在床头, 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小白和别的幼崽在一起……上学?”   “上学”这个词对这个时代而言还有些陌生,梦里那些小幼崽,她大概能辨认出族类,但又和认知中的有区别。   怀孕耗费了女兽族的大部分精力,她近来状态不太好,梦里的画面也不太清晰。   “应该不在我们这里……”她像是接受了事实,靠在男兽族的肩头叹息,“它很活泼、健康,但还是太瘦了点……”   好在她梦中的予白,身边有不少陪伴的朋友和长辈,看上去无忧无虑,平安且快乐。   原本她担心用传送石将予白送走不是一个好决定,毕竟不是所有族群都愿意接纳一只来历不明的外来兽族。   但梦境给了她答案,又或许她在产生念头的时候,结局就已注定了。   男兽族安静听完,将掌心覆上女兽族隆起的小腹:“那我们不必担心了……不过,你梦见的地方在哪里?”   知道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才能精确使用传送石,既然梦中给了预兆,他们再舍不得,也该开始做准备了。   女兽族迟疑片刻:“好像是……穹什么岗,同时有好几位首领。”   梦境里的内容不止一两天,她在予白身边见到了不少兽族,其中还包括一只独角雄狮。   “我上次救下的那只幼崽,它的父亲姓穹,也是一只独角狮”女兽族说道,“是巧合吗……”   她与小狮子虽只有一面之缘,却也能看出它是个十分乖巧懂事且聪明的幼崽,能教导出这样一只兽族,它的父母与族群一定也是十分优秀的。   女兽族沉思半晌,下定决心一般:“就送去……我上回到达的地方吧。”   传送石上有记录,距离上一次已过去不短的时间,再次抵达会有一点误差。   如果没有女兽族的梦境,要想将予白送去小狮子父亲所在的部落,也没有那么容易,他们没有时间去寻找部落的位置。   但有了梦境的指引,一切都不用担心,只需等待时机。   在之后女兽族和男兽族的交谈中,予白得知女兽族已经病了好几天了。   最初是因为他们在外撞见一只正在狩猎的鸟族,女兽族被鸟族的爪子划伤,回来后发烧了两天。   再加上怀孕和连日的忧心,女兽族的身体状况越发不好,也不敢吃太多草药,担心会伤到肚子里的小幼崽。   男兽族给女兽族喂下食物,又继续用热毛巾为她擦拭脸颊与双手,眉眼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态。   予白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望男兽族的方向挪动,小声喊道:“父亲……”   眼前的两位兽族都无法听见,予白既难过又心疼,直到梦醒了也没能回神。   它起晚了,邬元和小狼崽早在一旁等待,予白翻身坐起来,一对耳朵往下耷拉着。   “怎么了?”小狼崽小心翼翼问道,“小白,你还好吗?”   予白摇摇头:“我没事。”   它说完又补充道:“小狮子也没事。”   予白知道,它大概是不能在梦境之外见到父母了,相比之下,确定小狮子的去向更加重要。   不是因为小狮子,那就是梦里的另外两个兽族了。   小狼崽与邬元对视一眼,也基本猜到几分,予白现在不愿意说,它们也就没问,转移话题催促着它赶紧起床,一起去上课。   午饭过后,予白才讲起昨晚梦里见到的一切。   它这时候已经自己缓过来了,见到父母的情况艰难固然难过,但那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它做不了什么,更帮不上忙。   换个角度想,能够见父母一面,得知当初它出现在穹擎岗外的真相,正是它所期盼的。   它不是被遗弃的,父母很爱它,为了它更平安地长大,才将它送走。   邬元和小狼崽也是这么安慰予白的,也许这一切,还不适合让予白这么小的时候就发现,但正因为它还小,可以用幼崽的思维来解决不开心。   邬元神神秘秘道:“我听说,上古的兽族都可厉害了,有很多特别特别厉害的魔法什么的。”   “魔法是什么?”予白好奇。   “我也听说过,”小狼崽严肃点头,“我们现在看见的星星,说不定就是他们变的。”   不然予白怎么会那么巧的梦见父母呢?一定是有某种指引。   两只幼崽说得神神叨叨云里雾里,予白没怎么听懂,但也的确得到些许安慰。   一想到梦里出现的父母,好像他们当真没有离开,只是用另一种方式陪伴着它。   下午放学,吃晚饭的时候,三只幼崽又凑到角落说悄悄话。   它们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小狮子的行踪,要不要现在告诉狮王。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qaq 第124章   距离当初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小狮子变成了一只带领猴族的独角成年狮,但予白还是习惯喊小狮子。   梦里那些猴族的兽态特征,予白都记了下来, 找机会去问翁平, 得知是白耳猴族。   只不过这个族群的适应能力很强, 几乎分布各地,想按照种族来确认部落地点是不可能的。   “先告诉父亲吧, ”邬元说道,“咱们平时也见不到狮王首领,让父亲去说。”   见证了一次寻亲, 它们还挺激动的,甚至开始想象等小狮子回来, 一起去迎接对方的场面。   至于梦里见到的父母……予白也打算找个机会告诉现在的父亲们和母亲,不止因为圆了一个心愿, 还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种族。   先前在第四部落发现的那本书, 上面记载的兽族都是些很久以前的,到现在早已消失了,所以才不能确定。   得知父母将自己送过来的始末, 还有那块神奇的传送石, 予白的种族,就是书中记载的“白泽”没错。   自己来自一个遥远的时代,予白却没有多少割裂感, 这里已经成了它的家。   当周放假, 三只幼崽迫不及待地背好小挎包, 翁平一宣布下课, 立马往门口的方向跑。   邬元慢了一步, 半路被一只小黑豹拦了下来。   格因冷着脸, 眼神又别别扭扭:“我说,你们最近到底在搞什么?”   它自认现在跟予白它们关系还不错的,一起出去玩过几次了,平时吃饭训练也总在一起。   可是就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它们三个好像突然有了自己的秘密。   不仅总是经常凑到一起讲悄悄话,还不让别的幼崽听。   格因前几天问过一次,邬元也不肯说。   这种感觉让格因很不爽,它忍了好几天,还是没能忍住,想再找邬元问清楚。   邬元纠结道:“也……也没什么……”   “骗谁呢?”格因瞪它一眼,随后语气里略带酸味,“你们是不是计划着又要去哪里玩,不带我?”   邬元赶紧摇头:“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怎么可能!”   它被拦在半路,予白和小狼崽见了,也围上来。   格因气势弱了一些,依旧别扭着:“哼。”   “其实……我们是有在计划去第四部落住一段时间,还没来得及跟你说,”邬元说道,“我们去的时间要长一点,要是你父母同意,也可以带上你。”   予白跟着点头:“父亲肯定会同意的。”   格因语气缓和下来:“真的?”   关于小狮子的情况,也不是不能告诉格因,它并不是会把事情到处乱说的幼崽。   只不过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解释了,邬石多半已经在大门口等着接它们放学了。   “等放假回来再跟你说!”邬元丢下一句,催促着予白和小狼崽跑走了。   格因应了一声,也开始慢吞吞地往大门方向走。   只要不是不带它玩就好,别的它都可以不在意,也不知道第四部落好不好玩,哪里的幼崽抗不抗揍……   到了大门,却没见到邬石的身影,而是聊琴来接它们。   聊琴没有用兽态,穿着一条浅色兽皮做的裙子,朝三只幼崽招招手。   三只幼崽奔过去,被聊琴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   “母亲,”予白蹭了蹭她的手心,“父亲今天怎么没来?”   聊琴抱着它们往家里的方向走:“他今天有点事,后天让他送你们来上学。”   邬元问道:“那父亲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找父亲有事。”   聊琴好奇:“找他?是幼兽园的事情吗?”   “不是不是,”它们都有点憋不住话,予白小心翼翼说了出来,“是跟狮王首领有关的……”   它告诉聊琴,自己梦到了小狮子。   小狮子没有出事,和族群走散后遇到了猴族,后来平安长大。   聊琴有些震惊,她知道予白有预知梦的能力,没想到还能梦到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   见三只幼崽一脸认真,聊琴表情也随之严肃起来,说道:“好,我们先回家。”   到家后,聊琴亲自外出去寻找邬石。   三只幼崽被留在家里,吃完了晚饭在院子里安静等待。   予白担忧道:“父亲会不会不相信。”   它一开始梦到,自己也不敢相信,可是结合梦境里的父母和传送石,证明的确是真的。   虽说小狼崽时常叮嘱它不要有心理负担,但予白依旧希望它的梦能起到帮助。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院外突然响起一些嘈杂的动静,一只成年裂齿豹快步走来。   是邬石,他身后跟着两个下属,还有同样变回了兽态的聊琴。   而在最后,一个棕色的高大身影从夜色中显现。   狮王风尘仆仆,看样子刚从某处赶回来,脖颈处的鬃毛被风吹得稍显凌乱。   他几步来到予白面前,变回兽人形态半蹲下来。   “小白,”狮王脸上的表情忐忑,还带着期盼与担心希望落空的复杂,“你说,你梦到了小狮子?”   予白的原话是小狮子,聊琴转述的时候也这么说,在狮王心里,走散的小狮子多年不见,同样也还是那只曾经遗憾丢失的小狮子。   予白点头:“小狮子的名字是不是穹宁?”   宁这个字有平安的意思,小狮子出生后体弱多病,是希望它能够像名字里那样平安长大。   狮王建立穹擎岗时已经是后来的事了,他从未跟部落中任何兽族提过小狮子的名字。   狮王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伸手捧起予白,摸了摸它柔顺的白毛,指尖颤抖:“是。”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125章   邬石在外面处理别的事, 聊琴找到他,说了予白与小狮子的事,他们才一起去寻找狮王。   垣奇和栎升年纪轻也许不清楚, 邬石是知道的, 狮王一直惦记着曾经走散的独子, 对寻找到对方还抱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否则也不会破例留下予白。   所以邬石当机立断, 要让狮王亲口听到关于小狮子的一切,不管结果是好是坏。   至于真实性,他从不怀疑予白的能力, 虽然这不是以前的预知梦,但他也第一时间选择相信予白。   面对狮王忐忑期盼的神色, 予白赶紧道:“小狮子没事!它被救了!”   “是真的!”它不忘补充,一边强调, “我梦见了以前的事情。”   天黑了, 院子里起了风,大家先进了前厅,几个成年兽族坐在桌边, 幼崽们破格蹲在桌子上。   兽人管家端来热茶, 挨个满上,给幼崽们也倒了一小碗。   由予白先开了头,讲起梦中的始末。   它原本想着, 先不说关于亲生父母的事情, 结果一说出口, 发现根本瞒不住。   它还记得当时小狮子将希望寄托于女兽族身上, 为了能活下去, 放弃寻找自己的族群与父母。   在那样的情况下, 想要短时间内找到族群的确不太可能,但小狮子仅仅是一只幼崽,要它做出这样的决定谈何容易,予白自己代入想一想,也有想哭的冲动。   果然,当它说到这里时,狮王无声叹息,微垂的眼底有些湿润。   欣慰的是,小狮子没吃太多苦,它被予白的亲生母亲所救,听起来梦幻又奇异,即是巧合,也是因果。   如果没有小狮子,女兽族没有停留,也就不会知道狮王和穹擎岗,将予白送了过来。   予白把梦里的细节都和邬元小狼崽提过,它们也记得,帮着予白补充和梳理。   一小碗茶,三只幼崽一起喝,差不多见了底,外面的月亮也高高升起,终于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坐在对面的三位成年兽族几乎没有出声过,安安静静听着予白讲述。   聊琴的表情越来越震惊,不可思议道:“竟然是这样……”   聊琴还以为予白只是梦到了小狮子长大后的去向,没想到还包含了予白的身世。   她也听出予白父母当年的情况不太好,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骨肉送到这么远。   她伸手过来抱起予白,无声抚摸着它头顶的软毛。。   予白很忐忑,担心狮王不相信,扭头眼巴巴望着对方。   狮王似乎在走神,脊背往下弯着一点。   他平日里以兽态现身较多,看起来总是威严又强势,在使用兽人形态的时候,才会不小心露出眼尾的皱纹与不经意间的疲态。   狮王叹了口气,由衷道:“小白,谢谢你。”   他早已不抱希望能找到小狮子,也从未想过当初动了恻隐之心收下的予白,会给他带来这个他念想了许多年的好消息。   “猴族……”狮王仿佛喃喃自语,“我听说过他们,的确是喜好和平、善良友好的一族。”   他坐在椅子上轻轻动了动,转过身来对着聊琴怀里的予白,语气颇有些小心翼翼:“你说,他成了族群的首领,是吗?”   “嗯嗯,”予白点头,“不过……后来的梦太快了,我没有记住更多。”   它知道狮王还想听关于小狮子的事,努力从记忆中挖出细节:“小狮子可厉害啦!不对,是大狮子了,和您长得特别像!”   予白说起小狮子在族群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比如认了新的母亲,有了好多小伙伴,身体越来越强壮,开始担任保护小伙伴直至保护族群的任务。   猴族的实力逊于一些凶猛兽族,有了小狮子的存在是一件好事,他是族群的保护伞,任何想对猴族心怀不轨的兽族都不会得逞,这也是小狮子后来能成为首领的原因之一。   予白断断续续地说,有些想不起来了,就瞎编,也能说的有模有样。   在它的认知里,小狮子几乎就是狮王的翻版。   狮王一边听,一边微笑着点头,末了又叹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屋内点了灯,在他眼底闪烁着光,复又隐了下去,“若是他没走丢……算了。”   予白往前凑了凑:“狮王首领,要找小狮子回家吗?”   回家两个字仿佛触动了狮王,他沉默良久。   “他能平安长大,已是我唯一的心愿,”狮王低声道,“是我对不住他,才让他受了些苦,现在过去这么久,又如何能让他再离开自己的族群?”   穹擎岗正是好几类兽族合并的大部落,只要进来了,就没有种族之分,大家都是同一个族群。   小狮子自小生活在猴族,并且还成为了猴族的首领,于情于理,他都无法轻易离开。   予白似懂非懂,又道:“那……您不想见见小狮子吗?”   不用说,予白也知道狮王一定是想的,他至今没有再娶妻,也只有小狮子那么一个独子。   予白想说,狮王要去找小狮子的话,它可以随时提供帮助,梦里一有情况立即告诉他,猴族所在的部落位置,能想起细节的也会尽量说。   狮王沉默,予白跳出聊琴的怀抱,来到他面前蹲好。   “您每天太辛苦了,”予白话音稚嫩,磕磕绊绊地提建议,“我们上课训练,都有放假可以玩的,首领却没有。”   狮王完全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做足准备去找小狮子。   哪怕不相认,远远看一眼也好呢?   予白话音刚落,邬石也看向狮王,明显表示同意,等待狮王的意见。   过了许久,狮王才犹豫道:“……也好。”   这时候做了决定,他才从先前的恍惚与复杂情绪中走出来,神色染上更深一层的期待。   予白往前挪了一点,紧接着问道:“要带上我吗?”   狮王不假思索:“不可。”   作者有话说:   来了家人们 第126章   狮王准备独自前去, 身边不带任何下属。   这是他的私事,不想惊扰部落其他兽族,更不适合带上予白, 它还得继续上课和训练。   况且关于小狮子所在的猴族, 予白已经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即便带上它,也不一定能快速找对地方。   予白失落了一瞬, 又问:“那……那万一我又梦到小狮子了呢?”   狮王抬手摸了摸它的头顶,温和道:“我知道你想帮忙,但我不能带上你。”   予白要是一只成年兽族, 狮王或许还会考虑考虑,当下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至于后续予白还会不会做梦, 狮王决定再多留一段时间,确认梦境结束再出发。   他同样丝毫不怀疑予白梦境中的真实性, 不只是小狮子的名字, 还有予白对它长大后的描述,它的品行与才智,都让狮王深信不疑, 那就是自己的孩子。   当晚, 狮王受邀留宿在邬石这里。   幼崽们明天放假,可以稍微晚一点睡,狮王陪着它们聊天, 聊完小狮子, 聊起穹擎岗的历史和曾经的那些事情, 还有一些趣闻。   狮王见多识广, 现在年纪大了, 更加温和内敛, 此时褪去身为首领的威严,和幼崽也能相处得不错。   三只幼崽并排趴在面前听得入神,兽人管家来催了两次去睡觉。   予白依依不舍,扒着狮王的膝盖:“狮王叔叔也早点休息。”   按照年龄,它叫一声爷爷都够了,狮王并不介意,变回兽态:“走吧,我送你们回房间。”   等送它们到达房间,予白承诺今晚要是做了梦,第二天一早立马告诉狮王。   它带着期待入睡,却没有再梦到小狮子。   不仅如此,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梦境都没有再出现,也没有梦到自己的父母。   狮王等不及,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发。   他没带多少行李,婉拒了邬石安排过来的两个手下,执意独自去寻找小狮子。   除了三只幼崽、其余四位首领和聊琴,部落里的剩余兽族对狮王外出的原因都不知情,只当他有别的要紧事处理,部落最高管理权暂时落到邬石身上,安排距离最近的栎升辅助。   狮王明显不想让太多兽族知晓,三只幼崽也默契得什么都不说。   临走那天,狮王特意来向予白道别。   “我会尽快回来,”他说道,“若是……”   剩下的话狮王没有继续说,予白大概能猜到他的意思。   它学着不久前邬石的模样,郑重地点头,毛茸茸的小爪子轻轻碰了碰狮王垂下来的鬃毛:“您一定要保重。”   梦里的信息还是太少了,狮王出去之后,还得确认方向,四处打听。   他这一去,路途顺利的话,等再回来也得三四个月之后了。   予白目送狮王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部落街道的拐角。   栎升一把捞起它:“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他一大早就来了,是为了来看看予白,也是按照狮王的安排,过来“辅助”邬石。   邬石实际不需要他帮忙做什么,干脆让他正大光明地跟幼崽们一起玩。   蓝青蛙也来了,背着熟悉的小挎包,跟在栎升后面:“首领您也没吃早饭呢,和小白一起吃点吧?”   栎升头也不回,敷衍地应下,还是给面子得喝了一碗粥。   借着这个机会,栎升晚上住了下来,于是第二天送幼崽们去上学的变成了他。   只有一点不好,栎升的兽态不够大,不能背着幼崽们去,聊琴送他们出门前说:“时间还早,就走着去吧,正好锻炼锻炼。”   栎升极少去幼兽园,抵达大门口时受到不少瞩目。   小鳄鱼听到消息,得知自己的偶像来了,赶忙出来迎接,结果栎升已经走了。   失落的小鳄鱼转而凑到予白面前,殷勤地要帮它背挎包:“小白,咱们什么时候再去第三部落玩一玩?”   予白努力想了想:“再、再说吧,去的时候一定叫你!”   它还答应了格因要去第四部落,小鳄鱼这里只能先排队。   没走几步,正好碰见格因。   格因蹲在路边,好像是专门在等它们,若无其事地走过来:“我听说狮王首领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部落里?”   邬元点头,警惕道:“怎么了,你是不是知……”   格因根本没注意它的话,自言自语一般:“那我要去第四部落玩,应该没问题吧?狮王首领不在,会不会不允许部落之间互相串门?”   邬元一时语塞,悄悄瞪了它一眼:“你现在怎么老想着玩?”   它心想,可别被自己超过了。   结果在下午的训练课上,不知是格因心不在焉,还是近来邬元跟着予白一起训练,又提升了不少,和格因的切磋中竟然头一回占了上风。   体型略大一些的小黑豹被绊倒在地,邬元和格因都愣住了。   邬元肉眼可见地兴奋,胸口快速起伏,扭头看向后方的予白和小狼崽,还有其他惊讶不敢置信的幼崽。   格因慢慢爬起来,冷哼一声:“再来,刚刚是我放水了。”   邬元仍沉浸在喜悦中,大声道:“来就来!”   两只幼崽转眼又打了起来,四周全是围观的幼崽,翁平也在看。   这一次的格因更加卖力,邬元也不服输,最后双双累倒。   念在愿意带自己去第四部落玩,格因心情还不错,大方道:“这次就算你赢了。”   邬元反驳:“什么叫算我赢?本来就是我赢!”   眼看它们又要开始第三轮,小狼崽拉着予白走了,去角落高处的石头上休息。   —   傍晚,一队巡逻的兽族经过穹擎岗边缘。   外面漆黑一片,杂草在月光的照耀下随风摆动。   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藏着两只鬼鬼祟祟的兽族。   其中一只小声问:“狮王真的走了?”   “真的,”另一只回道,“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这会儿都走远了。”   “那现在穹擎岗里谁在负责?邬石?”   “应该是吧……”   两个兽族趁着四下安静,悄悄沿着穹擎岗转了半圈,观察环境和巡逻队的情况。   “我们先回去禀报首领,”先前说话的兽族摩拳擦掌,“这片土地,我看上好久了。”   他们以前和穹擎岗之间相安无事,那都是因为首领和狮王有几分交情,不愿意动手。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不管狮王因为什么离开,这都是个好机会。   作者有话说:   诶嘿 第127章   两名兽族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悄悄溜了回去。   他们的部落就在穹擎岗对面,以前经常有过节,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 后来两边首领出面, 和和气气谈了几次, 才勉强达成和平的共识。   回到部落,先前的两名兽族第一时间把发现的消息告知首领。   首领是一只巨力熊, 听完手下的汇报,眉头一皱:“你们去那边干什么。”   “回首领,”兽族赶紧解释, “我们原本只是路过,好奇才过去看了一眼……”   各个部落外围都有负责巡逻的兽族, 会偶尔前去距离边界远一些的地方看看情况,随时注意周围的动向。   首领沉着脸色:“狮王为什么独自离开?他不管穹擎岗了?”   在一些部落, 年纪大又没有更多用处的兽族被迫离开是很正常的事, 但就算狮王早已不如从前,也不至于被赶出部落。   也许只是有事外出?等狮王重新回来,发现他们率先打破了约定, 岂不是面子上过不去。   况且除了狮王, 穹擎岗的那几个首领也不是好惹的。   巨力熊一时半会儿没出声,理智告诉他不要轻易挑起事端,但骨子里压抑久了的好战因子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部落里的这一群兽族, 从前就喜欢到处打架争夺地盘, 也眼馋穹擎岗那一块土地很久了。   当初是有点打不过了, 加上巨力熊曾经接受过一次狮王的帮助, 后来才愿意与穹擎岗和平相处。   如果狮王不在穹擎岗了, 那他们的约定便不用继续维持, 并且这几年以来,巨力熊所在的部落新增了两支兽族,地盘越来越挤。   比起搬迁,当然是直接向周边扩张更方便省事,这么一来,就得让穹擎岗割一部分土地出来。   坐在前方椅子上的巨力熊思来想去,最终只说:“盯紧他们,狮王要是回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   狮王离开的头几天,予白每天最期盼的事就是睡觉。   它想从梦里知道,狮王会不会找到小狮子,小狮子相遇,然而这个能力不是什么时候想要就能有的。   狮王独自离开,它也很担心,怕对方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   邬元安慰予白:“放心吧,狮王首领很厉害的。”   别看狮王是年纪最大的一位首领,也很久不与部落里的兽族练几下了,但想当初,连栎升的巨蟒形态都是狮王的手下败将。   予白一边听,一边扒着碗里的饭,埋头闷声说:“我今晚再试试,能不能梦到小狮子。”   小狼崽总是叮嘱它,这种事要顺其自然,可是予白放心不下,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一点不想。   它近来饭量又增大了,来食堂之前碰到梨青,啃了两块很大的肉干,现在还吃完了一整碗饭。   碗底被舔得干干净净,予白打了个饱嗝,开始催促邬元和小狼崽,一会儿还要去做晚间的训练。   几只幼崽叼着空碗去放的时候,路过小野猪身边,小野猪盯着予白猛瞧:“我怎么感觉,小白比我还高了……”   格因撇它一眼,也叼着碗走了,丢下一句:“晚上偷偷吃糖会变矮的。”   “哐当”一声,小野猪的碗掉在了地上,它一脸震惊和害怕:“真的吗?你别骗我……”   又过了几日,予白在梦境中依旧没有见到任何关于狮王和小狮子的画面,不过却梦到了一些从前的事情。   比如远在时空另一端的父母,刚上任首领、更年轻一些的几位父亲,独自在院子里玩玩具的邬元,在幼兽园被欺负了悄悄报复回去的小狼崽。   甚至还有和外面猫族打架的黑喜鹊,这些不属于它的记忆比较模糊和杂乱,好像在看拼凑而成的故事书一样。   只不过,予白没有再梦见过怀孕之后的亲生母亲,也就不知道当年将它送走的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   对于一只幼崽来说,不知道也好,即使予白自己能猜到,但只要没有亲眼所见,在它脑海中最后出现的,依旧是安稳、乐观生活的父母。   —   这天中午吃饭,格因叼着碗过来,凑到邬元和予白的身边。   “你们之前说的,去第四部落玩,”它轻咳一声,矜持又略显期待地问道,“决定好什么时候去了吗?我好做个准备。”   说完格因不忘补充:“我都可以的,随时能出发。”   正巧昨天利玔来过,到幼兽园看望予白,予白和他提了这件事。   利玔对它要带朋友去玩一点意见都没有,也说随时都可以,定好时间就亲自来接它们。   但利玔是答应了,还没来得及和其他三位父亲说。   予白苦恼道:“那要等下一次父亲们开会的时候,我先说一声。”   都告知一遍,同意之后再确定时间。   邬元说道:“这个学期马上要结束了,放假的那几天,父亲肯定会同意我们出去玩的。”   到时候会有整整五天的假期,如果可以的话,它们能在第四部落直接上学,玩够了再回来。   格因听得蠢蠢欲动,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在那边上学也没问题,我都跟父亲和母亲说过了。”   它成绩不错,也很机灵,整日跑出去玩父母也不怎么管,巴不得让它跟着予白出去“见见世面”。   在格因无比期待的目光下,予白点点头:“好,我会尽快和父亲们说的,不会等太久。”   于是,等待两个星期后,在下一次的首领例会中,予白与四位父亲一起碰了面。   几只幼崽想去第四部落玩一段时间,利玔早就知道了,邬元也提前告诉了邬石,邬石只是再问问其他首领的意见,没有直接说同不同意。   栎升和垣奇这两位父亲,其实不用问予白也知道,他们肯定不会阻止,说不定还想跟着一起去。   果然,栎升捏着肩膀:“近来终于能休息休息,第四部落风景确实好,不如我也……”   蓝青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出声。   垣奇听他这么说,有些羡慕:“我这几天还挺忙的……不过小白要去的时候,也能抽个一两天时间出来。”   作者有话说:   or2 第128章   其余三位首领没什么意见, 邬石便也不说话了。   这同样在他的意料之中,予白这么多父亲,稍微严厉一点的似乎就他一个。   交代完这件事, 予白该回去睡午觉了, 它挨个向父亲们道别, 依依不舍地离开。   梨青守在门口,见到予白出来, 背上它回幼兽园。   现在部落中的兽族,几乎都知道了予白与几位首领之间的关系,只不过还未正式宣布过, 大家都猜测,是不是要等予白再长大一些, 或者等狮王回来之后。   予白第一天进入穹擎岗的时候,多数兽族觉得它根本不适合这里, 现在它不仅适应得很好, 还同时成了几位首领的干儿子。   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部落里的兽族听到的时候,好像……也没觉得有多惊讶和不解, 听话乖巧还努力的幼崽, 谁都会喜欢。   回到幼兽园,等待已久的格因第一个上前迎接。   小野猪也没睡觉,眼巴巴地跟在后面:“格因, 你们什么时候去啊?那边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回来的时候带一点……”   既然首领们都同意了, 接下来就该决定什么时候去。   格因嘴上说着都行都行, 转头已经把自己窝里的小棉被叼出来, 打算一起带到第四部落去。   但这学期快结束了, 不好中途离开,于是去第四部落的时间定在了放假的那五天。   去了之后,予白它们三个可以继续留下来上学,格因要想回来,让利玔单独送它。   已经做过一次大考核,直到学期结束不会再有别的考试,但剩下的时间也不轻松,每个幼崽考核中暴露的问题,都要进行更严格的训练。   准备去第四部落的四只幼崽倒是没这个烦恼,予白还天天被点名夸奖,让众幼崽都向它学习。   白色的毛团子在排队的时候,也不再是末尾瘦瘦小小的一只,开始跟上身边幼崽们的体型。   —   一晃到了期末的最后一天,格因早早地准备好,放学后要跟予白一起回家,晚上和它们一起睡,明天一早就出发。   翁平宣布放学的话音刚落,格因第一个往外冲,一边回头催促:“你们快点啊!”   这一次来接幼崽们的是聊琴,格因远远看见她,将步子放慢,小跑着过去规规矩矩喊了一声:“首领夫人。”   聊琴弯腰揉了一把它的脑袋:“不用这么客气,叫姨姨就好。”   格因别别扭扭喊了一声“姨姨”,予白从后方赶来:“母亲!”   幼崽的数量多了一只,便没有让聊琴抱着,结伴沿着小路往回走。   格因去过邬元的家,但留宿还是第一次,它小声问道:“你房间够不够大,睡得下吗?”   “当然睡得下,”邬元打量它几眼,“你晚上不闹吧?我们没有单独的小窝,睡的敞铺。”   两只小黑豹凑到一起说话,予白和小狼崽走在最前面。   回到家,栎升和蓝青蛙也在。   予白开心地跑过去:“父亲!”   栎升弯腰抱它起来,予白蹭着他的手:“父亲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栎升应道:“正好不忙,过去玩玩。”   他是首领里最清闲的一个,狮王离开后虽说让他帮助邬石管理部落,但实际上也没什么需要帮的,整天还是闲得很,至于第三部落里的琐事,照例交给蓝青蛙就行。   没过多久,邬石也回来了,身后跟着利玔,他们正好赶上晚饭时间。   利玔要亲自来接,但离开的时间定在明天一早,于是他和格因一样,提前一天来留宿。   予白跳下栎升的怀抱,奔上前迎接,摇着尾巴在两位父亲的脚边打转。   新来了四位客人,蓝青蛙作为栎升的得力助手,也有一个位子。   它本想推脱,又觉得热热闹闹地吃饭也不错,背着自己的小挎包跳上饭桌,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晚饭。   坐在蓝青蛙身边的是格因,它身体略显僵硬,埋着头吃饭,不知是不是在紧张。   邬元敏锐注意到它的不寻常,悄悄朝蓝青蛙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微妙。   最近天热了,晚饭过后还有一小会儿才天黑,幼崽们在院子里玩了很久。   栎升变回兽态,趴在一张椅子上吹风,等幼崽们玩够了,送它们回房间。   格因带了自己的小被子,鼓鼓囊囊地塞在挎包里,但不肯拿出来,怕明早收拾东西会耽误时间。   它在房间里到处转了一圈,闻了闻角落的一筐玩具,抬着下巴:“还不错,跟我的房间一样干净。”   明天还要早起,幼崽们玩累了,关了灯找好位置往软垫上一躺,很快陷入梦乡。   第二天,兽人管家来催促起床,予白迷迷糊糊坐起来,发现格因早就醒了,并且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邬元无语片刻:“你怎么起这么早,睡得不习惯?”   “不是……”格因含糊道,“我就是醒这么早。”   要在路上待好几个钟头,早饭便做的比较简单,填点肚子就行,到了第四部落再说。   垣奇赶在早饭前匆匆飞来,进屋就先展开翅膀给了予白一个飞扑。   一共四位首领,有三位都要一起前去,垣奇说是送了就回来,但肯定也没那么快,至少要晚上了。   临走前,邬石将四只幼崽一并叫道跟前,严肃道:“去了之后,切记不可惹事生非,每日训练也要自觉,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第一部落……”   利玔在后面听见这话,抬了抬眼皮想反驳,最终还是没开口。   算了,邬石是最忙的一个,不能随时陪着两个孩子,这一次他说予白属于第一部落,那就是吧。   幼崽们乖巧应下,格因的声音最大,邬石还多看了它一眼,赞许地点点头。   利玔没带下属,他和垣奇各负责背着两只幼崽,中途可以互相换换,栎升变回兽态圈在垣奇的脖子上。   邬石和聊琴送他们到门口,聊琴挥手目送一行兽族离开。   格因和邬元一起在利玔的背上,没过多久就开始打哈欠,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邬元想到垣奇那边去的时候才醒。   经过大约一上午的赶路,终于抵达第四部落。   格因恢复精神,支起脑袋朝前张望。   它远远看见平原上有好几只浑身灰毛幼崽,看着好像是在等谁。   格因好奇道:“它们在做什么?”   利玔出声解释:“这些天学堂也放假,它们应当是来接你们的。”   格因才第一次来,利玔话里说的是“你们”,实际不包含格因,这几只小骨狼是以前和予白三只玩得不错的,听到消息特意来看看。   待利玔和垣奇靠近,小骨狼中有一只“咦”了一声:“一二三……四,怎么好像多了一只,哪个才是邬元?”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129章   小骨狼们没去过其他部落, 也极少见到除了骨狼以外的陌生兽族。   尤其是年纪小的幼崽,在外观上看起来都差不多,没什么显著的特征。   从前予白它们三个都有不同的毛色, 很好辨认, 现在看见有两只小黑豹, 又挺长时间没见过邬元了,小骨狼们都愣在了原地, 直到四只幼崽依次跳下草地,朝它们走来。   格因按捺住激动,稍微落后了一步, 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其中一只小骨狼眼尖,瞥见邬元脖子上的白色编织细绳, 认出这是以前予白用自己的毛给它们做的饰品。   它欣喜地喊道:“这个才是邬元!”   “你们就不认识我了?”邬元回头看一眼,当即明白了, “我跟它一点也不像啊!”   此时格因也走上前来, 和邬元并排站在一起。   它们两个,除了一只稍微要高那么一点点,背着一个很大的包, 其他方面几乎一模一样。   幼兽园里还有几只裂齿豹的幼崽, 但大家早就熟悉了,离得远也许认不出来,等走近了一看走路姿势和眼神就知道是谁了。   所以邬元觉得自己和格因一点都不像, 从前在第一部落, 也没有兽族将它们两个认错过。   小骨狼亲昵地凑过来:“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了。”   “是啊是啊, ”另一只小骨狼附和, “我们都放假了, 你们也放假了吧?”   邬元转念一想, 它们刚来的时候,也认不出小骨狼们谁是谁,也就不在意了。   “是啊,放五天假呢,”它扭过头,帮格因做了自我介绍,“它叫格因,和我是同族,这次也是过来玩的。”   格因目光悄悄扫过面前几个小骨狼,对它们大概的实力做了个估计,点头道:“你们好。”   小骨狼们已经吃过了午饭,跟着一起送幼崽们去部落中央的首领院子。   格因一直望着四周,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第四部落没有大门,它们这就进来了,视线所及全是相同样式的单栋房屋,简易栅栏往外围一圈就是院子了。   这里各方面都和第一部落完全不一样,格因左顾右盼,时不时低头闻一闻路边的野草和小花。   沿途还碰见好几只小骨狼,见到它们欣喜地奔来打招呼。   碍于有不熟悉的兽族在,格因沉默了许久,等进了首领院子,小骨狼们暂时回家了,它才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邬元:“刚才那些地方,都可以随便玩吗?”   这里是一整片草原,有些没有坐落房屋的地方,甚至比幼兽园所有地方加起来还要大。   在它看来,就像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游乐园,充满了未知的乐趣。   邬元点头:“那当然……先吃饭吧,下午再带你出去逛逛。”   然而午饭一过,格因实在困得撑不住,睡午觉去了。   只怪它太兴奋,昨晚上过了很久才睡着,梦见自己在一个特别大的游乐园玩,正要爬树摘果子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头,一下子醒了,之后怎么也睡不着了。   它打着哈欠,不忘叮嘱邬元:“你别自己去玩,等我醒了……醒了再说……”   话音刚落,它就睡着了。   幼崽们都有午睡的习惯,邬元也困了,和小狼崽一起躺在软塌外侧。   予白口渴,想喝点水再睡,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见到,准备去隔壁看看。   此时栎升和垣奇都在大厅,利玔也在,还有几个下属,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   予白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一个声音说:“下次再看见他们鬼鬼祟祟的,我们绝不手下留情。”   “增加边界巡逻的兽族,”利玔沉声道,“不可松懈。”   予白抬起爪子拍了拍门,屋内骤然安静下来。   利玔挥手让下属离开,离门口最近的栎升打开房门,把予白抱了进来:“怎么不睡觉?”   予白老老实实回答道:“我想喝水,房间里没有,我不是故意偷听父亲讲话的。”   “不碍事。”利玔拿起桌上的杯子,倒满递了过去。   予白很好奇,想知道他们刚才在聊什么,听起来像是比较严肃的事情。   但就算知道,它也帮不上忙,乖乖喝完水回去睡午觉。   —   下午,格因精神抖擞地起床,叫醒其他三只幼崽。   吃饱喝足又睡好了觉,积蓄了一身精力,予白也迫不及待地想去草原里跑一跑。   它们结伴去隔壁屋子,跟首领们说一声。   垣奇还没走,当即也要一起去,留下栎升和利玔在院子里。   他变回兽态,让予白爬到背上来,先一步飞出门外,后面两黑一灰三个身影紧随其后。   格因像个好奇宝宝,哪里都要闻一闻看一看,甚至用舌头舔一舔,但很快附近没了兴趣,要去更远的地方玩。   邬元跑在前面:“去那边!那里有一块草坪特别大。”   予白早被放了下来,食魔鹫跟在后面慢慢飞。   眼看幼崽们离外围越来越近,垣奇俯冲过去,拦在它们面前。   “不要离中心太远,”黑色的翅膀一把将几只幼崽拢住,垣奇指了另一个方向,“去那边玩。”   “为什么不能去那里?”邬元不解,“我们以前也玩过的。”   以前只要不翻越最边缘的栅栏,随便到哪里玩,利玔都不会拦着。   垣奇含糊道:“最近不要乱跑,外面可能不安全。”   利玔已经让下属将外围的栅栏缩小一些,尤其是幼崽,绝不能离开成年兽族的视线独自去远的地方。   予白紧张道:“不安全?”   “怎么了怎么了?”格因警惕地环顾四周,“有谁在外面?”   “别怕,只是以防万一,”垣奇一边安抚,解释道:“最近有几个隔壁部落的兽族老是凑到这边来。”   两个部落一直以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很久了,这次也不知道搞什么幺蛾子,被第四部落的巡逻队发现了好几次。   利玔从不放松戒备,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予白中午撞见他们在聊的就是这事。   “哼,”垣奇冷笑一声,“可别让我碰见,揍得他哭爹喊娘。”   他的金瞳微眯,配上食魔鹫可怖的兽态与体型,看起来凶神恶煞,倒是让几只幼崽安心不少。   垣奇很快收了表情,温声道:“到那边去吧,我记得那里还有一片草莓田,不知道最近成熟没有……”   格因双眼放光:“草莓田!?”   它第一个冲过去,另外三只幼崽紧紧跟随。   食魔鹫振翼齐飞,在空中绕了一大圈巡视过后,才往幼崽们的方向飞去。   远处,一个陌生兽族拿着一个自制的竹筒,透过竹筒望向远处。   他颤声道:“我好像看见了那只食魔鹫……他怎么会到第四部落来?”   身旁另一个兽族倒吸一口凉气:“你没看错吧?”   他抢过竹筒,对准刚才的方位,可惜垣奇已经飞走,消失在视线内。   先前的兽族擦了擦额上溢出的冷汗:“绝对没看错,就是他……他们肯定是发现了吧?不然第二部落的首领,怎么会到这边来?”   他们以前和穹擎岗打过交道,知道第四部落离其他部落最远,里面的兽族几乎自成一个小部落,只有骨狼一支,别的兽族极少过来。   现在他们才偷偷过来观察情况,还没准备做什么,就撞见了不知为何前来的垣奇。   鸟族会飞,和其他兽族可不一样,他们再待下去,被食魔鹫逮到,后果一定会很严重。   两个兽族不敢多留一秒,收起手中用来观察的竹筒,为了保险起见,连记号也不敢留,静悄悄从小路离开。   作者有话说:   其实是来陪玩的(狗头 第130章 第四部落学堂的放假时间和幼兽园一样, 重新上学的时间也一样。   予白几个毕竟很久没回来,惦记着它们找过来一起玩的小骨狼只有寥寥几只,下午又来了一趟没在院子里见到它们, 就又回去了。   垣奇带着几只幼崽在水果田那边, 再三叮嘱不要吃太多不然会拉肚子, 也不许水果田的兽族给它们吃。   但他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它们不是第一次来, 格因也不贪嘴,比起许多没见过的好吃的,它还是更喜欢玩。   格因在草丛和田地里疯跑, 爪子上沾满了泥土也不在意,拐弯时不小心撞上一位兽族。   兽族低头看它:“是邬……咦?”   还没等兽族看清, 格因丢下一句“抱歉”扭头跑开,仰头喊后面的另外几只幼崽快一点。   玩了一下午天快黑了, 利玔亲自过来寻找, 领它们回去吃饭。   回去路上,格因抖掉尾巴上的泥点子,看见两只小骨狼在远处追逐。   它问邬元:“那不是你们朋友吗?”   邬元定睛看了一会儿, 摇着头:“你认错了, 不是中午接我们的。”   离得太远,确实很难辨认,格因开始理解一开始那几只小骨狼为什么会认不出它和邬元了。   它“哦”了一声, 又嘿嘿笑:“这里真好玩。”   垣奇打算留宿一晚, 明早再回第二部落, 临睡前他把栎升挤去了另一间客房, 陪着予白休息。   第二天等予白醒来的时候, 垣奇已经离开了。   栎升是推了部落的事务特意过来的, 至少要待到学堂开课再走。   利玔最近要处理加强边境巡逻的问题,白天基本都在忙碌,照顾幼崽们的任务就交到了栎升身上。   栎升与垣奇不同,不能背着幼崽们飞,也不能跟着幼崽们奔跑,不过幼崽们也不需要他陪着玩。   利玔安排了一名下属,专门给栎升搬凳子,栎升只用往附近一坐闭目养神晒太阳。   予白以为他睡着了,于是不去打扰他,结果玩着玩着跑去了远处,抬头一看栎升不知何时已经跟了过来。   他等身后的下属搬着凳子赶来,再照例一坐,时刻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这样虽然互不打扰,但安全感十足,幼崽们始终在他的视线内。   就这么过了两天,边境外某个隐蔽的角落,又出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这回是两只身材矮小的浣鼠,它们将皮毛涂成绿色与棕色,乍一看极难发现。   两只浣鼠爬上树,细细的爪子从背后取下一根细竹筒,对准眼睛一左一右往远处看。   它们没有逗留太久,在巡逻队来临之前匆匆离开。   回到自家部落,浣鼠变回兽人形态,急忙向首领禀报情况。   巨力熊大惊失色:“什么?!那条蛇也在?你确定没有看错?”   浣鼠斩钉截铁道:“没看错,就是他!”   栎升算是穹擎岗四位首领中最特别的一个,他带领的兽族数量是最少的,平时也不怎么喜欢出来,却能单独拥有一个部落,气质性格也与一般的凶兽不一样。   许多天生勇猛凶残的兽族,大多比较鲁莽,喜欢横冲直撞喊打喊杀,一天都闲不住。   而蛇类却不同,他们阴冷无情,善于隐藏和等待,在最合适的时候给出致命一击。   更别提栎升还身负上古兽族的血脉,所以即使他不经常出现,周边的兽族也都听过他的大名,心里暗自忌惮。   巨力熊扶着额:“他不是从来不去第四部落吗?怎么也来了?”   或者说,栎升根本不会离开自己部落太远,最多也就例会时走一趟第一部落。   他们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安排下属查探了几次而已,两个其他部落的首领就相继出现。   难不成是被发现了?可是他们仅仅是从外围观察情况,什么都还没干,至于吗……   巨力熊挥手让下属离开,叹着气说:“狮王不在,他们一定更加提防着,这恐怕是无形的威慑。”   他越想越担忧,甚至觉得垣奇和栎升来第四部落别有他意,比如穹擎岗也想继续扩张,计划吞并周边最近的部落,比如他们……   身边的心腹下属小心翼翼问:“那我们……”   巨力熊思索片刻,做了决定:“算了,先暂时放弃,让他们近期都老实点,千万别出去惹事,边境巡逻也加强一倍……”   —   五天的玩耍很快过去,学堂快开课了。   聊琴亲自来了一趟,询问幼崽们是否回幼兽园。   得知自己可以做决定,几只幼崽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第四部落上学,先上半个月再说。   予白和邬元还有小狼崽是无所谓的,它们两边的课程都熟悉,主要看格因习不习惯。   格因跃跃欲试:“我肯定没问题!”   它的适应能力确实不错,在幼兽园的成绩能名列前茅,到了学堂也肯定不会差,而且刚好能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督促邬元不能懈怠。   聊琴见几只幼崽精神满满,放心地点头:“好。”   她留下用了午饭,与利玔栎升两人交谈几句,赶着时间带领下属,和栎升一起离开了。   予白和邬元并排蹲在一起,像一黑一白两个毛团子,目送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   利玔给学堂的老师打过招呼,格因明早直接跟着予白它们一起去就行,座位什么的都安排好了。   格因跑过来喊邬元,想让它告诉自己去学堂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   邬元想了一会儿,认真道:“你别今晚激动的睡不着就行。”   格因无语片刻,轻哼一声扭头跑走。   第二天,学堂里来了一位老师,把幼崽们接走了。   利玔送了一半的路程,中途有下属来找,在予白的催促下便没有继续同行,而是跟着下属离开。   到了学堂,还没到上课的时间,有不少小骨狼听到消息,都来到大门口张望。   格因十分自来熟,大步走在邬元身边,它和邬元长得像,但邬元脖子上有白色的颈绳做装饰,只要看见了就不会认错。   老师领着几只幼崽进去,格因路过一只小骨狼身边时,盯着对方看了几眼:“我前几天是不是见过你?”   小骨狼莫名其妙:“没有啊,你认错狼了。”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家人们 第131章   格因一点不尴尬, “哦”了一声,快步跟上前方的邬元走了。   予白它们不是第一次来,格因却是个生面孔, 还和邬元长得很像, 沿途赚足了目光。   准备好入学所需后, 上午的自由活动课也开始了。   幼兽园上午是文化课,和这里不一样, 格因不太习惯,但也能适应。   它刚想问邬元要怎么“自由活动”,就见邬元把好几只小骨狼叫到了跟前。   “你们最近的训练怎么样?有在好好坚持吗?”邬元严肃道, “我上次离开前说过,会回来检查结果的。”   有一只小骨狼说:“当然有!我们每天都在训练!”   光靠说不算, 邬元要亲眼看看才行。   小骨狼们还来不及跟许久不见的几只幼崽叙旧玩耍,开始围着栅栏跑起来。   格因见予白和小狼崽也去了, 也跟在后面一起跑。   途中有只小骨狼来到予白身边, 小声说道:“小白,你好像长高了。”   其实大家都长高了,只是予白的变化最大。   予白对小骨狼的惊讶习以为常, 点头:“应该是我每天睡前训练的原因。”   小骨狼大吃一惊:“什么?你睡前还要训练?”   格因从后面追上它们, 路过时说了一句:“不要聊天。”   说罢,小黑豹如一阵风似的往前奔去。   小骨狼还以为是邬元在说话,赶紧闭嘴专心跑圈, 等看见前排有两只小黑豹才反应过来。   自主训练结束后, 邬元满意地点头:“不错, 看来你们没有偷懒, 继续保持。”   听到这话, 小骨狼们悄悄松了口气, 邬元刚才简直跟检查作业的老师一样可怕。   格因走上前来,压低声音:“看来你在这里混得不错。”   邬元目不斜视,也压低声音:“你别管,它们都是我教的。”   格因在幼兽园是最突出的一个没错,但它邬元也不差,这里的小骨狼包括脱胎换骨的予白,都是它教出来的,邬元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自豪。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格因勉强夸赞道:“还行吧,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   它们在聊天,一只小骨狼走过来:“你们……是亲兄弟吗?”   虽然同族长得一样很正常,但格因能跟着邬元一起来,证明它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两只小黑豹却异口同声地说道:“不是!”   予白小跑着过来,凑到它们身边:“什么兄弟?”   邬元和予白并排站在一起:“小白和我才是兄弟!”   格因轻哼一声没说话,小骨狼局促地站在原地,好在这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邬元向小骨狼介道:“这是格因,我们是同族所以长得像,这次它跟我们一起来上学。”   格因甩了甩尾巴,跃跃欲试:“不是要训练吗?才跑了几圈,应该还要切磋吧?谁跟我试试?”   它一边说,一边瞄准幼崽群中最高大的几个。   面前的小骨狼精神一振,果然是从幼兽园出来的兽,满脑子都是这事。   邬元正好想在一旁看热闹,高声喊道:“谁想跟新同学练一练?”   话音落下,有几只小骨狼走了过来,悄悄打量格因:“邬元不来吗?”   邬元随意找了个借口:“我刚才扭到了腿……放心,格因也很厉害。”   予白关切道:“哥哥扭到哪里了?要去医疗室看看吗?”   邬元出声安抚:“不用,休息一会儿就好。”   刚才的小骨狼更加震惊,往后退了一步。   扭到了腿还能远远领先它们跑完……看来它们距离邬元的真实实力,还差很大一截……   格因嘴上谦虚:“没有的事,我也就一般吧。”   小骨狼们十分单纯,真信了格因的话,其中一只自信满满地走上前:“你好,我叫灰奇。”   一分钟后,灰奇耷拉着耳朵,嘴角在粘着几根杂草,埋头走了。   其他小骨狼见状有些胆怯,不是说一般吗?怎么感觉比邬元还厉害……   格因心生失望,看来第四部落没什么能打的。   它抖抖毛,眼神一扫:“要不一起上吧。”   小黑豹与之前的谦虚截然不同,看上去甚至有些欠揍。   这也激起了小骨狼们的好胜心,有一只小骨狼走出来:“我来!”   然而格因打遍幼兽园无敌手,邬元也只侥幸赢过它一次而已,毫无意外又是格因胜出,用时更短,还不到一分钟。   草坪厚实柔软,太阳冒出一点头,小骨狼摔在地上不算疼,却实实在在懵住了。   格因催促道:“不是说了一起上吗?正好我也活动活动。”   消耗完了精力,正好看看这里的食堂怎么样。   于是几只小骨狼互相对视一眼,并且望了一眼邬元,见它没有阻止,一起朝格因扑了过去。   予白趴在邬元身边,担忧道:“格因千万不要欺负它们……”   好歹是第一天,最好给新朋友们留下点好印象。   “没事,问题不大,”邬元慢慢甩着尾巴,一边晒太阳,“格因知道分寸。”   格因力气大,还很有技巧,很快打倒了一大片,甚至有只稍微瘦小些的小骨狼,见到格因龇牙的凶狠模样,还没靠近就被吓得溜走了。   最终是邬元出现,拦在格因面前:“好了好了,该休息了,你们打不过它的。”   邬元话音顿了顿,若无其事道:“我都没赢过几次。”   草坪上寂静了片刻,随后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嚎。   邬元要是早这么说,它们就不尝试了,白白挨揍了一顿。   不过打打闹闹确实快速熟悉的最好办法,一转眼,有两只小骨狼已经紧跟在格因身边,想问它平时是怎么训练的,竟然连邬元都没赢过它几次。   格因矜持道:“我也不想打击你们,但是这个吧,也得看天赋。”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132章   小骨狼深受打击, 格因语气一转:“不过,后天努努力也不是不可以,比如小白, 它以前可弱了, 现在嘛, 还不错……”   它性子是有些高傲的,毕竟幼兽园没有幼崽能打得过它, 这里也没有。   被点到的予白也在一旁,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尾巴:“都是哥哥教的好。”   予白的变化有目共睹,一时间不少小骨狼或好奇或羡慕的目光投来。   “怎么教的?和我们一样吗?”   “你哥哥真好, 不像我哥哥,总是跟我抢吃的……”   “我哪有?别瞎说!”   予白挑着几个问题回答了, 听见小狼崽在不远处喊它:“小白快过来晒太阳!”   “该自由活动了,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格因左顾右盼, 它的话替予白吸引了注意力, 予白小跑着去了小狼崽那里。   下午的文化课照常,跟第一部落的进度是一样的,教的方式也差不多, 一整天下来, 格因完全没有不适应。   唯独临放学前,小骨狼们排成几排一起仰头“嗷呜”,着实把格因惊到了。   尤其是看见予白几个也跟着“嗷呜”, 并且予白的声音竟然跟狼崽们一模一样, 几乎融入其中。   格因蹲在原地, 抬起后腿挠挠脖子, 没有出声。   回去路上, 格因不住打量着予白:“难道你其实是一只白狼?”   “当然不是, ”邬元反驳道,后半句话憋在喉咙里转了个弯:“小白……反正小白不是狼。”   格因没有太在意,只当邬元是觉得予白是狼族的话,就同第四部落最亲近了,所以才反驳。   而且除了叫声模仿得非常像,予白确实和狼族没什么关系。   这一点小插曲很快过去,予白却心想,它的预知梦好久没有出现了。   也不知道狮王怎么样了,他走到了哪里,有没有打听到小狮子的消息。   放学后,几只幼崽结伴回家,在门口见到亲自来接它们的利玔。   利玔是放下手头的事特意过来的,他担心幼崽们很久没来,会记不得回去的路。   “父亲!”予白奔跑着上前,来到利玔脚下摇尾巴,利玔弯腰将它抱起来。   利玔将予白收为养子,第四部落早就传开了,从予白第一天进入学堂开始,部落里的兽族就猜到它和首领的关系不寻常。   并且还有小狼崽这一只混血骨狼的加入在前,虽然骨狼们原先不同意,也觉得首领不该收一只他族的幼崽为子,但利玔力排众议,十分坚决。   他还不允许任何骨狼在第四部落里议论这件事,尤其不能当着予白的面说,这一点小骨狼们也知道。   小骨狼们心思单纯,倒没想太多,一大早就被邬元和格因搞得精疲力尽,更没功夫想别的了。   这时候还有不少小骨狼准备回家,撞见利玔来接予白,也只是喊了声“首领好”,乖乖低头走了。   回到家后,利玔外出继续忙碌,由另一只骨狼照顾着幼崽们吃饭睡觉。   晚上临睡前,予白小声和邬元说:“哥哥,我担心狮王首领……”   “别担心,父亲不是说了吗,狮王选择独自出发,一定有自己的把握,”邬元安抚道,“往好的地方想,这样说不定就能梦到他了。”   哪怕找不到小狮子,狮王也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予白得到些许慰藉,闭上眼安心睡觉。   格因在一旁听到隐约的几句话,还有什么“做梦”,联想到予白的预知梦,大概猜到一些,但它没有多问,翻身打了个哈欠,也睡了。   —   一晃,两个月时间过去了。   原本幼崽们只打算在第四部落待一个月,中途另外三位首领都来过一次。   垣奇是带着栎升和黑喜鹊来的,说想接幼崽们去第二部落玩玩。   可是第二部落没有学堂,去一趟不久就得回来,路途又太遥远,最终作罢。   黑喜鹊对予白依依不舍,回去路上跟垣奇说:“首领,我觉得咱们也得搞个学堂!”   “你以为我不想搞吗?”垣奇有些郁闷,自言自语道:“去哪儿找个老师呢?修学堂也要不少钱,地方倒是有,要不然咱们搬去第四部落算了……”   最后一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利玔早就提过想将部落位置迁移至中心,可一旦迁移,穹擎岗边境便没有部落镇守,这事一拖再拖。   垣奇回去之后没多久,邬石也来了一次。   他是同聊琴一起来的,还有格因的父亲,想来看看幼崽们的近况,也顺便问问什么时候回去。   他们去的时候没有提前通知,抵达第四部落的时候,幼崽们正在学堂上课。   利玔让他们先休息休息,等待学堂放学,邬石却顺势提出去学堂看一眼。   加上格因的父亲,三位兽族像偷偷来检查功课的家长,隔着走廊和窗户远远望着幼崽们背书。   学堂的一位老师出来接待,并说起幼崽们在学堂的表现。   第一个夸的当然是邬元,学堂的小骨狼们能有机会接触到第一部落的教学方式并且学习,都是邬元的功劳,它自律认真,也是一位好“老师”。   予白和小狼崽也是十分乖巧听话,每天的课程完成得非常好,格因也适应得很快,并没有因为换了地方而落下功课。   邬石一边听着老师讲述,一边淡淡地“嗯”一声:“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就好。”   格因的父亲又问:“那小崽子脾气不大好,没在这欺负同学吧?”   老师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他们相处地很好。”   这也是实话,格因到这里来玩心比较大,并不是来比较和打架的,每周的放假时间,它们还经常和其他小骨狼约着出去玩。   老师本想着叫幼崽们出来一趟,邬石却说不用了,让它们正常上课放学就好,并转身悄悄离开。   直到放学回到家,予白才见到了邬石和聊琴。   格因也异常激动:“父亲!”   小黑豹许久没回去过,说不想家是不可能的,然而等叙完了旧,问起格因要不要回幼兽园,它却犹豫了。   格因看向予白和邬元:“你们要回去吗?”   予白也很纠结,它好久才来一次,这次待了一个月,下回再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它是想再多待一会儿的。   它扭头看了看邬元,又将目光转向邬石和聊琴,想询问他们的意见:“父亲,母亲……”   邬石沉默片刻:“无妨,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它们不仅是来玩,换个地方训练和学习,还能自行领悟一些在第一部落学不到的东西,尤其对于邬元而言。   于是吃过晚饭后,幼崽们商量了许久,决定再多留一段时间。   晚上,邬石与聊琴破天荒同幼崽们睡在一起,小小的软垫被临时换成了大一些的厚床垫,两个成年兽族和两只幼崽一起睡正合适。   格因跟着父亲去了另一间房,小狼崽则被利玔抱走了。   第二天一早,邬石就要离开了。   予白跟在他后面,小声问:“父亲,狮王首领有消息吗?”   “前些日子,收到了一只巡鸦的口头传信,”邬石单手把予白托起来,一边说道,“狮王一切安好,让我们不必担忧。”   狮王没有透露太多,巡鸦只提了一句再哪里碰到的狮王,报完平安就飞走了。   那个地方离穹擎岗很远,巡鸦飞回来也需要时间,等邬石收到传讯,狮王也一定离开了原地,但有这一句平安就足够了。   予白蹭了蹭邬石的掌心:“嗯嗯,那就好。”   —   邬石离开后,幼崽们又在第四部落待了一个月,准备等到期末了再回去,正好赶上幼兽园开学。   格因在学堂教了不少新朋友,一说自己期末就要回去了,收获了不少小骨狼们的临别礼物。   邬元看得有些羡慕,嘀咕道:“怎么我们走的时候,它们都不送礼物……”   它羡慕归羡慕,转眼也就不在意了,拉着予白和小狼崽去别处玩。   视线远处的边境外围,沉寂了许久的树林中,又出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它们处于兽态,观察了一圈后暗中离开,回到隔壁自己的部落。   巨力熊忐忑了两个月,终于敢再安排下属去查探查探。   “狮王已经离去两个多月了,”巨力熊喃喃自语,“这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他本不想跟穹擎岗起冲突,可手底下的兽族不同意,他们多数没有直观感受过穹擎岗四位首领的实力,仅仅只是听说,对于狮王最为畏惧。   现在狮王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不少兽族都嚷嚷着说要攻打穹擎岗,抢块地下来扩张。   这回派出的下属回来说,那几位首领都没再到边境来过了,利玔似乎也不再加强防守,按照从前的样子该怎么巡逻就怎么巡逻。   巨力熊犹豫:“那……”   要不试试?打不过就算了,输赢乃常事,输给穹擎岗也不丢人……   他正要下令,突然有个兽族急急忙忙冲进来,连兽人形态都来不及变:“首领!狮王他……他回来了!还领了一群兽族回来!”   巨力熊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什么?!”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就完结,过年事太多了一直没更新上qaq 第133章   巨力熊所在的部落处于穹擎岗的前方, 不久前有兽族外出捕猎,用望远镜观察周围时,发现了带领一群兽族往这边来的狮王。   看见的兽族都快吓死了, 他们早以为狮王不会回来, 天天催着首领攻打穹擎岗, 没想到时隔两个多月,狮王竟然回来了。   兽族第一时间回来通报, 巨力熊问起狮王带领的是哪里的族群,兽族说:“我……我没看清。”   他太慌张,只记得数量好像还不少, 大多数是兽人形态,离得远了并不好辨认。   眼看巨力熊的脸色越来越差, 下属抖着苍白的嘴唇:“首领,好像……回来的不止一只狮王。”   —   狮王归来,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第一部落。   邬石立刻让下属去通知其他首领, 并第一时间前去迎接。   平原上,狮王熟悉的身影走在最前方,身侧还有另一只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独角狮落后一步。   那只独角狮要年轻许多, 看着比垣奇栎升略小一些, 但模样气质与狮王十分相像,走在狮王身边丝毫不逊色,简直就是他的翻版。   而狮王身后跟着的, 是白耳猴族的族群。   来到穹擎岗外, 猴族暂时停下脚步, 狮王与身边的独角狮走上前。   邬石与下属一同迎接:“首领!”   狮王去了这么久, 一共也就传讯过一次, 说不担心是假的。   而看目前的情况, 狮王不仅找到了小狮子与当初的猴族,还将他们带了回来。   果然,狮王为双方做了介绍:“这是吾儿,穹宁。”   穹宁已变回兽人形态,恭敬道:“邬首领。”   “先回部落,”邬?婲石没有多言,“我已通知其他首领,猴族先安置到第一部落。”   收拾收拾,挤挤还能容得下,后续再安排更合适的去处。   狮王应下,穹宁返回猴族,与他们交谈了几句,带领他们进入穹擎岗。   这一幕也被巨力熊派来的兽族看在眼里,他回去如实禀报,巨力熊犹如被霜打了的茄子,靠着椅背:“罢了……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向南扩张也行,只是开荒要费不少时间……”   这一场计划从冒头到现在,好像受到了阻碍又好像没有,到最后无疾而终,巨力熊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受的要死。   —   狮王回来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第四部落。   听说一起回来的还有穹宁和猴族族群,予白最为激动,恨不得立马过去看看。   可惜它还得上学,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等到利玔从第四部落返回,忙碌了好一阵子,予白才有时间和他说话。   它从利玔口中得知,白耳猴族加入了穹擎岗,成为新的第五部落,地点将在第四部落与第一部落之间的平原。   小狮子穹宁已经长大,跟随狮王一起回来,暂时担任第五部落的首领。   予白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这是最最最好的结果了,它原本担心小狮子会生狮王的气,或者中途遇到什么麻烦,也许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找到小狮子。   利玔说:“白耳猴族原先的领地正巧遭遇天灾,无法再继续居住,穹宁正要带着族群去别处寻找新领地时,遇到了狮王首领。”   由一只独角狮带领的猴族,这个特征十分明显,且记忆深刻,狮王运气也不错,找对了方向,路途上没有耽搁太多时间。   穹擎岗地域辽阔,除了四个部落,还有不少地方空着,完全可以容纳一支猴族,待他们安定好后,邬石还会将第一部落进行扩张。   这些是予白不大能听懂的东西,它只知道以后又有不少新伙伴了。   关于父子相见,其中的过程利玔没有说太多,但穹宁愿意跟着狮王回来,证明他们之间再没有隔阂。   “那新的部落什么时候建好?”小狼崽在一旁问。   “大概半个月,”利玔继续说道,并看向予白,“狮王过几天会来看你。”   予白激动万分,尾巴猛摇:“那小狮子会来吗?”   利玔笑着摸了摸予白的脑袋:“会来,不过你不能叫他小狮子,要叫哥哥。”   —   左盼右盼,终于在第二周学堂放假的一天,予白晚上放学回家,见到了狮王和他身边的穹宁。   两只模样相像的独角狮站在一起,予白跑进院子里来猛然撞见,着实愣了一下。   还是后面的邬元等幼崽追上来,予白才回了神,跟着一起喊了声“首领”。   随后利玔示意它们向穹宁打招呼:“这是小穹首领。”   前缀加了个“小”字,与狮王区分开,幼崽们规规矩矩地跟着喊。   幼崽们都还背着小挎包,狮王让它们到跟前来,好好看看。   “最近怎么样,还适应吗?”狮王问了几句话,幼崽们一一回答,站在中间的予白不住往穹宁的方向瞧。   穹宁也一早注意到这只与众不同的幼崽,它的模样,与记忆中的白色兽族十分相似。   他朝予白的方向低下头,温声道:“你就是予白?”   邬元很有眼力见,知道一会儿一定要说预知梦的事,找了个理由拉着格因和小狼崽先走了。   屋内的幼崽只剩下予白一个,它有些紧张,点了点头。   穹宁自然和予白梦里的小狮子不一样了,予白抬头看着他,再扭头看看狮王,往穹宁的方向凑了凑,小声问:“父亲说,我可以叫你哥哥。”   利玔嘴角的弧度微微僵了一下,穹宁被予白逗笑,抬起一只前爪让它再靠近一点:“当然可以,不过你的父亲是?”   予白回答道:“我一共有四个父亲,他们都是首领,哥哥肯定都见过了。”   能同时拥有四位首领父亲,这简直闻所未闻,但从予白口中说出来,却没有什么炫耀的意思在话里。   它说完蹭了蹭佚?穹宁的前掌,又问道:“哥哥,你是不是见过我的母亲?”   穹宁慢慢收敛了表情,认真道:“是。”   在来见予白之前,狮王已经向他提过了予白的情况,包括它的种族与能力,可以说狮王能找回穹宁,并把猴族带回穹擎岗安置,全靠予白的指引。   “我……”穹宁斟酌着措辞,“我那时太小,之后回想起来,还以为遇到了神明。”   独角狮低头,眼中情绪感慨:“这也许就是他们别族常说的,缘分。”   他还告诉予白,它的母亲很温柔,虽仅有一面之缘,他也能一眼认出予白与它的母亲十分相似。   予白安静听着,尾巴轻轻摇了摇:“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她了。”   “不过……”它抬起的双眼湛蓝清澈,“我现在有了父亲和母亲,还有哥哥,我会好好长大的。”   它说的哥哥是指邬元,穹宁却会错了意,以为它在喊自己。   联想到它那么小就被送走,远离亲生父母与真正出生的地方,一定也曾有过迷茫与难过。   穹宁不假思索地应道:“不怕,哥哥会保护你……”   利玔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狮王,最终没说什么。   之后狮王还单独感谢了予白一次,许诺以后不论什么困难,都能来找他。   第五部落还未建成,有不少事要忙,狮王和穹宁没有待太久,很快离开了。   等待新部落建成的日子里,穹宁还来过好几次,第五部落离第四部落不算远,他偶尔过来陪予白玩一会儿,和它讲自己以前的事。   或许因为在梦里见过穹宁小时候,予白对穹宁很是亲近,虽然也是哥哥,但和邬元不一样。   穹宁更像是介于哥哥与父亲之间的长辈,既能和幼崽们玩到一起,又不乏成熟,邬元和小狼崽也很喜欢他。   又过了一些时日,第五部落终于建成,新部落里摆了好几天的席,庆祝新的伙伴加入。   同时要向所有兽族宣布的,还有予白的身份。   说是宣布,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仪式,让予白露出脖子上的几颗兽牙,再跟着几位父亲走一走。   族内兽族数量多,不能同一天都来,开了几天席,予白就“展示”了几天。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兽族们大都早已知晓,最初惊讶过怀疑过,时间一长,也都习惯了。   予白来这么久,早已成为族中的一员。   幼崽玩心大,正巧这几天不用上学,予白跟着父亲们走了一圈,扭头跑去另一边找新朋友玩了。   不远处的草坪里,邬元和格因互相追逐,小狼崽叼着一颗煮熟的鸡蛋,放到一只小猴子的面前:“你吃这个吗?”   予白加快脚步奔跑过去,兴奋地对邬元说:“哥哥!父亲说要在部落里种香蕉!”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其实要继续写的话还有很多可以写,因为都是一些日常,但这本拖了太久了,加上后续没有什么重要剧情,就在大团圆的时候完结吧!   应该会有长大后的番外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