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向导要听剧本的话》作者:不间不界   文案:   攻穿进小说中,成了一名下身瘫痪、阴暗变态、美若天仙——   关键还阳痿的权贵向导。   小说告诉他,只要他能走完剧情,确保重要节点和结局剧情不变,结尾就还他一个健康无虞的身体。   攻认为绝对没有问题。   原文中男1和男2本该是一对,结果刚开篇,男1应该抢救无效死亡的哥哥竟然莫名其妙活下来了,哥哥的复活又导致男2得被迫得嫁给这位哥哥,小说从开始就全文崩盘。   攻:……   攻:那让他哥嫁给我不就得了?   然后攻就发现,当年害死哥哥的就是他穿的这个角色   攻:……   哥哥也根本不像书内描述的那样温柔忠犬,而是一只凶猛的狂犬型哨兵,疯了一样逮人就咬。   攻:要不还是算了,半身瘫痪也挺好   哥哥:真不来挑战一下?   【剧情任务1:面无表情地和男主交谈正事,在男主转过身的刹那眼神中流露出刻骨深情。目光触之即离,在场没有任何人看到。】   实际进度:攻面无表情地和男主交谈正事,正要露出深情眼神,他会准确反映自身真实想法的精神体把男主精神体踢哭了……   攻瞪了它一眼,精神体立刻告状似的到男主哥哥腿边蹭了蹭。   因为太过大张旗鼓,精神体的这一行为被在场所有人看到……   攻:……   老一套的向导攻哨兵受,外表变态只是他的保护色的攻vs外表忠犬只是他的伪装色的受   1V1   情感是双向的,前期有互相敌对情节,拿刀砍那种,中后期暧昧互撩,包甜包腻   私设多如山海!!!   算身份受要叫攻小叔叔,无血缘关系。   内容标签: 强强 相爱相杀 未来架空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枕云,司棣 ┃ 配角: ┃ 其它:哨兵,向导,向哨   一句话简介:穿成瘫痪向导心里苦   立意:要珍惜健康,快乐和身体健康永远摆在第一位,勤锻炼,多体检,保持乐观的心态。   VIP强推奖章   穿越进哨向文中的萧枕云,获得身份:主角的小叔叔,看起来是权钱在手的人生赢家,时则是个身体残疾性格扭曲的变态。为了小说世界的和平和健康身躯,萧枕云不得不兢兢业业地扮演角色走剧情,然而现实却偏偏要和原著唱反调,一路翻车不断,不断出现离谱情节,甚至某位小说里坟头早该长草的哨兵都因为阴差阳错而复活……   本文主角二人是具有超高匹配度的哨兵向导,然而作者并未一笔带过其中的相处过程,而是用巧妙细腻的笔触描写了他们之间由针锋相对到渐生情愫,最后走到一起的经历,感情水到渠成,非常自然;剧情设计有趣且合理,每一步都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鸡飞狗跳的扮演生活让人捧腹大笑,也让人吃足了狗粮。 第1章   特工会,全名国家特殊人种联合总工会,此刻正在举行秋季新入职员工欢迎仪式。   地点在海边度假酒店的会议室,据说是欢迎会结束直接开始团建和联谊,新员工还没到岗工作先集体放假半天,非常符合这届工会主席想一出是一出的办事风格。   头顶不剩几根毛的理事长在台上慷慨陈词,三大点下面分了三小点,三小点讲完还有三微点,疯狂用嘴画大饼。台下年轻的哨兵向导们显然就不吃他这一套,仅有少数前排的几位还在认真听讲,其余不是走神就是在窃窃私语。   下梁歪成这样,上梁没正到哪里去。理事长身后还坐着两排工会领导,其中好几个也都是一副人在魂飞的模样,有一位甚至后靠椅背双臂前揣,瞌睡打得明目张胆。   一侧等候的礼仪小姐有些着急会议进度,悄悄将后台的小门推开一条细缝,小心翼翼地探望演讲台上的情况,理事长的背影因为其铿锵有力的演讲方式而不停颤动,打瞌睡的那名理事已经彻底睡着了。礼仪小姐视线回收,注意到立在近处的一把纯黑色轮椅,轮椅上的人身着白色向导西装礼服,因坐姿裤腿微收,露出一截远比常人纤弱的脚踝,细得盈盈一握。   她楞了一下,下意识往上看,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对雾蓝的眼瞳。这双眸色泽不清澈也不透亮,像蒙上了一层薄纱,但很目光很温和,被这番不礼貌的窥视也不生气,反而光风霁月地朝她笑了一下。   礼仪小姐羞赧地低头,赶紧阖上了门。   台上,萧枕云默默收回视线,掌心抚上轮椅把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会议结束之后,不等其他理事离场,一名黑衣哨兵三两步就蹿上了演讲台。萧枕云回头看他,在心中默默标注:   小说男主角,哨兵,司楮。   “小叔!”男主兴奋地站到萧枕云身后,棕褐色狗狗眼圆润而明亮,“我来给你推轮椅。我妈说让我……”   打瞌睡那名理事也醒了,乐呵呵地走上前抬手重拍哨兵肩膀:“司楮,毕业考试成绩不错,有你哥当年风范。”   听到工会高层直白的夸赞,男主司楮头顶噌地冒出来一对灰黄色立耳,不好意思中又带着几丝得意:“没有没有,比起我哥还是差远了,他的全能九项记录我也就打破了其中五项……”   这时,台前又走过来一名白衣向导,明显和司楮是认识,安安静静地等在一旁。萧枕云再次在心中备注:   小说男二号,向导,叶斐然。   瞌睡理事笑着对司楮问:“这是你的向导?可以啊,刚毕业向导都找好了?”   “不是……他是我哥的未婚向导,是我未来嫂子。”司楮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是揶揄地朝白衣向导挑了挑,“是吧,叶斐然?”   后者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瞌睡理事知道点这俩小辈之间的情况,叶斐然和司楮他哥有个父母口头性质的娃娃亲,压根上升不到未婚夫的程度,但时常被司楮拿来打趣,他不禁也跟着调侃道:“俗话说得好,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   “好玩不过包饺子。”萧枕云温声打断道。   “噗哈哈哈。”理事顿时喷笑出声,他扭头看向萧枕云,因为坐着轮椅,这名黑发如瀑的男人比他矮上许多,身形纤瘦,但脊背永远挺直,唇角挂着得体的微笑,再是苍白的脸色也挡不住他脱俗出尘的容貌。   挺阔的纯色衬衫一直扣到最上方,抵在喉结处,勾勒出利落的脖颈曲线,禁欲又矜贵。萧枕云也抬起头,朝他微笑道:“老刘,我们先走一步。”   出了礼堂,叶斐然轻咳一声,向司楮指了指头顶,司楮连忙一手继续扶着萧枕云的轮椅,一手压住脑袋上的耳朵,“听到我哥的名字,太激动了,精神体融合态不由自主就冒出来了。”   等他好不容易收回两只狗耳朵,萧枕云问:“小楮,你之前要和我说什么?”   “哦!我妈让你周末来家吃饭。”司楮乐呵呵地说,“正巧我哥那边任务快结束了,说是后天就回来,我和斐然又成功入职总工会,我妈就想着周日大家聚一聚……我爸也想你了小叔,说是新到手了好茶叶,等你去品呢……”   “是吗?”萧枕云随和地点了点头,“那我是一定要去的。”   “行,那我回去就跟爸妈说。”司楮高兴地小跑向前,替萧枕云打开停靠在路边的专车车门,还周道地拿手挡在了车顶避免磕碰。叶斐然则是接任推轮椅的工作,再三确认运送臂卡住两边轮胎将轮椅稳稳抬起,接着守在一旁,小心护送萧枕云被转至车中坐好,“主席,路上小心。”   “小叔,一路顺风啊。”   “好的,你们下午也玩得开心。”萧枕云眉眼微弯,像初春融化的清泉,笑意盈盈地摆了摆手,“回去吧。”   无人自动驾驶的车辆缓缓向前行进,萧枕云唇角的笑也随之一点一点抹平,就在后视镜中司楮和叶斐然的身影彻底消失的时候,他周身那永远温和矜持的气质也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戾气与烦躁,萧枕云随意地往后一靠,摸了摸口袋,寻出半盒烟,他熟练地叼起一根,清脆的打火机擦响过后,一阵烟雾弥漫在车厢中。   “半小时能结束的欢迎会,被那胖子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拖到两个小时。”   他咬着烟嘴,神色不耐地看向窗外,“妈的,屁股都坐硬了。”   他倚靠的那半边车窗忽然徐徐下落,缭绕呛人的烟气从缝隙中溜走,副驾驶座上冒出个黑绒绒的人头,男孩模样,眼大脸小,但神情却格外成熟,冷淡地劝告:“以你的体质,不适合抽烟。”   萧枕云无所谓地笑了声:“反正又不是我的身体。”   “目前是你的,以后也都是你的。”男孩执拗地递过来一枚烟灰缸。   “反正剧情结束之后,你答应会送我个健康的身体,现在作践一下又有什么关系?”萧枕云最后吸了一口烟,朝窗口吐出一缕灰白,随后伸手摁灭了烟头。   “怕你撑不到剧情结束就把自己作死了。”男孩转过身,椅背完全挡住了他幼小的身躯,只能看见他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本硬壳书,慢条斯理地翻开,“接触到小说男一和男二了吗?”   萧枕云脑海里浮现出司楮的狗狗眼和一对狗耳朵,以及叶斐然内敛恭谨的模样,笑了下:“两个主角都挺可爱的,怪不得‘我’日后会因妒生恨,强行闯进他们的结合典礼掳走司楮,把人软禁了半个月。”   “嗯。”男孩一本正经地说,“小说里你下一次的出场时间在五天后的凌晨四点,中央特种人医院。”   “我讨厌早起。”萧枕云有些不高兴地皱起眉,转念又想到什么,“五天后……星期日。是什么剧情?”   “男主的哥哥司棣在任务收尾期间突发意外,整个小队全军覆没。多日后被救出时已然身受重伤,精神景图破碎崩塌,于周日凌晨被送至中央特种人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对此,萧枕云情绪没有任何波动,毕竟他才穿越来这个有特种人的异世界不到一周,就连对自己“向导”的身份都是一知半解,更无法和这些陌生人产生任何共情。   他只可惜自己失去了一顿温馨的家庭聚餐。   副驾驶座的男孩自称“世界管理员”,掌握着这个世界未来一段时间内发展的脉络。他将手里的硬壳书叫做“小说”、“剧本”、“原著”,现实剧情会严格按照书中的剧情发展。   而萧枕云会穿越进来完全是一场意外加管理员的工作失误,因为他的一系列行为极可能打破剧情,导致世界线错乱,所以管理员特意套了个躯壳来监督他,并保证书本剧情结束后萧枕云就可以自由行动,还允诺届时会赠予他一副健康完整的身体。   “到那天你要小心,不要让精神体跑出精神图景,更不要情绪激动露出精神体融合态。”管理员叮嘱道,“因为小说里的‘萧枕云’因为幼年生病,精神力严重受损,是没有精神体的。”   萧枕云低低应了声,闭目养神。管理员这些日子也习惯了他懒散不爱合作的模样,垂眸不再多言。   到了第二天,男主哥哥司棣失踪的消息果不其然传遍整个工会,萧枕云象征性向司家递去关切的信息,对方没有回复,显然是为自己大儿子的失踪应接不暇,就连男主司楮都向单位请了假。   萧枕云不动声色地又等了三天,现实世界全然如小说里写的那样,在周日凌晨一点半收到工会派出的营救队伍搜寻到重伤昏迷的司棣,将其紧急送至中央医院救治的短讯。   关闭手腕终端弹出的悬浮屏,萧枕云在阳台上抽完了整支的烟,这才去洗漱间漱口换了身衣服,操控轮椅准备出门。临行前,管理员给他的腿上盖上一层绒毯,“务必牢记你的角色设定。”   萧枕云双眸轻飘飘地瞥过去,“放心,忘不了……”   ‘萧枕云’,特工会副主席,地位卓绝身价不菲,但下半身瘫痪无法人道,外表光鲜亮丽,特种人里出了名的病美人,含蓄矜持,实际上却有一颗阴暗变态的心,爱好性虐,还觊觎着自己的小侄子。 第2章   哨兵五感高度敏锐,格外喜静,医院的重症区更是静得仿佛一潭死水,只有轮椅滚动的声响在走廊中缓缓向前。压抑逼仄的氛围笼罩在急救室门外,数日前还精神抖擞的司楮此刻就像一根干涸的枯草,两眼发直地看向急救室门前亮起的红灯,他的精神体,一条捷克狼犬,也半死不活地匍匐在脚边,耳朵和尾巴全都耷拉着。   司家父母都在海外,正在连夜往回赶,萧枕云称得上是司楮身边唯一的亲人。   “小楮。”温柔和煦的嗓音唤回了司楮的神智,他空洞发直的眼神缓慢聚焦,嗓音沙哑,甚至带上了泣音:“小叔,小叔!”   他跪伏着扑进萧枕云怀里,哭诉道:“哥哥被,推进去的时候,医生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我哥是不是……是不是活不了了?”   萧枕云倾身温柔地揽住司楮双肩,乌黑柔顺的长发随着动作垂泻,他抚上哨兵扎手的短发,安慰道:“没事的,不要害怕。”   狼犬也强支撑起身体,垂头丧气地走过来舔舐司楮的侧脸。   不一会,叶斐然和司楮父亲的秘书同时出现在医院里。叶斐然腰后长出色泽亮丽又极长的覆羽,羽尖如蓝绿色的眼圈,这迫使他不得不拉开裤子尾椎处的拉链,把因为过于激动而无法收敛的精神体融合态放出来。   他的眼眶彤红,一言不发地握住司楮的手。秘书则是恭敬地朝萧枕云颔首:“主席,司楮先生,我们已经联系到三位S级向导,正在赶来的路上,白塔和工会也在为司棣先生积极联系高等级向导,请保重身体。”   危及哨兵性命的往往不是身体上的伤,他们强大的恢复力总能出现起死回生的奇迹,只有精神上的创伤才会实打实地要了他们的命,能否寻到高等级且高匹配度的向导重建稳固司棣的精神图景才是重中之重。   萧枕云早已知晓今夜最终的结局,面上却没有透露出分毫,秘书看他一眼,倏然奇怪道:“主席,您很热吗?”   “嗯?”萧枕云疑惑地回望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意识中解开了衣领的两枚纽扣,露出平直的锁骨,此刻手正搭在第三枚纽扣上,已经解开了一半。他这副虚弱多病的身躯切忌贪凉,平日在外都是有多严实给自己裹多严实,也就显得这个时候的衣衫不整非常突兀。   听到秘书的话,萧枕云这才意识到全身的燥热不堪,热得他脑子运转都有些慢。   “是不是病了,需要先去休息吗?”   “……没事。”萧枕云扶着额头摆摆手,他还不能走,小说剧情里他要陪着司楮一直到司棣的死讯传出。   “小叔,你去休息吧。”司楮红着眼睛道,“你身体不好,这里有我和斐然就行了。”   “不,”萧枕云拒绝得干脆,“小叔陪着你们。”   见他态度坚决,其他人也就不再劝,但萧枕云的状态却越来越差,不过七八分钟,他的喘息就变得粗重起来,胸口起伏明显,脸颊处的酡红更是蔓延到后颈。   秘书并不是哨兵或向导,他只是个普通人,但是老板家的两个儿子都是哨兵,耳濡目染之下,他对特种人的了解也算透彻,萧枕云目前的状态像极了结合热,但是……这位副主席不是因为幼年被绑架,大冬天泡了一夜海水,精神力严重受损么,就连精神体都消失了,又怎么会有结合热?   而且向导的结合热需要高匹配度的哨兵强行诱发,周围又哪来这样的哨兵?   关键结合热必定会带来某些身体上的异常……秘书隐晦地侧眸看向萧枕云的下腹部,那里平整如常,没有一点反应。   接连几阵恍惚过后,萧枕云果断决定找间休息室进去躺一会,毕竟走剧情哪有他的小命重要?秘书也不废话,训练有素地去护士台办理好手续,给萧枕云清出一间干净的病房,扶他躺好之后转身就要赶回急救室门前主持大局。   “等下,司棣s……”热化了的脑子生锈停摆,他差点脱口而出‘司棣死的时候’,幸好及时收口,“……有消息的时候叫醒我。”   “好的,主席。”秘书带上了门。   躺在床上的萧枕云并没有立刻陷入昏睡,他只觉得这病来得突然又莫名其妙,一边暗骂穿越的这什么破身体,一边艰难地点开终端,想要给在他家里睡大觉的管理员打电话。   热烫的汗水模糊了视线,眼睫都湿成粘连的几缕,萧枕云抬手擦去眼角的汗,正要定睛去寻通讯录的人名,余光却突然触碰到角落里什么奇怪的东西,他顿时吓得全身一震,转头看去,只见病房内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条身长足有两米的黑狗,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不,这哪里是狗,吻部长而窄,目露凶光,根本就是一头处于壮年的狼。待这匹狼徐徐从阴影中踱步而出,萧枕云又发现了它的与众不同——它的脸部从中心一分为二,左为灰白,右为纯黑,干净利落地劈出了一张阴阳脸,就像是一头白狼和一头黑狼各取一半,然后简单粗暴地强行拼接在一起。   灰白半边的那部分嵌着一颗蓝色的兽瞳,黑色那边则是金眸,整张脸简直把阴阳二字发挥到了极致,但它的身体却是完完本本的纯黑色皮毛,油光水亮。它的四肢与腰腹肌肉瘦但强韧,充满爆发力,萧枕云毫不怀疑光这头狼就能咬死三个他。   特种人医院里出现的动物百分之九十不是真正的动物,而是哨兵向导的精神体,向导精神体多为温和草食或杂食动物,哨兵则多为食肉猛兽,这匹狼显然是哪位哨兵的精神体。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跑进了萧枕云休息的房间,而且他确定秘书离开之前有检查过这间病房的每扇窗都已上锁。   黑狼来势汹汹,瞳孔中满是对猎物的贪婪与凶狠,厚重的毛爪踩在地砖上,好似下一秒就会猛扑咬断萧枕云的咽喉。   萧枕云没有犹豫,反手就去按床头的呼叫铃,但令他十分意外的是,床头哪还有什么呼叫铃,甚至连床都没有了,他靠坐在一片虚无之中,周围就只剩下眼前的这一头狼。   诡谲的灵异场景仅仅让萧枕云慌乱了一瞬,很快他便认识到目前的状况一定与哨兵向导的什么精神图景有关,他的身体还留在病房中,陷入神游状态,而他的精神则被拉进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糟糕的是,即便处于精神图景中,他仍旧双腿瘫痪动弹不得。   黑狼并没有给他留足思考的时间,它从胸腔中发出低嚎,外龇的尖牙令其面容变得狰狞可怖,后腿微曲,俨然是个准备起跳的动作,萧枕云不再犹豫,一只肩与他坐立时齐高的雄鹿从他背后凭空出现,高昂的头颅顶端两只金褐色杈角又硬又长,向高处舒展出纤直尖锐的分杈。   这是萧枕云的精神体:一头品种不明,宛若从神话故事中走出来的鹿。   鹿一现身便威风凛凛地将主人护在了身后,脑袋低下,向黑狼示意自己坚硬的尖角,威胁它不要轻举妄动。   但黑狼丝毫没有胆怯,嘶吼着便扑了上来,锋利的犬齿只逼鹿纤长脖颈,鹿也不甘示弱,侧头拿角去顶黑狼脆弱的腹部,被挠出数道血痕的同时也狠狠拿蹄子踹中了狼的脑袋。   萧枕云不想被精神体的混战波及,但也不想毫无形象地在地上用手臂连滚带爬,好在黑狼竟然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不知为何很快就被鹿制伏,仰躺在地上,四肢朝天露出柔软的腹毛,在鹿的身下发出幼兽一般服软的哀鸣。   这声嘤嘤低鸣明显讨好了雄鹿,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黑狼示弱的模样,浓密的长睫遮住瞳孔,过了会,竟然纡尊降贵地伏下躯体,嗅闻黑狼身上的气味。黑狼也连忙侧过脑袋,鼻尖耸动,轻闻鹿颈边的气息。   碍于身份保密问题,萧枕云从未在管理员以外的人面前显露过精神体,黑狼或许还是他这头鹿接触的第一只精神体,好奇是正常的。   两只动物互相嗅了冗长的时间,紧接着就像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黑狼的尾巴竟然还来回晃了晃,抬起两只前爪在鹿的胸口左右轻踩。雄鹿折下四肢,在狼的身边坐下,伸出舌头舔舐起对方头顶方才打架打乱的黑毛。狼享受地闭上眼睛,用吻取悦性地蹭了蹭鹿的侧脸,可鹿并不领情,往后仰躲避,可惜没能躲开,只能让黑狼在身上蹭满气味,再垂头继续慢条斯理地舔咬它的耳朵和周围毛发。   随着鹿的动作,萧枕云身体的燥热快速褪去,取代的是一股从内而外的疲惫,仿佛在沙漠中徒步了三天三夜,焦渴难耐,一根手指也不想动。萧枕云彻底被他这副病症又多又杂的二手身躯搞得没脾气了,只想着赶紧过剧情,瞬间过到全剧终,好摆脱病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乏倦地失去了意识,等从昏睡中被秘书唤醒的时候,他全身上下皆是一种被抽空了的无力感,酸软虚脱,太阳穴突突直跳。   “急救室的灯熄了。”秘书匆忙道。   萧枕云强忍着头晕目眩整理好褶皱的衣服,休息并未让他的精神状态变好,反而愈发糟糕。因为事发紧急,他没有跟秘书讲述方才病房里发生的事情,只默不作声地在对方帮助下操控轮椅返回抢救室前。   中途经过一处反光的玻璃,无意间望过去,萧枕云就发现自己的脸色奇差无比,简直像被妖怪吸干了精气的穷苦书生,撸了三天三夜也达不到这种效果。   发生什么了……?对哨兵向导种族设定了解还不够深的萧枕云一头雾水。   返回抢救室前的时间卡得刚刚好,正巧撞上房门打开,医生从中走出,满脸疲惫地摘下口罩。走廊两边多了许多陌生向导,司家父母也风尘仆仆地赶到,见到门开立刻起身迎上去。   按照小说剧情,接下来这名医生会遗憾地表示他们已经尽力了,司楮大恸之下险些陷入精神狂乱,萧枕云以长辈之姿安慰他:节哀顺变。   奇怪的是,此刻医生虽劳累不堪但眼底含笑,开口道:“病人生命体征平稳,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接下来会转到ICU……”   萧枕云:“节——”   萧枕云:“?” 第3章   司棣是莫名其妙起死回生了,萧枕云却因为一脸死相被强行拉去做了个全身检查再办理了住院留待观察。检测结果只是一些陈年问题以及过度劳累,让他注意休息和保养,接着医生又希望他做一个向导的精神力监测,被萧枕云果断拒绝。   他可不想暴露这副身体已经换了个芯子的秘密。   但又实在好奇夜里突如其来的高热和虚脱到底是什么原因,迫于无奈只能身残志坚地自己动手上星网查。半个小时下来,萧枕云已经被网络医生诊断为脑癌,时日无多,原地等死。   管理员的探望姗姗来迟,他给自己设定的身份是萧枕云的养子,命名叫萧念,傍晚时分才面无表情地推门往病床边一坐,冷声道:“司棣病情完全稳定了,医生说明后天就能醒过来。”   “你的书出错了?”萧枕云问。   “不可能。”萧念眉头紧锁,“我的书绝不可能出错,原剧情里司棣就是抢救无效死亡……一定是发生什么改变了剧情。”说着他就将怀疑的目光抛向萧枕云,“而最有可能导致这一切的人……”   “我什么都没做。”萧枕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十足,甚至还轻佻地笑了笑,“你未免想太多,难道我还能跑进手术室里把司棣救活吗?”   萧念沉默下来,他的手中再次出现了那本硬壳书,快速翻了翻,很快便抬起头郑重其事道:“司棣不能活,他活了剧本后面就全乱了,这个世界都会因此崩塌。”   萧枕云至今不能理解为什么改变一本书的剧情就会导致世界崩坏,为难地问:“你不是这个世界的管理员吗,有没有什么特殊技能?例如倒转时空之类的。”   见萧枕云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萧念面色铁青:“我要有办法,早在你意外闯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一脚把你蹬出去了。”   这话说得半点不客气,可萧枕云闻言反而乐了:“那你说怎么办,司棣已经莫名其妙地活下来了,总不能我们连夜潜伏过去把他砍了吧?”   说完,两人对视许久,萧念居然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这个提议可以列为后续行动方案之一。”   萧枕云:“……”   “关键司棣为什么没死?”萧念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也被穿了吗?”   “这属于你的工作范畴,我回答不了。”萧枕云老神在在地躺回被窝里,“我会多要求住院几天方便观察司棣近况,你下次来探视,记得给我带包烟。”   萧念只想带根烟囱插萧枕云脑子里,直觉告诉他,这次剧情出现偏差绝对和萧枕云脱不开干系,但他没有证据也不好发难,只能愁眉不展地回去查看本世界源代码,祈祷不要再出现第二名穿书者。   接下来几日萧枕云说到做到,赖在病房里死活不肯出院。可惜也没偷得浮生半日闲,来探病的人络绎不绝,特别是司家父母,即萧枕云的堂哥和堂嫂,他们去A栋哨兵住院大楼逛完直接闷头转进B幢向导楼,慰问品大包小包地拎,恨不得把隔壁商场都搬来。   虽然说是堂兄弟,但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萧枕云的父亲由司家收养长大,后入赘进了特种人之中更有话语权的萧家。   司家父母一直觉得萧枕云这病是熬夜担忧所致,一方面感动于萧枕云对大侄子的拳拳之心,一方面又特别过意不去。他们家除了司棣和司楮之外都是普通人,世代经商,家里穷得只剩下钱,买起东西来也就格外大方。   萧枕云看着地上堆积成山的蜂蜜、人参、燕窝、茶叶……连吃了三天清汤寡水的他,嘴里淡出个鸟来。   到了第四天,司棣终于醒了。   早在病床上养得膘肥体壮的萧枕云轮椅一甩,就要去近距离凑凑热闹。   他倒希望司棣真是个和他一样的穿书者,两人还能有点共同话题,不过萧念熬了个大夜,带回的消息是世界屏障没有出现问题,司棣还是那个土著司棣,至于为什么没死,原因待查。   *   萧枕云到的时候,病房里男一司楮和男二叶斐然也在。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司楮脸侧受了点伤,护士刚帮他包扎好,狗尾巴都夹进了两腿之间。叶斐然更是额发潮湿地靠在墙边喘气,头顶冒出数根颜色靓丽的羽冠,疲惫得眼睛半睁不睁。   病房内没有人说话,细雨白噪音缠绵舒缓,司楮本来背对房门坐在病床边,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萧枕云一眼,匆忙起身:“小叔,你怎么来了?你的身体还好吗?”   萧枕云肤色本来就白,墨色长发垂散肩头,再加上一身条纹病号服,窝在轮椅里都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驾鹤西去。   “主席。”叶斐然也勉力打了声招呼。   “发生什么了?”萧枕云疑惑问,他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病床——   哨兵身材一如印象中的高挑结实,还有一头漂亮的银白色短发。但和萧枕云想象不一样的是,司棣并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被牢牢绑在了床上。   他穿着厚重的束缚衣,四肢都被固定住,眉头紧闭,脸颊瘦得有些凹陷,嘴角开裂,眼睛也肿了一只,额头上缠绕着绷带,肩颈不停冒出冷汗,白发湿湿软软地散在枕头上。   只有为控制随时可能陷入精神狂乱中的哨兵,才会给他穿上束缚衣,担心他暴起伤人。   这是萧枕云第一次见到司棣……虽然他之前都没想过居然还能亲眼见到活的司棣。   “小叔。”司楮一说话就牵连到脸上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我哥刚刚一醒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陷入了精神狂乱,我们和三个哨兵医生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他……医生说我哥的精神图景受损严重,甚至难以自行建立精神屏障调节五感……接下来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精神狂乱易发期。”   精神狂乱中的哨兵会失去理智,无差别地攻击周边一切活物,直至筋疲力尽,对身体和精神的伤害都非常大。任凭司棣频繁陷入精神狂乱,人不死也残。   萧枕云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甚至还怜爱地驱动轮椅上前,替司棣撇开一缕眉前的湿发。   “会死吗?”他问。   其实萧枕云最关心的就是这个。萧念这几天为司棣的意外复活都快愁死了,成日念叨世界要毁灭了,男一哥哥才是男二正统的未婚夫,现在哥哥没死,男一和男二有什么理由订婚?剧情还怎么进展下去?   萧枕云倒是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糟,司楮和叶斐然明显已经互有好感,未必就会因为长辈之间一个美好祝愿性质的娃娃亲就分开。   “不会的!”叶斐然忽然抬高了声音,他目光坚毅,笃定道:“棣哥不会死的,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一定会修复好棣哥受伤的精神域,让棣哥安全度过这段精神狂乱期。”   “……”   萧枕云突然有了一丝十分不祥的预感。   这丝预感还在第二天迅速成为了现实。   彼时萧枕云正和萧念一起看着护工收拾行李准备出院,主治医师下了最后通牒,说床位紧缺,让副主席不要没事占用公共医疗资源。司楮忽然垂头丧气地推门进来,尾巴紧紧夹着,他的捷克狼犬也蔫巴蔫巴的跟在后面,见到萧枕云拿酸奶逗它,立刻嘤嘤叽叽地将前爪搭在他膝盖上。   “怎么了?”萧枕云温和地揉揉狼犬脑袋,问题却是对着司楮去的。   “没事,听说您要出院,我来送送您。”司楮强颜欢笑道,但毕竟年少憋不住事,刚说完没事还没过三分钟,又哭丧着一张脸道,“小叔,我听见我爸和叶叔叔商量说,我哥精神力伤情严重,还在持续恶化……又说斐然和他自小关系好,匹配度又高,就想让斐然尽早,尽早和我哥结合……”   说着司楮都快哭了:“永久结合之后才能建立更深层次的精神链接,斐然就可以帮助我哥重建精神图景了……”   哨兵与向导的结合具有唯一性,结合之后同享感官与思想,不可逆不可解,除了死亡没有任何办法将两者分开。永久结合之后,叶斐然就永远是司棣的向导了。   司楮现在脑子矛盾得不得了,矛盾在于一端是他敬爱的哥哥,一端又是他喜欢的向导。   骤然,啪的一声脆响在房间内响起,萧念竟然硬生生捏断了手里的陶瓷杯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碎瓷杯,若无其事道:“你继续。”   可司楮却因为茶杯摔碎的声音打了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讷讷不再言语。   他走后,萧枕云坐在回家的无人驾驶车里摆烂:“偌大工会那么多向导,实在不行就给男一换一个,谁能拒绝修狗呢?”   “不行,司楮和叶斐然订婚与结合是主线剧情,绝对不能有任何偏差。”萧念掏出一本中央特种人医院A栋建筑图纸,“今晚我必要去暗杀他。”   萧枕云:“……”   管理员这边的暗杀计划还未实施,医院那边竟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司棣彻底清醒后居然坚决拒绝了长辈让他和叶斐然结合的提议。   他说在手术中途,自己因为求生的本能无意识地四处散发求偶信息素,想要诱引向导的结合热。   结果这垂死挣扎般的举动还真勾引到了一个陌生向导,他的精神体闻声赶去,本以为会遭到驱逐抵触,但对方竟然无私地进入了他的精神域,耗尽全部精神力为他进行深度精神梳理。   萧枕云正想骂这究竟是哪来的向导,多管闲事,就见小道消息下拉后显示:   司棣并没有见到向导本人,但因为精神梳理中他与精神体产生了数次共感,看到了这名陌生向导的精神体——   是一头鹿。   目前司家正在寻找这只鹿的主人,想要予以重金感谢。   萧枕云:“……”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萧念:今晚我必鲨他(呲溜舔刀) 第4章   萧枕云还没来得及关闭悬浮屏,耳边就传来一道零度以下的声音:“鹿?”   见人没有反应,萧念又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鹿。”   “听到了,我没聋,也没瞎。”萧枕云心态很稳,玩味地舔了舔一边犬齿才问:“那司棣的精神体是什么?狼?”   萧念张口就要说什么,但反应半天竟然发现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沉默下来,面无表情地去翻硬壳书。   这下萧枕云可找到借口了,勾唇道:“书里从头至尾没提过司棣的精神体?毕竟他开局就死了,谁能知道那头阴阳狼是他的精神体?”   “果然是你——”管理员并没有因此息怒:“就算不知道,那你明白无故救一条狼做什么?男菩萨普渡众生?”   “我没救他。”萧枕云总算正经地开口解释,“或者说,我不知道我那时候的行为是在救他。我只看到我的洗发鹿把一头狼舔得湿漉漉……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进入的他的精神域。”   不过当时他忽然变得格外疲惫的身体状态也终于得到了解释,精神力被一个濒死哨兵如溺水之人抱住浮萍一般猛然掏空,能不累么?   “等一下,哨兵可以主动拉陌生向导进入他的精神图景吗?”好歹恶补过一些哨向常识的萧枕云问。   “……理论上不行,但也有例外。”管理员,“例外就是你和他匹配度超过90%,这样哨兵也可以邀请向导进入他的精神图景,向导无法拒绝。貌似他还不知道这一点,以为是你主动进入。”   萧枕云:“……”   萧枕云:“你跟我说‘萧枕云’这个男一的究极黑化舔狗,最终还因爱生恨绑架囚禁司楮试图跳崖同归于尽的反派,居然和男一英年早逝的哥哥有90%的匹配度?”   90%匹配度的概念……只能说是万中无一,可以上新闻头条,男一男二的匹配度都只有85%。   “谁说那个还没来得及塑灵魂的纸片人‘萧枕云’了。”管理员看向他,“还不懂吗?是你,你和司棣……”说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恍然道:“我有PlanB了……我这就通知司家你就是那只鹿的主人。”   “……兄弟,不至于。”哨兵和向导结合和普通人的结婚完全没有可比性,前者意味着一辈子的绑定,即便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受到重创。萧枕云还不想就这样为剧情献身,毕竟他连司棣是人是鬼还不清楚,“反正司棣目前不打算和叶斐然结合,再等等看吧。”   可是目前不打算不代表永远不打算,若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向导为司棣修复精神域,不能排除两家长辈会强迫司棣和叶斐然结合。不过管理员也同意再等等看,因为他的工作失误,导致本不属于本世界的灵魂意外降临,此类导致剧情出现偏差的情况是第一次,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他需要在保持剧情处于可控范围内的前提下多加观察,看看蝴蝶翅膀到底会扇多远……   两人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月。   萧枕云的副主席一职纯属闲差,光领薪资不干活,完全就是个吉祥物,关键有事人家也不会来麻烦一位精神力为零的残废,中间除了一次特工会全体大会萧枕云出席了一下,以及给名下两家公司递来的季度财务报告签了个字,其余时间他尽躺在家里无所事事,吃饭睡觉逗鹿,等护工按摩萎缩的双腿。   直到一天傍晚,司楮亲自上门,给萧枕云递了宴会请帖。   司楮抵达萧枕云别墅大门前五分钟,别墅主人还在喝啤酒看球赛,但等司楮被萧念迎进门的时候,萧枕云披着外套坐在书桌前,长发高高束成马尾,单手举着一盏小巧精致的茶碗,一边品茗一边点墨。注意到来人后,他施施然放下毛笔,对司楮展颜一笑:“小楮,你来了?看看小叔这幅字写得如何?”   司楮个楞头哨兵哪看得懂什么书法,只顾着说小叔真流弊,随后递上了请帖。   宴会地点在司家本宅,主要宴请对象围绕在特种人当中,名头是感恩宴,说是经过一个月的调养,犬子身体状况已经有所好转,特来宴请在司棣住院期间出过力的众位,表达感谢。   萧枕云一拉宴请名单,七成是单身向导,精神力等级涵盖B到S,就连工会主席那个四十大几的万年单身老向导都没放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拉皮条。   司家大张旗鼓找了一个月的“鹿”向导,至今还有一点消息,监控也查不出来,背后含义也就非常明显——人不愿意做司棣的向导,临时搭救可以,永久结合免谈。   无奈之下,司家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其他匹配度与精神力等级都契合,且愿意与司棣结合的向导。   “哥哥的精神状态暂时稳定了,没有继续恶化。”司楮捧着萧枕云强行塞过来的浓茶苦恼道,“但他仍旧处于精神狂乱易发期,必须要尽快找到合适的向导结合……但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向导哪有那么好找……”   “叶斐然呢?”萧枕云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戳人伤疤,“他不是挺合适的?”   “斐然……哥哥说他一直视斐然为亲弟弟,从小看着长大的,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愿和他结合。”上次在医院里情绪失控是事发突然,这回司楮足足考虑了一个月,情绪稳定不少,语气中还带着些想开了的怅然若失,“我和斐然也说好了,如果这次宴会之后还找不到合适的向导……斐然就主动要求和哥哥永久结合。”   若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是觊觎二侄子的猥琐叔叔‘萧枕云’,恐怕此刻早已乐开了花,可惜这里坐着的人被21世纪的萧枕云顶了包,旁边还立着一位密切监督他一言一行的世界管理员。   “乖。”萧枕云柔声安抚道,“小叔来想办法。”   但小叔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小叔的办法无非是1、上门砍死司棣,2、把自己送上门。   相比较而言,方法1太血腥,也不符合他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方法2似乎更实际一些,特别是得知他和司棣的匹配度很可能超过90%的时候,萧枕云更是对这个剧本中信息甚少的哥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哨兵向导之间的匹配度并不是什么随意产生的数字,匹配度越高,两人方方面面的相适性越高,互相之间的吸引力也越强,命中注定会走到一起。低匹配度的结合不一定有错,但高匹配度的结合绝对不会出错。   萧枕云还挺好奇他这位所谓的灵魂伴侣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于是在一周后的夜晚,他盛装打扮,把自己送进了司家的门。   听说是去“相亲”,萧念特意为萧枕云挑了一套配他眼睛颜色的灰蓝色西装,衬衫和领带也是暗色,服贴的衣衫勾勒出劲瘦的腰线,点缀一条金纹围巾,简单搭在颈边,最后还骚包地在胸前别了一根金色的鹿角胸针,暗示得明显又不那么明显。   “向导素藏好,抑制融合态的药吃掉。”萧念面无表情道,“还有切记,不要再随意救助路边流浪小动物。”   “……”萧枕云哧一声,在镜子前系了一个完美的温莎结。   不出所料,想要当司家大少奶奶的向导数不胜数,“鹿”向导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   虽然司棣的精神域出了点问题,但如若不是这么点问题,首屈一指的S级哨兵专属向导之位,哪可能轮得到他们。   司家宅邸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萧枕云刚下车就能从大门外听见院内的人声鼎沸。除了请帖上邀请的那些向导之外,还有无数想要到S级哨兵面前碰碰运气的单身向导,绞尽脑汁借着被邀请人男伴或女伴的名头踏进司家。   萧枕云身份特殊,没有在大厅多做逗留,进门不久就被管家直接领进了主厢房,工会和塔内地位高的人都坐在这里低声聊天,其中还包括司父,以及本次宴会的主人公——司棣。   银发哨兵目光沉稳坚毅,一板一眼地端坐在座位中,翡翠色眼眸正视前方,给足对话的人尊重。先前脸上的伤口都已痊愈,过于瘦削的脸庞也养了回来,丰神俊朗,神采奕奕,黑色哨兵制服被他穿得一丝不苟,外面的长风衣也齐整扣好,肩宽腿长,腰细臀翘,还有病床上躺了一个月也没躺掉的饱满胸肌。   除此之外,他的脖颈上戴着电击项圈,手腕和脚踝上也都佩戴着磁吸束缚环,面前的桌上还搁着一副金属色条格止咬口罩,应对随时可能突发的精神狂乱。   特工会主席也坐在这里,姓萧,全名萧惊风,萧枕云母亲的亲弟弟,萧枕云的亲舅舅,因为特种人的身体特质,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出头。此刻他正拍着身旁一名年轻小向导的肩膀,笑眯眯地向司棣介绍这人学生时期在白塔内的优异成绩。   “而且他的精神体就是鹿。”萧惊风说话口吻活像个传销组织头子,“小杜,放出来给小司看看是不是那只。”   被称作小杜的那名向导立刻红了双颊,头顶也噌的冒出两只小巧的鹿茸,底下卡其色的毛绒鹿耳朵不停地摇晃,“不,不会是的……”   说着,他还是将自己的精神体放了出来,是一只漂亮的梅花鹿,柔弱无害的黑眼珠期期艾艾地望着司棣。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非常可爱的鹿。”司棣赞了一句,然后紧接着就是转折,“但不是那一只,那只鹿的角……要更大更锐利,更复杂一些,体型更高大,健硕,身上也没有斑点。”   最后司棣又留足对方颜面地补充一句:“不过那时我意识不清,可能是记错了吧……” 第5章   说了两百处不一样的地方,临到了才挽尊一句可能记错了,唬谁呢?   在场众人都听得出来司棣仍旧对那头鹿念念不忘,但向导本人不愿现身,这种事也强求不来。   年轻小向导自知从精神体入手没戏,又不死心请求和司棣测试匹配度。这需要用到两人的体~液试纸,再放进相应容器内进行测验,无论是唾液、汗液、血液以及精~液都可以,文雅点肯定就是沾一点唾液,野性刚烈些用汗液或血液测验,至于精~液,那都是三流小黄文里的套路。   在二人取试纸测匹配度期间,公会主席萧惊风终于瞥见了门口的萧枕云,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向他招手,“枕云,你来了?到舅舅这边坐。”   身体年龄三十,实际年龄二十的萧枕云感受到了一丝来自长辈的压力。   “身体怎么样?”   “还不错。”   说话间,仆从为萧枕云布置新的碗碟和点心,又因为房间空调温度低给他拿来绒毯盖腿。   除了萧惊风之外,其余年迈者身边也各领了一到两位单身向导,有几个目光灼灼野心写在脸上,就差把眼珠子贴司棣身上,其他几位也要不是含羞带怯地偷偷瞥着司棣,要不是故作矜持,表面横眉冷对,手上却紧张得握不紧水杯。   看得出来,司宅外面是个大的相亲会场,里面则是小型的VIP相亲包房。   “枕云,你大侄子的终身大事,你也上点心。”萧惊风吊儿郎当地玩笑道,旁边立刻有其他人接话道:“哎哟,不行不行,副会长这一来,其他向导跟他比简直都黯然失色。”   “那是,工会第一美人,你以为跟你开玩笑的?”萧惊风接过侍仆斟来的热茶转交给萧枕云,“枕云,手术当天你也在场,关于那头鹿,有没有什么思路?”   萧枕云垂下眸抿了口茶,袅袅茶水的热气晕湿了眼睫,只听他内疚地叹了口气:“那时我突发头疾,疼痛难忍,去楼下开了间病房睡过去了,什么也没看到……真是对不住小棣。”   另一边司棣刚刚结束了匹配度测试——从年轻小向导失望的神色中不难判断,这次测试的结果一定非常不理想。忽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侧过脸,正巧撞上萧枕云投过来的目光。   是一种不带恶意的打量。雾蓝色瞳孔宛若清晨与天一色的连绵山脉,安静地注视着他。   司棣楞了一下,隐约有些诧异,但下一秒他就用笑容冲淡了一切,恭敬地站起身:“这事怎么能怪主席?相反,主席身体不适还为我深夜奔波,操劳过度,是晚辈做的不是。”   哨兵的嗓音又低又沉,醇厚磁性,语速张弛有度,态度谦逊有礼。   萧枕云非常满意。   主席萧惊风及时出声打个圆场:“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司父也连忙站出来点头附和,随后又凑到萧枕云耳边低声道:“待会还要进来新的向导,我忙着招呼外面,你这小叔叔坐着别走,帮小棣把把关。”   萧枕云笑着抬起头,明知故问:“屋里这么多向导都没个看上的?他想要什么样的?”   “他都这个样子了还管想要什么样的?能保得下命来才最要紧。”司父说,“精神力B+以上,匹配度不低于75%。精神力足够高的话,匹配度可以降到70%。其他外貌性格家境什么的,随司棣喜欢吧。”   说罢司父就离开包厢,没过一会萧惊风耐不住寂寞,也带着求爱无望的年轻小向导出去溜达,只有萧枕云真的听从他堂哥安排,从始至终都坐在长桌角落,安安静静地吃点心喝茶,观察接二连三来和司棣相亲的向导们。   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兢兢业业的秘书小兄弟,记录下每一个和司棣有过交流的向导的精神力等级和匹配度。   中途萧枕云把数据要来看了一眼,司父要求的数据看似简单,实则筛选下来符合条件的向导屈指可数,匹配度就已经筛掉了一大批,剩下精神力等级高的向导有些还只是给司家面子走个过场,本身不一定乐意和司棣这么个随时可能发疯的哨兵结合。   从始至终司棣的表现都非常好,根本看不出来他正处于精神狂乱易发期,他就像一名天生的军人,自制力强悍,即使稍有不适也能很快调节。   剑眉星目,指长掌宽,手背上的筋络很明显,掌心和指腹都有厚厚的枪茧,坐姿永远挺拔,却又不像萧念那般处处冷着一张脸,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活像全世界欠了他钱,偶尔萧枕云还能听到司棣讲几个诙谐的笑话,逗得小向导们咯咯直乐。   时间缓慢流逝,包厢的门再次打开,进来的却不是陌生的向导脸孔,而是一对灰黄色的狗耳朵,司楮冒出个头,傻笑道:“哥!小叔你也在?”   接着叶斐然也凑张脸进来,礼貌颔首:“会长晚上好。棣哥,先休息会吧,我给你梳理一下精神力。”   捷克狼犬兴奋地从司楮精神图景中跳出来,吐着大舌头围着司棣憨憨打转,一只色泽艳丽的雄孔雀也在房间内缓慢踱步,鸟头一动一动。   司棣坐在座位上被司楮从身后勒住脖子,无奈又纵容地反手掐住弟弟的脸颊,此时此刻,萧枕云才真正看到司棣全然放松的模样,眉眼温顺,简直就像德牧哥哥和哈士奇弟弟在草坪上玩耍。   狗兄狗弟。   司棣的精神体为什么会是狼?明明应该也是狗才对。   忠诚听话、正直善良,会在你回家时热情地扑过来,也会将脑袋搁在你腿上睡觉的大型犬。   “老实点,我要给棣哥梳理精神力了,你别闹他。”叶斐然严肃道,司楮俏皮地敬了个军礼,等司棣和叶斐然两人闭目陷入神游状态之后,又悄咪咪地凑到秘书身边,讨要今天来访的向导名册。   他认真地看了两遍,面上没什么变化,但脚边的捷克狼犬情绪明显低落下来,把脑袋搁在地板上闷闷不乐。司楮叹口气交还名录,抬头便注意到萧枕云正在看他,他连忙将精神体收回,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还是萧枕云主动朝他招了招手,轻声问:“屋子里太闷了,推我出去转转,好吗?”   司楮如蒙大赦,连忙快步走来推着萧枕云出了房间,中间想想又绕过大厅,去了人迹罕至的后院。   高悬的夜空繁星闪烁,萧枕云和司楮安静行走在开放的花园走廊上,木地板经人踩踏,发出沉闷的脚步声。   萧枕云知道司楮在苦恼什么,但他不是什么好人,就是坏心眼地要欺负这条小狗:“小楮,今晚你哥见了那么多向导,好像都不怎么合适,恐怕到最后还是得找小斐,毕竟小斐是A级向导,和司棣的匹配度也有近80%。”   小狗没回应他。   “而且我看小斐对司棣也挺有好感的,特别担忧他的精神域问题,至于你哥,对小斐的态度也和对其他向导都不一样……”萧枕云说着说着回过头,哑了,明月下一对圆润的琥珀狗眼泪水莹莹,萧枕云这可恶的坏叔叔竟然硬生生把人给说哭了。   他有点傻眼,连忙寻个庭院牵人坐下,好言哄道:“小叔开玩笑的,他们……”   “叔我知道你没开玩笑……”司楮两行泪潺潺而下,狗耳朵狗尾巴全冒了出来,“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看出来了……”   萧枕云一边受着良心谴责一边忍不住去揉这毛绒绒的耳朵,刚一上手,司楮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跟颗炮弹一样闷头撞进了萧枕云怀里,差点没把他脆弱的小叔心脏撞停摆。   “你……”   “司楮!”   一声厉喝忽然打断了萧枕云的声音,他抬起头,就见一道黑影猛地从不远处足有七八米高的楼顶落下,接着如疾风一般冲进花园庭院内,飞快地抓过司楮肩膀,把人搂进了怀里。   萧枕云双手还摊开着做出试图去环抱的动作,另一端司棣气喘吁吁地护着怀里人退开三步,他佩戴了止咬口罩,脖颈上的束缚环闪烁着红光,目光警惕地和司楮对视,“你没事吧?”   司楮泪眼朦胧,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下一秒又意识到什么赶紧拿袖子擦干眼泪:“我……我没事啊?”   司棣半分眼神没有留给萧枕云,只关切问:“那你哭什么?”   “我,我……”司楮心虚地瞥萧枕云一眼,飞快想到了借口,“我刚刚说话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疼哭了。”   “真的?”司棣非常怀疑。   “真的真的,不信你问小叔。”   司棣仍旧没有看向萧枕云,只是柔和了神色,拍拍司楮的肩膀,慢条斯理道:“我还以为你被人欺负了呢……”   “哼。”司楮不以为意,“这儿哪有人能欺负我啊?”   萧枕云:“……”   “行了,堂堂哨兵,又是男子汉,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快回去,妈找你有事。”   “妈找我?”司楮下意识往回走,接着又赶紧反身想要去接萧枕云,结果中途被司棣抬手拦下,“你先走,会长这儿我待会送他回去。”   司楮不疑有他,挥挥手一溜烟跑远了。   萧枕云本来就打算找个机会和司棣单独谈谈,见司棣好像也是这个意思,便好整以暇地坐在原位等对方开口。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秒他等来的不是言语,而是一眼黑漆漆的枪口,直指他的眉心。   “萧枕云,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惺惺作态。” 第6章   这还是萧枕云活到这么大,第一次亲眼见到真枪,锃亮的枪身,散发着肃杀的硝烟气息,被司棣稳稳托在手中,又毫不客气地抵住了他的眉心,萧枕云被冰得一颤,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   司棣英挺的剑眉此刻微微抬起,是一个讥诮的弧度,碧绿的眼瞳中更是盛满了挑衅与嫌恶。萧枕云被他强硬地抵着脑袋,沉重的枪管压得他不由自主向后仰,退无可退之下轮椅也开始后滑,又被司棣拽着轮椅扶手一把拉回,一只纯黑色牛津皮鞋直接踏在了萧枕云两腿之间的坐垫上,鞋尖几乎就要踩住他的关键部位。   萧枕云下意识飞快地往下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满怀恶意的冷笑:“这么紧张做什么,反正是没有用的东西,不如我帮你割掉,嗯?”   说着,司棣用枪管托住萧枕云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正视自己。哨兵的双眼像凶狠的饿狼,逼迫性极强,在皎洁的月色下散发着冰冷凉薄的幽光,嘴唇开合间尖锐的犬齿隐没:“阳痿的老变态,我提醒过你,离司楮远一点。你倒是够狠,直接就想要我的命……”   司棣利落打开枪支保险,重新将枪口比向萧枕云的额头,握枪的手因愈发用力导致经脉凸起,“但没想到吧,我居然还活着……”   萧枕云一边消化着意料之外的庞大信息量,一边强迫自己冷静,可他毕竟是头一回面对这种生死攸关的场面,司棣更是一脸疯态,他控制不住地全身僵硬,喉结微动,下意识地吞咽:“司棣,有话好好说,你——”   司棣毫不犹豫地对着他的脑袋按下了扳机。   声音瞬间被惊恐湮没,萧枕云瞳孔收缩到极限,眼神发直,嘴巴也半开着忘记合拢,意识似乎在刹那间脱离了躯壳。   整个世界颜色尽褪。   “bong~”拟声词过后,哨兵朝萧枕云轻蔑地勾起唇角,手中的枪支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枪里没装子弹。   一瞬间,灵魂回笼,萧枕云就像是才忆起呼吸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背后漫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他惊魂未定地双手死死握住轮椅扶把,即便如此也挡不住手指的颤抖,眼神恍惚,艰难晃了晃脑袋,仍处在劫后余生的后怕当中。   司棣似乎对萧枕云的反应非常满意,那血色尽褪的苍白面庞让他瞬间热血上涌,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男人的狼狈,一灰一黑的立耳从银发中钻出,他扯开尾椎处的拉链,巨大及地的黑色狼尾更是悠闲地在背后摇晃,与此同时,一条吻部扣着网状金属防咬口罩的黑狼从他腿边走出,厚重的毛爪无声无息地踏落,身体微微压低,处于狩猎状态,半身潜伏在阴影中,野性而贪婪的目光直逼猎物,伺机而动。   萧枕云垂下眼眸,就是那只黑白阴阳脸的狼。   这只曾经受过雄鹿恩惠的狼并没有认出来人身份,完全凭着主人的喜恶对萧枕云龇牙低吠,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敌意。   在融合态出现之后,司棣脖子上的电击颈环红光跳动速度明显加快,隐约显示出蓄能中的图标,双腕和脚踝上的磁吸束缚环也发出急促的滴滴声,警告佩戴者目前的状态过于危险。   司棣脸色不虞地看向腕间,放下腿,后退和萧枕云保持一臂的距离。   “既然我活着,那死的就是你,萧枕云。”他冷漠地说着,五指轻轻一松,沉重的手枪顿时摔到萧枕云大腿上,引得身下人又是一颤,“疾风队的仇,我一个一个报。”   ……   说罢,司棣便快速离开,仔细去看的话,背影似乎还有一丝仓惶。许久,萧枕云沉默地从裤口袋里摸出半包烟,打火机打了两次才打着,深沉浓稠的夜色内,只有一星红点,时明时灭。   一根烟抽完,他的神色终于重归平静,失律的心跳也稳定下来。萧枕云在石凳上熄灭烟头,指腹描摹陷在柔软盖毯中的手枪枪身,枪管上有数道暗纹,质感冷硬,他终究忍不住骂了一声,一记电话闹醒萧念,劈头盖脸直接问:“小说里萧枕云到底和司棣什么关系?”   “……”管理员很茫然地回答:“什么关系?没有关系啊……”   萧枕云立刻将司棣刚才威胁他的话简要复述一遍,冷静分析道:“听他的意思,司棣发现了‘萧枕云’对司楮的龌龊心思,提出警告,‘萧枕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司棣杀了?司棣这次任务出事,是‘萧枕云’搞的鬼?”   通讯那头是冗长的沉默,过了一会,萧念头疼地说:“书里没写,我不知道……”   “破书里到底能写点什么?”萧枕云刚经历了一出无妄之灾,死里逃生后脾气极差。他挠了挠酥痒的头皮,摸到一处硬物,看来是方才情绪太过激动,融合态抑制药就快失效了。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只得操纵轮椅朝偏门走去,“你一个世界管理员,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稍安勿躁。”萧念按按额头,“我这就去查世界源代码。你先回来,明天还有剧情要走。”   “还走什么剧情,我人都要没了!”萧枕云没好气道,“我到底穿了个什么操蛋玩意儿?非法拘禁未造成实质伤害也就算了,怎么还有杀人未遂?……我看用不着走完剧情,直接牢底坐穿得了。”   “……”   萧枕云还要说些什么,这时,一道巨响猝然打断了他的注意力,他警惕地抬头朝声音方向望去,巨响过后又是接二连三的碰撞碎裂声,紧接着还有惊叫与骚乱,以及愈来愈近的打斗声。   没有犹豫,萧枕云迅速捂着额头上越来越明显的角,将自己藏到了阴影深处。   随着嘭的一声,他看见十多米远的走廊上,司楮直接被击中小腹飞了出来,重重地摔到地上,痛苦地吐了口血沫。叶斐然匆忙追出来,径直扑到地上扶起他,又一把召唤出孔雀,凌空而起扑向另一个出现在走廊上的人。   不,有一瞬间萧枕云甚至怀疑起那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衣衫凌乱的司棣瞳孔内满是红血丝,面目狰狞如厉鬼,像狼一样四肢着地,五指弯曲成爪状,整根长尾炸起,他一把捏住孔雀的细颈,张口就要去咬,只可惜口罩妨碍了他,司棣愤怒地嘶吼着,拿爪子去挠后脑绑着的皮带,把自己脸上和耳后抓得鲜血淋漓。   叶斐然见到这一幕连忙收回精神体,着急道:“磁吸束缚环为什么不起效?我精神力刚才在为棣哥梳理的时候消耗太多,已经所剩无几,,向导素都放不出来。”   “主席马上就来。”司楮舔了下被哥哥揍裂的唇角,“我们再拖延一会就行。”   “可是萧主席他只善精神力攻击,棣哥的精神域本来就岌岌可危……”   “那怎么……”   不等二人商量个结果出来,狂暴中的司棣猛地对他们发起了进攻,捷克狼犬从他的背后跃出,指甲陷进肉里,张嘴就去咬司棣的肩膀,司棣行动受制,怒意更甚,反手就去掰狼犬的嘴,手掌被尖牙刺出数个窟窿,赤红的血液流了一地,但他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用脑袋去撞狼犬的脑袋,再把它扔到地上。   解决掉精神体之后,司棣敏捷如风一般三两步爬上廊顶,抄近路从弯折的廊道一跃而下,狩猎本能铭刻在他骨子里,即使处于狂乱中也能一击即中。或者说正是处于狂乱中,他才会这样不顾一切地攻击。   在司楮被司棣扑倒在地的时候,叶斐然终于又一次按下了电击颈环的按钮,他听见司棣痛苦不堪的咆哮声,也忍不住喊道:“棣哥!求求你了,快晕过去吧!”   萧枕云目睹着这一切,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草叶摩擦声,他猛地意识到:司棣的那头狼呢?狼去了哪里?   他飞快转过身,就见黑夜中两簇幽幽的鬼火,正近在咫尺处燃烧。   ……狼来找他了。   又是一道爪垫踩在树叶上的声音,萧枕云立刻散发出向导素,低声呵斥道:“别动!”   狼微微一愣,竟然真的听懂了他的话,另一只抬起的爪子悬在空中,没一会便乖乖地落回了原处。   另一端,司棣恍惚间眼中恢复一丝清明,他连忙查验手腕处的磁吸束缚环,发现功率不知道为何处于最低档,他立即调至最大,下一秒手腕就咣的撞到了一起。   萧惊风等人也在此刻急匆匆地赶到,虽然不明白司棣为什么能在精神狂乱终于恢复神智,但这并不妨碍他喊三四个哨兵齐心协力用束缚带把司棣牢牢捆住,再塞进了束缚袋里,只留一张脸出来。   司棣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宴会途中还有叶斐然定时给他做精神梳理,为什么会突然失控?再加上莫名其妙失效的束缚环,萧惊风目光森冷,阴沉沉地站在阴影与灯光的交界处。   忽然,他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厉声朝着一处摇晃的藤蔓丛喝道:“谁在那里?!”   萧枕云头皮一紧,鹿耳内白色的绒毛都立起来了。   不需要工会主席再废话,立刻有哨兵快步朝萧枕云躲藏的方向走来。藤蔓丛的摇晃幅度瞬间更大了,哨兵警惕地扶到后腰处,打算取枪,结果就在下一秒,一对纤长锋利的开衩鹿角从藤蔓上方冒了出来,紧接着,小巧秀气的鹿脑袋也簇的窜出,金褐色的睫毛蒲扇,黝黑润泽的眼睛更是无辜地望着来人。   鹿?!   所有目击这一幕的人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瞬间意识到,这就是那头只存在于司棣口述中的雄鹿。   地上被捆成粽子的司棣更是拼命挣扎起来,像一条濒死的鱼,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咆哮,是诉求、是渴盼、是欲望。他处于半疯半醒之间,理智和记忆都在运作,但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雄鹿抬起前蹄轻轻一跃,从藤蔓后面跳了出来。   他仿佛国王在巡视自家后花园,高傲地扬起头颅,短小绒尾微微摆动,闲庭信步地与摸枪哨兵擦肩而过,又瞥了萧惊风一眼,眼神臭屁,再慢慢悠悠地向司棣踱步而去。   鼻青脸肿的司楮屏住了呼吸,叶斐然也欣喜地一把攥住他的手掌。   只见雄鹿在司棣身边驻足,抬起右前蹄——   狠狠地踹了那副金属面罩一脚。   “……”   在雄鹿T台秀吸引其他人注意力的时候,萧枕云迅速招呼也不打的直接从偏门离开了司宅。   管理员的效率还算令人满意,萧枕云回家洗了个澡的功夫,他就将事情查了个七七八八,等萧枕云换了身睡衣走进书房,就见他仰躺在转椅上,手里把玩着那把没装子弹的手枪。   “拿远点,我看着烦。”萧枕云不适地扶着头顶两根挺立的鹿角,取过机械臂递来的调制酒一口闷下。融合态抑制药效过了,情绪激动引发的鹿角、鹿耳和鹿尾一股脑全冒了出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穿前后都开了口的内裤。   不停甩动的鹿耳朵令萧念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很有捏一把的冲动,随后他才想起正事,反手将枪从光滑的桌面上推过去,“你名下公司产的。”   萧枕云挑了下眉:“嗯?”   “你在主要研究特种人精神力的MP研究所有15%的股份,并每年为他们免费提供安保枪械支持。”萧念解释道,“而MP研究所,就是后来男一男二捣毁的人体实验基地的前身。”   “……”   “MP对外宣称的研究方向是如何更大程度上提升特种人的精神力等级,私下研究的却是全球几乎每个国家都绝对禁止的实验:如何将普通人进化成特种人。最开始的实验体采取自愿制,后来因为在技术极其不成熟的情况下就直接作用于人体,死亡率过高,实验体数目不够,便勾结了国内势力范围最大的人口贩卖组织,强制进行试验。”   “……”萧枕云也头疼起来,特别是鹿角还挺重,他感觉都快压迫脑神经了,“这一切‘萧枕云’都知道吗?”   萧念瞥了他一眼,慢慢道:“‘萧枕云’并不知道私下研究的方向。他投资MP研究所的目的纯粹为了看看能不能重新激发他枯竭的精神力。他也不知道实验体已经变成了无辜的大活人,还以为实验体仍旧是小白鼠,尸体以及死囚犯。”   “不过用死刑犯做人体试验仍旧是违法的,所以司棣率领的疾风队执行完原有任务,意外发现端倪一路顺藤摸瓜查过去的时候……”   “‘萧枕云’是清楚知道这个情况,并为积极研究所提供武器便利,有意促成他们设陷埋伏疾风队,想要借刀杀人宰了发现他真面目又干预他参股研究所的司棣。”萧枕云做下结论,一旁萧念无声地点了点头。   得,完全是不共戴天的死仇。   在原本的故事线中,‘萧枕云’虽不算主谋,但也助纣为虐害死了司棣。疾风队团灭之后,他得以保全自己的形象,继续做众人眼中眼中冰清玉洁的副主席;MP研究所也毫发无伤地重新潜回水底,淡出工会视线,在往后数年中犯下无数令人发指的罪行。   事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但最要紧的还是尽快和这所基本举家搬进刑法里的研究院撇清关系。   萧念立刻打开终端,以萧枕云的名义把旗下几名重要的职业经理人、高管和秘书喊起来加班,商议短期内抛售全部股份以及单方面撕毁与研究所签订的所有条约,接着又为如何最大程度上挽回损失吵得不可开交。   萧枕云对钱并不在意,他更惜命,上辈子在地球赚了钱没命花,这辈子在异世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来回抛了抛手枪,他脑海中反复回忆起那双嗜血残忍的绿眸,忽然道:“我在想……司棣或许手里根本没有证据,他今晚的行为更像是,以为我贼心不死猥亵司楮,一时热血上头做出的的冲动举措。”   “不然威胁我的意义在哪里?除了打草惊蛇,让我提前有所防备之外……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只能色厉内荏地发出警告,还故意留下一把我名下公司出厂的手枪,装出一副洞悉一切的假象。实则狗尾巴都夹起来了,白眼狼……”   “而且就算得知了我有投资MP研究所,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他无法证明我和研究所的地下实验有牵扯,何况也确实和我没有关系,甚至用不上副主席的身份我都能从这件事中全身而退……他也就能言语恐吓我一下了。”   萧枕云笑了起来,一系列猜想结束之后,他就像是终于从司棣手里扳回一成,勉强挽回了点在司宅惊慌失态的颜面。   ——不然他今晚怕是觉都睡不着,掀开被子里面全是奸诈恶劣的司棣在踩他老二。   看着长发男人一副恶毒反派的嘴脸,萧念面无表情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全抛了,割肉抛,不想坐牢。”   “你救了他的事情呢?”萧念又问。   萧枕云沉默一会,叼起一根烟,“这件事先瞒着,日后找到机会好好利用,指不定能保下一条命。”   “那你还打不打算……”萧念欲言又止。   好在萧枕云和他想到了一块去,不用说完就明白后半句是什么,他恶狠狠地掐了烟,郁卒想着在这件事中他还是个纯纯的恶人反派,残害忠良,想揍回去都没底气……但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不打算,白眼狼爱找谁结合找谁结合,老子不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   目睹一切的狼某:…… 第7章   偏僻的郊区,几乎融入夜色中的黑色轿车顺着柏油小路蜿蜒盘旋,最终驶入了一间坐落于山间的私人会所。   园区内一片静谧,半个人影也无,树影绰绰,直到车辆悄无声息地抵达会所主楼,金碧辉煌的建筑内传来了靡靡之音。   萧枕云是这里的常客,侍者都认得车,不等车门打开就侯在边上等着推轮椅。方一进门,更是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满脸堆笑地迎过来,背对着路一边走一边退:“萧先生,还是老规矩?”   “嗯。”萧枕云哪懂什么老规矩,但他很高兴有这么个老规矩。   “好嘞好嘞。”   侍者熟门熟路地推着他经过一条隐秘小路,随后刷卡进电梯,又按了指纹验了瞳膜,轿厢才自动下行,电梯门再次打开后,外面是数个紧闭无窗的房间,侍者领他在其中一间门外站定,随后请萧枕云指纹解锁房间。   萧枕云抱着长知识的心态欣赏了一会,很快,房门敲响,侯在一旁的侍者在他的首肯之下打开门,只见先前的西装男率先进门,还是一副谄媚的嘴脸,他的身后还跟随着数名年轻男人,排着队挨个走进来。   今夜他要走的是单人剧情线,和男主们无关,‘萧枕云’去会所找了个肖似司楮的男生陪喝酒,却在离开的时候意外被司楮的一名普通人好友撞见,该好友在会所打工,隐约知道内部的事情。   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司楮,说你谪仙似的轮椅叔叔也有生理需要,司楮当然不信,心想别人不知道他这个侄子还不知道吗?他叔不行。   但好友却因此上了心,时常留意相关信息,最后还真被他意外得知他撞见萧枕云离开那日,萧枕云找的男生受了重伤,并在他走后不到一周时间,男人就咽了气。   简单来说就是个为后期揭露‘萧枕云’丑恶嘴脸埋下的伏笔。   时间回到当下,萧枕云目光慢条斯理地在十名男人脸前划过,看到最后一个的时候……跟司楮长得一点不像,但这人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眼角微微下垂,又圆又亮。就是好像在发烧,没什么精神,被强赶着出来营业。   萧枕云当即明白,就是他了。   西装男喜笑颜开:“祝您和加里有个美好的夜晚。”   做完这一切,所有侍者如潮水般褪去,将房间留给他们。   被叫做加里的男人面相不过十八九岁,恐惧地绷紧了全身肌肉,随着萧枕云靠近,加里眼球逐渐充血,他死死地盯着这名坐在轮椅上的长发向导,白皙细长的手指虚虚握着,真正的蛇蝎美人。   然后“蛇蝎美人”就驱使轮椅到了三米开外,打开终端玩起了游戏。   “你在这睡会,睡醒我带你离开。到时候先送你去家医院,医疗费我出,之后你爱去哪去哪。”   什么套路?加里怀疑地思索着,想跟他玩心?玩只要你乖乖听话主动迎合就为你赎身那套?   他心神不定地等着,但长发向导在接下来的两个半小时内居然真的一门心思玩起了游戏,时不时还骂一句煞笔射手真特么能送,再暴躁地叼起根烟,纤细的脖颈还会因此凸出根青筋。   不知不觉间,加里竟然真的又饿又累的睡着了。萧枕云听着耳边有规律的呼吸声,忍不住给管理员发了条短信,问以后还有没有类似的剧情,再多几回他怕不是要去找心理医生。   “没有这样具体的了。”萧念说,“但有句形容你的话,说这家店的常客。”   “……行吧。”萧枕云懂了,日后他还得时不时来一趟,开个房间和年轻男人打斗地主。   “哦,还有,你在家中有一间贴满了司楮偷拍照片的地下室。”萧念又轻描淡写地抛下一颗重磅炸弹,“我之前去看过了,确实有这么个地方,密码是司楮生日,但里面的照片目前只贴到第三面墙,请一定要在最后剧情到来之前贴满最后一面墙。”   萧枕云:“……”   萧枕云:“操。”   ……   不知道过了多久,加里被谈话声吵醒的时候,就听见轮椅男人在和领班说很满意,要带回家。他乖乖地起身跟着保镖离开,只警惕又好奇地注视着轮椅男人的脸,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萧枕云余光送倒霉加里离开,心想终于解决了一个麻烦,接下来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 第8章   剧本里只写了男主好友意外看见萧枕云从会所离开,却没有写明具体时间,又是在什么地方以什么角度看到的,至于所谓的好友,萧枕云也只知道个名字,手里有张照片,现在他人在哪杵着也不知道。   反正就是一问三不知,非常痛苦。   为了能够促成意外撞见萧枕云从会所离开的巧合,管理员从五天前就开始查资料,并根据书内种种蛛丝马迹推断,会所夜里10点会进行一次换班,在这里打工的男主好友应当是那时候从停车场看见了萧枕云上车。   萧念建议萧枕云在停车场逗留二十到三十分钟,并兼顾三个出入口,确保即使好友上班不管是早到还是迟到都能准确无误地目击到你的身影。   萧枕云:“……”   萧枕云:“每一次你以为的巧合都是我的处心积虑是吧?”   萧念用冰冷的脸庞回应了他的地狱笑话。   付完加里的钱之后,萧枕云挥退侍者,独自乘坐电梯来到停车场,随后便戴上口罩开始了他漫长的逛街行为,跟要偷车似的沿着车库外墙可劲溜达,三过自家车前而不入,把躺在车后座动弹不得的加里都给绕着急了。   很快,会所内盯监视器的安保待不住了,派人过来,殷切地询问需不需要什么帮助。萧枕云低头看时间差不多了,点点头,敷衍道:“迷路了,找不到车。”   安保僵硬地转过身,目光投向五米开外的一辆黑车。   萧枕云惊讶地啊了一声:“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找到了车,萧枕云也没急着上去,而是取了根烟悠哉游哉地抽起来,还让安保人员回去吧,他等会就走。   安保人员哪敢跑路,保持一段距离守在旁边,生怕这位“笨蛋美人”万一再忘了怎么开车门。   萧枕云一连抽了两根烟,一直到萧念等他发信息,说是书里这段剧情已经标红通过了,这才颇感自己行为好笑地摇了摇头,上车离开。   *   深夜身残志犹坚的剧情过后,‘萧枕云’在书中神隐了很长一段时间,下次出场得等到男一男二订婚典礼。   典礼现场的‘他’宛若陈醋成精,看着司楮与叶斐然交握的手,酸得不顾众人劝阻疯狂给自己灌酒,醉解千愁。紧接着他又在酒精的促使下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他要不顾世俗压力,不顾残缺的身体,勇敢追爱。   反正萧枕云在听到管理员给他口述这段剧情的时候,只感受到了身心俱疲。他在书中大部分的戏份也都集中在这段时间,也就是男主们订婚典礼至结合典礼之间,各种算计、各种心眼、各种谋划,任务十分繁重。   前些日子从会所出来的加里被萧枕云放到了熟识的医生那里,又留了张银行卡,这就和人一别两宽,对外则声称加里死了。   之后没过几天,萧枕云得知MP研究所内出了一点小骚乱,好像是前些日子实验体跑丢几个,目前只找回了部分,但惊起的动静太小,如石子入湖面,三两圈涟漪后便消无声息。他得知这一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司棣动手了,又想着会叫的小狼果然咬不动人,憋了这么久也没憋出什么明堂来,只会在他面前耍狠。还信誓旦旦说要给队友报仇,结果就拿爪子给MP挠了挠痒,又歇菜了。   不过也怪不得司棣牙口软,宴会当天雄鹿踹完人就跑,整了出灰姑娘戏码,导致司棣事后无比坚决地拒绝了叶斐然的结合请求,又在紧接着的一个月里宛若城堡里的长发公主,顶着愈演愈烈的精神力问题,对着大门外望眼欲穿,等待他命中注定的向导骑着鹿来驮走他。   骑着鹿的王子没有,幸灾乐祸的乐子人倒是有一个。   得不到永久结合,司棣破碎的精神图景就永远得不到完全修复,他应对精神狂乱都已经捉襟见肘,又哪有功夫针对MP研究所。   对此,始终关注着男一男二相关动态的萧念表示:萧枕云,你的行为就像是那种钓系绿茶,明明不愿意和人在一起,但是偏偏要时不时给个甜头,让人无法死心,放不下又得不到。   萧枕云:“……”   有趣的是,现在的这种情况还严重影响了剧情进度。司棣硬拖着不肯结合,叶斐然则是长辈们用亲情和道德强行绑架为司棣留下的PlanB,当然这里面也掺杂着叶斐然个人情感的因素,他无法放着一起长大的哥哥生命安危不顾,毫无芥蒂地追求自己的爱情。   所以男一男二的订婚宴也根本是遥遥无期,剧情就此僵持住了。   萧念认为归根结底,想要解决问题的话还是得先解决司棣这个万恶的源头,然后他思索着思索着,话题就又绕回了持刀去司家暗鲨司棣。   萧枕云懒得搭理他,在MP股票抛售完毕之后,他又不放心地把名下资产都严查了一遍,有问题的及时脱手,确保身家清清白白,日后最多背个限制人身自由。   据说最后软禁失败,穷途末路挟持男主跳崖后,获救的好心小狗居然念着旧情没把他供出来,小说对‘萧枕云’最后的死活是开放式剧情,只写了失踪,这样他只需要假死一段时间,等全书剧情结束之后再蹦跶出来表示自己已经大彻大悟,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然后就可以甩脱剧本继续当他特种人界的逍遥王爷。   就这样,萧枕云为了资产遗留问题闭门前前后后折腾了两个多月,直至工会主席萧惊风一个视频通话打过来,皱眉问:“枕云,做什么呢?听说你闲得没事亲自上手打理名下资产,短短两个月血亏了一千多万?”   萧枕云:“……”   作者有话要说:   萧枕云:再说就不礼貌了 第9章   上一秒萧枕云还在就着啤酒啃麻辣花蛤,下一秒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没那脑子就别掺和经理人的事了,躺平等着拿钱不好吗?”萧惊风倚在沙发上换了个放松的姿势,“派你个任务,去海拉伊特开个两国双种族联合军演动员大会,开完会也别急着回来,待那儿玩玩,省得憋在家没事找事做。”   萧枕云平生最讨厌开会,穿到这里居然还有了开不完的会,一坐数个小时不说,他还常常被安排在在C位,终端都玩不了。他连忙轻咳一声,虚弱道:“舅舅,去海拉伊特要坐二十六个小时的飞机,还要倒时差,我最近高烧刚愈,身体不适,恐怕……”   “没事,我已经给你联系好豪华私人飞舰了,还配备顶级大厨,各种娱乐设施应有尽有,保准待上面比待你自己家还要舒服,上去了就不想下来。”   “舅……”   “别在这儿攀裙带关系,遇到一点工作上的小事就有畏难情绪。枕云,你思想非常不端正,明天早上六点半来我办公室,我要对你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   一听要早起,萧枕云改口如翻书:“好的我去。”   萧惊风当即也变脸如变天:“好,就这么定了。私舰是你堂哥的,今天正好碰到他,听说司棣要去B国首都找一个德高望重的S级向导治病,和你顺路,我当即做主给你预定了一个位置……”   “……”   “?”   与其和司棣同乘一架飞机,萧枕云宁愿腰上绑个螺旋桨一路游到B国去。   他觉得司棣肯定和他是一个想法,连呼吸同一处的空气都觉得污秽,但显然热情的狗狗不这样想,坑外甥的萧惊风刚挂断通讯,那头司楮立刻就发来致电,摇着尾巴阐述了一大堆他家飞舰有舒适,厨师做饭有多好吃,他哥哥飞行全程都会佩戴束缚环,保持心情平静,还有一名A级向导随行,时刻监控司棣状态,绝对不会让他在飞舰上出问题,萧枕云可以放一百个心。   反正说的就好像是如果萧枕云拒绝,那就是嫌弃他哥,狗狗就哭哭,搞得萧枕云根本下不来台。   自知回绝无望的萧枕云半开玩笑半恶心人地问:“那怎么是你联系我?小棣本人是不是不欢迎啊?”   “怎么可能?”司楮连忙拽着悬浮屏就往客厅跑,“我哥知道小叔你要同行之后,高兴得不得了,还要做小蛋糕说是带飞舰上给您吃……您看!”   说着,他将通话镜头对准厨房,明亮的玻璃门后面,高大冷硬的哨兵一身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系着猫元素的围裙,握惯了枪支的手此刻正抱着不锈钢盆认认真真地搅奶油,脖颈上的项圈绿光闪烁频率恒定,随后他戴上手套,微微弯腰,从烤箱内取出烤好的蛋糕坯。   阴阳脸的狼后腿着地,前肢趴在料理台上,和主人一起查看蛋糕坯的情况。   虽然司棣看着与三个月前踩他腿间的模样别无二致,身材结实,腰细腿长,甚至屁股还翘了不少,但他的狼毛发却略显干枯,不复初见时那般的油光水滑。   “哥!”司楮推开厨房间的门,“小叔说他也想吃你做的戚风蛋糕,你多做点到那天带飞舰上去啊。”   好家伙,小狗也学会两头哄骗了。这边说是司棣想做,那边说是萧枕云想吃。   司棣回过身,放下烤盘朝悬浮屏礼貌一笑,笑容无懈可击,但电击项圈上的绿光却瞬间变成了红色,司棣只管恍若未闻:“主席晚上好,小楮说想吃蛋糕,我就随便做做。”   来自画面外的声音嚷嚷道:“哥哥做的蛋糕一绝!”   在家时,萧枕云的穿着相对随意,睡衣领口开到锁骨下,懒懒散散地靠在轮椅里,浓密黑发斜扎在肩头,几缕发丝钻到衣服里,一直往下延申。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吃了什么东西的缘故,司棣只觉得这个男人嘴唇红得晃眼,黑白红三个颜色在他身上格外突出。仅朝悬浮屏内投去一眼,司棣便自然而然地移开了视线。   “虽然我非常感兴趣,但是医生叮嘱我不能食用高热量高糖分高脂肪的食物,是小叔没有口福了。”萧枕云遗憾地说,当然,这些都是瞎编的,他主要害怕的是司棣在蛋糕里给他下毒。   司楮拉回屏幕,不情愿地问:“一点都不行吗?”   萧枕云微笑着摇了摇头。氰、化、钾口服50毫克即可致死,你说一点行不行?   “小楮,已经很晚了,不要打扰主席休息。”司棣忽然道。司楮感觉不出来,但萧枕云却将这句话中的抵触和排斥听得一清二楚,不愿让弟弟多接触他。正好他还不愿意多看司棣这张表里不一的脸呢!   司楮哦一声,乖乖地挥手,捷克狼犬也跟着蹿到画面中,汪一声喊拜拜。   “小叔早点休息。”   “晚安。”   *   司家的服务自是周到,出发日清晨,接送车直达楼下。又有萧念一大早起来替萧枕云收拾行李,主要是往包里塞了一堆融合态抑制药,怕这位不靠谱又不爱积极合作的穿越者再次崩坏剧情,最后又用他8岁男孩之躯将人连轮椅一块塞进了接驳车中。   萧枕云也记得上回被枪指着就失控差点暴露鹿角的事,这次特意加大了抑制药计量,保准他气得裤子都飞出去,角都不会冒出来。   飞舰内部的奢华程度司楮是半点没夸张,轮椅行进在柔滑的真丝地毯上,宽敞的空间令萧枕云半点正在坐飞机的实感都没有,还以为踏进了哪间酒店的高级套房。   ——如果舱内餐桌前没有坐着一位正在吃早餐的银发哨兵就好了。   司棣对面还坐着一名褐发青年,脸上有一点点雀斑,等到他站起身恭敬地朝萧枕云敬礼,后者这才认出这位就是当初在司宅宴会上,主席萧惊风带来相亲的那名梅花鹿向导。   “小杜。”萧枕云准确地念出了他的姓,这令梅花鹿向导十分惊喜,红着脸自我介绍道:“我叫杜奈,25岁,A级向导,奉主席之命陪护司队长赴B国就医。”   这哪会是萧惊风的命令,就凭相亲会那天杜奈热切的态度,这趟差事估计还是他主动请缨,好不容易才得到主席首肯的。萧枕云真不知道这只外表忠犬内心恶狼的两面派有什么好,能让杜奈在明知匹配度不理想的情况下仍旧念念不忘。   “主席。”司棣也起身打了招呼,不冷不淡。   除这两人以外,舱内还有四名保镖,一个哨兵领队,其余三个都是普通人。平日里司棣出门根本用不着这些,他一个人就可以干他们四个,但现如今虎落平阳,他精神力受损,只能乖乖让父母安排了保镖。   哨兵领队名叫安东尼,精神体是一只猴子,在哨兵后背和肩头蹿来蹿去,外型酷似峨眉山那群泼猴,萧枕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时,他忽然觉得衣服有些异样,低下头,就看见一只巨大的狼头正在他鞋边嗅闻裤腿上的气味,黑鼻子上的湿液都快沾到萧枕云脚踝上。   司棣立刻皱眉喊道:“太极!”   阴阳脸的狼停下动作,朝主人抬起头来,又似有疑惑地望了萧枕云一眼,随后飞快地消失在司棣精神图景中。   这道精神体“投敌叛变”的小插曲令司棣有些尴尬,但萧枕云根本顾不上揶揄,他只暗自惊诧这头叫太极的狼不会闻出点什么来了吧?随后一整天都称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饭也叫人送到门口。   萧枕云如此自觉地规避,司棣也自然全程当他不存在,一路上还算平安无事,直到晚餐时分,敲响萧枕云房间门的不是服务小姐,而是那名哨兵领队安东尼。   健硕威猛的哨兵堵在门口,托盘上除了晚餐之外,还放着一瓶红酒,开门的瞬间,萧枕云闻到了他身上扑面而来的古龙水味,安东尼甚至还拿发胶将头发一根不剩地全抹到了额后。   萧枕云敏锐地感知到了一丝微妙气息。   “晚上好。”安东尼朝他眨了下右眼。   “你好,辛苦了。”萧枕云将轮椅恰到好处地卡在门口,拉出小餐板,示意对方可以把托盘放在这上面。安东尼还以为是这位黑发美人不解风情,又说得更直白了一点:“长夜漫漫,我们一同困在这浩瀚夜空中,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消遣,为何不干脆请我进去坐坐呢?”   说着,安东尼又倾身在萧枕云耳边道:“我很厉害,会让你爽上天的,而且会时刻注意,不在你身上留下信息素的味道。”   萧枕云微笑不变,摇了摇头:“抱歉,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好吧,难得遇到一位方方面面都如此和我胃口的大美人,我却没有这个荣幸。”安东尼遗憾地放下餐盘,“如果改主意的话,随时找我,什么时间都可以,我的房间号是05。”   怎么还有人的性癖是残疾的?萧枕云莫名其妙地关上了门。 第10章   厨师的手艺非常不错,萧枕云清空餐盘之后又看向了摆在桌角的红酒,看样子是好酒,虽然有些馋,但毕竟是某位试图和他419的哨兵本打算用来助兴的酒,萧枕云怕里面加了些不好的东西,想想还是放回了原位。   他打开床头的投影仪,想随便找点电影看看打发时间,却发现没有信号。点开手腕终端,也是同样的情况,信号中断。虽然穿越后就没再坐过飞机,但异世界的科技水平明显领先原地球,坐个飞舰都能没有信号就有些奇怪。   这抹怪异感更是在强烈的倦意涌上脑海时达到了顶峰。   不祥的预感淹没了他,萧枕云努力不让自己失去意识,思索着他明明没有喝酒,药是下在了哪里?菜,还是碗筷?   他试图去盥洗室用冷水扑脸,但这种简单的行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竟然都十分困难。   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保镖,居然敢对他特工会副主席用强的?还是在司家的私人飞舰上,他不要命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很有违和感……或许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忽然,门外的几声枪响给了萧枕云答案,枪声过后紧接着又是搏斗、撞击和利刃捅刺肌肉的声音,几番过招之后还有惨叫和痛呼,也不知道谁赢了谁输了。这番惊天动地的阵仗俨然已经波及至全舰,根本不是艳遇的范畴。   甚至很快远处还传来一声爆炸的轰鸣,飞舰随之发出剧烈的抖动,萧枕云一手控制轮椅,另一只手竭力抓住墙上的安全横杆,在药物的作用下,他全身无力,尝试几次竟然都握不紧拳头,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浩然正气咬牙坚持了几秒,随后横杆便迅速脱手,萧枕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轮椅带着往后倒,再狠狠砸到墙上,又因反作用力向前栽去,狼狈不堪地趴到地上。   果然只要和司棣产生牵扯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爆炸声过后,飞舰彻底失了控,萧枕云在房间的地上趴着都有强烈的超重感,心脏非常难受。他现在连移动一根手指都费劲,但强烈的求生欲还是令他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艰难地伸长手,从床底勾过急救箱,一点一点地将里面的氧气面罩,逃生衣等装备套到身上。   门外的打斗声平息了一小段时间,很快又换了波人继续,不过这一次萧枕云隐约在这群人中听见了司棣的声音,他似乎是占了上风,冷声问:“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司先生,你挡了别人财路,有人要你的命。”   这声音一出,萧枕云立刻认出了另一人的身份,是飞舰上的厨师,中午是他来门前送的餐,有过一两句的寒暄,所以萧枕云听得出来。   “呵,又是MP研究所。”司棣冷嗤一声,“我还正愁没有证据,没想到你们自己送上门来。”   “司先生,不要太过自信了,我在舰身和舰头放了足以将整艘飞舰炸成碎屑的炸弹,你必死无疑。”   “那可不一定。”   确实不一定,萧枕云心想,那厨师就是个普通人,司棣目前再是只病猫,也是个S级地哨兵,拿捏个把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除非……除非厨师还有同伙。   这个念头刚起,萧枕云就听见了一道闻之心骇的电流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司棣难以置信的喊声:“杜奈,你——”他没能把话说完,剩余都是痛苦至极的嘶吼。萧枕云知道电流声是什么了:司棣的电击颈环,而操控器正是在杜奈手中。   这一下杜奈绝对是下了死手,萧枕云在门后甚至闻到了隐隐的焦糊味。   司棣不会被他们玩死了吧?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司棣。”这是杜奈的声音。之前他装出一副开朗清纯,宛若怀春小鹿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甚至骗过了主席萧惊风。   杜奈能接触到司棣,能上这架飞舰,里面都离不开萧惊风的支持。要不是萧枕云看过剧情,知道工会主席是绝对的正派角色,他都要阴谋论整个工会都在邪恶势力的掌控之下了。萧枕云忽然想到司家宴会上司棣的磁吸束缚环功率莫名降低的意外,杜奈和司棣曾到私下测过匹配度,有充足的作案时间和空间。   他算是明白了,MP研究所不肯放过司棣,派人来灭口,而他目前落入的困境完全是无辜受牵连。   “我们先送你上路,至于萧枕云那个残废,完全可以死于你的‘精神狂乱’,如何司队长?”杜奈嗓音带着邪性,“也算是你临死前为民除害了。”   ……??萧枕云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难道他上飞舰也不是偶然?他的眼前已经极近模糊,意识正和药物顽强地对抗,但隐隐有落败之意。他不得不摸过藏在腰带间防身的刀片,哆哆嗦嗦地给自己胳膊来了一刀,鲜红血液从白皙的皮肤下溢出,极致的色彩反差刺激着他的视网膜,但很可惜,他现在大脑都被药物欺骗,甚至感知不到疼痛。   是了,萧惊风会突然想到让他去海拉伊特开会,也很有可能是被杜奈偶然间的几句话暗示……难道说他也是MP报复的目标之一?萧枕云只能想到前段时间抛售出去的股票,他还是低估了这些黑色产业的危险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以为来去无忧,没人敢对他动手。MP研究所从他突兀抛售股票的行为中发现了端倪,猜疑他如此急躁要撇清关系的原因,认为他可能发现了研究所藏在私底下的秘密。   于是本来就要杀司棣,一个是杀,两个是顺带,干脆买一送一把他也给宰了。   “司先生!司先生!”   安东尼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响。   普通人和特种人之间的克制链呈一条闭环,向导克哨兵,哨兵克普通人,普通人又克向导,但普通向导一般又难以应付两名及以上的哨兵,司棣被杜奈暗算惨遭压着打的劣态因为安东尼的支援有了转机。可厨师说他在飞舰上绑了炸弹并不是危言耸听,在杜奈被子弹击中受伤无法用精神力压制司棣之后,厨师迅速引爆了剩余的炸弹,本就不堪重负的飞舰直接在空中解体。   萧枕云不知道接下来外面又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意识模糊之间,终于把智能逃生衣完整套到了身上。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其实他也不清楚,反正上飞舰时,服务小姐叮嘱过如果飞舰出意外的话,就立刻穿上它。   希望名字里有智能两个字的它真的足够智能吧……   他看到自己所在的房间被炸弹余威波及,裂了一道狰狞的开口,铁板弯曲碎裂,钢筋外露的可怖裂口还在不断扩大,狂风呼呼作响,吞噬着房间里的一切,气流搅得整个空间天旋地转,而他也被迅速席卷到风口……   ……   “萧枕云。”   “萧枕云……”   “萧枕云?!”   萧枕云迅速睁开双眼,惊魂未定地环视四周。他正坐在一张长方形会议桌前,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而所有人都疑惑地望着他,方才唤他名字的是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女人,萧枕云仔细认了认,发现她好像是自己的同事。   “昨天没睡好?”女人压低声音侧身询问道。   “……”萧枕云还处在混乱之中,好一会才平复心跳,摇了摇头。   “还不承认?”女人笑道,“实话说,昨晚干嘛去了?”   昨晚干嘛去了……?萧枕云回忆了一番,发现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   对啊,他昨晚干什么去了?   “你忘了?”另一个同事忽然插入话题,他忽然诡异一笑,“萧枕云,你昨天下班回家的路上,开车经过高架桥的时候,被侧翻的桥梁压死了。”   “对哦。”女人笑意更甚,“萧枕云,你被高架桥压死了……你已经死了。”   他死了?   萧枕云茫然地坐着,人声飘远,会议桌也消失了,眼前一闪而过某个熟悉的画面,他双手扶着方向盘,而挡风玻璃之外是铺天盖地的黑影,临死之前,他听到了钢板被挤压断裂的闷响,像是谁最后的无力挣扎,又不甘地归于虚无……   静谧之中,   他再次睁开了眼睛,又被刺眼的骄阳晒得重新闭上。   疼痛、饥渴、疲惫,燥热,呼吸困难,无数负面状态一股脑的席卷而来,清楚地让萧枕云知道,他还活着,但活得不是很好,甚至可能过会又死了。   等适应了光线,萧枕云又有气无力地睁眼观察四周所处环境,他摘掉裂了个缝的氧气面罩,这就发现自己竟然是被吊在了一棵树上,身后是从逃生衣中自动打开的降落伞,就是它勾住了树枝,再低下头往脚下看,那猝不及防的高度着实令萧枕云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现实并没有留给这位可怜的向导多少用以逃避的时间,就在萧枕云思考如何凭借这副并不灵活的上身和完全无用的下身挣脱困境的时候,主要受力的那根树枝突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清脆折断,萧枕云当即往下落了一大截,一些树叶和残枝代替他坠落下去,发出扑簌扑簌的声响。   好不容易暂时稳定之后,萧枕云连忙忍着四肢的僵硬与酸痛,抬起手腕上的终端想看看时间、定位和信号,结果就发现终端表面一道横穿左右的裂痕,使劲怕了拍,果然毫无反应。   天要亡我。   萧枕云绝望地想着。   杜奈和厨师做的后手是炸毁飞舰,应当不会多此一举再去控制驾驶室改航线,那么可以通过飞行路线和飞行时间粗略判断,飞舰坠毁时正在萨达洋上空,他很可能意外降落在了大洋中心的某处小岛上,而且周围植被的种类也正好和大洋所处的气候带完全相符。   再从太阳所处的方向判断,他很可能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这也能解释他现在为何喉咙渴得快冒烟。   虽然目前的境况比直接落在大洋上随波逐流与鲨鱼搏斗要好,但也没有好很多,就比如萧枕云需要立刻面对的问题,如何从十米高处落到地面。以及落地之后如何向外界求救,如何应对生存问题,这种热带雨林里的蛇虫鼠蚁只会多不会少,他手臂上还有自己割出的一条大口子,不及时处理的话发炎化脓之后麻烦更大。   萧枕云记得这身救生衣的夹层里有应急药物,不过他打算安全落地之后再考虑这些。   如果他的精神体是鸟的话……好像也没用,这得多大的一只鸟才能叼着他一个成年男人落地,精神体得是直升飞机才行。   抓着降落伞的挂绳用力荡了两下,萧枕云成功抓住了身后的树干,反手勾住一根还算粗的枝桠,他解开挂在背后的绳索,纯靠手臂力量支撑整个身体,一点一点往下磨。   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但萧枕云此刻只有这一个办法。   幸而这棵树枝桠繁茂,落手点还算是好找,千辛万苦往下挪了几米之后萧枕云力竭,满身大汗,双臂勾着树枝暂时休息,变故就在这个时候陡然而生,他本来以为挨着手背的是一片树叶,但就在他无意间触碰到的时候,绿叶陡然颤动,萧枕云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树叶,而是一只颜色异常艳丽不知道有没有毒的雨林蛙。 第11章   萧枕云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仰,手劲也有片刻的松懈,下一秒,他就听见喀嚓一声脆响,树枝细弱处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失重感也立刻传来,萧枕云来不及再去找抓取处,只听接连不断的断裂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道巨大的闷响。   他连脊背带后脑全部砸在了地面上。   虽然雨林的泥地不算坚硬,上面还铺了不少落叶,但从四五米的高度这么直接摔下来,即使中间有两拨树枝缓冲,萧枕云脆弱的小身板还是够呛。紧接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后背传来,蔓延到还有知觉的两肢,特别是后脑勺着地的时候,萧枕云被撞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林鸟惊散,他有出气没进气地躺在地上,好一会没有动弹。   迷迷糊糊似乎又睡过去一觉,萧枕云恢复了一点力气,掌心里都是擦伤,碰一下都疼,脸上也有痛感,估计方才不小心刮的,后背最惨,就算没流血也必定青紫一片。他艰难地把自己挪到树根处靠躺着,用唯一的那点力气唤出了雄鹿。   鹿关切地在萧枕云身边来回绕圈,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焦急模样。   “你……”萧枕云忽然想到他还没给自己的精神体取名,司楮的狗叫小木,叶斐然的孔雀叫叶子,两人的命名风格一致,都跟着主人的名字叫。至于司棣的狼叫太极,则是随了精神体本身的特点。   那他的鹿呢?   算了,先活下去再想这个问题吧。   萧枕云想骑到鹿背上去,但目前的身体又着实没这个能力,努力几下反而把自己累得够呛,只能退而求其次喘息道:“帮我找点水来。”   他随手捡了几片还算干净的树叶,叠成个粗制滥造的容器,让鹿叼着,“不用太多,快去快回。”   雄鹿俯首衔好,迅速消失在树林中。   萧枕云不敢阖眼,生怕哪里再冒出个毒蛇毒虫,但又实在累得慌,半阖着眼,虚弱地躺着。附近应当没有水源,雄鹿去了许久也不见返回,反而是萧枕云被层层叠叠树叶中渗下的星点光斑晒得越来越干,他艰难地把自己一点一点挪到更加阴凉的地方去,省得最后晒成了人干。   原本还算干净的衣服沾满了汗液和泥土,皱成一团,蔫巴巴地贴在身上,柔顺的长发杂乱结球,还沾了不少细碎的枝叶,萧枕云知道现在他的形象一定不堪到了极点,所幸是命还在,而且他的背后还有个世界管理员,飞舰失事之后,就算其他人都没办法,萧念也一定会有办法找到他。   不知过了多久,萧枕云隐约听到有脚步声朝他的方向越来越近,他第一反应是雄鹿终于找水回来了,但听脚步声又不像,来者踩踏地面发出的声音更像是人类的脚步。也不是径直朝他走过来,而是谨慎地前进,中间甚至停留下来观察了很久。   行迹非常可疑。   难道他猜错了,这里不是什么大洋中的无人小岛?   来的又会是什么人?一般的旅客、猎户或者住民都好,他甚至不怕对方就地起价勒索他一把大的。但万一是杀人越货的逃犯呢?见到他第一时间就拔刀给他宰了。更夸张一点,还有可能是语言不通又文明落后的土著,保留着食人风俗的那种……   一时之间,萧枕云都不知道该不该发出声响引起对方的注意。   犹豫中,对方还是朝着萧枕云所在的方位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萧枕云紧绷起神经等待着,直到最后一道遮挡视线的枝桠被一柄匕首劈开,接着是一只宽大的手掌拨开断叶,带了点灰尘的银白色短发从树叶后冒了出来,翡翠猝不及防撞上雾蓝,两人都是万分惊讶。   “司棣?”   “萧枕云?”   司棣的状态也称不上好,衣衫凌乱,脸上沾了不少泥灰,左胳膊应该是断了,用袖子上扯下来的布条吊在胸前。   惊讶过后,萧枕云脑海嗡嗡嗡地敲响了警钟,他下意识撑起身体往后退,他不会忘记,这是个在自己家的宴会上,在不远处就是整个特种人界权贵的地方,都敢拿枪指着他一个工会副主席的仇敌。这人曾用着最狠厉的眼神,发誓会向他报仇。这是个疯子。   更何况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岛,司棣杀了他随地一埋,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   司棣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原本因诧异睁圆的眼瞳瞬间眯得狭长,眼底是阴沉和仇恨,他将因为用来开路劈树枝磨得稍有些钝的匕首收到腰后,掌心中又瞬间转出另一把吹毛立断的尖刀,呈反握,非常适合用来抹人脖子。   杀了他,杀了这个品性低劣的败类,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司棣……”萧枕云着急地看了眼雄鹿离开的方向,精神体跑得太远,他无法瞬间召回,就算采取直接让它回到精神景图的办法,他也没有足够的精神力将其再次召出。   在这种没有直接证据准确自证的情况下,他根本难以开口说什么我就是你的那个梦中情向,不然很可能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司棣会认为他死到临头胡乱攀咬,玷污了他的救命恩人,随后勃然大怒,气得将他从抹脖子的死法改为凌迟。   司棣握着刀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观赏着萧枕云的丑态。   看他萎缩的双腿无力地伸着,丑陋干瘪如枯黄的树枝。看他只能难堪地躺在地上,挣扎着,想逃也无处可逃。看他总是打理顺滑乌黑的长发现在就像一团杂草。看他望向自己的眼睛,如磨砂的蓝宝石,里面映着惶恐,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这个垃圾不该有这么干净的眼神。司棣倏的恼怒起来,他想起疾风队里牺牲的一名战友,对方也是蓝眼睛,那才是真正的蓝宝石,璀璨而明亮,笑起来熠熠生辉,那是队里最小的一位哨兵,很抠门,吃烧烤都不舍得喝酒,有爱慕的向导,说钱都是留着讨向导的。   七位战友,五名哨兵,两名向导,都是毕业起就一直跟着他的兄弟伙,随着他出生入死,有叫他队长的,有叫他棣哥的,有叫他小狼的……尽数死在了那个夜里。   死在了一群渣滓的手里。   萧枕云听到司棣的呼吸变得急促,站在离他两米之外的地方,右手死死地握着把手,青筋毕露。他悲从心来,觉得自己惨到极点,MP研究所想要他的命,司棣也想要他的命,他两头不是人,关键这一切的源头还都不是他干的,他只是个有苦难言的可怜穿越者。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萧枕云心想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什么都行,但精神力枯竭外加融合态抑制药的双重作用下,他什么也做不了,就连鹿角鹿耳也冒不出来。   他只能屏住呼吸抬起脸,对上司棣的眼睛。   萧枕云在其中看到了痛苦与挣扎。   他兀的一怔,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害怕,只疑惑司棣为什么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他在发抖,一个持刀的刽子手,面对间接害死他数名挚友的死敌,还是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死敌,竟然在犹疑,在颤抖。   司棣没有动,萧枕云也没有动,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直到银发哨兵忽然手指微松,如利刃归鞘一般,他身上那股几乎要将萧枕云割伤的锋芒也尽数褪去,司棣忽然疲惫极了,他将刀扣回原处,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和来时那番的慢吞吞截然相反,他离开时的脚步异样快速坚决,不过几秒踩踏的声音就完全消失。萧枕云不知道他的意思,或许是认为他罪不至死放过他,又或许是觉得让一个双腿瘫痪、精神力为零的残废独自一人在这荒岛,不用他动手也只会是死路一条,根本无需脏了他的手。   但总之司棣应该是想让他自生自灭。   萧枕云有些意外,这要身份调换,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给对方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但不管怎么说,他再次捡回了一条命。萧枕云放松地躺下,累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动,闭目养神,安静地等待雄鹿回归。   他松懈下神经还不到一分钟,来自人类的脚步声又一次传来,还是司棣之前出现的那个方向,萧枕云不可置信地睁开眼,什么鬼?又来?谁?   出现在眼前的还是那个高挑的银发哨兵,这一次他依旧带着怒气,快步朝萧枕云走来。   不同的是,上一次他的愤怒是压抑的,是森冷的,这一回他的怒意是灼热的,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萧枕云连忙开口:“你听我——”   说字还未出声,司棣半蹲下攥起沙包大的拳头,不由分说直锤他的小腹,不留一丝情面,萧枕云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这一拳揍到了一块,刚受过撞击的后脑再次磕到粗糙坚硬的树干,脑浆都撞匀了。   你他妈的有病啊?!   带着这声来不及脱口的怒骂,萧枕云结结实实地晕了过去。   *   上次萧枕云一昏就昏了二十多个小时,连自己流落荒岛的过程都不记得,这次要好一些,没过一刻钟就苏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今天一天之内我是不是来来回回醒了很多次?   第二个反应:我落到司棣手里居然还能再醒过来?!   身下的触感很奇怪,坚硬中又带着些柔韧,不停地起伏颠簸,偶尔两次起伏磕到他的小腹,酸痛难忍。萧枕云低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在司棣的背上。   司棣用登山绳将两人的腰绑在一起,又折起他的左腿捆住避免着地,然后单手托着他的右腿,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茂密的雨林里往前走。   萧枕云没搞清楚状况,也就没有说话,但司棣还是在第一时间通过呼吸的变化判断出背后的人已经醒来。   “别乱动,也别乱说话,别搞小动作,我随时会后悔把你扔下去。”他的语气不善,但手上没有任何动作,依旧稳稳托着他,“这是座处于萨达洋中心的荒岛,没有一点信号,目前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死了你也别想活,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萧枕云十分惊讶地听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头顶,那里隐隐约约有些痒,但什么也没有冒出来,周围更是没有雄鹿的踪影,那只傻狍子还在一门心思找水呢……   司棣并不知道他是那头鹿的主人,但还是救了他。   ……司棣竟然救了他?!   “都跟你说了不要乱动!”司棣口吻更加凶狠,但此时的萧枕云却生不起半点害怕的心思,语气中只剩货真价实的疑问:“为什么要救我?我资助过MP研究院大笔的资金和武器,我……”我觊觎你的弟弟,我恶贯满盈,书里的我还真的杀死了你……   他忽然感觉到屁股抵着什么坚硬的东西,回头一看,发现是司棣从尾椎骨处延伸出来的巨大狼尾。   而狼尾的主人沉默着把他往上方提了提,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走。 第12章   安静等待了五分钟,萧枕云确定司棣是不会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了。   沉默无声无息地在两人之间蔓延,耳边只有皮靴踩过泥土与枯枝的声音,仔细去听,还有司棣轻微的呼吸声。行进间,萧枕云闻到了焦糊的味道,目光在眼皮子底下小范围地搜寻,终于在司棣立起的衣领下方发现了端倪,他看到对方脖子上一整圈焦糊泛红黑色的皮肤,大部分已经脱皮,鲜红的嫩肉外翻,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沾着红血丝,看着就痛,还被司棣用沾满汗渍和泥土的衣领挡住,来回摩擦。   电击项圈不见踪影,可它却留下了如此残忍的痕迹,彰显着不久之前在飞舰上那场恶战的惨烈程度。萧枕云忍不住伸手替司棣将领口向下翻折,再尽可能朝外打开,伤口也拥有自由呼吸的权利。   “我说了别碰我!”司棣愤怒地拍开萧枕云的手,他止步回过头,瞳孔病态地放大,几乎充斥了大半的眼眶,剩余的眼白也被红血丝侵占,这是精神不稳定即将陷入狂乱的预兆。   “……”   萧枕云不得不立刻散发出向导素,这些都是他快把腺体揉吧揉吧挤干了才挤出来的一丁点。不过因为匹配度高,效果良好,迅速安抚了司棣的情绪,让他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司棣也立刻趁机深呼吸两次,主动去压制住心底蠢蠢欲动的暴虐与破坏欲。   “你为什么有向导素?”他疑惑又警觉地问。萧枕云无精神力,无精神体,自然也没有向导素。   而且非常的好闻。这句话司棣没有说。   为什么这种败类会有如此漂亮的眼睛,又会有这样馥郁的向导素?这两者和萧枕云这个人放在一起非常的矛盾和不搭。他从没闻过这样味道的向导素,但又莫名觉得熟悉……   萧枕云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向导素挤干之后他垂下眼眸,淡淡地说:“谢谢你。”   “……”司棣觉得有些可笑,好人做一件错事万人唾骂,而坏人稍微表现出一点良善,就连他也有一瞬间产生了动摇。他不再纠结于向导素,反正看样子萧枕云不想说,他目前也不急着知道,而且还有更加棘手的生存问题等着他去解决,水、食物,还有住所。   萧枕云渴得嗓子冒烟,又不太愿意出声求司棣去找水,就硬憋着,憋得眼睛都泛红了,憋得甚至恨不得去舔司棣伤口里的血和脸侧流下来的汗。   不行,这行为太变态了。   为了防止自己饥渴难耐之下精神错乱,化身为饥不择食的禽兽,萧枕云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问:“有水吗?”   司棣没有再发火,但态度也算不上好,冷冷淡淡地回答:“在找,雨林里的味道太杂,但应该是这个方向没错。”   如果这里是关系些微融洽的哨兵和向导,他们就可以建立临时标记,达成精神链接,由向导接管哨兵的五感,加强嗅觉灵敏度的同时又不会伤害到哨兵,这是向导与生俱来的能力。   在疯狂亏钱的两三个月里,萧枕云也紧急恶补了许多特种人常识,虽然对精神力掌握还非常不熟练,但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被司棣拉进了对方的精神图景,被掏空,还傻不愣登地予取予求。   不过哨兵和向导之间的良性互动根本无法落到萧枕云和司棣身上。虽然不知道司棣出于什么样的复杂心理救了他一命,但想要他敞开精神域让萧枕云临时标记他却是万万不可能。   萧枕云自然明白这一点,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他也不会去提标记这回事。   大致又行进了半个小时,就在萧枕云半死不活已经被烈日晒成鹿干的时候,司棣头顶忽然冒出了一对异色的耳朵,灵敏地立起,还会向侧边转向,动作中耳朵尖的绒毛扫到了萧枕云的脸颊,痒痒的,他有气无力地斜瞥去一眼,就听司棣说:“我听到了水流声。”   随后再次将他往上提了提,“抱紧。”   萧枕云半点不矫情地双臂前伸,在避免碰到伤口的情况下紧紧圈住司棣肩颈。确认不会把人甩出去之后哨兵即刻加速,快步朝水流的方向跑去。   向导的体能与常人等同,而哨兵则远超于他们数倍。背着一个男人顶着炎热的高温行进一个小时,还都是不平整的泥路、山路,到这个时候司棣居然还有力气快跑,萧枕云真是不佩服不行。   很快,就连他也听见了水流的声音。拨开最后拦路的枝桠,萧枕云看到一条清澈的山泉,沿着光滑的石壁潺潺下流,水高约过膝,光是靠近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凉意。   司棣在离水一米远处将萧枕云放了下来,脱掉沾满烂泥的靴子,汗湿短袜,又单手折起两边裤腿,选了处最平稳也是水流速度最慢的小池塘,慢慢地扶着旁边的岩石踩进水中,又一把抄住身后的大尾巴,裹在腰间避免沾水。   清凉的泉水穿过趾间,他忍不住发出了轻松又满足的喟叹……   水面和地面相差一定的高度,周围的石块又滑又尖,布满青苔,萧枕云再是焦渴万分也没有不知死活地靠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司棣在水中趟来趟去,舀起两捧泉水解渴之后又痛快地弯腰搓脸,洗去一身的热气和乏意。   好不容易折腾够了,司棣终于想起池边望眼欲穿的萧枕云,萧枕云也没有回避,就是直勾勾地望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需求,看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给他喝水。   两人手里都没有容器,司棣四处望了望,也一无所获,只得象征性在萧枕云目光的注视下把右手往湖水里荡了荡,示意“我这手可是洗干净了的,高贵的副主席”,随后用右手鞠起一捧水,一边漏一边踏上岸送到萧枕云唇边。   萧枕云依旧是没矫情,撑起上身抻长脖子就将脸埋到了司棣掌心里,手中的这一点点的水只是给他起了个滋润起皮的嘴唇的效用,瞬间便什么也不剩。萧枕云撩起垂到肩膀前的长发,别到耳后,又抬起双眸,眨也不眨地望向司棣的脸。   不需要任何言语,一道眼神就足以传达出他的意思。   既然人救都救了,司棣没想着折磨他取乐。他拖着萧枕云安置到尽可能靠近水边的石头上,一脚踩进水底,一脚踏在岸边,来回弯腰起身,用手掌给他递水。   萧枕云总觉得喝的是司棣的洗脚水……但人快渴死的当下他也顾不上这些细节,喝得急了有时候舌头会不经意地触碰到司棣的掌心,这时候哨兵就会像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撤回手,愤怒道:“你给我好好喝,不然就别喝了。”   萧枕云也不是什么谨小慎微的人,虽然有人在屋檐下这些日子他得靠着司棣过活的自觉,但自觉不多,水喝得差不多喉咙没那么干了,声音也就自然而然大了起来,疑惑地为自己申辩:“你想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啊?”   这还是司棣第一次听萧枕云用这么鲜活的神情与声音说话。他认识的萧枕云总是有气无力地坐在轮椅里,打扮得衣冠楚楚,端着一副令人作呕的斯文作态,嘴角挂着矜持的假笑。若是偶然间不小心拨开他那层光鲜亮丽的假面的话,就会看到底下腐朽阴暗的内在,像生活在阴影角落里的老鼠,不敢见光,只敢用他那满是恶意与负面的幽森眼神窥视着外界。   萧枕云感觉司棣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就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好像也确实是第一次认识他。   不过萧枕云是个两面派这是司棣早就知道的事情,他也没过多惊讶,见对方都有力气跟自己呛声了,一甩手里剩余的水滴,坐到离萧枕云八丈远的地方开始洗袜子和鞋上的污泥。   休息了一会,一头巨大的黑狼从他身后凭空跳了出来,落地时还踉跄了两步,早不复之前那般威风凛凛。太极贴在司棣腿边饶了一圈,或许是因为身体不适,脑袋低着,呜呜地向主人撒娇。   司棣也十分心疼他的精神体,蹲下揉揉它的脑袋和耳朵。安抚够了便拍拍它的肩背,示意可以去浅水区踩水玩。   太极说踩就踩,啪嗒啪嗒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大石头上,低头舔两口水,又沿着水流和小瀑布一路下行,不一会就没了踪影。结果没过一刻钟,它竟然叼了一尾鱼回来,虽然来和回的走路方式一模一样,但萧枕云就是莫名看得出他隐隐的得意和快乐。   见到人的时候,太极下垂的尾巴忍不住摇了摇,居然有了点和他兄弟类似的狗样。   萧枕云瞬间乐了,他就说是狗兄狗弟。   看看人家太极,再看看他家外出寻水至今渺无踪迹的笨鹿。萧枕云忍不住伤感起来,都说精神体随主人,难道他内心也藏着头愚不可及的蠢鹿?   经过萧枕云身边的时候,太极忽然停下脚步,奇怪地回望他,随后它便衔着鱼小心地靠近萧枕云,认认真真地嗅闻他身上的味道。   “太极。”司棣冷着声音道,“过来。”   太极这边好像闻出了点什么,十分犹豫地原地徘徊两步,但终究还是觉得主人比较重要,快步跑过去把鱼放到司棣脚边。   “你怎么老闻他?”司棣疑惑不已,捏着太极的长吻左右晃晃,“人渣的味道,到底有什么好闻的?” 第13章   一条鱼。   一条二十公分长的鱼。   虽然不知道什么品种,不知道有没有毒,但是对于一名饿了一天多的成年男性来说,这条鱼的吸引力可谓巨大。   司棣关于野外求生的知识就要比萧枕云丰富很多,辩认过鱼的品种之后朝太极夸了两句好样的,接着从腰后摸出匕首准备剔鱼鳞,刚下刀他倏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萧枕云,眉头皱起,“会杀鱼吗?”   问完他就有点后悔,高高在上的工会副主席,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爷,怎么可能会刮鱼鳞。正当他想着找点别的什么活给这个下肢瘫痪的残疾人,反正不能让他白吃饭,就听萧枕云回答道:“会的。”   “真会?”司棣眉心蹙得更紧了,他用手指勾住鱼的鳃盖,拎着走到萧枕云身边,“你别杀着杀着把鱼放生了,到时候我把你扔水里去叼回来。”说着他递过倒转匕首,以刀柄对着萧枕云,“别耍心眼,你拿着枪都打不过我。”   萧枕云暗示性地看了眼他的断手,司棣不睦道:“我就算两只手都断了你也打不过。”   “知道了知道了。”萧枕云接过匕首,用刀手法还算利落,“没了你我活不下去的,我不会想不开乱来。”   司棣总觉得这话虽然确实是这么个意思,但听起来就是很怪,他低下头,就见萧枕云话一说完就完全抛诸脑后,此刻已经将鱼按在平滑的石面上,熟练地刮掉鱼鳞剖开鱼腹,再将内脏掏出来。   初高中的时候,萧枕云时常帮妈妈处理生肉,片鱼、剁鸡、切黄鳝都是手起刀落。后来妈妈生病离世之后这些事倒是干得少了,但是肌肉记忆还在。   司棣非常奇怪萧枕云怎么干得来这种事,但他也只是默默记住,什么也没有说。   这期间太极去林子里叼了不少树枝枯叶出来,摞在主人腿边,萧枕云本以为司棣会上演一出钻木取火,但谁知道哨兵的衣服裤子和腰带什么做的,就见人摸着摸着摸出个打火机,轻轻一燎火就升起来了。   趁司棣削细木枝的时候,太极又跑去下游,不一会竟然再衔了两条鱼回来,一大一小,大的那条活蹦乱跳地在它嘴里扑腾,尾巴快甩出残影。黑狼步履轻快地往回走,啪嗒吐萧枕云手边,拿厚重的前爪把鱼拍晕,然后规规矩矩地在旁边坐下,等着他来处理。   萧枕云对太极的野外捕猎能力非常满意,稍微挤了点向导素出来,恩赐性地伸手顺了一把它后背的毛,很硬很扎手。   等司棣削完木枝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他的精神体正拿着它毛茸茸大脑袋拱萧枕云的腿,都快把向导瘦骨嶙峋的大腿当鸡腿啃了。   “太极!”司棣勃然大怒,愤怒的同时又非常不可置信,精神体的行为随主人最真实的想法,难道他内心竟然是渴望着亲近萧枕云?他怎么可能接受这一点?   呵斥间,他闻到了稀薄的向导素气息,司棣心底陡然一松,明白了太极态度异常的原因,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然后压低声音道:“你把向导素收了。”   “想要我也没了。”萧枕云说,“食物是它找来的,我总要感谢一下。”   “……”司棣陷入了沉默,萧枕云确实没做错什么,是他过于敏感了。提供向导素的行为要是放在其他向导身上,他肯定还会致以谢意,但对方是萧枕云,司棣无法不啻以最大的警惕心,逐帧分析他一举一动背后可能包藏的别有用意。   现在一想,如此杯弓蛇影也有点累,与其这么警惕,当初还不如干脆别救。   过了会,司棣调整好好心态,忽然问:“你既然有向导素,那精神力肯定是恢复了,你的精神体呢?”   在这种无人荒岛,深山野外,精神体的作用往往比人类本身还大。   “它……”萧枕云肯定不能说他估摸着雄鹿这辈子是找不到水了,于是已经在不久之前将其召回精神域,现在鹿正在图景里休养生息,“可能是迷路……”   “是一只麋鹿?”最近怎么这么多鹿类向导?   “……”什么破听力,亏的还是个哨兵呢。   ……   杀好洗干净的鱼架在火堆上还没过多久,诱人的香味就弥漫开来。萧枕云被彻底唤醒的肠胃发出了抗议的轻微绞痛,他看了眼自己的双手,上面有杀鱼留下来的血迹和粘液,指甲缝里还夹着土,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是从树上落下来的时候擦伤的。   “司棣。”萧枕云弯腰脱去鞋袜,又挽起裤腿,“我想洗手,帮我一下。”   司棣目光从摇曳的火焰中抬起,落在了萧枕云萎缩的小腿上。即便这些年‘萧枕云’在这双腿上花费了数不清的钱财,保养滋润得非常好,但和常人健康自然的腿相比,它们仍旧呈现着肉眼可见的病态。   可以说几乎每一位身体有残疾的人都会有意无意地避讳自己的残缺处。   这双腿是萧枕云的忌讳,是他的逆鳞,是他的自卑,是他阴暗的根源。   但萧枕云此时此刻却大大方方把裤子撩起,坦然将病腿暴露在阳光底下,把弱点送到仇敌眼皮子底下,丝毫不介意他异于常人的地方。司棣因这个动作惊诧不已,坐在原处愣怔地望着他。   萧枕云疑惑地半眯起眼睛。虽然他本人何其无辜,但毕竟为了拥有二次生命顶了个混球人设,有得有失,面前这位也称得上对他有救命之恩,还是以德报怨派出所可以发锦旗的那种,他在小事上委屈就委屈一点……想了想,萧枕云郑重其事地加上礼貌用语:“……麻烦请您帮我一下,谢谢?”   司棣:“……”   他默默站起来,走到萧枕云身边将他打横抱起。一米八几的男人轻得像个苗条女子,全身都是膈手的骨头,他蹚水走到池子对岸,给萧枕云找了一处坐着弯腰就可以碰到水的地方。   看着长发向导规规矩矩地坐在岸边,仔细清除指甲里的污垢,司棣忽然觉得对方特别像一条不会水的美人鱼,喝下巫婆的药之后失去鱼尾得到了两条人腿,却又不会用腿走路。   陆地不属于他,海也不再接纳他。   萧枕云特别讨厌他的长头发,他也不明白书里的‘萧枕云’为什么想不开留这么一头长发,除了不能当饭吃的好看之外只剩麻烦。平时洗头发的时候他就耐心尽失,还好家里有机械臂等人工智能提供帮助,但到了这种荒野,他只想一刀全剪了,一了百了。   日后回到都市还得走剧情,剧情里的他必须是长发,萧枕云劝告自己冷静。   司棣耐心等他洗完,又主动把人抱了回去。鱼也差不多在同一时间烤熟了,他先递给萧枕云一条,小的那条鱼甩给太极打牙祭,自己则安静举着树枝,盯着上面的鱼发呆。   萧枕云这辈子外加上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现捞现吃,不添一丝佐料却没有半点腥味,反而鱼肉本身泛着甘甜,烤的时机掌握得也极好,表皮酥脆,内里汁水鲜美。   吭哧吭哧啃光了半面,正准备翻个面再啃的时候,萧枕云就看见司棣手里那条动也没动,他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吃?”   哨兵瞥他一眼,似乎在怪他明知故问:“太烫了。”   猫舌?萧枕云下意识用普通人的思维思考这件事,随后才想到哨兵五感灵敏,口味都淡,还吃不得烫吃不得冰。   等到萧枕云都开始舔鱼尾巴的时候,司棣才慢条斯理地下了口,但他进食的速度非常快,两人居然是在同一时间解决了迟来的午饭。   虽然都没吃饱就是了。   “等会应该要下雨。”司棣抬头望着天,神情凝重。他快速熄灭火堆,又像上午那样捆住萧枕云的左腿,将萧枕云重新背回身后,再用绳子系紧二人的腰。   他们需要尽快在雨落下之前找到安全、干燥、地势高的落脚点。当然,这个任务完全落在了司棣一人头上,萧枕云起不到半点作用,连走路都要靠司棣背着。   ……也不是完全无用,就在雨滴滴答答落下,而他们今夜的住所还毫无头绪的时候,萧枕云及时散发出一点向导素,抚平司棣肉眼可见的暴躁。   但哨兵的精神力问题早已积重难返,仅凭一点向导素根本无济于事。先前司棣长时间靠表层的精神梳理压制疼痛和狂乱,昨天又疏忽大意让杜奈和他建立了精神链接,向导利用精神力进行攻击,导致他本就混乱不堪的的精神图景又一次雪上加霜。   白天司棣强撑着不肯倒下,但随着夜色降临,体力达到极限,疲惫削弱着他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再加上喧闹嘈杂的雨声,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随时可能引发狂乱。萧枕云的向导素只能说是拖延了些许引发的时间,司棣知道,他很快就会进入精神狂乱,而且是一定会。   要提醒萧枕云吗?   ……可提醒这么一条“美人鱼”又有什么用呢?他逃不掉的。   一旦他陷入精神狂乱,无差别地攻击身边活物,萧枕云必死无疑。   但如果现在在瓢泼大雨中放下萧枕云,自己躲到无人的地方等待精神狂乱到来,淋上一整夜的雨,就凭萧枕云的身体素质,照样也只有死路一条,更别提雨林里处处潜伏着的危机。   这名向导活不下去的……   他就要死在这个漆黑潮湿的雨夜了。 第14章   雨大起来之后,天色瞬间暗沉,分明不过下午四五点,眼前却像最浓稠的深夜那般伸手不见五指。气温骤降,萧枕云全身上下湿透,如同从河里被捞出来一般,雨滴还在不停地坠落,衣服仿佛黏在皮肤上的冰,冻得他不停哆嗦。   “司棣……?”萧枕云感觉身下哨兵的步速也越来越慢,喘息声也愈发粗重,他非常担心对方目前的状态。   闻声司棣回过头来,黑暗中,他的双眼像夜行动物一样发着幽光。   向导素立刻包裹住他,不过因为在大雨中,效果不是很好。司棣的终端没有摔坏,他咬着绑带取下来,打开照明模式递给萧枕云:“省着点用。”   深夜暴雨中的小手电,顶多也就是起个小夜灯的作用,只能照亮眼前巴掌大的一片区域。萧枕云莫名其妙地接过来,给他这个做什么?   好一会萧枕云才明白过来,司棣这是以为他怕黑。   寒冷潮湿的雨夜,萧枕云将终端戴到手腕上,眯着湿漉漉的眼睛四处望望,就看见司棣头顶的狼耳正极力向后压,不想渗进雨水,也不想听取过多的杂音。他盯着看了一会,忍不住抬手盖住这对尖耳,帮哨兵挡雨隔音。   司棣没有拒绝萧枕云的好意,他也分不出精力张口道谢,只沉默又坚定地向前走去,大雨里的泥地非常难走,但他从始至终没有摔倒过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萧枕云都觉得这条路永无尽头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司棣被雨水埋没的声音:“有个山洞。”   萧枕云立刻打开手电,朝周围望去。司棣现在正侧身弯腰伏在一处石壁凹陷处短暂的避雨,他目光所指的山洞就在避雨石壁的上方,还有五六米的高度。   这放在全盛时期的司棣身上,不过是一个起跳的事情,但如今的他完全是强弩之末,若是这个山洞不合适,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气再去寻下一个。   短暂休息了一会,司棣背着萧枕云再次走入暴雨中。单手攀爬湿滑的石壁难度着实有一点大,萧枕云不由分说充当了司棣的另一只手,在哨兵脚滑差点滚下去的时候死死地攀住了岩壁。   锋利的岩石将他本就伤痕累累的掌心割得血肉模糊,但从头至尾萧枕云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还是司棣嗅到了鲜血的味道,才知道萧枕云受伤了。   他喘息着将额头抵在岩壁上休息,低声道:“把受伤的那只手给我。”   “什么?!”萧枕云顶着狂风暴雨侧耳大声问。   “把流血的手给我!”司棣立刻朝着他凑过来的耳朵吼道。   “啊?”萧枕云疑惑地收回右手,递到司棣眼前,哨兵凑上前闻了闻,突然伸出舌头在那条横贯掌心的新鲜伤口上舔了一下。   柔软的出感瞬间在萧枕云指尖激发出一股酥麻电流,从手掌一路沿着臂膀窜到尾椎骨,鹿尾嘭的冒出,从内酷后的开口里挤出来。   “你做什么!”萧枕云猛地收回手,又用手背压一压头顶,祈祷鹿角千万稳住,不要给本就艰难的攀爬工作雪上加霜。   “别动……我需要你的血液。”司棣半边脸贴着石块,喘息不止,“快点。”   萧枕云这才想起向导的体液对于哨兵的功效,他没有犹豫,又握拳狠狠掐了一把伤口,让鲜血溢出更多,随后才将掌心再次递到司棣唇边。   哨兵又舔了上来,舌尖沿着那道划痕舔舐,连带着雨水与泥污一起吞吃入腹,没有浪费一滴血液。   萧枕云强忍住缩手的冲动,在黑暗中感受着司棣舌尖勾勒着他掌心的纹路。哨兵似乎对血液的量并不满意,炙热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伤口附近,无言地表达出了想要更多的诉求和渴望。   “等一下。”萧枕云领会到了司棣的意思,正要再挤压已经止血的伤口,就听哨兵摇摇头道:“够了……”   说着,司棣咬牙攒足全身力气,猛地起跳,右手臂终于搭上石洞的底端,萧枕云感受到司棣肌肉在颤抖,苦苦支撑着不让两人掉下去,他连忙双手撑住地面,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再拖拽司棣的衣领,连滚带爬地往山洞里挪。   虽然下肢没有一点知觉,但两个人腰是绑在一起的,萧枕云极力往洞内爬,好不容易带着司棣一起翻了进去。   水幕般的倾盆大雨终于被隔绝在了一方洞穴之外,两个精疲力尽地男人压叠在一起,大口地喘气休息,谁也没有力气动弹。   好一会,萧枕云再次打开手电,光圈照向山洞内部,岩壁光滑干燥,一眼望去没有看到蛇、鼠或蝙蝠,干干净净,更靠里还有个弯折挡风的角落,他立刻拍拍司棣的肩膀:“运气不错,找了个好地方。晚上我们可以睡那里。”   司棣没有说话,只解开两人身上的登山绳,抱起萧枕云把他放到这个相对安全保暖的地方。   萧枕云快速把长发全部握到手中,用力拧干,再胡乱打个结。接着又脱起了衣服,脱完衣服脱鞋脱裤子,与其穿着这些湿透的衣服还不如光着身子更暖和。他正艰难地解着裤链,就发现司棣背对他站在山洞口,垂手望着外界的雨帘。   虽说在这种可以将性别分为四类的特种人界,大部分人还是遵循着男女有别的性别观,但也有特别规矩保守的那种人,认为哨兵和向导也有别。萧枕云以为司棣就是后面那种人,不好意思看身为向导的他脱衣服,正揶揄地想着刚刚舔我舔那么起劲的时候怎么没见不好意思了?但紧接着他就看到司棣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竟然径直往外面走去。   “诶!你去哪?”萧枕云连忙问,“你不会还想着生火吧?别折腾了,快把湿衣服脱掉过来。”   司棣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好自为之。”   萧枕云又饿又冷又乏,以为能休息了,结果还要应对这种莫名其妙的突发状况,实在是装不下去温柔顺从:“你有病啊?想跟我分道扬镳也等明天雨停了行不行?这将近零度的雨夜你上哪再找个地方睡?快过来,我都要冷死了。”   “……”司棣沉默数秒,还是坚定地朝洞外迈出了脚步。   萧枕云彻底怒了:“司棣!你到底想做什么?”   声音在山洞中产生巨大的回响,司棣猛地捂住耳朵,反身低声斥道:“闭嘴,我要精神狂乱了你看不出来吗!你是想我留在这里把你撕碎吗!”   说话间,司棣的瞳孔变大,红血丝逐渐充斥眼白处,高挑的个子也变得佝偻,有四肢着地狼化的趋势。他猛地甩了甩头,理智在消退,他必须马上离开。   目前司棣身上已经出现了多处的狂乱症状,普通向导已经无法挽回。只有永久结合的向导,或者匹配度足够高的向导,才可能以温和的方式将一名哨兵从精神狂乱中带回,当然,这二者还统一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向导的精神力等级也不能太低。   不能让他这么离开。   萧枕云视线转向滂沱大雨的山洞外,又移回司棣脸上。   即使司棣是哨兵,光是这么在雨中淋一夜也凶多吉少,再加上精神狂乱,萧枕云无法想象到了明天司棣是否还有命在。   于公,司棣救了他一命,他不能见死不救。   于私,司棣死了,他也活不了。就算司棣命硬死不了,仅仅是生场重病,接下来的日子他也别想好过。   瘫痪在荒郊野外照顾病患,想想就生不如死。   “别走,司棣。”萧枕云努力让声音变得轻柔温和,诱哄着行进在理智崩溃边缘的哨兵,“到我这儿来。”   司棣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眼神逐渐变得贪婪、嗜血,他不受控制地注视着萧枕云的咽喉,想象利齿咬断那里的美妙口感。但岌岌可危的理智还在拉扯着他的人性,僵持之间,司棣就似一具雕塑般的站在原地,背对阴森雨夜,双目散发幽幽绿光,盯着这名不知死活可又格外诱人的向导。   很快萧枕云便失去了耐心,他扯松额顶的头发,让鹿角从里面“破土而出”,巨大的开衩鹿角壮丽而锋锐,流畅地向后延展,比萧枕云的脑袋还要大上不少。   确认司棣已经见到他这对鹿角的完全态之后,萧枕云又将鹿角缓缓回缩。自从上一次被沉重的鹿角压得觉都没睡好之后,他连夜钻研掌握了主动控制鹿角生长形态的办法,可以让角处于仅十公分长,开一个杈的模样。   鹿耳也冒了出来,在鹿角旁边小幅度地抖动,呼吸新鲜空气。   “给我过来司棣。”萧枕云语气冰冷地命令道,“事不过三,不要再让我重复第四遍。”   司棣记得这对鹿角。   他甚至还梦到过它们。   梦里的向导有过无数张脸,他对向导的身份也有过无数的猜测,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人。   “怎么可能,”他喃喃道,“为什么会是……”   萧枕云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这一次不用再多说什么,司棣就像是一只提线的木偶,踉踉跄跄地追寻着这只迎他的手。离得近了,他倏然膝盖一软,跪坐在萧枕云腿边。   “怎么会是你?”司棣依旧在恍惚。   想杀我的是你,救了我的还是你,现在试图将我从精神狂乱中拉回的,仍旧是你。   你到底想做什么?   “事情很复杂,下次再跟你解释。”萧枕云敷衍道。他伸手去解司棣的衣服,手指冻得冰凉发紫不灵活,解个扣子都不听使唤,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哨兵上身剥干净。接着萧枕云还想再去脱司棣的裤子,但哨兵却已经红着眼睛拥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他。 第15章   司棣搂得很用力,脑袋凑在萧枕云肩窝里,深深地吸气。   “司棣,你放松……”萧枕云感觉都快被勒喘不过气来,挣扎着空出两只手臂反拥住他,尽可能释放向导素,艰难道:“我要怎么做?我不太会用精神力……”   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硕大黑狼从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炙热毛绒的狼腹贴住萧枕云后背,太极侧躺下来,用体温为萧枕云取暖。狼吻垂下,凑到向导耳后轻嗅,它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也得到了主人的默许,宽大的狼舌从萧枕云耳垂下方重重地往上添,迫使萧枕云脑袋前倾,下巴抵在司棣的肩头。   思绪混乱的哨兵似乎从他精神体的行为中学到了什么,迷茫的绿眸半蒙半睁着,视线落在怀中人洁白瘦削的颈项。   萧枕云正躲避着黑狼的亲近,下一秒,蓑锢忽然被人瑶了一口,司棣用麝填满那处落于蓑锢中心的坳县,又满足地往上一路天到了萧枕云的逅颉。   “……”他被哨兵和精神体两头家吉,左右为难。   向导的踢耶中含有丰富的向导素,可以有效安抚哨兵,也可以巩固精神链接。萧枕云明白这一点,但他不能接受他跟颗水果硬糖似的被司棣和狼天来天去。   “司棣,你上次怎么把我拉进你精神域的?”萧枕云单手捏住司棣的下颚,摇晃问道。   “……”司棣迷迷糊糊还露着点蛇,“我不知道……”   “那怎么建立精神链接?”   “……我不知道。”   “你怎么跟萧念似的一问三不知啊?”萧枕云愤怒。   无辜被骂的司棣立刻委屈起来。若是狗弟弟受了委屈,一定是哼哼歪歪地磨蹭撒娇,而狼哥哥感到委屈之后撒娇方式则十分粗暴,身后狼尾嗖的卷住萧枕云的瑶,蛇捕获猎物一样卷紧,然后夺过萧枕云的手腕,在上面咬了一口:“我又不是向导,我怎么会知道。”   “湿的,冷,冷!”萧枕云被尾巴冰的差点跳起来,又被司棣一把摁住,不依不饶地添起了他的下巴和耳朵,一边添还一边瑶。   “我好难受,你快帮我。”   如果之前司棣添他的方式让萧枕云觉得自己是块糖,那现在就应该是一块卤好的猪头肉。   “在帮了在帮了,你别……诶!”萧枕云连忙捂住耳朵,人快疯了。   这样拖延下去根本无济于事,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必须建立精神链接。萧枕云努力扒开司棣,抵抗间被哨兵在肩头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没出血,但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牙印。他立刻用虎口抵住对方的牙齿,同时五指捏住他的脸,“司棣,别跟只狗似的乱咬!你仔细想想,别的向导是怎么和你建立精神链接的?”   司棣沉默着没有动弹,萧枕云以为他听进去了真的再想,结果一抬眼,就发现对方目光阴沉沉地盯着他的嘴唇,侵略性几乎如有实质。   “……”   妈的。意思太明显了,想装作不懂都不行。   萧枕云只矜持了几秒钟,就放弃性地倾身主动咬住司棣的眼皮,也学着添了一下,留下点唾液。   安抚效果适得其反,哨兵目光的攻击性霎时更强了。   半吊子向导萧枕云十分尴尬,不满地反瞪回去:“你这什么眼神,想干吗?”   “……还不够。”司棣嗓音沙哑,喉结轻动。   “不够又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放血给你喝吗?”萧枕云松开掐着哨兵的手,小小的记了个仇:“而且你知道的,我不举。”   “……”闻言,司棣默默低头,似乎是要去看萧枕云到底举不举。   “看什么看。”萧枕云连忙用手按住司棣的后脑,强迫他正视自己,接着无奈又好笑地微微偏过脑袋,“便宜你了……”   低缓上挑的笑音消失在一个吻中。   嘴唇相碰的瞬间,司棣控制不住地激起了一个寒盏,随后便起纯亚过去疯狂地索求。萧枕云尝到了蔻羌里的血腥味,心想司棣这条恶犬真特么贪得无厌,拖曳血液哪个都不放过,等下不会还要他卤的东西吧?   狼微吧层到了他的鹿微吧。轻微的直西中,萧枕云忽然感知到了一条透明发光的锁链状物,似乎遥不可及,又似乎就近在咫尺。   他极力在脑海中伸手去抓,但每次都摸了个空。   他从没见过这个东西,但冥冥之中他就是知道这是什么。   终于,锁链的断裂处被他扣在了一起,只听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嗑哒声,无数不属于他的感知瞬间涌入脑海——烦躁、焦虑、痛苦、焦渴……这些都是司棣的情绪,通过精神链接传达给了他。   他的意识仿若被汹涌的潮水吞没,起起伏伏,不得解脱。神智挣扎之中脱离本体,一阵恍惚之后,出现在一个明亮的地方。   萧枕云可以隐约感知到现实情况,黑暗冰冷的山洞深处,他和司棣赤膊相对,相拥取暖。双双闭着眼睛,典型的神游状态。两人的嘴唇还似有似无地贴着,随着呼吸的起伏短暂相碰,又缓缓错开一小段距离,随后再次合上。   太极贴在他的身后,柔软的腹毛把他后背烘得暖呼呼。   他更多的意识驻足在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地上,不远处有山脉,近处还有溪流。和煦的日光泼洒肩头,萧枕云四处环顾,在不远处的小涧里发现了一只探头探脑的沐浴鹿。   看到主人到来,雄鹿高兴地从水中跃出,顶着巨大的角疯狂甩水,又一跃一跃地跑过来蹭他。   这里是他的精神图景。萧枕云情绪被精神体带动,摸摸活泼的雄鹿,也跟着喜笑颜开。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   萧枕云身为一名半路出家的向导,没有接受正规的白塔教导,没有老师,没有实践,一切知识全靠自学和纸上谈兵。按穿越过来的那天算的话,他也算觉醒三四个月了,先前居然连自己的精神图景都进不去,想想也是个悟性极差的学生。   和雄鹿玩了一会,萧枕云忽然想到,司棣呢?   他们应该算是建立精神链接了,然后呢……?   雄鹿扬起头颅,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对深黑浑圆的眼珠,它似乎听懂了主人的心声,用角轻之又轻地顶了下萧枕云,随后跪坐在地上,示意主人爬到他身上来。   萧枕云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还能坐上鹿力交通,费力地把自己搬到雄鹿背上,上身前倾,双手握住鹿角保持平衡。待他趴稳之后,雄鹿慢慢地直起身,朝一个既定的方向走去。   他们来到了精神域的边界,整个图景上空就像是半球型的穹庐,外界是一片虚无,而鹿径直走向的地方,朝外开了一道出口,里面是光明,外面是黑暗。越是靠近,出口的范围就变得越大,里与外没有明确的界限,光明与黑暗在此处交会,也在这里交融。   雄鹿停在了光影的最边线,没有超出半步。它轻轻的叫了一声,询问萧枕云的意见。   萧枕云伸直手臂撑起身体,疑惑地向黑暗的深处望去。目之所及处,是一片支离破碎的世界,像被打碎了的水晶球,在空中缓慢的漂浮。雄鹿又叫了一声,这次的声音很大,清亮的鹿鸣在无垠黑暗中回荡,不一会,一道回音从远处传来:“萧枕云?”   是司棣的声音。   疲惫而沙哑。宛若跋山涉水的旅人,在筋疲力竭即将倒地的前一刻,发现了救赎与希望。   “是我。”萧枕云冷静地出声,光凭声音听不出对方的位置,“你在哪?”   “我不知道。”司棣说,“我被困住了。”   ……怎么又是不知道?   司棣仿佛听见了萧枕云的腹诽,很快便解释道:“你是我建立了精神链接的向导。只有你找到我,带我出去。”   萧枕云隐约悟出了点什么,问:“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这次那边回答的速度有些慢,“不太好……我快陷进去了。”   “陷进去之后会怎样?”   “精神狂乱。虽然在精神图景内你还能继续寻觅,但是在现实中……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你死也要给我撑住。”萧枕云言简意赅,他拍拍鹿颈,雄鹿立刻会意,抬起前蹄向前迈了一步,光亮瞬间从它的蹄下蔓延开来,仿若虚空之中盛开了一朵璀璨金莲。   它继续昂首阔步地向前迈进,鹿蹄声清脆,踏过之处皆留下明亮的痕迹,如步步莲花,又如追随起舞的荧蝶,翩跹灵动,短暂地停留在鹿角之上,又惊动般的振翅离开。   上次雄鹿为黑狼舔毛把萧枕云掏得一干二净,人都差点挖空了,这次他吃一堑长一智谨慎许多,雄鹿走了几米之后就让它停下来。   “司棣?”   “嗯。”   “还活着吗?”   司棣有气无力地笑了:“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狂乱之后我能不能活不知道,但你肯定活不成。”   “这么多话?看来还能活挺久。”萧枕云也笑了。他闭上眼睛,这里是他们的精神世界,视觉、听觉都不如直觉。他坐在雄鹿背上,某一瞬间好似“看”到了司棣垂着脑袋,因自己的一句戏谑勾起唇角。   阴影已经吞噬了他大半的身体,只留下脑袋、一条手臂和半边胸膛。   “找到你了。”萧枕云兴奋地伸出手,随意的在半空中握紧五指,虚无于手掌间凝聚实体,化为一条属于男性的手臂,他再用力一拽,司棣顿时茫然地被黑暗吐出。   萧枕云下意识伸手要去接住他,而雄鹿的反应更快,知道自己的小身板承受不了两个男人,在司棣倒在萧枕云怀里之前先一个曲起后蹄,萧枕云立刻失去平衡向后仰倒,和司棣一同摔在步步金莲之上。   萧枕云:“……”   鹿肉好像挺好吃的?吃自己的精神体犯法吗? 第16章   雄鹿知道主人对他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行为很有意见,它积极认错,但死不悔改。   司棣缓缓从萧枕云身上爬起来,难以置信:“你居然……真的把我拉出来了。”   “还行,不算难。”这句话萧枕云没有逞强,他虽然技术十分蹩脚,完全是个赶鸭子上架的向导,但这一路上找寻司棣所在方位出乎意料的顺利。他身为高贵的救命恩人,理所当然地抬手,要司棣帮他坐回雄鹿背上去。   司棣还沉浸在震惊当中,无意识地将萧枕云抱了起来,雄鹿自然乐得轻松,步履轻快地在前方引路。   走到光暗界线的时候,哨兵忍不住说:“我们的匹配度……应该会很高,或许能有……八十。”   说完,他又假装非常自然,实则十分生硬地接上了一个称呼:“……小叔。”   萧枕云乐得不轻:“还知道我是你小叔呢?拿枪指着我的时候怎么没喊我小叔?喊的什么来着,阳痿老变态?”   提及手枪,司棣脸上的尴尬与局促瞬间敛去,变回了满身尖刺。   萧枕云有意和他聊聊,不说完全洗白,好歹把小说中的“萧枕云”都没做过的黑锅都给扔出去,但他一天下来实在是累了,再看司棣目前的状态也是强弩之末,“先休息吧,今天你辛苦了。”   “……”司棣没说话,他将萧枕云放到雄鹿背上,安静地看他们踏过边界进入光亮的那一面,而他留在了黑暗中。向导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治疗,而哨兵进入向导的精神图景却大多只有一种含义……司棣目前还不愿意踏足萧枕云的精神图景。   萧枕云倒是没考虑那么多,司棣爱来不来,他现在脑子里想的是另一件事,睡梦中的哨兵对五感的控制较弱,白天清醒的时候他们可以去嘈杂的地方,但夜晚他们一定会待在安静舒适的地方入睡。   狂风暴雨下的山洞绝对不是个能让司棣熟睡的好地方。他和司棣建立了精神链接,可以帮助哨兵调节五感,但因为他的技术糟糕,又没什么实战经验,为了保证链接不断,他今晚还不能睡。   欠他的,真是欠他的。   萧枕云叹口气,司棣背着他走了一个白天,提供了食物和住所,晚上他守夜来还,也是应该的。   他转过身,看向已经支撑不住坐到地上的司棣:“快睡吧,有我呢。”   阖上眼睛之前,司棣想起了他六岁左右的某一天。   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那一定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当时司楮还没有被领养,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母亲打扮得很精致,高兴地跟他说待会有一个哥哥回来,不过哥哥的辈分很高,你要喊他小叔叔。   没一会家里就来了客人,是非常和睦的一家三口,妈妈是哨兵,爸爸是向导,他们的孩子也是一名有觉醒倾向的男生,黑发齐肩,包裹在浅色牛仔裤下的腿长而笔直,面容精致俊美,出落得亭亭如松。   长辈们许久未见,坐在一处聊天,漂亮的小哥哥就来找他玩。   司棣那天玩得还是挺高兴的,小哥哥说话又轻又缓,还特别爱笑。   现在想想,他和萧枕云之间居然还有过一次相对愉快的相处经历。   虽然这也是唯一的一次,在那之后不久,萧枕云受到恶势力报复,绑架折磨,困在零下的海水中觉醒,他的父母为大义不得不放弃他,最后双双为国捐躯,而他勉强捡回一命,却觉醒失败失去了精神力和精神体,也失去了下半身的知觉。   再见面的时候,萧枕云已经坐了很多年的轮椅。   那时的司棣觉醒成哨兵,在塔中学习,与父母都是聚少离多,更别提离群独居感情不深的小叔叔。   据说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司母怀的本是双胞胎,后来另一个婴儿于羊水中夭折,成为了司棣的养分,最终也只诞下了他一个。在看到司棣觉醒,精神体是一头阴阳脸的狼的时候,司母对失去另一个孩子的遗憾达到了顶点。   或许司棣的兄弟就是拥有一只白狼精神体的哨兵呢?   于是很快,他们收养了一个刚觉醒的十二岁小哨兵,精神体是捷克狼犬,取名叫司楮。   司楮精力旺盛,天生的乐观开朗,父母喜欢他,本被点作司棣“童养向导”的叶斐然喜欢他,当然,司棣也很喜欢他。因为塔强制住宿,司棣和司楮接触的机会反而要更多,没有什么怕父母关注被抢的兄弟阋墙,二人相处愉快。司棣对外一直是忠诚正直又纯良的形象,在弟弟面前自然也是个温柔的好哥哥。   有时候司棣会听到司楮因为养子的身份被同学欺负的传闻,他有意给弟弟撑腰,不过司楮都是一笑置之,从不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有个暗恋叶斐然的哨兵骂声离谱,说司家有两条狗,弟弟是只小舔狗,大哥那会摇尾巴吐舌头的狼则是比狗还要狗。   当天司楮和那名哨兵就双双进了教务处,司楮打赢了,但哭得比那哨兵还要凶。   司棣哭笑不得,又感慨万千。   后来,这温馨和谐的一切于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里被打破。有一个男孩找到他,告诉了他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们与世无争的小叔叔时常出入杏虐俱乐部,上一次正是这个男孩接待的。因为和司楮容貌相似,司棣曾关照过他,也正是因为和司楮容貌相似,萧枕云特意点名要他,那一夜玩得也特别的狠。   男孩虽然好逸恶劳,喜欢张腿赚轻松钱,但好歹有知恩图报的心,又或者是被萧枕云打得狠了,蓄意报复。他告诉司棣,萧枕云常来这里,用道具玩得爽的时候,会脱口而出司楮的名字。   司棣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但顺着这个答案往前推,他发现了很多之前从未在意过的异常。   比如总是懒于社交的萧枕云开始经常出入他家,比如萧枕云总是喜欢与司楮有一些肢体接触,比如萧枕云的目光总是像蛇一样粘腻阴冷。   还比如他曾注意到有人在跟踪偷拍司楮,抓到现行一番逼问,那人抵死不招认雇主,最后只能罚款拘留不了了之。   司棣到底年轻气盛,气血上涌,没有多加思考就隐瞒下这件事,独自找到萧枕云当面质问。   他想着,你好歹是他名义上的叔叔。   我们至少都叫你一声叔叔。   ……   司棣缓缓从精神图景中消失,他睡着了。   如遍体鳞伤的小兽,虽仍旧心有不安,但敌不过周身的温暖与安宁,蜷缩栖息在了柔软的巢穴之中。   少顷,萧枕云的意识也跟着跑出来。他现在完全被毛包裹,背后是腹毛,腰间是尾巴毛,尾巴上还盖着一条尾巴,一会没见太极睡得都开始打小呼噜了。   听着耳边司棣舒缓的呼吸声,萧枕云:“醒醒,把裤子脱了再睡,你想老了得老寒腿吗?”   司棣:“……Zzzz”   萧枕云:“……”   雄鹿从精神域中跳了出来,甩甩脑袋,哒哒地绕着这三个搂在一起有辱斯文的人人狗狗走了一圈,很快就在司棣背后找了个好位置,这就要盘卧加入这个取暖的大家庭。   “等会,帮忙把司棣裤子和鞋脱了。”萧枕云艰难地收回一只手,申到瞎面解开司棣的扣子和拉链,“你在底下拽。”   雄鹿:“……”   雄鹿很不满意地拿牙齿和蹄子蹬扯半天,终于解决了两只鞋子,接着又叼住司棣一边裤脚,主人在上面死命拖住司棣身体不让他乱动,鹿在底下来回生拉硬拽两条湿冷冻牙的裤腿,一人一鹿制造出了惊天动地的阵仗,就这样司棣居然愣是没醒,简直愧为以警觉闻名的哨兵。   终于,哨兵被剥得只剩下一条内酷。萧枕云满意地将太极尾巴盖过去。   在此期间,勤劳的晾衣鹿拖过两名人类脱下揉成一团的湿衣服,用牙齿认认真真地将它们挨个在山洞中铺平,以防出现发酵一夜明天直接窝馊了的惨状。做完这一切之后,它满意地跺了下蹄子,轻快地走到司棣背后,总算是可以卧下来休息。   “别睡,陪我说说话。”   雄鹿:“……呦!”   鹿鹿愤怒,鹿鹿也要睡觉!   “你说萧念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们。”   “呦……”   “我担心他对外一个小孩形象,即便动用管理员权力找到我的踪迹,可他说的别人不听怎么办?”   “呦。”   “我好饿。”   “呦……”   “还有点渴。”   “呦!”   “……其实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萧枕云扑哧笑了,“鹿的叫声好好玩啊。”   雄鹿:“……”   它气得立刻掉了个身,拿屁股对着该死的主人,黄白毛的尾巴摇得飞快。   萧枕云想清楚了,精神体的行为随主人,但性格不随,所以——鹿是头憨鹿,这和他萧枕云又有什么关系? 第17章   萧枕云直到天完全亮起才困倦地睡过去,后半夜的时候雨势就已经逐渐变小,等司棣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天空一碧如洗,森林被鸣鸟唤醒,一片青葱生机。   一夜过去,司棣得到了数月难得的好眠,哨兵身体素质本就强悍,休息充分之后,他只感觉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可以当场靠人腿横渡萨达洋。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身轻松了,就连困扰数月由精神域崩塌带来的剧烈头痛也被暂时压制,如影随形的暴躁和愤怒等情绪更是一扫而空。   萧枕云本来以为他熬夜熬过了头,都已经不困了。但等到和司棣交换一个眼神,确认对方醒来他可以放松下来的时候,仅仅是一个阖眼翻身的动作,他即刻陷入沉睡当中。   司棣震惊地坐在原地,他瞬间明白自己为什么能不被打扰地睡上一整夜,但他也没想过萧枕云居然愿意不眠不休地为他守上一整夜。   惊诧之际,他的后背忽然碰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回头一看,就和一双滴溜圆的黑眼珠对了个正着。   雄鹿眨了眨眼睛,又好奇地望向司棣背后。它对人的兴趣显然没有对精神体的大,很快就起身绕过司棣,去闻闻早已经醒来的黑狼,然后吭哧咬上它的耳朵。黑狼察觉到主人复杂的情绪,没有反抗,乖乖地被洗发鹿再次洗发,洗成了一只平头哥。   沉默地坐了一会,司棣缓缓站起身,收起耳朵,再捡起地上的衣服,闻了闻,那味儿实在有点嫌弃,纠结半天干脆单手全部抄起。   “太极,在这里守好。”   说罢,他从洞口跳了出去。   *   温暖和煦的午后。萧枕云能想象到最完美的起床方式就是在食物的香气中悠悠转醒,睁开眼就有吃的,直接送到他嘴边。   幸运的是,他的梦想达成了;不幸的是,只达成了一半。   睁眼确实有食物——两颗不到手掌二分之一大小的青色果子,光看外表就酸得萧枕云口腔直泛唾液,关键上面还留着一排牙印,一看就知道是雄鹿从哪里叼来,特意上供给亲爱的主人的。   而萧枕云之完全是被刺鼻的浓烟熏醒的。他咳嗽两声,撑起身体,就看见山洞外升起袅袅黑烟,再环视洞穴内部,狼、鹿、人都不在,衣服也不在,萧枕云仿佛被偷了衣服的七仙女,裸着身子四顾心茫然。   “司棣?”萧枕云大声喊,“你在外面吗?”   声音刚落,一道黑影就从洞外跳了进来,紧接着洞口又接连冒出一只狼头和一只鹿头。   司棣全身上下竟然也只套了条大裤衩,袜子都没穿,断手也没有再包扎,赤着脚走过来:“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萧枕云伸了个懒腰,收起碍事的鹿角和鹿耳。虽然鹿尾巴也碍事,不过因为内裤后方有个洞,为免有碍观瞻,他还是留着这条小尾巴。司棣也是这样做的,拖地的大狼尾比他麻烦多了,对方照样只收耳朵留下尾巴。   他问:“外面怎么回事?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司棣不太习惯现在这个画风有点奇怪的萧枕云,但出乎意料的不讨厌。他现在身上满满对方的向导素味,又刚被精神链接安抚过,朝萧枕云根本凶不起来,反而有些依赖。他抵抗着朝向导寻求亲昵的本能,端稳心态,只淡淡地说:“找了一早上的干柴枯草,又拿到太阳底下晒了几个小时,但还是有点湿。”   说罢,他也不征求萧枕云的意见,直接半屈膝一把抄起向导,轻盈又敏捷地带人跳到了山下。   那里燃着个半死不活的火堆,旁边是一只剥好皮的蛇,还有七八个长相坑坑洼洼的歪瓜裂枣。司棣把萧枕云安置在一个相对干燥的地方,又去浆果堆里勉强挑拣出一个带点红的果子,拿手指擦一擦,抛给他,“这个应该甜一点。”   糙如萧枕云接过果子,也拿指腹随便蹭了蹭,张口就往嘴里塞,然后就被酸得倒牙,脸都给酸变形了,“……甜??”   “……”司棣强忍着没有笑,低头掩住唇角。余光瞥见萧枕云一副郁闷的模样,微微蹙着眉,侧脸轮廓精致毫无瑕疵。他忽然发现,他的这位小叔真的生了一副好容貌。   虽然萧枕云病美人的称号工会里早已流传了许久,但司棣一直对他的颜没什么感觉,可刚刚那惊鸿一瞥却打破了他的固有认知,甚至令司棣有刹那间的晃神。   美人在骨不在皮。空有外表就只是死物,点上灵魂才会让人不受控制地被吸引。   咬了一口后剩下的青果被萧枕云扔给了雄鹿。精神体倒是不嫌酸,摇着尾巴吃得欢快。   折腾半天,火终于升了起来。司棣架好蛇肉,又把洗干净的衣服裤子晾旁边,做完这一切,他寻了个地方坐下,以唤一声姓名开启和萧枕云的聊天模式。   萧枕云也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友好交流状态,反而是司棣半张着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太极打了个呵欠,在司棣腿边懒懒地卧下,耳朵还立着时刻保持着警惕,不时转动些许弧度辨别附近的动静。司棣摸了下太极的脑袋,忽然拿下巴点了下雄鹿:“它叫什么名字?”   被点名的雄鹿当即抬起脑袋,期待地看向萧枕云,希望主人已经为他想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但无良的主人注定要让它失望,萧枕云丝毫不觉愧疚地摇摇头:“没有名字,还没来得及取。”   司棣眉尾微微动了下,似乎有点想法,但为精神体命名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亲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远远达不到那种程度,所以他又垂下了眸,什么也没有说。   “司棣。”萧枕云忽然开口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昨天为什么要救我?”   上次提及的时候,司棣明显对这个问题有所回避,但今日他居然轻轻地笑了声,松石绿色的眼睛毫无避讳地和萧枕云对视:“想听哪种答案?”   萧枕云也来了兴趣:“先听个悦耳点的。”   司棣拨了下柴火,语气平静地说:“你罪不致死,我也没有权力审判你。而且我身为哨兵,无法对一名向导见死不救,即使那个向导根本不值得救。”   “哼,伪善。”萧枕云不留情面地发表了评价。   司棣跟着冷笑一声,眼底燃起少许隐怒,声色也随之变得灼热:“我性子里要是没这点伪善,你以为你还能活?”   萧枕云挑了下眉:“那你内心真正的考虑呢?”   “……这座荒岛上的人类,除我之外极大可能只有你一个。救援又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回来,杜文在很早的时候就切断了飞舰和地面的联系,工会那边或许连飞舰坠毁的时间都不知道,要在偌大的萨达洋上找到这座岛,难度不低于捞一根针。   杀了你,岛上就只剩我一个人……孤独也是会死人的。我曾有过那样的经历,被困无人区长达一个月,对那种刻骨的寂寥深有体会。”   萧枕云没有过类似处境,但可以理解。又听司棣接着讲:“再说,救了又不是不能再杀了,你要是后面表现得不好,惹我不爽,再把你宰了就是了。往海里一扔,谁又能知道呢?”   “……那我表现得怎么样?”萧枕云不怕死地问。   司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萧枕云能在这儿堂而皇之问出这个问题就已经是他的答案。   “而且我知道你的,你一没胆子,二没必要跟着MP研究所做那些违法的实验,普通人变特种人,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反倒是明面的正规研究才应该是你的目的,你的那些投资大概率也是被MP骗了。”   “你知道?”萧枕云疑惑,他还以为司棣一门心思认为‘萧枕云’和MP是一丘之貉,“那你上次在宴会上还……”   “我上次是吓你的。”司棣得意又有些挑衅地笑了下,“你可真乖,一吓就全吓出来了。是不是当天回去连夜派人查了MP的研究数据,一查吓一跳,赶紧撤资了?”   “……”虽然完全不是司棣说的这回事,但现实情况莫名其妙就是契合上了,对此萧枕云不想回答,还想把湿柴捅司棣嘴里。   “你有关注后续吗?你的突然撤资给MP造成了一笔不小的麻烦,部分股东跟风抛售,并且对他们新项目的对外公筹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基本约等于筹资失败。所以你才会成为MP的报复对象。”   萧枕云还真不知道这个,意外中又有点幸灾乐祸,笑笑道:“怪不得……那我落到这种境地,也算是事出有因。不然我总觉得是被你连累,满心怨气。”   “……”司棣沉默数秒,倏然认真地问,“MP雇佣境外特种人杀手组织设伏击杀疾风队整队这件事,你在里面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这回换萧枕云开始沉默,许久,他才缓缓道:“我事先并不知情……但我并不无辜,我是希望你死在那次任务中的。” 第18章   “你发现了我私底下的秘密,还以此威胁我,我想要你能永远闭上嘴。”萧枕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分外冷静,但越是表现冷淡就越是残忍,司棣的目光变得狠厉,像是要吃人一般不睦地盯着他。   “但后来在手术室之外,看到你奄奄一息的样子,我很后悔,你是我的侄子,是我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我不想你就那样死去,所以我不惜暴露我精神力恢复的事情,救了你。”   “哦?你不怕了?”司棣恶意挑衅道,“不怕我暴露你的秘密了?”   “不怕,回去之后随便你怎么宣扬那些事,我都不在乎。”萧枕云目不斜视,坦然地看向司棣。他确实无所谓名声不名声……但管理员可能会发疯,到时候又要呲溜拿刀去暗鲨司棣。   “那司楮……”   这个名字刚出萧枕云就立刻打断道:“我承认,以前我确实对司楮有一些不健康的想法。这种感情很复杂,甚至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嫉慕,嫉妒他的觉醒,嫉妒他的家庭,嫉妒他的性格,嫉妒他拥有着我想要的一切,喜妒交加。但自从我精神力恢复之后,我整个人豁然开朗,对司楮再也没有那样的想法了,我现在和他只有纯粹的亲情。”   司棣不耐烦听这些:“口说无凭。”   “回去之后欢迎你随时监督。”萧枕云立刻接道。   “……”   不得不说萧枕云以退为进这招用得非常妙,有主观恶意,但无实际行为,不盲目全盘洗白自己,非常真实可信。司棣垂眸思索一会,算是接受了他所有的解释。   一个有贼心没贼胆,还打算浪子回头的……带恶人。他为萧枕云做出以上备注,浪子回头后面打了个问号,还需留待观察。   坦白局结束,司棣用树叶包裹着取下一块蛇肉,递给萧枕云。这是个示好的行为,萧枕云双手接过,接受了示好。   这条蛇大概是在岛上的运动冠军,还是海陆铁蛇三项的那种,肌肉紧实,萧枕云连手撕带牙扯,吃得很费劲,心想救援再不来,别说一个月,连吃一周烤肉他都得上火。   司棣看他吃了一点就在那里发呆,疑惑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是来口酒就好了……但萧枕云能实话实说吗?他噎得不轻,问:“有水吗?”   “没有。”司棣回答果断,“不过水源离这儿不远,你先吃,吃完了去喝水。”   “以后每次喝水都得跑一段路吗?就没有什么容器?”   司棣咽下一口肉,脸上那表情明显没憋着什么好话,萧枕云脑内警钟长鸣,但想要阻止他开口没来得及,只听哨兵笑了下说:“其实我们身上现成的容器就是鞋子,特别是我现在脚上的这种长靴,容量惊人,还不会漏。你要是不介意就在这儿等着,我忍痛割爱,去给你装两靴水来。”   萧枕云:“……”   萧枕云:“扶朕上鹿。”   说完,他就看见司棣一手的油腻,擦都没擦就要来抱他,“等会,你手太脏了,别碰我。”   这话司棣听着不喜:“你以为你那对爪子多干净吗?”   闻言,原本乖乖走到萧枕云身边等待接驾的雄鹿回头一看,霎时弹射离开,眼中的惊恐明明白白:你个混球难道要用那种污秽不堪的手握住我的角?   你没有心!   萧枕云:“……”   他又看向太极。太极立刻状若无意地起身,弓起背伸了个懒腰,然后飞快地绕到司棣身后,甚至还收起了尾巴。   “……”   最后萧枕云还是被司棣背到河边的,他将油抹在了司棣的肩膀和脖子上,司棣则把油擦在了他的腿和腰上,互相伤害。   哨兵的恢复力着实惊人,当初司棣从飞舰上坠到海里,废了老大劲才扑腾上岸,左手腕骨折,又肿又紫,拿衣服撕了布条吊在胸前。现在萧枕云躺在小河里悠哉游哉地洗澡,就见司棣缓缓按着左手腕附近的骨头,试探着活动一下,感知恢复程度。   普通人伤筋动骨三个月,哨兵三天……萧枕云暗自咋舌。   太极侧卧在岸边,‘慈眉善目’地看萝白守他们烘干的衣服。雄鹿兴奋地追着蝴蝶满地乱跑,还在那跟疯了一样地抬起后蹄踹树,消耗卡鹿里。   司棣在水中缓缓翻了个身,看着雄鹿欲言又止,萧枕云瞥他一眼:“有话就放。”   “它的真实性格……和我对它的第一印象很不一样。”司棣说得还算委婉,他对鹿的初印象说是惊心动魄绝不为过,还以为是谁家仙鹿下凡,霞姿月韵的牡鹿,骁勇善战,睥睨万物。   “嗯,傻狍子。”萧枕云习惯了,“对了,它还没取名,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是故意这么问的,因为之前谈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司棣的表现就像是有想法,他也确实有想法:“我曾经擅自给他取过一个称呼,但……目前看来好像不是特别合适……”   “你说。”   “……”司棣再次看了眼踹树疯鹿,“天禄。”   天禄,似鹿神兽,祥瑞的象征。   雄鹿再次奋力踹了蹄树,树叶哗哗作响发出抗议,它抬头往上看看,忽然后跃避开,只听三四道噗噗落地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   司棣立刻从水底轻松一跃跳上岸,内裤刚洗还半干着,他干脆直接跳过内裤步骤套上长裤,赤脚往雄鹿的方向走。身后没腿的萧枕云奇怪地探头探脑,但就是什么也看不到。很快,司棣抱着三颗椰子一样的东西和雄鹿一起返回岸边,萧枕云皱着眉:“那是它踹下来的?”   “是。”司棣扔一个给萧枕云,后者接过,比想象中的轻,里面应该是空心的,大小形状像椰子,但外壳质感更类似于夏威夷果。其中有一个摔裂开个口子,司棣徒手把裂口掰得更大,里面有些絮状物和纤维,他掏出来闻了闻,走到河边把壳子洗干净,“哝,你想要的盛水容器。”   萧枕云一看,还真是个绝佳的容器,回头望向雄鹿,对方踹累了,正卧地休息。   上下抛了抛这只盛水壳,他不由得粲然一笑:“就叫它天禄好了。天禄——”   雄鹿还不知道它已经有了新名字,没什么反应,还是太极走过去拿吻拱了拱它,抬头就见主人对它招手,嘴里喊着天禄。司棣侧过脸垂眸看着萧枕云,看他的长发从肩头垂落飘扬在水中,如画家笔尖晕开一片墨,白与黑的极致交融。待他移开视线之后,萧枕云也抬起头来,见哨兵长身玉立,肌肉匀称站姿挺拔,似文手绞尽脑汁堆砌辞藻才勾勒出的角色。   天禄对名字直白地表达了满意,舔舔萧枕云额头,到司棣腿边转了一圈,最后又啪嗒啪嗒去给太极洗发。 第19章   孤岛昼夜温差极大,又多雨,没过下午3点暴雨又倾盆而落。   赶在第一滴雨落下之前,司棣返回了山洞。   下午洗完澡之后,他先把萧枕云送回住处,说他去高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可能接收到信号,接着就带着太极跳了出去。对于信号一事萧枕云不抱什么希望,所以等司棣返回对他摇了摇头的时候,也没有多失望,反而安慰道:“别怕,我们很快就会获救的。”   “但愿如此吧。”火光摇曳中,司棣抛给他两颗土豆样的东西,萧枕云剥开皮咬了一口,香甜软糯,他本来就饿了,不一会两颗果实就吃得精光,就连剩下的皮都被天禄卷进嘴里嚼嚼吞了。   “好吃?”   “好吃。”萧枕云不吝惜赞扬。司棣点点头,把原本留给自己的那份也递过去:“好吃我明天再去挖。”   当然他不会白白态度这么友善,紧接着就提出了要求:“帮我梳理下精神域。”   “……”萧枕云放下盛水壳,吃人嘴短,“我不会。我甚至还不会进自己的精神图景。”   司棣:“……”   司棣急了:“可我的精神还非常不稳定,不定时梳理的话还是随时可能陷入精神狂乱……你说你不会,那你昨天是怎么帮我的?”   萧枕云注意到司棣的眼神落在了他的嘴唇上,紧接着又想被烫到那样飞快地移开目光,他虽然不是哨兵,但他也是男人,哪能不明白在刚才司棣都想到了些什么。思考了一会,想着反正亲都亲过了,一回生二回熟,丢点贞操总比丢了命好,萧枕云爽快说:“那你再亲我下,我找找感觉。”   “那不是亲。”司棣认真地解释,“那是向导为救治哨兵所采取的紧急唾液向导素交换。”   “哦。”萧枕云懒得搭理这假正经的哨兵,“你就说你亲不亲吧,不亲晚上去外面睡,我怕半夜被失智的你撕了。”   “……”相比他的坦然,司棣露出了极其犹豫的表情,好一会才紧张地靠过来,又纠结了老半天,颤抖着说了句:“小叔……”   “你能别在这种时候叫小叔吗?”萧枕云无奈地后仰和人拉开距离,“白天萧枕云长萧枕云短,晚上要亲了你喊小叔,司棣,你性癖很奇怪诶?”   司棣双颊噌的就红了,几乎跟身后的火堆一个颜色。他气得咬牙切齿:“萧枕云,我真没想到你私底下这么口无遮拦,怎么就扯上‘性癖’了……你怎么什么都乱往外讲?我叫你小叔是想让你端正心态,别想些不该想的。”   其实压根什么都没想的萧枕云:“……”   他又长长地哦了一声:“反正我硬不起来,不会出现什么尴尬的反应。”   “硬不起来你很自豪吗?”司棣眼底划过一丝心虚,一对狼耳嘭的跳出来,整个人仿佛马上就要自燃。   萧枕云勾唇轻笑,眼见着这双唇中又要吐出什么破廉耻又气死人的骚话,司棣陡然凑上来,不依不饶地咬住这张可恶的嘴,再迫使对方松开牙齿,闭目加深这个吻。   出血了。好凶的一只狼,每次接吻必流血。心底暗笑一声,萧枕云也缓缓合上了眼睛。   山洞的石壁被火焰照得桔黄,两个拉长的人影紧紧贴在一起,树枝燃烧发出的噼啪与外界连绵的雨声融合交替,很好地掩盖住偶尔令人羞耻的吞咽与低吟声。   许久后,萧枕云喘息着推搡司棣,后者也大口喘息着退开,脸上热度丝毫不减,妄图用冷淡的声音来遮掩他的不好意思:“精神链接呢?”   萧枕云擦了下嘴角,眉心不展:“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司棣惊恐万分:“你要什么感觉?!”   “……你这头小色狼能不能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倒倒干净?”   “我……”司棣觉得萧枕云完全就是恶人先告状。   “昨天我们接吻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条锁链状的东西,我把两端连在一起,就和你精神对接上了。”萧枕云说,“我知道很抽象,但就是这么抽象,可今天我们亲了这么久,我什么都没见到。”   “为什么?”司棣问,“有什么条件没有满足吗?”   总不能还要脱光了抱一起吧?萧枕云和司棣同时想着,但他们都十分默契地没有诉之于口。   特别是司棣,回忆以前他被别的向导治疗的时候,别说什么抱一起,就连体液交换都不是必须的,只有在匹配度过低的情况下,哨兵会借助接触向导医生的唾液试纸来达到加强精神链接的目的。   “要么那天情况危急,我灵光一现,现在无法复刻了?”萧枕云疑惑。   司棣对此保持怀疑的态度,皱着眉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上表情变幻莫测。等到萧枕云提出要不要再试一次的时候,他忽然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故意的,明明会但装不会。”   萧枕云没跟上司棣的脑回路:“我为什么要装不会,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就是……”司棣闭了闭眼睛,好像彻底丢掉了什么包袱,面无表情地说,“为了和我多亲几次。”   “……”   司棣抢在萧枕云说话之前又加了一句:“你有前科,不能怪我怀疑你。”   萧枕云:“司棣,我没那么禽兽,专挑侄子下手。”   “你确定你对我没别的心思?”司棣认真问道,“你发誓。”   萧枕云:“……”   “哼。”司棣立刻冷笑一声,“你不敢。”   萧枕云终于也被司棣惹火了:“司棣,你可想清楚了,我们的匹配度有九成,你现在要是敢在这儿说日后宁死都不会来找我,我就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对你起半点心思。”   “九成?!”司棣瞳孔猝然放大,惊讶到瞳仁都在颤。他之前大着胆子猜测的八成居然都保守了,九成,90%,那是什么概念……那是个说出去能上世界新闻的匹配度,极为罕见,罕见到他都不记得上一次出现90%灵魂伴侣的哨向是什么时候了。   见他露出自己想要的反应,萧枕云快意地笑了声:“还不明白吗?你重伤抢救的那天,是你主动拉我进到你的精神域,只有匹配度超过90%的未结合哨兵向导才能做到这一点。”   “……九成。”司棣不可置信地喃喃重复,从未奢想过的可怕数字令他甚至心生惧意,他犹豫着朝远处退了一步,“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我要想想……”司棣逃避地背过身子,“小叔,让我想想……”   萧枕云倒也没真的生气,见司棣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精神域崩完世界观又接着崩,反倒觉得自己在欺负人,“那你好好静一静吧……我先休息了,你哪里出现不舒服叫我。”   他唤出天禄,让对方给自己当枕头加暖床的,白天司棣捡了不少杂草落叶,晾、吹、烘一整套下来,如今垫在身下暖和不少。   鹿睡起来果然没太极舒服,萧枕云没良心地想。   不怪司棣反应这么大,90%的匹配度几乎等于看一场电影还没开始就先知晓了结局,然后抱着答案再去看电影。有些人或许非常讨厌被剧透,从而厌恶这个答案,他们要的是未知,要的是无限的可能。但萧枕云倒还好,预先得知结局,反而让他有一种心安的全局掌控感,中间的剧情再是跌宕起伏他都不会慌乱,因为最后早已注定是那个结局。   最开始萧枕云从管理员口中得知匹配度的时候,就有考虑过要不要和司棣结合,还可以以此来推动男主阴差阳错被无限拖延的订婚剧情。但后来发现了书中‘萧枕云’和司棣水火不容,司棣还一副‘已黑化’的疯狗样,萧枕云怕被咬死,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是昨天司棣救他的行为又再次让萧枕云改观,他欣赏司棣为人的那道底线,所以他重新捡起了曾经的考虑。作为一名曾经的人类,他对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匹配宿命论充满了好奇,而且并不介意以身尝试。   但要是明天起来听到司棣吼一句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去他的鸟90%,我的爱情我自己说了才算!   那萧枕云绝对立刻让他滚,精神域全塌了都不关他的事。   他是抱着爱咋咋地的心态坦然入睡的,就是没成还没到第二天就大半夜的被司棣晃醒。山洞里一片漆黑,外面还下着雨,洞穴内的火苗却是熄了。萧枕云摸索着去够终端想开灯,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司棣一把攥住,强制地按到自己脸上。   萧枕云摸到了一手冷汗。   “司棣?”   司棣没有如愿在第一时间得到向导素,暴躁又痛苦地喊着:“向导素!我头疼得要裂开了!”   黑暗中,萧枕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挑起了唇角,心脏跳动的速度怦然加快。他有意小小地教训一下这个扰他清梦又态度恶劣的哨兵,故意道:“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司棣的粗喘声顿了一下,像是遇到了一道被考官恶意刁难的题目,委屈又难受。没过多久,他无可奈何软软地呜了一声,尾巴卷上萧枕云的腰:“呜汪。”   这声音悦耳得,把萧枕云鹿尾巴都叫出来了,舒畅地在身后抖了抖。他立即大为受用地释放了向导素,有多少放多少,浓郁到充斥整个山洞,把太极都给熏迷糊了。   结果下一秒司棣就愤怒地一口咬上萧枕云肩膀,使了狠劲,下嘴的瞬间直接见血,萧枕云还没来得及发火他就先厉声控诉道:“还说你不喜欢司楮!!”   “……”   司楮是谁,谁是司楮?   作者有话要说:   狗狗:谁在叫我? 第20章   面对小狼的忿忿不平,萧枕云还能说点什么,他只能让司棣先不要浪费把剩下的血舔了,然后仔细询问目前他到底是什么情况,需要他做些什么?   司棣忍着痛故作矜持地言语暗示半天,眼睛都快把萧枕云这双唇盯冒烟了,也没见向来敏锐的向导领会自己的意思。他突然理智崩断,血脉中的兽性达到顶峰。   凶狠的狼想要什么都会自己去猎取,只有被驯化的狗才摇着尾巴等待主人的给予。   他立即倾身堵住萧枕云犹在喋喋不休的嘴,深深地吻了下去。   萧枕云:“……”   仿佛知道下一秒他会露出令自己难堪的眼神,司棣抢先一步闭上了眼,专心致志地掠夺向导素。萧枕云也确实起了揶揄的心思,但他更担心司棣的精神域状态,能让一名哨兵冷汗直流的痛感必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头疼,他可半点不想在森冷的雨夜直面一只精神狂乱的哨兵。   萧枕云努力地在思维中寻找着那条曾惊鸿一瞥的锁链,当年高考解最后一道数学大题都不见得有现在这么认真,但很可惜,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遍寻不得建立精神链接的契机。   司棣退开喘了口气,没歇一会又迫不及待地吻上来,不依不饶地把萧枕云挤到了枯藤堆的最边缘,后背抵着石壁。   这大概就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他不会向导那些系统性建立连接的方法,只能靠运气去碰,像昨夜那样运气好直接撞到正确路子的时候就一切都水到渠成,而若是如今夜这般运气差的时候,真是撞破了头都遍寻不得门路。   好一会,他苦恼地睁开眼,“我没办法……”   话刚起了个头剩下的声音就都被他压到舌下,萧枕云听到了耳边属于熟睡中的规律呼吸声,平稳恬静,司棣睡着了。   所以并不是因为即将陷入精神狂乱实在是无法忍耐了才向他寻求帮助?   ……萧枕云思索一会,还是无法准确判断司棣的病情,不过既然人已经睡着了,那问题应该不大,他又挤出点向导素,确认司棣已经睡得不能再死之后,不一会也在暴雨声中缓缓入眠。   精神力不稳定的哨兵真难搞。   他这么想着。   就是没想到后半夜他居然又不间断地被司棣吻醒三次,第三次的时候萧枕云实在是没有向导素了,精神力恢复速度远远达不到司棣索要的速度,两人之间的吻就纯纯是个吻。   太难搞了,萧枕云受不了了。   “你忍一忍吧。”他精神力枯竭,又累又困睡眼惺忪,用最软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再吵醒我我就宰了你。”   司棣:“……”   他默默动用精神力调低了痛觉的感知度,不是不能忍,而是想着他90%匹配度的向导就睡在身边,何必还要那么辛苦地忍耐。不过因为是第一次任性妄为,没掌握好度,把人给折腾生气了。   洞外雨声未歇,劈里啪啦恼人得很,司棣不喜欢这种声音,左右睡不着,便坐在山洞口随手把玩着终端。就在天空即将破晓之际,他眼角忽然瞥见什么,整个人精神一震,再三确认信号恢复之后倏的站起来——   “萧枕云!”他惊喜地喊了一声,“有信h……”   身后扔过来数根杂草,以及一声怒吼:“滚!”   司棣:“……”   萧枕云有严重的起床气。他默默地备注。   他从终端上拉开数个悬浮界面,飞快地敲击着,但没过一分钟,司棣的脸色逐渐凝重,他又拉了一下信号,进行了一次检查,随后神情骤变,“糟糕!”他飞快地解开终端一脚踩碎,接着反身将草堆上的萧枕云一把捞起,扛在肩头两步跳出了山洞。   萧枕云腹部还有之前司棣一拳揍出来的青紫,跑动的这几下差点没把他的肺颠出来,司棣听到了他的痛吟,飞速停下调整姿势,然后一边背着人快速跑动一边解释道:“有不明来源的信号侦测仪锁定到我们了,搜查船必定就在岛附近,他们探测信号的同时又阻碍了我对外发送信息,不像是救援,反倒像是追杀,来者不善。”   “MP的人?”萧枕云紧紧搂住司棣的脖子。   天空还淅淅沥沥飘着的小雨,司棣一脚踩进泥坑,溅起两人一身的污水,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不确定,想要我命的人多的是。”   警惕是刻在哨兵骨子里的天性,司棣似乎对这种处境早有准备,径直背着萧枕云藏到了一处植被茂密的小丘高岭,让他抱紧自己,随后敏捷地上了树,再将萧枕云塞在枝头。这里遍地是藤蔓丛,树多又高大,郁郁葱葱,可以远远看到他们之前栖息的山洞口,还可以将孤岛右半边海岸线尽收眼底,周围植被茂盛,遇到危险撤退也容易。   黑狼从图景中跳了出来,如幽灵一般潜入树下的阴影里,为主人巡视身后可能会出现的异常。   可以说司棣的反应丝毫没有过度,他们二人不过撤离十分钟之后,海边就停靠上一艘白色小艇,从上面迅速跳下十名全副武装的持枪人员。以萧枕云的视力就只能看见几个小黑点在海边的嶙峋怪石上移动,司棣目力远胜他数倍,低声解释道:“训练有素的雇佣兵,武器弹药充足,目测两名哨兵一名向导,其余都是普通人。其中一名哨兵的精神体是……棕熊,另一个是,好像是章鱼,还是鱿鱼?”   “别好像了,都把我给说饿了。”晨光微曦之中,萧枕云打了个睡眠不足的哈欠。司棣看向他:“你还有精神开玩笑?就不怕我们把命交代在这里?”   “怕,但这些人也是我们离开海岛的机会。”萧枕云冷静道,“有办法从他们手里抢一个通讯器,或者直接把他们的游艇给端了吗?”   “……其他人手上大概率只有内部对讲机,我们需要到船上去。”司棣重新将视线移回那群雇佣兵身上,看他们一上岸就径直往那处山洞飞速前进,“他们等会发现山洞内我们留下的痕迹之后肯定会分散彻查整座小岛,届时就是我们的机会。”   事情一如他所料,很快一无所获的雇佣兵小队就在山脚下分散,共分成四个小队,司棣盯准了没有向导的那三支队伍,稍作观察之后就锁定了目标,返回萧枕云身边压低声音说:“你留在这里藏好。万一被发现了……”   萧枕云淡淡道:“被发现了我就自求多福。”   “……”司棣忍不住笑了下,“我尽量快去快回。”   说罢,他便灵活地翻身下树,带着太极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萧枕云视野范围之内。   萧枕云相信司棣为他找寻的藏身地点绝对足够隐秘,但也清楚知道哨兵的嗅觉灵敏程度,更何况还有一头棕熊帮着寻找。司棣离开之后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他隐约听到草丛被翻开拍打的声音,细细簌簌,由远至近,正一点点向他所在的方位靠近。 第21章   他细数了脚步声,有三道,之前雇佣兵们分组搜查的时候司棣有告诉他,一名哨兵一名向导为第一组,一名哨兵与一名普通人为二组,三四组都是由三名普通人组成。   既然是三人组那就还好,萧枕云安慰自己,普通人没有敏锐的五感,听不到他已经刻意压低的呼吸声,更闻不到他身上难以彻底藏匿的向导素味。   很快,三名雇佣兵的身影进入萧枕云眼中,他们搜查得非常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萧枕云心底陡然一惊,因为他发现其中一个人手里竟然拿着热成像仪,而且似乎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成像,根本不存在自古步兵不抬头的侥幸。   不能让他们靠近这里。   萧枕云迅速做下决断,天禄瞬间出现在三人身后,锋利的鹿角直直撞向其中一人的后背,又在其余两人反应过来向他开枪之前猝然消失。   被攻击的那人后腰立刻溢出鲜血,他怒骂一声,又惊又恨地找寻掩体端枪向周围瞄准。   大洋中的孤岛上不可能有鹿,还是一只会主动攻击人类且会瞬移的鹿。三人队里的小队长拿出对讲机,呼叫道:“Leader,发现任务之外的目标,精神体为鹿,从精神体品种判断是一名向导。”   对讲机另一端声音有些杂乱,好一会才回复道:“以击杀任务目标为最高优先级,若出现其余妨碍者,一律击毙。”   “收到。”   精神体受重伤,主人的精神力也会受到重创,萧枕云知道天禄打了一次出其不意之后这三名雇佣兵一定会更加警觉,不会再给他同样招数第二次得手的机会,他立刻采取第二种行动方案,高贵健硕的雄鹿从和他所处方位完全相反的方向出现,探出脑袋之后又迅速转身离开。   几发子弹立刻打在方才它出现的地方,其中一名雇佣兵下意识要去追,而另一名队友抓住他,朝他们的小队长喊道:“这肯定是调虎离山计。”   “对,非常明显的调虎离山。”小队长说,“……可问题就是过于太明显了。”   到底是调虎离山计,还是伪装成调虎离山计?或者是诱使他们兵分两路的逐个击破计?   数秒的思量过后,他果断带着人朝雄鹿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这期间萧枕云一直在树上屏住呼吸观察着他们,见人暂时离开,总算能缓缓地松一口气。幸好这三个人还算有点脑子,知道多思考几层,不然他就得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可还没等他放松多久,远处接连传出扫射的枪响,还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距离判断来自于海边,必然是司棣那边出了事。萧枕云小心翼翼地在树枝间挪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原本停靠游艇的地方果然充满了爆炸后的浓烟,他还想定睛去看,耳边却突然听到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   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全身,萧枕云飞快地回头,只见一只棕褐色羽毛的小鸟笼翅停在他身旁的枝头上,这只鸟的眼圈为白色,并向后延伸,形成狭窄的眉纹,非常典型的画眉鸟,叫声极为洪亮。   下一秒,萧枕云就听见这只鸣禽婉转的鸟鸣穿透整片雨林,声音像极了:这丫在这里——!   萧枕云二话不说直接翻身跳树,有了上一次从树上摔下去的经验,这一次他眼疾手快地护住重要部位,特别是后脑勺。生死存亡之际人的潜力果然非同凡响,萧枕云落到地上的时候根本感知不到痛,召出天禄,飞快地趴到鹿背上,握住两只角,匍匐身体随着雄鹿在林野中疾驰。   他听到了棕熊震动森林的咆哮声,还有那五六百公斤的体重跑动时地面的晃动。   棕熊和他的距离一定已经很近,更何况还有一只扰人的画眉鸟紧随其后,在半空中不停地为它的同伴通风报信。   哨兵和向导本人还没出现,他居然是被两只精神体碾得狼狈逃窜。萧枕云发誓他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把向导攻击相关的书都啃烂,坚决不再像现在这样做砧板上的鱼肉。   然而现实似乎并不想给他这样的机会,鹿在林间矫健地跳跃跑动,就在它即将以速度优势与棕熊追踪拉开距离的时候,一发狙击子弹骤然破空而来。身为警觉的鹿,天禄对危险到来有着格外强烈的直觉,它忽地抬起前蹄,将萧枕云从身上甩落,金色长睫下圆亮的黑眼珠望向子弹飞来的方向,就这样因为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子弹没入身体。   天禄发出了一声哀鸣,在血液四溅中直挺挺地倒地消失。   与此同时,萧枕云的脑袋如蒙入一口铜钟,再遭到重锤,嗡嗡作响,眼前的事物都出现数道重影,恍惚之际他猛地呕出一口鲜血,天旋地转。   他原本因情绪激动出现的精神体融合态因天禄重伤而尽数消失,雄鹿疲惫地躺在精神图景里,奄奄一息。   棕熊庞大的身躯在他背后压下一片阴影,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惊起整片雨林的飞鸟,萧枕云艰难地从地面撑起上身,抬头就看到棕熊粗钝的毛爪正高高抬起,这一爪下来,坚硬的岩石都能四分五裂,更何况他脆弱的脑骨。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漆黑的身影忽然蹿上棕熊的肩头,利爪深深嵌入毛发下的皮肤,太极张开满口利齿的尖嘴,毫不留情地咬上棕熊的脑袋,下一秒竟然硬生生将那只耳朵扯了下来。   棕熊吃痛,嚎叫着甩动身体,太极满口鲜血地从它肩头跃下,在地上打了个滚之后又迅速站起,将那只血淋淋的耳朵随便嚼了嚼囫囵吞下,随后呜呜地朝棕熊恐吓低吠。   画眉鸟受到惊讶,扑腾着翅膀在高空凄厉鸣叫,倏然,一发子弹正中它的胸膛,精神体瞬间毙命的表现如同针扎破了一只气球,嘭的一声染血羽毛四处飞洒,画眉消失不见。   棕熊愈发的愤怒,吼声惊天动地,但太极丝毫不惧,找准时机一个扑跃,迅速和熊战成一团。   司棣飞速从一旁的藤蔓丛中跳了出来,这期间他从敌人身上抢了不少武器,见面的瞬间就塞给萧枕云一把枪,正是他方才击毙画眉鸟用的那一把。他的脸上、身上都是血,左手握着的匕首仍在往下滴落血珠,好在目测这些血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敌人的血。萧枕云抬头看他,就见司棣面如修罗,额头上的血沿着眼眶流下,如同一条血泪。   他的情况非常糟糕,并非身体上受伤,而是精神极其不稳定,站直后的身形仍旧佝偻,眼白被红血丝充斥,干巴巴地对萧枕云说了个“向”字,又因对方过度惨白的脸色把后续吞了回去。   萧枕云知道他想说什么,摇了摇头,他精神力受损,什么也挤不出来。   司棣无意识地磨着牙,脖颈上满是凸起的青筋,他低头看了萧枕云一会,颤抖着半跪下,攥住他的衣领,把脸埋进去深深地呼吸。脏污的血迹顿时将萧枕云的白衣染得一塌糊涂。   衣服上还残留着一些向导素,他意识到这一点,想要将上衣脱下交给司棣,但哨兵拒绝了他,只是如同濒死之人渴求空气一般,死死地抓紧这件能让他短暂缓解头痛的解药。   太极与棕熊缠斗几回合,逐渐力有不敌,它知道自己一旦受伤必然会给主人精神域造成无法挽回的重创,连忙落地后退,一个转身消失在原地。   棕熊的情况也没有占到便宜,它摇晃两下,在主人的示意中回到精神图景。   “我杀了五个,向导重伤应该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就还剩四个。”司棣终于放开已经被他抓得不像样的衣服,强忍着痛意说,“两名哨兵,两名普通人。哨兵都是A级,不太好对付,我没有别的办法。待会我让太极带你走,你身上还有很浅的向导素,狂乱之后在有其他目标的情况下太极不会最先攻击你……这次真的好自为之了。”   萧枕云立刻意识到司棣想主动刺激出自己的精神狂乱,借狂乱期间无视疼痛无差别攻击的暴戾状态,与他正常状态下已经很难抗争的敌人殊死一搏。   但如此一来,司棣必死无疑。   剩下的敌人正在包围他们,不用哨兵提醒,萧枕云都能感知到那股快速逼近的森冷杀气,但他还是毅然决然握住司棣的手腕,闭上眼睛,努力去探知两人之间的精神链接。   他每试图动用一下精神力,就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戳刺他的大脑,即便他咬紧牙关忍受这阵强烈的刺痛,接下来又会有杵子搅动脑浆的钝疼,司棣眼见他满脸冷汗甚至沁湿了睫毛,急道:“停下!再这样下去,你的精神力会二次废掉!”   萧枕云丝毫没有听他的劝阻,生死存亡的时刻,所有人都在搏命,稍作犹豫可能都是生与死的差别。和性命相比,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更何况,他的精神力应当没那么脆弱。   作者有话要说:   司棣:在干什么?   枕云:烤鸟 第22章   他想起了管理员口中的那本小说,他在里面所有的戏份基本都围绕着司楮,只和争风吃醋有关,每天要做的只有拿着他的钞票想方设法讨司楮开心,轻松愉快。   就是没想到原来在剧本之外,配角们还有这么多没有写到的危在旦夕、命悬一线。   忽然,司棣感觉自己的精神力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非常轻微,好像是只幼猫的爪子,好奇地用爪垫拍动毛线球,他猛地一喜,低头看向黑发向导:“你做到……”   “咳,咳咳!!”萧枕云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阖目无力地向后栽去。   司棣脸上的喜悦瞬间转为惊恐,立刻倾身揽住已经昏死过去的萧枕云,猩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视野,也染红了他岌岌可危的理智,苦苦清醒支撑至今的精神终于在此刻彻底狂暴。司棣人类状态的单膝跪地转为狼态的四肢匍匐,原本轻扶着向导的手也瞬间收紧,似要将骨头捏断那般的用力,只有最后萦绕在鼻尖一丝近乎于无的向导素还在提醒着他——   你不该伤害这个人。   两发子弹擦着司棣的狼耳射入树干里,失去理智的狂乱哨兵怒吼一声,不计任何代价地召出黑狼,形如鬼魅,飞快地朝以四角形态包围他的敌人攻去。   相比起他的疯狂乱来,敌人们的阵型训练有素,以避战拉扯来消耗他前期的体力,他们有四个人,而司棣再厉害也只有一个,只要扛过他最初的暴动,即使是S级的哨兵,也无非失智困兽顽抗而已。   暗处,一人架起狙击枪,枪口瞄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长发向导,没有犹豫,果断地按下了扳机,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狂暴中歇斯底里胡乱攻击的司棣竟然在射击的瞬间用肩膀挡住了那发子弹。   他没有任何恢复理智的趋势,仍旧狼一般四肢着地,但就是护住了那名向导。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他就是这么做了,并且在第二发子弹到来时,仍旧是同样守护的姿态,即使身体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蓦然,一道尖锐洪亮的马鸣声响彻山林,如悬崖边的勒马嘶鸣,以不容拒绝的强势姿态穿透在场每一名哨兵的精神域,精神力鞭随之雷霆而来,上一秒还游刃有余的两名哨兵霎时痛苦地捂住脑袋在地上打滚。司棣更是眼前一白,像是被抽干了脑髓那般轰然倒地,太极也倏地消失不见。   萧惊风骑着一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骏马高高跃起,神情冷凝地在萧枕云与司棣中间勒马转身,他左右看着两个模样凄惨昏迷不醒的哨兵向导,嘴角绷直,眸色似刀,盛怒之下飞速拔枪瞬间就将那还在仓惶瞄准的雇佣兵脑袋射了个对穿。   很快,其余隶属工会的海上救援队也匆匆赶至,他们飞速拘捕被主席精神力攻击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两名哨兵,部分继续追捕逃跑的雇佣兵,剩余则围着萧枕云和司棣展开紧急救治。   萧念急急忙忙从一群高大的特种人中钻了出来,看着一副死态的萧枕云,脸色唰的就白了,萧惊风从马背上跳下来,弯腰将他抱起:“没事的,你爸爸不会有事的。”   “完了,全完了,我动作太慢了……”萧念万念俱灰。萧枕云一死,小说又崩了一大半,还走什么剧情,直接换个世界生活吧。   萧惊风听不懂萧念的喃喃,他抱着男孩避让着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安抚道:“你已经很棒了,要不是你发现了你爸临飞舰爆炸前发给你的紧急联络信号,并及时交给我,我们哪可能这么快找到这个地方。”   萧念不说话了,他觉得萧枕云绝不会这样想。萧枕云和司棣乘坐飞舰失踪的消息传来工会就有时间差,他疯狂敲键盘查世界源代码锁定萧枕云失踪方位又花了十多个小时,再将线索递给萧惊风,并努力劝服他相信又过了冗长的时间。   要不是萧枕云在飞舰上努力自救,之后又运气好爆炸后落在了一座孤岛上,再加上万幸中的万幸碰上司棣,时隔三天才姗姗来迟的救援都够他死上好几回了。   但至少的至少,他们赶上了。   ……   *   萧枕云发现了,在这个异世界,他每次苏醒之前都会以为自己大概再也醒不过来了。   每次醒来还都有新感觉,比如这一次,他的感觉就前所未有的好,好得让他某一瞬间还以为是上天堂了,就是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虚软无力以及口干舌燥让他还有活着的感觉。   精神域内也残留着些许酸痛不适,但问题不大,他能感觉到天禄状态正在转好。   一睁开眼,萧惊风那张顶着白色马耳朵的脸立刻在眼前放大:“枕云!枕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萧枕云被晃悠的尖马耳迷了眼,好一会才想起自己人设,憔悴又温和地笑了一下,说出病患们的经典台词:“水……”   一只偏小的手立刻递来一只透明塑料杯,萧念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又挪了挪杯中的软吸管,对准萧枕云干涩的嘴唇。萧惊风立刻说道:“枕云,这里是海拉伊特首都特种人医院,你已经睡了两天了,幸好人没出大事。上岛刺杀你们的那波人抓了两个活口,但他们交代自己只是拿钱办事,不知道背后的雇主是谁,不过也有一些蛛丝马迹,我们在持续跟进。   杜奈目前处于失踪状态,工会在全力搜捕,你放心,就飞舰遇袭一事我定会给你个交代……对了,这次我们能赶上,多亏了你儿子提供的线索,他立了大功。”   洋洋洒洒一大串,萧枕云听的头晕脑胀,抿了两口温水之后他浅浅一笑,诚挚地对萧念说:“谢谢你。”   萧念抿直嘴唇:“我应该做的。”   “……”萧惊风不太理解这两名养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但也没说什么。这时,得知萧枕云清醒的医生护士们即刻推门而入,围着萧枕云问了许多问题。萧枕云茫然地躺在病床上,被一名护士用仪器扎了手指,又在手臂上抽了两管血,收好匆匆离开。   动作间他忽然感觉肩膀一阵疼痛,掀开衣领一看,是个半结痂的完整牙印——不久之前一只恶犬啃的。 第23章   “病人身体状况还行,只是过于虚弱,这些日子多吃些补充营养易消化的食物,比如鸡汤、鱼汤什么的,”医生叮嘱道,“至于他的精神力,就还需要进一步留院观察。”   精神力的事情被发现了。萧枕云立即看向萧念,后者面不改色,宛若老僧入定。管理员两天前刚经过过重要配角‘萧枕云’差点嗝屁的打击,现在对于区区一点配角精神力相关的剧情改动根本不痛不痒。   提到这个,萧惊风立刻眉开眼笑:“枕云,你精神力恢复了你知道吗?具体等级还要过一会才能检测出来,但不管怎样都是件大喜事。是这次意外刺激导致的吗?”   “……”萧枕云才刚醒就要接受如此可怕的头脑风暴考验,他一边和萧念进行眼神沟通,一边飞快地编着瞎话,不过萧惊风似乎也不急着要答案,自顾自又说下去:“就是不知道司棣什么时候能醒了,要是这两天再醒不过来,他就危险了。”   “怎么回事?”萧枕云皱眉问。   “他身上的外伤并不严重,也就三颗子弹伤外加两处肋骨骨折,还有左手腕二次骨裂。”   “……”这也叫不严重?   “醒不过来主要是精神力的问题,他的神智困在精神域里了。不管是S级的向导医生,还是和他匹配度将近80的那个叶斐然,都没办法唤醒他。”萧惊风叹了口气,“也怪我,当时情况紧急,他又一身伤,再放任狂乱挣扎下去血都流干了,我迫不得已用精神力鞭把他抽晕……就是没想到他的精神域问题已经那么严重……”   萧枕云疑惑:“被困在精神域里?”   “就是精神黑洞。”萧惊风说。   这个词萧枕云有所耳闻,精神域彻底崩溃的哨兵便会陷入精神黑洞,状态约等于植物人,他们会永远沉睡在自己的精神图景内,再也醒不过来,只剩下一些自欺欺人的生命体征。   “或许只有让叶斐然和司棣永久结合能解了。”萧惊风沉吟道。   萧念手指颤了一下,忽然脆生生地插嘴问:“永久结合不是需要哨兵和向导同时处于结合热,然后进行交配才能达成的吗?司棣目前的情况怎么做到?”   “懂得还挺多。”萧惊风摸摸他的头发,“想做的话还是能完成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情况,给两人喂药,把床上躺着的那位弄英,侳上去把人晃麝就行。主要结合需要双方都达成杏高巢,虽然叶斐然也是男人,但让司棣做接受方的话,他个愣头处男铁定没那技术让两个人都舒服,不然更简单,糙个躺尸的总比被躺尸的糙容易。”   萧念脸色涨红——纯属是气的,气司棣这家伙该死不死,要活不活,搁这里耽误剧情。萧惊风误以为是八岁男孩根本听不得这么辛辣的话题,笑笑道:“是舅公失言了,这些对你来说还为时过早。”   萧枕云拍了拍管理员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又问:“之前不是有个鹿向导,和司棣的匹配度很高吗?如果他能来的话,事态会不会有转机?”   “如果他们匹配度能有90以上,那是可以的。”萧惊风说,“我听说过一例奇迹,96匹配度的向导把精神黑洞内沉睡三年的哨兵都给唤醒了,更何况司棣这个还没有完全沉眠的。但先不说那神出鬼没的鹿向导到底在哪,他们两个匹配度究竟能有多少我们现在也不确定,超90没那么容易,指望这个不太靠谱。”   “司家和叶家之前早就对司棣和叶斐然结合的事情达成了一致,叶斐然也同意,之前没成主要是司棣极力反对,现如今司棣沉睡不醒,我看不是今晚就是明晚,你就要多一个侄媳妇了。”   “……”萧念嗖的转头,目光灼灼盯向萧枕云,恨不得把萧枕云瞪出个洞来。   萧枕云默默承受着管理员的视线攻击,瞥他一眼以作安抚,接着语气温和地继续询问萧惊风:“舅舅,能教教我怎么建立精神链接,以及如何进入他人的精神图景吗?”   “嗯?哦,也是,你精神力恢复,是该系统学习向导常识了,这些先不急,等你恢复之后就安排你进白塔,从最基础的……”   “舅舅,”萧枕云笑了一下,“其他都不急,就这两条比较急。”   萧惊风:“……?”   他寻摸出一点不寻常的味道,眯起眼睛问:“怎么个意思?”   萧枕云又笑了一下,这是萧惊风第一次看他的外甥露出这样的笑容,依旧平和淡雅,双眸弯成月牙,但总觉得熟悉的笑意底下藏着一抹狡黠,像是清甜的糖衣底下包裹着不怀好意,整个人都鲜活灵动起来。   萧惊风不太适应这样的外甥,但他很喜欢,特种人平均年龄2-3百岁,萧枕云三十来几风华正茂,何必像先前那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老气横秋,正当他打算说点你就该多笑笑的话,萧枕云就不动声色地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这个匪夷所思的秘密就导致萧惊风别说让他多笑笑,恨不得当场直接撕裂了他的嘴。   “我真是想破头皮都想不到鹿向导竟然会是你。”情绪平缓之后,萧惊风看着阳台上闭目小憩的雄鹿喝了一大桶温水。天禄受伤未愈,被萧枕云喊出来营业的时候还不太高兴,萧惊风的精神体——一匹毛发柔顺的高头大马正嚼着干草站在它旁边甩尾巴,雪白的皮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它的睫毛也是白色的,慵懒地半睁着眼。   天禄憋了一会,没忍住探头去叼了一口马饲料尝尝味,白马立刻大方地让出了一大半主人为它准备的草料。   一时之间,阳台上的马与鹿相处十分融洽。   “90%匹配度,你居然和司棣有上90的匹配度。不错……有了你,司棣的精神域就有痊愈的希望。”萧惊风啧一声,“等治好了,那可就是一个琦年玉貌的S级哨兵,长相俊俏,责任心强,性格又憨厚老实……”   憨厚老 实……?萧枕云没想明白这四个字里面哪个字能和司棣那头爱咬人的疯狼扯上关系。   萧惊风禁不住感慨一声:“这么忠诚可靠的小嫩草,怎么就便宜你这头老牛了呢?……不过,你跟他还有层亲属关系,叔叔和侄子,虽然相互之间没有血缘,但司乔榕那边……估计会有点想法。”   司乔榕即是司棣和司楮父亲的名字。   萧枕云压根没考虑到这一层:“其实我和司棣……”根本没什么。他话说到一半,房门忽然被敲响,打断了他的声音。一名妆容干练护士拿着本密封文件夹走进来,萧惊风替病床上的人接过,是萧枕云精神力等级的检测结果。   得到允许之后,萧惊风撕下了封条,取出等级报告,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标注着一个非常显眼的红色字母——   C级。   萧惊风眉头紧皱:“C级?……怎么会是C级?”   理论上,特种人之间是不支持等级差距太大的哨兵和向导进行结合的,等级跨度代表着精神力差距,C级向导的精神力很难满足S级哨兵的需要。   就好像在荒岛上,萧枕云的向导素永远不够用,司棣的所需所求就像一个无底洞,萧枕云再怎么挤都难以满足。   90%的匹配度确实十分令人趋之若鹜,但相较于90匹配度的C级向导和80匹配度的A级向导,前者是极品佳肴,美味但量少,后者也是精致餐点,口味略逊于前者,但绝对量大管饱。   如若面对的是一名正常的、胃口小些的哨兵,自然选择哪一方都可以,全凭个人喜好,并且大部分人一定都会去尝试极为稀少罕见的极品佳肴。但对于一名已经饥饿到了极限且胃口极大的人,即一名精神域受损需要长期稳定治疗的S级哨兵,绝对是后者更加合适他。   萧惊风还在疑惑于90%匹配度怎么可能出现在S级和C级之间,这本身就是非常不合理的,匹配度对于特种人来说是绝对的至高法则,大数字的匹配值只会出现在适合的两人之间,C级向导又怎么适配S级哨兵?   会不会哪里出错了?   他一边考虑着原因,一边没过脑地接着方才的话题问:“你刚才要说什么?你和司棣……?”   萧枕云半靠在床上,面无表情,手中捏皱的报告隐隐彰显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向了萧念。对方也十分震惊地望着他,眼底先是不可置信,接着又转为杀人的冲动,既想杀了司棣,又想杀了萧枕云,更想一了百了把自己也给宰了,省得还要面对这么艰苦卓绝的剧情任务。   思忖一会,萧枕云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露出哀婉又无可奈何的神色,烟蓝的眸子里仿佛下了雨,凝聚着抹不去的伤愁:“我对他……一见钟情。”   萧念:“……”   “舅舅。”萧枕云虚弱地垂下眸,睫毛轻颤,“我喜欢他,我心悦他,不想他同别的人标记,可我只是一名C级向导……舅舅,我该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   萧惊风(撸袖子):tnnd,别说S级哨兵,今儿外甥就是要救母,老舅也去把那山劈了 第24章   隔天傍晚, 萧枕云坐着轮椅,一身病号服出现在司棣的病房门口。   司父司母,叶家父母, 四名长辈都站在门外, 小声交谈着什么。主要还是叶父和司父在说话, 叶斐然的母亲站在最靠外的地方,礼貌举止背后是掩不住的强颜欢笑, 司母也愁眉不展地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   还是熟悉的门外长椅, 司楮神色正常地坐在上面,抱着狼犬有一搭没一搭地摸它脑袋,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是第一个注意到萧枕云来的人, 十分惊讶地站起身迎接:“小叔?你怎么过来了?”   他的声音引起了其他人的目光,司父司乔榕随之快步走过来:“枕云,你不是昨天刚醒吗, 怎么来这儿?瞎胡闹!医生允许你下床吗?”   萧惊风在后方替人推着轮椅, 向来吊儿郎当没个正经主席样的他此时神情微妙, 看到司乔榕对萧枕云关切的模样, 他的目光就更加复杂了,复杂之后好像又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带感。   萧念站在两人边上, 人小鬼大地板着脸, 一言不发。   “我来看看小棣。”萧枕云轻声道, 他的发色深衬得皮肤更白, 特别是现在大病未愈身体虚弱, 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像个琉璃做的人偶, 精致易碎。   司乔榕有些犹豫地反身看了眼房门, 里面晃着两道人影, 看不清是谁。萧枕云立刻咳嗽两声,低缓道:“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没有没有。”司乔榕哪里舍得拒绝这样的萧枕云,抱恙在身还特意横跨两栋住院大楼赶来关心侄子,他都怕说一句不行下一秒这位病美人堂弟就当着众人的面咳一地血。   站在门口的司母立刻反身敲敲门,等待两秒之后侧身替萧枕云推开。   在萧枕云进来之前,房间内有一名医生与叶斐然面对面站立,正仔细地交代着什么,而叶斐然手里握着两盒药,情绪不高不低地缓缓应着声。   “……主席,副主席。”叶斐然反应有些迟钝地抬头打了声招呼。   萧枕云微笑一下。   “嗯。”萧惊风坐惯了上位,稍一颔首后就一本正经地说,“小叶,跟我出来下,麻烦医生也一起来下。”   叶斐然不知道萧惊风想做什么,但习惯性地听从主席吩咐,转身就出了房间。医生也疑惑不已,不过见没人提出异议并且知道这人的地位和说话分量,便跟着出了门。很快,房间内就只剩下萧枕云一人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用深沉如渊的目光注视着床上沉睡的人。   萧念贴心地踮起脚为他带上了门。   “总之这件事要尽快,病人的情况已经拖不得了。”医生似乎已经将其他事情叮嘱完,出来之后对叶斐然做了总结就匆匆告忙离开。叶斐然点了点头,视线下意识地与远处的司楮交会,又迅速移开,两个人都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主席。”叶斐然轻唤了声,示意您有事现在可以吩咐了。但萧惊风闻言只是再次点了下头,然后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只高深莫测地双手环胸,背靠在门边的墙上,腰腹部位隐隐遮住了门锁。   叶斐然也不知道该不该催,和他的父母面面相觑。   诡异地静了一会,其他人这才意识到,主席叫病房里的其他人出来应该仅仅是想让萧枕云和司棣单独相处。他们隐约从这三名萧家人的行为中看出了点古怪,但非要解释好像也能解释通:叔叔爱侄情深,想单独和昏迷的大侄子待一会。   萧枕云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司棣关系这么好了?   司乔榕十分费解,堂弟不是向来最宠司楮的吗?他站得最靠里,疑惑地透过病房门上的探视床向里看去。萧惊风仿佛早已知道这一眼会带来的后果,默默地闭上了双眸。   房间内,萧枕云头顶冒出一对金褐色的鹿耳朵,仿佛两朵迫不及待呼吸新鲜空气的蘑菇,在医院四季常温的暖气中抖了抖,细小的绒毛微微颤栗。在他身后,一只金色的高大雄鹿倨傲站立,骨样长角若自由生长的枝叶,坚硬流畅向上方舒展。   门外,萧惊风如愿听到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紧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惊呼。   *   在来找司棣之前,萧枕云花费两个下午的时间接受工会主席的单独辅导,并尝试进入三名哨兵的精神图景。匹配度最低的那个哨兵萧枕云尝试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成功连上,期间甚至借助了唾液试纸,哨兵没含在唇间,而是礼貌地将其贴在了后颈上。   关键萧惊风拿这名哨兵做示范的时候,建立精神链接就只需要一个眨眼的时间,比呼吸还轻松,并且不借助任何体液辅助,他和该哨兵的匹配度比萧枕云还要低5个百分点。   “唯手熟尔。”主席是这么解释的,好像这样就把自己是S级向导的功劳隐藏得彻彻底底。   精神力等级数据报告还没出来的时候,萧枕云就已经自我判断等级只会低不会高,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报告拿到手一看,他还是被那个C字扎透了心。   萧枕云表面只伤感地叹了口气,内心早就非常不满意地怒骂了好几句脏话。   他以为自己最差也能轮上个B,结果现在就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不是D。   晚上,结束和萧惊风喊来的哨兵做精神链接训练之后,因为进度缓慢,萧枕云微微有些丧气,萧念没什么感情地走过来安慰:“好歹不是C-,努力一下有希望C+,C+就比C好看不少。”   萧惊风洗手归来:“……”这话说得他都想替萧枕云教训儿子。   “这段时间多养养精神力。你精神池太浅了,还没怎么用就枯竭了。”萧惊风说,“要知道,即便是90匹配度也不能一次性治愈司棣的假性永眠,你这次唤醒他之后,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他还是会时不时就陷入沉睡,但二次三次会比第一次容易唤醒得多。再加上精神狂乱……依你的精神力等级和现在的精神池容量,挺悬的,估计得找其他向导在旁边辅助。”   他穿上挂在门后的外套准备离开,“好好休息吧,别多想了,司家那边舅舅一定帮你搞定,你自小受太多苦了,从来都没见你求过我什么,这一次说什么舅舅都会让你得偿所愿。”   萧枕云精神一凛,连忙面露忧伤地开口:“不……不要强求,这一切或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如果司棣不愿,也不要勉强他。毕竟我只是一个C级的向导,还是他名义上的小叔叔,他值得更好更强大的向导……”   “他就该是属于你的,天经地义。”萧惊风很笃定,“90%匹配度,不是开玩笑的,不共戴天的仇人都能硬摁着头亲嘴。你是C级向导,那就证明他就该配一个C级的向导。”   萧枕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画面,听到这话竟然微微勾了下唇,但没敢笑出声,毕竟他还得继续扮个误动凡心的谪仙。   “舅舅,我知道因为你认人不清没有发现杜奈是内奸的事情对我有些愧疚,想补偿我,但这不怪你,你日理万机,哪里顾得过来这么多,而且是人都会犯错,所以你不需要为了我去强求……”   萧惊风脸上吊儿郎当的神情微微一收,十分感慨地摸了摸萧枕云的头发,“……舅舅只是发现,平时对你的关心还是太少了……你安心养身体就好,剩下的都有我。”   “谢谢舅舅。”萧枕云满意地点了点头,抬头望着萧惊风的雾蓝眼瞳若细雨蒙蒙下的江南水色。   旁边坐在沙发上双腿悬空的萧念都看呆了,他默默放下手中的易拉罐,艰难地咽下了饮料。   萧惊风刚走,萧枕云立刻神色一改,正经温和的靠坐姿变得没骨头一样懒懒散散,不耐烦地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还有些乖戾地朝萧念挑下眉:“有烟没?”   “……”萧念剥了根棒棒糖塞进他嘴里。   *   时间回到傍晚的当下,司棣的病床旁边。   萧枕云闭着眼睛,循着这两天现学现用的技巧,缓缓去找寻那条发光的锁链。很快,只存在于精神幻境中的金属环扣撞击声就回荡在耳伴,稍加训练掌握门路之后,90%的匹配度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连上了那条精神链接,进入对方的精神图景。   破碎黑暗的精神域内,萧枕云找到了那条先前他为司棣走出来的莲花小道,司棣就躺在道路的尽头,小路太窄,他的四肢微微下垂,脑袋侧仰,好像躺在悬崖边上,随时都会跌落万丈深渊。   萧枕云在道路周围看到了许多其他向导修复的痕迹,看来萧惊风那一下精神力鞭把这条路都给震裂了,碍于匹配度,即使是高等级的向导医生也无法在司棣的图景内做出其他更好的桥梁,就只能修补萧枕云留下的足迹,并且疯狂以量取胜,除了司棣附近的路无人敢动之外,其他地方的莲花路目前已经被拓展成柏油马路,还是一次性能会车三辆的那种。   天禄出现在他的身侧,但这一次萧枕云没有靠它走路。萧惊风提醒了他,这里是精神域,是精神世界,根本不需要循规蹈矩依赖现实世界的规则办事。   向导是精神图景的主宰,在这里他无所不能。   萧枕云做得并不熟练,想要在精神世界拥有健全的双腿,难度不亚于现实给自己装双新腿,但他短暂尝试之后,立刻学会了空间瞬移技能,而且他觉得这样还要更酷一点,直接瞬移出现在了司棣的身边。   银发哨兵依旧在沉眠,眉心微微皱着睡得并不安稳,他的求生欲很强,不甘心就这样消亡,竭尽全力地在梦中挣扎,无比渴求着醒来。   萧枕云双腿无力地倾在一旁,单手撑在司棣耳边,又缓缓地改为手肘着地,另一只手不重不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司棣,该醒过来了。”   司棣的脑袋被他拍得稍稍右倾,但眼睛依旧紧闭,眼珠也未转动,没有即将苏醒的迹象。   雄鹿在旁边左右寻找着什么,可惜始终没有发现太极的踪迹,这时,它听到主人笑着问:“天禄,知道怎样唤醒一名睡美人吗?”   天禄不明所以地低下脑袋,嗅了嗅,忽然衔起司棣头顶的短发扑噜扑噜地嚼,傻狍子的本性永远改不了。萧枕云没再理精神体,垂眸用目光描摹着司棣脸颊的弧线。忽地抬手勾住自己左侧垂落的长发,单指别到耳后,接着倾身在司棣脸前伏下,右侧的长发顿时犹如墨色水帘,从肩头倾泻而下,遮住了天禄好奇的视线。   “呦。”雄鹿不感兴趣地抬起脑袋,哒哒哒踩着蹄子走到远些的地方。   主人俯身的时间有些久,似乎除了亲吻嘴唇之外还亲了些别的地方,时不时还会轻声呼唤哨兵的名字。它感到有些无聊,但又不能乱走,因为萧枕云的精神力并不足以让它自由活动。   萧枕云的吻一直很安静,青涩浅淡的触碰,再缓缓分离。偶尔会吻得久一些,再移开那双唇瓣的时候他的呼吸就会变得急促,但也很轻微。逐渐的,耑息声音似乎不止一道,另一道喑哑性感的人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缠绕着加入,接吻的动静也闹得大了,急躁又迫切,不顾一切地锁曲,在萧枕云休息或者换位置的时候还会发出不满的低尹。   忽然,天禄发现了什么,它抬起脑袋,凝望着虚无的高处,疑惑地叫了声,半秒后,它的喊声转为笃定,身影瞬间从精神图景内消失。   现实的医院之中,无数双眼睛目不转睛地透过一方小小的观察窗,屏息凝神,紧盯病房内的动静。房间内的画面犹如静止一般,一人躺一人坐,寂静无声,焦虑与怀疑在走廊上无声蔓延,但没有人敢贸然打破这份静谧,就连呼吸声都仿佛会惊扰到什么。   无声默片一直演绎到一头黑白阴阳脸的巨狼骤然出现,静止的画面猛地被打破,太极从司棣头顶的高空一跃而下,前爪扑在地面发出咚的闷响,伴随着利爪刮过瓷砖的尖锐声音。它仿佛迎接了一场新生,从漆黑一片的死亡边缘被硬生生拽了回来,肆意地甩动身体,舒展毛发。   站在观察窗最靠前处的司乔榕再一次长吸了一口凉气,眼底惊喜交加,嘴唇却还崩得笔直,不敢在事态彻底尘埃落定之前轻易放松。毕竟目前只是精神体出来,床上的司棣还没睁眼。   很快,雄鹿也追了出来,黑狼似乎在精神图景内睡了一个冗长的觉,前爪伸直正弓着懒腰,它睁眼见到天禄出现,立刻流露出亲昵的状态,小跑靠过去,拿鼻子轻嗅它受子弹伤的腹部,呜呜地低嚎。   这个时候天禄的骄纵脾气反而上来了,微微昂着脑袋,好似在说这点小伤,爷不屑一顾。   漂亮的雄鹿胸口毛洁白而柔顺,头顶一对长角高傲地分叉延展,看不出具体品种,反而像是神话中承载着人类一切美好幻想的集大成者,四肢修长,眼瞳黑亮。   和司棣口述中的那只鹿一模一样。   微垂着脑袋陷入神游状态的萧枕云也动了,他收回头顶的鹿耳,有些疲惫地闭上眼,歇了口气。司棣还未睁眼,但他清楚地知道对方很快就会醒来。   缓了一分钟后,萧枕云驱动轮椅靠近床头柜,慢条斯理地拿干净的一次性杯子倒了半杯的温水,就在他放下水壶的那一刻,病床上沉睡多日的司棣终于悠悠睁开眼睛,松绿石色的双瞳最开始有一丝茫然,微微眯着躲闪刺眼的灯光,细小动作间记忆快速回笼,他猛地睁开双眸,环顾四周寻找着什么,目光搜寻到身子左侧的时候,一张毫无瑕疵如白玉般的脸就这样闯入视线。   “喝点水吗?”萧枕云语气温和,完全进入了一名和蔼长辈的角色。   司棣嘴皮粘连在一起,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脸,没有立刻说话。靠近萧枕云那侧的被子底下动了一动,床边的长发向导隐约感知到什么,稳稳端着杯子低下头,就见司棣的右手悄然伸出被子,指尖轻轻地拨动了他贴在床边的左手。   刚睡醒的身体酥软无劲,萧枕云只感受到了轻微的力度,仅仅是触碰指尖还不够,又执着地向前探,直到虚虚地搭着他的手心。司棣似乎已经拼尽了全力,抬起的手臂都已经微微颤栗。   萧枕云注视着他的这只手,眸色晦暗不明,许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鬼使神差一般,他侧过手掌,掌心与司棣的掌心相对,五指用力,想要反握回去,可就在这时,司乔榕猛地推开病房门,声音大到有些夸张,后半句甚至破了音,也不知道他在着急什么:“小棣!你醒啦!”   这声呼唤宛若打破朦胧夜色的啼鸣,霎时间病房之内弥漫着的暧昧氛围消失得无影无踪。门外众人也随着司父的动作鱼贯而入。 第25章   司棣飞快地收回了手, 萧枕云也状若无意地将左手放回膝前,将水杯搁回床头柜上,在其他人拥过来之前主动撤离床边。   “你先回去, ”萧惊风凑在他耳边轻声道, “接下来交给我。”   萧枕云点点头, 和赶来的向导医生交谈几句之后就断开了精神链接,由对方接上。   能从假性永眠中唤醒司棣, 这就是萧枕云最大的筹码。萧惊风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应当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它来与司乔榕谈判, 特别是这位司家家长已经隐约流露出一丝对叔叔与侄子禁忌之恋的抗拒。   有一道迟疑的身影和他擦肩而过,萧枕云侧过头, 看见了神情微微发怔的叶斐然, 对方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靠近房门的地方,从挨靠床边的数道背影空隙处观察着司棣。司棣确实醒了, 他外加无数医生、教授, 乃至两名S级向导耗费了四天时间都徒劳无功, 眼前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他已经彻底绝望了。   他无数次疑惑那名鹿向导为什么不肯出现,甚至会有些怨怼, 即使他也知道产生这种情绪根本没有道理。   直到现在, 他才明白对方的顾虑。   司楮正弯腰倾在司棣身旁关切哥哥的情况, 忽然他感觉到什么, 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缓缓抬起头, 正对上了叶斐然的视线。   对视了仅仅一瞬,叶斐然就收回目光快速转身, 匆匆追出了门。下一秒, 司楮也冲了出来, 遥遥望见萧枕云的背影已经等待电梯前,两人默契地一路小跑,“小叔!”“主席!”   在他们追过来之前,萧念快速于萧枕云耳侧恶魔低语:“如果按小说原文的剧情进度,他们应该在上个月末就举行了订婚仪式。”   “……”暗示个鬼啊,再催老子撂挑子不干了。   萧枕云白管理员一眼,转过轮椅,朝男一男二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眉眼中有些疲倦,但仍旧纵容着打扰他的小辈,双眸仿佛雨后氤氲的烟蓝水色,光是靠近就让人忍不住放轻了声音,生怕冲撞到这位矜贵脆弱的病人。   不等他们开口,萧枕云未语先笑,摊开双手放在两人身前。叶斐然不明就里地望着他的掌心,不敢动作。萧枕云的手指纤长,指甲修剪圆润,明明医院住院大楼内常年恒温,他的甲盖颜色粉红中却微微发紫,也没有代表健康的月牙。   司楮也反应了一会,试探着将自己的手放在萧枕云其中一只掌心之上,“小叔,你手好冷,多穿点……”   见萧枕云依旧盈盈浅笑没有动作,叶斐然也大着胆子效仿。两人的手放上来之后,就见萧枕云温柔地将他们俩的手放到一起,司楮的手心贴着叶斐然的手背,萧枕云同时握着他们俩。   “你们还年轻,不需要那么懂事,也不需要顾虑那么多,完全可以更任性一点,不计后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萧枕云用力捏了捏他们。   “就算天塌了,也有人为你们顶着呢。”   他实在是乏了,劝完这些之后电梯正好到达楼层,就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进了轿厢。   “我猜司楮会哭。”萧枕云悄声对萧念道。   果不其然,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刹那,他听到了一声抽噎。随着电梯启动下行,司楮彻底放声大哭,叶斐然似乎也动容,沙哑地唤了他的名字。   双管齐下,司棣和叶斐然两把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萧枕云就不信这样了两人还能有半点姻缘线。   萧枕云功德圆满,惬意地回病房养精蓄锐的时候,另一位萧家人萧惊风也一本正经地开始了他的攻克工作。   司棣从假性永眠中醒来后不久,就精神不济再次睡去,即便明知道这次是十分正常的睡觉休息,司母还是惊得多次呼唤医生过来做检查,就怕睡着睡着又永眠了。   这期间叶家人告别离开,萧惊风把司乔榕叫出去,在天台上给他递了根烟。   司乔榕没拒绝,这几天他为司棣愁得焦头烂额,回去之后公司的工作还堆积成山,即便司棣已经醒了过来,可好像问题丝毫没少,还多了个他始料未及的巨大难题。   两人都知道接下来会聊什么,但都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安安静静地倚着天台护栏吸完了一整根烟,萧惊风熄了烟,这才淡淡开口道:“我记得司沨是你的二叔,对吧?对你怎么样?”   司沨,萧枕云的父亲。   司乔榕点了点头:“……挺好的。”说完他抿了下唇,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对我非常好。”   “看来你对他观感不错?”   “是的,”司乔榕对萧惊风拿司沨开场这件事感到十分棘手,他根本无法否认,“应该没有会不喜欢他。”   “我啊,我当初就挺不喜欢他的,不喜欢都说得轻微了,我是讨厌他。”萧惊风垂着眸,背影被残阳拉得老长,一直没入墙壁阴影中。   司乔榕有些意外:“为什么?他是个……”   “是个很好的人,我知道,在塔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出了塔进入工会之后正直善良的名风更甚……可是这和我讨厌他又有什么矛盾吗?”   萧惊风笑着说,“原因我总结过,一是不喜欢他分走了姐姐的注意力,倒不是我恋姐,主要我出生丧母,没几岁爸爸又成了烈士,我俩相依为命一起长大,前后脚觉醒,不可分割的两个人中间突然插入个第三者,是人都会不舒服对吧?”   “……”   “第二个原因,大概是他的性格有点像我爸……我姐大概真的自幼丧父有点缺父爱,见到司沨就一头栽了进去。我们的父亲,一名人民警察,永远将公共利益放在第一位,他在单位给个九岁的孤儿讲故事哄他入睡,却不记得家里还有一个九岁一个七岁的孩子,放了学姐姐煮面,弟弟洗碗,再一起锁门一起睡觉。”   “我讨厌这些‘无私’的人,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们最伟大,缺了他地球就转不了,只有外面的陌生孩子是可怜人,作为他的子女就活该倒霉,有个爸还不如没了爸,没了爸我还能和姐姐去找领养家庭。”   “但姐姐很崇拜父亲,理解他敬重他,还励志要成为他这样的人,再加上个和爸爸用同样模子刻出来的司沨……”萧惊风笑了声,“枕云出生之后,我一直劝我姐注重家庭,想想我们小时候吃过的苦,不要让自己的孩子也步她后尘,我以为我姐听进去了……”   “曾经的枕云成长得确实不错,向导的觉醒倾向非常明显,姐姐和司沨是双S级哨兵向导组合,一位是工会主席,一位是向导首席,他们的孩子只要是特种人,精神力只高不低……”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枕云十四岁,还是十三岁?说实话,我不太愿意回忆那段时间的事情。为了迫使姐姐和司沨放弃保护集中营的无辜平民,恐怖分子打断萧枕云的双腿,寒冬腊月将他吊在结冰的海水里,一冻就是一整夜,不断地折磨他,窒息,电击,虐打。我救出他的时候……他的精神力已经废掉了,双腿残疾,父母牺牲,有数年时间封闭自己不愿见任何人。”   司乔榕沉默不语,这些他都知道,他也心疼萧枕云过去的苦难。   萧惊风从裤口袋里掏出个准备充足的小水瓶,喝了口润喉:“也正是因为这些经历,即便萧枕云没有一丝精神力,甚至称不上完整的向导,他仍旧成为了工会的副主席,全票通过无人反对。因为他是我国特种人精神的象征,一个代表着无私无畏无惧无悔的符号,其他国家的人见到他,就等同于见到我们国家无数英勇牺牲的特种人。”   “这次他恢复精神力,大概是上天都见不得他再受苦,迟来地赐下了奇迹。”萧惊风铺垫了半天,见情绪渲染到位,终于舍得交代司乔榕最关心的内容,“当然,还同时送来了另一个奇迹,枕云和小棣的匹配度有90%,也就是特种人口中的灵魂伴侣。”   司乔榕对此早有猜测,但真的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攥紧栏杆,呼吸粗重。他犹犹豫豫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烟,习惯性递给萧惊风一根,再给自己的点燃。   萧惊风拿着烟没有抽,怅然道:“我这个舅舅当得不够格啊,当年还好意思责怪姐姐不照顾儿子,结果自己呢,世上唯一的亲人飞舰失事,生死未卜,罪魁祸首还是我看好的实习生。”   “主席,说起这事我也有错,我没有检查……”   “乔榕,我说这些不是来追究责任的。”萧惊风打断道,“好在流落孤岛上的时候,有小棣和他相互扶持,共同度过难关……枕云自小好强,从没向我求过什么,但是昨天,他躺在病床上,脸上毫无血色,一醒来就问我司棣情况怎么样,伤情重不重?说谢谢司棣救了他。”   “他也知道他和司棣的身份问题,即便两个人匹配度有90%仍旧不敢现身,只有司棣濒死、精神狂乱和假性永眠的时候,他才会迫不得已地出现,数次救小棣于生死一线。”   “这是第一次他跟我说,他喜欢一个人,他对司棣一见钟情。他为此苦恼不堪,为此求我帮帮他……”   先谈父辈之间的恩情,当初司乔榕就欠着萧枕云他爸人情;再拔高萧枕云身份,他C等级这事瞒不住谁,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意指即便司棣是S级哨兵,萧枕云配他也不算辱没;接着又讲述萧枕云的功劳,没他你家司棣早死八百回了,还轮得到你在这纠结辈分不同意;最后则是萧枕云的真挚苦恋,打感情牌。   萧惊风终于讲完了,非常满意地拍了拍司乔榕的肩膀,以最后一句话总结:“乔榕,你觉得呢?”   司乔榕脑袋里转过八百个弯,总感觉自己怎么说都不对。如果是其他人,他大可以不讲道理回绝,但这里站着的是工会主席,真要换个特种人实行君主制的国家,萧惊风的行为就是给他家赐婚。司乔榕支支吾吾半天,只能叹口气:“这事我怎么觉得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当事人的意见……我得回去问问小棣究竟是怎么想的,尊重他的意思。”   “你说得对。”萧惊风肯定不会立刻逼司乔榕点头,“枕云也是这么想的,不强求,感情这件事也强求不来……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司棣精神域这事日后还有的你忙呢,注意休息啊。”   “谢谢主席关心。”   萧惊风走后,司乔榕愁眉不展地在病房里坐下,点开终端接收信息。司母连忙走过来询问他们都聊了什么,关心那萧枕云和雄鹿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乔榕见到司楮也在哥哥的床边坐着,圆润的琥珀色眼盯着他们,腿边的捷克狼犬和他一个表情,有意侧过身子想避开他小声说话,却听司楮道:“爸,你总是记不得哨兵的五感敏锐,主席和你说的话,我一字不拉都听到了。”   司乔榕:“……”   他没再控制音量,简单和爱人交代了萧枕云的情况,司母也惊讶不已:“ 百分之九十……?之前斐然和小棣测出来80%,不已经是非常高的匹配度了么?居然还能有更高的?”   “90%是灵魂契约,命中注定的伴侣。”司楮忍不住补充道,“万里挑一的,全世界都没有几例,是我们特种人的可遇不可求。”   “真的?”司母半张着嘴。   司乔榕瞪了司楮一眼,“命中注定的伴侣能是叔叔和侄子?”   “又没有血缘关系……”司楮小声反驳,“爸,你不懂我们特种人,挑对象都不分男女的,只分哨向以及匹配度。”   “他还有个儿子!”   “萧念是小叔领养的孤儿……别人领养孩子都是等对方觉醒了确定是特种人才领养,拿来当作家族的荣耀,宣扬实力,但小叔领养萧念就完全没这些想法,小叔很善良的。”   司乔榕见不得司楮这么胳膊肘往外拐,怒道:“你什么意思?阴阳怪气我们领养你目的性、功利性太强?”   “没没没,我从没这么想过。”司楮赶紧站起来,一边拉开裤子拉链解放突然出现的狗尾巴,一边凑上去撒娇,“爸爸,我绝对没这个意思啊。”   司乔榕消了消气,苦口婆心道:“枕云他,毕竟是个残疾人,身体太差,我担心……而且你看,我刚派人问到的,他只有C级精神力,你哥S级哨兵,就连正常情况下他的向导素都不够你哥用,更何况你哥精神域还受了伤?”   他拉开悬浮屏,里面是萧枕云的精神力等级检测数据,“他和你哥真的不合适。他救了你哥的命这是事实,但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没有规定说一定要以身相许。”   可是他们90%匹配度诶……司楮想说又觉得他继续说这话不太合适,毕竟C级和S级的差距确实摆在这里,但他也非常疑惑90%匹配度的哨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精神力差距。   他下意识回头去看病床上的人,惊讶地发现司棣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过来,此刻正半睁眼望着他们。   “哥?!”   “小棣!”   三个人同时围到司棣身边,关切地问东问西,就连狼犬都忍不住趴在床尾摇尾巴汪汪叫。司棣状态还可以,喝过水之后还主动要求坐起来,问:“刚才你们在聊什么?谁是C级精神力?”   司父司母沉默对视,最后还是司楮开口道:“是小叔,小叔C级精神力。”   闻言司棣深深皱眉:“萧枕云?……他怎么会是C级精神力,他和我……”他顿了一下,突然想到傍晚的时候萧枕云是当着众人的面拉他出了假性永眠,便直接道:“他和我有90匹配度,我是S级,他不应该只有C……”   “不会错的。”司乔榕深呼吸一次,干脆直接把话挑明:“小棣,萧枕云说他喜欢你,甚至不惜求萧惊风来为他说合……你是怎么想的?”   司棣诧异地抬起头,“他喜欢我?!”   司楮见哥哥的表情里只有惊讶,没有厌恶,快言快语问:“哥,你喜欢小叔吗?”   “我……”司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眸陷入了思索当中。司乔榕见他没有立刻否认有些着急,却也不敢出声打扰儿子。   等了好一会,就见司棣突然摇了摇头,皱眉道:“我感觉不到他喜欢我……他这么说,可能只是这几天和我同生共死,产生了吊桥效应,误把紧张引起的心跳加快归于爱情,再加上90匹配度的渲染,不一定是真的喜欢。”   司乔榕见司棣这么清醒,说得还非常有道理,松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啊?”司棣讶然,“我什么意思?”   司乔榕沉声安慰道:“放心,我会找个好点的理由回绝他,也会在其他方面竭力补偿……”   哪知他还话没说完司棣就否认道:“我没说要拒绝啊。”   司乔榕:“……”   “他跟我是90%的匹配度。”司棣认真地说,语气中甚至还有些抑制不住的跃跃欲试,“九十,爸,这和我们现在是不是互相喜欢已经没关系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司乔榕急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疯了!萧枕云是你叔叔,他,他……”见伦理问题特种人根本不重视,这些傻子哨兵脑子里只有什么鬼90%,他气得口不择言:“他还有性虐的恶癖!这些年越来越变本加厉,几个月前活活玩死了个男的!难道这你也能接受?!” 第26章   险象环生的孤岛历险之后, 萧枕云再次过起了养老生活。每天躺在床上吃吃喝喝,看看电影玩玩游戏,除了需要时不时装腔作势应付点视频探望和短讯关心这种社畜人无法避免的交际之外, 一切都很舒心。   自那天将司棣从假性永眠之中唤醒以后, 男主司楮三天两头就往他病房里跑, 比去自己哥哥那儿还勤快,关键一来还跟扎根了一样, 从早待到晚, 殷勤地端茶送水、捏肩捶腿。若是萧枕云倦了在睡觉,他也不吵闹, 乖乖跑去和天禄玩。   管理员萧念对司楮的观感还不错, 男主,省心,乖狗。哪像某个穿越来的配角, 抽烟, 喝酒, 就差烫头, 成天给他惹是生非。   而天禄向来对精神体的好感远超人类,还傲娇得很, 越倒贴它它越得瑟, 司楮又摸又揉它的次数多了就不爱搭理他了, 但对捷克狼犬的态度还算可以, 愿意主动靠近闻闻气味。可谁知道向来对谁都是舔狗样的狼犬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竟然对天禄的示好不假辞色,警惕地退后不说, 竟然还呜呜低吠, 威胁雄鹿不准靠近。   这可把雄鹿给气坏了, 呦呦地找萧枕云告状。见主人虚软无力地躺在床上,半身不遂,喝水都费劲,看起来也不是打得过狗的样子,干脆自己给自己声张正义,低下头朝捷克狼犬亮了亮头顶的尖角,随后怒气冲冲地就要冲过去和狗拼了。   萧枕云和司楮同一时间收回了精神体。   司楮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萧枕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精神体的态度异常。但萧枕云居然一副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模样,慢悠悠地吃了半盘苹果块,忽然问:“小楮,你哥最近情况怎么样?”   “啊,我哥他……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是精神力还不太稳定。一直佩戴着束缚环,五感受不得刺激,医生也不许他随意走动,连我们的探视时间也有控制。”司楮缓缓靠近床头,眼底隐约有些心虚,狗狗实在不太擅长虚与委蛇和撒谎,“昨天早上他陷入第二次假性永眠,正好碰上主治医师查房,立刻把他拉出来了。医生说就第一次永眠比较凶险,只要那次能拉出来,之后就简单很多……再加上新研发的那款精神力药物辅助治疗效果还不错……”   “嗯。”萧枕云点了点头,“如果日后还有需要的话,尽管跟我说。”   “好,好的。”司楮小心观察着萧枕云的表情,见对方眉眼舒展,没什么大的反应,心里反而愈加忐忑不安。他想起几天前爸爸那句几近是咆哮的发问,问完之后更是直接甩出了白纸黑字的证据。   被萧枕云间接害死的男人身份不明,疑似外籍偷渡客,被卖入桃苑会所地下性虐俱乐部之后取名叫做加里,有一对漂亮的琥珀色杏仁圆眼睛。   一开始司父说萧枕云有性虐癖好的时候,司棣虽然惊讶,但情绪很快收敛,好似早就知道一般,惊讶的点主要在于爸爸居然也知道这件事。   司楮反应则比他大得多,先下意识激烈地反驳说不可能,紧接着却突然想到什么,不久之前似乎有个联系不频繁的小学同学玩笑般和他提及,说他在工作的地方见到了你的小叔,话里话外有暗示他的工作场所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但司楮压根没当回事,还想着他小叔那种禁欲系怎么可能纵情声色……现在一想,那个地方竟然极有可能就是所谓的桃苑会所。   等到司乔榕拿出萧枕云的开房记录、转账付款凭证,以及和会所联系人的聊天录音之后,司楮终于不得不信他的神仙外表的小叔,私底下竟然是个性虐成瘾,视人命如草芥的败类。   录音内容是联系人的售后回访,询问对加里的服务是否满意,如果顾客有需要的话,他们可以免费提供后续的调教服务,语音那头萧枕云云淡风轻地回了句:他啊,身子骨不大行,玩得没劲,我怕他死在家里隔天就把人赶走了……好像后来没到一周那人就死了……下次我再去的时候给我介绍几个结实耐玩点的,别还没几下就不行了。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音色,醇厚低缓如沐春风,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陌生,刺耳至极。   司棣一直紧抿双唇,强忍着被欺骗的怒意,问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司乔榕立刻给出了准确时间,是近三月前司家宴会的隔日。   纷乱冗杂的思绪中,他隐约感觉到萧枕云的话里有些不太符合行为逻辑的地方:为什么要特意提及那人没到一周就死了?……故意给自己未来的牢狱刑期添砖加瓦?……还是说萧枕云是在炫耀,他以能把人活活玩死为荣?司棣尝到了口腔里的血腥味,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经意间咬破了唇肉。   不比萧惊风一直待在工会中,接触的都是特种人这一小群体之间的事情。司乔榕的权力在商界,来往皆是基数更大的普通人,某些方面的信息灵通程度远超萧惊风。桃苑会所背后的持有人和他有经济往来,曾因为有求于他知会过萧枕云的事情,不是为了挑拨或是威胁,而是暗示这位副主席做事不够周全留了点尾巴,他都给打扫干净了,给司乔榕卖个好。   司乔榕有基本的道德观念,但不是刚正不阿的三观斗士,大义灭亲的事情实在下不了手,念在萧枕云是弟弟以及对方幼时经历的份上,对他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行为全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前提是这些污秽不要触碰到他更亲密的家人。   得知萧枕云在俱乐部的最后一次开房时间之后,司棣彻底沉默下来,孤岛上他还曾得意地向萧枕云说什么:是不是被他开空枪的行为吓到,乖乖回去撇清和MP研究所的关系。   真的吓到了吗?人第二天就开开心心去俱乐部玩男人了,玩了三小时还不够,还要带回家继续玩。   司棣抬头再次看了眼悬浮屏中被害人加里的照片,圆润的琥珀瞳肆意地嘲笑着他的轻信。司棣厌烦地闭上眼睛,头顶的一对兽耳后压,呈攻击性的飞机耳形态。司乔榕还想趁热打铁说点什么,司母立刻打了他一下,示意不要再刺激儿子,然后快步走过去放低病床让司棣平躺,给他盖好被子,温声劝他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晚上,司楮心情低落地找到同住一个酒店的叶斐然,没直接说萧枕云的丑事,只是模糊地讲小叔好像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白璧无瑕。   此时此刻的叶斐然正是对萧枕云好感度突破云霄的时候,奇怪地回答说:“没有人会是十全十美的啊?萧主席身上当然也是既有优点又有缺点……你知道什么了?”   “我……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叶斐然看了眼司楮的表情,感觉事态的糟糕程度已经远超“不是好事”,直接一路朝着法外狂徒的方向急转而下。他忍不住为萧枕云说话:“你确定吗?会不会是误会……你要不要去和萧主席本人求证一下?”   怎么求证?跑到萧枕云面前问:你好小叔,听说你因为自己应不起来,所以心理变态,喜欢用悼具玩哝年轻男性?   虽然心里这么腹诽着,但到了第二天司楮还是脚步不听使唤地往萧枕云病房跑,亲历亲为,近距离观察了好几天,得出结论就是真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萧枕云真就一个岁月静好,清风霁月,看不出一点那方面的欲望。   早晚出门透风的时候,有不少医生、病人或家属上前搭讪,其中不乏和加里一个款的年轻活力男性,有几个就差直接塞套子进口袋了。司楮还难得心机了一把,假装离开在远处狗狗祟祟地偷窥。但不管他在不在,萧枕云对一切暧昧敬谢不敏,眼神都没动一下。   他又想到既然萧枕云作风这么变态,那领养萧念的意图也很有可能不单纯,说不定会在养子身上发泄他的兽玉。他借着带弟弟洗澡的借口和萧念坦诚相对,结果这位少年老成的男孩身体干干净净,肤质细腻得简直像块羊脂膏。   反观他,身上一堆训练和任务的伤口,要说受虐,他都比萧念有可能。   想到这里,司楮忧伤又苦恼地叹口气,坐在萧枕云床边劝道:“小叔你体质太差了,你要多关心关心自己,保重身体。”   萧枕云正要笑着回应,一通视频通话打断了他,来者姓名是“熟识医生”。   他愣是想破头皮也没想到这位熟识的医生到底是谁。   司楮礼貌地退后几步,见萧枕云没有暗示他出门离开,便只是退到了墙边。   视频接通之后,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悬浮屏中,萧枕云面无表情,而‘熟识医生’兴高采烈地大声喊着:“恭喜啊,萧先生,恭喜恭喜!”   一身病号服,脸色白得像墙纸,喝了大半个星期的无盐鱼汤,连出汗都是乌骨鸡的味,你上来就跟我说恭喜?哪门子的喜?   萧枕云唇角挂上他惯有的浅笑,目光在对方白大褂上一扫而过,准确抓取到工作证上的姓名:“张医生,你这是……?”   “萧先生,你还记不记得两个月前,你托付给我一名伤病患,叫加里,然后只留下了一笔医药费,让我告诉他伤好后自行离开?”   捕捉到‘加里’关键词,司楮的狗耳朵噌的就竖起来了。   “是的,怎么了?”萧枕云皱眉,“医药费不够?”   床尾欲哭无泪补小学作业的萧念抬起头来,疑惑地和萧枕云对视,接着他又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司楮还在房间里。萧枕云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他倒是不介意司楮听到,反正小狗又不可能知道加里是谁。   “不是不是,您预留的医药费非常充足。加里本来已经病好离开了,但是昨天他又感到身体极为不适,找到了我……”张医生停顿了一下,深吸气放了个大招,“萧先生,加里觉醒了,他觉醒成了一名哨兵,精神体是角雕,等级测试结果刚出来,他是一名S级哨兵!”   “……S?”萧枕云惊诧地坐直了身体,“他,S级哨兵?!”   小说里随随便便就被‘萧枕云’虐待至死的年轻男生,竟然觉醒成了一名S级哨兵?   S是大白菜吗?怎么随手一捡就是个S?本世界线的男主司楮都只是个A啊!既然这么容易出现S,为什么不干脆也给他分配个S?   怎么偏偏到他这里就是C级?!   萧枕云努力压制着内心的嫉妒和怒火,勉勉强强地挤出个礼貌微笑:“那恭喜他啊……”   ……等下,加里看起来年纪分明有二十出头,怎么会这时候还能觉醒?   “萧先生是这样的,我之所以冒昧地发送视频邀请,原因是加里他……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张医生认真地说,“他失忆了,也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甚至加里都不是他真正的名字。之前他还是普通人的时候,我们医院收留他做了一名护工,也能勉强有吃有住。”   “但是他偏偏觉醒了,还成为了一名S级哨兵,他需要接受正规的塔教育,不能再待在医院。虽然以S级哨兵的资质,他应该不愁有大家族接纳,但他觉醒得知等级之后一直坚持要你来,说他只记得你,想还您的恩情,我这儿也确实没办法向提供他特种人相关的帮助……萧先生,您看,您愿不愿意接受他?”   萧枕云沉默一会,叹口气。他当初决定留人性命的时候就有想过,即便是非常小的剧情改动,也极有可能造成蝴蝶效应,现在蝴蝶来了,一翅膀扇得他脸疼。   但事已至此,他也未曾后悔自己的决定,外加交好一位S级哨兵绝不是坏事……   “我可以帮助他得到一个身份证明,并送他进塔上学,不需要他偿还什么。”萧枕云熟门熟路地炖着鸡汤,“既然是S级的哨兵,他的未来必定前途无量,过去的记忆既然忘了那就算了,不重要,让他今后一门心思向前看。”   索要了加里的一系列体检资料,并交换联系方式之后,萧枕云挂断通讯,非常不爽地端起温水喝了大半杯,心底大骂天道不公。   放下水杯,他忽然注意到站在墙边的司楮,对方正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神色动容,眼底隐有泪光。   这只小花狗怎么又要哭啊?一米八几的哭胞人设究竟怎么当上的小说男主角?   萧枕云疑惑地蹙眉:“小楮,发生什么了?”   “小叔!对不起!”司楮面朝萧枕云鞠了个90度角的躬,随后转头就冲出了门。   留下萧枕云和萧念面面相觑,“……萧念,你家男主疯了。”之前莫名其妙对他有敌意,现在又莫名其妙道歉。   萧念懒得接这个茬,只问:“你先跟我解释一下,一个坟头早该长草三米高的炮灰,现在因为你的怜悯觉醒成S级哨兵了,剧情该怎么圆?”   “别圆了,你都说了他是炮灰,能和主线扯上什么关系?”萧枕云立下巨大的Flag,“我就不信加里的蝴蝶翅膀还能扇得动司楮和叶斐然的感情线。”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要加里老老实实生活在小说剧情以外,活下一个全文相关内容不超过100字的炮灰,萧念也觉得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吧?   他头疼地闭上了眼睛,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另一头,司楮使尽全身力气,就差直接用飞的跑回了司棣的单人病房。   “哥,哥,误会……是,误会。”话还没说通顺,司楮就明眸皓齿地笑出声来,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他又亲切地唤了一声哥,恨不得一口气把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结果就语无伦次:“我们误会小叔了!他没杀人,反而他救了人!亲自送医院去了,而且我这些天观察他,可正人君子了!好多搭讪的,小叔都目不斜视!对了,那个叫,叫什么的还要报恩,小叔都不要!做好事不求回报。”   叶斐然之前正给司棣做精神梳理,闻言起身给司楮倒了杯水,温声道:“我就说吧,萧主席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我觉得他根本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司楮抿了口温水,解决了压在心头多日的巨石,喝着刚确认关系的新晋男友亲手倒的水,感觉就连清水都是甜的,全身洋溢着狗爪子形态的泡泡。   两人对上目光,默契地相视一笑。   同样被这事烦了好几天的司棣:“……”   他冷着声音道:“行了,过来,把事情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司楮连忙放下水杯,仔仔细细把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都倒给哥哥听,不放过一个细节。   但亲眼见证了方才萧枕云那不求回报无私奉献的那一幕之后,狗弟弟的胳膊肘早就不知道拐到了哪里去,恨不得现在就背起他哥一个滑铲,头也不回地把人塞进萧枕云被窝里。   他的话里根本没有任何客观的实事求是,有的全是主观的个人臆断,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偏心眼汁,把萧枕云夸得像一朵花,偏心偏到司棣无数次坐在床上欲言又止。   关键向来理智冷静的叶斐然居然还在一旁帮腔,司楮唱一句他和一句,哨向合力就要把他们的哥哥送入洞房。司棣还得靠自己所剩无几的脑细胞摒除万难,绞尽脑汁抠细枝末节来还原事情真实样貌。   “我当时就觉得小叔特意加一句什么‘加里一周后就死了’这句话很奇怪。”事后诸葛亮楮某人严肃地点点头,顺带买一送一帮萧枕云圆了全套的背景故事,“现在看来,小叔是想帮他彻底脱身,才替他编了个假死的谎言。毕竟他是被卖进去的吗,身后肯定有仇家。小叔做事好稳妥啊!”   “等会,”司棣皱眉,“那他时常出入桃苑会所的地下俱乐部这件事怎么解释?爸爸那里是有监控录像和支付记录的。”   司楮:“……”   “地下俱乐部?打拳的么?”叶斐然疑惑,但转念一想萧枕云那弱不禁风的体格和暴力根本不搭界,再听司棣语气这么反感,“还是……赌博?”   “……”司棣没有回答,只阴沉着面容自顾自地想:还有一点,那个加里肖似司楮的双眼又算怎么回事?说什么精神力恢复之后就对司楮断了心思,又妄言什么对他一见钟情,结果找的人都是圆润的琥珀眼,他望向即将入夜的窗外,玻璃上折射的眼瞳分明是翡翠色,眼型比司楮要长,眼神也要更加锋利……   司楮思来想去竟然没办法替小叔解释性癖的问题,纠结半天想不清楚干脆不想了,一门心思笃定道:“这里面肯定有隐情!我已经不想再这样忐忑不安满是负罪感地误会小叔了!”   “是啊,棣哥。与其我们在私底下胡乱猜测,还不如当面一次性去问个清楚。”叶斐然也劝道。   司棣抿着唇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双眸冷淡地说:“继续。”   “哈?”司楮没反应过来,叶斐然赶紧提醒他,“继续讲啊,小叔的事。”   “哦哦哦。”司楮规规矩矩说起了不久之前那件让他彻底改观的事情,一开始三个人还在有条不紊地梳理着时间线和人物关系,结果讲到后面他们的注意力都统一集中在一个关键华点上——   一名S级精神体为猛禽角雕的20岁失忆哨兵疯狂倒贴请求萧枕云接受他?   作者有话要说:   4D:捏玛,这能忍???   4C:我不寡!小叔就是坠棒的!!! 第27章   医院的单人病房内都设有家属陪护床, 但萧念不愿意留下,原话是放着酒店大床不睡来这儿挤,我傻么?萧枕云认为他这样过于独立的行为非常不符合八岁小孩的人设, 闻言萧念差点把作文本扔他头上, 本子上面的第一篇作文是班主任开学布置的假期作业, 以自己的家人为主题,写一篇300字小作文。   萧念写了一篇《我的特工会副主席爸爸》, 得了全班唯一的满分。   这次的作文又是写家人, 萧念迫不得已只能连夜书下一篇《我的主席舅公》,全文行如流水账, 不知道最终会批几分。   凌晨万籁俱静之际, 萧枕云不知为何从沉睡中苏醒,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沙哑地呼唤搁在床头柜上的终端:“几点了……”   终端上方跳出来一枚浅蓝色的小沙漏, 一边旋转一边机械报时:“现在是海拉伊特时间, 零点十七分。”   发光小沙漏照亮了床边的那一块区域, 萧枕云半掀的眼皮正要落下, 余光忽然触及什么,下一瞬他猛地睁开眼, 全身猝然一震, 有个高大的人影正交叠双腿坐在他的床边, 手中玩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   “操!”萧枕云个半瘫瞬间从床中央弹射到边缘, 后脊都吓僵了。   忽然, 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应激反应,灯光亮起, 司棣好整以暇地扯过床头柜上的空果盘, 将削好皮的苹果切成块摆上去。   “吃点宵夜?”他用纸巾擦干净水果刀, 放回刀鞘中。   “你有病吧?”萧枕云惊吓过度,丝毫没给他好脸色,“大半夜不睡觉坐我床头装神弄鬼!”   “吓到了?”司棣送上果盘,又递过叉子。   骂归骂,吃也要吃,萧枕云塞了块苹果没好气道:“废话,你试试呢?”   “只要有一点点光线,黑夜对于我来说和白天就没什么差别。”   “……知道了,S级哨兵。”萧枕云喀嚓咔嚓把苹果块当司棣咬,“来找我什么事?”   司棣从靠坐的姿势变为上身前倾,从下至上地直视着萧枕云的双眼:“我头疼,给我点向导素。”   从这个角度萧枕云可以看见哨兵藏在衣领下的电击颈环,闪烁着代表情绪稳定的绿色光点。注意到他视线的停留,司棣忍不住提了提领口,问:“不愿意吗?”   “司楮说……”萧枕云停顿一下,察觉到司棣微微皱了眉,继续道,“医生不允许你下床走动。”   “是的,所以我只能趁着凌晨人少的时候偷偷溜过来。”   “为什么?”萧枕云不知不觉已经吃完了一半的苹果,见司棣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的手上,便主动把剩下的苹果递过去。司棣没有动,直到萧枕云又将果盘向前推了推,对方疑惑地抬眸望他,“不吃了?你的胃这么小,连个苹果都塞不下?”   “我看你想吃的样子……”既然是误会,萧枕云果断又收回果盘,继续嚼脆甜的苹果,“说啊,偷溜过来做什么?我不信光是为了要点向导素。”   司棣沉默地望着他,直到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苹果的时候才幽幽开口:“听说你喜欢我?”   “咳……”萧枕云呛到了。   “还是对我一见钟唔……”   萧枕云将最后一块苹果堵进了司棣的嘴,后者愣了下,随即不知为何笑弯了眼,满意地接受了这笔“封口费”。   不知道为什么,在对舅舅萧惊风胡说八道的时候,萧枕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也不在乎萧念坐在一旁围观,但等到这些话从司棣嘴里吐露出来的时候,他却感受到了迟来的难为情……   吃完苹果之后,司棣帮萧枕云将碟子放回床头柜:“说啊,为什么要说喜欢我?”   不行就报警吧,萧枕云目光移向不远处的终端,这问题没法回答,太社死了。   看着萧枕云闪躲的目光,司棣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眼神复杂地注视着他,声音瞬间沉了下去:“是为了司楮,对吗?”   萧枕云完全没有想到司棣会这么说,愣怔在原处,就听哨兵继续道:“你知道司楮喜欢叶斐然,不想叶斐然和我结合,就故意编出这个谎话,让叶斐然好放心地和司楮在一起,对吗?”   “……”   向导的反应和司棣预料的简直一模一样,沉默不语,不反驳也不承认。司棣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只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闭上眼睛站了起来,巨大的黑色狼尾拖在地面,黑白异色的狼耳也从银发中立起。   “萧枕云,如果你的目的只是想让他们在一起,那你根本没必要说这些谎话,只需要将我从假性永眠中拉出来一次就够了。”他沉声道,“我也知道他们两情相悦,我的态度一直很明确,只要我可以控制自己,就会永远拒绝叶斐然,没有人能改变我已经决定的事情。”   萧枕云还是保持着缄默,没什么表情,无法看出内心的想法。司棣也跟着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萧枕云,我是真没想到……如果你之前找和司楮相像的替身发泄欲望是喜欢的话,那现在你愿意为了司楮喜欢的人选择放手和成全算什么……爱?”   他转过身:“明天我会去和他们解释清楚,叔叔单恋侄子……毕竟在普通人之间传出去不好听。”   “我不喜欢司楮。”萧枕云终于舍得开了口,他万分笃定地再次重复,“我对他只有亲情,绝无半点情爱。”   “那你……”   萧枕云打断司棣的反问,认真地说:“你说的那些我当然都想得到,但我还是选择这么做……”   “……”司棣身后长尾扫过座椅,有些紧张地卷住椅腿,“所以……你说的都是实话?”   “呃……”萧枕云心虚地移开视线,“那的确不是真话。”   司棣:“……”   “但是,若说一点没有……倒也不尽然。”萧枕云内心远不像脸上表现得那么平静,微垂着眸,鸦羽似的眼睫轻颤,“……我确实是有私心在的。”   他话说一半留一半,再多的就绝不肯开口了。话音落下,萧枕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顺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盒烟,这还是他白天遛弯的时候趁萧念不备眼疾手快买的。他熟练地抖出一根,叼起烟嘴,擦燃打火机,正拢手点着烟,不经意间抬头的时候,就见司棣惊讶地望着他,双颊滚烫绯红,烧灼艳丽的色彩从眼角一直蔓延至耳根,向来警觉锋利的碧色眼因受惊而微微瞪大,不知所措地盯着他看。   萧枕云也愣住了,叼着没来得及点燃的眼一动不动地回看他。   好一会,司棣忍不住率先撇开视线,心脏怦怦直跳,喉结因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狼尾巴不停地在他身后来回一摇一摆,转移话题道:“……你居然还会抽烟?”   “噗嗤……”萧枕云忍俊不禁,取下嘴里的烟塞回烟盒,笑意直达眼底,心情过分愉悦地说,“忘了哨兵闻不得烟味,我不抽了。”   司棣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在萧枕云不停瞥来视线暗示中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就被那滚烫的温度吓得心惊胆颤。   ——今夜又出现了第二个社死人。   萧枕云的笑声更大了,像是落入池塘的鲜嫩柳枝,搅动着一汪春水。司棣咬牙切齿,气自己竟然这么沉不住气,也气不过萧枕云这么得意,又认为自己已经有那个资格直白地问:“那个加里,是谁?”   “嗯?”   “司楮向我告状,说有个年轻力壮的哨兵和你走得亲近,叫加里。”司棣狐疑地眯起双眸,“他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萧枕云回忆起白天司楮离开前弯腰鞠躬大喊抱歉的模样,还有捷克狼犬对天禄莫名其妙的敌意,再加上这几日司乔榕那边的过度反应,愣是放着90匹配度的他不用,司棣这种很有主见的人居然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来找他……   电光火石之间,他有了一个非常不妙的猜想:“你确定他是这么对你说的?”   司棣观察着萧枕云的表情,此刻危险地舔了下虎牙:“那你觉得他是怎么讲的?”   “……”萧枕云沉思一会,在心里把写小说的那个煞笔世界主管骂了个来回,又骂自己运气奇差,穿谁不好穿个变态,然后勇敢正视淋漓的鲜血,坦然面对残酷的现实,“是的,加里是我从桃苑会所带出来的。”   司棣没说话,继续等他坦诚。   他居然真的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所以‘萧枕云’不但变态,办事还不牢靠?他还以为‘萧枕云’时常出入桃苑会所,必然打点好了相关接待人士,纪律严明口风严实,结果他身边实际上就是个筛子?干点什么变态的事情第二天全世界都知道了?   “……”萧枕云头疼地闭上眼睛,“加里是……萧念以前流浪的时候认识的小哥哥。那个地下俱乐部我以前是会去发泄,但已经很久不去了,上次去是因为……经理给我发了一批新人照片问我要不要来,我正要拒绝的时候,萧念发现了其中有加里的照片,央求我救救这位当时帮了他许多的小哥哥。”   “……真的?”司棣觉得事情实在过分巧合。   “真的,不信你明天去问萧念。”萧枕云说,“小孩总不会说谎,就算说谎,八岁的孩子也不可能圆得了谎。”   沉默一会,司棣放松地坐回椅子上,翘起腿,算是萧枕云九九八十一难又过了一难,“所以你已经没有性虐的癖好了?”   “能别再提这些了吗……”萧枕云往上扯了扯被子,“凌晨一点,孤哨寡向的,90匹配度,你问我喜不喜欢性虐?”   “……”司棣的脸又开始升温,小声道,“如果只是比较简单的鞭打和捆绑……”   “停,停!”萧枕云有些遭不住,“我没有!” 第28章   天色已晚, 司棣心事了却,便准备打道回府。临走到门前他又突然停下脚步,“对了, 测一下匹配度, 一直说九十九十, 具体到底是多少数值到现在还不知道。”   “好。”萧枕云说,“可是怎么测?大半夜, 我房间里也没有试纸。”   司棣立刻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多时的作案工具——试纸和测试器, 看着萧枕云浅色的嘴唇含着试纸抿下,留下一片湿濡的痕迹, 他脸上的温度真是熄了又烧, 清咳一声拉长语调揶揄道:“小叔,我之前可从没听说过拉人出假性永眠是要用亲的。”   萧枕云交还唾液试纸:“我还是新手,不太会使用精神力。主席说亲密行为是向导对哨兵最简单、最方便, 又是效果最显著的治疗方式。在特种人族群出现初期, 对向导精神力使用的了解和挖掘程度不深, 安抚哨兵采取的方式几乎都是纯粹的亲密行为, 是后来经过百年才逐步有所改进。”   司棣:“……”   说什么对我有意思、有私心……果然都是骗人的,你就是为了成全司楮!   匹配度测试仪器嘀的一声, 机器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   “恭喜二位的匹配度为:百分之九十七。”   萧枕云没听清:“九十一还是九十七?”   司棣低头看着测试仪上面显示的数字, 勾唇轻笑:“你听错了, 六十七。”   “哦, 九十七。”   “都说了你听错了, ”司棣嗓音沙哑轻缓,站在病房门前, 执着于这看似毫无意义的重复, “是六十七。”   “……”萧枕云抬眸望他, 睫毛掀起,露出底下琉璃色的眼。静了一会,他忽然道:“还要不要向导素了?”   “九十七。”小狼能屈能伸,迅速从门前返回萧枕云床边,“我还想要精神梳理。”   “那个我不会。”萧枕云释放出向导素,“你让叶斐然先帮你理着。”   困在孤岛上的时候,每闻到这熟悉又美妙的气味,司棣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把脑袋埋进萧枕云颈窝里,只要他想,只要能让自己舒服,阴暗潮湿的雨夜,他不需要有任何的顾虑。   但现在,身处高度文明的大都市中央医院,笼罩在明亮无所遁形的灯光下,他不得不克制本能,收敛行径,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装因为尾巴太大不能坐正,上半身刻意朝床上人那边倾斜。   “不太好吧?那是弟弟的向导。”   “都帮你理那么久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吗?”萧枕云看他那副蹲马步的姿势实在看得累,“或者你要不要睡上来,我提前预习高年级课本内容试着帮你梳理一下?”   “让一让。”司棣掀开被子把萧枕云往床另一侧拱了拱,鞋子一脱就侧身躺了上来,狼尾顺服地被他收到腿间,在被子外面冒出一截黑色的软毛。   萧枕云严重怀疑司棣只听到‘你要不要睡上来’,后面的话四只耳朵就自动屏蔽了。   “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萧枕云取过终端,从中拉出一本《精神梳理(初级)》,刚看完目录和导言他就困了,双目呆滞地划着页。   想当年他好歹也是名牌大学走出来的硕士研究生,怎么到现在看个异世界高中生课本都跟看天书似的……萧枕云打了个呵欠,低头看向身旁暖烘烘的银发哨兵,这位比他还夸张,短短十分钟过去居然已经睡着了。   眼底微微挂着青紫,看起来好几晚都没睡过好觉。   萧枕云曾经见过他头疼欲裂的模样,半夜活生生痛醒,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盯着司棣看了一会,确定人已经睡得不能再死之后……迅速打开和萧念的聊天界面,疯狂键入信息,手指快出残影。   世界管理员不知道是被不省心的穿越者闹醒的,还是凌晨一点仍在修仙,很快就回复过来六个点外加三个问号。   萧念:我看你病得不轻   萧枕云:反正你记住,明天不要说漏嘴,遇到我没交待过的问题就自由发挥   萧念:我问你,你现在把自己和司楮撇得那么清,还给司棣可能会有进一步发展的暗示,等男主订婚,你要开始走剧情追求弟弟的时候怎么办?你不怕司棣砍了你?   萧枕云:我想过这个问题   萧念:嗯?   萧枕云:没想出来解决方案   萧念:……   萧枕云:那你说我怎么办?   萧念:你就该回答司棣说你就是为了成全司楮才谎称喜欢他,然后到了订婚宴再说你发现自己还是没那么伟大,爱情是不受理智控制的,接着开始疯狂追求司楮   萧枕云:做你他妈的鬼剧情任务连恋爱都不许人谈了?   萧念:你这就和司棣谈恋爱了?!   萧枕云:没有,我和他清清白白,但测出来97匹配度   萧念:……操!   萧念:《新概念清清白白》   萧念:世界防火墙向来稳固,苍蝇都飞进不来,当初怎么就没防住你这个魂淡?!   三分钟后。   萧念:记着,既然你改了那么多剧情,那在其他方面就必须完完全全还原小说,原文中司棣葬礼上你还有一个眼神的戏份,本来我想过了就算了,那现在就必须拿出来你走一遍   萧枕云:葬礼都没有我走个什么剧情?!   萧念: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你还原人物和事件,仅仅是时间和地点发生了变化,照样可以加剧情还原度。ps.仅限小说内已经发生但现实未出现的情节   萧枕云:……你搁这卡bug呢?   萧念:要不是你天天乱救坟头长草的哨兵,我堂堂管理员至于在这儿卑微地卡bug?!   萧枕云:……行吧行吧,说,什么眼神戏   萧念啪的发来一段小说原文——   【司楮一身纯黑色哨兵制服,眼睛哭肿得像两枚核桃,但他眼神中灼烧着炽热的火焰,誓要燃尽害死他兄长的恶人。萧枕云拿着葬礼流程单唤他过来,温和地再三叮嘱他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包括什么时候捧起司棣的遗照,什么时候去接司棣的骨灰盒。司楮低头专心记忆着纸上的内容,没有发现此时正有一双饱含柔情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在他转身的刹那间,那对灰蓝色的眼眸中的深情更是要满溢出来,如潮水般滚滚而来,几欲将人溺毙。】   萧枕云:……   我的眼睛发大水了是吗?萧枕云正要把这句吐槽发上去,身旁躺着的人忽然在睡梦中咕哝一声,无意识地往好闻的地方凑了凑,炙热的呼吸打在萧枕云腰间,透过单薄病服轻盈地抚过皮肤。   “……”   萧枕云:床上跑进来一个脏东西,我睡了   萧念:大蟑螂?   萧枕云:对,大脏狼   萧念:???   萧念:别忘了还有地下室的照片墙!最近司楮常往你身边凑,可以拍起来了!   最后这条信息发送过来的时候,萧枕云已经熄灯躺进了被子里,司棣过来前必定刚刚沐浴过,洒在枕头上的银丝散发着草本植物香,勾得精神图景内的雄鹿嚼着树叶跃跃欲试。   与吃吃吃的天禄不同,萧枕云做了一晚上眼睛里淌洪水的噩梦,前半夜他哭倒了长城,后半夜又水淹了金山寺,天亮的时候他还在闹海,闹得正嗨的时候,病房外由远至近传来一阵喧哗声。萧枕云隐约感受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扫了扫他的下颚,像猫听到轻微动静蒲扇蒲扇的耳朵,他下意识地蹙眉仰头避开,下一秒,枕在他肩头的人如弹簧般嗖的弹射起床,被压得血液不通畅的肩膀重新回血,把萧枕云硬生生给麻醒了。   睁开眼,司棣正慌慌张张地踩着鞋跟扒拉乱翘的头发。   “衣领。”萧枕云的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喑哑,“往内翻了。”   “顾不上了。”哨兵勾起鞋跟,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往下看了眼,发现底下人来人往根本不允许他不走寻常路。正犹豫着,那边萧枕云的病房门就被敲响,听声音还有些急。   司棣倏然冷静下来,好整以暇地整理起衣领。房门就在此时被推开,司楮急匆匆地冒头闯进来:“小叔,我哥不见……哥你在这儿?!”   “嗯,你——”别告诉其他人我在这……司棣刚开了个头,那头司楮就已经抬起手腕对终端那头喊:“斐然,找到我哥了,在小叔病房里,让爸妈不要着急。”   司棣:“……”   关闭通讯,司楮眼睛亮亮地朝司棣摇尾巴:“哥,你说。”   “……没什么。”司棣闭上了酸胀的眼。   小狗奇怪地走近,鼻子动动,皱眉道:“哥,你身上好浓的向导素味儿啊,哪来的……唔!”他终于反应迟钝地意识到什么,猛地捂住了嘴。   司棣、萧枕云:“……”   没过十分钟,司家父母和司棣的主治医师也匆匆赶至,进门就看见萧念在给萧枕云布置早餐,司棣坐在旁边顺了半碗粥,就连早在酒店里干了三个肉包子的司楮都恬不知耻地拿着根油条在吃。   朝阳透过明亮的窗户,洒在雪白的病床上,萧枕云披着件灰色的毛衣开衫,里面是条纹病号服,握着瓷勺慢条斯理地搅拌着热粥。见到司乔榕和嫂子走进来,他勾唇笑了笑,瓷勺落在瓷碗边沿,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也正是这声微不可闻的脆响,如千钧鼓槌一般擂在了司乔榕的心头。   司乔榕心脏一阵剧烈狂跳,吵得耳膜嗡嗡响。   完了,他想着,全完了,他的儿子已经被这个向导吃死了。   他这便宜堂弟究竟给司棣灌了什么迷魂药,性虐都能接受了?……还是司棣原本就有相关爱好?   司乔榕差点被他的猜想吓死,强行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司棣,怎么不听医嘱,医生再三说过不让你出病房的。瞎胡闹。”   “醒得早,无聊出来转转,这就回去。”司棣轻描淡写地说,放下碗站起身,但这时却听见他的主治医师说:“等一下。”   向导医生走近司棣,让他坐下,观察了一会,问:“你和床上这位病人的匹配度有多少?”   司棣小声在他耳边报出一个数字,医生立刻惊讶地再次看了眼萧枕云和司棣的模样,像是要记住他们的长相一般。   不一会,他返回到司乔榕夫妇身边,双方一同走到门外。他们交流的声音很低,就连特意贴在墙上偷听的司楮只隐隐约约听点关键词:“让病人待在这里比较有利于他的伤情恢复……这是哨兵向导的基因决定的……他一个人抵过十盒药……C级啊?C级就有点难办了……”   萧枕云将碗里的粥喝完,司乔榕也正好告别医生返回房内,不愧是一名笑脸迎客的生意人,即便内心激烈反对着堂弟和儿子有任何超出亲情以上的关系,面上仍旧滴水不漏,上前关切几句萧枕云的病情,让他好好休息,有什么缺的想要的尽管说,又保证等回国之后一定好好感谢萧枕云的救命之恩。   叶斐然和司楮在学校里都是学霸,一看萧念又拿出作业来做,说什么也要辅导小弟弟的功课,然后两个人就一齐为那篇《主席舅公》修改起了病句和标点符号的错误使用。   司棣的精神图景崩塌之后,太极就不爱待在那支离破碎又黑暗的空间了,除了睡觉之外,只要一睁眼就闹着出来。司棣也顺着它,此刻的太极就在病房内来回徘徊走动,犬科的爪子不比猫科的悄无声息,啪嗒啪嗒不停地响。   司乔榕和萧枕云兄弟俩正客套着,太极忽然不甘寂寞地把前爪搭上床沿,尾巴在地上甩来甩去。   萧枕云捏了捏它的爪子,挤出点它主萝白人吃剩下的向导素,随后抬手放出了天禄。   看着终于停下多动症,亦步亦趋随着雄鹿走向阳台的阴阳狼,司乔榕总觉得自己再在这儿待下去极有可能突发心梗。   就在这个时候,一行人忽然敲门走进病房,领头的是这些日子不见踪影的萧惊风,他发现病房内这么热闹着实惊讶了一下,目光对上萧枕云的眼,随即挑了下眉。   走在后方的人倒是惊喜地站出来,自我介绍说是海拉伊特特工会主席的长子,另一位是他的未婚妻。   二人将在三天后举办婚礼,盛大的草坪婚宴,听闻副主席萧枕云和S级哨兵司棣都因病在海拉伊特暂时休养,并且二人病情稳定即将出院,就特来邀请萧枕云及其公子,和司氏一家参加。   正好双方还都在一间病房,都省得他们两头通知了。   司乔榕还真不好拒绝,海拉伊特特工会主席的长子是普通人,也经商,他在这里的分公司有不少业务都与对方有往来,不去未免太不给面子,但他近段时间又着实不想看到萧枕云和司棣站在一起,对心脏不好,就推脱说司棣处于精神狂乱易发期,不适合去人多的对方。   没想到长子立刻笑着说:“来的路上萧主席已经跟我们说过了,小萧主席和司先生的匹配度为90%,只要小萧主席肯光临,就不会有问题。”   未婚妻也高兴地接过话题:“没想到啊,有生之年我还能亲眼见识到一对匹配度超过九十的哨向,萧先生司先生,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想将捧花留给你们。”   司乔榕:“……”   萧家人真特么没一个好东西。   *   未婚夫妇走后,司乔榕也没了寒暄的兴致,没过一会就带着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离开。一直到婚宴那日萧枕云都没再见司棣和司楮一面,倒不是司父发狠囚禁了儿子,主要是因为萧枕云当天就得到医生同意办理了出院手续。   然后他就在酒店哈起啤酒一口气恰了五斤的小龙虾。   等到婚宴当日,司棣戴着合金口枷,一袭笔挺修身的暗色哨兵制服,漫不经心地调整了下手腕上的束缚环,身姿款款出现在萧枕云面前的时候,他上下打量了向导一番,疑惑问:“你看起来,怎么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胖了不少?”   “错觉吧?”萧枕云笑着接过侍者送上来的香槟,下一秒萧念又从他手上将酒取走放回托盘上。   萧枕云:“……”这还是他的养子吗?他是领养了一个爹回来吧?   管理员萧念也穿了身格纹小西装,西服短裤配个亮色领结,跟柯南似的,闻言默默腹诽:能不胖吗?昨天下午他一个人吃完了一整只的烤鸭,半夜还计划着嗦盆羊肉粉。   司棣注意到萧枕云和萧念的互动,点点头:“以你的身体素质,确实该戒烟禁酒。”   ???这就管起我来了?   婚礼着实挑了个好天气,晴朗凉爽,碧草如茵之上盛装来客们三五成群,打扮靓丽的俊男美女们穿梭在人群之中,不时传出热闹的嬉笑声。萧枕云注意到司棣左侧太阳穴上贴着白色的圆形绷带样东西,不等他开口问,司棣就跟下巴上长眼一般解释道:“感官抑制贴,里面有芯片,可以大大降低哨兵的五感灵敏度。”   司棣一头银发显然特意捯饬过,乱而有序,配上野性的暗色口枷和束缚环,制服领口又因为电击项圈的存在解开了两颗扣子,没配领带,一整个狂野败类。偶然瞥来一道锐利的目光,桀骜不驯,好像下一秒就会失控地咬上来。   “戴着不太舒服。”他说,“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捂住了耳朵和眼睛,隔着一层薄膜接触外界,鼻子也跟感冒堵塞了一样,什么都闻不到。”   远处似有人在唤司棣,司棣失去了哨兵的视力,定睛看了一会才确认对方的身份,他矮身在萧枕云耳边道:“我先失陪一下。”   哨兵来去匆匆,昨晚规规矩矩夹着尾巴的长腿此刻裹在长裤中,随着动作显现出结实的肌肉。中途有不少人认出他,喜悦或恭敬地挥手和他打招呼。   新郎新娘虽然都是普通人,但因为父辈工会主席的身份,来往宾客多数都是特种人,特意选在空旷透气的草地而非豪华的酒店大厅就是为了他们能放出精神体。萧枕云左右环顾,感觉简直身处于动物园,飞禽走兽应有尽有,甚至还有鱼。   无法离水的精神体则比较有趣,它们进化出了能够承载充足水源的轻盈气泡,主人在陆地召唤它们的时候,它们就会待在透明气泡包裹的淡水或海水中,轻轻一个摆尾,气泡就会向前一弹一弹地跃动。   萧枕云关注一个剑鱼精神体关注得有点久,那长而尖的上颚本就惹人注目,更别提这条剑鱼的性格十分活泼,在草地上横冲直撞,总感觉下一秒矛般的长颚就会戳破气泡,然后就从一条好动的海洋剑鱼变成一条岸上濒死咸鱼。   “萧念你看……”他正要说点什么,手心里突然被塞进个冷硬的小物件,低头一看,是一枚个冬青色的戒指。   “戒指型偷拍照相机。”萧念面无表情地介绍道,“摄像头是上面的宝石,拍摄键在指环内侧,你曲一下手指就能拍照。”   萧枕云第一次接触这种“刑”具,在掌心中拨弄两下,戴在了右手中指,“就不能用终端光明正大地拍吗?非要搞这种使用说明书都没一个的产品?”   “光明正大用终端拍?”萧念抬头看他,“你能有点身为变态偷窥恋侄大叔的自觉吗?”   “……”我有个鬼的自觉。萧枕云旋着指间的戒指,“我不明白,司楮分明全身上下都是破绽,为什么‘萧枕云’早些时候不追,非得搞暗恋,等人都死心塌地喜欢叶斐然了才追悔莫及。”   “他自卑。”   “?”萧枕云指了指自己的脸。   这张毫无瑕疵的脸和他本身那张有九成像,区别在于萧枕云肤色要深,肤质也没这么细腻,额发下还藏着他小时候贪玩摔破脑袋缝了好几针的疤。不是他自傲,光凭这张脸,他就能在校园情场无往不利。要不是家风比较严,从小父母管得紧,他指不定就因为一张姣好的脸过早被花花世界迷了眼。   萧念顺着手指的方向抬头看了眼他的脸,随即低头指了指他的腿,“你知道从你入场开始,有多少人的视线落在你的轮椅和腿上吗?”   “……不知道。”   “如果是原著中的‘萧枕云’在这里的话,他一定知道,还会将每道目光停留的时常都记得清清楚楚。”萧念说,“他对腿和精神力的执念过重,反而将容颜的魅力完全掩盖。”   萧枕云有些惋惜这个角色的境遇。因为他的误插队,‘萧枕云’并没有和其他书中角色一样产生意识,而真真正正是一个没有灵魂只存在于纸上的字迹人物,也不知道对‘他’本身来说是好是坏。   不过现在不是悲天悯人的时候,萧枕云又无意识地转转戒指,“好的,为了双腿健全和心理健康,是时候给司楮拍点美照了。让我来找找小狗现在在哪里……”   小狗在……狗狗堆里。   金毛、比熊、萨摩耶,藏獒、柯基、牧羊犬……   犬类精神体的哨兵们不知道有什么癖好,非常团结地齐聚一堂,围出个大圈供他们的精神体奔跑玩耍社交。旁边尽是猫科精神体哨兵们的白眼。关键中间还塞了不少真的动物狗,按理说精神体和真正的动物虽然外型一样,但精气神差别很大,但不知道为什么,萧枕云看着漫山遍野的狗,竟然分不清哪些才是真的狗……   司楮鼻子贼灵,隔着老远就发现萧枕云,兴高采烈地向他挥手致意:“小叔!”   萧枕云眼疾手快对着他啪唧拍了一张照片。萧念的终端和戒指照相机是实时数据传输,他悄摸摸背着手点开看了眼,好家伙,把人拍得只剩残影,跟爱德华·蒙克的呐喊似的。 第29章   接下来萧枕云咔咔一阵乱拍, 十多张照片下来司楮没一张像人的,意外出镜的捷克狼犬小木都比他眉清目秀很多。萧念受不了了,低声呵斥:“你好好拍。”   萧枕云也承认他的相片照得没有一丝感情, 全是冷酷的技术, 结果侧脸一看萧念手里的照片, 原来也没有半点技术。   “是戒指的问题。”他果断将宝石对准自己拍了一张,再看萧念的终端, 画面中央的他长发高束, 眉目如画,大吃大喝三天算是食补了点精气神回来, 白底金线牡丹纹的改制唐装托出了一位俊秀雅致的古典美人, 贴颈立领下的脖颈弧线姣好如天鹅颈,微微低垂着用烟蓝眸子注视镜头。   这套衣服还是萧惊风给他挑的,说他太瘦, 西装撑不起来, 然后就找人给他定制了这一身, 还摸着下巴说:这还不迷死那群小哨兵。   迷没迷死小哨兵萧枕云不知道, 但他个人还挺满意这套的。   拍司楮拍成个鬼,拍自己倒还人模人样的……他思忖着, 难道是距离隔得太远了?于是他抬起头, 朝小狗招招手:“过来。”   下一秒, 两只狗都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捷克狼犬吐着舌头哈哈地喘, 司楮礼貌弯下腰,尽量保持只比萧枕云高一个头的高度, “小叔, 什么事啊?”   萧枕云装着若无其事地抚摸戒指拍了几张照, 司楮对此毫无察觉,倒是不远处的叶斐然注意到两人,带着腿边的孔雀徐步走来。   “小楮,领带歪了。”萧枕云浅笑道。闻言司楮立刻不好意思地闹红了脸,想要起身扶正,却被萧枕云伸手勾住了衣领,瓷白的手轻推领结,又顺着带芯抚平至领剑尾。   “好了。”他拍了拍司楮胸口,后者连忙羞涩地叠声道谢,正巧这时叶斐然在身后唤了他名字,司楮立刻起身回头望去。萧枕云一看这不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立刻掐出一双盛了满腔深意的多情目,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司楮英俊的后脑勺。   等小狗笑着回过身来,萧枕云立刻神情一收,又是那个慈爱和蔼的长辈。   叶斐然走过来是说他见到有哨兵向导共同参与的默契小游戏,问司楮要不要一起玩,有小礼品送。孩子心性爱热闹的司楮自然好啊好啊一口赢下。两人的目光又同时落在萧枕云身上,似是征求意见,实则已经替小叔写下了答案。萧枕云根本没机会开口回绝,司楮就一把子捞过轮椅,飕飕飙车漂移把人推到了游戏场地。   普通人中有许多一生保持单身的人,但哨兵向导由于种族身体构造的特性,基本都会在五十岁之前找到结合伴侣。   在塔内学习的时候,联谊就是算学分的每周必修课,出了塔,只要是特种人聚集的地方,也必然有各种根本目的就是找对象的活动。   就譬如现在草坪一角举行的小游戏,想要参加的未结合哨兵向导们在主持人处报名领取序号,一轮游戏开始时,在主持人的口令下所有人会同时放出精神体,然后哨兵、向导们各站成一排,参与者按序号出列,先选取自己最喜欢的那个精神体,然后再猜测这只精神体属于谁,猜中了可以领取奖品。   叶斐然和司楮兴致勃勃去报名拿这基本等于白嫖的小礼物,萧枕云终于找到和萧念单独相处的机会,侧头看向他,却看到管理员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剧情没完成。”   “……没完成?为什么?”萧枕云疑惑,“难道一定要我去找张什么流程单和他交流,再深情凝视他?”   “我觉得问题不出在流程单……”萧念顿了一下,“说实话,你昨晚看烤鸭的眼神都比看司楮火热得多。”   “……不能吧?”萧枕云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他确实对司楮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但是也不至于此?   “你多试几次,勤能补拙。我会时刻关注原文,一旦标红立刻告诉你。”萧念安慰道,他看向积极宣传众人参与的主持人,忽然说,“对了,我刚想起来,小说中曾经用一句话表达过你的痴情,说你每次看到司楮喜欢什么东西,都会想尽办法帮他弄到。”   “……”   萧念仿若一个绞尽脑汁想让差生及格的大学老师,划出了极为宽松的给分条件:“我觉得不需要每次,但至少也要有三次以上?”   “……”萧枕云抬起头,就见司楮拿着号码牌一脸可惜地朝他走过来,边走边对叶斐然说:“终端架居然有三款,我每一个都想要,怎么办?”   “可惜啊可惜,加上我的份,你最多能从中挑两个最喜欢的。”   “我都喜欢!”   “贪心小狗。”   司楮抬眸看到萧枕云,眼睛一亮,但紧接着又赶紧把嘴闭上,可不敢开口让萧枕云去玩什么特种人默契小游戏。   而目睹这一切的慈祥老叔还能怎么办,还不是硬着头皮驱动轮椅走到后台主持人处,问:“游戏赠送的小礼物可以出钱买吗?”   主持人正愁这些宾客们过于矜持,参与度不够,低头一看萧枕云的脸,这不是活招牌来了吗?他连忙摇头道:“不可以的,这只能做猜中精神体与主人身份的奖品。先生要报名吗?”   “那星网上有购买链接……”   “没有,这些都是新娘自己设计款式交给厂家生产的,总共就在场的这些。”   萧枕云:“……”   萧枕云:“我报名。”   “好的。”主持人笑得一脸褶子,果断登记姓名交给萧枕云一枚号码牌。萧枕云本想低调离开,但主持人哪肯放过他,别着麦克风以萧枕云行动不方便为由,殷勤伺候护送,嘴里各种小心、让一让、走这边,硬生生吸引了在场所有围观群众的视线。   司楮眼皮跳了跳,和叶斐然对视一眼。前者去接萧枕云,后者连忙给某位至今不见踪影的哨兵通风报信。   就是别说主持人的美向导计还真的挺有效,报名人数瞬间激增,十五分钟的报名时间下来,本轮参与人数增长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点35人。23名哨兵,12名向导,在哨兵向导人数1:1的大环境下比率十分可怕。   默契游戏正式开始,主持人一声令下,所有特种人同时在规定范围内放出了精神体,一时间羊叫与狮吼齐奏,鲸音与鸟鸣同曲。   乖顺的小兔子缩在角落里揣手手,性格稍孤僻的黑猫找了个没动物的地方舔毛,热情好客的捷克狼犬恨不得和全世界交朋友……天禄落地之后眼神高傲地环顾四周,最开始还很仙气飘飘地闲庭信步,随后他注意到场地中央一只精致可爱的多层气球,透明气球外壳里面再套花色气球,顺带还装了几枚五颜六色的轻海洋球,这可把天禄好奇坏了,立刻跟头高速公鹿似的狂奔过去,对着气球又舔又咬,外加气球绑线绕颈缠腿。   萧枕云不想承认这只傻狍子是他的精神体,看着别人气质高贵的丹顶鹤,慵懒闲适的猎豹,软绵可爱的白羊,甚至就连金丝猴举止都比它优雅得多! 序号为1的哨兵显然和司楮、叶斐然一样,是和心仪的向导一起来的,没有犹豫就指出2号向导和她的精神体,白嫖了奖品。紧接着向导也反指她,白嫖+1。   主持人发礼品之前叫住两人,问了些怎么认识,如何用一个词形容对方等的情侣问题,问得两个姑娘面红耳赤,互相对视的眼神里满是粉红泡泡。   3号哨兵犹犹豫豫地指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海月水母,接着又点向萧枕云。   主持人坏得要死,搁那里卖关子,吊足了众人胃口才摇摇头说:“非常遗憾……”   4号哨兵非常感谢3号为他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自信满满地指向孔雀和萧枕云。   叶斐然唇角一勾,又赶紧垂眸将笑意压下去。   “啊,很遗憾,连线错误,后面的哨兵们你们机会更大一些了。”   游戏继续,一直到12号的叶斐然和13号的司楮,排在前面的哨兵半数都试图连线萧枕云,但没一个选对了精神体。男一男二不搞那些幺蛾子,乖乖互指白嫖终端架,然后在主持人的各种暧昧问题下冒出了狗耳朵和孔雀翎。   14号是萧枕云,万众瞩目的轮椅长发大美人。旁观群众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都说这位的精神体被这么多哨兵轮着指都没指对,该不会有个不同寻常的猛兽精神体吧?   萧枕云早在游戏开始的第一时间就想好了自己的答案,因为他在那“动物园”里发现了一只熟悉的动物——一条剑鱼,恰好在婚宴入场时他观察过这只格外活泼的海洋生物,也记得为它的横冲直撞不停向宾客道歉的主人。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抬手点了点剑鱼,又指向19号哨兵。   被选中的哨兵简直受宠若惊,在一系列起哄声中欣喜地看着萧枕云。   而萧枕云……在看主持人手中的奖品。因为他本人还没被选中,所以还得在场上继续坐着,不能立刻领奖离开,他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幸而场上偏向于向导的精神体本来就少,在白鼬这种小型食肉动物都被选了一次的情况下,恰好是19号剑鱼哨兵将信将疑地点了下玩气球的傻鹿。   “恭喜!”主持人笑疯了,这场游戏的节目效果简直好到出奇,“真不容易啊!”   围观所有人:“……”这特么谁能想得到?向导和精神体的反差是萌点,但是反差这么大就过分了!   他将萧枕云和19号都请到舞台中央,问:“二位之前认识吗?”   哨兵目光不停地偷偷瞥向萧枕云,摇摇头,“不认识。”   “真的假的?”主持人夸张地说,“那真是有缘啊,都选了对方,还都点对了精神体,这待会下去一定得认识认识,对不对?”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高呼:“对!”   萧枕云全程保持礼貌疏离的微笑,眼睛里只有终端架。叶斐然拿的橘子款,司楮挑的猕猴桃款,到他就得选第三款西瓜样式的……   主持人见所有人都喜欢这名向导,特意拉长问询时间,结果萧枕云完全不配合,主持人无奈地叹气,只能放过了他。   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拿到了西瓜款终端架,萧枕云身心俱疲,特别是后来被主持人架在台子上问那些乱七八糟问题的时候,竟然还恰巧遇上萧惊风带着一群不知道谁从附近经过。   舅舅最开始还没敢认台上那参加相亲小游戏的向导竟然就是他矜贵内敛的外甥,等确定是萧枕云之后突然一个爆笑,吓得他身旁那群人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主席发的什么疯。   萧枕云正准备往人群中走,身后忽然有脚步声急匆匆追过来,接着便是一道人影挡在路前,正是剑鱼精神体的哨兵,流线型的长鄂鱼在水泡里疯狂摆尾,绕着天禄打转。   “你好,很抱歉拦,拦,拦住你,”哨兵因为紧张有点结巴,“我想我们真的挺有缘分,能不能——”   “小叔。”   在场会用这种称谓呼唤萧枕云的人只有两个,这道男声明显比司楮要低沉一些,也性感得多。   萧枕云和剑鱼哨兵一起抬起头,就见到一名银发高挑的哨兵站到轮椅左侧,面容被竖条栏防咬口套遮住大半,但一双碧色星眸锐利得像出鞘的刀,落在剑鱼哨兵的脸上。他戴着黑色断指手套的右手更像是划分领地一般,虚虚搭在轮椅靠背的扶柄上。   “小叔。”司棣又重复一遍,语气平淡地问,“这位是?”   剑鱼哨兵从来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高等级哨兵的压迫力,本来有所警觉防备,但听他喊向导小叔,警惕心又降了下去,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   只有萧枕云明白,司棣究竟会在什么情况下喊他名字,又在什么情形下唤他小叔。   “不好意思,我目前没有结识哨兵的打算。”萧枕云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对方,见剑鱼哨兵还想再继续争取,更是直接拉开一边裤脚,给他看自己一截萎缩的小腿。剑鱼哨兵果然以为萧枕云只是骨折或者什么原因才暂时性坐上轮椅,目光触及那病态的脚踝,微微一愣,没有再强行拦在轮椅前。   萧枕云还没觉着什么,司棣先莫名其妙地沉下脸,非常不睦地打掉萧枕云的手,替他整理抚平裤脚,再推起轮椅招呼也不打地直接转头离开。   “哥——”司楮凑了上来,“你刚刚去哪了?你没看见,刚才小叔在游戏里超级受欢迎的,哨兵们都盯着他看。”   “什么游戏?”司棣皱眉问。   叶斐然简要解释了一下规则,司棣有一瞬间眉头皱得更紧,但紧接着又展眉,若无其事地问:“萧枕云,你一堂堂副主席,怎么想到去玩这种小孩子游戏了?”   意外被cue的小奶狗+小奶鸡:“……”   “还不是有人在我面前嘀嘀咕咕,说要凑齐一整套?”萧枕云摸出口袋里的西瓜终端架,轻轻抛给司楮,“还不谢谢小叔。”   “谢谢小叔!”司楮欣喜若狂地接过,“小叔对我最好了!”   “……”司棣看着弟弟手里捧着的三个不同款式的终端架,目光变得深沉,再发现司楮胸前贴个13号码牌,萧枕云肩头居然也有个14号码牌。   1314?   衣袖忽然被拽了一下,司棣面无表情地垂下视线,看到萧枕云正侧仰着脸看他,“司棣……你再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双下巴就要出来了。”   司棣:“……”这真是我小叔吗?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言会道?   他不爽又想要掩饰这份不爽。哨兵本就是情绪化的生物,暴躁易怒,容易被情绪控制,天性如此,无一例外,司棣算是哨兵里比较能装的。等了一会才弯下腰,就听萧枕云说:“手伸出来。”   “……”他听话地抬起右手,被萧枕云握住翻转到掌心朝上,接着一枚西瓜样式的终端架就搁在了他的掌心,哨兵不耐烦的神色陡然一收,惊讶地看向萧枕云。   “既然弟弟有,哥哥怎么能没有呢?”萧枕云松开手,云淡风轻地笑了下。   这抹笑瞬间抚平了司棣的一切脾气。   去后台领奖品的时候,萧枕云特意问主持人多要了一个,对方之前拒绝直接给奖品是想让萧枕云上台参与游戏,现在目的达到也不再为难对方,还特意问要不要直接给他一整套。   萧枕云拒绝了主持人的好意,只拿了个一模一样的西瓜终端架。   现在这枚小西瓜就放在司棣的掌心。   哨兵沉默地盯着看了一会,合掌把东西放进裤口袋,顺带拉开长裤尾椎部位的拉链把狼尾巴放出来。黑色的长毛狼尾左右有规律的摇摆,司棣的姿态也亲昵了不少,老老实实地弯下腰在萧枕云耳边说话:“谢谢小叔,我很喜欢。”   萧念的终端突然震了两下,他低头一看,戒指偷拍照相机多出了两张照片,是司棣的侧脸,鼻梁挺直唇角噙笑,微仰视的视角把对方浅色眼睫毛拍得根根分明,最关键的是瞳孔里还能隐约看见萧枕云的一点影子。   这不是能拍得很好吗?!萧念甚至怀疑萧枕云把司楮拍成鬼是故意的了,他气愤了一会,突然发现照片的角落里隐约能看见正在说话的司楮和叶斐然,小小的两个头,勉强能辨认出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那种。   “……”底线越放越宽的萧念把这两张照片移到合格的文件夹里,能看出是个人就算。   虽然收到的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小礼物,但司棣心情却出人意料的好,婚礼接下来的时间全程都伴在萧枕云身边,给他递点心和饮品。   真好哄,萧枕云心里想。   新娘一袭拖地白纱挽着新郎的小臂走在红地毯上,另一只手里拿着白色的捧花,美艳动人。司楮看得尾巴狂甩,啪啪啪打在叶斐然腰后的覆羽上,萧枕云福至心灵,立刻问司楮:“羡慕吗?”   司楮红着脸没回答。   萧枕云继续笑道:“如果羡慕人家,不如早些将订婚提上日程,如何?”   “订婚……!”司楮声音有点大,把叶斐然的注意力也给吸引过来。   “早点订婚,早些结合,对身体有好处。你和小斐青梅竹马,又有匹配度,又相互欢喜,还等什么呢?不想早些宣誓主权?”   哨兵的本性里带着强烈的独占欲,没有一个能拒绝向他人宣誓主权的诱惑。   果不其然,司楮眼神闪烁一副被说动的样子,叶斐然听到了萧枕云后半段的话,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用双手死死压住身后疯狂想要开屏的孔雀覆羽。   萧念默不作声地看着萧枕云操作。交换戒指的仪式过后,新娘果然履行诺言特意将捧花交给了萧枕云,萧枕云接过之后又在人群中把花递给了叶斐然,附带一个鼓励的眼神。   在草坪婚礼美好热闹的氛围烘托下,叶斐然蠢蠢欲动,腰后的孔雀羽还是无法忍耐地开了屏,颜色艳丽的瞳状羽毛在风中微微颤栗。   萧念满意地给了萧枕云一个赞。   一场婚礼下来,所有人都非常高兴。   除了司乔榕,虽然这些天两个儿子外加一个准儿媳再三和他解释过,萧枕云将人虐待致死一事是假的,他也开始劝自己接受现实,97%的匹配度在哨兵向导之中是什么概念,大概是他和老婆离婚了萧枕云和司棣都离不了。   关键直到三天前他才知道小儿子司楮和叶斐然才是两情相悦,两个人有85%高匹配度,但因为双方傲娇羞涩等一系列原因,谁也不肯告诉长辈们,导致他们几位家长成天乱点鸳鸯谱。   叶斐然和司棣这条80%的线彻底行不通,就更没人打得过萧枕云这97%的变态了。   即便如此,他看着司棣凑到萧枕云耳边和人有说有笑还是觉得难受得紧。   “……”他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儿子也不管,婚礼没结束就先跑路了。   至于萧枕云,他明早的飞舰,和还要在海拉伊特停留几天观察药效的司棣不是一趟。回去之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要进白塔上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和司家人见面,所以他决定再努力一把,在这婚礼的最后时刻挤也要挤出深情如水的眼神。 第30章   他拿出毕生演技调整眼神, 脑海里回忆起之前看的电影里,男女主角生离死别时的不舍与深爱。萧念离开一会,回来的时候塞给他一瓶眼药水, 芯子既然没有, 那就只能搞点物理外挂凑数。   “眼睛不舒服?”司棣看到萧枕云在拆眼药水的外包装, 俯下身,“进沙子了?”   萧枕云就喜欢这种会帮他找理由的好人, 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司棣手指非常灵活, 手速也快,萧枕云还没反应过来眼药水已经变到了司棣手中。   “我来帮你吹吹。”他说, “是药三分毒, 眼药水还是少用。”   “不是……”萧枕云话说一半左眼皮就被司棣撑开,后者盯着这只雾蓝的眼瞳,“哪只眼睛进沙子了?”   “……就这只。”   司棣左看右看也没见到哪儿有沙子, 因为戴着防咬口枷, 他没法靠萧枕云的脸靠太近, 隐约好似瞥见一根断了的睫毛, 他对着眼睑轻吹一下,隔着有些距离一点风也没有传过去, 于是司棣又用了点力……   萧枕云眼球差点没被这下吹翻过去, 他猛地挣脱司棣, 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上一秒还假装自己很会撩, 这一秒直接破功的小狼手足无措地问:“没事吧?抱歉我没控制好力度……”   “好吹……”萧枕云睁着泛红流泪的眼睛, 身残志坚地看向不远处的司楮,说什么也要完成剧情任务。   萧念探身看萧枕云的眼神, 泪眼蒙蒙的, 像是有那么点脉脉含情欲语还休的味道在里面了, 他紧张地攥起手,感觉剧情标红在望……   “嘤嘤汪——”一阵凄惨狗叫突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四个人同时转过头去,就见天禄怒气冲冲地追着捷克狼犬踹,雄鹿的战力可不是盖的,当年和太极初见的时候就踹得黑狼露肚皮示弱,现在欺负狗弟弟更是不在话下。   它还在气医院的时候自己热脸贴狗狗冷屁股的事,心高气傲的雄鹿受不得这种委屈,今天狼犬小木居然还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凑过来闻它屁股,天禄啪的一后蹄子就踹过去了。   自家精神体踩得大狼狗脸上、肚子上全是蹄印,这意外发展令萧枕云眸里好不容易含的水汽瞬间随着眨眼落下,只剩下一只干涩发红的眼眶。他是哭不出来了,狼狗小木可疼坏了,哼哼唧唧地蓄着泪,夹起尾巴朝主人汪汪汪诉苦。   它居然还向家长告状?!天禄不甘示弱,哒哒哒小跑到萧枕云身前,长呦一声表示自己没错,结果换来了主人的一记眼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狍子!   天禄更气了。它愤怒地左右环顾,忽然找到了能说上话的人,他连忙跑到司棣腿边,装模作样贴住哨兵小腿绕着他踱了一圈,又撒娇性质地拉长声音呦了许久,控诉自己遭到的不公正待遇。   司棣果然就吃这套,软和了眉眼,顺着天禄后背的短毛轻抚安慰,半点不带叱责口吻地问:“为什么踢人家小木,嗯?”   虽然他半蹲着,脸正对着天禄,但问题却明显是冲着萧枕云去的。谁都知道精神体的行为遵循主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天禄会去踹司楮,证明就是萧枕云想踹司楮……只是碍着他本人没有腿。   萧枕云想踹司楮吗?——他还真的很想踹。   谁叫这位是他“深情眼神”的目标对象,萧枕云左右完不成这艰苦卓绝的任务,心底的一点怨气就自然而然发作在无辜的狗狗身上。   不过面子工程向来做得很好的萧主席肯定不会承认这一点,只解释说是天禄和小木当年在医院时的旧仇,和主人本身无关。还说自己是很宠爱小楮的,天禄也只是和狼狗逗着玩。要是他真不开心对司楮抱有敌意,天禄怎么可能只会用蹄子踢,它头顶的尖角又不是摆设,低头一捅下去,小木老早开膛破肚,肠子心肝脾肺乱飞了。   小木:“……”   捷克狼犬瑟瑟发抖地躲到了司楮身后。   司楮也提心吊胆地时不时瞥一眼萧枕云,总觉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得意忘形做了不好的事,误惹小叔不高兴了。   被小狗疯狂偷窥根本没机会背着他演戏的萧枕云:“……”   非常悲惨的直到最后也能没把深情如水眼神戏份完成。   *   回国之后,萧念第一时间洗出照片,推着萧枕云进入地下室里。三面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司楮的照片,绝大多数都是偷拍,有时候会误把他人拍进镜头里,或者是司楮笑闹中搂住别人的肩膀,或者走路时和谁靠得很近等等,这些照片中误闯者的脸就会被记号笔疯狂地涂抹,从那些杂乱凹凸不平的笔触中可以明显感受到持笔人的嫉妒和痴态。   萧枕云仰头看了一会,鸡皮疙瘩都给看出来了。   正常人果然理解不了精神病人的心理活动。   萧念将洗好的照片排列在桌上,一排呐喊中偶尔混着一两张能看的,他从抽屉里摸出两支记号笔,递给萧枕云一支,“来涂吧,工作量还挺大。”   “……”   “虽然按照常理照片上的痕迹应该都是你一个人涂的,但小说里没有直接描述,那我们就钻个空子,我帮你涂一半。”说着萧念已经把叶斐然的脸涂了个全黑,“速战速决,明早我还要上学,班主任最近抓迟到抓得很严。”   这么一听世界管理员也不容易……萧枕云接过一沓照片,敷衍地把其他人的脸划黑,有几张上面十多个人,涂得他手酸,特别是那两张司棣一张脸占了百分之八十篇幅的照片,司楮就搁角落里冒出个脑袋。   “这张也要挂墙上?”   “你必须承认,这张里面的司楮最像人。”萧念瞥一眼就垂头继续工作。   萧枕云嫌麻烦,在司棣的鼻子上画了个乌龟,又添了几笔胡子和额头上的王,“这样算不算?原著里只是说‘萧枕云’嫉妒这些可以亲近司楮的人,疯狂抹黑他们的人像,我这也叫‘抹黑’吧?”   萧念:“……”   萧枕云又在第二张司棣的人脸上画了几道猫咪胡子,顶个两只尖耳朵,再加个对话框,里面写:“喵叽~”   着实是“抹黑”,司棣看到了得气出心脑血管疾病的那种。   “……”萧念手也酸,思索一会,默认了萧枕云的举动,并且很快也欣然效仿,在剩下照片所有人的脸上加猪鼻子。有时候画得快了还会不小心给司楮也添个一视同仁的龅牙和媒婆痣。   一个小时后,几十张颇具童趣的涂鸦整整齐齐地贴上了墙。   *   在家歇了不过一周时间,萧惊风就为萧枕云安排好了入学手续。白塔里的向导学生们年龄集中在十二至二十岁,萧枕云这个三十几的大哥哥都能当他们老师,再加上他身体的原因,不方便和其他学生挤宿舍,萧惊风直接给他讨了个助教的活,和工会副主席一样,只享受权利,不承担责任。   教授有事情绝不会找他干,想上的课就去旁听,不想上的就称病,随意进出白塔,期末没有考试,有兴致的话还可以充当考官去为难别的学生。   萧枕云对这个身份非常满意,隔天就去白塔报了到。   他早上刚去,下午白塔五年级1班来了个新美人助教的事情就传遍了全校,就连隔壁哨兵就学的塔也有所耳闻,十六七岁正是荷尔蒙爆棚的年岁,精力充足,热爱新鲜事物,组排来围观他,又被铁面无情的教官们赶了回去。   萧枕云安生地上了两天课,等到第三日也是周五的放学时间,他刚走出教室门外就瞧见一名琥珀色下垂眼的哨兵直勾勾地望着他,整个人非常紧张,小臂上都是深灰色的羽毛。   “萧……萧先生……”哨兵快步走上前,自我介绍道,“我是加里。”   萧枕云恍然地点点头,怪不得他觉得这人模样看着有些熟悉。   “我现在就读于塔三年级8班……”加里鞠了个脑袋快碰到膝盖的躬,“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您日后不管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说,什么都可以!”   “你好好学习就行……好了别鞠躬了,直起来跟我说话。”   加里拘谨地站直身体,结果下一秒他想起什么,又把身体折成了180度,“还有,非常抱歉,加里并不是我的真名,我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所以入学的时候,我自作主张取了新的名字……叫,叫……”   到最后加里的声音已经仿若蚊呐:“萧家礼。”   “我的命是您给的,虽然您不愿意接受我,但我还是擅自跟了您的姓……”萧家礼没有听到萧枕云的声音,诚惶诚恐地不敢起身,“非常非常抱歉!!”   S级哨兵全塔不过5个,萧家礼觉醒的时间又非常特殊,入学的时候和萧枕云一样着实风光了一把,白塔中的很多向导都认识他,再加上萧枕云这位坐轮椅的本就引人注目。   一时之间,整个走廊的视线都聚集过来,眼神各异,但都充满深意,脑补了一出大戏。   “……”萧枕云无奈,“姓氏而已,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萧家礼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摸摸制服裤子后方,把黑白色的角雕尾羽放出来。   当初这家伙在地下室里多硬气啊,宁死不屈地瞪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英勇就义炸碉堡,现在站在萧枕云面前,扭扭捏捏得像个小媳妇,旁人看着都以为萧枕云在欺负他。   时间正处于周末放假时分,平日里住校的向导们都三三两两地告别回家。萧家礼自告奋勇推萧枕云到门口,然后就看到了一出儿子在大门外接父亲放学回家的好戏,“……”   萧念调下副驾驶位的车窗,面无表情地望着二人。   “你现在假期住在哪里?”萧枕云侧过脸问,萧家礼立刻回道:“还是住校。”   “遇上长假呢?”   “……”这次萧家礼没有立刻回答,他还没想好。张医生诊所那边显然不够安静,也不可能为了他专门修一间哨兵隔音房,他也不想再去麻烦诊所的人。   “找不到地方住的话,可以去我那里。”萧枕云说,“不是客气话,你甚至可以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周末住过来,我和萧念在车里等你。”   倒不是什么同情心作祟,萧家礼毕竟是本该死亡的哨兵,为避免蝴蝶翅膀掀起来,萧枕云觉得有必要把人安置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   萧家礼瞪大了眼睛,受宠若惊地问:“真,真的吗?”   萧枕云正要点头,悬浮车应该没有人在的后排座车窗玻璃忽然徐徐下降,在萧枕云疑惑的注视中,防窥视车窗后方露出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司棣交叠双腿坐在后排,微微眯着眼:“小叔?”   作者有话要说:   4D:我来的不是时候   云: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第31章   三分钟之后, 萧枕云的车里坐下了四名男性,个顶个的沉默是金。   司棣看看副驾驶座上面部表情管理系统坏死的萧念,再看看主驾驶座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萧家礼, 狐疑地若有所思。萧枕云立刻低咳一声:“念念, 这是和小哥哥有时间没见, 感情疏落了?”   “……”萧念被这一声轻描淡写的念念喊麻了半边身子,他不不能理解萧枕云说这种瞎话的时候, 怎么能这么自然?他不懂, 他大为震撼。   萧家礼也不懂,但他是根本没听懂萧枕云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他知情识趣, 见车里氛围不对, 知道这种时候只需要保持沉默或者点头附和就对了。   “好久不见。”萧念开始给萧枕云圆谎,“你还好吗?”   “我……?”萧家礼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旁边的小男孩在和自己说话,他先前光盯着自动驾驶的方向盘了, “我还行……请问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抱歉, 我忘记你失忆了。”萧念硬着头皮演下去, “我现在的名字是萧念。”   萧家礼一听这或许是他过去的熟人, 激动道:“我叫萧家礼,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哎……忘了也好。”萧念高深莫测地拍了拍萧家礼的腿, 随即一副不愿提及悲伤往事的自闭模样, 靠在椅背上打死不再睁眼。   无辜失忆哨兵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车辆后排。萧枕云接过司棣递来的薄毯, 盖在膝盖上, 车辆内空调温度低, 包括萧念在内的其他三人火气都旺,就他这个体虚的格外需要保暖。萧枕云又喝了口温水, 这才侧过脸问:“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的飞舰。”   从海拉伊特回来要二十六小时的航程, 昨天的飞舰今天才能落地, 这五点还没到就出现在白塔正门口了?司棣和萧枕云对视一眼,没说话,只垂眸从口袋里摸出一板药,拨开一粒,衔在齿间,不等他问萧念就回头抛来一瓶水,司棣说了声谢谢,送完药之后又咕咚咕咚喝下了半瓶。   萧枕云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忽然不打任何招呼,无声释放出向导素。   上了半周的课,外加老师们贴心的额外辅导,萧枕云知道了先前他释放向导素的方式存在多少错误,纯属事倍功半,给本就不多的精神力雪上加霜。关门闭门造车式的自学果然远远比不上学校的系统性教学。   始终隐隐作痛的额头受到向导素的安抚,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为他的精神域竖起屏障,司棣霎时间神清气爽,微凝的眉眼舒展开来,紧绷忍痛的身躯也放松许多。医生的话半点没出错,待在萧枕云身边就足以胜过百盒昂贵的药品。   他忽然又想到,车内这么狭窄的封闭空间,萧枕云这点向导素除了安抚他之外,岂不是还便宜了主驾驶位上的倒贴哨兵?司棣抬起头,就见萧家礼抱着他的角雕规规矩矩地坐着,双目平视前方,对萧枕云的向导素半点不感冒。   要么是装的……要么就是这两人匹配度太低。   司棣满意了,他后靠到椅背上,告知他此行的目的:“司楮和叶斐然的订婚礼时间定下了,就在这月底。希望你务必到场,做个见证人。”   “这么快就决定了?”萧枕云惊讶。萧念闻言更是精神一振,悄摸摸透过后视镜望向他们。   “不是你劳苦功高积极撮合的吗?”海拉伊特婚礼仪式上萧枕云的所作所为司棣都看在眼里,他倏然一笑,故意问,“听你这语气,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是啊。”萧枕云竟然点头了,“谁会不喜欢小狗呢?”   司棣:“……”   他脖颈上的电击项圈在绿光与红光之中反复横跳,滋滋显示蓄能中,看得头上顶个雕的萧家礼心惊胆战,他知道这是精神狂乱易发期哨兵出门必带的东西,也认识司棣的脸,挂在塔风云校友的光荣榜上,留下了一系列的非人纪录,令人咋舌。   萧家礼想着等下万一打起来,自己到底护不护得住萧家这俩老弱病残。   会不会连他这只小雏鸟都飞不出恶狼的魔爪?   诡异的僵持之中,萧枕云忽然跟没事人似的新起了个话题:“等下有事吗?没事的话去我家坐一会,我可以给你做一次精神梳理。”   电击项圈绿了。   但司棣的脸色还很冷。   “昨晚刚跟老教授学了个入门。”萧枕云说,“比我想象中的简单,但后续想要精通就不容易了。听说萧惊风当初在白塔里,学得最差的一门课就是精神梳理,教授边教我边骂他……不过他说有高匹配度加成,我只要学过初级就能应付你的精神域问题。”   司棣脸色也缓和了,淡淡地说:“不急,你身子骨差,白天上完课就早点休息,不要熬夜。”讲完他又貌似无意地补充道:“有海拉伊特的特效药再加上你的向导素,我还能撑很久。”   这位能撑很久的猛男哨兵矜持地来到萧枕云家里,说接受完精神梳理他就离开,家里还有事。结果萧枕云以他贫瘠的精神池只为司棣梳理了十五分钟,就这一小会功夫,出精神图景一看,哨兵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睡得死沉,谁来都喊不醒。   司乔榕那边一连拨了四五个通讯,萧枕云甚至直接把终端放司棣耳边,就这样了人都没醒,搞得萧枕云不放心再次进入精神图景,再三确定司棣不是陷入假性永眠。   迫不得已之下,萧枕云接了通讯,温和笑道:“乔榕堂哥……”   司乔榕听到这声音就心脏绞痛,犹不死心地问:“小棣……”   “小棣在我这边。”萧枕云转过悬浮屏,给司乔榕看床上裹着被子睡得正香的司棣。   司乔榕眼睛一瞪:“你把他……!”他猛地收声,忘了萧枕云没有作案工具……但紧接着脑子里又冒出一个更为可怕的猜想,声音直接拔高了八度:“他把你?!”   “我给他做了精神梳理,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萧枕云三言两语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虽然不情愿,但司乔榕也想通了,叹口气道,“那就让他好好睡吧……麻烦你收留他一晚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司棣叫不醒的模样,哨兵总是格外的警觉敏感。特别是自从司棣精神域崩塌之后,无论什么时间,无论声音放得多轻,只要目光落在司棣脸上,司棣的眼睛就永远是睁着的,眸中一片清明,好似从来没有睡着过哪怕一分一秒。   只要儿子能睡个好觉,身体能恢复健康,即便是必须待在萧枕云身旁,他也认了。   司乔榕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小棣有跟你说吗?小楮和斐然订婚典礼的事。”   萧枕云点了点头,驱动轮椅关灯离开房间,带上了房门。司乔榕又补充了一些细节,将月底这个大概的时间具体到哪一天,顺带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貌若无意地提到:“上周日我提前回来,碰上桃苑会所的老板一起吃饭,当时特别想替你澄清那害死人的误会,又怕好心办坏事,让以前的仇家得知你救那人还没死……哎,做好事不留名已经很难了,枕云你这做了好事还背骂名……真不容易,哥哥以前对你多有误会,向你道歉,希望你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原谅哥哥这次。”   “……”萧枕云算是知道他那些破事是怎么传到司棣和司楮耳朵里去的了。   司乔榕这段话道歉是其一,强调‘一家人’暗示他态度软化是其二,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告诉萧枕云,你以后给我老实点,老子手眼通天什么人都认识,要跟我儿子在一起以后就别想再搞那些下三滥的事。   如果可以,萧枕云也不想去,但剧情任务毕竟摆在那里,他能有什么办法?   挂断通讯以后,萧枕云慢悠悠乘坐升降梯下了楼。在这段时间内,贤惠能干的萧念已经给萧家礼安排好了房间,点好四人份的晚餐,吩咐智能机械管家泡茶外加放满浴缸的热水,还在星网上缴了水电气和网费。   萧家礼:“……”谁能想到这个家居然是由一名八岁孩子作主。   “保护好自己的精神域。”仅仅是十五分钟的精神梳理,萧枕云就有些疲了,懒懒的不想动弹。他玩笑般朝萧家礼叮嘱道,“出了问题很麻烦的。”   萧家礼连忙快速大幅度地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谨遵教诲,铭记于心。   *   夜里九点半,司棣忽然慌慌张张地从二楼冲出来,一边整理睡乱的衣服和头发一边四下寻人,客厅一片安静,餐桌上摆放着一人份的晚餐,已经凉透了。司棣仔细听了听别墅内的心跳与呼吸声,又嗅了下空气中的味道,随即准确无误地走到一扇房门前,敲了敲,推开就见里面坐着一大家子姓萧的,每个人都是同一个动作:伏案,持笔,写作业。   “学长!”萧家礼高兴地站起来,但喊完这个称呼又扭扭捏捏地不敢再说后续了。   “他有好几道题不会做,”萧枕云放下笔,“司棣,去帮帮他。”   司棣:“……”   司棣轻咳一声,松了松手腕的束缚环:“我还没吃晚饭呢。”   “餐桌上给你留了饭,就是冷了,吃之前热一下……或者冰箱里有鸡蛋和蔬菜,你可以给自己下碗面。”萧枕云说,“对了,看之前你给司楮做甜点,你是不是很会做饭?”   司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萧枕云安排得明明白白:“那要不你先教萧家礼做题,待会去厨房煮面的时候多下点,我也有些饿了。”   “……”   最终司棣还是去看了萧家礼的作业本,然后实行了严厉的挫折式教育,具体表现在不理解这种靠脚后跟就能做出来的题到底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但骂完司棣依旧给萧家礼写出全套解答,洋洋洒洒拍下草稿纸,说萧家礼用的解题方法舍近求远,赶紧换了。萧家礼委委屈屈地说教官就是这么教的,还给司棣看笔记本上教官给出的示范作答,于是司棣看完眉头都快皱到天上去,问了教官的名字,骂了句这家伙居然还能留塔当教官误人子弟?然后一个通讯过去连带着教官一起骂。   对面听到司棣的名字,半声不敢吭。   萧家礼本来还以为学长是对他有意见,原来是学长本身脾气就不好?……可是他在塔里怎么听说学长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啊?   小狼今天好暴躁啊。萧枕云喝着温水想。   他合上随便写了几道题的作业本,反正也不会有人来检查,滚着轮椅来到司棣身后,戳了戳他的尾巴。   上一秒还骂得起劲的司棣瞬间噤声,捂着尾巴根不可思议地回头望向萧枕云。   去煮面。萧枕云用口型说。   “……”   快点。他又掐了下这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司棣默默挂断通讯,转身出了书房。   一刻钟后,四个人都吃上了夜宵——一碗香气四溢的青菜鸡蛋面,只有萧念那碗加了辣子,其他三份都极为养生寡淡,哨兵们还额外有个小碗,用来把面条捞出来晾凉。   司棣看着萧枕云一口一口吃完,在他放下筷子的第一时间问:“小叔,我能住过来吗?”   萧枕云抬头看他,司棣立刻拿出早就想好的理由:“你知道的,我因为精神域的问题非常依赖你,最好能时刻待在你身边。你不用每天都给我做精神梳理,但向导素实在必不可少。”   其实根本不需要找什么借口,直接说一句我要留宿,或者话都不说一个电话吩咐佣人把行李搬进来,萧枕云又不可能赶他走。更何况几个小时之前,他亲爹都已经把他拜托给萧枕云了。   不过萧枕云还挺喜欢看司棣把私心裹在正事里假正经的样子,笑着问:“时刻待在我身边?那白天我去白塔上学的时候呢,你怎么办?也跟着我进学校?”   “……”司棣陷入了沉思。   一天后,行动力max的他拿到了解决方案:“白塔那边已经签字了,只要我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内每天都能保持20个小时以上的情绪监测为绿灯,就同意我负责一个学期的白塔五年级2班助教。”   不过他这个助教是要干活的,没萧枕云那么舒服。   而且有趣的是,他和白塔方沟通的时候,一名反对精神狂乱易发期哨兵担任助教的老师问:如果司棣在任教期间精神狂乱了怎么办?在同意调任书上签字的白塔校长头也没抬:“真狂乱了才好,权当给路过的向导学生送实战经验了。” 第32章   白塔校长明面上说得很洒脱、很狂傲, 私下里还是严肃规定司棣不准接近五年级以下学生的教学区。   优秀毕业生、风云学长返校任教一事再次引起了两塔轰动,上一次是萧枕云入学,塔的哨兵们溜进白塔偷看美人向导, 这次是白塔所有年级的向导各种假装无意经过五年级楼层, 偷窥酷哥哨兵。   当初羡慕1班的五年级2班学生们着实扬眉吐气了一把。   咱们也有助教了, 还是长了腿的!   压力就传到了3班这边,一伙人紧锣密鼓地计划着联名给年级组长写血书, 要求给他们也安排个助教, 决不能被比下去   司棣助教一职走马上任的隔天就是司楮与叶斐然的订婚宴。在这之前,虽然已经得到萧枕云的允许, 可以拎包入住他家, 司棣却没有真的住过去。   那时候他受到萧家礼的刺激,情绪上头,没有多做思考就提出同居的请求, 后面过了那个劲头就开始犹豫。最后司棣决定等司楮的订婚宴结束之后, 再住到萧枕云家里去。正好助教职位的批复也下来了, 以后他就可以和萧枕云一起上学下课, 真正做到同进同出。   等一学期之后,他的精神域问题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到时候他就请辞职务, 回到工会重组疾风队。   如果届时和萧枕云关系能够进一步发展的话, 或许能将他发展为疾风队的编外人员, 毕竟萧枕云身体不便, 不能让他出外勤……司棣步履轻快地朝白塔大门走,好几名同路的向导学生嬉笑着唤住他:“司老师, 下班回家啦?”   司棣看见了等候在街边的黑色悬浮车, 脚步不由得放得更快, “是的,明天见。”   “司老师!跑得这么快是去见向导朋友吗?”一名好事的学生躲在人群后面调侃道,顿时惹得一阵笑声。   司棣顾不上回答,一路小跑到悬浮车后排,打开车门探身进去,对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那是不是1班萧助教的车啊?”方才打趣司棣的学生之一忽然说,旁边立刻有人附和:“是的,车牌号没错。刚才司老师开门的时候我好像还看见萧老师人了,就坐在后排。”   “啊,没劲……我还以为是司老师的向导朋友呢,真想看看谁能拿下S级哨兵啊。”   “为什么没劲?萧助教和司助教也很棒啊!”   “同学,昨天你没听见司老师在走廊上叫萧老师小叔吗?这俩人是亲戚。”   “……啊,那确实没劲。”   ……   悬浮车内。   萧枕云在司棣上车的第一时间递过去一缕向导素,与此同时,副驾驶上的萧念默默收起了一本硬壳书,如果司棣没有被这缕向导素吸引去注意力的话,他会发现仅仅是一个合页的动作,萧念手上的书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本小学三年级数学书。   “我也刚到。”萧枕云微笑说。   “骗谁呢,我听办公室的老师说你早就走了。”   “……我就是客气客气,不然你让我怎么回?总不能说我等了半天了,你跟龟爬似的。”   司棣愉悦地笑出声来,他惯来知道萧枕云有两副面孔,以前被他用假面对待不觉着什么,现在一见萧枕云那营业式的浅笑他就不舒服,非得激两句把人本性逼出来,才有种被特殊对待的心满意足。   “抱歉让你久等了。”他从包里摸两个小纸袋,“给你带了饼干……萧念也有。”   在司棣来之前,萧枕云确实在车上等了好一会,不过是因为他特意早到,抓紧时间和萧念反复对了三遍今晚要说的台词,确保背得滚瓜烂熟,喝得半醉也不会口胡,还提前吃了解酒药和护肝药。   “自己做的?”萧枕云接过纸袋,直接拆开塑封包装塞进嘴里,“味道还不错。”他还正想着喝酒前多吃点东西保护肠胃。   于是前往酒店的这一路上,萧枕云嘴巴就没停下来,等到抵达目的地的时候,纸袋子早已空空如也,饼干一点没剩。萧枕云将纸袋折好准备放到一边,司棣却忽然伸手拿了过去,塞进制服口袋里,犹豫道:“你要是这么喜欢的话,我可以经常做,烤饼干蛋糕这些还挺简单的……”   “……”萧枕云愣了一下,意识到司棣好像产生了什么误会,但他不准备解释,还打算将这个误会延续下去,“好啊,我想要上次坐飞舰之前没吃上的那种蛋糕。”   这回换司棣发愣了,他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气,拽着萧枕云的手腕不让他下车,“你这是记上仇了?”   “有吗?”萧枕云装傻。   ……   早早下车等在车门旁边吹冷风的萧念:“……”   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穿越者和坟头长草哨兵真的好烦啊……   ……   为了司楮和叶斐然的订婚典礼,司家和叶家包下了市内首屈一指的顶级酒店宴请宾客,闹得沸沸扬扬,基本等于昭告全国两人的婚事。   星网上这两天冒出了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说是司家的大儿子司棣精神域应该是彻底毁了,司家打算放弃他了,不然为什么哥哥还没结合,倒是先举办了弟弟的订婚宴,而且订婚的向导听说还曾经是哥哥的对象。   消息越传越离谱,最后演变成司棣嘴歪眼斜已经痴傻,弟弟觊觎未结合的准嫂子多年,趁机强取豪夺:嫂子,你也不想你爱的哨兵氧气管被拔掉吧?   无论身处哪个平行世界,不得不说群众们永远都爱看这类的豪门恩怨。   而此时恩怨的主角之一正施施然从悬浮车上下来,饶了一圈,为车上的另一位重量级来客打开车门,放下折叠坡道,再小心翼翼护着萧枕云下车。   上行的电梯中,太极从司棣的精神图景中跃出,四爪着地,如蛰伏于黑夜中的精灵,无声无息地用尾巴蹭了一下轮椅,抬眼望向萧枕云,示意它想让天禄出来。   往常这种时候萧枕云都会满足它的要求,天禄也在他的精神图景中不满地剁了剁蹄子,示意它要出来玩。但这一次萧枕云只是安抚兴致地摸了摸太极的脑袋,轻声道:“它在睡觉,等醒了我再唤它出来陪你。”   天禄:“……”   你说谁在睡觉呢大骗子???   天禄不爽地啃秃了萧枕云精神图景内的一块草皮。   原文中司楮的订婚宴,‘萧枕云’孤寂地坐在主座,其他桌上都坐满了开怀大笑的宾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只有他,形影单只地独坐一桌。   这桌上的其他座位是给司家人留的,司楮、司父、司母,还有叶斐然,但他们作为宴客方都在忙碌,席位上便只剩了他一人。   也有人过来敬酒,但‘萧枕云’一反常态通通不理,只盯着司楮在席位间忙碌的背影,望着他与叶斐然交握的双手,赤红了眼自斟自饮,不停地灌酒,让侍者上了一瓶又一瓶,谁来劝都不听,一直喝到失去意识醉倒在位置上,被人掺起时,喃喃了一声谁也没有听清的名字。   “为什么又和我的眼睛过不去?”拿到剧本细纲的时候萧枕云非常不满,“上次发大水,这次红眼病?”   “到时候我带只口红。”成熟的八岁男孩萧念早已过了抱怨的年纪,一脸严肃地解决问题,“喝酒之前你抹一点在眼眶上,少涂些,做做样子就行。”   “……有点变态。”   萧念无情地说:“你本来就是个变态。”   时间回到当下,萧枕云在位置最靠前的主桌落座,而萧念则中途离开,去了旁桌。他这一角是管理员发现有意外闯入世界的穿书者时,额外加入的身份,原文中并没有这个人。为了尽可能高的还原剧情,他拒绝出现在主座,主动要求去了一个特意为半大孩子准备的餐桌,一群小屁孩各种折腾喊叫,萧念坐在中间生不如死,但责任心极强的他宁愿忍受吵闹,也要确保剧情完美还原。   对此萧枕云非常感动,向他保证这场戏他一定不出任何纰漏。   侍者走到萧枕云身边,恭敬地询问:“先生,您看您想喝点什么?”   萧枕云在红酒和白酒之间犹豫了一下,幸好小说里只提及‘萧枕云’因爱生妒,因妒生怨,一杯一杯不停地喝,但没说喝的什么酒,他决定对自己好一点,“来度数最低的。”   “好的,那您看3.5度的白桃果酒可以吗?”   “……”这特么把他膀胱喝炸了也喝不醉啊……不知道装醉能不能骗过原著剧情……算了,都答应萧念一定完成任务,何必钻这次漏子。   “那还是白——”   萧枕云的话说到一半,一只手忽然拦在了他与侍者之间,是一个阻止性的动作,司棣皱眉道:“他喝不了酒,麻烦给他上一壶热茶。”   “……”忘了还有这个最大的意外因素!萧枕云立刻按住司棣的手,“难得喝一点不碍事的,小楮的大好日子,我这做叔叔的哪能不喝酒啊。”   “不行。”司棣断然拒绝,“萧枕云,就你这身体素质,又抽烟又喝酒的,你是不是还想进医院?”   “果酒,果酒行了吧?3.5度。”   “也不行。”司棣拉开萧枕云隔壁座位的凳子,一看就是打算落地生根,待在这儿死死看着他,“你给我乖乖喝热水。”   萧枕云:“……”   他抬起头,就见萧惊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桌对面,正憋着坏笑看他和司棣的互动。对上视线之后,萧惊风立刻挑了下眉,笑着说:“感情不错。”   司棣唤了声主席晚上好,萧惊风笑眯眯地应了,和他聊起了病情近况和申请成为白塔助教的事情。   趁两人寒暄,萧枕云立刻给萧念发信息,简短解释了他目前的困境,求助管理员现在该怎么办?   萧念:……   萧念:你别拦我,我今晚必鲨他!!!   萧枕云:来点实在的解决办法   气急败坏的萧念:在想呢!   萧枕云:想到没有?   萧念:……   萧念:按原著剧情,宴会正式开场后不久萧惊风就会因为工会里有事提前离场,届时你随便找个理由把司棣支出去,到时候我来拖住他,你趁机闷头猛喝   萧枕云:你怎么拖?   萧念:还没想好,再说吧   萧枕云:……   萧枕云:那你务必拖住,我尽快把自己灌醉。还有,搀我走那人到位了吗?再去叮嘱一下,我一趴下就让他赶紧把我架走,然后你就跟司棣说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他要是想来探望就说我睡着了   萧念:……   萧念:听我一句劝,哨兵只会影响你走剧情的效率,穿越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萧枕云:那你把饼干吐出来   萧念:……   事实证明,只要不涉及萧枕云的剧情都非常符合原著内容,宴会刚开始萧惊风就接到一则通话,他只听了一两句话便皱着眉起身,找到司乔榕,表明原因致歉之后迅速离场。   萧枕云也趁这个时候轻声对司棣说:“我的药落在车上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取一下?就放在副驾驶椅背的口袋里。”   “是什么药?”司棣二话不说放下筷子直接起身。   “一个白色的小袋子,上面是蓝色的小字。”萧枕云微微皱着眉,似乎有点不适的样子。   “……不舒服的话我们要不要先走?”司棣弯下腰问。   “小毛病而已,吃了药就好了……你放心。”   “……那我马上回来。”   “辛苦了。”萧枕云噙着笑目送他远去,又在司棣背影消失在门外的第一时间回头对侍者打了个响指,冷着脸用不容置喙的口吻道:“上酒。要白的。”   侍者:“……”   *   酒店负一楼的停车场内。司棣非常顺利地取到了萧枕云口中的那包药,就放在很明显的地方,白色小袋子,上面是手写的日期,他正准备看上面的药名,身后就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司,司棣哥哥……”   司棣转过身,就见萧念捂住肚子站在他身后,面色惨白,额头上都是汗。   “萧念!”他立刻冲过去搂住他,“你怎么了?”   “我肚子好痛,哥哥……”萧念攥住司棣的衣袖,疼得身体不住蜷缩。   “萧念乖,忍一下,我这就带你去医院。”司棣一把抄起他,反身将人放到车座后排,随即钻进主驾驶,解除自动驾驶设置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躺在座位上的萧念默默擦掉了脸上的矿泉水,把自己缩成一个圈。虽然很不道德,但是为了这个世界不毁灭,司棣,只能对不住你了……   距离酒店最近的医院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司棣凭着高超的车技愣是压缩到了十二分钟,挂了儿科加急号,又因为恰好遇上司棣认识的医生,萧念直接被一路加塞,到医院的瞬间就进了检查室。   这让原本打算排队再排上半小时的萧念很心塞。   医生问萧念是不是吃错东西了,萧念早已准备好将他的腹痛变为疑难杂症,摇摇头说没有啊,吃的很正常。   医生又按按萧念的胃部上方,问疼吗?   萧念:疼。   按按下腹部,疼吗?   萧念:疼。   反正医生按哪疼哪,问什么样的疼法,萧念张口胡编:阵阵绞痛,时不时再抽痛,偶尔还有胀痛和刺痛。   医生:……   一旁随诊的司棣听着萧念这痛得都快要准备后事了,连忙打开终端给萧枕云拨去通讯,通话一直无人接听,等待中他忽然想起自己在车里拿的药还没给萧枕云送过去,瞬间更加焦急了。   他拿出裤口袋里的药纸,下意识看一眼上面写的内容,是纯外语的进口药,一般人根本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   但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戏剧化,司棣选修过这门小语种,认识上面的字——   维生素C口含片。   司棣瞬间愣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又读了一遍,接着快速打开纸袋,取出里面的浅黄色药片在鼻下嗅闻,确定是维生素C口含片,还是柑橘味的。   一瞬间,各种杂乱的思绪涌上脑海,跳出无数种可能性,他抬起头,不远处的诊断床上,萧念仍旧在这疼那疼,哪里都不舒服,搞得医生一头雾水。   司棣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走到萧念身边:“萧念,哥哥得回去给你爸爸送药,我叫了萧家礼小哥哥过来陪你,好吗?”   “不要……”萧念哑着嗓子,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那样央求道,“司棣哥哥不要走,我害怕……”   但就是这声撒娇,让司棣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是啊,谁会不喜欢小狗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云云:咕咚咕咚咕咚嗝 第33章   不管萧念承不承认, 他是有一点身为世界管理员的自傲在身上的,总觉得自己办事特别靠谱,做人特别稳健。这当然还有点萧枕云一天到晚总是翻车的因素加持在, 一旦开始走剧情这位穿书者就不是正在翻车, 就是马上翻车。   不过如今想想, 如果他做事真的足够靠谱的话,当初又怎么会让萧枕云的亡魂不小心跑进了这个书中世界。   再譬如现下, 他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 谁成想司棣一眼就看破他装病的小伎俩,冷着脸转头就走。萧念虽然演技堪忧, 但人半点不傻, 也不存在侥幸心理,一见司棣的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妙,顿时什么病都好了。呲溜从诊断床上跳下来, 给医生鞠躬道了个歉, 随后赶紧给萧枕云发信息。   医生常年坐诊, 什么稀奇古怪的病人都见过, 像萧念这种装病吓唬家长的孩子自然也遇上过不少回。她哭笑不得地追出去,朝司棣喊道:“孩子还小, 回去之后别打死了。”   司棣脚步一顿, 忽然想到什么, 飞速赶回来当场没收萧念的终端, 将通风报信扼杀在摇篮里。随后用一只胳膊把人固定在腰间, 昂首阔步。   来的时候温柔地用公主抱托着过来,走的时候拎个破麻袋一样扔回车上。   “为什么要这么做?”哨兵声音冷若寒冰, “萧枕云指使你支开我是想干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 萧念脑子里就跟装了快进键一样, 飞速闪过十几种答案。   平心而论,他是世界管理员,维护世界本源,保证剧情还原度才是天职。萧念本来就不看好萧枕云和司棣的这段恋情,想搅黄的心根本遏制不住,他很想火上浇油说:司棣哥哥别回去了QAQ,爸爸只是旧情难忘,虽然已经决定放手,但看到司楮哥哥订婚心里仍然不舒服,无法割舍多年的挚爱,想借酒消愁……   他只是拿你当替身而已啊!!   但这些相当于背刺的话日后若是传到萧枕云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萧枕云没有像他一样对于这个世界的强烈责任感。这是个自由散漫的人,不爱受拘束,能让他老老实实走剧情就已经实属不易,多的就无法要求了。   而且萧念知道,直至今日萧枕云都无法真情实意地将小说剧情和世界存亡紧密联系在一块,他自有一套根深蒂固的世界观。要是心有不快想破坏剧情,他绝不会瞻前顾后心慈手软。   虽说萧念是世界管理员,萧枕云只是个误闯的孤魂,但若是两人针锋相对起来,萧念根本拿萧枕云没办法。   对于这样的穿越者,只能顺着来,只能合作。   “我,我是自作主张……”萧念支支吾吾地编瞎话,“爸爸他不知道这事,我和他吵架了,不想来这里被他逼着来,所以才装病想早走,哥哥我错了,我们别去饭店了,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毕竟他是个八岁孩子,再怎么早熟也是有任性的理由吧?   司棣斜觑他一眼,没有说话。萧念难以从他现在漠然的脸色中准确判断他的想法。   就在萧念准备再编个生动的吵架理由时,一条视频邀请忽然跳了过来。司棣低下头,终端上旋转着一只黄白两色的小狗脑袋。   “……”他闭目平和了一下情绪,按下车辆自动驾驶功能,接听视频通讯。   “哥,哥你哪去了?”司楮的脸出现在悬浮屏中央,“小叔喝醉了!”   他一转镜头,萧枕云醉眼朦胧地趴在叶斐然肩头,手还在不规矩地捏司楮脑袋上的立耳。   醉鬼手劲哪有收敛的,司楮差点疼出泪来,“欸欸欸,小叔别捏,疼!”   “小狗耳朵……”萧枕云笑起来,“手感好真实啊,这发箍在哪买的,我也要买一个。”   司楮急道:“哥你快回来把小叔接走啊,他都开始说胡话了!”   萧念:“……”   怎么是司楮和叶斐然搀着萧枕云!!他特意安排来架人的服务生呢?!   他盯着悬浮屏半天,终于在晃动的画面角落看到了不知所措的某位服务员。   “……”   可恶的剧情蝴蝶!原著里萧枕云没有任何羁绊,喝醉了让服务员扶走很正常,但现在亲近点的人都知道萧枕云正和司棣不清不楚,都要准备同居了,两人又是结伴来的宴会,见萧枕云喝醉,司楮的正常反应确实应当是立刻把人摁下,通知司棣来领人。   “……”司棣目光沉沉地看着神志不清的长发向导,脖子上的电击项圈疯狂闪烁着红光,狼耳也冒了出来,司楮哪还能不知道哥哥这是发怒了,连忙为小叔狡辩道:“那个,小叔不是故意喝醉的……”   “有人来敬酒。”叶斐然冷静地说,“萧主席没办法推拒,才多喝了几杯。”   “对的,就是这么个情况……啊,小叔你别扯我尾巴!”   “尾巴怎么安上去的?”萧枕云疑惑不已,看着后面开口的裤子嘀嘀咕咕道,“晴趣缸腮?”   司楮羞红了脸:“小叔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马上到。”司棣看不下眼了,终于冷冷地开口,话毕便直接挂断了通话。   萧念半声不敢吭地缩在后排角落,用椅背遮挡查看了一下硬壳书剧情完成度,出乎意料,萧枕云相关剧情全部标红,完美还原。   他骤然恢复面无表情,好的,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今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和他一个管理员又有什么关系?   ……   喝酒,还喝醉了,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非要在司楮的订婚宴上喝酒?而且不惜让萧念装病支开他,甚至还喝得酩酊大醉……   萧枕云曾经两次明确地告诉他,他已经对司楮断了那种心思,除了亲情之外再无其他感情。司棣也决定去相信他的承诺,既然想要和萧枕云有深一步的情感交流,他就不应该总是疑神疑鬼地怀疑对方。   所以他毫无保留地向萧枕云交付了信任。   他也不怕萧枕云欺骗。   因为他会让欺骗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二十分钟后。萧念被特意赶来接人的萧家礼带走,司棣姗姗出现在酒店大厅。等候多时的司楮立刻快步迎上来,递上一张房卡:“我看小叔醉得不轻,估计不好回去,就替他在五楼开了个房间。”   他见司棣迟迟没有伸手来接,担心哥哥还在置气,强行把卡塞进他掌心悄声道:“哥,我怀疑小叔可能有心事,听他那桌的服务生说小叔喝酒模样怪怪的,像就是奔着醉去的那样,几种酒混着喝,很奇怪……你要不等人醒了和他聊聊?”   说着司楮抬起头,就看到司棣以一种满是深意的眼神注视着他。   “哥?”   “……没事。”司棣摸摸司楮的耳朵。   或许萧枕云没有骗他,只是……情难自已。感情这回事,向来不受人的意志操控。萧枕云自以为沧海桑田早已放下,但等深爱过的人真正远去,他又控制不住地揪心。   司棣垂眸刷过门卡,脚步轻缓地进入房间。   一室呛鼻的酒气,入目就是萧枕云的轮椅,贴着墙边摆放。蚕丝被大半落在了地毯上,盖住了一双纯黑的皮鞋。雪白松软的床铺上躺着一个醉了也不安分的人,泼墨般的长发随意洒在被面上,萧枕云意识不清地翻动着,迷迷糊糊睁眼看向来人。   他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只能隐约分辨出对方头上顶着两只熟悉的尖耳。   “是谁……?”   萧枕云嗓子哑得厉害,问完就低低咳嗽起来。   他听见那人反问他:“你希望是谁?”   酒精麻痹了萧枕云的思维,他听到了这句话又仿佛没听到,只一心一意辨别着来人的身份。他眯了眯眼,有些奇怪双腿为什么动弹不得,挣扎间无意压到了头发,疼得他倒吸一口气,停摆的脑子在疼痛间猛地扎进来几段记忆。   他穿越了,穿进了一本书里。   他是个有点戏份的配角,而这本书的主角是……   “……司楮?”   司棣不想再待下去了,粗暴地捡起地上的被子蒙到萧枕云身上,转头就走。   直到听见这个答案之前,他还以为在和萧枕云的关系中,自己处于一个观察者的位置。   他只是纯粹地受97匹配度的吸引,以及治疗精神域损伤的需求,在试探着接触萧枕云。他可以冷静客观地评估对方的各项条件,如果病愈后对萧枕云这期间的表现不满意,他就会果断抽身离开。   但现在,司棣知道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因为他在难过。   他为萧枕云的一句“我也有私心”暗喜,也会为他认错了人而难过。   转身的那一刹那,一只手忽然从被子下伸出,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司棣的尾巴尖。   “司楮……小狗……”萧枕云竭力从被子中挣出脸,声音也大了许多。   司棣愤怒地朝他吼道:“我不是司楮!”   “小狗!”萧枕云执着地又叫了他一声,抓住尾巴的手也跟着用劲。   司棣觉得自己在这里跟一个醉鬼辩驳身份实在可笑,反手拽住自己尾巴,“放手。”   萧枕云不肯松,忽然锁眉问:“你哥呢?”   “……”司棣挣扎的动作一顿,陡然抬起头。   “你哥呢?去把你哥叫过来。”萧枕云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不高兴地一把扔掉尾巴,露出一副无赖的口吻,“不要小狗,去叫你哥来。”   司棣缓缓回过身,惊讶地看着他。萧枕云见他呆站着不动,气道:“去啊!”   胸膛内心跳如鼓,司棣强行压制不稳的呼吸,不可思议地问:“……叫他来,做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难到了萧枕云,他认认真真地思考了好一会,闭上眼,“不知道……你先去把他找来再说。”   司棣唇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笑,上一刻他还满腔愤怒,现在他却连呼吸都带着一抹小心翼翼,怕惊扰了床上的人。   他在床畔坐下,为萧枕云掖好被子,诱哄道:“你先说叫他来做什么,我才好去找他啊。”   萧枕云觉得有点道理,点点头,“你就说……我要告诉他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为什么要告诉你?”萧枕云怒道,“坏狗!滚开!麻烦死了,真恨不得明天就拿你炖火锅。”   司棣倏然觉得醉酒后的萧枕云真是有趣极了,忍着笑问:“你变了,你以前可喜欢我了。”   “放屁,喜欢你还不如喜欢你哥。”萧枕云打开了醉鬼特有的话痨模式,开始输出。   “爱哭,一惊一乍,没脑子,还只是个A。”   “这年头没个SSS还好意思当主角?”   “你哥多辣啊。”   “S级。”   “野得很。”   “腰细。”   “唇软。”   “屁股又翘。”   “还是你哥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云:想不到吧,爷长了嘴 第34章   翌日, 萧枕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在宿醉后的头痛中醒来。好在痛感不是特别强烈,他一边骂着煞比剧情, 一边艰难地睁开眼睛。   萧念和萧家礼此刻竟然都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 双手放在膝盖上,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二人面上表情如丧考妣,仿佛他不是醒了而是死了。   “……活着呢, ”萧枕云揉揉太阳穴, 嗓音哑得像拿火钳捅了,“你们坐成这样给我守灵?”   “你居然还能活着看到今天的太阳……”萧念一副不可思议的口吻, “怎么做到的?你昨晚给司棣跪下叫爹了?”   “???”   “昨天司棣学长可凶了。”萧家礼想到他来接萧念的时候, 司棣那凶神恶煞的目光,至今还心有余悸。他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简直要把人生吞活剥。”   “昨晚?”萧枕云仔细回想了一番, 记忆断层在他伏在桌面上, 感受到有人在推搡他, 他用尽最后的理智蠕动嘴唇, 喃喃了一句:司……   司马懿……   也可能是斯大林,萧枕云心想。反正原著写的是他低语了一个谁也没有听清的名字, 那管他喊的是谁的名字呢, 又没人听清。   “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他果断放弃回忆, “昨晚我的脑子完全被酒精麻痹, 喝断片了。这里是哪, 酒店客房?你们送我来的?……萧家礼你又为什么会在这?”   “问题不大。”此时此刻的萧念非常好说话,只要萧枕云圆满完成了任务, 其余一切都是次要的。   “问题很大。”萧枕云狐疑地看向萧家礼:“还有, 你说司棣很凶是什么情况?”   萧家礼无辜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学长突然给我发定位,说你喝醉了,喊我来接念念先回家,我就过来把念念接走了。到的时候看见学长像个冰箱一样站在门口,嗖嗖对外放着冷气,尾巴毛都炸开了。”   萧枕云眉头越听皱得越深,他又将目光投向萧念,后者暗示性地跟他说:“昨晚我被你骂了又强拉来参加宴会,气不过装病想先回家,被司棣识破了,以为是我俩里应外合支开他想做点什么,非常生气。   然后他带我回去的途中接到司楮的视频邀请,就看到画面中央你醉得神志不清,在那里狂摸司楮的耳朵和尾巴…还说司楮的狗尾巴是晴趣缸腮…”   萧枕云:“…………”   萧家礼羞涩地双手掩面,从指缝中看萧枕云铁青的脸。   “酒店客房是司楮给你开的,司棣在宴会厅门口把我扔给了萧家礼,自己进门和司楮说了几句话,还摸了司楮的耳朵,随后接过房卡上楼了。”萧念简要复述昨晚的前情提要,“再后面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我是怎么活下来的?”萧枕云陷入深深的疑惑之中。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穿着干净清爽的酒店睡袍,“谁给我换的衣服?”   萧念:“……不是你自己换的?”   “就我昨晚醉的那样子,当着司棣的面摸司楮的耳朵,还有余力给自己换衣服?”   萧念:“……”   萧枕云:“……”   萧家礼好奇问:“为什么不能当着司棣学长的面摸司楮学长的耳朵?后来司棣学长自己不也摸了吗?”   “小孩子不要打扰大人讲话。”萧念面无表情地教训他。   萧家礼下意识低眉顺目:“哦。”   萧家礼:“???”等下?   忽然,房门外传来刷卡开锁的声音,萧家礼耳朵一动,拘束地站起身,对萧枕云比口型道:是司棣学长。   他刚说完,司棣就已然快步流星出现在床尾,他穿着一身深色夹克,工字背心勾勒出饱满的胸肌和劲瘦腰身,黑牛仔裤束在皮靴里,身高185腿长180。项圈和手腕上的束缚环是他出行的标配,今天脸上还额外架了副墨镜。   但与这身酷哥装扮格格不入的是他手上拎着一个粉紫色多层餐盒和一个贴着Q版小狼贴画的纸袋。   太极砰的落地,抖抖全身毛发,随后热情地一跃上床,凑到萧枕云脸庞舔了舔他的左脸轮廓。   萧枕云震惊地转头和太极大眼对小眼,下一秒阴阳脸的狼又舔了他的鼻子。   天禄瞬间跳出精神图景,在矜贵仙气和二货傻冒之间无缝切换的雄鹿今天站不太稳,主人的醉酒影响到了它,一出场就在酒店地板上表演了一幕四肢劈叉,然后晕晕乎乎怎么也爬不起来。   两只精神体有日子未见,太极简直超乎寻常的热情奔放,给了天禄一个大口亲亲,具体表现就是把天禄鹿角前端的整个脑袋都塞进了它的血盆大口。   “醒了?”司棣摘下墨镜对萧枕云笑着说,萝白“我以为你还会睡更久一点。”   接着他又若无其事地向其余两个人打招呼:“你们好啊,中饭都没吃吧?我带了点自己做的菜,去洗手,可以开饭了。”   萧念瞬间从凳子上弹射起身,和萧家礼争先恐后地进了盥洗室。   趁司棣在餐桌上布菜,背对他弯腰微微撅起屁股,萧枕云飞速地埋头在被子里掀开裤腰带,前面依旧是硬不起来,后面也没有任何异物感,上身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痕迹。   他抬起头,正对上司棣戏谑的眼神。   萧枕云忽然冷静下来,淡淡道:“昨夜发生什么了?”   司棣似乎并不意外他会这么问,只说:“你不记得了?”   萧枕云摇了摇头:“昨晚念念不听话还和我顶嘴,我实在生气,就多喝了几杯,没成想喝得太杂,不胜酒力醉倒了。”   “念念刚刚跟我说了他装病让你送医院的事,真是太麻烦你了。”   司棣笑了笑:“和我谈什么麻烦?”   “……”萧枕云感受到了司棣态度的变化,试探着问,“听说,后面也是你照顾的我?”   司棣笑意更深,像只白毛狐狸,不说话。   萧枕云被他笑得发毛,硬起头皮:“我没有说什么胡话吧?”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希望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司棣摆好碗筷,施施然靠近床上的长发向导,侧着坐在床边,倾身逼近萧枕云的脸,“第一,你让我取的药分明是维生素C口含片,为什么要故意支开我?”   “……”   小狼有点聪明好难骗……萧枕云想到他之后要走的剧情,感觉任务有些艰巨。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感觉单亲家庭教育太辛苦,儿子大了叛逆不听话,心情郁闷想喝酒而已。”萧枕云叹口气,“结果你拦着不让,我就想找个理由支开你一会,没想到你一去不回,我酒量又差,混着喝几杯下去就醉了。”   “好。”司棣似乎只是想要个理由,并没有深究,“那第二个问题,你和萧念为什么吵架,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萧枕云:“……”他没说!!   哑然停顿的瞬间他的脑子飞速转动,立刻意识到萧念之所以方才没有顺嘴解释吵架理由,一定是他也没有编。   他现在不管说任何原因都不存在穿帮的可能,但前提是他能在这几秒的思考时间内编出来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寻常小孩最常见的惹父母生气的原因就是成绩差,但这点在萧念身上根本不存在,就连司棣也知道,萧念个臭不要脸的成年人假装小孩在小学三年级降维打击,门门功课都满分。   那还能有什么……   “唉……”萧枕云忧伤地蹙眉,抬手拂开眼前一缕乱发,别到耳后,“他这事,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   两句废话又为他争取到了十秒的思考时间,萧枕云抬眸对上司棣的碧眼,“萧念他……早恋。”   司棣微皱眉:“就因为这个?……八岁情窦初开确实有些早了,但……他喜欢的是谁?同班同学?”   “是同学就好了。”萧枕云忧愁道,“他喜欢上了一个绝对不能喜欢的人。”   “……该不会他的初恋对象是他的授课老师吧?”司棣露出这个问题确实有点严重的严肃神情。   准备好的答案被抢先的萧枕云:“……”   一股奇怪的胜负欲在他的心头灼灼燃烧,分明只需要点个头就能解决的事情,他非要极限运用脑细胞,誓要在这眨眼之间想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新回答。   “不是老师。”萧枕云压低了声音,凑到耳边道,“念念跟我说,他喜欢上了……萧惊风。”   司棣:“……”   司棣表情裂开了。   盥洗室内听力过于敏锐的S级哨兵萧家礼整个人都裂开了。   萧念:“怎么了怎么了?他说什么?”   “……”   萧枕云灵光一现,思维愈加敏捷:“大概是受到我影响吧,见我和你有一点非血缘的亲属关系,是97匹配度,受到许多人的倾慕和祝福,他或许觉得这样的关系非常酷,所以才将注意力放到了他另一个亲属身上。”   “我和他说萧惊风是他的舅公,他还反驳我说:你还是司棣小叔叔呢。还宣扬非君不嫁,把我气得半死。”   “嗯,确实可气。”司棣咬了下嘴唇,“这是个问题……回头我想办法教育教育他。他还小,估计只是一时兴起,连喜欢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都不知道,你别再气他了。先吃饭,我扶你起来。”   “别转移话题。”萧枕云抓住他的衣袖,“昨夜我说什么醉话了?……你今天有点奇怪,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昨晚答应告诉我一个秘密。”司棣说,“什么秘密?”   “???”萧枕云莫名其妙,“我连我什么时候答应的都不记得,又怎么会知道要告诉你什么秘密?”   “所以你确实有秘密,还不止一个,这才不知道该告诉我哪个秘密。”   “……别胡搅蛮缠。”   司棣笑出声来:“行,不逗你了,你昨夜酒品很好,什么也没说,到了房间闷头就睡。”   “真的?”   “真的,起来吃饭吧,菜都要凉了。”司棣掀开被子,将萧枕云扶正,又脱下夹克外套披在他肩头,只着背心走到墙边去取轮椅。   萧枕云看到他后背起伏的肩胛骨,臂膀上的肌肉流畅,线条清晰但不夸张,皮带束在胯骨间,勒出挺翘的臀部。   这条裤子是不是太紧了?萧枕云想,以前好像从来没看见司棣穿这么紧的裤子,感觉不太适合哨兵活动。   思忖中司棣已然回身,他扶起萧枕云,扣住他的肩膀,又握住他的另一只手,引导着让这只手搭在了自己腰侧。   掌心触碰到棉质背心的瞬间,滚烫的体温透过衣物灼伤了萧枕云的指腹,他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强烈的违和感。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笑:“我的腰真的很细吗?” 第35章   原本洗手间里的萧念和萧家礼已经准备出门吃饭了, 司棣这句话一出,知情识趣的萧家礼立刻又捂着萧念的嘴把他绑回了马桶上。   腰很细?萧枕云疑惑地皱起眉:“为什么这么问?……是谁跟你说什么了吗?”   评价一个人腰细不细,总觉得带点性骚扰的意味。谁敢这样对待司棣?这头总是朝他张牙舞爪的恶狼怎么没龇牙把他们咬死?   司棣把他稳稳地安置在轮椅中, “有人说我腰很细。”   “别听他们乱讲。”萧枕云接过碗筷, 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 有些不高兴。   “是吗?”司棣大大方方地掀开背心下摆,看了眼自己的腹肌和人鱼线, “可我回去丈量了一下, 好像确实比别的同身材哨兵细了点。”   “你腰围正好,一点也不瘦弱。”萧枕云不耐烦地瞥他一眼, “别纠结这个问题了……还有, 那俩傻子别偷听了,出来吃饭,还是你们已经在厕所里吃饱了?”   萧家礼、萧念:“……”   “好吧……”司棣身材秀给瞎子看, 悻悻地整理好衣摆, 然后又不死心, 故技重施背对着萧枕云弯腰挺臀, 为他盛了半碗汤。   “怎么样?”司棣笑着问。   萧枕云咽下糖醋小排,把脆骨嚼得嘎嘣作响, 点点头:“好吃, 你手艺真的不错。”   “没问你这个……”   司棣探身凑到萧枕云耳边, 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压低声音问:   “屁股够翘吗?”   “……”   这下萧枕云再看不出司棣反常的背后原因, 听不出司棣的话外玄音, 那他就是个棒槌。   一抹绯色浮上他的脸颊,萧枕云强忍着尴尬喝了口汤, “咳, 你不是说……我昨晚酒品很好, 什么也没讲,回房间倒头就睡了吗?”   “是啊,酒品很好,躺在床上跟蛆一样不停地扭,见到我进来,夸?了我几句,说特别喜欢我,想跟我好,我正要问你打算怎么跟我好,结果你就闭眼睡着了。”   ……你就继续编吧狼外婆。   司棣仿佛看穿了萧枕云的所思所想,揶揄一笑:“不信?你可还说我唇特别软……”   “停,停!”萧枕云连忙阻止他的口无遮拦,“还有孩子在呢。”   司棣挑着尾音轻哼一声,乖乖闭上了嘴。   但萧枕云还是听出了他这句低哼背后的未尽之言,那什么腰细、屁股翘、想跟他好,就是故意当着别人的面讲的,声音压得轻是有意避着萧念,不想带坏小孩子,那司棣的针对性就很明显——   他要在萧家礼面前划分领地,彰显所有权。   ……至于吗?萧枕云喝完了碗里的汤,他一个半瘫的C级向导,年纪大不洗澡还没低保,除了一张脸之外一无是处,人家一刚觉醒前途似锦的S级年轻哨兵,怎么可能对他有想法?   萧枕云认为司棣这种行为简直像极了抱着自家河童男朋友却感觉全世界都要跟他抢人的被害妄想症。   他现在半点不好奇自己昨夜都说些什么醉话了,绝对是一些令人社死的言论,就算不那么社死司棣也会帮忙变得非常社死,因为哨兵现在一脸的:快继续问我昨晚你都做什么了啊,我都编好了。   ……   一张餐桌,四个各怀鬼胎的男人,这场午饭吃得十分艰辛,终于用餐结束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司棣将贴了小狼贴纸的纸袋交给萧枕云:“你要的蛋糕,烤得有点着急,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萧枕云打开袋子,将其中的蛋糕一分为二,偏大的那半递给萧念,萧念又将手里的部分再对半,递给萧家礼。不得不说司棣今日趾高气昂圈分领地的行为成功震慑到了可怜的小雕,对方看着这四分之一的蛋糕愣是没敢立刻去接。   直到萧枕云也将他手里的蛋糕再次对分,交给司棣一半,司棣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吃饭后甜点,萧家礼才心惊胆战地接过了蛋糕。   虽然司棣学长人很可怕,可是他做的东西都好好吃啊……萧家礼内心留着血泪把蛋糕吃得精光,然后主动捧着脏碗冲进盥洗室承担了洗碗的工作。   饭后阳光正好,萧枕云懒洋洋地窝在轮椅里面晒太阳,听司棣联系前台索取他今早拿去送洗的衣物。他正准备和天禄太极玩一会,终端一震,司楮的视频邀请突然跳了出来,透明小狗头像个弹球一样旋转跳跃。刚一接通,司楮活力四射的声音就蹦了出来:   “小叔,小叔!你听说了吗!”   “司楮,”司棣抚上萧枕云的肩膀,微笑着出现在画面中。他自然地为向导将长发撩起,披到肩后,“说话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会吓到小叔。”   ……你在说什么鬼话?萧枕云抬头对上司棣的视线,一看哨兵那极具深意的眼神就知道,绝对又是他昨晚喝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该死的剧情任务!要不是必须喝醉,他又怎么会如此“身败名裂”!   “啊,抱歉!”听到哥哥的教训,司楮委屈地放慢了摇尾巴的速度,但也仅仅是半句话的功夫,他又开始忘乎所以地狂甩尾巴,   “你们听说了吗?塔和军校近期要举办联合模拟实战,每个年级综合成绩排名靠前的哨兵和向导学生都有机会参加,和各军校的普通人随机分组进行模拟实战。实战中表现极为优异的甚至有机会被选中参加海拉伊特联合军演!”   司棣和萧家礼都认真地听着这个一手消息,萧枕云和萧念却是默契地对视一眼。   开始了,剧情任务。   这种全国性的大型赛事活动,虽然主体是塔内的学生,但主角们还是以考官的身份得以参加。小说中,司楮和叶斐然分别作为哨兵和向导方的陪考官,远赴沿海赛区城市进行了为期三天的实战模拟。   除了坐在大本营内,看着摄像头里的内容远距离为考生们的表现打分,考官还会参与到演习之中,扮演歹徒、俘虏、村民,游客等角色,制造各种现实中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近距离与考生们接触,评判他们的应变能力和对战水准。   这个时间段的“萧枕云”已经决定要勇敢追爱,自然追随司楮远赴沿海城市,想要制造接触的机会,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把自己也给塞进了赛事团队里,跟着文化部门,做了个宣传组的副组长。   麻烦,萧枕云心里想,他一点也不想参与进这劳什子实战演习。特别是小说里轻描淡写地描述:“萧枕云”费了点心思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宣传组副组长的职务。   请问这“费了心思”具体是怎么费的心思?可以给个操作说明吗?萧枕云至今还没把工会内所有错综复杂的部门名称和相应职能记清楚,现在就让他走关系真的太难为他了。   ……算了,遇到任何无法解决的问题,找舅舅准没错的。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只超级兴奋的沙雕,两鬓到耳廓都长出了一圈灰色羽毛,萧家礼全身上下的细胞似乎都写着同一个词:想去!!   我一定要争取到实战演习的名额!!萧家礼眼冒精光。   萧枕云被年轻小哨兵熊熊燃烧的斗志灼伤了眼,他眯着眼将目光投向司棣,本来是想清凉一下眼睛,结果看到了一只幽怨的小狼,狼耳朵向后压,脸上遗憾得非常明显:想去!!但我已经毕业很多年了……   “想去!!可我已经毕业了!”司楮在视频里汪汪大叫,“哥,你说等塔的选拔结束之后,特工会也要抽调参加两国联合军演的在职哨兵,有可能抽到我吗?”   “没可能。”司棣无情地说,“想参加的老资历哨兵不胜枚举,怎么可能抽你这个刚入职的新兵蛋子。”   “……”司楮耳朵瞬间耷拉,当然还是耷拉一秒钟兴奋一小时,没一会他又开始高兴“那我去报名做塔实战模拟的考官。屠龙者终将为龙,终于轮到我来折腾那些学生了!……那个,萧家礼考生,加油哦!”   面对小狗考官,萧家礼信心满满:“我会加油的!”   “你才上几天的学,根本就没有综合成绩,有资格参赛吗?”司棣疑问。   面对小狼学长,萧家礼自我怀疑:“对哦……”   “就是,别参加了。”萧念劝道。   原著里模拟实战这段剧情占据了不少戏份,司楮和叶斐然遭遇的人和事都有具体描述,里面可没有萧家礼的存在,他害怕蝴蝶翅膀把剧情扇坏了。   面对小人弟弟,萧家礼垂死挣扎:“可是……”   “他是S级哨兵,等级就是他的通行证。”萧枕云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面对小鹿爸爸,萧家礼重拾自信:“我回去咨询一下教官!”   萧念立刻瞪向萧枕云,后者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问题不大。   剧情里司楮才遇到几个有名有姓的考生?站地近万亩的考场,萧家礼又是飞禽类精神体,极有可能被派去海域或空中考场,两个人怎么可能那么恰好地遇上。   “……”萧念瞬间感觉后背被flag插满。   *   没过两天,萧枕云就去找到萧惊风,表达了自己想要加入实战模拟宣传组的想法。   不得不承认,见到萧惊风的那瞬间,他立刻想起了之前在酒店里给司棣编的爷孙恋瞎话。   他“愧疚”得笑个不停。   萧惊风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加入宣传组?如果是想参与实战演习的话,你是白塔助教,本来就有成为考官的优先权。”   “……”萧枕云大言不惭,“因为我喜欢拍照。”   作者有话要说:   萧念:你指的是地下室的呐喊? 第36章   面对如此热爱摄影艺术的大外甥, 老舅自然是是是、好好好,把这个光吃饭不干活的烫手山芋塞进了赛事委员会宣传组。宣传组也很懂事,除了把这位皇亲国戚拉进工作微信群, 大家打了个招呼之外, 其他时候都将萧枕云当作不存在。   同样, 萧枕云也非常配合宣传组的工作,任何需要全部领导同意的文件, 发到他那里三秒后就会回复ok, 坚决不浪费组员半点时间和精力。   组内关系非常和谐。   司楮那边竞争也不激烈,有他这种热衷于闹腾的年轻哨兵, 自然也有历经千帆只想躺平的咸鱼哨兵, 不想出差不想加班,只想回家瘫着,很快他的考官资格就批复下来, 叶斐然那边也是同理。   至于司棣的情况就有些复杂, 他本来也申请了成为考官, 但紧接着工会那边就修复了部分疾风队团灭前的录音和视频等相关线索, 他线人那边似乎也有了点MP的消息,他近些天白塔助教职务请了长假, 成天没个人影, 连萧枕云家也多日未归, 实战模拟大概率要鸽。   对此萧念非常欣慰, 他巴不得这位坟头草哨兵别来捣乱。   最好另一位坟头草哨兵也赶紧落选。   不过萧家礼非常争气, 塔不比工会,所有年级的哨兵都对这场大动作的实战模拟演习充满斗志, 他愣是在这种艰苦卓绝的情况下, 凭借他仅月余的塔入学时长, 稀缺的哨兵常识,取得了参赛资格。   萧枕云说得没错,S级是萧家礼最大的武器,但更关键的是他有一门测试科目获得了极为罕见的高分,他对于向导精神力的抗性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教官破格录取了他。   对向导精神力抗性高的优点在于精神域不易被攻击,哨兵在体能上无人能敌,放在普通人中不夸张地说个个都能一挑十,唯一的克星就是向导的精神力攻击。   就像当初萧枕云被困孤岛上,被两个哨兵逼入绝境,加上司棣一起面对他们都毫无还手之力,结果萧惊风甫一出现,仅凭一记精神力鞭,直接让哨兵们瞬间失去战斗能力。   但抗性高的缺点也很明显,对向导的精神力安抚敏感度低。   简单来说就是不容易受伤,但受伤之后也不容易恢复。   到底谁才是主角?萧枕云心想,为什么萧家礼一身的主角设定?   ——身份凄惨(被卖),意外失忆,得到贵人(他)相助,觉醒罕见神威(S级哨兵),对大部分向导抗性极高。现在就差一个只有某一位特定的向导才能治疗他的爱情设定,再加上一个牛逼哄哄的家庭背景来历,比如某某国的王子,萧家礼就可以将司楮取而代之,成为小说真正的男主角。   趁这些天司棣不在家,萧念好好和萧枕云讨论了小说里接下来的实战演习剧情。   总体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前往沿海城市考区的途中,“萧枕云”一路上对司楮各种孔雀开屏,嘘寒问暖,殷勤备至。在机场的时候,司楮对礼品店某个隐藏小挂件感兴趣,他和叶斐然分别端了一盒,都没有开到隐藏,而“萧枕云”轻松第一抽就为他抽到了该款,为此“萧枕云”将挂件赠予司楮时意味深长地说:这是我们之间天赐的缘分。   这句话过于暧昧了,不符合叔侄关系的定位,再加上“萧枕云”对司楮近乎百依百顺的宠溺,叶斐然感到了奇怪,开始有所警觉。   第二阶段是众人抵达考官入住宾馆的当晚,叶斐然提出了“萧枕云”飞机上行为和态度的疑点,司楮觉得他小题大做疑神疑鬼,两人吵了一架,“萧枕云”趁虚而入,邀请失意出来散心的司楮去镇上的小集市逛街,买了夜宵和酒,两人坐在草地上畅聊饮酒。   叶斐然孤单地在宾馆等待,餐桌上特意为司楮留的晚餐早已冷透。小说重点描写了此时此刻望着窗外漆黑海面的他如何落寞与难过,中间还穿插对比“萧枕云”看着司楮侧脸那阴谋诡计得逞的反派邪笑嘴脸,画面感非常强。直到深夜,司楮才带着微醺酒气回来,叶斐然面无表情地反身上床,两人冷战互不搭理,司楮也径自洗了澡关灯睡觉。   第三阶段,即司楮和叶斐然作为赛事委员会的考官,需要在赛前负责到考场周边海岸线和相关岛屿考察地形。因为一些特殊情况他们没有和大部队一起,而是单独乘坐了一艘小艇,结果好死不死这艘小艇在海中央出现故障,恰逢暴雨滂沱,海面风急浪高,人仰船翻,二人意外流落一小岛,救援队也暂时无法支援。   夜晚气温骤降,二人躲在山洞里相拥取暖,忘记了先前的矛盾,彻夜聊天,数星星,情到浓时接吻,以运动暖身的借口互帮互助,感情突飞猛进。   至于陆地上的“萧枕云”,则是彻底沦为小丑。他得知司楮乘坐的小艇在海中出事之后大惊失色,急得一晚上没睡好觉,望着海浪滔天的大海无数次申请派船救援,甚至恨不得亲自前往海上搭救,还对着海面深情地大喊司楮名字。隔日更是一早就搭上救援船前往信号发出的海岛救援,然后他就看到了山洞里搂在一起睡得正香的男一男二。   他心如刀割,他心灰意冷,他心烦意乱……   至于第四阶段,是司楮和叶斐然作为考官在考场中怎么配合默契折腾考生的剧情,和“萧枕云”这个宣传组的后勤人员没什么关系,所以没有他的戏份。   做完笔记之后,萧枕云眉头就没展平过,他指缝里夹着支烟,凝眉呼出一缕细细的灰雾,手指点了点笔记本上的字:   “司楮的爱好是不是过于可爱了?上次水果终端架,这次动物小挂件,他当自己是清纯女高中生吗?”   “还有流落孤岛相拥取暖接吻感情飞升,这段剧情有点熟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萧念点点头:“不用怀疑,我好像也见过,当时我就坐在救援船上。”   说着,他打开星网搜索界面,查看挂件的信息:“这款挂件是以盲盒形式发售的,目前还在预定期,开售时间正是乘坐飞机的当天。”   “也就是说机场那边还是第一批货,不能提前准备?”萧枕云愈发惆怅,“小说里又没写‘萧枕云’到底抽的哪一个,我怎么能保证我能一发入魂?”   “……”萧念也不相信,他试探问,“要不找找关系,直接去生产厂家那里要一个?”   “我哪来的关系?”萧枕云摁了烟,“我在这方面唯一称得上关系的就是司乔榕,你确定让我去问他要隐藏挂件,再拿这个挂件去泡他的第二个儿子?”   萧念痛苦地搓了搓脸。   “那就抽吧。”他说,“问题不大,就算不是第一发就抽出来,多抽几次也改变不了多少剧情,只要能抽到送给司楮就行。”   萧枕云拉过悬浮屏,看向了挂件的具体信息,一系列总共12款基础小动物,外加1款小隐藏,1款大隐藏,1款大隐藏变色,和1款神秘隐藏。   “……”简直把盲盒隐藏款这一概念利用到了极致。   萧枕云没接触过这东西,还不明白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噩梦,天真问:“司楮想要的是哪一款?”   “小隐藏。”   他看了下官网简介界面下排的小字,出小隐藏的概率为1/192,还有一行警告,隐藏仅为增加盲盒趣味性,请理智消费。   “……”   出发当日,萧枕云难得起了个早。为了能如剧情中一样,在飞机上对司楮关怀备至、呵护有加,他推拒了宣传组隔日下午出发的飞机,违背个人意志去登考官组今天清晨出发的飞机,从床上被萧念拔萝卜一样拔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阴冷深沉,散发着浓重的低气压。   嘘寒问暖、殷勤备至相关剧情1:为司楮带去丰富豪华、来自高级餐厅打包的早餐,但司楮早已经在机场候机时和同事们吃过了简单的面条鸡蛋,拒绝了萧枕云的好意。   萧枕云十分遗憾地强塞了司楮一笼什么黑松露鱼子酱野生蓝尾虾特级黑猪肉的……虾饺,司楮热情难却,只能接受,但他没有吃,而是转交给了最喜欢吃虾饺的叶斐然。叶斐然美滋滋地吃完了。   小说里,“萧枕云”必然是怀揣着七形的爱意亲自为司楮选餐;现实中,萧枕云恨不得把害他早起的司楮掐死,萧念早就不指望这位起床气能把天掀开的主干点什么,认命早早起床点餐,把一切准备周全之后硬塞到萧枕云手上。   “好好表现。”管理员在机场安检前拉着萧枕云的手,谆谆教导,“有问题及时联系。”   为了赶飞机四点半起床的萧枕云也不知道听进去几个字,过了安检之后开着轮椅四处找到人,接着把一看就昂贵不已的红木早餐盒砸到司楮面前。   司楮嘴里还塞着鸡蛋,懵逼地从面碗里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玉面阎王坐在他身前,凶神恶煞。   “吃!”萧枕云言简意赅。   “小叔?”司楮赶紧把鸡蛋咽下去,“小叔你来了!”   只想赶紧完成剧情,好去飞机上睡一觉的萧枕云敷衍地略过了“司楮因吃过早餐拒绝了好意”这一阶段,打开餐盒,直接快进至将里面的虾饺端给司楮,“吃!”   “好好好。”司楮喜笑颜开,拣起一枚虾饺就塞进嘴里,“好吃!……小叔你吃过没?”   萧枕云:“……”不是,你怎么就吃起来了?   是我来早了,你还没吃饱?   他低下头,可分明司楮面前的餐盘已经清空了,面汤都不剩两滴,他再来晚一点,碗都能被司楮啃了。   眼见着司楮吃了一个不够,还要对虾饺下手,萧枕云连忙夺回小竹笼,对着不远处正在茶水间倒热水的叶斐然招手道:“小斐,过来。”   叶斐然匆匆而至,萧枕云指着桌上剩下的三个虾饺:“我给司楮带的,但他非说你最爱吃这个,特意喊你来吃。”   司楮:“……”   司楮望着萧枕云的狗狗眼里充满了感激和学到了。   “谢谢。”叶斐然没有急着动筷,而是先将手里的水杯放到萧枕云怀里:“小叔,棣哥说你体寒怕冷,我看你行李全部托运了,进候机场之后什么也没拿,就给你打了热水,杯子是新的您放心。”   “斐然你提醒我了……好像还真被哥言中,小叔你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司楮上下扫视一遍萧枕云全身,“哥说你体弱但从来不保暖,还说飞机上冷,让我给你带一条毯子,小叔你看你,果然什么也没带,放心,毯子在我包里,上飞机之后我给你拿。”   “……”   被两个小辈这么好脾气地关照着,萧枕云再大的起床气也褪了,此时心虚地挽回尊严:“飞机上也有毯子……”   “飞机落地后也冷啊,听说还会下小雨。”司楮拉开裤链摇起了尾巴,“我哥虽然没提,但我本人思虑周到,带了两条毛毯,小叔你可以腿上盖一条身上披一条,绝对暖和!”   萧枕云看向叶斐然,眼神中暗藏着:你看你哨兵朋友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应该觉得“不符合叔侄关系的定位”、“开始有所警觉”?   叶斐然正吃着虾饺,接收到萧枕云的眼神暗示,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暖手宝:“棣哥也没提,但我想到您可能需要这个,就自作主张带了,包里还有两盒。”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学课间休息的萧念,忧愁地盯着剧情硬壳书:…… 第37章   就这样, 萧枕云被他的小侄子和准侄媳安排得明明白白,什么也不用他操心,也不知道剧情中所谓的关怀备至究竟是对谁关怀备至。   萧念似乎发现了不对劲, 早读课期间默默给萧枕云敲来一个问号。   萧枕云熟练地无视管理员, 敲开了司棣的头像。他对着空白的对话框斟酌了一会用词, 最终却只发过去了六个点。   司棣这段时间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给萧枕云发信息都是在一个神奇的时间段, 没想到这次竟然是秒回——?   省略号加问号的标点符号式通话, 像极了地下党接头。   萧枕云:候机室等飞机,小狗崽和小鸡仔在你的吩咐下各种为我端茶送水   附加热水和毛毯的图片。   司棣:我可什么也没吩咐, 都是他们自愿的   萧枕云:哦?   司棣:狗崽、鸡仔……   司棣:那我是什么, 狼——?   萧枕云:狼外婆   司棣:……   司棣: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我爱听的?   萧枕云:早点回来给你做精神梳理   司棣:……   萧枕云:不爱听?   司棣:啧,爱听是爱听, 但不是我想要的那方面   萧枕云:要求真多, 烦了   司棣发送太极爪垫图片   萧枕云:……   ……   狼外婆和小红帽调了会情, 很快又再次神隐。萧枕云心情阴转晴地放下终端, 在热水氤氲上浮的白气中微眯起眼睛,总算有了点做任务的耐心。   他安静地等待一会, 就在五分钟之后, 司楮按捺不住他狗狗精力旺盛的躯体, 起身在机场的商铺中四处闲逛, 叶斐然跟在他身后, 也优哉游哉地散步闲逛。   他们的进入一家商铺再出来的平均时长为2分钟,走马观花式乱看, 但没过一会, 两人进入一家店面整整5分钟仍没有出来, 萧枕云立刻意会,驱动轮椅也跟着进去,果不其然看到司楮半蹲在一个透明罩子前,和叶斐然有说有笑地讲他喜欢里面左上角的那一款。   叶斐然低头看着盲盒上的说明:“……你指的那一款好像是隐藏,普通款里没有,我看看……小隐藏大隐藏隐藏变色神秘隐藏???”   他抬起头,露出了和萧枕云先前一模一样困惑又无语的表情。   谈话间,司楮已经走到前台让服务生给他端了一整盒,秒付款,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有点贵公子、大家族二少爷的风范,不看商品价位随意刷卡。然后他拿着购物袋在休息区坐下,唤来叶斐然一起拆盲盒。   刚拆开一盒,司楮就发现萧枕云正坐在不远处一错不错地望着他,司楮立刻有些拘谨地站起身,大概是怕被说多大年纪的人还喜欢这种东西,羞涩放下纸盒,“小叔……”   萧枕云不疾不徐地走过去,垂眸拿起其中一个盲盒,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仔细阅读上面的小字。随后又将其放回原处,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盒盖上轻轻一敲,雾蓝眸子弯出个温和的浅笑:“别这样傻愣着,继续拆啊……看着很有趣的样子。”   叶斐然马上递给萧枕云一个:“小叔要不也拆个玩玩?”   “我手气很差的。”萧枕云自谦道。   司楮立刻把大盒子面向他:“胡说,小叔运气向来爆棚。别拿斐然手里那个,那个他碰过,已经沾染了他的衰气。小叔自己挑!”   孔雀在司楮背后气滚滚地啄了他一喙。   萧枕云随手拿了一盒,等拉开封条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如果他现在就把小隐藏拆出来了,不就破坏剧情进度了吗?但这一盒是司楮买的,按照常理绝对不会出隐藏,可会不会他的手上又沾着特殊buff——轻松第一抽必出小隐藏buff。   打开盒子之后,萧枕云发现他纯纯想太多,非常普通的基本款,甚至还挺丑,一只嘴歪眼斜的小黄鸭,和展示图上的清秀美鸭完全是买家秀、卖家秀,估摸着是残次品,需要返厂回炉重造。   司楮实在没得夸了,只能变换角度看待问题:“嗯……这家品控一直挺好的,小叔你一抽就是难得一见的次品,运气也……”   萧枕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司楮当即噤若寒蝉。   不一会大盒12个盲盒就全拆完了,果不其然什么也没出,叶斐然拍拍失落小狗的肩膀,直接去前台下单了第二盒。这回萧枕云没有陪他们拆,而是直接走到零散盲盒的售卖台,斟酌起他等会该买哪一个。   大概因为该款盲盒是新品,又是厂家主推,摆在台面上拆开零售的盲盒足足有七大盒,每盒都是满的,萧枕云头疼地看着这些时髦精美塑料小垃圾,拍照发给了萧念,“挑一个。”   萧念感觉也挺头疼,过了好久才在图片上画了个红圈发回去。   叶斐然和司楮那边的第二盒已经开到了尾声,萧枕云拿了萧念指的那一个,又凭自己根本不灵验的直觉随手摸一个,去前台结了款。   “小叔你也买了?”司楮好奇地凑到萧枕云背后,显然是他们那边已经结束,什么隐藏也未掉落。他抖了抖耳朵,高兴道:“原来你也喜欢这个啊,你最想抽到哪一款?”   我喜欢你大头。萧枕云接过纸袋,侧过轮椅正面朝向司棣,抬首盈盈浅笑:“看你们拆得起劲,随便买两盒玩一玩。抽到哪个都可以。”   收银员看这三名特种人都挺热衷于这款盲盒,出手也大方,问:“帅哥,拆到隐藏了吗?”他故意挑了下眉,玩笑道:“要不要再来一盒?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了。”   “不了不了,买这东西容易上瘾,我已经买多了,手里留这么多挂件根本没用。”司楮看向萧枕云,“小叔,你的心态就很对,随便买两个,抽到哪一款都好。”   萧枕云坦然接受了司楮的恭维,怀抱着现实对他稍微善良一些的美好祈愿,打开两只盲盒——   都是基本款。   司楮和叶斐然拎着两包挂件都走到店铺大门口了,回身就看见萧枕云又挑了两盒,黑着脸在前台付款。   哈哈,小叔上头了。司楮窃笑着用手肘推了推叶斐然,叶斐然也觉得好玩,看矜持内敛的长辈露出孩子气的一面,确实有趣。   但很快,狗崽和鸡仔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萧枕云一副对待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的冷漠神情,一连买了三盒,关键他也不肯端整盒的,就是执意一个一个挑台面上的付款,一名轮椅残疾人来来回回地在展示台和收银台之间往复,服务员看着都替他心累。   第三次拒绝端整盒之后,司楮和叶斐然迫不得已参与进帮萧枕云付款,再替萧枕云拿回来看他拆的机械重复动作。   收银员今日业绩勇创新高,就是财神爷的付款癖好有些怪异,他收款屏幕都快点出老茧了,忍不住问:“客人,你想要里面哪一款啊?要不试试端整盒?”   “除了我们之外,之前有人买过这款盲盒吗?”萧枕云问。   “没有,我们五点开始营业,盲盒又是今天才开售,你们是第一批客人。”   “好的。”萧枕云得到称心的答案,垂下头,继续拆盒。   收银员:“……”   这时,有一对年轻情侣走进门店,被萧枕云身边堆积如山的盲盒吸引,颇有兴致地站在一边旁观,女孩忍不住凑到男生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又笑着指向同款盲盒。   收银员看新来的顾客也有购买意愿,赶紧从仓库又摸出来五大盒全新的,把萧枕云挑的七零八落全是洞的盲盒理到一起,再给空余位置补货。   本以为只要买完面前的七大盒就一定会出货的萧枕云沉默了。   居然还有补货这个操作……   小说里并没有准确写明司楮进店抽盲盒的时间,现实与原著剧情本就有差距,萧枕云只能保证一个大概。   他想到了他们是不是来晚了若干分钟,那盒小隐藏已经被其他客人买走的可能,并将其排除。   却没有想到他们也有可能是来早了若干分钟,还没有客户买走盲盒,而书中“萧枕云”买的恰好是这名顾客买走盲盒后留下空缺的补货。   “……”   当然……萧枕云停下拆盲盒的动作,看向浓情蜜意的小情侣,他们正以什么幸运数字、双方星座、双方生肖、相遇纪念日等严格仔细地计算出一个坐标轴,精挑细选出一款盲盒。   当然,如果小隐藏就是这对情侣手里的这只,那萧枕云就飞机也不坐了,立刻打车去萧念小学,把小说连外壳带内页全啃了。   幸好现实对这位身残志坚的苦命人还没那么残忍。   小情侣抽中普通款,甜蜜蜜地走了。萧枕云抬起头,看向收银员,后者被那嗜血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呃……你们还抽吗?”   “补货。”萧枕云指向台面上唯一的空缺,正是方才情侣抽走那盒留下来的位置。   收银员已经深刻体会了这位顾客稀奇古怪的抽盒必备仪式感,也不哔哔赖赖问为什么,抬手就从库存里随便拿出一只塞到空位中。   下一秒,萧枕云将那一盒重新抽了出来,“付账。”   收银员:“……”   司楮和叶斐然托着腮帮子坐在休息区,脚下是一大蛇皮袋的拆开的盲盒挂件,桌上是一款大隐藏和大隐藏变色。   “小叔到底要抽哪一个?神秘款?”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再抽下去赶不上飞机了。”   “要不我们待会抢过轮椅就把他推出去?”   “不太靠谱,我看他不是喜欢挂件,可能纯粹就喜欢拆未知事物的乐趣,要不我们买二十盒放飞机上让他拆着玩?”   “也行,反正没多少钱。”   正商量着,轮椅滚过地面的声音徐徐靠近,司楮和叶斐然同时抬起头,就见一道格外疲惫的身影缓缓靠近,萧枕云将手里的小隐藏放在桌上,推到司楮面前,“送你。”   说完他又毫无感情地补充一句:“你喜欢这个,我就恰好抽中这个,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之间有天赐的缘分呢?”   司楮:“……”   他低下头看了眼地上一蛇皮袋盲盒,再看萧枕云了无生趣的眼神……   小狗震惊!!!   小叔你是不是抽盲盒抽傻了啊!你自己听听看你到底在讲什么啊!怎么有人一大早就在说胡话啊!   叶斐然皱眉望着桌上的小隐藏,又抬头看了眼萧枕云,似乎发现了不对劲,避开其他人的视线若有所思地抿直嘴唇。   萧枕云终于完成了这个痛不欲生的运气游戏,如释重负伸手拿走桌上的两款大隐藏,抬头对收银员道:“不好意思还要辛苦你一下,其余的盲盒我们忙着赶飞机不方便拿走,麻烦帮忙处理掉。”   收银员:“……”   收银员:“慢走?”   虽然对抽盲盒剧情大概率不会顺利这件事早有心理准备,但萧枕云还是感到了身心俱疲,一想到这还只是开始,上飞机之后还有剧情要走,他就更难受了。   他的座位本来安排在头等贵宾舱,按照剧情,他要为了接近司楮特意在飞行中途换到普通静音舱,然后路上一会询问司楮饿不饿,又问渴不渴,还问吵不吵。   萧枕云躺在只有二十分钟体验期的头等舱软座里,非常不想爬起来营业。   学校里的萧念大概一节课结束,抽空给萧枕云发来信息:早餐和盲盒剧情都标红通过了,还原度分别是75%和90%,辛苦。   萧枕云:?   萧枕云:怎么过的?   萧枕云:这都能有90%?我抽了六盒,少说七十个才抽到   萧念:……   管理员和萧枕云相处了数月,还算了解这个人的脾性,知道对方现在肯定是一点就炸的状态,他连忙拿出甜枣好言安抚道——   萧念:知道考试老师批答案会采取的得分点机制吗?只要你写出占据得分点的词汇,其他写什么都不重要。我想这段剧情的得分点就是在满满一盒中随手选中一只,就是小隐藏,然后赠予司楮,司楮收下,你再原封不动说出那句台词。小说内明确写到的需要还原,没有准确写明的就可以随意发挥。   萧念:有时候甚至表达出了那个大概意思,达成最终相同的结果,都可以得分。   萧念:所以你压力不用太大,保持平常心,再接再厉   萧枕云:……   萧枕云:我明白了   萧念:你明白什么了?   萧念:喂?!   飞机起飞后十分钟,司楮左侧座位上的人忽然变成了萧枕云,原先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同事似有疑惑地站在一旁,还有一名乘务员也侯在一旁,为萧枕云扶着轮椅。   “小叔?”   靠窗位置上的叶斐然也疑惑地转过头,目光触及萧枕云的瞬间下意识皱起眉。   “小楮。”萧枕云‘慈祥’地问,“早饭吃那么一点,饿不饿?”   司楮:“……”   司楮:“不饿……小叔你忘了吗?你那个餐盒一大半都是我吃的……”   萧枕云又笑眯眯地问:“那你渴不渴,我让乘务员给你拿你最爱喝的芭乐葡萄汁好不好?”   “不麻烦了……”   “那你坐这儿会不会嫌吵?”   “不会……这里是静音舱,其他哨兵也都坐这儿啊?”   “好的,那你有事叫我,不要和小叔客气。”说完,萧枕云微笑着对身旁的服务员道:“麻烦扶我回轮椅上。”   航空公司的乘务员不愧训练有序,面对如此令人疑惑的场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丝毫不改,稳稳当当将萧枕云扶上了轮椅。   “谢谢你。”萧枕云对站着的哨兵同事说,“愿意和我交换五分钟的位置。”   “小事。”哨兵同事爽朗大笑。   等萧枕云走后,司楮忍不住挠挠头发,玩笑道:“斐然,你觉不觉得小叔今天怪怪的,是不是昨天晚上他又偷偷喝酒了?”   “……司楮,”叶斐然严肃面孔,为了防止其他哨兵谈话内容,特意改用终端打字交流:小叔确实很奇怪,我感觉他对你的态度……好像过于殷切了。   司楮收起表情:什么意思?   叶斐然:怎么说呢,他在特意讨好你   司楮:讨好这个词是不是不太妥当?他对我一直很好,因为他是我小叔啊   叶斐然:正常叔侄怎么会是他这副态度?   司楮:……   司楮: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叶斐然:我也没想通原因,但我就是感觉他肯定有问题   叶斐然:会不会是他和棣哥感情出现问题了?棣哥不是说那个加里住小叔家里去了吗?这段时间棣哥一直不在,小叔会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棣哥的事,心里愧疚,所以想补偿身为棣哥弟弟的你   司楮:你怎么可以这样编排小叔?   叶斐然:我只是猜测而已,你也得承认小叔今天的行为非常奇怪   司楮:他没睡醒,棣哥说他起床气很大,今天又要这么早起,脑子不清醒   叶斐然:这个理由你平心而论真的信吗?   叶斐然:而且问题又来了,他为什么非要赶这趟飞机?塔和工会去实战演习场地的飞机有很多趟,他明明可以坐下午的飞机,他甚至有资格坐主席的那趟专机   司楮:……我不管,反正你没有确切证据的时候,不准说小叔坏话   叶斐然:你能不能理智一点?别动不动就我不管我不听,意气用事。我也没说小叔的异常一定是他做了什么坏事,上面那段只是一种可能,也有可能是小叔遇到了什么麻烦呢?我想说的是我们需要关注一下他   司楮:我意气用事?你怎么不说你小心眼呢?一件寻常小事能记仇两三年   叶斐然:司楮,你是不是想吵架?   ……   一趟愉快的补觉航程结束,萧枕云率先下机,在行李托运处等待一会,就见叶斐然和司楮一前一后,互不搭理地从出口走过来,一看就是闹了矛盾。   怎么回事?   现实成熟了?已经学会自己走剧情了? 第38章   本来萧枕云还在纠结于如何绞尽脑汁想办法挑拨二人关系, 结果一觉过去什么都没干,醒来司楮和叶斐然就自己找了不知名理由吵了架,一直到抵达酒店吃过晚饭都没和好。   叶斐然压根没下楼吃饭, 司楮也情绪不佳地只吃了一点。狗耳朵很明显地耷拉着, 尾巴也不摇了,   没良心的恶人叔叔萧枕云喜不自胜,当即奉行趁虚而入宗旨, 邀请司楮去周边小镇上逛夜市。司楮本就暂且不想回房间面对男朋友, 也存着想要试探一下小叔是不是真如叶斐然所猜感情出了问题的心思,一口应下萧枕云的邀约。   所谓集市只是简单的一条短街, 两边都是卖小吃、水果、零碎小玩意的商贩, 巷尾是一家便利店。   哨兵口味淡,对街边的重口食物都敬而远之,还特别嫌吵, 全程扒拉着耳朵。反观萧枕云饶有兴趣地转了一圈, 优哉游哉给自己买了些串, 摊贩阿姨见他长得帅又是残疾人, 热心地多添了两串土豆,还给他抹零。萧枕云指使司楮帮忙拎着, 又去隔壁下单了一份炒蛤蜊, 顺便给司楮买了一盒糍粑和一盒钵仔糕。   最后他又领着小狗进便利店拎了一提啤酒出来, 小酌怡情。   司楮见萧枕云买酒眼皮都抖起来了, 脑海中不由自主回忆起上次订婚宴上小叔喝醉的可怕模样, 平时看着斯文病弱的一个人,醉酒后手劲奇大, 耳朵和尾巴差点被拽秃噜皮。   本来他就学不会拐弯抹角不着痕迹地打探情报, 一路上几次想询问萧枕云感情情况, 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注意力被啤酒吸引,一阵又一阵的后怕,就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时钟悄然指向八点,外界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在烟火气重的闹市区穿梭时还不觉着什么,等离开人群顺着小路越走越偏,夹杂着咸猩海水气息的冷风无声无息地显出獠牙,钻进萧枕云衣领中,吞噬他最后一丝暖意,冻得他十指冰凉。   造孽……小说里“萧枕云”为什么一定要和司楮在草坪上谈天说地?酒店温暖的房间不好吗?退一步商贩们方便顾客用餐搭起的小桌小椅不香吗?再不行蹲马路牙子上也不是不能接受啊……   是为了塑造露营式轻松愉快的氛围感吗?是为了营造清纯男生谈恋爱的青春感环境吗?但到底哪里才有草坪?他这都快被司楮推出去三公里了,除了马路中央的绿化带,连个带草皮的操场都没看见。   迎着愈发凛冽的寒风,萧枕云搓了搓手,仔细系好每一枚衣扣,戴上兜帽,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毛毯,把自己全身上下都严严实实地裹紧。   司楮年轻气盛又是个哨兵,穿着短袖都不觉着冷,直到在他不知不觉间,前方坐在轮椅中的小叔从黑长直俊雅美人变成了一颗圆滚滚的毛球,他终于反应过来:“小叔,天这么冷,我们别逛了,赶紧回酒店吧。”   “不。”萧枕云把手也缩进毯子里,“去找个草地,我们叔侄坐下喝喝酒,聊聊天。”   “小叔……你好像冷得说话声音都有点颤。”   萧枕云面无表情,气沉丹田,铿锵有力:“错觉。”   “……”   五分钟后。   “小叔,一定得户外草地吗?那家透着淡黄色灯光的小酒屋看着很温暖的样子……”   “……别废话了,那里一定是传销窝点,专门骗小狗进去,然后把你做成狗肉火锅。”   “??”   十分钟后。   “小叔……”   “闭嘴。”   十五分钟之后,眼见着在萧枕云英明神武的指挥下,两人逛到天亮都发现不了一根草。司楮终于自力更生靠嗅觉闻到了一处缓坡草地,视野开阔、四面环风,坐在上面俯瞰这所海滨城镇,一眼望去满眼皆是霓虹遍地的高楼大厦,再远眺,还能望见与夜空融为一体,尽归于浓稠黑暗的深海。   他推着萧枕云小跑过去,铺开便利店买的野餐布,将人安置在草地上。   隐约有嬉闹声随着风遥遥传来,又不等耳朵抓住来源就消失不见。司楮茫然地站起身,迎着风朝远处望去,额前碎发的飘扬,衣摆翻飞,一股世界宏达、自身渺小的豁达与畅快感油然而生,始终压抑着情绪的烦恼似乎也随着这阵沁人心脾的海风远去了。   司楮有些高兴,他好似体会到了萧枕云非要带他来到这里的良苦用心,垂在身后的尾巴徐徐摇动起来,并且越晃越快。他激动地转过身,就见他的小叔哆哆嗦嗦地拨弄着啤酒罐的拉环,两只手都已经冻僵了,根本使不上力。   “……”   司楮默默上前,替萧枕云打开了易拉罐。   “谢谢……”萧枕云痛苦地举起酒,在寒风中饮了一小口,冰凉的酒精简直一直冷到了他食道里,冻结了肠胃。艰难咽下后,低头再一看草地上快餐纸盒内早已凉透了的烤串,雪白的油脂和冷硬的红肉,沾着芝麻和辣椒面,令人毫无胃口。原本香气四溢的炒蛤蜊表面也凝结了一层红彤彤的辣油,萧枕云看了一眼就重新将盒子盖上。   想必《落寞与难过》的叶斐然早已经在温暖舒适的酒店房间里享用过了晚餐,可能菜品没那么美味,但一定热气腾腾、营养均衡。现在这个时间点他说不定都已经洗过了热水澡,换了干净的睡衣,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大床上,“望着窗外漆黑的海面,孤单等待”。   而“阴谋诡计得逞”的反派萧枕云,顶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冒着不慎被草籽糊眼的痛楚,望着司楮俊朗的侧脸……或许俊朗吧,实在是天太黑了,这里又没有路灯,萧枕云什么也看不清。   为了夜里这么久的辛苦不白费,他强行打开终端的照明系统,正对着司楮的下巴,隐晦勾起一抹“对这个男人志在必得的邪笑”。   “小叔!我们回去吧!”司楮也觉得风太大了,衣摆裤腿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喝了再回去,你给我喝完!”萧枕云强行把一罐啤酒塞进司楮手中,然后对着黑漆麻黑的天空随手乱指,“看,北斗星!”   司楮苦着脸抬头望天,“小叔,天上这哪有星星?阴沉沉的,明天大概率有雨。”   “……”说得没错,明天下午确实有暴雨,掀起海上巨浪,把你们小艇打翻,害你们被困小岛。萧枕云抬起头,那小说里的“萧枕云”到底是怎么在这时候看到的北极星?   不过原剧情里的司楮此时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消极的情绪中,“萧枕云”让他抬头仰望星空,说看到了北斗星,他也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也许“萧枕云”并没有在夜空中看到星星,只是心爱的男生就坐在身边,所以眼底就不自觉地有了星光……   好惨啊原著云。   穿书云哀悼着抿了一口酒,又被冻了个半死。   司楮坐在一旁咕嘟咕嘟地喝着酒,心情开朗之后胃口也大了,大口大口吃完了一盒糍粑,又开始进军钵仔糕,“小叔,这个好吃诶,你要不要?”   “不要。”萧枕云又递给他一罐啤酒。   “不喝了不喝了,我酒量不行,明天工会那边还有正事呢。”司楮礼貌推拒,但萧枕云哪管小狗愿不愿意,强硬使出卑劣的成年人酒桌上罪恶的劝酒手段,“小叔让你喝点酒而已,你这么拒绝,是不是不给小叔面子?”   刚出塔就进工会没什么见识的纯洁小狗:“怎么可能!小叔你别乱说。”   “那就喝!感情都在酒里了。”   “小叔……”   “小叔的话你不听?”   “QAQ!”司楮可怜巴巴地又喝了一罐,再喝了一罐……他说自己酒量不好不是假话,四罐啤酒下去人就红成了番茄,不用萧枕云再劝就呆愣愣地机械性继续给自己灌酒。萧枕云数了数剩下的酒瓶,正要再塞他一罐确认把人喝傻就打道回府,手腕终端上方忽然蹦出个绿色的小狼脑袋,一跃一跳地彰显着存在感。   萧枕云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想着司棣最近公事繁忙,能抽空来个语音邀请实属不易,摸了下全息狼头,熟悉的男声立刻从终端传出来:   “小叔……”司棣本来噙着笑,温言软语,像是要轻声哄一个躺在被窝里的睡美人。但他刚起了个头就觉得萧枕云那儿声不对,好像站在了什么出风口,杂音呼呼作响,“这个点你还在外面?”   “嗯。”萧枕云把剩下的啤酒收好,“小楮心情不好,带他出来转转,现在就回了。”   “呜——嗷嗷汪!”司楮醉得不轻,扔掉空易拉罐就对着云层后的月亮学狼嚎,嚎到一半又觉得专业不对口,改为了狗吠。   “???”司棣惊了,“……刚刚是谁在叫?”   “没谁,路上哪户人家养的狗吧。”萧枕云拍了下司楮的肩膀,严肃道,“把垃圾都捡起来。”   司楮醉眼朦胧地干活去了,像极了听话捡飞镖的大型犬。   司棣将信将疑地说:“都9点了,你们赶紧回酒店去。”   “嗯。”萧枕云应得很爽快,又问,“怎么想起来给我语音?”   “自然是忙里偷闲……”司棣笑着说,“谁叫有些人眨眼就跑到了几百公里外,落地也不回个消息呢?”   “忘记了。”萧枕云忙着走剧情,真忘了给司棣报个平安,“你那边还要忙多久?”   “不确定,可能两三天,可能四五天。”   “那你精神域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那边许久没有回答,萧枕云好似听到了司棣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双方静谧地沉默数秒,哨兵倏然笑了声,“小楮还在吗?”   萧枕云回头看向拔腿狂奔和大风天翻滚的易拉罐作斗争的司楮,背过身点了下终端,改为隐私接听模式,将手腕贴近耳垂,“他被我支开了。”   “我在你的房间。”   司棣声音又沉又缓,清晰地传到萧枕云耳中,分明之间隔着数百公里,却宛若耳鬓厮磨。   “你的床上。”   “幸好你走的时候关紧了门窗,这里你的气味最重。”   “我应该在你离开之前回来一趟的,后悔了。现在只能闻着你残留的味道,缓解烦躁情绪。”   “……”   萧枕云忍不住佯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你在我床上?”   “是啊。”司棣翻了个身,床铺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响,“洗了澡的,很干净。”   萧枕云平静地说:“左手边的床头柜。下面那个抽屉。”   “嗯?”司棣从被褥中撑起上身,萧枕云听到了布料摩擦的声音,随后抽屉被打开,东西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司棣没有怎么翻找就拿到了手。   透明的玻璃保鲜器皿内,保存着萧枕云的三张唾液试纸,还有一张血液试纸。先前翻书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手掌,出了一小滴血,萧枕云凭着不能浪费的原则,保存了下来。   萧枕云听到了玻璃盖被打开的声音,还有司棣变得喑哑的嗓音:“萧枕云……为什么这里只有唾液和血液啊?”   “你还想要什么?”   “放在卧室床头柜里的东西,怎么想也不该仅仅是这两样……”   “……你……”   “萧枕云。”司棣合上盒盖,像龙族守护宝藏那样把玻璃盒圈到了被窝里,急促地呼唤着他,“……萧枕云。”   “不准在我床上发情。”萧枕云冷酷地打断他的低喃,“我不行,我也看不得别人在我面前行。”   “……”司棣柔情满腔的低语被人这么没有情调地打断,着实顿了好几秒,随后他果断掀开被子,“那我去厕所解决,先挂了。你到酒店之后记得给我回视频。”   说罢他便迫不及待地中断了语音,年轻气盛,火气十足。   萧枕云:“……”   这边刚挂断,那边司楮就醉醺醺地靠过来,“小叔……我捡好啦!”   “乖,那我们回去吧。”   “好哦!”司楮听话地把萧枕云从地上拽起来,米袋一样扔轮椅上,然后用毛毯把他裹成球,还变出哨兵永远会贴身携带的登山绳给萧枕云打了个蝴蝶结。接着他就像超市里贪玩的孩子推购物车一样,单脚踏在轮椅后方,扶着把手呲溜划出去老远。   萧枕云:“……”   他确定司楮绝对想这样玩很久了!   “直到深夜(十点),司楮才醉醺醺地回来,叶斐然起身为他打开房门,立刻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酒气,他忍着怒意问司楮去了哪里,又和谁喝了这么多酒,司楮醉眼朦胧地望他一眼,没有回答,叶斐然逐渐转为面无表情,反身上了床。   司楮摸索着去浴室冲了个战斗澡,直到水声停歇,叶斐然才放下心,含着怒意闭目睡觉。司楮脑袋稍有清醒,缓步出门,看见另一张床上的向导背对着他,身体陷在被窝里,他欲言又止,还是一言不发地熄了灯,上床睡觉。”   “满分。”临睡前,萧念非常满意地给萧枕云去了通话,“完成得非常好,再接再厉。”   “商量一件事。”萧枕云也洗过了澡,正在享受机械臂的吹干服务,“你答应剧情结束后给我的健康躯体,可以先预支给我几天吗?等我用完了你再收回去。”   萧念:“……”   萧念:“你要做什么?”   萧念:“参加残奥会的时候作弊?坐轮椅坐到一半突然抄起轮椅拔腿就跑?”   “……”萧枕云:“社会上的事小孩子少打听,你就说可不可行。”   “不可行。”萧念冷声道,“还有我年纪比你大得多,我是世界管理员,服务于世界管理局,寿命无边无际,我只是为了行事方便采用了你儿子的身份,并不真是你儿子。”   “没意思,挂了。”   “别挂,司棣到你房间去了你知道吗?”   “知道。”萧枕云像猫一样懒洋洋地窝在床头,心想他不但去了我房间,还在里面的洗手间干了点坏事。   “他发现地下室了。”   “……???”   “但没猜出密码,我跟他说我也不知道这间地下室是做什么的,你回头自己编一个。”   “……操。”   他刚骂了一声,司棣的视频邀请立刻弹了出来,不等萧念反应,萧枕云就挂断通话,深吸一口气,转接了司棣的。刚一接听,小狼不满的声音就从悬浮屏中钻出来:“不是说了回酒店之后立刻给我回视频吗,你又忘了?”   “没有,我洗澡……”萧枕云声音忽然卡壳,“你对我的床做什么了?!”   “嗯?”司棣明知故问,“没做什么啊?”   他打了个响指,悬浮屏镜头拉远,画面中照出整张床,萧枕云的衣服整整齐齐平铺在被子上,司棣睡在中央,怀中圈着玻璃盒。 第39章   “你这是……候鸟筑巢?”萧枕云突然觉得他地下室的那三墙照片, 和哨兵渴求向导素但求而不得的时候会采取的‘正常行为’相比,简直半斤八两。   是的,司棣目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写在特种人教科书上的正·常·行为, 因五感超敏造成的情绪失常期, 哨兵们会寻找一切沾着心仪向导气味的物品, 堆积在身边,可以有效安抚暴躁的情绪。   但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出现在已结合哨兵身上, 因为结合过后, 其他向导精神力对他的安抚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能最大程度给予已结合哨兵舒适感和安定感的只有属于他们的向导,得不到相对应的向导素和精神力, 他们就会像司棣这样, 用沾有向导气味的物品围住自己,幻想有向导的陪伴。   至于未结合哨兵,随便去工会或者医院, 甚至去白塔, 都可以找到愿意给他们向导素甚至精神梳理的向导。安抚哨兵是向导的天性, 铭刻在他们的基因中, 很难有向导可以拒绝情绪失常期哨兵的求助。   所以司棣今天搞这么一出,并不是已经痛得没法过, 再没点向导素就精神狂乱了。他纯粹就是有些许不适, 找个由头做点暧昧的事情, 和萧枕云调情。   不然就凭他当初大病未愈敢拿枪威胁工会副会长的臭脾气, 难受得很了怎么会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撒娇, 一准开着战机轰过来,给他97匹配度的向导一个大口亲亲。   但不得不说, 萧枕云还挺受用。   “我这是恶龙守卫宝藏。”司棣低笑一声, 将萧枕云叠放整齐的衬衫摆在枕边, 又遗憾地叹口气,“可惜没找到你穿过的,那些效果更好,但萧念全拿去洗了。”   说着他有些疑惑:“为什么你家的家务都是萧念干的?你这个父亲未免太不称职了。”   “讲道理,我家的家务活都是智能机械管家干的。”萧枕云说,“萧念除了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再把烘干的衣服放回衣柜之外,他还做了什么?机械臂甚至都把衣服叠好了。”   司棣:“……”   “我还是对他太好了,平时应该让他勤洗碗,多拖地,叫他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让他明白人心的可怖。”萧枕云发出了经典恶霸宣言,展现出他个人极低的道德素养。   关键司棣居然听着这样的后妈言论,躺在萧枕云的衣服堆里笑弯了眉眼,就差配上一条弹幕:你好坏,我好爱。   两人没什么主旨天马行空地聊了一个小时,期间萧枕云的长发吹干,还被强行附赠酒店机械臂特有的精油护发按摩项目,全方位滋润他浓密的黑发。   我迟早要剪掉这头碍事的青丝,萧枕云眼神中的嫌弃溢于言表。司棣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立刻说:“你长发很好看。”   “我短发就不好看了吗?”   司棣:“……”   萧枕云也就是随便杠着他玩玩,抬眸发现司棣的银发比二人刚认识的时候也长了不少,他想象了一下对方长发的模样,想不太出来,“你蓄过长发吗?”   “想看我长头发?”司棣笑了下,“那我留个小揪给你瞅瞅?太长了不太方便,打架的时候是个弱点,容易被扯头发。”   “哨兵们打架也扯头花?”   “扯,怎么不扯?还拿指甲挠,拿牙咬……”司棣开始睁眼说瞎话。   就这样,两人再次乱七八糟地聊了半小时,最后还是司棣看在时间太晚担心萧枕云身体吃不消的份上,总算依依不舍地准备挂断视频。   “早点休息,你脸色有点差。”他关心道。   还不是为了你的蠢狗弟弟在户外被又湿又冷的寒风吹的……萧枕云打了个哈欠:“你也多休息,小心精神域……顺带走之前把洗手间的垃圾处理了。”   司棣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狼哥哥不愧是只见多识广的大型犬科,面对如此辛辣暧昧的话题仍旧稳如老狗,竟然仅仅是微抬眼皮,脸都没红一下:“什么垃圾?你家里的机械管家不是很全能吗,怎么连倒垃圾都不会?”   萧枕云暗示性地挑了下眉尾。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司棣施施然取出一片唾液试纸,抿在唇间,把自己往被褥里团了团,又向萧枕云挥了下手,熄灯,“晚安。”   “晚安。”萧枕云主动挂断了通话。   不需要走剧情的日子总是美妙的,在没有恼人的管理员强迫早起的情况下,萧枕云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喊了午饭送到房间里,吃完把天禄放出去让它自己玩,又舒舒服服地回到床上再眯了两个小时。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外雨滴打在窗户上,留下道道水痕。从雨开始下坠,到演变为瓢泼大雨,中间只过去了十分钟的时间。   萧枕云吃饱睡足,心态平稳,慢条斯理地穿上比昨天还多一件的厚衣服,还塞了好几个叶斐然亲情附赠的暖宝宝,再把雨披、雨伞都准备好,想了想又提前把晚饭和夜宵都提前点好放在恒温箱里保温。这下万事俱备,只需要玩着星网游戏等待剧情时间点到来。   一个小时之后,即下午四点半。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对方是考试场地的相关负责人,语气沉重地通知萧枕云,说司楮和叶斐然今早前往海中岛屿考场勘测地形,而后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和大部队共同撤离,半个小时之前他们独自乘坐的小艇因暴雨被海浪吞噬,现在两个人和岸上失去联络,生死不明。   “什么!”萧枕云情绪激动,失声惊叫。   在负责人看不到的地方,长发向导镇定自若地狙死了游戏中的一名敌人。   “立刻派人去找!司楮的身份你们不会不知道,他绝不容出事……那些精神体是海洋生物的哨兵向导呢,让他们立刻出去寻!”   萧枕云又狙死了一个,得到了队友们排列整齐的666。   “萧主席,您别急,精神体都出去了,但是雨实在太大,救援队的船根本驶不出去,人力无法进行搜救。”   “我怎么能不急,他是我……是我的侄子!”   萧枕云面无表情地在房间里来回转圈,制造焦虑的假象。   “萧主席,请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您。”   挂断通话,萧枕云又开了一把游戏,这把打得有点不顺,队友个顶个的蠢,他自己也几次操作失误,挣扎了十五分钟之后遗憾输掉了比赛。   靠着这把游戏积攒起来的怒气,萧枕云黑着脸出门来到酒店二楼工会包下的大会议室,扮演一位“已经无法在再房间内冷静等待消息,控制不住焦躁情绪下楼监督相关部门工作,一心一意担忧着小侄子安危的好叔叔。”   应急部门负责人又好说歹说把萧枕云劝了回去。   萧枕云回房把晚饭吃了,给负责人打电话,对着瓢泼大雨的窗外眼睛也不眨地说雨好像小了很多,问什么时候可以出海救援。负责人态度诚恳,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请不要着急,我们的救援队随时等待出海。   十五分钟后,萧枕云的催促电话再次播出,面对倾盆大雨还是那句话,雨小速救。   接电话的已经不是负责人了,是底下一个实习生,战战兢兢地重复:理解,冷静,马上救。   又是十分钟,萧枕云再次故技重施打电话,实习生还是用他那小心翼翼的口吻敷衍道:理解,冷静,马上救。   “愤怒”地挂断通讯,萧枕云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勾着笑划去两排已经发生的小字,非常满意目前的剧情进展。随后他慢条斯理地穿上雨衣,徐徐下楼来到酒店一楼大厅。   救援队那边倒也没作假,数名装备齐全穿戴整齐的哨兵就守在角落的休息区,严阵以待,等待雨势稍微小一些之后就出海救援。   萧枕云的轮椅、长发以及他的这张脸实在太具有辨识度,方一出现,大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齐刷刷地投向他。一名工会理事急匆匆跑过来,“主席,您怎么……这身打扮?外面大雨滂沱,什么也看不清,您还要出门?”   “给我艘船,你们不救,我亲自出海去救!”萧枕云心无波澜地念出了这纯纯无理取闹的失智言论。   不出所料,此言一出,休息区里许多被他容貌惊艳的眼神立刻转变成:人长得倒是挺好看,怎么脑子不太好使?   “主席,使不得啊。”理事可不敢让这位病美人淋雨,苦口婆心地各种劝,挡在轮椅前面不让萧枕云出门。   萧枕云前前后后和人拉扯了十多分钟,终于进行到了剧情最后一步,他坐在大门口,身后是恨不得把他劈晕扛回房间,但又不敢这么做只能强打精神和他周旋的理事,面前是铺天盖地的雨帘,他痛苦不堪地对着海浪滔天深情大喊道:“司楮——!你在哪?!”   理事也痛苦不已,哀求道:“主席,您快回去歇着吧……”别特么继续干扰我们的救援工作了!   “司楮生死不知,你让我怎么可能睡得着!”萧枕云痛心疾首道,“什么时候找到司楮我什么时候睡,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   然后萧枕云刚一被送回房间就把终端静音了。   等理事千叮咛万嘱咐地离开,萧枕云之前预定好的房间按摩正好到位,至尊贵族套餐,三名清秀技师同时服务,推背、捏腿外加面部、手部美容。   他心满意足地脱掉衣服,在技师们的帮助下趴到外间的按摩床上,开始享受美好的夜生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门忽然从外打开,萧枕云听到了理事的声音:“……司楮失联之后,主席非常着急,茶不思饭不想,甚至要自己冲到海里救人,我们拦了又拦——”   他的话音陡然消失,像是被握住了喉咙的公鸡,眼睛瞪得溜圆,和萧枕云面面相觑。   而他口中为司楮失踪焦虑得寝食难安的萧主席,正裸着上半身,敷着面膜,左手被一个秀气女服务生握住,拿着锉刀仔细磨指甲,还有名瘦高个男服务生帮他捏腰捶肩,后面还坐着个按摩小腿的帅大叔型服务生。   幸好有面膜挡住了萧枕云糟糕的脸色,他很快冷静下来,毫无人前人后两面被抓包的心虚,先发制人严厉质问:“你怎么进来的?”   “……”理事保持着震惊的面孔默默侧过一步,让出他身后的男人。   司棣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第40章   “我给你打了很多通语音。”他说, “你都没接。”   “……”   “又听理事说你向他们要船想自己出海。”他继续说,“我担心你乱来,所以敲了下门就直接进来了。”   说罢, 司棣将视线投向了房间内三位各有姿色的服务生。这些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实在诚恳, 亦或是早就习惯了遭遇各种突发情况, 面不改色,即便在屋内气氛肉眼可见微妙的情况下, 只要萧枕云不叫停, 他们就继续兢兢业业地工作,活动关节的步骤分毫不错, 精神可嘉。   ——最多眼神不受控制地瞥了眼萧枕云宽松睡酷突然骨起的部位, 人家都是顶前面,这位居然顶的是后面。   萧枕云摸了摸头顶的鹿角和鹿耳,没问司棣怎么进来的, 是他亲口把房门密码告诉了司棣。主要昨晚夜话调情的时候, 暧昧的气氛烘托到那里了, 浓情蜜意、郎情妾意, 那种情况下不是告诉他酒店房间密码就得告诉他银行卡密码,相比之下, 肯定是房间密码更能让人恨不得再进洗手间做点坏事。   “咳。”萧枕云瞥理事一眼, 后者立刻将脸上的惊愕转为理所当然的严肃口吻:“主席奔波忙碌了一天, 适当进行腿部肌肉按摩, 防止出现血栓和关节挛缩等并发症问题, 应该的……”   就这么一路说着“应该的、应该的”,理事光速退出房间带上门, 把尴尬与麻烦留给其他人。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 萧枕云摘下面膜, 看到司棣外套肩部和裤腿上氤氲开大片的水渍,皮鞋也湿透了。   “怎么过来的?”   “飞机到临省,再冒雨开了两个小时车。”屋内暖气打得很足,司棣脱掉外套交给机械臂,又在其帮助下换上酒店的拖鞋,随后大马金刀地坐到沙发上,背抵软垫,疲倦地闭上眼睛。   萧枕云注意到司棣闪着红光的颈环,放出一点向导素,“单独过来的?”   “带了个精神体是海豚的哨兵同僚。”   在向导素的安抚下,司棣面色缓和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他仍旧没有睁开眼,像风雪中经历长途跋涉的野兽,被好心人收留,蜷缩在温暖的壁炉旁。粗重的呼吸逐渐放轻,他低声问,“小楮他们有新消息吗?”   “……”这要萧枕云怎么回答呢?   有。那消息哪来的?总不能说萧念告诉他的吧?   没有。小侄子失踪生死不明,你个叔叔搁这里点三个技师奢靡按摩?   萧枕云思索不出结果,正好技师们都按得差不多了正在收尾,他摆摆手,其余人立即会意直接结束服务,给萧枕云光洁的后背擦拭干净,扶他坐起身,再在肩头盖上毛毯。接着前后缓步离开,体贴地锁上了门。   在这些人收拾东西起身之前,司棣就已经听出了动静,微微掀开半边眼皮,散漫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目光游移之间,发现萧枕云正趴在不远处双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   “放心。”萧枕云穿好上衣,披着毛毯坐在按摩床上说,“小楮和小斐的水性都不差,小楮又是哨兵,还有只狗,他们不会有事,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没想到,你心还挺大。”司棣轻笑了声:“我来的路上既担心他们又担心你,想了许多安慰的话,怎么到了之后反倒是你安慰我?”   “谁叫你的状态比我一个弱病残还差。”萧枕云绝不承认自己老,“再说了,你跟他比我跟他亲,我又是你长辈,哪有哥哥千里迢迢跑来安慰叔叔的道理。”   司棣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记不记得,两年前,司楮在一次期中考试中受伤,肋骨断了三根,外加部分脏器破损,陷入昏迷,这对哨兵来说并不算特别严重的伤,爸妈都没来,我也没去,但你愣是亲自来到医院,不眠不休守了他一整夜。”   萧枕云:“……”   什么时候的事?小说里没写啊。   ——没写就是没有发生过。   “我记不太清了。”萧枕云老神在在,他心态十分稳定地侧过身,看了一眼床边的轮椅,心道这群服务生居然没一个想到把他掺回去再走,这是有多急着下班啊?   “司棣,帮我……”萧枕云抬起头,倏然被一双松绿石色的眼眸慑住了心魄,他胸口一悸,竟然忘了接下去要做什么。   房内只剩下两个人的瞬间,司棣就像是再也按捺不住,也不想再忍耐下去一般,凶狠的眼神宛若盯紧猎物的狼,缓缓单手支撑着从沙发前站起来,暴躁压抑的情绪完全映在眼底,贪婪的目光恨不得将萧枕云生吞活剥。   电击项圈的红光闪烁频率高到发出了蜂鸣警报声,直到司棣将手放进外套口袋中,摸出遥控器扔到萧枕云怀里。随后他快步上前,打横抱起他单薄的长发向导,大步流星地往卧室的大疮上一扔,接着不等萧枕云反应就迫不及待地低头吻了上来。   他亲得又急又凶,不像是缠意绵绵地索吻,更像是抡起社头打架。   萧枕云顺从地让他亲了一会,手指按揉着他的太阳穴,又轻柔抚过对方后脑,感受冷硬的短发从掌心划走,最终停留在颈环上方。等司棣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萧枕云侧过脸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抬起眼睫,如烟如雾的蓝眸注视着亚在他申上的人,悄声道:“我想进你的精神图景。”   精神图景是特种人相对四米的地方,虽然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医生们都是毫不避讳地进进出出,谁都顾不上什么。但真要在床帏间像萧枕云这般说出想要进入一个人精神图景的话,总归是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与紧急感。   司棣呼吸发紧,双眸死死盯着这张一开一合的嘴唇,先前还没什么血色,如今充血红润,在灯下泛着润泽的光。   “让我进去。”萧枕云又重申了一遍。   “好。”司棣哪有什么不答应,闭上眼,额头抵在他耳边的枕头上,微微侧脸就能吻到向导的耳垂。可他还是不满足,似乎感觉还是不够勤密,又抓住萧枕云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耀际,“你进。”   萧枕云收紧手臂,也闭上眼睛,神智出现在司棣的精神图景之中。   数月里,在多方共同不懈努力之下——即数名权威医生、高等级向导,新型精神域药物,再加萧枕云蹩脚但最有用的精神梳理,哨兵精神域内混乱飘浮的世界碎片已经有了小部分的黏合,也重新出现了光芒与色彩。   太极就休憩在最大的那块碎片之中。不似萧枕云精神图景内那片为天禄所热爱的广袤草甸,水源充沛、绿草如茵,司棣的精神图景地貌是介于寒带草原与荒漠之间,遍布枯黄色的干草和旱土,是典型的狼群栖息地。   嗅觉灵敏的狼鼻子动了动,黑狼闻到了主人的气味,以及一道令它通体舒畅的气息。太极瞬间喜悦地睁开眼,就见萧枕云落在它正前方,身体受意念操控缓缓坐下,他侧坐着朝它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太极。”   “不准摇尾巴。”司棣出现在太极身后,张口就是如此令狼为难的要求,“你是狼,不是小狗,摇什么尾巴?”   狼为什么就不可以摇尾巴了?   太极不服气,它完全不犹豫地将主人命令抛诸脑后,随心而为,在萧枕云身边蹭了一圈,又把脑袋搁在他大腿上,摇起了尾巴。   天禄也冒了出来,舔舔太极,咬咬司棣,啃啃萧枕云,无恶不作。最终又在司棣的强迫下忍辱负重地当起了他的鹿肉靠枕,在萧枕云做精神梳理的期间,让司棣枕在它覆有柔软白毛的胸襟前睡觉。   一个小时后,精神奕奕的长发向导疲倦地躺在床上,全身无力,半根手指也不想动,再来六个技师同时按摩,短期内也养不回方才的精气神。   “你就是来……克我的。”萧枕云喘息道。   反观司棣,神清气爽,目光坚毅,一扫逐日累积的头疼与暴躁情绪,唇角噙笑,步履轻快地为萧枕云递来一杯温水,好心情地喂他,“辛苦了。”   “我要让萧念……暗鲨你。”   “不要让萧念小小年纪就承担这么多重任。”   “……”不,这是他的宏伟夙愿。   “你不用担心他一个人在家,萧家礼近些天晚上都去你家住,萧念有他照顾。”   “……”指不定谁照顾谁呢。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萧枕云一点力气也没有,眼皮沉重,强打起精神摇了摇头:“保温箱里有吃的,我本来打算留着当夜宵的,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便宜你了。”   司棣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确实什么也没赶上吃,闻言他笑容满面地给萧枕云掖好被子,“那你安心休息,等一觉醒来,我就带着司楮和斐然回来了。”   “……”这确实是萧枕云目前最想做的事情,但原著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因为司楮失踪,他急得一晚上都没睡觉”,萧枕云本来打算舒舒服服做个按摩,躺床上看看电影玩玩游戏,时不时骚扰一下应急救援队,表达一下他的“着急”。   结果这坟头草三米高的哨兵一来,直接把他掏空了。   “我不睡。”萧枕云艰难道,“给我泡杯咖啡……找不到司楮,”他打了个泪眼朦胧的呵欠,“我怎么睡得着……”   司棣:“……”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第41章   萧枕云口头反复重申“我担心”“我着急”“我根本睡不着”……然而眼皮却诚实地愈发沉重, 到最后他也不挣扎了,仿佛已经凭借语言担忧获得了精神胜利,心满意足地陷入沉睡。   司棣一直侧坐在床边, 看着萧枕云在睡海中浮浮沉沉。   终于, 他忍不住用掌心盖上萧枕云的眼皮, 下一秒,床上的人就睡熟了。   天禄和太极都站在床边, 动作整齐地注视着司棣给萧枕云盖被子, 将四处散落的黑发理好,又忍不住捏了捏向导的脸, 指腹回味般点点他的下唇, 再拿出终端对着难得一见的睡颜拍了好几张照片。   “他真好看,对不对?”司棣微笑问,也不知道是指望谁回答。   天禄、太极:“……”   这之后司棣到落地窗前站了一会, 注视着丝毫不见减弱的暴雨, 若有所思, 随后钻进浴室洗澡。   终端上不停跳出消息, 有这段时间合作的同事,问他有没有安全抵达;也有那名海豚哨兵, 说他的精神体在海底发现了疑似司楮的物品。   他热气腾腾地从浴室里走出来, 唯一地睡袍在萧枕云身上, 他只能用条浴巾围着下半身, 一边吹干头发一边快速答复。   相较于萧枕云光洁干净又白皙的身体, 司棣皮肤呈现健康漂亮的小麦色,肌肉线条流畅舒展, 身上同样也没有任何伤痕, 哨兵体质原因很难留疤, 他又是其中的S级佼佼者。   精神域千疮百孔,身体上干干净净。   等到机械臂将全套衣物都烘洗送回,他从赤裸猛男重新变回那名全副武装的黑衣哨兵,硬阔的深色风衣修出高挑身形,司棣回到卧室放下一杯温水,反身的时候就见萧枕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将醒未醒。   “我走了。”   “……”   “你好好休息。”   “别去了,”萧枕云翻了个身,把自己往柔软温暖的被褥里埋了埋,声音捂在两层被子下面,闷闷的,“这雨明早才会停。”   “……”司棣微微凝眉,但不等他细致思索,身后长尾忽然传来被拉扯的痛感。他回过头,就见雄鹿咬着他垂地的黑色尾巴尖,试图吸引注意力。   等他望过来的时候,天禄趾高气昂地跺跺前蹄,抬起头颅晃晃鹿角,示意它已经快在这间屋子里待发霉了,也要跟着一起出去见见世面。   太极又开始摇尾巴了,不住用长吻和脑袋蹭天禄的身体。   司棣也笑了笑,合上卧室的门,关闭房间内所有灯光,留下一片静谧。   *   之所以萧枕云敢停止对睡魔的负隅顽抗,主要他觉得“急得一夜没睡”总共就占这段长达数万字长剧情中的6个字,小说中大部分戏份还是集中在孤岛上的两位主角如何恩爱缠绵。   所以他觉得关于“萧枕云”的大部分剧情已经走完了,他睡一觉而已,出不了问题……   出不了问题的……吧?   凌晨5点半,萧枕云在一阵浓烈不详的预感中醒来。他先是非常惊讶自己居然能在这种神奇的时间段自然醒,然后熟门熟路地拨通了他昨日骚扰过无数次的应急救援队电话。   接听的小实习生才是真正的一夜没睡,一直在等消息,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用“理解、冷静、马上救”七个字敷衍萧枕云,而是顶着困意兴高采烈道:“主席,好消息,一小时之前,救援小组判断天气和海面情况符合安全指标,集结队伍乘船出发。目前传来的最新消息是已经联系到了被困人员,正在积极展开营救。”   “……”萧枕云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出发了?!一个小时前?”   按照原剧情,救援队的船可是6点过后才出海的。   “是的,行动非常顺利。大概两个小时之前,一名哨兵和一名向导的海豚精神体和海龟精神体分别传回消息,疑似发现了被困人员的踪迹,在一座未被划进考试区域的小型岛屿上。随后救援人员立刻开展行动,规划路线,于一小时前乘船出发。”   “我不是再三表示我要和救援队一起乘船出海吗?为什么没有提前叫我?”萧枕云语气凛冽。他皱着眉披上外套,指挥机械臂协助,把自己挪上轮椅。   实习生似乎已经预料到萧枕云的怒意,小心翼翼地推出始作俑者:“是司队吩咐的……”   “谁?”   “司棣队长……此次救援行动他担任全程总指挥。是他决定的派船出海时间,也是他说您白日里忧思过度,焦虑心悸食欲不振,在房间内休养,让我们千万不要打扰您。”   “……”   冗长的沉默过后,实习生试探着问:“萧主席?”   “没事了。”萧枕云头疼地挂断通讯。   那边立刻喜气洋洋地道了声再见,心想司队离开前说主席若是发难就报他的名字,没想到这招居然真的有用。   萧枕云坐着轮椅在室内绕了一圈,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望向窗外深蓝海平线上隐隐泛白的一线朝阳。他先是被这罕见的美景所震撼,心态平和地欣赏了一分钟,随后又开始思考为什么他会认为日出很罕见。   ——因为他是夜猫子,很少早起。   那今天为什么6点不到就起床?   ——因为要做剧情任务。   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敬业了?萧枕云思路清奇地眯起双眸,居然五点多爬起来走剧情,与他真实的性格非常不相符。   就这样稍微一转换思考问题的角度,萧枕云忽感压力全消,反正天塌了有世界管理员顶着。   他放松心神,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盒烟,坐在落地窗前,透过蒙蒙细雨远眺着风平浪静的海平面,湛蓝与黑暗在光影处交汇,浓密长发流泻肩头,他半眯着眼,呼出一口烟雾……   美滋滋地又睡了个回笼觉。   时光悄然流逝,到了上午8点30。萧念十条信息一瞬间杀过来,字字泣血:   我要杀了司棣!   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我要杀了司棣!!!   萧枕云正闲适淡然地吃着送到房里的早餐,给他回了语音通话:“我怎么拦?他会过来这件事没跟任何人商量,然后一出现就把我精神力吸干,跟头穷凶极恶饿了三年的猪一样。还用完就丢,把我扔在床上昏睡,自己跑出去救弟弟。萧念,我只是个柔弱无力的向导,我没法啊……”   萧念:“……”   萧念:“你就不会自己留点精神力,然后别把他治愈得那么活力四射,搁这里正事不干,四处蹦跶破坏剧情!”   “我总共也没多少精神力,他吸溜一口就没了,然后这又是位S级哨兵,一点点精神力都够他续航一个月,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可不可以动用你的个人魅力把他留在床上,流连忘返,乐不思蜀,忘记去救他的狗弟弟吗?!”   “……”难道我拿的其实是祸国妖妃的剧本?   “快去补救!”萧念咆哮。   话音未落,语音那头传来了萧家礼的脚步声,还有明显刚睡醒的沙哑嗓音:“念念……你在和谁吵架啊?”   萧念冷漠道:“卖保险的。”   萧枕云:“……”   *   9:30,强劲的动力轰鸣声逐渐靠近,等候在岸边的人齐齐抬起头,波光粼粼的海岸边驶来一艘红底白身的中型船,船身宛若一柄锋利的尖刀,剖开海水,引领着盘旋的海鸥,踏浪而来。   不少视力敏锐的哨兵已经望见了甲板上的人,起身又是挥手又是鼓掌,还有双手合拢欢呼的,把场面烘托得感动又振奋人心。   理事推着萧枕云的轮椅站在人群最前方,迎着海风,面带祥和的笑容,腰杆笔直地挥手,像一幅充满了正能量的红色宣传画。   对于这位老兄弟一定会带着他在最前面吹风一事,萧枕云早有预料,他早早把长发束起,避免头发钻进嘴巴里,或者被狂风吹得像个疯子。   司楮和叶斐然是双手交握一起下的船,身上的伤都有处理过,脸很干净,只是衣服皱皱巴巴,头发也乱得像鸟窝。   虽然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两人有些害羞,但他们相握的手仍旧攥得死紧,谁也没有放开。   萧枕云没有看到他们在孤岛山洞里依靠而眠睡得正香的画面,但目前的场景也足够他心如刀割,心灰意冷,心烦意乱……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理事奇怪地弯下身,顶着海风大声问:“主席你说什么!!”   萧枕云忙着演戏,压根不理睬他。   他就仿佛被司楮和叶斐然亲密行为灼伤了目光一般,仓惶垂下双眸,眼睫如受惊的蝴蝶,不停颤抖,“……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深深的爱着你,可是却始终得不到你的回应。”   理事:“……?”   “有些人,有些事,是不是不应该强求?别人从未知晓你的心意,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理事:“主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被珍惜的感觉一定很好吧……我也想这样被一个人珍藏于心。”   理事:“……”   这人什么毛病???   司楮谢过许多围着他关心他身体状况的同事,倏然注意到不远处的萧枕云,拽着叶斐然快步走过来:“小叔!”   萧枕云下意识避开司楮的视线,又强逼着自己和他对视,他嫉妒能光明正大和他并肩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向导,他逼迫自己露出一如往常的温和笑意:“小楮……”   “小叔,我哥受了点伤——”   “……”萧枕云陡然从悲春伤秋中回过神来,眉眼锋利,“什么?!他妈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非主流?云:蔠究①個亾摃芐孒葰洧 第42章   司棣确实受了点伤, 但伤得不重,船再晚点靠岸伤口都愈合了。受伤原因还是因为司楮甫一到他,太激动, 兴致冲冲从远处连滚带爬狂奔过来扑倒他, 害得司棣后背着地, 手肘蹭到了海岸边的嶙峋怪石。   瞬间司棣手臂就磨破了两块皮,渗出大片的血。   以往不是达到肠子骨头乱飞程度的伤, 他压根就不会在意, 但这次司棣表现得就有些奇怪。船上随航的医护人员给司楮和叶斐然做诊断的时候,他在旁边双手环胸, 倚在门框处观望了很久, 最终在其他人发出疑问的时候,伸出他蹭破了皮的右小臂,“麻烦帮我包扎一下。”   护士:“……”   护士给他拿碘酒消了毒, 从口袋里摸出俩大片的创可贴。   司棣凝视着这两片创可贴, 目光明显是对此不太满意, 小护士困惑不已地收回手:“司队?”   十分钟之后, 塔内传说、铁血硬哨、曾经的疾风队队长司棣捧着裹了几层的右手臂出了医务室,严重浪费医疗资源。司楮本来坐在船舱内吃巧克力棒补充能量, 刚看到他这副光景的时候吓得半死, 还以为自己把哥哥胳膊压断了。   “狗不能吃巧克力。”司棣走过来用生姜红糖水换走了弟弟手里的东西, “待会到了岸上, 你就跟萧枕云说我受了伤, 听见没?”   说着他顺手将巧克力扔给天禄,雄鹿疑惑地低头, 闻来闻去, 又舔了舔, 不是很对胃口。   痛失巧克力的司楮:“……”   真的不能吃巧克力的捷克狼犬:“……”   和狼犬同科也不能吃巧克力的太极:“……”   司楮虽然有点憨憨呆呆的,但他不是真的傻子,就算一瞬间不明白司棣想做什么,给他点思考时间也能回过味来——虽然可能回错了味,他严肃地想难道说叶斐然真的猜对了?哥哥和小叔的感情出现了裂痕,猜忌小叔对他是否真心,所以借受伤看小叔的反应……   是不是那个萧家礼!处心积虑勾引小叔!假装失忆入住小叔家,利用小叔的怜悯心,第三者插足,看着就不是什么好鸟!   “哥,放心,我回去就揍萧家礼一顿。”司楮义愤填膺道,“给你报仇!”   司棣:“?”   作为叔叔x哥哥cp的头号坚实拥趸,司楮耗尽了毕生演技,在上岸后对着萧枕云露出了三分忧虑、三分自责、三分着急和一分心虚的神色,就是没想到编的瞎话才说到一半,他就听到了萧枕云的脏话。   这是司楮第一次听到他温雅如皎月松柏的小叔开口骂娘,他着实愣了一下,转身看到萧枕云已经独自驱动轮椅往司棣的方向走,望着他的背影,司楮倏然非常高兴,对叶斐然说:“听到没!小叔都急得骂人了,小叔可在乎我哥了,你还猜什么他们的感情出现问题,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但愿如此吧。”叶斐然没有反驳,虽然他仍觉得萧枕云有些行为非常奇怪,但下意识的反应不会作假,至少萧枕云对司棣的感情不似作伪,那他或许也不用揪着一些细枝末节不放,毕竟谁还没一点自己的秘密……   司棣手臂上的绷带裹得确实像骨折了一般,非常夸张,萧枕云皱着眉看他披着风衣捂着胳膊缓缓走近,“怎么搞的?”   “不小心……嘶。”司棣假装动作间扯到了伤口,痛得肩膀都缩起来。   萧枕云本来还很担忧地注视着他的右臂,这声一出,他顿时了然地看向司棣的双眼,“拜托护士裹这么厚,你不热么?”   当初在荒岛上,司棣受了那么重的伤,手腕是货真价实的断了,人愣是一声不吭,眉头都没动一下。现在搁这里风一吹就疼得五官都皱变形了,骗谁呢?   “你可真没劲。”只享受了‘萧枕云的关心·10秒版本’的司棣谴责道。   既然骗不到人,司棣回到萧枕云房间之后很快就把绷带就拆了。半路上工会后勤部负责住宿问题的员工看到他,打个招呼正要问要不要给他安排个房间,结果就见司棣转身熟门熟路地进了副主席的房间。   “……”   “???”   对于哨兵来说,小臂破皮根本都算不上伤,但萧枕云至今本质上仍然是普通人思维,猝不及防一眼看到那皮开肉绽的伤口,还是骇得心头一跳,惊讶自己竟然估计错误,“这么严重?”   司棣正准备穿上外套,闻言转过身,望着萧枕云的轮椅徐徐滚过卧室,取出一只简易的医疗急救包,又徐徐驶回。他可半点不傻,一丝丝要去接医疗包的意思都没有,坐到沙发上,撩起袖子将伤口朝向萧枕云,眼巴巴地等着。   天禄在旁边看着,心想这事我熟啊,扑噜扑噜伸出舌头就要舔。萧枕云用手隔开它,有条不紊地取出棉签和碘酒给司棣重新消毒。   棉球轻之又轻地按压在伤口上,司棣坐得端正,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萧枕云掀落的睫毛,挺直鼻梁,以及淡色的嘴唇,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细短的棉签,仔仔细细给他消毒,再贴上创可贴,生怕弄疼了他。   “不用这么小心。”他说,“哨兵不怕痛的。”   “是谁当初痛得一晚上叫醒我三次?”萧枕云合上急救包。   司棣笑着替他把东西放回原位,推着人下楼吃饭。   本来萧枕云以为既然司楮和叶斐然已经救回来了,司棣也近期就会离开,回去继续他的事情。但没想到之前他其实就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少个收尾,他因为司楮的事情提前离开,其余同事干脆把剩下的活都揽下了,让他不用回来想干嘛干嘛去。   午饭期间,因为休假数月的司棣重回工会众人视野中,吸引了不少同事过来攀谈,还都是领导阶层的。精神域崩溃的级哨兵始终是工会中的一大谈资,特别是他如今看着行动自如,虽然还佩戴了项圈和束缚环,但精神状况非常稳定,但凡知道他身份的人都会特意绕远路过来多看他几眼。   几番谈笑之下,司棣直接越过考核获得了考官推免资格,走马上任,过两天直接和司楮一起去考场为难考生。   萧枕云将这一坏消息通知了远处只能无能狂怒的萧念,没想到管理员居然早已见怪不怪了,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无所谓,反正萧家礼也要去参加模拟,不如让这俩坟头草毒瘤以毒攻毒,说不定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萧枕云可不相信世界管理员会轻易摆烂,想想应该是最近的剧情完成得比较好,所以之后即便稍微出现一些差池,他也能做到心态淡定。   两日后,正主席萧惊风也抵达考区,在考前的动员大会上慷慨陈词,随后分别是考官和考生的代表上台宣誓。萧枕云这次终于不用坐到讲台上方发呆,可以放松地躲在宣传组组员中,玩终端上的消除小游戏。   冥冥中,他忽然感应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侧过脸,正对上远处考生组中萧家礼琥珀色的双眼,这只小鸟定是早就发现了萧枕云的身影,不知道这般偷偷摸摸盯了多久,对上视线的瞬间,萧家礼惊喜地咧嘴一笑,双手同时缩在身前小幅度地和他打招呼。   他身旁坐着的估计是新结识的哨兵好友,脑袋上顶着黄黑相间的斑点花纹,估摸着精神体是只豹子。豹哨兵疑惑地顺着萧家礼的目光望过去,就见一名白衣向导侧过脸看着他们,浓黑的长发随意扎起斜搭在肩头,烟蓝的眼因光线问题微微透着紫,神秘又高贵,光是在那里一坐,周围其他人就瞬间成了背景板,就连最为常见的向导制服穿在他身上,都仿佛是出席最高级别晚宴的高定礼服。   豹哨兵忍不住嘿嘿一笑,自来熟地也和萧枕云挥手打招呼,然后立刻低声问萧家礼:“那谁?那谁!别跟我说是你的向导。”   “怎么可能?”萧家礼赶忙摇头,“你不认识他吗?他在塔里很出名的……”   “不认识……但他长这样出名是正常的。”豹哨兵又望了萧枕云一眼,此时向导已经收回了视线,侧脸弧度依旧完美无瑕,“他精神体是什么,我能追他吗?”   “鹿,”萧家礼欲言又止,“……没人能阻止一名哨兵追求一名向导,但我奉劝你不要,他已经和一名哨兵互有好感了。”   “小幼鸟,你成为哨兵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豹哨兵故作高深地说,长条的花纹尾巴在身后一摇一晃,“不明白我们特种人求偶的残酷性,互有好感算什么,只有永久结合才是真正的尘埃落定,这之前任何行为都是受到允许的,毕竟结合无法撤销无法后悔,何必因为一点无伤大雅的道德感放弃一生的幸福。”   “……咳。”萧家礼低下头,“司棣考官在看我们。”   “哦,是我声音太大了吗?”   “不,因为他就是那名哨兵。”   “……”   豹哨兵的尾巴默默盘紧了椅腿。   萧家礼的视线消失后不过几秒,萧枕云又感到了另一道炽热的目光,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但他抬眸去捕捉的时候,却找不到人。   他疑惑地低下头,正巧收到了司棣的信息——   沾花惹草。   萧枕云:?   司棣:看我不把这群小鬼的分扣光   萧枕云:??   扣呗,萧枕云心想,反正扣的又不是我的分。   动员大会结束之后有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上午八点半,模拟实战准时开始。   除了通过考场上方无数的远程监控传输来的直播画面对考生们的表现进行打分之外,部分考官还会进入考试区域,和考生进行对抗或者合作,近距离评判考生的行为。考生们戏称这种考官为真人NPC。   原文中司楮和叶斐然就充当了真人NPC,站在了考生的对立面,和数名塔内的优秀后辈斗智斗勇,打得有来有回,惺惺相惜。这之后剧情内出现了姓名的优异考生自然成为了司楮的朋友,成为了他日后在工会内组建自己小队的一大助力。   萧念最怕的就是实战模拟中司棣的加入改变了这一重大剧情,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毕竟现在司棣没死,工会内司棣的名字可比司楮响亮多了,疾风队又重建在即,他要是看中了这几名后辈,这些小说中司楮队伍日后的中流砥柱到时候会接受谁递来的橄榄枝,还不一目了然?   萧枕云微微一笑,回复:我也觉得。   萧念:?   萧念:你还挺得意是怎么回事?与有荣焉? 第43章   不过管理员最终还是没有使尽手段强行阻止司棣参与实战模拟, 主要是想着说不定人家压根就看不上这几个乳臭未干还没出校门的小鬼。   小说里司楮因为司棣的死亡产生了心理阴影,拒绝组建自己的作战小队,因为他之前贯穿学生期间的目标都是成为疾风队的副队长, 和哥哥并肩作战, 现如今要自己建队, 逃避心理非常严重。   但后来他和叶斐然经历了不少事情,逐渐变得成熟, 又加之多方鼓励, 司楮这才下定决心继承司棣的衣钵,成立了属于他的烈火队。   这中间相隔了两年时间, 未毕业的学生已经毕业, 还有几位在工会都历练了一年,天时地利人和,众位英才一拍即合, 纷纷加入队伍。   世界管理员想着司棣的情况和司楮完全不同, 应该等不及这些学生毕业, 新疾风队队员还是会优先选工会和社会中的人。   至于萧枕云, 他才不关心这些,他目前最大的目标就是借着身处宣传组的便利, 多给司楮拍几张照片, 丰富地下室的第四面墙。   利用职务之便, 以工会资源谋一己之私, 在同僚的眼皮子底下偷拍不伦恋对象, 多符合原文中“萧枕云”的变态人设,原著应该给他额外加分才对。   此次联合实战模拟演习除了特种人之外, 还有各大军校的精英学子。这些普通人的数目足有上万之众, 而特种人却只有百人, 这种人数比例也非常符合真正战场上的情况。一个队伍里特种人只占少数,但他们的重要性却不容小觑。   往年的军演基本只会分出两个阵营,红蓝双方对抗分出胜负,但这次工会军队两边领导层坐一起商谈后,突发奇想,一口气分了东南西北四个阵营,再加上考官组这群‘法外狂徒’穿插其中流动作案,可以说是整整五大势力,搅得这场军演局势愈发波云诡谲。   今年的军演是积分赛,获得积分的方式有击败敌对阵营的对手,收集散落各处的积分物品,以及完成考区内可以获得积分的任务等。其中还有不少可以获得巨额积分的不同阵营合作任务,这就要求阵营之间除了拼杀之外还要注重合纵连横。   特种人考官们不能主动淘汰考生,但可以抢夺积分物品,破坏任务进程。他们是第三方势力,又称搅屎棍,实力又强,基本哪方遇到他们哪方倒霉。   萧枕云想得很完美,要了一台可以定位到所有考官行踪的监控端和营帐内的单独办公区,又在内部群文件中下载到所有考官的花名册,找到司楮的编号,摄像头锁定,想怎么拍就怎么拍,他甚至怀疑小说原文内没有描述到的地方,“萧枕云”真就是这么做的。   很快,任劳任怨的监控飞行器搜索界面显示已锁定目标,画面由远至近,再由模糊变得清晰。萧枕云靠在轮椅内,手中端着一杯对外声称是中药的热可可,低头抿了一口,抬眸就看见一片丛林,他仔细观察了许久,才在落叶堆中找到涂得一脸迷彩的司楮,他匍匐趴在地上,头顶数根草叶,正在埋伏路过附近的无辜考生。   因为藏得太深,萧枕云找了半天角度也拍不到小狗的正脸,最终只能从上往下,拍了好几张司楮趴在地上的俯视图,传给萧念的时候,萧枕云也知道拍得有点烂,还特意在照片上用红笔将司楮圈出来,示意这里有个人。   萧念:……   萧念:你是不是很恨他?   萧枕云:……   萧枕云:我已经等了他很久了,天知道这条小狗怎么能这么有耐心,就为了埋伏几名幸运考生,在这里趴了一个多小时,动都不带动一下   萧念:哦,这一段啊,原文里写他趴了三个多小时,你干点别的去吧   “……”萧枕云沉默地又切了个悬浮屏出来,翻了翻考官花名册,对照着键入司棣的编号,画面中又是一阵搜索等待条,萧枕云驱动轮椅去洗杯子顺便接点热水,不一会,他回到位置上,抬眸就见到了一片熟悉的丛林,找得眼睛都花了才在中央发现了一眼黑漆漆的枪口。   顺着这杆用树叶遮挡住杆身的狙击枪,他成功找到了某张也涂了迷彩的脸,司棣和司楮不愧是兄弟,如出一辙的埋伏在落叶堆中,架着枪瞄准,为了等待“猎物”上门可以动也不动数小时。   或者说司楮的埋伏手段极有可能就是司棣一手所授。   而且因为司棣是银发,目标更明显,他还戴了帽子,又因为战斗中易诱发哨兵精神狂乱,保险起见他再一次戴上了深色合金口套,除了换气孔之外全封闭型,只露出了半张脸,还画得花花绿绿,要不是那双松石绿的眼太具标识性,萧枕云都认不出来。   萧枕云不由觉得画面有点搞笑,眼前左右各立着两面悬浮屏,内容一模一样,漫天遍野都是树叶。   不过司棣这边他来得比较巧,正想着狼哥哥该不会也要在这里蹲守个三小时,突然一声配有消音器的独特枪响传出,萧枕云打消“盯这俩老阴比犬科生物还不如盯水杯飘浮的茶叶来得有趣”的念头,就见司棣快速掀开身上披的伪装物,斜背着狙击枪快速从斜坡上滑落,身手矫健的一个侧滚,黑靴点地,无声无息地冲到了被他击中的人旁边。   对方被麻醉弹打中,只能看着司棣在他身上拍打搜寻,气得干瞪眼,像只鼓鼓的青蛙,但又无法阻止。司棣全程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每次翻找都是出于丰富的经验冲着最有可能藏匿物品的地方去,果然不出两下,他就在夹缝中摸出了一枚硬币。   金币在指缝中旋了一个来回,司棣冷眼将其收好,留下一句:五分钟后麻醉效果消失,匆匆离开了原地。   积分物分为金币、银币、铜币,看名字就知道金币最稀有最值钱,抵整整50积分,地上这位考生怕不是要气死了。唯一能安慰他的怕只有好歹是考官抢走了,而不是其他阵营,至少没给敌对势力加分……   但还是好气!   萧枕云幸灾乐祸地看了会地上考生不断变化的脸色,随后操控监视器追上司棣。   下一秒,他看到画面中正在树林中穿梭的银发哨兵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正好和镜头后方的萧枕云对上了视线,司棣再神也不可能通过信号判断出监控器后方的人是谁,他只是转身确认发出声音的东西是否无害,萧枕云甚至感觉对方某一瞬间产生了想无差别攻击,把监视飞行器也给“击毙”的冲动。   说实话,萧枕云还挺期待司棣把监视器也给一枪崩了的,不过银发哨兵非但没有这么做,几秒钟的思索过后,他还缓缓停下脚步,从腰后摸出一枚闪光弹,弹药拉环上扣着一枚动物小挂件。   ——是萧枕云抽到的隐藏挂件。   虽然他确实有送司棣的打算,但他分明因为事情太多忘记了这茬,也就是还没送,司棣这是趁他没注意的时候私自拿走。不问自取视为盗!   萧枕云单手托着下巴,笑着看司棣举起闪光弹冲着监视他的飞行器晃了晃,随后哨兵一个闪身,藏匿进树林深处。   ……然后萧枕云的监控画面内就因为疑似暗号作弊行为,被督查组暂时屏蔽。堂堂副主席无语地接受了他们半小时铁面无私的审查,这才重新开放查看监控的权利。   午饭期间,萧枕云突发奇想,问起工会理事司棣当年还是塔内学生的时候,联合军演中有没有干过销毁监控器的行为。   “有。”理事回忆往昔,露出怀念的目光,“虽然司棣这人平时看着文质彬彬的,待人接物温和有礼……”   萧枕云:“?”你在说谁?   “但一到战场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他那届教官都说,狼不愧是狼,平日里表现得再怎么狗,闻到了血腥味,到底还是一头恶狼。”   萧枕云:“……”   “没说狗不好,我是爱狗人士哈……我就是偏心自己的学生。看不出来吧,我教过他们一学期思想政治课,教出了一个班的逆徒,政治觉悟一个比一个差。”理事笑了下,“司棣在考场上的壮举实在太多了,他那届的学生都知道他这么个狠人。击毁监控器算什么,他还在监控器里植入过病毒程序,后面好几届学生还想学他,逼得塔连夜进行了技术革新。”   “还有占地赛的时候,简单说就是将考场化作若干区域,在固定地点立上己方阵营颜色的旗帜,即为占领该地点。他创下了单人守一面旗,一人占一个区的神话,”   “年轻的时候司棣戾气比现在大多了,进入工会之后他才收敛了些脾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反杀考官,炸了考官休息区……实在是同一届的哨兵没一个打得过他,他嫌欺负同级生太无聊了,就领着他那群狐朋狗友逮着教官折腾,搞笑的是没被他欺负过的低年级新生居然还评选他为最沉稳哨兵,说哨兵们都是一群暴躁凶狠的家伙,天生如此,但如果非要说有一个例外,那一定是司棣。”   居然没有司楮的名字?萧枕云为傻白甜小狗鸣不平。   理事越讲越兴奋:“说起这个,他身边有个鬣狗哨兵,还有个狐狸哨兵,这三个真的配合无间,并称‘人类最好的……”   忽然,他哑了一下,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没有再继续。   萧枕云有些奇怪地停下筷子,见到理事面色中的异样,这才陡然意识到,和司棣相性好到教官都夸赞的哨兵,毕业后没有理由不进同一支队伍,那么这两位必然都死在了世界硬壳书开篇那场惨烈的战斗中。   直至今时今日,通过理事遗憾的口吻,以及内心油然而生的怜悯中,萧枕云终于对那些仅仅是用文字描绘的事件有了实感。即便只是寥寥数语,在这个世界中,它们就是真实发生过的,有许多活生生的人,鲜明地存在于记忆里的人,惨死在了那短短的两行文字中。   ……而他曾经从冰冷残酷的文字里救下了一个人。   小说里对于司棣的描述简单又片面,S级哨兵,忠诚可靠,甚至没有告诉读者他私底下的真实性格,就连外表那么独特的精神体都未曾提及。   萧枕云说不出那瞬间他内心究竟是怎样的情感,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想抽根烟又怕崩了他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设,忍得一下午连续剥了三颗石榴。   随后晚饭期间他就在饮料区看到了石榴汁,还看到了一道炊事班不知道脑子犯了什么抽烹饪的神菜——石榴炒蛋。   当然,小说中司棣还有一个设定,武力值强到逆天……大概是觉得他反正开场就死了,怎么样渲染夸张都无所谓。反正据萧枕云的观察,司棣在这场演习中就是个bug的存在,还是个典型的好战分子,也可能是数月以来因为精神域的问题憋得狠了,军演第一日,凡他所到之处,积分硬币必定会被他搜刮一遍,无论是特种人还是普通人,都无一幸免。他甚至连其他考官都下手,理由是怕你们看管不利。   据理事称,前几天赛事委员松口那么爽快同意开放绿色通道临时让司棣成为考官上场,就是看在今年的考生太强劲,五年级组额外多了一名S级哨兵,普通人中也有个天才之名的军人,再加上报名愿意上场的考官又比往年少了两成,放司棣进去就是为了平衡多方势力,教育一下这些近年来越发嚣张的学生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饭后,萧枕云本想再加班观察下司楮有没有停下伏击开始行动,好让他拍几张正常的照片,但是宣传组的一众组员们都生怕这位玻璃做的“皇亲国戚”累着疲着,接连不断地靠到他这边劝主席保重身体,不要熬夜,赶紧下班。   半小时能来催个三次,萧枕云实在被问得烦了,只能早早回到酒店躺床休息。   窗外月黑风高,司棣、司楮、叶斐然和萧家礼都不知道在考区内的哪个荒郊野岭当野人,为了保障考试的公平性,考生加考官在内,都一视同仁和外界断绝了联系。萧枕云目前可以联系上的只有萧念,问题是萧念今天看到剧情线发展稳定,司棣和司楮毫无交集,居然放心地以明天学校组织郊游需要早起为由,八点刚到就上床睡觉,让萧枕云这只夜猫子打开终端心茫然。   他百无聊赖地玩了会游戏,想着明天得去给自己找点乐子,不然之后的两天时间实在有些难熬……   可能是他“人美心善”,心想事成,到了翌日,还真有乐子找上门来,午饭前,忽然有个赛事组成员急匆匆找到宣传组里,“有个向导考官生病了,他的任务还挺重要,这里有没有愿意帮忙顶替的?不限性别,有奖金。”   宣传组里大部分都是群不爱动弹的家伙,懒洋洋地说他们忙着呢,今天才是比赛第二天,进场就得风餐露宿吹一夜冷风,给多少钱都不去。   萧枕云悄然放下了水杯——今天他已经嚣张到用冰可乐谎称是中药,从最角落的工作区探出头来,朗声问:“你好,对于接替人选有什么硬性要求吗?”   原本热闹的宣传组办公区霎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惊地望着他。   赛事组成员也认得萧枕云,局促地唤了声副主席,“没什么要求,是个人就行,主席您有推荐人选吗?”   “会有剧烈运动吗?”萧枕云问,“譬如爬山、爬树……”   “没有没有。”那人赶紧摇头,“体质差些也没问题,或者我们就要不擅长运动的。”   “那你看我可以吗?山林中我的精神体可以载着我移动。”萧枕云说。论体质差谁能差得过他,毕竟他连腿都没有。   赛事组成员:“……”   他沉默了几秒,随后就像是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眼睛唰得亮了:“如果您愿意的话——非常合适!”   宣传组成员们:“……”疯了吧你!!!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萧枕云收拾好私人物品,眉眼温柔地和他们打招呼,再跟着赛事组成员离开。中间不止一个人出声阻止,还愿意顶替萧枕云,但副主席坚决地拒绝,表示他们都是宣传组的精英骨干,缺一不可,而大家心知肚明,他在组内基本没有起到任何用处,还给大家添麻烦,有他在,组内的大家都很拘谨,还不如提前离开,去考场上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副主席真是个好人啊!所有人脸上都挂着这排字,十分动容。   只有萧枕云本人心中暗喜,想着他终于找到了今明两天的乐子,再在酒店枯坐下去,人都要废了。   赛事组对萧枕云的到来都齐齐露出了如出一辙震惊的神情,接下来就是给带他来的那位成员竖起拇指,表示你小子真牛,这位居然都能请来。   两名五大三粗的哨兵走到萧枕云身边,一名精神体是野牦牛,一名是湾鳄,两人各站萧枕云左右,异口同声道:“得罪了。”   萧枕云:“……”   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预感应验,他被粗布蒙住了眼睛,随后双手被缚,接着整个人被野牦牛哨兵扛在了肩头。   “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萧枕云后悔莫及道。   湾鳄哨兵哈哈大笑,“萧主席,上了我们的贼船,想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赛事第二日,13点25分。   考区内所有未被淘汰的考生都收到了同一条任务追加提示——   两名穷凶极恶罪犯在被通缉逃亡途中绑架了一名貌美无辜平民。解救平民,并保护他直至考试结束。   任务积分:解救250;结束时平民归属2500 第44章   萧枕云确认最初的任务提示是“无辜平民”, 因为他的加入,任务规则制定者特意恶趣味地加上了一个形容词,变成“貌美无辜平民”。   敢这么调侃他的人, 萧枕云咬牙切齿地想, 除了萧惊风, 绝对没有第二个。   同时,任务积分的数额设置也充满调侃的意味, 到底是“解救(获得)250(积分)”还是“解救(这个)二百五”, 他敢肯定这模棱两可的数字也是萧惊风故意而为。   睚眦必报的萧副主席表示这头该死的老白驴,出去给他等着。   午饭前萧枕云被野牦牛哨兵一把扛走, 一直折腾到一点半任务发布的时候, 三个人才抵达指定藏匿点,中间滴水未进。被蒙着眼睛的萧枕云闻到了属于木头房子的霉味,他等了一会, 感受到被妥帖安置在一张软床上, 耳边是抽屉椅柜拖移打开的声音, 很快, 食物香气传来,有人走近解开了萧枕云的蒙眼布, 又松开手腕, 随后湾鳄哨兵递来一碗香气四溢的炒面, “任务起始时间点不太好, 主席应该也没吃饭吧, 只能劳烦您将就点了。”   另一把木椅上野牦牛哨兵大快朵颐吃得正香:“黎哥的手艺可好了!”   被石榴炒蛋荼毒过的萧枕云接过筷子就吃了起来,味道确实不错, 抬头又看见湾鳄哨兵从木柜底下翻出三瓶椰奶, 给萧枕云也拿去一瓶, 又问:“主席,还是您想喝热水?我找找有没有茶叶……”   “没关系就这个。”萧枕云用指腹抹了下溅到下巴的一滴酱汁,“有纸巾吗?”   “我带了。”野牦牛哨兵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餐巾纸,还是桂花香型的,“就这么一包,主席您省着点用啊,不然待会擦屁股都没纸。”   “吃饭呢!”湾鳄哨兵踹了牦牛屁股底下的椅子腿一脚。   “这里东西怎么这么齐全?”萧枕云疑惑。   “因为任务设定这里是我们入狱前就提前踩好点,准备了充足物资的藏身处。”湾鳄哨兵一本正经地讲解道,“绝对不是因为俘虏从原来的普通无辜向导变成了一位‘貌美无辜向导’,赛事组在半小时内紧急加塞的物资。”   萧枕云禁不住笑了起来:“就是忘了准备卫生纸?”   湾鳄哨兵眨了眨眼,心直口快的野牦牛哨兵立刻大笑着替他说出心里话:“天哪,副主席您居然也会开玩笑!我们都说您指不定都不会上厕所,每天只喝露水。”   “……”   伤痕累累的椅子腿又被狠狠踹了一脚。   《穷凶极恶的逃犯》   《貌美无辜的平民》   两方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共进迟来的午餐……而且因为湾鳄哨兵的手艺实在太好,萧枕云还吃了第二碗,并且向其热情讨教了相关烹饪技巧。   湾鳄荣幸之至地将调料种类和比例写在纸上,还叮嘱要用橄榄油,最后可以再放一些藤椒油增香。萧枕云郑重其事地折好放进口袋里,当然不是打算自己学,而是要带回去让司棣看一看。   吃完饭过后大致又过去了一刻钟,坐在窗边闲适地晒着插科打诨的两名哨兵忽然噤声,湾鳄哨兵——狄黎猛地站起,快步站到小屋门后,一边侧身倾听外界的动静,一边解开了裤后的拉链。   和其他精神体尾巴较细的特种人不同,他的鳄鱼尾又粗又长,拉链从裤腰一开到底,沉重的鳄鱼尾打在地上,激起一层灰尘。   半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萧枕云因这道拍击声响陡然清醒过来,侧身一瞧,头顶两根90度棕黑色尖锐弯角的野牦牛哨兵——岳辛,手里正拿着两块布,其中一张长条形状的是之前用来蒙住萧枕云眼睛的,另一张则是方形的。   野牦牛岳辛一副迫不得已的口吻:“副主席,按道理还要给您用抹布堵嘴,这块没用过,非常干净,标签都是刚取的,您看……?”   萧枕云轻描淡写:“你敢。”   “好的。”野牦牛迅速将方形抹布叠好放回柜子里,只给萧枕云蒙了眼绑住手,整个人大写的乖巧。   “主席……”湾鳄狄黎用气音呼唤道,“呼救……”   萧枕云反应了一秒时间,试探着开口:“救……命——?”   在狄黎和岳辛鼓励的眼神中,萧枕云越喊越顺口,越喊越真情实感:“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啊——”   “桀桀桀。”岳辛奸笑着掏出了别在腰后的手枪,“叫吧!你就算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这个‘貌美无辜平民’的!”   萧枕云:“……”   萧枕云痛心疾首:“这什么世道啊,居然连‘貌美无辜平民’都没人来救!”   “噗……”岳辛憋笑憋到打颤。   忽然,有石头砸到门上的动静传来,岳辛连忙正色不再嬉闹,就连萧枕云也不由得被紧张的氛围感染,头顶冒出了鹿角和鹿耳。   “嘿,里面的!”   门外传来一道女性清亮的嗓音,“我们不是来解救人质的!我们就是想来看看,‘貌美无辜平民’究竟有多貌美!”   萧枕云:“……”   岳辛彻底笑不活了,脑袋上的牛角扎进墙里哞哞乱钻。   狄黎努力做出凶狠的声音,吼道:“还不快滚!”   “别那么小气嘛。”女人毫无怯意,听声音位置还靠近了不少,“我观察过了,这附近就我一个,你们就让我看看呗~我保证看完就走,绝不纠缠。”   “姐姐,‘就你一个’?这话你怎么说的出萝白口的?”话篓子岳辛忍不住回应道,“屋里俩哨兵,融合态八只耳朵,再加上精神体,十二只耳朵,外面围了几个人能听不出来?”   “两名特种二十个普通。”狄黎言简意赅,“保护好精神域。”   萧枕云视野受限,只能听到女人的谎言被揭穿之后立刻有大量脚步声直接围住了小屋。   真人NPC不允许淘汰考生,只能干预和阻拦,所以解救平民这一任务并不难做,难的是后续的保护平民和平民归属任务。狄黎和岳辛身上都藏有信号弹,目的就是在萧枕云被某支队伍救出的瞬间给考区内的其他人发送信号,据说这之后也会持续跟随萧枕云行踪,以“来自逃犯的报复”名义,不断给考生们使绊子,反正绝不辜负搅屎之名。   毕竟是价值2500积分的大型任务,怎么可能那么轻松让人获得。   就在湾鳄和野牦牛哨兵严阵以待,准备应战的时候,一道枪响打乱了外面稳扎稳打向内包围的节奏。萧枕云猜测是另一支隶属敌对阵营的队伍抵达,打了先到队伍一个措手不及。   对比于考官们行为上的种种限制,考生们互相之间都是敞开了打,一时间枪击声接连不断,“貌美无辜平民”只配强者拥有。   狄黎和岳辛趁机打开门用麻醉枪“劝了会架”,算是防住了第一波袭击。   不一会,后到的那支队伍不敌退败,但获胜的队伍也没捞到好,因为第三、第四支队早就埋伏在周围,就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   木制房梁在外界震耳欲聋的打斗声中不停地往下落灰,萧枕云一对鹿耳疯狂地甩动抖灰,即便这样还不少灰尘飘进嘴巴里,痒得他打了无数个喷嚏。萧枕云耳边跟放鞭炮一样,偏偏双手缚在身后没法捂耳朵,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烦躁地问:“我既然是人质,那可以逃跑吗?”   “当然可以。”狄黎回头看着他说,“可是你跑得掉吗?”   话音未落,狄黎只感觉肩膀上传来一记重压,栽倒瞬间他不可置信地抬头向上看,却只见到一头雄鹿肌肉紧实的前蹄。岳辛猝不及防看到同伴被萧枕云的精神体一蹄子踩倒,正要回防身后,肩膀处就扎上了一枪麻醉弹。   萧枕云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拉开半边蒙住眼睛的布条,“身为逃犯兼绑匪,你们应该把我绑紧一些,然后不要掉以轻心地把武器放在我能碰到的地方。”   “主席啊!你要逃你可以跟我们商量的,”岳辛动弹不得地躺在地上,哀嚎道,“为什么要给我一枪啊,很难受的!”   狄黎本已经下意识神色冷凝地放出湾鳄精神体准备回击,听到这句话忽然收敛了攻势,对哦,他又不是真的劫匪,真弄伤了副主席的精神体那还了得。   于是穷凶极恶的绑匪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站在门口看着,任凭天禄一跃来到萧枕云身边,等待主人侧身攀上他的后背。   “我建议您再等等。”狄黎真诚劝道,“这里好歹有吃有喝,有床可以躺,还有我们保护您,外面那些学生下手可没轻没重的,往年还有些心狠的坏批,自己抢不到人质归属权,就恶意击杀人质,也不让别的队拿分。”   “太吵了。”萧枕云皱眉吐出一口灰,想了想,“那这样吧,我们商量一下,等五分钟之后岳辛身上麻醉效果消失,你们开枪掩护我离开。”   岳辛、狄黎:“……”   岳辛:“我说的商量不是这种商量!你眼里还有我们两个流亡逃犯吗?”   “那个椰子汁挺好喝的,再给我拿两瓶我带走喝。”   岳辛、狄黎:“……”   狄黎任劳任怨地去拿了,又担心萧枕云万一吉人天相,给他活到了晚上,怕他冷着饿着,还把自己的生存工具包一并递给了萧枕云,“这里面有压缩饼干和巧克力,还有打火机,出去之后一路往西跑,那边的地势掩体多。”   “你们都是好逃犯。”萧枕云感动道,“收手吧,阿狄阿岳。”   狄黎:“……”   狄黎:“好嘞,明天我们就自首,入狱积极改造重新做人。”   短短半小时内,外界足足出现了七波来自不同方向的队伍,从最初的激斗逐步演变到风平浪静暗藏杀机,没有一支队伍放弃了这项任务,他们只是发现闹得越狠来得人越多,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起了封锁平民就在这里消息的心思。   即使连落败被杀的只剩两个人的那支队伍都在等待机会,只要夺得平民归属权,2500分,足够他们起死回生。   就在此刻,始终闭门不开的小屋忽然向内敞开了一条细缝,接着木门完全打开,一对锋利伸展的棕黄色鹿角率先出现在阳光底下,接着是雄鹿的脑袋,乌黑瞳仁温驯地直视前方,线条流畅的脖颈上轻抚着一只属于男性的手,指长掌宽,就是肤色过于白皙。   萧枕云只看到了零星的人,全部都是来自军校的普通人种,三三两两地间隔站立,但他感受到了远胜这些人数的视线,在出门的一瞬间,全部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   他恍若不知地甩了甩头发,掸去肩头的灰尘,又把压在屁股底下的鹿尾巴扯出来。   先前还小声交流的考生们全都垂下了手,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神中或是惊艳或是茫然,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动作。萧枕云朝这些人微微一笑,随后压低前身伏在天禄背上,在它后背轻轻一拍,天禄顿时犹如一只脱缰野狍,嗖的蹿了出去。   岳辛这才端着信号枪从木屋门内走出来,红色信号弹冲上云霄,他用大声喊叫唤回这些被萧枕云容貌迷惑的愣头大兵:“糟啦!‘貌美无辜平民’自己挣脱束缚跑掉了!再不追不止250积分,2500积分都长腿跑没啦!”   “我去!”隐秘的树林间,最开始说要看貌美平民究竟多貌美的那个女人放下望远镜,激动地对身旁人道,“怪不得加了个‘貌美’,队长你赶紧看,真帅!帅毙了!帅得我合不拢腿,我要去拿水果鲜花砸他车!队长赶紧的,再不看看不到了,关键还有鹿角和鹿尾巴加成!特种人的精神体融合态真的太犯规了!我这个猫耳党要投敌了。”   “莉莉姐,你哪止猫耳党,你还是兔耳、狗耳、熊耳党。”   “滚滚滚。”莉莉见身旁的队长仍旧毫无反应,气道,“你这家伙,还什么能与哨兵媲美的天才,就是个没意思的面瘫古板,要不是你的爷爷死活要我跟你一队,我才不想理你呢……”   “追上去。”身旁人留下简单的三个字,快速离开原地。   莉莉哼一声,虽满脸不爽,却还是坚决服从队长的指挥。   雄鹿奔跑的速度是人类绝对不可能追及的,但它也有克星,一只猎豹中途从天而降,天生为极速奔跑而造的躯干令它瞬间逼近天禄,与此同时,一头老虎和黑羚羊同时加入战局,老虎头上还顶着一只兔子,好似是要打配合。   所谓的解救人质任务不知为何演变成了追杀人质? 第45章   萧枕云必须感谢这群特种人里没有萧惊风那样的马类精神体, 而猎豹这些动物跑速虽快,但腰肢软,载不了人, 不然每只老虎豹子的身上都顶着个哨兵, 他估计早被摁地上摩擦了。   当然, 萧枕云闹这么一出目的只有离开那间充满霉味又疯狂掉灰的木屋,不是真的极限逃亡。天禄跑了一会就开始减速, 很快就在它跃上一处丘陵时, 被追击和堵截的精神体围在了中央。   学生毕竟只是学生,并不能很好地控制情绪和力量, 这也是狄黎和岳辛建议萧枕云乖乖待在木屋里的原因, 猎豹精神体在追逐天禄期间明显兽性大发,它的主人似乎也过度兴奋,没有应该从追击者变为守护者的自觉, 狩猎本能令猎豹腾跃而起, 伸着两只利爪扑上雄鹿的后背。   但就在它即将咬穿天禄圆屁股的瞬间, 一道惊空遏云的鹰唳响彻寰宇, 巨大的灰色角雕俯冲落地,用它锋利的鹰爪抓伤猎豹的鼻子和耳朵, 猎豹不得已紧急退让, 嘭的一声消失在原地。   兔子警觉地在老虎脑袋顶端立起, 鼻子不停嗅动。   一名全副武装的迷彩衣哨兵端着冲锋枪站了出来, 耳后是深灰色的羽毛。大型角雕盘旋在他头顶, 发出震慑性的尖锐鹰唳,缓缓拢翅落在了哨兵的肩头。   虽然看不清脸, 不过从精神体上不难判断, 来人是萧家礼。   除了雕之外, 他的身侧还站着一只豹子,不过是只花豹,是动员大会上坐在他隔壁那名哨兵的精神体。   “萧老师,真的是你阿!”萧家礼兴奋道,“我朋友一看到‘貌美’两个字就问是不是你,我还反驳他说不可能,没想到真是你!”   花豹哨兵也兴奋不已,大喊道:“美人别怕,快到这边来,我们保护你!”   萧家礼惊恐回视:“……”   “萧助教!”另一头突然也冒出来一个声音,顶着兔耳朵的向导从远处小心翼翼地露出个脑袋,“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您手底下五年级1班的学生,吉淼,就是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同学都叫我水水,您也这么叫过我的!萧助教,您还是到我们队伍来吧,我是您的学生,A级向导,知根知底,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吉淼你真不要脸啊!”兔子向导正对面跳出个头顶黑羚羊角的向导,她气鼓鼓地喊,“萧助教,我是九年级3班的学生,您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一直非常仰慕您,您还在食堂提醒过我落了学生卡在桌上,我记到现在。吉淼他说自己是A,但其实只是A-,我是A+级向导,我们队伍里还有一名A+级的哨兵,以及许多非常优秀的军校学子,萧老师,来我们队吧!”   原本只配强者拯救的无辜平民因为凭一己之力,独自完成自我拯救,导制谁抢到归谁的平民变成了攀交情大赛。   萧家礼、兔子和黑羚羊还是攀得上交情的,其余攀不上交情的队伍就气得不行。   先前那个被称作莉莉姐的兽耳控悄然在角落里听了许久,小声问她身旁的男人:“队长,怎么办啊?我们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势出去贿赂贿赂他?……我都没想过我们队因为没有特种人还能出现这般境地的劣势?”   “这人会去那个精神体是鹰的哨兵队伍。”男人冷淡地开口,“他的精神体一直在看那只鹰,这人心底已经有偏向性了。”   “那怎么说,击毙人质?”莉莉拎起背后的狙击枪,随时听候命令,“但说实话我还是更希望能抢过来啦,我真的很想认识一下这名向导。”   男人没有说话,沉默地观察了一会局势:“……那就抢。莉莉,你领着2小队去6点钟方向,不用靠得太近,随便给北边那个队伍开几枪,让东、北两支最大的队伍先打起来。”   莉莉不太相信:“你确定这种拙劣的挑拨离间计管用吗?”   男人没回她,只冷声道:“快去。”   “保证完成任务!”   这支队伍分析得确实没错,萧枕云内心确实有偏向性,萧家礼毕竟是“自家孩子”,抱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态,他是希望这2500分给他们挣去的。但他也知道,现实很难遂人愿,而且即便他有意往萧家礼那边去,现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有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率先拥有他的队伍不见得就是什么优势。   在确认己方阵营争夺无望之前,没有人会轻易开枪击杀萧枕云。   2500分虽然诱人,但也不是完全压倒性的分数,而且现在抢到人也没有用,最重要的是比赛结束前平民的归属权,抢到之后还得费尽心思保护他,一些小队伍原地观察一会就率先离开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多去做点别的任务。   最终附近只留下了四支队伍,恰好是东南西北四个阵营,   兔子向导和黑羚羊向导队伍靠得本来就近,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好似还早有积怨,萧枕云还在原地徘徊等待的时候,那边战斗就打了起来,萧家礼立刻趁乱冲向萧枕云,与此同时,一连串子弹打在他的鞋前,一支以绝对人数优势见长的队伍训练有素地从障碍物后方跑出来,快速接近萧枕云。   萧家礼做出个想要继续往前的假动作,随后就地侧身翻滚,躲过了又一连串的子弹。   这些训练弹并不致命,但打中关键部位即视为出局,而且被打到了还有点疼。   花豹和角雕全部加入战局,但直到和对方打斗起来,萧枕云才发现萧家礼和花豹哨兵居然是两个人单独行动,身后并没有其他队友。   这也是联合军演中经常出现的情况,军校的普通人和塔的特种人经常聊不到一起,甚至更加严重,双方互相敌视,互相鄙视,特种人觉得普通人是一群没有进化的猿人,普通人认为特种人是一群进化失败的疯子。   萧家礼身为一名S级哨兵,反应速度和力量是普通人的数倍,在单兵作战方面根本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即使对方是哨兵,也要司棣这样同为S级,或者作战经验远胜于他的A级哨兵。   花豹和角雕也加入战局,可惜动物的力量在真枪荷弹面前还是薄弱了很多,花豹很快再脆弱的腹部被踹了一脚之后消失在精神图景内,角雕凭借着飞行优势坚持得久一些,给敌人造成了很大干扰,可就在萧家礼突破在望时,一声枪击声在林中响起,花豹哨兵敏锐地察觉到情况不妙,特种人对于精神体的情况向来敏感,但萧家礼毕竟还处于初觉醒阶段,警惕心要差很多,但情况紧急,花豹哨兵根本来不及提醒他,只是一个瞳孔收缩的瞬间,盘旋高空的角雕腹部就被子弹击中,随着一声哀鸣,灰色羽毛四散飘落,精神体消失不见。   这是萧家礼第一次精神体受伤,整个人仿佛脑仁被千斤巨锤砸中,思维一空,踉跄半步差点摔到地上。   萧枕云早已被另一支队伍的队员团团围住,此时正以一种红颜祸水的姿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观察这场因他而起的战斗。   黑羚羊和兔子那边已经打红了眼,压根不管他的死活,只想把对方置之于死地。   萧家礼和花豹哨兵两个不知道团队合作的家伙,堂堂S级哨兵打不过一群甚至不带向导的普通军人,花豹哨兵念念不舍地看了萧枕云一眼,把萧家礼扛到肩头,迅速撤离战场。   打是打不过了,但逃得飞快。   “你好,我叫段霏。国防大学二年级生。你现在安全了。”一切尘埃落定,胜利方队伍背后的总指挥终于站了出来,步履稳健地出现在萧枕云面前。   是个二十岁年纪的年轻男性,黑发黑眼,他上下打量了萧枕云一番,目光落在他的两条腿上,随后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他似乎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不太礼貌,低头道:“抱歉……请随我们来。我们会保护你。”   “保护我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那俩‘逃犯’会每隔一段时间公布一次我的行踪,以便其他队伍过来争抢。”萧枕云笑着说。   “谢谢提醒。”段霏平静地说,“我们已经做好迎敌准备了。”   挺狂啊……萧枕云还挺欣赏这种意气风发的小伙子,笑意愈深:“而且……我的鹿快载不动我了,你们需要出一个人背着我走。”   莉莉兴奋地冲上来,158cm的个子疯狂蹦跶,“我来我来,我可以的。”   185cm的萧枕云觉得她不可以。   这名彪悍的姑娘毫不避讳地注视着萧枕云的脸,喜悦道:“帅哥,我能摸摸你的鹿角吗?你们特种人的融合态是不是不给随便乱摸的啊?我就摸一下,轻轻的,行不?”   “我来背你吧。”段霏无奈地推开莉莉,抬起手准备接萧枕云下来。萧枕云也撑着天禄的背,向他伸出了手,   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萧枕云的前一秒,一颗子弹从两人手指尖之中穿过,噗一声没入了莉莉的大腿。莉莉猝不及防地瞪大眼睛,全身麻痹倒在了地上。   天禄敏锐地发现了什么,载着萧枕云抬起蹄子撞开挡在前方的人,径直往一个方向冲。段霏心狠手辣又果决,当即拔出麻醉枪对准了萧枕云的后背。   “麻醉弹……”莉莉着急道,“别开枪,是考官!”   但早在她艰难开口之前,一只脸部半边白半边黑的巨大黑狼就已经从段霏身后发起攻击,一口咬下了麻醉枪,随后凭空消失不见。   还有两位也在瞄准的军人同时中弹,和莉莉一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特种人的精神体融合态确实是不能乱摸的。”   一道属于男性的声音几乎是从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段霏震惊地转过身,耳边又是快速移动的脚步和风声,他又急忙飞速回过头,终于在哨兵主动撤去身上的伪装物之后看到了本尊。   这人只有一双眼露在外面,大半的脸都藏在金属口枷下,脖颈上的电击项圈跳跃着红光。   “所以千万不要乱动他们的角。”   一瞬间,数只黑漆漆的枪眼对准了他。   莉莉艰难地挪动着手指,咬牙切齿到面部狰狞,想要尽快恢复行动能力,从地面上爬起来。   即便被这么多人持枪比着,来者也只是非常轻松地笑了笑,抬手抓抓身侧雄鹿的下巴,“我可不是之前那两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小哨兵,你们打不过我的。不想被其他队伍捡漏的话,最好请你们知难而退。”   阴阳脸的狼出现在他身后,微微匍匐身体,厚重的黑色爪子扣在地面,锋利阴森的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任何胆敢轻举妄动的人。   萧枕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司棣,正要开口问你的精神域怎么样,需不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给你进行精神梳理,他的右手腕就被抓住,随后整个人都被司棣从鹿身上拽下来,落进哨兵怀里。   “你——”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熟悉的长布条遮住了萧枕云的眼睛,司棣手法利落地围了两圈并在他脑后打了个结,接着又赶在长发向导出声质问之前把方形粗布塞进了他的嘴里,彻底堵住了他的声音。   “不乖啊你……”司棣笑着说,语气缠绵悱恻,但又透着阴冷的气息,活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都说了外面很危险,你看,你刚从家里跑出去,不就被坏人抓住了吗?阿云,你要永远记住……只有我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萧枕云:“……”   精神梳理个锤子,这家伙看来起来玩得还挺开心的。   不用再说,接下来就是手腕,被不留情面地牢牢捆住,萧枕云甚至感觉是捆猪的结,压根不给他留下任何挣脱的余地。   “你永远逃不掉的。”司棣将萧枕云扛到肩头,反身就走。   段霏:“……”   段霏:“???”   *   赛事第二日,17点01分。   任务提示刷新——   貌美无辜平民机智地独自从凶残逃犯手中逃脱,但倒霉的是他刚出龙潭又入虎穴,逃跑途中被另一名杀人狂魔抓住并囚禁。   解救平民,并保护他直至考试结束。   PS:杀人魔的武力值极高,手底冤魂无数;且该平民极大可能在绑架途中对绑匪产生斯德哥尔摩情节,反而去帮助杀人魔。请各位考生谨慎完成该任务   任务积分:解救250x2;结束时平民归属2525   作者有话要说:   萧惊风:我在此声明,这场军演除了萧枕云相关的任务之外,画风都是很正常的……只有沾到他的不正常。   萧枕云:我谢谢您 第46章   萧枕云感觉司棣带他跑了很远, 姿势从一开始的扛麻袋变成横抱,后来又改成了最轻松的背负。哨兵体力确实了得,天禄都跑不动主动进了精神域, 司棣还精力充沛地背着个高个子男人上蹿下跳。   说实话, 萧枕云憋了一肚子的脏话要骂, 奈何嘴里堵着粗布,只能强忍着, 忍得人都要炸了。司棣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身上人呼之欲出的怒气, 托着他大腿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马上到了……”   因为顾及萧枕云下肢没有知觉, 他拍得地方比较靠上, 这就恰好触碰到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软软茸茸的擦过司棣指尖,他心念一动, 直接伸手攥住了那手掌大小, 往上翘的鹿尾巴, 狠狠地rua了一把。   “!”萧枕云晴山色双瞳猛地睁大, 难以忍受地挣动起来:“唔……呜呜嗯唔嗯!”   他发誓他骂得很难听,就是没人能听懂。   “别乱动啊, 要掉下去了。”司棣明显故意使着坏, 又握住这只叶片形状的绒尾巴, 五指虚拢搓了搓, 这才依依不舍地松手, 重新托住萧枕云的腿。   “唔嗯!”   感受到萧枕云的无能狂怒,司棣忍住笑, 狼耳在头顶不停地动, 又要装出一派理所当然的强硬态度:“摸一下怎么了?你揪过我尾巴那么多次, 凭什么你的就不给摸?”   话音未落,他就隐约察觉到有精神力鞭突破迷雾在他精神壁垒外疯狂抽打。但如果说萧惊风的精神力如同裹挟着雷霆的重锤,一鞭下来任何等级的哨兵都能被抽得精神恍惚神志不清,那萧枕云的精神力就好比超市门口售卖的气球狼牙棒,打在身上非但不疼,还有疏筋活骨的奇效。   但为了照顾向导的自尊心,司棣还是发出了做作的声音,“啊,疼疼疼……”   没有任何技巧,有的都是感情。   萧枕云当然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敷衍,沉默数秒之后愤怒地:“%*(*%¥##¥Gf)!!”   精神梳理?去他的精神梳理,回去就改修精神攻击!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感觉司棣的步速变慢。因为什么也看不见,萧枕云的听觉和嗅觉变得灵敏许多,他听见鞋底踩过泥土和草叶的声音,又闻到了一股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味道,像是折断花草流出的汁水气息,清新扑鼻。   他被司棣慢慢地放了下来。这种完全不能控制自主行为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但萧枕云不想露怯,微微凝着眉,一声不吭地抓紧司棣的衣服,直到确认落在一块光滑的平地上,完全坐稳,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缓缓卸了力。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似乎将他没有安全感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萧枕云也懒得再骂人了,冷冷地坐在原地,散发着低气压。   司棣知道他再这般得寸进尺迟早要玩脱,立刻隔着合金口罩蹭到萧枕云脸颊边轻贴了一下,仿若一个安抚性质的吻,温柔了嗓音:“渴不渴?给你弄点东西喝。”   “……”   “忘记了……”司棣连忙轻手轻脚地将萧枕云口中的粗布取出来。萧枕云感觉下颚酸得厉害,皱着眉舔掉嘴角的口水,忍着住酸痛冷声道:“把粗布扔了!”   布上有不少他的唾液,绝对不能便宜这个哨兵。   “好的好的。”司棣满足地嗅着方布上馥郁的向导素气息,就欺负萧枕云看不见,当着他的面舔了一口方布,与他最为适配的向导素霎时间抚平了心头暴躁的情绪,颈圈上的红光跳动速度都慢了许多。随后司棣心满意足地将方布折了两折,放进衣袖口袋里。   将对方动作听得一清二楚的萧枕云:“……”   你们哨兵确实天生是有点变态在身上的。   大概是为了礼尚往来,司棣离开了一会,不过也没走远,萧枕云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切割的声音,好像是司棣在割树皮,草木汁水的气息顿时萦绕鼻端。   这期间萧枕云试图故技重施,努力地想要挣脱手腕上的粗绳,但任凭他手腕都磨红了,那绳结依旧紧绷,萧枕云甚至不服输地想到了掰断拇指来松绑,但转念又觉得……自己真的要这么拼吗?   毕竟他只是一个可怜又无辜的貌美平民而已……   不一会,司棣转身回来,慢条斯理地坐到他身旁,但仍旧丝毫没有解绑的意思,只把什么东西挨到他唇边,轻声说:“小心……张嘴。”   萧枕云下意识抿紧唇,侧脸避让,没好气地问:“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司棣根本没回他,只自顾自说:“你不肯自己喝,那我只好喂你喝了。”   “……”萧枕云立刻改口:“我喝。”   司棣:“……”   司棣:“既然你冥顽不灵就是不肯喝——”   “……”萧枕云听见摘下口枷的声音,还有衣服摩擦声,司棣应该将叶片样的容器递到自己唇边饮了一口。为什么这种防咬口罩可以自行取下?不科学!   萧枕云简直哭笑不得:“你要亲就赶紧,别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   说话间,一双柔韧滚烫的唇贴了上来,带着树枝清冽甘甜的气息。萧枕云故意紧紧抿紧嘴唇,不肯乖乖和司棣接吻,谁想到这只恶狼玩阴的,伸手绕过萧枕云的腰又抓了一把他的鹿尾巴,司棣的掌心和指节因常年握枪长有薄茧,一把攥上他抿干的鹿尾巴错柔,那滋味犹如带着火花的蓝色透明电流,一路从尾椎劈上头皮。   萧枕云噗的一口将树汁全喷到了司棣脸上,忍着鸡皮疙瘩怒道:“不是说了吗,特种人的精神体融合态不能乱碰。”   一脸水滴滴答答往下坠的司棣:“……”   同样一脸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就是感觉自己血赚的萧枕云:“……”   太极利落地从半空中跳了出来,动静非常明显,特别是四爪落地时尖指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虽然不知道司棣此时此刻放出太极的用意,但萧枕云还是立刻紧随其后放出了天禄,想着万一太极助纣为虐,天禄还可以帮忙挡一挡……   ——当然,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司棣朝天禄半弯下腰,还没等开口,傻狍子就挥舞着舌头给他洗了脸,洗完了脸还不过瘾,又强行要给司棣洗头。   太极瞬间从中悟到了许多,活学活用将前爪搭在萧枕云膝盖上,粗糙的舌头舔去萧枕云下巴上的汁水,品了品,居然还是甜的,于是他非常礼貌地开始给萧枕云洗脸,动作温柔中透着狂野,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嗷一口把萧枕云整颗脑袋都含进嘴里。   被舔得东倒西歪的萧枕云:“……”   五分钟之后,太极卧在天禄身边,昂着脑袋被它舔下颚部位的毛发,耳朵微微抖动,再时不时舔回去两下,狼尾小幅度地左右甩动。   萧枕云微微低着头喝下两口树汁,“……甜的。”   “很好喝吧?”司棣笑着说,“我发现这里的时候就想着要是你也在就好了,没想到下午就看见新增任务里平民的形容词前面居然加了个‘貌美’,会在这种演习活动中被这么调侃的人,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到别人了。”   “嗯……很好喝。”萧枕云点点头,“那么问题来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给我松绑。”   “要不要再喝一点?”   “……那你至少把我脸上蒙眼睛的布解开。”   “不要。”司棣终于做出了正面回答,他站在萧枕云身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名长发男人。他好似对自己的处境没有半分自觉,让人忍不住想要对他做点坏事。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性感得要死。”   说着,司棣又亲了萧枕云一下,这次的吻落在唇角。在精神不稳定期间接近向导,会带给哨兵极大的舒适感,司棣忍不住拥了上去,放肆地亲近他的向导,在额头、鬓角、侧脸……各处落下一触即分的吻,又像动物亲近同伴那样,撒娇一样拿脸蹭萧枕云的脸。   萧枕云被他磨得受不了,“司棣……空中是有监控的……”   说完他就听见一声装有消音器的枪响,司棣已经染上些许清淤的声音在耳边沙哑道:“现在没有了。”   “……”   虽然解决了飞行监视器,但司棣还没有变态到真在这种地方做点什么,他额头抵着萧枕云的肩膀,深呼吸平复状态,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司棣捏了捏腕间的磁吸束缚环,又抬头咬了下萧枕云的耳垂:“给我点向导素。”   右耳很快就在哨兵的逗弄下充血,呈现出诱人的朱色。   但与耳垂红润的颜色正相反,萧枕云面色简直冷若冰霜,说出口的声音也冷硬似铁:“滚。”   司棣:“……”   到底还是玩脱了。   银发哨兵立刻乖乖给萧枕云解了眼睛上的布条,又送开手腕上的绳。背后的黑色长尾围上他的腰,蛇一样缠紧,讨好地握住萧枕云被粗绳勒红的手腕,轻柔转圈按摩,“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   夕阳已经只剩余晖,萧枕云很快就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烟蓝的眸子冷冰冰地瞪着司棣:“玩够了?”   “玩够了。”   “那是不是轮到我开始玩了?”   “……”   司棣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萧枕云沉着嗓音:“说话。”   “是!”   “说错了,重新说。”   司棣疑惑了几秒,反应过来露出些许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后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起身再次给手枪上膛,抬手又干掉两只几乎无法用普通人肉眼察觉的飞行监控器,接着重新半跪到萧枕云身前,试探着开口:“汪?”   萧枕云有些意外地眉尾轻挑,但显然仍不满意:“你是狗?”   “……”司棣又悟了,转头看向太极,对方迅速起身给他打了个样:“嗷——”   司棣沉默几秒:“嗷——”   天禄兴奋地站起来,晃着尾巴跟着喊:“呦呦——!”   萧枕云:“……”   很多时候,人突破了底线就会彻底没了底线,一声嗷似乎打开了司棣身上的什么开关,他将萧枕云残留有粗绳勒痕的手腕抵到唇前轻轻地吻着,萧枕云垂下眸看他,对上一双牧草色的眼瞳,下一秒,萧枕云的眼皮就落下一个吻,还有一个讨好的声音:“嗷~”   该死,气不起来。   貌美无辜平民终究是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给罪行罄竹难书的恶人哨兵送去了向导素。   不过只有一小缕,不能让他太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   天禄:呦呦   太极:……切克闹?   天禄:夭寿啦!黑狼说人话啦!! 第47章   “司棣。”   “嗯?”   “昨晚你睡的哪里?”   “昨晚我没睡, 和其他几名‘志同道合’的考官一起,横跨大半个考区,找到积分排名第一的那支小队, 干了票大的。”   “……”   “不过那支队伍确实厉害, 凌晨被打得七零八落, 积分掉到了第四,现在才过了一个白天, 又回到积分榜第一了。”   萧枕云觉得这个形容有点熟悉, 好像小说中和司楮不打不相识的几位同伴就是出自这支队伍。   司棣没有听到背后向导的回应,只感觉到乌黑柔顺的发丝从他肩头落下, 耳边是清浅规律的呼吸声, 在万籁俱静的深夜格外清晰。   “那今晚呢?”萧枕云把手塞进司棣衣领里面取暖,“还要去干一票大的吗?”   “今晚你在,不干了。”   萧枕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为什么, 嫌我拖你后腿?”   “昨晚为了埋伏那群小兔崽子, 我们七个考官在海里游了五公里, 又在崖底潜了一个小时, 包括两名向导。今晚他们知道考官为了折腾他们能有多残忍变态之后,只会更加警觉, 你确定?”   “……”萧枕云也不是一定要参与这种乐子, 迅速知难而退, “算了。”   司棣轻笑一声:“就是嘛, 豌豆王子就应该光鲜亮丽地睡在柔软大床上, 脏活累活留给我们干。”   萧枕云不置可否地侧过脸,故意用嘴唇贴上哨兵的耳廓, 保持着似触未触的距离, 又想到他头顶的狼耳比人耳还要敏感得多, 挺起上身对着狼耳中的白毛吹了口热气,压低嗓音问:“那么……骑士打算去哪里给我找柔软大床呢?”   “别撩拨我。”司棣皱着眉抖动耳朵。   “是谁傍晚的时候在那里撩拨我,还不知道见好就收?”萧枕云抓住了那只不停乱动的立耳,不顾哨兵的反对好好揉搓了一会。   司棣眉心未展,一本正经地说:“我能撩你,反之你不行。”   “嗯?”萧枕云还没听过这么无赖的说法,“给个理由?”   天色已完全暗下。司棣的双眼散发出狼一般幽亮的光,他停下前进的动作,一只手从身后探过去,抓了把某个他不该碰的地方。   “就凭这个。”   他微侧着脸,视线落在萧枕云鞋尖,淡淡地说:“你要碰我这里吗?”   “怎么说?”萧枕云轻笑了声,他可不是什么稍微提及一些相关话题就避之不及、害羞不已的纯情小男生,眼底泛起些许戏谑,勾唇问,“英得不行了?”   黑暗中萧枕云看不清司棣的神情,只能听见一道轻微吞咽的声音,哨兵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音色稍变,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想知道的话,你馍馍看啊。”   萧枕云又笑了,凑到司棣狼耳边低低说了句话。   司棣有些意外:“说话算话?”   “不一定,看我心情。”   “……哼。”司棣没再接话,把萧枕云往上方颠了颠,快速奔跑起来。   萧枕云还挺好奇司棣准备带他去哪里过夜,他以为回是二人流落荒岛那次一样,又是找个山洞,但他显然是吃了没仔细看实战演习规则的亏,八点之前,司棣带他出现在海岸线,那里停泊着一艘亮着灯的巨轮,长鸣最后一次汽笛,示意十分钟之后开船。   轮船边上围着不少考生,既不上船也不离开,互相对峙,气氛非常紧张凝重。司棣知道萧枕云一定不理解并且会好奇,主动解释说:“那里面一部分是买不起或者不舍得买船票,但又想上船的;一部分是仗着队伍人多势众,准备打家劫舍勒索保护费的。”   “……那些呢?”萧枕云注意到有几个学生悄无声息地尾随在他们身后,动作极为谨慎,看着好似没什么恶意。司棣头也不回道:“想上船但是怕被抢劫,看到我敢背着你径直朝船上走,认为这一定是个大腿,想跟在我后面混上船。”   萧枕云了然,远远观察了堵在船前的那支‘海盗’队伍人数,计算着给司棣送去了几缕向导素。   临近船前,司棣放出了太极,这只阴阳狼的狼模样非常特别,极具辨识度,司棣示意太极走到前面用它的外貌交涉一下,试图不战而屈人之兵。   太极似乎做惯了这种事,动作非常熟练,一跃跳上港口的围栏,幽绿阴森的眸如两盏鬼火,它朝着夜空的弦月引颈长嚎,狼吼声一直传到遥远的地方,隐约勾起了数名同类悠长的回音。   海贼队伍里显然有不少认识司棣这只狼的人,太极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乱,堵住上船楼梯口的人群让出了一条仅供单人通过的窄道,队伍里为首的指挥阴沉不定地盯着司棣,即使已经决定放这位赫赫有名的S级哨兵上船,但好似仍旧贼心不死,还在估评对上司棣的得失。   萧枕云知道让这群人产生不该有的妄想的源头因子就是他。   在这些人眼中,他几乎就是个大写的拖油瓶,大大“削弱”了司棣的战斗力。   但司棣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不怀好意的视线,背着萧枕云底气十足地踏入那条人挤人的窄道。太极跳回司棣身边,龇着牙对一位正悄无声息摸出手枪不知道想做什么的人低吠,司棣闻言微微侧过脑袋,警告的目光刚一递过去,那人立刻下意识心虚地颤了下,飞快移开视线,手枪也塞了回去。   “司老师。”   一道人影忽然挡在了两人前方,正是海盗头子,是个金发的壮硕男子,手腕有萧枕云大腿粗的那种。司棣似乎有些意外竟然真有人敢拦住他,小幅度勾了下眉尾,示意有什么事?   与他这副毫不在意的轻松神色相反的是,伏在他后背的萧枕云明确感受到了司棣全身肌肉绷紧,随时都能一拳把这个五大三粗的壮男一拳干趴下。   “司老师,你身后这群人,和你有关系吗?”   司棣一只鞋底已经踩在了阶梯上,转过身,就见那些试图蒙混上船的考生被这群强盗团团围住,各个都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司棣。   “萧老师……你说呢?”司棣将这个问题的答案交给萧枕云。   所有人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位柔弱到需要背着走的鹿向导才是真正掌握话语权的男人,属于小说电影里那种唯一能让野兽听从命令的背后掌权者。   于是那些哀求的眼神又齐刷刷地落在萧枕云身上。   “没有。”给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萧枕云几乎没有犹豫,但又在海盗们眼神流露出得意和凶光的时候,轻飘飘地改口:“……还是有呢?”   所有人:“……”   司棣禁不住低头抿唇偷笑。   萧枕云做着狐假虎威的事情,但神态严肃,全无半点心虚:“这样吧,1一枚金币,你们司老师保一个人。”   拦路抢劫的队伍以及其他被抢考生:“……”   见他们都瞪圆了声音久久没有声音,萧枕云皱眉对司棣小声问:“我要价太高了?”   “……还好。”司棣想了下,“应该都掏得出来。”   很快,一个女生率先反应过来,一边举手一边奋力往前面挤:“我出!”   她三两步冲到司棣面前,小心翼翼地说:“我出,司老师救我。”   女生的话立刻得到了其他所有人的响应,他们纷纷要往前冲,争先恐后地喊:“我也出!”“我给我给!”“给考官总比给敌对阵营好!”……   拦路队队长面色铁青,其余队员也气得不行,齐齐看向他们的队长。   “他就一个人……队长,还戴着束缚环,这意味着他精神域不稳定,我们队里有向导……”一名队友咬着牙说,话音未落,他就看到司棣威胁的目光轻描淡写地瞥过来,他愣了一下,随即又为自己在这一瞬间下意识的胆怯气得脸颊朱红。   其实普通人对S级哨兵的信息素感知力已经弱了不少,他们只是隐约能察觉到司棣身上有股不好惹的气势。若是放着哨兵或向导在这里,他们一早就能意识到双方势力的差距,压根不会产生任何反抗的念头。   就好比这支队伍的那名向导,对方站在队伍最后方,不断地摆着手使眼色道:“到底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让我去攻击有向导保护的S级哨兵精神域?”   发现普通人似乎听不太懂,他痛苦地解释道:“大概就像掏耳勺挖长城吧……”   “你可是A级向导!”   “A级主修精神辅助的向导和S级哨兵之间隔着天堑!”   “你为什么就不能精神攻击精神辅助双修?”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们工会主席都只单修了精神攻击!”   眼见着这支队伍里都要出内乱了,司棣不耐烦地催促道:“赶紧决定,要么让开要么打,不然接下来到一个我保一个。”   海盗队长深吸了一口气,眼不见心不烦地背过身,摆了摆手。   受到庇护逃过一劫的考生们顿时发出一阵欢呼,给金币的时候给得真心实意,仿佛压根没意识到萧枕云的行为也是在变相地收保护费。   船内,两名负责卖船票的考官一左一右倚在门框上,一早看戏看了许久,待司棣背着萧枕云上船的时候,他们齐齐发出了“你们真是伤风败俗”的啧啧声。   司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笑了声:“两张船票。”   “十枚金币。”伶鼬向导撕出两张纸质票。   “再说一遍?”司棣寒声回敬。   耳廓狐哨兵嘿一声:“你这两天下来都挣多少金币了,留在身上做什么,等着夜里被那群兔崽子偷啊?还不赶紧充公?”   “交给你们才会被偷。”司棣说。   他没有讲大话,因为他还是塔学生的时候就这么干过,半夜偷安全区考官休息室的任务品。   萧枕云不知道这一茬,但他可以从这两名考官哑口无言的反应中意识到背后有隐情,他没有出声,反正夜里还有大把的时间拷问某位哨兵。   “已经很太晚了,萧主席又冷又困,我没功夫跟你们废话。”司棣没好气说,“正常船票价格,不然我就把你们扔下去。”   耳廓狐哨兵应该和司棣的关系不错,还有闲心插科打诨:“我靠,司队,我记得你毕业之后脾气好多了啊,怎么半年不见性格又大变样?”   “萧主席?”伶鼬向导这才注意到司棣背后还有一位,惊讶道:“貌美无辜平民和杀人狂魔原来指的是你俩?哎哟,我才反应过来。”   “……”萧枕云回头看了下身后排队的考生,其中就包括那支拦路抢劫队伍,八点整船只启航,他们作为最后一支队伍上了船,现在正面色不善排在队伍最后方。   “好的,”他说,“现在全世界都反应过来了。”   伶鼬向导:“……”   耳廓狐哨兵幸灾乐祸毫无诚意地道歉:“抱歉哈萧主席,司队长,暴露了你们价值250*2+2525积分的事情。”   “……”   司棣面无表情地洗劫了收银台,然后拿这笔赃款带萧枕云去了二楼的餐厅。   这艘巨轮算是考区内一个相对安全和舒适的住宿点,需要缴纳积分任务品作为船票,晚上八点准时开船,早晨七点准时靠岸,期间停留在海中央。船上期间禁止一切打架斗殴,被发现直接扣除隶属小队内的百分比积分,并集体连坐关禁闭。队伍零积分就扣阵营分。   但考生们都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只要还在考试期间、还处在考试区域就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禁止打架斗殴,也就是说打架斗殴之外什么都可以做。   于是在船上虽然不用担心明抢,但偷窃行为屡见不鲜。   司棣和萧枕云简直就是两只大写的肥羊,堂而皇之地提着一袋子刚抢来还热乎的金币大阔步迈进餐厅,啪啪啪地一阵点餐,把一些缩在角落里啃压缩饼干的考生馋得眼睛都红了。   没办法,除了这些该死的没有任务指标的考官,谁会花积分在考区里吃饭?   等餐期间,萧枕云被司棣放在了一个周围无人的座位上,他刚离开不久,立刻有一位长相乖巧的金丝猴哨兵坐到萧枕云身侧,眨巴着眼睛道:“萧助教!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我,我……”   他红着脸我了半天没我出来,直到萧枕云微微一笑,“李同学。”   金丝猴哨兵惊喜地半张着嘴巴:“天呐,您还记得我名字?”   “只记得姓而已。”萧枕云笑意更深,放在身侧的胳膊忽然一动,接着便攥住一只手腕举了起来,“不好意思,我的腰包里只有两瓶椰奶,你应该去打司队长衣服口袋的主意。”   金丝猴哨兵:“……”我哪敢啊。 第48章   司棣端着餐盘回来的时候, 金丝猴哨兵已经如来时那般滴溜溜地离开了,兜里揣着萧枕云友情附赠的一瓶椰奶。   哨兵当然听见了这边发生的动静,也知道萧枕云将事情处理得很圆满。他微笑着将餐盘里向导点的那碗面递过去, 又放上两只螃蟹。   “最近是这种蓝足海蟹的繁殖期, ”司棣说, “餐厅老板送的蟹,很肥美。”   “确定不是你抢的?”萧枕云吃了一口面, 掰开蟹壳, 果然满满都是蟹黄。如同每个喜欢吃蟹但不爱剥蟹的人一样,他干掉了蟹黄就懒得再去啃蟹腿, 擦干净手抬起头, 正好和和斜对面座位上坐着的太极对上了视线,那双蓝金色阴阳眼明显上一秒还盯着桌上的海蟹,下一秒和萧枕云一同抬起。   惯来狭长凶狠的狼眸此刻意外的温和, 眼神欲语还休。   萧枕云似有所悟地夹起一只蟹腿, 太极耳朵一竖, 坐姿都正了起来。   他把这只蟹腿放在太极面前, 太极先是习惯性嗅一嗅,随后拿尖吻和狼舌又衔又舔, 终于将它放在了右侧尖牙处, 咯吱咯吱咬了两口就吞下了肚。   萧枕云又给了它一条腿, 这次不是递而是直接抛过去的, 太极还挺会接东西, 张开满是尖牙的长嘴一口叼住,又是两口吃得干干净净。   谁能拒绝一只又能陪你玩又能解决你剩饭的帅气黑狼呢?   司棣就这么看着萧枕云和太极玩得不亦乐乎, 扔完了自己的八条蟹腿还不够, 还抢他没来得及吃的蟹腿接着扔。   天禄好奇地从精神域中跳出来, 赶在萧枕云扔完之前叼走一只蟹腿,放到地上各种闻,确认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后嫌弃地又叼回来,推到萧枕云面前。   萧枕云又抛给了太极。   晚饭快吃完的时候,司棣忽然对着萧枕云身后露出一个玩味的眼神,勾唇轻笑道:“啊……遇到熟人了。”   萧枕云第一反应该不会是司棣他们昨晚坑的积分排名第一的那支队伍吧?按照原著剧情,这群人目前应该在大山中吹着冷风和司楮玩躲猫猫。他迅速回过头,看到的却是几个连他都感到熟悉的面孔。   是段霏的队伍,全队上下只有普通人的那支。如果不是司棣及时赶到,萧枕云现在应该和他们混在一起。   与此同时,段霏也注意到了萧枕云和司棣,这位被数名军校领导夸赞的考生心态着实了得,发现他们之后,段霏竟然径直朝他们走来,站在餐桌旁朝两人微微欠身:“又见面了,二位考官。”   司棣低头扣上了合金口套。   萧枕云微笑回应:“是啊,段队长。”   “我们并没有放弃这项任务。”段霏一板一眼地说,“即使考官您心里已经有了偏向性,我们也会继续争夺。”   “偏向性?”萧枕云疑惑了一瞬,随即才意识到段霏是在讲什么,“你是说那名精神体是角雕的哨兵?我和他确实认识,也希望他能获得高分,但在考试中我不会偏袒他的。”   说完之后他稍微停顿了几秒,这才笑着用食指点向自己对面,“所以你们真正的敌人只有这一位。”   司棣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下面,狭长的碧眼透着威胁性的笑意:“祝你们好运。”   段霏丝毫因为司棣不善的态度产生任何退意,反而为萧枕云说他没有偏袒意味而放下心。他面无表情地再次鞠躬:“好的,谢谢考官。”   所谓的军中天才离开后,萧枕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当时看到了吗?萧家礼的精神体被段霏队里一个女狙击手击毙了。”   “击毙?”司棣收拾着餐盘,萧枕云回忆了一下:“不是击毙也是重伤。”   “这家伙真是S级哨兵吗?精神体受伤是哨兵大忌,”司棣皱眉说,“按道理都不应该会被考试用枪击伤,他和他的精神体的反应速度都太慢了。低音速弹还有点可能……他队里有向导吗?”   萧枕云摇了摇头,“不知道。”   司棣又思考了一会,低笑一声:“如果真的是击毙,那他就要遭罪了。”   吃饱喝足,萧枕云在司棣的帮助下坐上了天禄的后背,在雄鹿昂首挺胸驮着主人踏入人群中的刹那,萧枕云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高傲的鹿,长发俊美的男性,再加上些许病弱属性。特种人们还勉强算是见怪不怪,但落到普通人眼里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他们对于精神体本就见识得不多,印象里还停留在一个长着兽耳的人类操控他的老鼠去偷米油,突然直面这种宛若从神话中走出来的场景,眼睛都撕不下来。   他身边还走着一位高挑的黑衣酷哥,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口罩、颈圈和束缚环一应俱全,好似被枷锁囚禁着的野兽,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黑狼垂着尾巴走在最后,随意侧眸瞥上一眼,又缓缓跟着主人离开。   段霏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块面包,坐在他对面的莉莉激动地将土司一撕为二,“我也想坐鹿上!我也想养狼!我受不了了,我要找一群特种人做朋友,然后去他们家撸动物!”   “吵死了。”段霏不为所动地喝了口温水,咽下面包。另一名队友苦笑道:“好啦莉莉姐,明天我们把那个长发教官抢到手,让他把精神体借你骑一骑好了,我看他好像挺好说话的。”   “等不及了啦。”莉莉撕着土司硬边,团吧团吧塞进嘴里,“今晚就行动好不好,队长!”   “我们需要找其他队伍合作。”段霏沉声说,“看一下船上哪支队伍里有主修精神攻击的向导,喊他们队长到我房间来,我和他谈。”   莉莉眼睛一亮,把剩余食物都一股脑塞嘴里,轱辘轱辘跑走了。   *   司棣持卡刷开他与萧枕云的房间门,将向导从鹿身上抱下来,安置在靠窗的那张床上:“看起来,今晚不会太平的。”   “怕了?”萧枕云斜觑他。   “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司棣眯起双眸,“大不了在我彻底无法掌控你的时候一枪干掉你,得不到你也不能让其他队伍得到。”   萧枕云和他对视着,摇摇头道:“要不你在我面前还是稍微装一装?原先那副正直纯良的忠犬面孔多好?”   “我在你面前几乎没伪装过。”司棣也坐了下来,“以前你太欠揍,现在你……”   最后两个字他缓缓地用口型表述。   萧枕云当然看懂了,眼神顿时危险起来,冷声道:“谁干谁还不一定呢。”   “你还想着杆我?”司棣十分不可思议地问,发现这个问题让萧枕云面色越发冰冷,他又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你那里能治好?”   “能。”萧枕云阖眼道,“需要时间。”   司棣挑了下眉,“那不错,不然我还有点心理压力,我爽了你爽不了,日后疮上一直是我在唱独角戏,多尴尬。”   “你的担心太多余了。”说完萧枕云才觉得话题有些诡异,他和司棣的关系分明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只是互相默许的接触发展,结果这段时间聊天内容一路往着亲密至极的方向走,还有来有回有来有往。   他终于感受到了迟来的尴尬。   幸好很快就有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尴尬,司棣疑惑地起身去门口,听了一会之后愈发疑惑,回头对萧枕云道:“是萧家礼和他队友,两个人。”   萧枕云也疑惑不已:“他们?”   屋外再次敲起门,还有花豹哨兵的声音:“萧老师,开开门啊。”   司棣和萧枕云对视一眼,打开了门,花豹哨兵并不意外房内还有个银发哨兵,三两步就要往里走:“萧老师,家礼说他头疼得不行,怎么办啊?”   司棣抬手拦住他,给出残忍而真实的回答:“忍不了就弃权,忍得了继续比赛。”   “我还能忍……”萧家礼脸上都是冷汗,说话时神情也因疼痛狰狞不已,再加上迷彩色伪装,看着简直像鬼。要不是司棣嗅出他的气味,萧枕云一眼望过去都不敢轻易认人,他看着这个年轻哨兵,皱眉道:“不要逞强。船上有向导医生吗?”   萧家礼抬头看了萧枕云一眼,花豹哨兵立刻替他抢答道:“有!但是收费太贵了,我们付不起。”   “……”司棣奇怪道,“上船的都是身上积分物品较多,为了防止夜晚被偷袭才来的,你们这俩连医务室都去不起的,上来做什么?船票不是分?”   “……这不是看家礼疼的不行了吗?我们也怕夜晚被偷袭淘汰啊。”花豹哨兵声音越说越低,“而且我们也没付船票,悄悄偷渡上来的……”   牛逼。萧枕云发自内心赞叹道,都这样了还能偷渡。   司棣看萧家礼确实情况不太好,叹口气,“考试期间,考官是不允许给任何考生提供任何无偿形式的帮助。很遗憾,萧老师不能为你做精神梳理。”   而且萧老师的精神力等级是C,除非你和他匹配度也有90,不然就是杯水车薪。   想到这里,司棣莫名有些奇怪的优越感,好像和精神力等级为C的向导匹配度有97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样。   花豹哨兵听出了话外音,连忙掏出全身家当——两枚银币,“就这些。”   好穷……萧枕云和司棣同时想到,一名S级哨兵加一名A级哨兵,究竟是怎么混成了这副鸟样?   司棣终究领着萧家礼和花豹哨兵去了医务室,让他们签了五枚金币的借条,两枚银币算是买了司棣的“面子”,毕竟没司棣的面子,他们连赊账的机会都没有。   萧枕云也跟着来了,坐在旁边看向导医生诊断。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异样的预感。   医务室前本来门可罗雀,毕竟哪有奢侈到花五枚金币来看病的哨兵考生,而且大部分精神域出现点小问题的哨兵队里又有向导队友治疗。   但萧枕云在这里坐了大约五分钟之后,医务室门外逐渐围满了人,其中不少是熟面孔,有拦路抢劫的那支队伍,还有不少段霏队里的人,所有人都非常沉默,这就导致人非常多,但空气中又异常地安静。   向导医生进入萧家礼的精神域有些困难,他没有太当回事,毕竟这位是一名S级哨兵,有等级差在这里。   萧家礼后颈贴上了医生的唾液试纸,他一边接受着诊断,一边非常不安分地用眼神给萧枕云示意门外。司棣瞪了他一眼,让他老实一点,他们心里有数,不需要他操心。   萧枕云自然也早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开始思考自己的异样预感难道就是受此一劫?   这份疑惑直到向导医生咦了一声:“怎么回事,我和他的匹配度为0?” 第49章   在接受治疗之前, 为免妨碍医生判断病情,萧家礼已经洗干净了脸,此刻一个清秀的年轻男人将不解明明白白写在了颜面上:“什么?”   “我和你的匹配度为0。”向导医生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向导常识并不是很好的萧枕云并不理解这代表什么, 望着萧家礼还犹有余心地想:又来了, 主角设定, 和别人的匹配度都极低,只和某一名命中注定的向导匹配度达到最低及格线。   “会是黑暗哨兵体质吗?”比萧枕云向导常识要好那么一点的司棣问。   黑暗哨兵, 与绝大多数向导的匹配度都非常低。优势是对向导的精神攻击耐性极高, 缺点是很难有适配的向导素和精神梳理。   闻言医生朝萧枕云和司棣所在的方向看去,将信将疑地说:“的确不排除这个可能……但, 怎么可能有哨兵和向导的匹配度为0呢?”   “0代表着什么?”萧家礼问, “是我二十岁晚觉醒的副作用吗?会影响比赛吗?”   “就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比赛呢?”医生没好气道,“0的话我就根本无法给你梳理精神域,我的向导素对你也是零作用。”   萧枕云忽然回忆起先前在家里的时候, 萧家礼似乎对他的向导素也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跑偏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命所归、位面之子”的脑回路逐渐摆正, 萧枕云朝门外看去, 一眼扫过,那里挤满了各怀鬼胎的人, 望向医务室内部的眼神充满了不怀好意。   他注意到段霏身边站了一名向导, 有非常显眼的绵羊角融合态, 两人正在交流着什么。察觉到萧枕云的视线, 绵羊向导甚至都懒得伪装, 半边身子藏在暗处,眼底满是算计, 几乎已经把目的明晃晃摆在了台面上。   段霏也沉着面容, 眉头紧皱, 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   “那个向导考生。”萧枕云突然开口道,“精神体是绵羊的那位。”   绵羊向导:“……”   他猝不及防被几十道视线围绕,阴险狡诈的表情立刻变成受惊的兔子样,此刻他再做出一副藏在暗处准备阴人的险恶模样就过于傻缺了,他只能硬起头皮沐浴着众人的目光,不明就里地指了指自己,“我?”   萧枕云点头道:“对,就是你,麻烦过来一下。”   绵羊向导非常尴尬地往前走,一直站到他的面前,“萧老师……?”   “你的精神力等级是?”   “……A?”   “好的,麻烦你和他测一下匹配度,可以吗?”   “……???”   萧家礼十分紧张地看着他:“麻烦你了。”   虽然绵羊向导表现出了十成十的犹豫,但最终还是一脸懵逼地和他测了匹配度,结果非常不乐观,竟然依旧是零。   “奇怪?”他看着仪器上的数据疑惑道,“匹配度居然还能有0?”   门外的人群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总觉得是这位“貌美无辜平民”在搞鬼试图找机会逃跑,于是人群越围越紧,把医务室堵得水泄不通。   绵羊向导使了老大的劲才冲出了包围圈,中间还接收了好几道“这别是个傻子吧”的眼神,分明抢到了好位置,居然还主动离开?   他出现在这里的目标的确就是司棣这位S级哨兵考官,在混乱中躲避监控攻击对方的精神域,任务繁重,但段霏出了个好价格。   可轮船上明面是禁止打架斗殴的,他离得近又有什么用?总不能上去和司棣硬拼叭?   最好的方式还是他躲在暗处,悄咪咪用精神力给司棣使绊子……   等绵羊向导回到原位时,就听一旁的段霏突然开口问:“里面那人,琥珀色眼睛的,叫什么名字?”   “啊?你说萧家礼?”绵羊向导侧过脸,“和萧助教一个姓,家庭的家,礼貌的礼。”   “……”段霏沉默两秒,点了点头,“知道了。”   医务室内,萧枕云问:“是仪器出问题了吗?”   随即他和司棣用同样的仪器测了下匹配度,白纸黑字清楚明了的97%。如果在0匹配度出现之前,向导医生一定会为这个高到离谱的数值所震惊,但数字0“珠玉在前”,看到97的时候他都只有“哇哦”这一个浅显的念头。   萧枕云又和萧家礼测了一下匹配度。   等待结果出来的期间,司棣有些阴谋论地抓住了萧枕云的手,有一瞬间甚至狐疑地想:这小子没设局阴他们吧?   比如事先服个什么来路不明的药,测出来他和别人都0匹配度,就和萧枕云有个60?   为追求萧枕云出尽损招?   实在是萧家礼来历不明,还有个奇怪的失忆buff,再加上0匹配度这种情况太过离奇,让人有不真实的感觉,无法轻易去相信。   但很快,仪器显示出结果,依旧是不变的0匹配度。   看到这一成不变的测试结果时,医务室内静谧了许久。   “奇怪,太奇怪了。”向导医生费解不已。   见着和萧枕云的匹配度都是0,萧家礼赶紧问:“医生,那我这种情况怎么办?……你要是没法为我进行精神梳理,诊费的五枚金币可以退吗?”   医生:“……”   他有点受不了这个思维清奇的哨兵,转过头,和脑子更清醒的大人们讨论:“要不要请主席来看看?主席是S级的辉耀向导,和绝大多数的哨兵都有较高的匹配度。”   “主席不是只会精神攻击吗?”花豹哨兵问,“以毒攻毒?”   医生:“……”   医生愤怒:“主席只是更为擅长精神攻击!精神梳理的能力差一些而已,难道他连向导素都不会释放吗?你们的常识课都学到猫肚子里去了吗?”   花豹精神体:“……”   “这个时间让主席来这里一趟?”司棣觉得有些不靠谱,却听萧枕云说:“如果0匹配度这件事真的罕见到97都不算一回事的话,相信我,你只要告诉他,都不用请他来,他自己就屁颠屁颠赶过来了。”   这对舅甥真是不遗余力地互损……司棣正要启动考试终端,就听向导医生说:“你要联系赛事组的话,得去甲板上,船舱内的信号不好。特别是这里还堵着这么多人。”   “……”司棣叹口气,理好袖口,对萧枕云说,“那你在这里待着,要是有人欺负你回来跟我说。”   他走到门口,对那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严肃道:“让开下,我要出去。”   众人看看他,又看看屋内没有离开动向的萧枕云,自觉让开了一条小路,但等司棣一走,“围墙”又重新堵得严严实实。但这其中竟然都是拦路抢劫队的人,段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走了他队里的人,身边只留下了莉莉和绵羊向导,还有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虎哨兵。   虎哨兵本来正和段霏说着什么,绵羊向导也在旁边激烈讨论,司棣一出现两人瞬间闭上了嘴巴,段霏站在中间后倚着墙壁,双臂环胸,冷冷地抬起眼睛,司棣不甚在意地和他对视一眼,随即错开视线小跑离开。   “……走了?”   “走了,真走了……”   “卧槽,真的假的,不是钓鱼执法吧?”   “管他真的假的,赶紧做任务……”   就在司棣身影彻底消失的刹那,人群中霎时间爆发出骚乱,拦路抢劫队就像解开了什么封印,拥挤着冲进医务室,其中的队长走在最前,大步迈到萧枕云面前这就要抓他的手臂:“平民,我们来救你了,快跟我们走!”   “诶?”莉莉身姿灵活,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在萧枕云身旁,一把拦下对方的手:“干吗,拉拉扯扯的,把考官衣服扯坏了怎么办?”   “不要动手!”拦路队长连忙警告自己的队员,这些队员脾气一个比一个冲,能干出挡在休息船前面收保护费这种事的人,大多都是一点就炸的炮仗。   他这才发现段霏竟然早有先见之明地撤走了队员,只留下四个人,这莉莉虽然看起来是个单细胞生物,但估摸着也不会好惹。   可他们总不可能眼睁睁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吧?   萧家礼自认司棣离开之后他就是萧枕云最名正言顺的守护者,猛地从诊断床跳下来,和莉莉一左一右挡在萧枕云面前:“萧老师不需要你们救,任务说明上已经写得很明白了,他得了斯德哥尔摩,和杀人魔待在一起很开心。”   萧枕云:“……”   向导医生头疼道:“干什么呢,都出去,船上禁止打架斗殴,你们围到明天早上也没用!”   拦路队长铁青着脸憋了一会,回头对站在墙边的段霏说:“怎么说,段队长,五五分怎么样?”   “一九,我九你一。”段霏冷漠道。   队长的脸顿时更青了:“放你妈的屁!”   段霏的行动计划被对方打断,虽有不睦,但心态还算稳定:“无所谓,反正我们不是非要在船上动手,你大可继续在这里僵持等那位哨兵考官回来,谭莉,走。”   莉莉哦一声收起手,把守护宝藏的任务全权交给萧家礼,“抱歉击伤你精神体啦,小鹰哨兵,既然你的精神域那么不好治疗,以后要保护好你的精神体啊。”   她挥挥手,三两步走到段霏身边,却见说要离开的队长反而抬脚走向萧家礼。   “你现在改名叫萧家礼了?”段霏在距离萧家礼两米外停下脚步,不等回应就继续道,“没想到你会觉醒成哨兵,这样也挺好……” 第50章   后一句话说完, 段霏有意停顿一会,但萧家礼仍旧没什么反应,他想了下, 淡淡道:“……无论如何,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用这句话做结尾, 段霏转身就走。   萧家礼愣了几秒才猛地意识到什么,快步追上去抓住他的手腕, “你说什么?你认识我?!”   好家伙, 这俩居然还有故事。萧家礼,男, 年纪不明, 真·小说男主,比钻石还真,男一男二都快十章没出现了, 而这个人的戏份已经远超叶斐然, 再撑两张都能把小狗也挤下去。   萧枕云顺手从向导医生的抽屉里摸了把瓜子, 嗑了起来。看来医生平日里也没少在接诊时观看精彩剧情, 抽屉里什么东西都有。   段霏惊讶地回过头,向来镇定自若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 好像是在怀疑难道自己认错人了。萧家礼自然注意到了这丝微表情, 急忙解释道:“我失忆了, 我一点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你刚才那段话的意思是你认识我吗?”   “你失忆了?”段霏也愣了一下, 眸底霎时间露出了然的神色,好似之前一切奇怪的地方都得到了解释。萧家礼急得不行, “我以前叫什么, 我家人呢?我……我……”   精神体受伤的剧痛让他脸色越发苍白, 再加上情绪激动,他捂住额头后退两步,花豹哨兵及时走上去扶住他,也一副惊讶的口吻:“你们之前认识?卧槽,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兄弟你该不会姓段吧?”   “姓段?”莉莉也积极地加入八卦团队。   段霏的爷爷是军区总司令。失忆前姓段,失忆后姓萧,萧家礼这人真有点东西。   而且若是他真的姓段的话……加上段霏之前那句“你改名了这样也挺好”的话,很容易令人产生萧家礼是私生子,童年不幸在段家受尽欺辱的想法。   标准的小说男主设定,标准到可以直接出书的程度。萧枕云瓜子都快嗑到齁嗓子了,摸出不离身的椰奶给医生倒半瓶,再自己喝了起来。   段霏摇摇头:“你原来叫陶正良……是我的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我也是你高中同学啊,怎么没见过他。”莉莉奇怪道,“同校不同班的吗?那也不应该有让你记到现在,而我谭莉不认识的人啊?”   “他高一就辍学了。”段霏说,“你高二才转校过来。”   莉莉哦一声,转身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着陶正良,也就是萧家礼。   “辍学,我为什么会辍学?是我成绩太差了,还是家里出了什么问题?”萧家礼不住地发问,毕竟这位是他失忆以来第一个说认识他的人。段霏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摇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家里出事了吧……”   “那,那我父母呢?”萧家礼问完察觉段霏面露难色,这才想起这位只是他的一名同学,二人貌似还仅有一年不到的相处时间,“不好意思……我们高中在哪里就读?演习结束之后我自己去向校方咨询。”   萧枕云看到了萧家礼眼中闪耀的星光,搭上脸颊细绒上的汗珠,熠熠生辉。他还剩最后一口椰奶没有喝,正抬起易拉罐要抵在唇下,就有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出来,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剩下的椰奶便全泼在了这只手背上。   “……”   不等回头的机会,萧枕云整个人倏然腾空而起,有个长着老虎耳朵的哨兵猛地将他扛起,在向导医生瞪圆的目光下,堂而皇之地把萧枕云抢了就跑。   这人怎么绕到后面的?!萧枕云艰难地抬起脑袋往身后看,就见虎哨兵七弯八拐地冲进内部诊断室,那里竟然还有个被撬了锁的后门。   该死……   等人都跑没影了,花豹哨兵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推了把萧家礼追过去,“操!他娘的这狗比骗你的!美人被他队友抢走了!”   门外拦路抢劫队也都是一副刚从看八卦的游离状态脱离的样子,若干声卧槽之后全部追了过去。   萧家礼猛地从亢奋中回过神来,转身看了眼萧枕云空空如也的座位,脸色忽然扭曲僵硬,在那一瞬间,段霏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意,已经远远超过模拟实战的界限,在意识到被欺骗的刹那,萧家礼是真心实意要杀了他,“你骗我?!”   段霏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又强迫自己冷静地说:“我没骗你,带走萧枕云只是基于这件突发状况的将计就计。演习结束之后你来找我,我可以带你一起去学校教导处查学籍资料。”   虎哨兵扛萧枕云狂奔的时候就远没有司棣那般小心翼翼了,颠得他五脏六腑错位似的疼,萧枕云气得半死,趁一次转弯的时候一把抓住虎哨兵的尾巴,使劲往外拔:“硌死了!你不能背着我跑吗?!”   虎哨兵:“……”   虎哨兵严肃道:“萧助教,你现在是我的俘虏,请你对我尊重一点。”   “开什么玩笑,我是你从杀人魔手里解救出来的‘无辜平民’!”萧枕云手上持续用力,“背着我跑,赶紧的。”   “……”   虎哨兵拿他没办法,飞速将这位矫情的考官挪到背上,又是一路拔足狂奔。普通人当然追不上哨兵的步速,虽然拦路抢劫队反应过来一路围追堵截,但虎哨兵还是顺利地带着萧枕云来到一处房间,关门把他放了下来。   一头孟加拉虎跳了出来,跃上沙发另一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哨兵命令精神体看着萧枕云,自己则走去洗手间清洗手背和衣袖上黏黏的椰奶汁水。   萧枕云沉默地盯着孟加拉虎,忽然又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抬起头,看向窗户的方向。   他在窗帘后看到了一道阴影,他确定就在一分钟之前进门的时候,窗户还是关着的,然而现在,海上的微风吹动窗帘,就在帘摆掀起的那一瞬,一颗麻醉弹射中老虎的后颈。   随后司棣悄无声息地从窗外翻了进来,当真如猫一般灵敏矫健,萧枕云甚至没有听见衣服摩擦的声音,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司棣食指比在唇前,示意萧枕云不要出声,接着一把将人抄过横抱在怀里,飞快地在虎哨兵反应过来之前原路返回,从窗口一跃而出。   跳出去的瞬间,萧枕云闻到了强烈海水的咸腥味,他如墨般挥洒的长发掀起,在发丝还未垂落的间隙中,他低头向下看,看到了深沉翻涌的大海,漆黑仿若无底深渊。   而司棣双手都抱着他,就这么带着他垂直下落。   萧枕云:“……”如果早知道逃跑路线是这一条的话,他保准一早将司棣这只狼贼举报出去。   “抱紧我。”司棣忽然说,随即他空出扶住萧枕云后背的手,在船舱外侧几个借力腾挪,竟然神乎奇迹地跃了回去,还反身护住萧枕云的脑袋,用自己的后背挡在外侧在地上翻滚卸力。   即便如此萧枕云还是摔得七晕八素,原谅他只是个鲜少动弹的残疾人,不比体质强劲的S级哨兵,刚给萧枕云做过肉垫,司棣就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左右看看房间号,抱起长发向导寻了个房间一头钻进去。   门刚一合拢,屋内就传来了一道轻缓的掌声,萧惊风坐在单人椅上揶揄地鼓掌赞道:“厉害,司队长不愧说到做到,说救就救。”   萧家礼也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见到萧枕云进来之后腾的站起来:“萧老师!”   因为站得太狠,他又头疼地栽了回去。   司棣朝萧枕云解释道:“被人一直惦记着太麻烦了,我就故意让你被带走,再找机会偷回来。这样外面所有人都会认为你在段霏他们手里,至少今晚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了。”   萧枕云也猜到了个中原因,不然司棣不会连太极都不留下来,直接单独离开。   不过饶是他也没料到司棣的动作能这么快,他还以为至少要到后半夜,结果他才在虎哨兵那里过了个手,连人名字都不知道,就又被司棣叼回了老巢。   虎哨兵估计也一脸懵逼,洗个手的功夫,精神体晕了,“貌美无辜平民”也没了,总不能是精神体把人吃了,然后噎晕了?   萧枕云看了萧家礼一眼,又望向萧惊风,“舅舅,你来得真快,有和萧家礼测匹配度了吗?”   “长夜漫漫,我正在营帐里无聊着,收到司棣的通讯,就直接飞过来了。”萧惊风说,他手里握着测试仪,萧枕云问的时候正好是结果出来的时候,他举起来看了一眼,眼底露出意外,“0匹配度……这世上居然还真能有0匹配度?”   这一个晚上的信息量太大,萧家礼有点接受不良,他呆呆地问萧惊风:“主席,我是不是和所有向导的匹配度都是零了?那我精神体重伤怎么办啊?我日后要是精神失控,陷入狂乱,又怎么办?”   “别急。”萧惊风安抚道,“家礼,你进入过你的精神域吗?”   萧家礼摇了摇头:“没有,教官让我别急,说初觉醒的哨兵都会花很长的时间找自己的精神域,有些还要向导带领才能进入。我一个亲近的同龄向导也没有,也不好意思拜托萧老师……”   不用说不好意思,直接说你的萧老师只有C级精神力,压根带不了S级的你。   “……”萧惊风思索了一会,“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寻找和你有匹配度的向导;二是让我尝试暴露突破,可能会有点疼,我会强行进入你的精神域查看情况。我的建议是二,因为我活到这么大,连和我匹配度低于60的哨兵都很少见。”   “好。”萧家礼顺服地点了点头,“主席你来吧,我能忍得住。”   “真乖。”萧惊风笑起来,他指挥司棣搬开茶几,下一秒,一匹通神雪白的马驹忽然出现在客厅地毯上,萧惊风的白马精神体曲起四肢卧在萧家礼身前,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疼的话你可以抓住它。”萧惊风说。   萧枕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司棣则是抬起一条腿半坐在沙发扶手上。   “司楮最近怎么样?”萧枕云突然关心起已经很久没有戏份的真男一,司棣也不清楚司楮的近况,只垂眸瞥向他:“怎么?和我在一起太无聊,又要去找我弟弟?”   “……”这吃的什么稀奇古怪的飞醋?   “这之后我没睁眼就不要打扰我。”萧惊风难得用严肃的口吻告诫他们,接着又对萧家礼说,“家礼,闭上眼放轻松,我知道接下来会很疼,但记住,绝对不要抗拒我。”   作者有话要说:   虚假的主角——狗子,已经十章没有出现,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喝西北风   真正的主角——小鸟,啥都没写呢评论区绯闻男友都三个了,萧念,萧惊风,段霏。 第51章   萧家礼深呼吸一口气, 紧张但又坚定地闭上眼睛,白马安抚性地舔了舔他的手背,把脑袋搁在他大腿上。它的这个动作让萧家礼想起了萧枕云的雄鹿, 在家天禄也时常会像这样把下巴抵在萧枕云腿上, 讨要食物, 或者是闭目小憩。   鹰类精神体的萧家礼就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会羡慕, 但不好意思说, 没想到今天因为萧惊风的手笔享受了一把。   拥有这样温顺白马精神体的主席,虽然表面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还主修的精神攻击, 但实则内心是个非常温柔的向导吧……   这样想着,萧家礼心境微微有些放松……   ——然后他就被一道蛮横强悍的精神力鞭抽得痛到失声,好似有人活活劈开了他的脑袋, 再用杵子硬生生地砸进去, 砸得他毫无防备, 强烈的疼痛令他不受控制地挣扎, 想要去毁灭撕碎那个令他痛楚的根源。   白马立刻起身侧倒,用自己700斤体重压住了萧家礼的四肢, 防止他乱动。   萧枕云听到了令人胆寒的嘶吼声, 仿佛要将扯断咽喉那般的凶狠。司棣目光深沉得像夜晚的海洋, 不动声色地揽住了萧枕云的肩膀, 是一个安抚与守护的姿态, 每个哨兵都好似天生会这样照顾保护自己的向导。   然而萧惊风就像之前他所说的那样,不为所动地阖目坐在原位, 不管萧家礼如何惨叫与哀求, 仍然坚定不移地破坏与强入, 进展似乎极其不顺利,他忍不住皱着眉厉声喝道:“萧家礼,不要抗拒我!”   “我不行,不要了……”萧家礼疼得满脸是泪,萧枕云几乎不敢想象他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他曾经遭受过精神体重伤的疼痛,让他极近晕厥,但萧家礼只是不停地出冷汗,甚至一声不吭,但此时此刻,他居然在哭着求饶……   萧枕云保持着近乎称之为残忍的沉默,安静凝视着萧家礼的反应,反倒是一直对萧家礼保持警惕与怀疑的司棣忍不住劝道:“主席,实在不行……”   萧家礼哭声忽然一哑,终于脱力地倒在沙发中,委屈地全身微微蜷缩,无意识地做出对外防御的姿态。萧惊风的身体也稍稍放松向后靠,陷入了神游状态。   白马站起身,他的后背和脖颈都是被抓挠的痕迹,有些地方还破了皮,它甩甩尾巴,走到洗手间外探头进去,叼出两根毛巾,又踏步回来将毛巾扔给司棣。   司棣:“?”   白马用脑袋点点萧惊风,又点点自己,随后便气宇轩昂地站直,等待服务。   司棣:“……”   司棣无奈地起身把两条毛巾都用热水浸泡拧干,让萧枕云为白马擦洗伤口,自己则是去给萧家礼搓脸。   两人都认为既然萧家礼为了萧惊风能进入他的精神域遭了这么大的罪,萧惊风怎么也该在他的精神域内多待一会,好好帮人梳理梳理,但还没等司棣彻底帮人擦干净脸,萧惊风就猛地睁开了眼,惊诧地抬眸和萧枕云对视。   萧枕云从没见过萧惊风这般可怖而狰狞的眼神,嗓音中压抑着风雨欲来的低沉:“枕云,他到底是哪来的?你跟我说实话。”   “桃苑会所,他进去的时候已经失忆了,而后我把他带出来。”萧枕云冷静地说,“他的精神域有什么问题吗?”   萧家礼虚弱地苏醒过来,唇色甚至比萧枕云还要苍白,萧惊风没有立刻回答,但萧家礼已然明白这后面不会是什么好的答案。萧惊风犹豫了一会,应该是在思考是否让萧家礼回避,但最终他还是选择让萧家礼拥有属于他的知情权。   “他的精神域不是自然觉醒的……是人造的。两个月前我刚见过一起相似病例。”萧惊风说,“卡尔德利共和国有一名46岁的哨兵无缘无故精神力枯竭,精神体突然死亡,第四天该名哨兵脑死亡。”   “他也是和萧家礼一样,与任何向导的匹配度都极低,但不至于是0,而是维持在20-50左右,半年前他就已经感受到不适,精神力持续低迷,他的向导竭尽全力地帮助他,但根本无济于事,当时卡尔德利的工会主席邀请我参与医治这起罕见病例,我强行进入对方精神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和萧家礼几乎一样的情况。”   “那名哨兵后来为了求生不得已坦白,自己曾因为精神力等级为D非常自卑痛苦,经人介绍做了一起没有任何保障的违法等级改变实验,精神域内都是人工改造的痕迹。他的精神等级是得到了改变,但是都是一次性的,他的精神力恢复能力远远达不到B级的要求,所以从始至终一直在透支他的大脑和腺体机能。”   房间内安静无声,只听萧惊风停顿两秒之后说出了残酷的事实真相:“萧家礼甚至更糟糕……他的精神域没有任何天然的痕迹,全部都是人为制造……他是一次性的哨兵,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精神力恢复能力,他所使用的精神力,仰仗于消耗他的生命……我怀疑萧家礼根本不是哨兵,他就是普通人,被实验改造成了S级哨兵,所以才会在二十岁觉醒。”   “MP……”萧枕云喃喃道。他抬头看向司棣,恰好和哨兵对上了目光,“萧家礼是MP研究所逃跑未抓回的实验体之一!”   不是他未卜先知,而是萧惊风对精神域情况的形容让萧枕云瞬间联想到了硬壳书中的内容,MP研究院直到最后也没有造出真正的特种人,只研究出了大批的“一次性”哨兵,他们的精神力犹如电池的储电量,出厂时有多少就是多少,无法充能,当精神力枯竭的时候,就是他们死亡之际。   MP为萧家礼制造了顶级奢华的S级精神等级,同样也为他选择了最大的损耗量。D改B的哨兵在实验十年后走向死亡,而曾经是普通人却被改造成S级哨兵的萧家礼,距离灯枯油尽的那一天绝不会超过一年……   萧家礼瞪大了眼睛,似在绞尽脑汁地回忆:“MP……MP?”   在小说中,萧家礼不等觉醒就已经被“萧枕云”玩弄致死,连带着身后的血腥与罪恶也一并被黑暗掩埋;现实里,萧枕云阴差阳错地救下萧家礼,但似乎已经挽救不了对方注定死亡的结局,还是旦夕间从高空坠落,从S级哨兵天之骄子,成为了寿命不超过一年的违法实验体。   “飞机事件之后,MP研究所的主体就转移到森里兰联合国境内了,对方政府非常支持该项研究,三番五次以缺少证据为由,阻挠我们跨境追查。”司棣沉声道,“主席,如果你推断得没有错的话,萧家礼,就是我们最大的证据。”   “……”萧惊风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身旁的男人,萧家礼神色空洞地望着前方,他仍旧什么也想不起来,不知道他的过去,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B级哨兵是主动接受的实验,那他呢?他是不是也是因为不满足于作为普通人,而自愿进行实验,那么现在他所经历的一切,是否全是咎由自取?   萧家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分明那么听话了,顺从地让萧惊风强行破开他的精神域,忍受过非人的苦痛,可等待他的却不是好结局。萧家礼无助地抬起头,视线越过萧惊风,投向了不远处坐着的萧枕云。   这个霞姿月韵的男人曾经在他失忆初期最迷茫的时候拯救过他,那现在……   萧枕云朝他挥了挥手,轻声道:“小鸟,过来。”   萧家礼呆呆地望着他,好一会才站起身,缓缓在他腿前跪下。一只温凉的手抚过他的后脑,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萧枕云垂着眸,有些话他自己也不相信,但即使是编也要编造出来,并且说话口吻好似他无比坚信、无比笃定。   因为有只小鸟已经快崩溃了。   “没事的,家礼,你看司棣学长精神域完全崩塌我都救回来了,你也会有办法的。”萧枕云揉了揉萧家礼的头发,“家礼,不要害怕,我在呢。”   “……”萧家礼闭上眼睛,泪水滚滚而下,“萧先生,我想回家……”   “那就回家。”萧枕云说,“退赛,回家。”   *   凌晨一点。   萧念睡眼惺忪地望着风尘仆仆闯进家里的萧枕云,还以为自己在梦游。随后司棣、萧家礼也挨个走进来,萧家礼情绪低落到极点,但还是习惯性跟萧念说了一声:念念,晚上好……   “晚上好。”萧念莫名其妙,“你们怎么怎么回来了?不是在沿海城市实战模拟吗,全都被淘汰了?”   萧枕云让司棣带萧家礼回房顺便以自身经历安慰一下对方,随即一把将萧念扯进了房间。   管理员还没来得及高兴所有坟头草哨兵都退赛,不会影响男主们的剧情,萧枕云就劈头盖脸将萧家礼的消息告诉他,并且压低声音问:“有没有办法救?”   萧念目瞪口呆,傻了好一会才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管理员吗?”   “我只是管理员,不是造物主,生老病死我不能过度干预的。”萧念移开视线,“再说了,萧家礼他本就是该死的人,能多活一年也不算亏了。”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萧枕云想了想,咬牙道,“剧情结束之后,我那具健康的身体可以给他吗?我目前的这副病躯用久了也习惯了,反正这里生活高度智能,没有腿也没什么不方便。”   “你疯了吗?”萧念不可思议地说,“后续剧情里会死的人数不胜数,光是MP实验所这一条线里类似于萧家礼这样死法的实验体就以千百计,你救?你都去救?萧枕云,不要因为知晓后续剧情就去轻易更改剧情,你本身的线因为牵扯的人物不多,剧情处于小说前期部分,也比较轻松,即使有所变化后果也不会太严重,至于其他的……只会越改越糟。”   “……”萧枕云抿了抿唇,叹息道:“可是谁叫我遇到他了,总不能连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不做吧?”   良久,萧念平缓了语气,面无表情地说,“不行,你忘了吗?当初做交易的时候,为了让多疑的你相信我话语的真实性,我已经将剧情结束的条件编入世界程序,以我的能力无法更改。想救萧家礼的话,至少从我的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第52章   没了“意外们”的参与, 司楮与叶斐然的模拟实战进行得和原著剧情几乎一模一样。   之所以还有个形容词“几乎”,主要因为积分第一的那支队伍筹划了大半夜的,翌日如何去争夺“貌美无辜平民”, 结果天还没亮, 任务后续内容再次刷新——   杀人狂魔因为终日作恶多端, 被终究抵不过内心良善的貌美无辜平民举报,锒铛入狱, 平民表示以后每月逢2、8会进去探望他。   解救任务已完成, 保护任务终止。   一直游荡在外没有接触到该项任务的司楮:“……这么跌宕起伏的吗?”   萧念为此非常满意,他捧着热牛奶坐在萧家礼边上, 心态平和地看着电视。萧家礼跟着萧惊风做过了全身检查, 现在已经佩戴起了五感抑制器,以尽可能减少精神力的使用,并且从塔办理了暂时休学。   说是暂时休学, 但或许再也回不去了, 萧家礼离开之前独自站在教学楼底下, 驻足于阴影于光明的交界处, 抬头凝望了很久。   在这之后,段霏找上门来, 和他一起去了他们过去的高中, 司棣也一同前往。在教务处得到学籍信息, 三人顺着上面的地址又一路找到了萧家礼年少时的家。   情况不知道该说比预想中的好还是坏, 萧家礼是彻彻底底的孤儿, 唯一的亲人也在半年前离世,是他的爷爷。   而他的父亲, 嗜赌成性, 萧家礼的一生完全就毁在了他的手里。有这样的父亲, 那还不如当个孤儿。   在邻居口中,萧家礼少时一直是个成绩优异又听话的孩子,但因为父亲滥赌且时常打骂的原因始终无法得到良好的学习环境。段霏之所以关注他至今念念不忘,也是两人曾经是前后桌,萧家礼在运动会上和他各个项目都平起平坐,考试成绩虽然普通,但总能写出段霏意想不到的题目解法。   本以为上了高中住校之后情况能有所改变,直到高一下学期,萧家礼忽然失踪,他父亲说是因为他不堪打骂离家出走,但实际情况确实爷爷临终前流泪告知,萧家礼爸爸为了偿还赌债,将年轻体健的儿子卖给了需要大量实验体的违法研究院。   萧家礼站在他所谓过去的家中,没有任何记忆,也没有任何归属感,眼底只剩下陌生与茫然。   他什么也没有带走,空着手回到了萧枕云家。其实在这个地方,他也同样是寄人篱下,萧家礼知道这里也不属于他,但他实在无处可去了。   耳边是电视投影吵闹的喧嚣声,大家好像都在笑,只有他下意识将腿挪上沙发,十分无助地双手环抱住,目光游离,焦点不知道落在何处。   “……”萧念终究实在无法忽视身边人的落寞,望过去一眼,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家礼哥哥。”他说,“我有一道数学应用题不会做。”   萧家礼反应了一秒,缓缓松开腿,回头寻找萧枕云的踪影。   “爸爸也不会做,他很笨的。”萧念理直气壮地说。   “啊,”萧家礼缓缓眨了下眼,“那我帮你看看?”   “走吧。”萧念跳下了沙发。   此刻,还不知道自己被污蔑的萧枕云正坐在自己房间里,齿间衔着烟,眼睛眯得狭长,研究医生给他开的药品说明书。   这要放在一年前,他都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有一天会需要吃这种药。   上午他背着所有人独自出了趟门,先是买好了按照原著剧情近期要送给司楮的礼物,然后悄咪咪去了趟医院,做了某些难以启齿的检查,还开了点羞于言明的药。   他正一盒一盒查看着上面的医嘱,记住服用时间和次数,司棣忽然推门进来,“萧……”   萧枕云冷静地把药盒叠起,放回塑料袋中,再装作若无其事地推到一边,熄灭烟头,随后慢条斯理地回过身,坦然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没事就回来了。”司棣慢悠悠走过来,朝桌面上半开的纸袋里随意瞥去一眼,“袋子里是什么?”   光顾着藏药,忘了藏给司楮的礼物了。   萧枕云应对做坏事被抓包的能力显然已经炉火纯青,哦一声随手扒拉两下纸袋,假装给司棣看也无所谓,但实则是一个遮挡的手势,“没什么,吃的。”   “什么吃的?”司棣也不知道信没信,视线追随着萧枕云的手指,“外包装挺精致的。”   那可不,裤口袋里都能装下的小东西,售货员硬生生把它过度包装成了萧枕云需要双手捧着的大纸盒子。   但说实话,他真的很难解释纸盒里的那个东西……甚至萧枕云都不能理解文中的“萧枕云”为什么会买这样一件礼物讨司楮的欢心。   但仔细想想好像这也蛮符合“萧枕云”的人设。   ——只是活该他追不上小狗。   于是萧枕云张嘴就来:“巧克力,犬科动物不能吃的。”   司棣:“……”   司棣威胁地单手撑着轮椅扶柄,压低上半身:“你再拿狗不能吃巧克力这个梗开我玩笑,我就——”   “你就?”萧枕云不避不让地迎上去,“你就怎么样?”   司棣没说他就怎么样,他确实也不能怎么样。视线不经意间越过向导,落在桌面角落某个没有被完全遮挡住的药品盒表面,司棣低声重复着上面的文字:“……拉非?”   “拉菲?你要喝葡萄酒……”话说一半,萧枕云猛地反应过来,医生给他开的药里有他达拉非片,治疗阳痿的。不过司棣没有这方面的毛病,应该不清楚效用……这样想着,萧枕云面不改色地抬眼看他,却发现司棣已然是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态:“他达拉非?”   “……你看错了,是奥美拉唑,我胃疼。”萧枕云负隅顽抗,人死了嘴都是硬的。   司棣配合地点点头:“这样啊,真可怜,那赶紧吃药吧?”   “目前不用吃……”   “小叔,讳疾忌医可不好。”司棣谆谆教导,“我去给你倒热水。”   “……司棣。”萧枕云无奈地说,“都是治阳痿的药……该死,你就非要挑明吗?”他又从烟盒中取出一根烟,但没有点燃,只是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顾及到哨兵的嗅觉敏感,又放了回去。   见目的达到,司棣弯着眸笑起来:“那么问题来了,你买这些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萧枕云没好气道。   他总感觉前些日子萧念没有完全说实话。如果非要救萧家礼的话,还是能有办法的,只是萧念不愿意那么轻易地答应他。个中原因自然有很多,或许是保持对生命的敬畏,萧枕云懒得一一去猜,不过肯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他之所以突然去医院看阳痿,就是准备好支付那副剧情结束后健康躯体的代价。   书中的“萧枕云”阳痿既有生理因素又有心理因素,难以治愈,但他没有任何心理问题,去医院问诊之后,医生表示确实有治愈的可能,问他是打算徐徐图之,还是开点猛药以备应急之需。   萧枕云说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虽然萧枕云没有明确回答问题,但司棣还是难免心猿意马起来。他想起之前在实战模拟中,两人讨论过上下的位置,还有萧枕云曾经耳语答应他的那件事。   虽然后续进程被萧家礼突发意外状况打断,但这么多天过来,不管结果如何,事情也算暂时告一段落。   该是他讨债的机会了。   “说清楚。”司棣抬起右腿,单膝跪在萧枕云两忒之间。萧枕云下意识双手抓住轮椅把手,收紧舀腹往后退,但司棣怎么可能放过他,坏心眼地再往前压,一直待帝到实处,用膝盖隔着酷子在那柔阮的地方左右末蹭,执着地询问:“你买这些药做什么?”   萧枕云动不了腿也英不起来,但那个地方是有知觉的。他暗骂司棣的不要脸和得寸进尺,目光中隐隐含怒,一字一顿道:“干、逆。”   司棣被这双深沉的眼眸盯得呼吸发紧,微垂着脑袋,在萧枕云颈侧低语:“……干斡?”   萧枕云屈指弹他的眉心,“去给我倒热水,我要吃药。”   “唔。”司棣捂住额头,后退半步,但目光仍然没从萧枕云身上挪开,“你是不是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什么?”萧枕云单手撑着下巴,佯装不解地抬眼看他。   司棣简直怀疑这双雾蓝的眼眸里天生自带钩子,他正要开口直说,房门忽然被敲响,萧家礼轻缓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萧先生,萧惊风主席喊我现在去医院补做两个检查。”   “啊,好的。”萧枕云推开司棣,驱动轮椅打开房门,余光瞥见萧念在沙发上啃苹果,忽然说:“念念,你陪着家礼哥哥去吧。每天放了学就知道待在家里,也不多动一动。”   萧念疑惑地捧着苹果转过头来:“……”萧枕云你吃错药了?   萧枕云自然是打着让萧家礼和萧念多相处相处的算盘,等相处出感情,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都不用萧枕云如何努力,萧家礼临终前萧念一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救人。   但这点心思落在司棣眼中就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含义,其他两个姓萧的一走,他立刻弯腰在萧枕云唇角香了一口:“找理由和我单独相处?”   萧枕云笑了下,戏谑道:“你怎么这么自信?”   “我——”   门铃声让屋内的二人同时抬起头,这是今天司棣的话第二次被强行打断,他有些不满地按开墙上的显示屏,画面内是司楮和叶斐然的脸,小狗开开心心地摆手:“哥,小叔,开门呐,我们来找你们玩了。”   不玩,快滚。   “小楮,小斐。”司棣微笑着按下打开别墅最外面大门的开启键,迎他们进来。   这些天一直在操心萧家礼的事情,萧枕云已经好久没见真男主司楮,最近的原著剧情里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萧枕云”不断地送司楮礼物,邀请他看展览、听音乐剧、去高级餐厅,文中的司楮绝大部分邀约都以公事繁忙为由拒绝了,但萧枕云却不敢在现实里贸然邀请司楮出门“约会”。   万一小狗答应了怎么办?   但剧情任务总归要做,趁着司棣去切水果,叶斐然起身帮忙的时候,萧枕云唤住司楮,说:“小狗,这周末有空吗?”   “这周末?”司楮回忆了一下,忽然亮了眼睛,“有空的有空的!”   萧枕云不忍直视司楮琥珀色的狗狗眼,艰难道:“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没空的话不需要强迫说自己有空。”   “真的有空!很有空!”司楮认真说,然后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叔,那天是不是有什么活动?”   “……”萧枕云犹豫地也放轻了音量,“那一起吃个饭?”   “好!”司楮居然还真的一口应下。   萧枕云:“……”   好你个头。等着吧,到那天我一定让你领导给你安排一堆活干,让你不加班到24点出不去特工会行政大楼。   罪恶的小叔叔心满意足地端起热水喝了一口,然后就见司楮挤眉弄眼地对他各种暗示,就是那种“我懂得我懂得,小叔你好会哦,我好期待”。   萧枕云:“?”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等做客的两个人连吃带拿的离开,他回头就问司棣:“这周末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司棣愣了一下,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萧枕云的视线:“……是我生日。”   “……”   正当萧枕云疯狂良心作痛,心想司棣生日当天他居然主动邀请司楮出去鬼混的时候,司楮竟然去而复返,巨大的脸怼在门口的显示屏上,“哥,哥,开门啊。”   “怎么又回来了,落东西?”司棣奇怪地打开门,就见司楮做贼心虚地避开他,像只泥鳅一样钻到萧枕云身边,自以为隐蔽地把一样东西塞他手里,小声道:“小叔,这你要送我哥的生日礼物吧?你不小心放在我的背包里了。”   但他不管声音放得再低,又怎么可能逃过司棣的听觉,萧枕云顶着一双炽热的视线无力申辩着:“不是……”   他纯粹就是仿照文中“萧枕云”的手段,假装无意地将这个礼物和其他要交给司楮的东西放在一块,一起递交过去。当然,原文的结局是礼物司楮压根没拆,因为中间被什么重要的事情打岔,司楮匆忙把盒子随手一放,等事情完成的时候已经完全将其抛诸脑后。   “拜拜啦。”司楮动作敏捷地往后一蹦,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   只留下无助的萧枕云接受司棣的质问:“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疯狂摇尾巴:我可真聪明啊 第53章   说实话, 萧枕云都不知道司楮究竟是怎样把这么大个盒子出现在他背包里,通过他神奇的脑回路,理所当然地圆为是萧枕云意外误放。   反正在司棣的思维里, 绝对不存在这么“误”的。   但萧枕云没办法, 把盒子按在腿上, 只能顺着司楮地话恶人先告状:“这孩子,怎么当着你的面把它拿出来了, 这不就失去惊喜感了吗?”   “没有, 我非常惊·喜·”司棣淡淡地说。他斜眼望向轮椅上视线飘忽的男人,用一种笃定的口吻道:“这就是送司楮的礼物, 对吧?”   “……”面对司棣的诘问, 萧枕云有点心虚,但又没那么心虚。   心虚在于司棣戳穿了他的谎言,但实际上他也很无奈, 平心而论, 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司棣的事, 要怪就都怪萧念。   萧枕云移开了视线, 缓缓地说:“怎么可能?又不是他生日,我送他礼物做什么?”   “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生日, 也不会是我的生日礼物。”司棣气愤道。语气中暗含着些许失落, 还要强忍不愿发作。   他可以想象若是他强问到底得到的答案会是什么, 一定是萧枕云用不耐烦地口吻说:这只是他身为叔叔, 在关照小侄子。   叔叔照顾侄子, 多正当的理由?   而且萧枕云已经再三强调他对司楮没有那方面的情感,自己和他朝夕相对, 也能感觉出这话并不似作假, 可司棣还是觉得委屈。他是哨兵, 哨兵天生对自己向导有强烈的独占欲,他不想萧枕云特别关照司楮,萧家礼也不行,谁都不可以……   狼耳朵从银色发丝间冒出,向后压,狼尾也从身后垂落。司棣双瞳中烧灼着火焰,嗓音低沉暗哑:“……不是他的生日,也不是任何特殊的节日,只是你看到了,想给他买而已,是不是?萧枕云,你是不是已经习惯了,会下意识地处处记起他,看到什么好的都想给他。”   “……”萧枕云有些惊讶,这些分析如果拿去和原文云的行为匹配,基本中了十之八九。   司棣深没有得到萧枕云激烈的辩驳和反对,认为自己说对了,失望至极:“小叔,我不喜欢这样,即使是司楮也不可以,我希望你如果要和我结合的话,以后能够全心全意地将注意力落在我身上,你怪我自私也好,怨我善妒也行,司楮有叶斐然,有我,有父母照顾,而你只需要看着我。”   停顿了一下,司棣又补充:“小叔,你究竟怎么看待我的?你究竟是怎样看待我们现在的关系?我以为我们是默认预备交往的关系……我之前想着不需要挑明也没事,确实也享受那种心照不宣的暧昧……但我现在还是想要你亲口承认。”   “小叔。”司棣在轮椅前半跪下,双手搭在萧枕云的膝盖上,以一种示弱的姿态从下往上仰视着眼前的男人,“答应我好不好?以后只在意我一个人。”   萧枕云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但头顶冒出了鹿角和鹿耳,可见他内心并不像所外表展现的那样毫无波澜。   “小棣……”他放在盒子上的手蜷了蜷,犹豫再三还是败给了这个格外坦诚的哨兵,只得是万般纠结地把盒子往外推,“确实不是生日礼物,但……或许你可以打开看一看……”   司棣听得奇怪,接过盒子,拆开上面的绸缎和精美的包装纸,浅绿的拉菲草上,是一条精美的黑白异色宝石平领项圈,中间坠着一颗祖母绿的猫眼石,皮带旁边点缀着翡翠和碎钻,背面还有孔雀石和绿松石,总之是当之无愧的宝石项圈。   萧枕云也不想搞得这么华贵繁复的,但小说里明确写了“萧枕云”送给司楮的那条项圈上镶满了昂贵的宝石,他也就只能这样满满当当地装饰了一周。   不过文内没有讲明是什么宝石,放任萧枕云自己挑选的话,他首先就想到了司棣的眼睛,明亮的绿。设计师交出图纸方案的时候,他脑海下意识就冒出了司棣佩戴它的模样。   不得不说,还真有点意思……他好像能理解“萧枕云”的某些特殊爱好了。   “给太极的。”萧枕云说。   这也是原著中“萧枕云”想好的借口,暗示性地交给司楮,等对方问起就说是送捷克狼犬小木的,但实际上他是想要谁佩戴,不言而喻。   穿书云毫不怀疑,司楮一定会相信原文云这个蹩脚的理由。   但哥哥可没弟弟那么好糊弄。在见到礼物真实模样之后,司棣的脸色明显缓和许多,是个人就能看出这件项圈和他的关系,黑白异色对照着太极的阴阳脸,清一色的绿宝石则和他的瞳色有关,周边还有圈装饰性的铆钉,这使得这件礼物又可以叫狼项圈。   他曾经腹诽过萧枕云就连挑个处理欲望的人都要挑琥珀眼睛的,现如今,好像绿色才成了对方心目中的特殊色。   “确定是给太极的吗?”司棣勾唇一笑,起身摘下他脖颈上的电击项圈,拿着这条宝石项圈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好像和我的脖子粗细差不多?”   萧枕云:“……”   他这么百般犹豫还不是觉得这玩意实在变态,没想到小狼的接受程度如此良好?   萧枕云默默从口袋里摸出一板药,敲出两粒就着热水吞下去,随后仿佛失去了世俗的欲望一般,万分肯定道:“给太极的。”   司棣开心了,将手里的颈环放到阳光底下仔细观察一圈,回眸笑道:“那我替太极收下了?”   萧枕云疲惫地摆摆手,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别走啊小叔。”司棣快步走到萧枕云身后,从轮椅后方拥住他,示意这件事还没完,“你还没解释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司楮包里。”   “真是手滑,这盒子和另一个茶叶盒子太像了。”萧枕云开始乱编,反正家里精致的茶叶盒要多少有多少,“想让司楮带点茶叶回去给你们爸爸司乔榕的。”   “哦……”司棣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那下次可不许了。”   这萧枕云可说不准,之后剧情他还要送老多东西给司楮的……   “还有你的回答呢?”司棣从上方抬起萧枕云的下巴,居高临下强迫他昂头直视自己,“我们是什么关系?”   “97的匹配度都不能让你安心吗?”萧枕云无奈地说。   “不要玩这些有的别的,说。”司棣凶他。   萧枕云禁不住笑了一声,笑声牵动司棣抵着他下颚的指腹,传来隐隐令人酥麻的震感。   “你喜欢我吗?”向导烟蓝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上方,在他头顶,哨兵茵草色双瞳淡淡垂下,启唇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我自然是喜欢你的。”司棣说完还嫌不够,又补充一句,“愿意和你结合的那种喜欢。”   萧枕云的唇角笑意更甚,直达眼底:“那我们就是互相喜欢的关系。”   “结合呢?”   萧枕云暗示性地挑了下眉。   “……”   司棣浑身的毛都顺了,他心满意足地把萧枕云推到阳台晒太阳,自己则去厨房定菜,做了一顿异常丰盛的晚餐。   异常到从医院检查回来的萧家礼还以为这是自己大难将至的断头饭,僵硬地站在桌边面露绝望,嘴里喃喃着自己的临终嘱托。   萧念:“???”   送两个小朋友回家,顺便进来蹭顿饭的萧惊风主席知道自己来得正是时候,半点不见外地让司棣多准备一副碗筷,还在饭桌上侃侃而谈:“我们还在和森里兰联合国的特工会交涉,希望对方给出MP的部分实验记录,我们可以根据相关记录看看有没有什么挽救的办法。但大概率会谈判失败。这个国家太缺特种人又常年打仗,政府还给MP投了一大笔的研究经费,看来是要死保到底了。”   “主席……”司棣放下筷子。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萧惊风抬头看向他,“你先把精神域养好,放心,你是S级哨兵,之后有的是用得着你的地方,别以为你还能清闲几天。”   接着萧惊风又对萧枕云说,“枕云,我之前就在想了,你考不考虑做一副辅助义肢?不需要截肢,就是金属支架撑在你的大腿周围,只有走路和慢跑两种功能。”   司棣抢在萧枕云开口之前说:“主席,我不建议小叔上前线。”   “没说要他跟你参与进那些危险的任务里,难道日常生活中能站起来不好吗?”   萧枕云咽下口中的食物,点了下头:“我确实有这个考虑,主席有相关方面熟识的人吗?”   “有,待会我把联系方式给你。”   “……”管理员筷子顿了下,瞬间就明白萧枕云还没有放弃和萧家礼交换身躯的念头,不然他根本不需要去研究什么义肢。饭后,他主动找到房间里的萧枕云,无奈道:“别白费力气了,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多想想之后一两个月里你得送司楮不少礼物,到时候要怎么和司棣解释。”   所以人类总是倾向于调和折中的。   先前萧念多么反感萧枕云和司棣牵扯不清,但等到萧枕云要玩个大的拯救萧家礼,萧念又巴不得萧枕云一心一意挂在司棣这棵歪脖子树上。   萧枕云不置可否,只问:“项圈的剧情完成度有多少?”   萧念掌心中变出硬壳书,翻阅答道:“95%,唯一的不符合处在于司楮对礼物的处理方式,原文是随手放并忘记,现实是交还给你,因为大体上的行为色彩没有变,都是‘拒绝’的一种,所以给分比较高。”   “……我好像有办法了。”萧枕云说。   五日后,司楮收到了一个快递,寄件人落款是萧。   天底下姓萧的可太多了,但会给他寄礼物的应该只有他的小叔萧枕云。司楮本来正为今日突增的工作量头疼不已,此刻惊喜地心想小叔天下第一好,签收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整套吹毛立断的厨房刀具,从菜刀、剔骨刀、砍刀到削皮刀等一应俱全。   司楮:“?”   他翻了翻底下,找到一张卡片——   司棣,生日快乐。   司楮:“……”   人在工会干活,巧克力从天而降,狗不能吃,吃了会死的!他愤怒地拨通司棣的视频通讯:“哥,小叔给你的礼物寄我这儿来了!”   “啊?”司棣皱眉,他正要问怎么又到你那儿去了?不会是萧枕云贼心不死,他那么直白地坦诚过自己的妒忌心,两人又那样告白互通了心意,这狍子还硬要上赶着给司楮送东西?   结果就见司楮举起卡片:“你看啊,司棣,生日快乐,小叔给你送了一套厨房刀具,我又不会做饭,肯定是给你的。”   “可是他已经给我送过生日礼物了。”司棣抬起左手腕,“他给我买了最新款的终端。”   司楮:“……”   小狗酸得变了形。倒不是家里没钱买不起什么的,就是发现原来生日礼物还能有双份的。   “那正好,待会你来吃饭的时候顺便带过来吧。”司棣说,“早点过来,我们已经在餐厅了,爸妈也快到了,小叔胃不好,别让小叔等。”   “哦哦哦。”   等司楮挂断了电话,司棣皱着眉对萧枕云说:“你怎么连个快递派送地址都能弄错的?之前的还没改?”   “不是,我故意的。”萧枕云喝了个茶,“宣告个主权。”   “你故意把送我的东西寄司楮那里去,宣告的是哪门子的主权?”司棣疑惑道。好一会才转过弯来,如果把这件事看作是他故意让萧枕云这么做就解释得通了,因为格外在意萧枕云和司楮之前的事,于是故意在司楮面前秀恩爱,示意你看小叔多喜欢我,你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有小狗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可是这样显得我好像很小心眼一样。”司棣眯起眼睛,“不是我的作风。”   “那就是我的作风,想和全天下昭告我们有多好。”萧枕云淡淡地放下茶杯,司棣忍不住侧过脸盯着他看,等萧枕云又抿了一口茶之后,突然倾身啄上对方被茶水润泽的嘴唇。   “怎么,缺向导素了?”萧枕云故意找个一本正经的理由,司棣也配合地点头:“是啊,再没点向导素我要疼死了。”   “哪里疼?”   “这里疼。”司棣拿过萧枕云的手按在自己身上。   “……操。”萧枕云到底玩不过这只越发直接的色狼,“你爸妈马上就来了。”   “不是还没来吗?”   “那也……”   “那也注意一点。”萧念愤怒地从对面的椅背后方冒出来,“不要因为我矮全身都被椅子遮住了就认为这里只有你们俩,还有人在呢!”   萧家礼也弱弱地从墙角探出头来:“呃,我佩戴了五感抑制器,什么……什么也没听见……”   “他们声音那么大!”   萧家礼立刻捂住双耳,睁眼说瞎话:“真的没听见!”   司棣轻咳一声,还算知晓廉耻地松开了向导的手。反倒是萧枕云瞥了萧念一眼,不甚在意地说:“你不算人。”   萧念:“……”欠教训了是吧?   等司棣出了包厢去门口接父母,萧念一下子跳下座椅,啪嗒啪嗒小跑到萧枕云身前,用一种不怀好意的语气说:“萧枕云,送礼物这段剧情找到了bug,挺得意?”   “……你这样完全就是一副反派大boss的恶毒嘴脸。”   萧念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越发“恶毒”地说:“你可别忘了,一个半月以后,你就要给司楮告白了,我倒要看看这段剧情你怎么圆。”   “……”   作者有话要说:   萧枕云:信不信我直接不干了,世界毁灭! 第54章   面对管理员这副丑恶狰狞的嘴脸, 萧枕云丝毫不慌,反问:“萧念,我圆不上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萧家礼又角落里凑出个脑袋, 他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只能隐隐感觉到好像在争执……然后萧念争输了?   萧念也的确在萧枕云的反唇相讥下嚣张气焰顿消。是啊, 有什么好处呢?这名该死的穿书者又不会因为和司棣闹掰就成为无情的走剧情机器……他只会因为失恋变得更加造作,更加胡作非为, 更加报复社会……   他蔫蔫地回到萧家礼旁边坐下, 萧家礼递给它一碗鸡蛋布丁,萧念有气无力地接过, 食之无味。   但萧枕云这边也没多轻松, 重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心里想着告白的剧情还不算难,他完全可以故技重施, 再搬出司棣的名头瞒天过海, 到时候就约司楮出来, 说一切都是给司棣的告白排练, 就凭小狗那与世无争的智商,绝对会相信。   就是这事落到司棣那边有点不太好解释, 最好能瞒着对方进行, 和小狗也好说, 就讲想给你哥一个惊喜, 所以请务必替我保密。   萧枕云现在最愁的是他的退幕戏, 也就是司楮和叶斐然的结合典礼上的抢亲戏。   难度有二,其一自然是这场注定会失败的软禁到底要怎么和司棣解释。   其二则是……小说里的“萧枕云”究竟怎么抢的人?计划在那里?有详细说明吗?人手哪找的?迷药哪买的?拿什么收买的酒店服务员?又是哪一位服务员这么好收买?逃跑的车辆怎么偷来的?避开监控的路线又是哪一条?……   小说里写得那么笼统, “萧枕云”强抢哨兵的犯罪行动简直就是张口即来, 上一秒司楮还在婚礼现场, 一眨眼他就已经以昏迷的姿态出现在“萧枕云”的地下室了。   原著行文倒是简单利落,现实里这一切都是要萧枕云一手谋划的。   没有任何犯罪天分的普通社会职员,现花瓶工会副主席表示他真的头都快炸了。   之后的一个月里,萧枕云一边时不时给司楮送点“一看就是司棣喜欢”或者“一看就是所有人都有份”的礼物,一边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结合礼抢亲事宜。   他表示笨鸟就要先飞,提前小半年谋划都指不定还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成功。   “你有经验吗?”萧枕云问管理员,后者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我要是有这种经验,一早把司棣和萧家礼全暗杀了。”   萧家礼啃着苹果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来:“叫我?”   这些日子过来,萧家礼从最开始的万念俱灰,情绪逐渐变得越来越稳定,甚至还曾经在一个夜晚羞涩地找萧枕云谈心,说他这段日子好像感受到了过去一辈子都没感受到的关爱,段霏一直在网上和他保持联系,莉莉也经常找他玩游戏,萧惊风主席也时不时来看他,萧念更是总是拿作业请教他,其实萧家礼知道萧念没有一道不会做的题,就是怕他独自一人,胡思乱想。   不知道为什么,他过得还挺开心的。   “是不是有点太没心没肺了?”萧家礼笑了笑,“就是可惜……我的雕回不来了……”   萧枕云看他这么想的开,自然乐见其成。他最怕的就是萧家礼的身体还能坚持,他的精神反而先一步崩溃。   隔天萧枕云直接空运了一只灰色幼年角雕回家,还找了专业的喂养师,手把手教导萧家礼怎么养鹰。在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看着萧家礼那惊喜动容的神态,萧枕云总觉得现在让他跪下做他的狗,对方指不定都一口答应……   我真是越来越变态了……萧枕云汗颜地按按太阳穴,明明都养了一条会咬人的了……   先前萧惊风说司棣身为S级哨兵,工会里有的是事情让他干,这句话并不作假,甚至司棣的精神域还没完全滋养好就已经拼命派活,还要让他出远差。   前两天萧枕云再进司棣精神域的时候,已经可以基本看出其中原貌,修复了七成左右。司棣也因此摘下了电击项圈和磁吸手环,出入人群密集的场所也不需要再佩戴合金口套。   然后他就戴上了那条宝石颈环,还穿个紧身的黑色背心和宽松的棉质运动裤,堂而皇之地在萧枕云面前晃来晃去,美名曰去健身室举铁,举铁累了脱个上衣,去厨房喝点水,喝水多了要去厕所,厕所坐久了要去阳台走走,伸个懒腰舒展一下身体肌肉曲线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   实则他自己也承认,就是没有男德,就是在勾引男人!   作为被勾引的一方,萧枕云心如止水地坐在书房练毛笔字……然后按时按点地服药。   就算那副健康的身体最终还是无法换给萧家礼,他也得赶紧把阳痿治好了。不然距离整本原著小说剧情走完还有几年的时间,司棣现在的眼神都快把他生吞活剥了,怎么可能忍得了几年?   到时候不是司棣疯就是他疯。   好在工会很快就给这头恶狼派去了任务,司棣需要去森里兰负责为期二十天的交涉工作。萧家礼作为实验体也会共同前往。   家里难得只剩下了萧念和萧枕云两个人,管理员舒坦地长叹一口气:“真清净啊,没有坟头草哨兵的地方才是人待的啊……”   话音未落萧家礼的短信就弹了出来,上面是一张照片,是个精神体是黑足猫的女士,附带留言:念念!好小的猫!……但是好凶哦,不过它的主人很温柔,所以它也给我摸的   萧念下意识要回,但注意到萧枕云的眼神,他又佯装无所谓地将悬浮屏关闭:“煞笔。”   很快,萧家礼又给他弹了条消息:念念,不要忘记喂我的鹰,记得要把肉切成小块哦,还有别忘了补充水碗,不能喂自来水   “煞笔!”萧念这回骂得真心实意,愤怒地起身去厨房持刀给幼雕切肉。   其实萧枕云也没闲工夫挤兑管理员,他打开笔记本,正在纠结两周之后给司楮告白的相关事宜。   原著中,他选择的告白地点是一处玫瑰园,手段包括但不限于烟花、戒指、999朵玫瑰、蜡烛、薰衣草田……还是同样的问题,小说只要一杆笔就什么都有了,但他想要在现实中复刻,一桩桩、一件件都得实打实地去安排。   他找了半天才找到有薰衣草田的玫瑰庄园,结果致电过去,对方居然说近两个月的档期全都约满了?萧枕云只得加钱硬塞,好不容易才挤了个时间出来,还只有两个小时,需要赶场。   接着又是玫瑰,普通红玫瑰还不行,文中的玫瑰形容有十五种彩色,除彩虹七色外还有粉白黑等,构成了华丽的渐变玫瑰花束。   萧枕云表达自己诉求的时候,玫瑰庄园老板明显沉默了许久,大概是在心里骂这人的审美怎么这么土,“……这可能有一些难度。”   “我希望两周之后能看到它。”萧枕云撂下霸总宣言。   老板没有感情地哦一声,报了个数。   萧枕云:“……”   他总算明白文中的“萧枕云”手里为什么有那么多非法资产了,就按原著剧情这么造作下去,他迟早得倾家荡产出门讨饭。   “但蜡烛不行,容易引起火灾。”老板说,“给你换成塑料电子灯行吗?可以模仿火苗摇曳的那种。”   萧枕云:“行……吧?”   “我那地儿烟花也是禁燃的,同样是怕引起火灾,我给你放烟花音效bgm怎么样?”   “……”萧枕云挣扎道,“至少给个悬浮屏投影?”   “可以,到时候整十面悬浮屏循环播放烟花燃放的视频,再整个立体声环绕音响。”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萧枕云已经彻底想开了,干脆道:“比较特别稀缺色的玫瑰花干脆也做塑料假花得了,压点预算。”告白戒指也搞个银环加玻璃的。   老板大喜:“好,我也正有此意,放心,到时候给你多退少补。”   这边还没搞定,那边萧念喂完了鹰又来催:“你好久没去骠了,不会忘记你的人设了吧?”   “桃苑会所那边司棣他爸盯着呢,去不了。信不信我刚一踏足,下一秒我的丑恶嘴脸就以视频形式送到司棣面前?”萧枕云用正当理由逃避责任,萧念皱着眉看他:“那就没有别的地方了?”   “你以为这种地方那么好找的吗?”萧枕云气道,“没有人脉、没有关系,想骠都没地方骠。”   “就那种塞酒店门缝里的小卡片都没有?”   “……你说呢?”   萧念气得半死,亲自出门去给萧枕云找小卡片,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一个小时后之后还真给萧枕云搞了四五张卡片过来。   “……”萧枕云挑了张还算顺眼的,看着上面搔首弄姿浓妆艳抹的小0,翻个面则是孔武有力满身肌肉的猛1,怀疑地说,“不会被线韧眺吧?”   “我不怕你遇到线韧眺,我就怕你再捡个坟头草哨兵回来。”萧念愤愤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我们救不起了。”   萧枕云打了个语音过去,一口气点了俩,0和1各要一个,又给出房间号,抵达酒店之后在前台买了两副扑克牌,随后施施然上了楼。   在房间内摩拳擦掌,准备给顾客感受一把前后双重极致快乐的0和1看到萧枕云手里的扑克牌就觉得不妙,小0捂着眼皮道:“先生,您不会是那种开了防非要打扑克牌,然后把我们的出台费全赢回去的那种顾客吧?”   小1也有不祥的预感:“或者是那种开了防却逼着我俩写作业,让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那种顾客?”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眼皮一直跳   小鸡:?   小鸟:OwO嘿嘿,猫咪嘿嘿 第55章   虽然行为已经被预判, 但萧枕云还是和二位1、0在小时房中进行了紧张刺激的斗地主扑克游戏。没有赌钱,法律意识深厚的副主席坚决拒绝任何小额赌博,只采取输的人脸上贴纸条的惩罚措施。   两个小时后, 牌技最差的猛1脸上基本没位置了, 一边呼吸一边呼呼往外吹贴鼻子上的白纸条。软0在旁边咯咯地叫, 打趣说他们这块向来0多1少,猛1哥在店里可吃香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吃瘪。   猛1气得一把薅掉脸上的纸条, 用性感的气泡渣男音凑到萧枕云眼皮子底下道:“客人,要不还是尝试一下我们的主营业务?打牌我不擅长, 别的……我可擅长了。”   萧枕云有输有赢, 脸上也贴了不少白条,幽幽抬起眼的时候,纤长浓密的眼睫带动贴在额头上的长纸条, “打牌都打不好, 还指望你擅长什么?”   软0立刻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猛1被如此挑衅, 自然不甘示弱地站起身,这就要给萧枕云看他傲人的本钱。萧枕云才懒得搭理他, 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整理仪容准备离开。   “扑克牌你们收好, 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还是这个地方, 到时候房间号我发给你们。”他淡淡地说。   “还是打牌么?”软0眼巴巴地问, “其实我也想给您展现一下我的专业技术水平……特别是长得像您这样的, ”他弱柳扶风地靠过去,呵气如兰, “私下找我, 我可以不收钱……”   萧枕云微微一笑, 第二天准时准点又找他们打牌,一连打了五天,气得前几天总输的猛1后两天还找了别的同事来代班,非要一雪前耻。   主要是他想着司棣公务繁忙机会难得,准备集中冲会业绩,这几天把骠这个问题彻底解决,省得日后再来扰人。毕竟时间宝贵,他现在不但要在塔以助教身份夜以继日学习精神梳理和攻击,还要见缝插针地钻研绑架和软禁的技巧。   想要当好一个变态也很不容易的。   时光悄然飞逝,很快就到了玫瑰园告白的那一天。萧念照例早起喂鹰,然后在上学前敦促萧枕云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机会只有一次,希望翻车云不要再翻车。   萧枕云睡眼惺忪地给司楮发去个定位,然后打去语音通讯,跟他说晚上6点,到这个地方来。   “别告诉叶斐然,我有事情单独跟你说。”   “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斐然啊?”司楮抱着一沓文件,一边回通讯一边在工会走廊上飞奔。萧枕云早准备好了理由:“和你哥哥有关的事情。”   “你们俩谈恋爱可不可以不要再带上我了?”狗急了也会跳墙,司楮居然也会和萧枕云发脾气,“这一个月你次次把送给我哥的礼物寄我这里,斐然都误会好几回了,就怀疑我外面有人,在拿你和哥哥找借口。”   “……我不好意思直接交给他。小叔活这么大第一次谈恋爱,这种事情,年纪越大越拉不开面,小楮,你能理解的吧?”萧枕云再次使用先前就想好的理由,并且这个借口还能重复利用,承前启后,晚上跟司楮模拟告白完全可以直接照搬,因为不好意思,所以先拿你练练手。   “唔……虽然是可以理解……”   “好的谢谢。”   “……”司楮急道,“反正以后不许再让我转交了,礼物这种东西肯定直接递到对方手上才更显心意!”   “以后不会了。”萧枕云笑着说。因为任务已经完成了。“那晚上六点不见不散?”   “行!”   司楮刚挂断通讯,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声音:“什么行?”   小狗立耳竖起震惊地转过身,就见叶斐然端着杯咖啡站在走廊拐角处,皱眉问:“你在和谁通讯?连我过来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小,小叔啦……”   “真的吗?”叶斐然怀疑地问。   因为司楮最近非常反常,叶斐然对他的各种行为越发警惕。总是收到很多礼物,还说什么这是萧枕云送给司棣的,让他转交,这理由叶斐然怎么听怎么离谱。   “真的。”司楮赶紧点开通话记录,“你看,是小叔打来的吧。”   叶斐然垂眸看了一眼,又问:“你们聊什么了?”   “……秘密。”司楮猛地收回终端,“晚上我有事情,你自己先走。不说了,我去干活了,拜拜。”   “喂!”   ……   这边小狗过得水深火热,平白遭受不白之冤,那边罪魁祸首本尊又掀开被子,痛痛快快地睡了个回笼觉,等下午一点多才懒懒散散地爬起来给自己下了一碗面。   等智能管家收走脏碗,萧枕云又慢吞吞钻进书房,开始努力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绑匪,就在这时,失联多日的司棣居然打了通语音通讯过来,开口第一句就是:“小鹿,有没有想我?”   小……鹿……?   萧枕云浪漫过敏,坐在书桌前转起笔,分明唇角上扬着,但非要说:“一点也不想。”   司棣的声音明显也染上了笑意:“我问天禄呢,怎么是你在回答?小鹿,小鹿在哪里?”   “小鹿一头撞死了。”   “哈哈哈……”司棣笑完又佯怒骂他,“没良心的,我可天天都在想你,你居然没想我。”   “想了想了。”萧枕云故意装出一副敷衍的口吻,“什么时候回来?”   “嗯……”司棣那边应该在走动中,脚步声非常明显,还能隐约听到萧家礼说话的声音,“大概还有三…天。”   “三天就回来了?”萧枕云惊讶,“还挺快,我还以为至少还要五天。”   “是啊,我们整个谈判小队都归心似箭,”司棣回过头,“萧家礼——”   “在!”萧家礼快步走过来,看着终端上的Q版梅花鹿脑袋,惊喜地喊,“是萧先生吗?萧先生,我们马上就回来了!”   “嗯,”萧枕云总感觉萧家礼比萧念更像他儿子,“你的鹰念念照顾得很好。”   “我知道,他每天都有给我拍照片。”萧家礼眉开眼笑地说,“我给他买了一行李箱的特产,您也有,是司队长买的,他说等会唔……”   萧枕云好像听到萧家礼被捂住嘴阻止他把话说下去,用后蹄子想都知道肯定是司棣说了什么破廉耻的话,被萧家礼听了去,不想被复述。   他轻笑一声,手肘压在桌面上微微朝前倾身:“司棣,敢说就得敢认。”   “我什么也没说,”司棣向前上方看去一眼,“好了,有事,下次再聊,两天·后见。”   “嗯,”萧枕云完全没有注意到司棣言语中的暗示,他只顾着在司棣挂断通讯的前一秒快速说上一句:“我会想你。”   ——然后坏心眼地把所有回拨挂掉。   萧家礼眼睁睁地看着司棣狞拨出去三个通讯邀请都被拒绝,越拒绝这位银发哨兵脸上的笑容就越夸张,他不太明白恋爱中的哨向为什么是这副精神出问题的模样,他只弱弱看了眼前方的检票口已经空无一人,劝道:“司队长,快走吧,再这么拨下去飞舰都开走了,而且再过三个多小时不就能见面了吗?想说什么直接面对面讲不好吗?”   “你说得对。”司棣拖起行李箱,一个月没有进行深度精神梳理,他重新戴上了电击项圈,此刻缓慢地跳着红光,还在可控范围内。   “今晚我非要让他知道乱撩黑狼尾巴的后果。”   萧家礼:“……”这真是我可以听的吗?   17点15,萧枕云驱车离开家,带着萧念一起,因为今天的剧情非常重要,放萧枕云这个不靠谱的家伙独自处理管理员不放心,所以二人共同前往玫瑰园。萧念不会露面,而是在园内远程协助。   17点45,司楮匆匆下班,打车前往玫瑰园。在办公室窗后看到对方离去背影的叶斐然皱紧了眉,想了想还是给司棣发了信息,求助棣哥说司楮最近好不对劲。   18点10,司棣和萧家礼到家,本兴致盎然地打算给家里的两人一个surprise,结果扑了个空。萧家礼冲去看他的宝贝角雕,司棣则无奈地放下行李,给萧枕云拨去语音通讯的同时看到了叶斐然的短信,因为萧枕云没有接语音,所以他一边扯开衣服进入萧枕云的房间,一边给叶斐然回复。   房间内独属于向导的气味很好地安抚了司棣,他翻开床头柜,意料之中看到了应急用的唾液试纸,司棣满足地去洗了个澡,从电击项圈换成宝石颈环,再滚上了萧枕云的床,把自己埋在向导残存的气味中。   这时叶斐然大概觉得打字不过瘾,已经致电过来,劈头盖脸就是大段大段的倾诉,显然恋爱中的哨向难以避免有许多爱情难题,小孔雀这段日子也已经委屈得不行了。   他先是说了很多细节上的事情,都是正常情侣们在磨合中会遇到的矛盾,司棣好脾气地倾听,再不偏不倚地一一解答,紧接着叶斐然又提到司楮最近收到许多礼物,还谎称是萧枕云寄给他,让他转交给你的。   司棣:“……”   司棣试探着问:“他都收到了什么?”   叶斐然挑着说了几个,因为都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司棣还有什么不明白,哭笑不得地说:“有没有可能司楮说的是实话?小斐,这事其实也怪我,小叔是因为我才……”   “和哥你又有什么关系?棣哥,我感觉司楮越来越不在乎我了,”叶斐然明显在气头上,“前些天他就答应我今晚一起去看电影首映,我昨天还提醒了他,结果他忘个精光,临时答应别人的邀约一下班就消失了。”   司棣皱眉:“他有说去做什么了吗?”   “他不肯告诉我!说是什么秘密。”叶斐然气得攥拳,孔雀也在他腿边叫唤,“……上午的时候他接了个小叔的电话,可能小叔会知道吧,哥你帮我问问?”   一想到可能萧枕云知道,而他这个订婚后的向导都不知道,叶斐然更加愤愤不平:“我甚至感觉在他心中我还不如小叔的分量重!”   “别乱说。”司棣无奈地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冰镇碳酸饮料,一饮而尽,“司楮和萧枕云能有什么关系?”   “……”叶斐然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冷静下来道歉道:“抱歉棣哥,我有点口不择言了。”   司棣笑起来,又聊了两句,在叶斐然表示他要给司楮打视频通讯质问他到底去哪里了之后,二人挂断了通讯。   在他回房间摆弄唾液试纸的时候,脑海中不经意间忽然想起了床头柜最底层抽屉内上方的小机关,还是上次他单独来萧枕云房间发现的,职业习惯随便一摸就摸到了,机巧连通着萧枕云卧室内一间暗室的门。   门上是六位数字的密码。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时今日突然想起这件事,而且越努力不去想就越是在意。等了一会,他终究忍不住拉开抽屉拨开那个小机关,衣柜震了一下,内部的隔板无声无息地打开,司棣起身拨开遮挡的衣物,又一次站在了那扇漆黑的密码门之前。   他忍不住再次点开终端,又打了个语音,还是无人接听,他只好给萧枕云发去一条信息:在哪,怎么不接语音?   这次萧枕云回复得竟然很快:有点事,等会回你   和他的回信一起到来的是叶斐然的短信:棣哥!司楮说他和小叔在一起,我让他录像证明,没想到还真的是……真是的,和小叔出去为什么不告诉我?神神秘秘的,还非得我生气了才肯说实话,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害我胡思乱想了一整天……不过咕我电影还是不能原谅,等他回来我要揍他一顿!   司棣垂眸看着悬浮屏上叶斐然明显轻松了许多的口吻,心情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抬手按在密码门上,先是输入了萧枕云的生日,密码错误,又不怎么抱希望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密码错误。   密码门显示今日错误次数已达两次,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请谨慎键入密码。   他没有犹豫,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六位密码。   只要不是这个。司棣想。什么密码都可以,只要不是这六个数字就好。   请像往常那无数次一样,明确地告诉我,是我警惕心太强,是我占有欲作祟,是我疑神疑鬼,胡思乱想……   最后一位数字落下,不同前两次尖锐的错误提示音,这次暗门清脆的哒一声朝内弹开,露出了一条通往黑暗的缝隙。   作者有话要说:   猛1:打牌Oo。我OOo。不擅长,Oooo别的。Ooo……我可擅长了。 第56章   玫瑰园老板收了萧枕云不少钱, 办事也算尽心尽力,烟花视频、鞭炮音效、999朵彩色玫瑰都提前准备到位,还免费赠送了两个易拉宝, 上面写着萧先生lovelove司先生(爱心)(爱心)999, 另一个上面则贴了一只麋鹿头和一只哈士奇狗头, 头像边上飘满了金色的星星。   萧枕云看着那斗鸡眼的蓝瞳哈士奇,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整挺好?”   老板好像还觉得他特别贴心:“这是我们前台小姐姐连夜加班赶制的, 她特别喜欢小动物,听说你们是特种人, 精神体是鹿和狗, 就特意为你们做了这款动物易拉宝。还不止这一种哦。”   说着他打开终端,拉出数张图片,分别是梅花鹿和泰迪, 长颈鹿和约克夏, 驯鹿和边牧……   萧枕云:“……有心了。”   18点整, 对他即将面对什么一无所知的司楮准时出现在玫瑰园外, 刚一进门就被两名工作人员喷了一脸的彩片,搞得像中彩票了一样。萧念借着易拉宝的遮挡蹲在角落里, 一边舔着棒棒糖一边看司楮满脸茫然地被架起双臂抬走, 吓得狗耳朵和尾巴都一股脑蹦了出来。   “什么, 什么情况?”   薰衣草田里的萧枕云收到另一位主人公莅临现场的消息, 有些无语地看了眼他目前所身处的南瓜造型马车……前面拉车的还是匹卡通机械马, 脖颈后方一排粉毛,类似于小马宝莉的那种形象。   “真的没有正经点的马么?”萧枕云问。原著中“萧枕云”坐在两匹毛亮条顺的高头大马拉动的马车后方, 载着999朵五彩斑斓的玫瑰, 在紫色的薰衣草海洋中下了一场缤纷花雨, 他如童话中的王子,毅然决然奔向不属于他的骑士。   烟花在空中炸开,映在了司楮震惊又抵触的眼瞳里。   告白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司楮不可思议地说:“你是我小叔啊?!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只,我只把你当亲人,当我的叔叔。”   “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在呢?”萧枕云不死心地说,“我们实际上并没有血缘关系。”   “那我……那我心里也有人了。”司楮移开视线,“对不起小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从一小时候我就喜欢叶斐然,还为长辈们总是拿哥哥和斐然凑一对置过气……”   “小楮。”   “对不起小叔,今天的事情我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司楮说,“以后我还会把您当作我的亲叔叔。”   撂下这句话,司楮飞速地离开了玫瑰园,头也没有回。   现实中。   司楮眉头皱得像蝴蝶结,不可置信地遥遥望着萧枕云跟个巫婆似的驾着小马宝莉拉动的南瓜马车过来了,“小叔……?”   “嗯。”萧枕云严肃地应下。   此刻六面悬浮屏挂到了半空中,上面播放着螺旋升天再炸开的烟花礼炮,司楮久久地驻足凝望,如果问号有实体,他已经用问号淹没了整个玫瑰园,他站在南瓜车门外,注视着上面因为没有腿根本下不来的萧枕云:“……小叔,你到底在做什么?”   “是这样的。”萧枕云说,“你哥再过三天就要回来了,我想跟他告白。”   司楮先是激动得眼睛一亮,然后又问:“你不是告过白了吗?什么……”他清了声嗓,故意以一种桑沧深情的语气道:“阿棣,我也是有私心在的……”   “司棣怎么这都跟你讲?”萧枕云忍不住低骂一声,又说,“那不算,我这次打算给他来一场盛大而华丽的告白典礼。”   “所以今天是彩排吗?……请我过来是给你当参谋的?”司楮总算明白过来,他抬头看看四周,迅速进入角色,开始一本正经地挑刺,“嗯……怎么说呢,小叔我说点实话你别生气哈……这悬浮屏烟花是不是太诡异了?还有地上这些假蜡烛,搞得像灵堂……而且我哥也不喜欢这些虚的,还有这马,超市门口摇摇椅都比这个好看点,你还不如租主席的精神体用呢……”   萧枕云懒得听他点评,也主要是怕他说得太直白,被玫瑰园老板怒揍,“来模拟一次吧。”他打断道,“你假装是你哥司棣,来听一下我准备好的告白词。”   “行。”司楮挺直后背,把身后翘起的尾巴垂下,模拟出狼尾的感觉,“小叔,你可以开始了。”   “我们这次模拟被拒绝的场景。”萧枕云说,“就是你听完之后不要答应,而是找个理由拒绝我。”   小狗疑惑:“为什么?”   “因为答应的话大家皆大欢喜,模拟的必要不大。我模拟的主要目的是万一被司棣拒绝,我可能会伤心欲绝,一病不起,所以先试验一下,让我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即便被拒绝了,情绪起伏也不会过大。”   “我哥怎么可能会拒绝你!他很喜欢你的。”司楮瞪圆了眼睛,“他敢拒绝你我就,我就……揍他,我就和他断绝兄弟关系!”   这就要断绝兄弟关系??萧枕云没想到司楮反应这么激烈,连忙安抚道:“彩排,彩排而已,模拟一遍所有可能的结果。”   “那他也不会拒绝你的。”司楮严肃道,“我哥肯定会答应。”   “可我大你哥十岁,还双腿残疾。”   “我哥就喜欢大他十岁双腿残疾还不能人道的老头。”   “……”   “……对不起,”小狗迫于骇人的威压乖乖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叔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玫瑰园总共2个小时赶场时间,萧枕云光为了劝司楮拒绝他就花了一个小时,百般威逼利诱之下小狗才肯给萧枕云感受一把告白被拒绝的痛苦挣扎。   萧枕云默默从袖口里变出一张小纸条,上面是原著中“萧枕云”从自己出生到经历悲痛,再到与司楮初识,直至真心暗许的八百字小作文,其中隐瞒了他偷窥、偷拍、偷藏,找替身施虐等变态行径,把自己塑造成一名身世坎坷但渴望光芒的超级大情圣。   中心思想就是:整个世界都辜负了我,但我决不会辜负你。   司楮也看出了萧枕云在照着纸条念,但他并不在意,只提醒说:“记得正式告白的时候一定要背稿,不能照着念,不然感受不到诚意的。”   小狗还在认真地提意见,萧枕云却已经加快了语速,因为他才发现终端上躺着一只闭眼沉睡的狼头,意思是提醒他司棣曾经来电,他没有接到。萧枕云有些奇怪,司棣分明下午的时候已经和他通过话,怎么这时候又有空给他打语音。   碍于玫瑰园的借用时间有限,他没有接听司棣的来电,而是飞速念稿,争取告白剧情一遍过。   好不容易他读完了八百字的小作文,司楮却没有第一时间按剧情走,而是说:“小叔啊,我觉得你的告白词还可以再改改,譬如医院里你救我哥的那段完全就可以加进去,还有荒岛上你们……”   “嗯嗯,我回去就改,你先拒绝我。”萧枕云敷衍道。   “要不小叔你回去之后把告白词发给我,我给你润色润色?”司楮说,“我最近天天在工会写文件,文笔可好了……不对,这种东西找人代笔好像不太好,还是你自己写吧……”   “……”   “小叔blablabla”   司楮热情的喋喋不休终于被一道通话邀请打断,他抬起手腕:“等下小叔,斐然给我打语音。”   “保密。”萧枕云立刻提醒道。司楮接听的手僵在一边,苦起脸道:“我不太会说谎……”   犹豫之中叶斐然已经挂断了语音,司楮正松了口气,下一秒却一连收到数条短信,条条都是严厉的质问,他打开看了一眼,惨叫道:“完了完了,小叔,斐然怀疑我外面有别的狗了。啊!我昨天答应他今晚一起去看电影,结果我忘了个精光,一下班就跑你这儿来了,小叔,怎么办啊!”   是不是只要是在我走剧情的时候,就一定会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突发意外?   萧枕云不耐烦地说:“你就讲是和我在一起,马上就回去,别说我们在做什么就行。”   司楮哦哦两声赶紧照做,没过半分钟又哀嚎道:“他根本不信!还让我拍视频自证……”   “那就拍。”萧枕云干脆利落地对着司楮终端镜头笑了下,“小斐,司楮和我在一起,真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之前有约,事情马上办完,他就快回去了,希望不会耽误你们看电影。”   司楮录完点击发送,没过一会脸上终于出现了放松的神情,“吓死我了……”   “还不赶紧!”萧枕云怒道,“赶紧照我之前说的做!”   他这一吼,司楮才总算老实听话地依吩咐办事,就是编造拒绝理由实在有点难为狗:“呃……你是个好人,但我……但我也阳痿,我们两个在一起都没法结合……所以对不起,我们不能在一起。”   “……”   不,你哥可一点也不痿,成日梆硬梆硬的。   “小叔你别这么看我!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我哥会拒绝你的理由了!”司楮羞恼道。   萧枕云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将目光瞥向远方始终在暗中观察的萧念身上。   期间他再一次收到司棣的语音邀请,萧枕云没接,只在对方发来询问短信的时候回了一条有点事,等会回你。   烦死了,他心想,走剧情真妨碍人谈恋爱,没看他家小狼都等着急了嘛?   一直等到萧念点头,勉强比出一个合格的手势,萧枕云这才松了口气:“行,辛苦你了小楮,排练结束,快回去和小斐看电影吧。”   “这就完了?”司楮诧异道,“那接受的那种可能呢?不排演一遍吗?”   “不需要不需要。”萧枕云敷衍的嘴脸已经写在了明面上,将小狗用完就丢,归心似箭一秒也不想加班,但临走之前他还记得把易拉宝拆下来,团吧团吧丢路边的垃圾桶里。   解决了一大难题,回去的车上萧枕云心情颇佳地指使萧念点好了夜宵的外卖,又给司棣回语音邀请,不过前两次是他没接,这次却是司棣没接,萧枕云暗笑他们空闲时间怎么一直错开,衔着烟给司棣去了短信:人呢,找我什么事?   司棣许久没有回复,萧枕云也对它的忙碌习以为常没有放在心上。   无人驾驶汽车一路驶回别墅,一直等到家中底楼和二楼的灯光都开着,他才发现了不对劲……   家里有人?   直到这个时候,萧枕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下午那通电话中司棣着重强调三天的别有用心,这哪里是三天,分明是三个小时,想来是司棣提前结束工作,给他发语音邀请的时候都已经在机场等回国的飞舰了。   萧念也先疑惑了一秒,随后意识到:“司棣和萧家礼回来了?”   “应该是。”萧枕云勾起嘴角,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驱动轮椅进门,大厅里没有人,只有听到动静从房间门后探出个脑袋的萧家礼,见到萧枕云还跟见到鬼似的,“萧先生晚上好……”   “你们回来了?”萧枕云笑道,“司棣呢?”   “司队长在二楼您的房间里等您。”萧家礼小声说,他随即垂下眸,怯怯地对萧念招手:“念念,过来下,我,我有点事找你。”   “什么事啊支支吾吾的。”萧念板着脸走过去,被萧家礼一把拉进屋关上了门。   萧枕云从萧家礼的这一行为中感到了些许的微妙,他皱眉想,难不成司棣在他房间里准备了什么未成年非礼勿视的惊喜?   毕竟不告诉他今天就会回国不就是为了制造惊喜么?   他忽然忆起之前司棣因为缺少向导素安抚,用他的衣服在床上筑巢的行为。说不定他现在打开二楼的卧室门,就会看到一只窝在他被子里熟睡的司棣,或许还是没穿衣服只戴着宝石狼项圈的限定版。   萧枕云就这样缓缓推开房间门,看到了衣衫整齐的司棣,电击项圈、磁吸手环和防咬口套一件不差地佩戴在身上,阴沉地坐在床边的单人座椅上,见到萧枕云进门也一动不动地坐着,不说话也不动作,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来人。   “回来了?”萧枕云进门没有受到热情的欢迎,有些奇怪,他往前挪了几米,倏然注意到电击项圈上闪烁着激烈的红光,不需要多问直接散发出了向导素:“你情绪非常不稳定,是精神域又受伤了吗?”   司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十分疲惫地问:“你出门做什么去了?”   萧枕云不是迟钝的人,更不会不明白司棣用这样的口吻问出这句话的原因,虽然不知道哨兵是通过什么方式得知下午的事,但他知道这种时候绝对无法用‘没干什么’这类的言语敷衍过去,所以萧枕云立刻说出了‘实话’:“我为你筹划了一个玫瑰园的告白仪式,下午六点的时候让司楮扮演你,进行了一次告白排演。”   “让司楮扮演我?”司棣站起身,狼尾用力地拍打地面,绿松石眼瞳里满是厉色,“萧枕云,我是那么好骗的人吗?!”   他抬高了声音,面容因愤怒微显狰狞:“我有没有说过,我会相信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但如果发现你是在骗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巨额的代价。”   “我没骗你。”萧枕云无意识攥紧了轮椅扶手,“你可以去问司楮今天发生的事情。”   司棣似乎因为萧枕云的狡辩更加的愤怒,项圈甚至发出了警告声,并显示正在电力蓄能中。萧枕云立刻加大了向导素的释放。不管怎么样,决不能让司棣在这时候进入精神狂乱,不然他为了求生只能跳楼:“司棣,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你先告诉我你这么生气的原因。”   碧色双眸狠狠地瞪向萧枕云,司棣一副要将他活吞了一样的表情,狞笑道:“行,不撞南墙不死心。”   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萧枕云的衣领,将他从轮椅上提起来,抄着腿倒扛在肩头。萧枕云抓住他后背的衣服撑起上身:“你要带我去……”   他看到司棣一脚向内踹断了衣柜的门,萧枕云不说话了,面上血色尽褪。   司棣猜出地下室暗门的密码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肯定一早就改掉暗门的密码,变成六个0或者六个1,但是原著里清清楚楚地写了地下室门的密码一直是司楮的生日,为了剧情还原度,他只能一直延续原密码。   之前萧念就提醒过他司棣发现了机关暗门,不过司棣从头到尾没有和他提过,萧枕云就误以为对方并不在意这个东西,后来更是金鱼脑完全将这个隐藏地雷抛诸脑后……   司棣大步流星踏入早就打开的暗门,将他甩到地下室的桌上,又忍不住掐住萧枕云的脖子把他按倒在桌面上,俯下身压住他四散的墨发咬牙切齿地威吓:“说,这些都是什么!”   萧枕云双手抓住司棣的小臂,挣扎道:“松开……你他妈的松开!”   一直到看见向导的脸因缺氧泛出些许的薄红,鹿角痛苦地一直向上生长,司棣才松手喘息着后退,萧枕云立刻捂着脖子反手给了他一拳,愤怒道:“你真要杀了我吗?!”   司棣脸被打偏,听着向导的咳嗽声愣了愣,又反身盛怒着去撕墙上司楮的照片,但是照片实在太多了,每一张上面都是呼之欲出的垂涎与邪恶,拍摄角度都是以偷窥的方式,仿佛长在阴暗角落中的霉斑,不敢示人。   “变态,萧枕云你真是个变态,我警告过你无数次离司楮远一点,我是真的以为你改了,我是真心相信你,信你是喜欢我的,但是原来……你只是招数升级了,学会以我为踏板去接近司楮……还装出了一副深情,萧枕云,你怎么忍得了的?怎么能忍受和我那样亲密?我亲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直在心里骂我恶心,骂我自作多情?”   “……这段日子的我真是又蠢又贱!”司棣恶狠狠地看向萧枕云,后者捂着脖子上的红指印艰难地坐起身,他的背后是唯一没有贴满照片的墙壁,司棣的目光就那样恰好从萧枕云神色复杂的雾蓝色双眸旁掠过,看到了最新的那张司楮照片——   是上个月司楮去而复返,还萧枕云“误放”在他包里的礼盒的时候,门铃显示屏上他用大脸怼屏幕的照片。画面中司楮的两只鼻孔比眼睛还要大,直勾勾地冲着屏幕,琥珀色圆眼还呈现斗鸡眼的状态,反正是要多丑有多丑,总觉得会拿这张照片挂墙上每天反复欣赏的人精神也不算正常。   司棣说话一顿,疑惑地越过萧枕云,仔细看向一直被他忽略没有认真看过的第四面墙。 第57章   镜头也是有语言的。   拍摄者往往会将自己的意图展现在照片中, 表达他们的思想。   如果说其他墙上的照片呈现出来的是黑暗觊觎与不可告人,那第四面墙上的内容就更为复杂混乱和难以形容。   那上面并不完全都是稀奇古怪的呐喊、鬼影和雨林潜伏的迷彩青蛙,也有许多正常的司楮照片, 甚至不少是司楮正视镜头拍出来的, 大大方方地比耶。这些在其他墙上从未发生, 绝无仅有。拍摄者好似失去了耐心又要上交作业一般,不再精挑细选角度, 不再将目光紧锁在司楮一人身上, 其他人同时入镜的频率变得格外高。   司棣的目光快速扫视,抓取到两张照片, 画面中自己的脸占比幅度竟然远远超过司楮, 虽然和其他照片一样,出现司楮以外的人都会被涂黑,但抹黑他脸的方式不再是那种充满恶意与压抑的全盘涂黑, 而是猫咪胡子耳朵, 和一声喵。   又来了, 又来了……这种诡异的割裂感。   好像萧枕云之前与之后分裂为了两个人, 截然不同的处事方式,无法解释的行为逻辑……他到底该信哪一个?   司棣思绪杂乱, 头疼欲裂地后退半步, 忽然仰头惨叫一声, 电击项圈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已经远远超过正常阈值, 采取了紧急控制模式, 磁吸手环也在瞬间紧紧吸附在一起,阻止司棣的行动。   坐在桌上的萧枕云揉了揉脖子, 轻咳一声, 之前虽然被压住喉结有轻微窒息, 但好在司棣下手还有点数,留下了指印但喉咙没有受伤。他低头看向地上无数被撕碎的照片碎片,心头微梗。   除了第一道电击司棣猝不及防地叫出声之后,之后的两道他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硬生生全部扛下。   萧枕云视线落在他身上,看着他因痛楚跪伏在地上,面颊上都是冷汗,项圈上红光依旧在疯狂闪烁,警告声也滴滴作响。   司棣已经不需要再佩戴这些束缚器。因为知道会生气,会控制不住情绪,害怕伤到他,所以即便是找一个说谎者发难,依旧先将控制自己的枷锁束缚在身上。   他一道精神链接甩过去,以不容置喙的决断连上司棣的精神域。   链接建立的刹那,剧烈波动的情绪与萧枕云的平静交汇,哨兵逐渐冷静下来,而向导烟蓝色的双眸变得越发凌厉。   司棣周身的痛苦忽然一轻,他粗喘着眨了眨被汗湿的眼睫,然而不等站起身,紧接着就眼前一黑——他被萧枕云屏蔽了视觉。   “你……”司棣没有动,灵敏的听觉就是他的第二双眼睛,狼耳侧了侧,他就像依旧能视物那般正面朝向萧枕云所在的方向,“你在做什么?”   “我在生气。”萧枕云冷淡地说,“司棣,你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等惩罚结束,这些照片你都给我拼好、黏好、贴回去。”   司棣阴沉着面容:“萧枕云,你在说什么疯话。”   “现在。”萧枕云命令道,“到我面前来。”   “……”哨兵自是岿然不动,缓缓原地站起与萧枕云‘对视’。   下一秒,他的不听话触怒了向导,引以为傲的听觉和嗅觉也被强行关闭,司棣同时失去了三种感官,也就失去大半对外界的感知能力。   这真的是一名C级向导可以做到的事情吗?司棣心底暗惊,彻底屏蔽一名S级哨兵的感官,即便是建立在97匹配度之上……   一想到97匹配度,他又有些委屈……   哨兵的情绪原封不动地通过精神链接传递到向导的脑海中,萧枕云不由得产生了些许无奈。在结合之前,这条链接紧紧能单向传输,在结合之后,向导的情绪和思想也可以通过链接传递给哨兵。   司棣并不怕萧枕云会用这种屏蔽感官的方式偷袭他,他还有触觉,萧枕云一旦靠近,他仍旧可以做出反应,而且向导的精神池浅,这样的状态他保持不了多久。司棣就这样默不作声地静静等待着。   萧枕云在桌上换了个姿势,呼唤智能机械臂给他送来一杯温水,附带放在书房的药盒,期间萧念似乎从萧家礼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在终端上给萧枕云致以诚挚问候:还活着吗?又翻什么车了?家礼说司棣雷霆盛怒   萧枕云:我可能瞒不住了   萧念:什么东西   萧枕云:找不到理由了   萧念:他该不会是发现地下室了吧?   萧念:喂,说话   萧念:萧枕云!   萧念:我现在就来你房间   萧念:你他妈怎么把地下室从内上锁了?   萧念:你不会已经被司棣鲨了吧?!   萧枕云早将终端放在一边,因为司棣缓缓地有了动作。银发哨兵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因为不愿示弱,他没有抬起手向前试探有没有障碍物,而是像个正常人一样踏步向前走,但步伐明显还是谨慎了许多。   “萧枕云?”他开口询问,因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司棣的音量有些大,萧枕云颇感好笑地低语道:“我在呢。”   司棣自然听不到任何回应,也闻不到向导的气味,只再重复一遍:“萧枕云,你还在吗?”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遵循记忆中地下室的各种陈设,敏锐地在桌前半米处停下,然后咬着牙伸出手往前触碰,在确定碰到实物之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萧枕云就这样坐在高处看他一点一点地沿着桌边探寻,终于慢慢将手掌贴到了他的袖口。司棣先是下意识蜷了手指,接着又迅速抓住那段衣袖,再迅速一把握上萧枕云的手腕。   司棣皱紧了眉,“是你吗?”   他似乎担心一刻钟的感官消失,房间里已然多出个人,又不放心地沿着这条手臂往上摸,一直到抓住一缕算是标志性的长发,这才确认身前的人应当还是萧枕云。   “玩够了吗?”司棣仍旧语气不善,“把精神链接断开。”   萧枕云现在是掌控主动权的一方,并不在意这点外强中干的獠牙,只牵过司棣的右手,让他掌心向上,一笔一划地在上面写了个‘不’字。   司棣呼吸发紧,萧枕云指腹落在掌心的时候,那种抿干和素养一路渗透了他的四肢,等萧枕云一写完他就迅速攥紧了手心。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还加强了我的触感?”   这个萧枕云没做,不过司棣的话提醒了他,他迅速加强了司棣的触觉,再抬手用指节轻轻刮了下他的下颚。   司棣瞬间就像受惊的猫一样,耳朵和尾巴尽数炸开,往后疾退两步,惊恐地瞪大眼睛,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写着拒绝萧枕云进一步的触碰。   萧枕云解开了一点他的听觉,又一次命令道:“过来。”   司棣的狼耳抖了下,迅速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是有人格分裂吗?”   这个问题一出,他听到了一声轻笑,“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司棣犹豫了半晌,重新靠近萧枕云,“什么叫也可以这么理解?你有几个人格,两个,还是很多个?主人格是哪一个,现在是哪个人格?”   抬起的手被向导握紧,接着被牵住往他的方向带,腰腹抵在桌檐,身后的狼尾被一只温凉的手攥住,在尾巴艮用指腹陌锁。   “那里……”司棣禁不住抬起手臂换住萧枕云的脖子,又发现尾巴被攥住极力往上提。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跟着踮起脚,“萧枕云,你先回答我。”   “这是我最大的秘密。”萧枕云说,“想知道的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司棣颈环上的红灯变得平稳,他似乎在认真思忖,考虑自己可以支付得起的代价,问:“你的这个秘密确定可以解释通你种种奇怪的行为,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支付代价。”   “不问问是什么代价吗?”   “如果仅仅是针对我个人的代价……那无论是什么内容,我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包括死亡?”   “不包括,”司棣拒绝得很果断,“死不可以。”   萧枕云猝不及防笑出声,司棣在他的笑声中也跟着勾了勾唇角,但又提醒道:“萧枕云,我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我不想放弃你,但是在这之后你还是说些不痛不痒的理由的话,我们的关系就真的到此为止了。不止是我,整个司家都会永远和你断绝往来。”   “威胁我?”   “威胁你。”   “行吧。”萧枕云握住司棣的右手,捏起他的手指,“那就等着吧。”   “等什么?”司棣奇怪问。   “等药物起效。”   “……什么药?”司棣莫名其妙,直到右手被萧枕云牵着,岸在了一个伴英布阮的地方。   司棣不敢相信地聂了聂形状,另一只手攥住萧枕云的胳膊:“你什么意思,要和我永久结合?”   “你说的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叫代价吗?”司棣没有松开手,“结合对向导的影响更大,对我只有百利无一害。”   “对我又有什么害处?”   “你和司楮就彻底没可能了。”   “那就彻底没可能好了。”萧枕云说,反正结合也不影响他婚礼抢亲。   他的果断让司棣再一次沉默,过了会,他像是要确认那般地询问:“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的秘密只能在结合之后告诉我。”   “是的。”萧枕云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我的秘密很重要,只能在结合之后告诉你。没有反悔余地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也只有在这样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你还愿意为我孤注一掷,我才能彻底放心地交付这个秘密。   “……那就结合。”司棣向来是敢赌敢搏的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点什么,便沉默地徐徐挫蹂起来,加速药物起效。   “你确定想清楚了吗?”萧枕云垂下眸,“我只有C级精神力。”   其他都可能改变,仅有这一点是随他本体,是唯一改不了的。   “这不重要……而且你真的只有C级精神力吗?”司棣眼前仍旧一片漆黑,“你怎么靠C级精神池能屏蔽我的感官这么久?还同时在释放向导素。” 第58章   “所以你这就坦白了?”萧念一副气不过的样子, 脚抖得快起飞,“人格分裂这个理由不是挺好用的吗?司棣都给你台阶下了,你为什么不顺着人格分裂演下去?”   “然后呢?”萧枕云大口大口喝着水, “然后我开始装多重人格?你知道多重人格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空口白话一句他就相信了?还有就医记录去哪里造?”   “那……你就不能说你是有苦衷的, 然后保持沉默,让司棣自己去猜吗?”   “我沉默不语, 司棣绝望里去, 接着我和他就这样一误会误会三年,分明互相还爱着, 但就是不愿联系。中间可能还遇到什么危险, 对方不顾安危来救,救完又挺着一身伤默默离开。三四年之后,他终于得知了真相, 惊惧交加不远万里地来找我, 我们终于解开了矛盾, 执手相看泪眼。”   萧念:“这剧本不是写得挺好的?”   “嗯。”萧枕云说, “但凭什么,我为什么要为保守这个破秘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萧念气极, “那你知道你戳破了这个秘密给我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吗?”   萧枕云不是很在意地反问:“多大麻烦?”   “你——”萧念你了许久, 竟然没有想到究竟给他造成了什么麻烦。   反正司棣在原文中都是个死人, 除非舞到主角脸上去, 不然谁管一个死人知道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更不会对剧情造成任何影响,反而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才会动不动就去影响主线。而且司棣知道了世界书的存在, 他还可以更好地管理指挥对方。   这么一考虑, 萧念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甚至脑子一热开始思考要不要干脆也和萧家礼全盘托出,他问:“那司棣人呢?”   “接收了我的记忆之后在地下室怀疑人生。”萧枕云说。   萧念猛地站起来:“既然事已至此,我要去嘱咐他两句。”   “等会。”萧枕云伸手拦住他,“我先进去看一眼。”……万一还没准备好呢?反正他离开去喝水的时候司棣就躺在桌上一脸的难以置信。   萧念:“???”   萧枕云走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过轮椅问:“地下室有排风系统吗?”   萧念:“……”   萧念怒而坐回原位:“我在这儿等你们出来。”   一个小时之前。   为了能让萧枕云更好地进入状态,司棣主动散发出求偶信息素,萧枕云也终于不负众望地终于可以。   “你确定吗?”萧枕云又一次询问,司棣没有回答他,只是反问:“你后悔了吗?”   最初的特种人觉醒于战乱时期,向导辅助哨兵,哨兵保护向导,二者相辅相成。但处在和平时期,哨兵的保护就显得有些可有可无……   目前哨兵选择向导出自于生理和心理的双重需求,而向导选择哨兵则更多建立在心理上,帮助哨兵、安抚哨兵能给他们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司棣一直是想和萧枕云结合的,除了喜欢之外,他的精神域也非常需要萧枕云,因为S级本身的稀缺性,S级哨兵很难找到合适的向导,匹配度97更是可遇不可求,与萧枕云结合能让他的能力进一步提升。   但萧枕云对他,就只有纯粹的喜欢,而没有生理上的必须。   之所以二人一直没有进一步的发展,也是司棣明白这一点,尊重萧枕云,想要去跟要他的节奏。   萧枕云既然开口说要结合,那他自然不会拒绝。结合后哨兵和向导命运相连,在精神链接的状态下,匹配度高的甚至可以直接分享思想。   司棣没有拒绝的理由。   桌子上残存的笔和胶带等道具都被扫到了地上,因为萧枕云已经决定坦白,说起话来自然也无所顾忌,“你刚才居然敢把我按在桌子上掐我脖子……”   “嗯?”司棣仍旧被屏蔽着视觉,双手撑在桌子上,脑袋低垂,此刻挥汗如雨地抬起头,发出疑问的声音。   萧枕云抬起手,拇指压上他的喉结,“过几年我也要把你按在桌子上……”   司棣没有明白萧枕云的意思,想象了一下姿势,“义肢戴起来会磨伤皮肤,很痛的。”   “没关系,用不着义肢。”   “嗯……”司棣思维没有放在对话上,随口答应又继续垂首。   精神链接在时间推进中一点一点地加固。   终于,在某个时间点,当萧枕云闭上眼睛,司棣呼吸一滞的时候……二人脑海中好像有一条阻塞的河道被凿通,汹涌的思绪如同潮水奔涌而来。   无数条金线一道一道地加固在精神链接上,逐渐凝聚成牢不可破的巨大光柱,横在彼此之间,关痛二人的精神域。   因为主人的结合惹而感到不适的雄鹿叼着草站起身,看到精神图景的边界倏然打碎,辽阔的疆域陡然扩宽,茵茵绿草与黄绿交加的荒原接壤,一只黑狼站在远处陡峭的悬崖顶部,尾巴轻轻甩动,与它遥遥相望。   精神域相连通的刹那,司棣在呼吸中看到自己好像坐在一辆车里,车辆的方向盘和各种键钮都是他没见过的款式,他奇怪地注视着这一切,直到高架桥侧翻,钢筋外露的水泥面从天而降,瞬间将驾驶位上的人砸得看不出原样。   司棣惊恐地抓住了萧枕云的手。   记忆还在继续,他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看到了萧念,对方手里捧着一本硬壳书,皱着眉说:“司楮是男一,叶斐然是男二……”   “你是苦恋不得的配角。”   “司棣死之后你要说的台词记住了吗?”   “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   ……   在萧枕云重新回到地下室之前,司棣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两人在门框内外相遇,哨兵的眼神十分复杂,目光先是落在萧枕云脖子上的指印,又落在缩孤上的齿痕,他弯下腰给他系好衣领的纽扣,沉默地对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真的不是你有幻想症吗?”   “萧念,”萧枕云转身道,“这人还是不肯接受现实。”   萧念吼道:“出来说!我不要进去闻你们俩的鲸耶味道!”   “你看。”萧枕云指指外面,“真正的八岁小学生会这么说话吗?”   司棣越发一言难尽。   永久结合并没有给两人的感官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只是情绪和思想一直在互相之间传递,萧枕云观看了不少司棣第一视角看他本人兴奋时的面容之后,默默隔绝了精神链接。   三人在萧枕云房间开了个短会,萧念给司棣上演了一把凭空变书,然后告诉他其实你早该死了,主要是这个穿越来的“萧枕云”和你匹配度太高了,莫名其妙就把你救了,然后又莫名其妙救了萧家礼,家里跟收容站似的。   司棣恍然:“所以他才……”   脑海中闪过无数让他费解的细节,包括不在意展露自己的伤腿,分明体弱多病但烟酒都沾,说是在乎司楮到恨不得只身游大海,但司楮遇险他点了三个服务员按摩……司棣误以为是萧枕云在努力忘却对司楮的感情,但实际上萧枕云对司楮根本没有感情……   萧念还在认真讲剧情,结果一抬头司棣已经和萧枕云亲到一块去了,吻得难舍难分。   “……”萧念愤而拍书,“这些事情能不能等我走了再做?”   司棣默默站起身,擦了擦嘴,“不好意思,我有点太激动了。”   “你接受能力还挺强。”萧念挑了下眉,“萧枕云刚来的时候一直不肯信我。”   司棣饶有兴趣地听着:“后来怎么相信了?”   “后来他发现自己这个角色身家上亿,在痛痛快快花了十万买了一堆垃圾回来之后,他就很干脆地信了。”   “……”萧枕云,“你污蔑我。”   司棣笑着看向萧枕云,“警惕心强是好事。”   萧枕云也回看他:“你能接受自己是书里角色的事实吗?”   “……说实话,我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司棣坦然承认,“我仍旧没有放弃其实你们俩都患有精神疾病幻想症的假说。”   萧念不能接受这种侮辱,掌心里世界书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司棣明白他的意思,轻咳一声:“……魔术?”   “……”管理员无能狂怒。   司棣又问萧枕云:“那你当初是怎么相信的?”   “书中的内容确实预言了很多现实里真实发生的事,而且……毕竟谁也不知道世界真正的起源是什么样子的。”萧枕云说,“我过去的世界或许也是一本书,我是其中某个一无所知的角色。”   “是么?”司棣问萧念,后者严肃道:“工作机密,无可奉告。萧枕云说你弄坏了地下室的照片墙,这面墙耗费了我们很多心血,希望你这两天尽快复原。”   “……你指的是那些我猫猫头,叶斐然猪鼻子的照片吗?”司棣皱眉,“一定要弄这个地下室吗?它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萧枕云默契地和萧念对视,用眼神询问是否要告诉他真相,譬如五个月后他们还要从婚宴上绑架司楮,然后软禁,接着还要开车带人生死逃亡,最后还要跳崖。   萧枕云动了下眉毛:要不先缓缓?   缓缓吧缓缓吧,萧念闭眼同意。   “地下室是一定要弄的。”萧念说,“剧情线里明确写明的内容,而且是整整四面墙的照片,之前的‘萧枕云’贴了三面,第四面……”他咬牙切齿地说,“先是萧枕云拍了一堆鬼影和丑狗在上面,再是你撕了一堆……”   “我……不好意思……”司棣致歉,“我太生气了……”   萧念忽然察觉了什么,转头问萧枕云:“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拍得那么丑?”   “废话,正常人谁会把照片拍成那个样子,”今天的萧枕云也格外坦诚,“不搞点特殊的照片铺垫一下,日后怎么洗白自己?”   萧念气急败坏:“现在司棣已经知道真相了,以后你不许再这么做了,好好拍司楮的照片知道吗!”   “他认真拍可能也拍不出那种效果。”司棣忽然说,“我仔细看过了那些照片,他没有真正经历过书中‘萧枕云’的过去,就永远无法设身处地地模仿,只有那种灰暗而自卑的内心才能展现出其他三面墙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照片效果。”   萧枕云:“……你很懂啊?”   萧念:“那你说怎么办?”   司棣提议道:“可以把其他三面墙的照片移一些到第四面墙上,混合起来,这样四面墙就处于同一个基调了。然后你们只说是‘满满四面墙’的照片,并没有说照片的大小,对吧?……那可以洗几张大照片,还可以做等身的巨幅海报占面积。”   “……”萧念认真地对萧枕云说,“我发现还是司棣更靠谱一点,你以后就歇着吧,我和司棣合作就行了。”   “挺好。”萧枕云点点头,“看来当变态确实是需要天赋的。”   司棣想了想,问:“那萧家礼……”   不等萧枕云回答,萧念就十分烦躁地摇头:“救不了。”   司棣又问:“MP实验所是不是在工会里有内鬼?”   萧念:“……无可奉告。”   通过萧念一瞬间的停顿司棣察觉了端倪,他看向萧枕云,三秒后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原来是他。”   萧枕云连忙为自己辩解:“我没告诉他,是他读我的脑子。”   萧念:“……” 第59章   “他知道了也没用。”萧枕云没什么良心地安慰管理员, “司棣又拿不出证据去扳倒那个内鬼,别把他想得太厉害,S级哨兵顶多算是业务能力强, 行政能力和人际关系不一定怎么样。”   司棣张了张嘴, 找不到反驳的角度, 又默默闭嘴了。   “而且那人是三年后司楮查出来MP安插在工会内部的棋子,这个时间还不一定已经被策反了。”萧枕云又说, “说不准现在还是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   “只要MP没有倒闭, 这个内鬼没了还会有下一个内鬼,可能还是更厉害、更可怕的。”萧念提醒道, “不要擅动剧情线。”   司棣严肃地点点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 与其打草惊蛇,不如静观其变,在条件不成熟的时候学会按兵不动, 至少我们还能明确这位内鬼的身份。”   三人在房间内讨论到后半夜, 萧家礼也在客厅中默不作声地等到后半夜。   萧念出房间看见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萧家礼, 心中是说不出来异样的感觉。萧家礼注意到他, 揉揉眼睛:“怎么样,和好了吗?……没打起来吧?”   打是打了, 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   萧念肯定不会告知萧家礼剧本的存在, 虽然之前发现萧枕云毫无顾忌地和司棣坦白之后, 他曾有玩笑化的想过, 但也仅仅是气话罢了。   司棣和萧家礼最大的区别就在于, 哨兵向导永久结合之后命运相连,高匹配度的在建立精神链接之后甚至能够思维共享, 萧枕云能够真正的了解司棣, 控制司棣, 但萧家礼是不可控的。   如果没有永久结合这种世界上堪称最稳固的关系存在,相信萧枕云也绝不会这么轻易地和司棣坦诚真相。   “和好了。”萧念说,“别在这装蘑菇了,睡觉去。”   “……”   *   萧枕云与司棣的结合半是冲动,半是蓄谋已久。   但对于司棣父亲司乔榕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隔日一早司棣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司楮,小狗目瞪口呆地听着,差点以为自己不是睡了一晚上而是睡了一年,已经跟不上时代发展了。   “结,结合了?”司楮不可置信,“可是你们不还没订婚……呃,爸爸知道这事吗?”   “还不知道,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不,我一点也不想做这个第一个。”转交了一个月礼物的司楮患上了叔哥恋爱PTSD,“我就当作没听到可以吗?”   司楮说着聋了聋了,结果距离他挂断通讯还没过十分钟,萧枕云感觉全天下都知道了。   先是司乔榕怒气冲冲地找司棣兴师问罪,再是萧惊风一副看乐子的语气发视频邀请:“枕云,你和司棣标记了?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你们这还没在工会预先登记就私自结合,这种行为不值得提倡,下午来补个手续,还要写情况说明。”   萧枕云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舅舅,你这每天辛勤劳累,身边也没个体己的哨兵,你看你的外甥都已经找到了另一半,但你却始终孤苦伶仃,外甥我非常心疼……”   “别别别,”萧惊风预感非常不妙,“你接下来该不会要给我相亲了吧?”   萧枕云勾唇一笑:“是啊,舅舅喜欢什么样的哨兵?”   “喜欢年轻的小哨兵,”论讲骚话,千年道行的萧惊风又怎么可能骚不过萧枕云,“你不是在白塔做助教么?帮我多关注关注塔里的S级年轻哨兵,精神阈值越窄越好,我可懒得给他们做精神梳理。”   “……”   “枕云。”司棣从门后冒出头来,“我爸喊我们去家里吃晚饭……主席也在?主席晚上有空吗,也一起来啊?”   “我就不参……”   “来。”萧枕云打断萧惊风的话,“这明显是一场来意不善的鸿门宴,舅舅,你不该陪你这世上唯一的血亲走一遭吗?”   “……”萧惊风哭笑不得:“有这么夸张吗?”   萧枕云接过机械臂递来的热茶,转头看向司棣,后者眼神游离,一言不发,刚才司乔榕发飙的声音恐怕房间里佩戴五感抑制器的萧家礼都听得一清二楚。   萧惊风笑个不停:“行吧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不来吗?”   萧枕云心满意足地挂断通话,司棣也在这个时候贴上来,“到时候我爸问起来,你就说是我用求偶信息素强迫你的,你一个体弱多病的C级向导完全无法抵抗我的求欢。”   天禄把脑袋挂在阳台的窗户上,眨巴着眼睛往屋里看,像个巨大的鹿头挂件。太极在旁边眯缝着眼睛蹭它,蹭了两下之后也立起前爪搭在窗户上,好奇地顺着雄鹿的视线往前方看。   司棣朝它们笑了笑,然后就在第三面窗口看到了萧念面无表情的脸。   “……”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下,”萧念捧着硬壳书从阳台上走进来,“晚上要去赴司家家宴是吧?萧枕云,补个之前错过的剧情任务。”   “你确定要在我和司棣官宣的晚宴上让我做任务?”萧枕云活像个不早朝的君王,捧着水杯慵懒地倚在轮椅中,腿上盖着绒毯,说话声音都是懒洋洋的,身边还倚着他祸国殃民的妖妃,肌肉梆硬,能一拳弄死三个他的那种。   “什么任务?”妖妃问。   “大致就是类似于对司楮露出刻骨深情的眼神那种任务。”萧枕云举例说明,“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任务,好任务也轮不上我。”   “你还做过这个任务?”司棣心情非常微妙。   “不然呢,你真以为我那么喜欢机场的那些盲盒?”   司棣惊讶:“那也是任务?”   “还有婚礼上为了司楮想要终端架去参加什么哨向对对碰相亲游戏。”   “……都是任务的要求?”司棣开始觉得之前总是为萧枕云对司楮无底线的包容和关切吃味的那个他……十分的愚蠢。   要是他这么被剧情折腾,别说喜欢,没有在哪个夜晚拿刀去把司楮宰了都是近些年修身养性、吃斋念佛的结果。   “也有不是的。”萧枕云狡黠地笑了下,“给你拿的那个终端架是我自作主张。”   “……”   眼见着司棣眼神出现明显变化,萧念立刻怒吼道:“别亲!先听我讲完剧情,萧枕云,这次是你因为司母说要拿司楮小时候照片欣赏,跟随着去到司楮的房间,然后慢一步离开,捡起了桌上司楮吃剩一半的巧克力,以一种非常享受的神态放进嘴里,然后恰好被叶斐然看见,叶斐然非常惊讶,但接下来在饭桌上什么也没有提。”   萧枕云:“……”   司棣:“……”   司棣感觉自己听到了很脏的东西,忍不住揉了揉头顶的狼耳朵:“一定要做吗?感觉非常的……不和谐。”   萧念叹口气:“不是我想难为你们,这种和主角相关的剧情都是必做的。除非你们愿意这个新生的世界因为剧情线偏移过多而崩塌,最后被世界管理公司回收。”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萧枕云:“你之前可以全然不在乎,现在还能吗?”   “……”被拿捏了。萧枕云闭上眼,“我知道,获得第二次生命的代价,我做就是了。”   司棣看他烦躁又不得不忍耐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用指腹轻轻压在萧枕云的睫毛上,好似抚摸羽毛一样慢之又慢地左右搔刮,“……这些任务他要做多久,总有个尽头吧?”   “进程正常的话……四个月?”萧念说,“在司楮和叶斐然的结合礼之后,做完最后一个任务他就退场了。”   “那不是很快就结束了?”司棣捏捏萧枕云头顶的鹿耳朵,他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是不是在两人的结合礼上发现自己彻底没了希望,痛而放手?看来这‘萧枕云’也算懂得进退。”   萧枕云和萧念对视一眼,默契地保持沉默。   司棣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狐疑地说:“告诉我是的。”   “……”   ……   下午16点,萧枕云、司棣,还有俩拖油瓶一齐出现在司家大门外。之所以萧家礼也会来,完全是是缘于司母的嘱咐。她从司楮口中得知了萧家礼坎坷的经历,眼泪都差点听出来,一直念叨着可怜的孩子,怎么命能这么苦?   这次司乔榕被叛逆的司棣气得临时攒了个家宴,她就赶紧让萧枕云把萧家礼也叫上。   一行人刚进门,司乔榕就板着脸挺在玄关,拿审视的眼神望着并肩而立的萧枕云和司棣。   司棣自然知道他父亲嘴硬心软的脾性,微笑着喊了声爸。萧枕云也没什么反应,反正人家的儿子他已经睡过了,司乔榕再摆谱日后也是‘你喊我儿媳我喊你堂哥,咱们各论各的’。   反倒是寄人篱下心思敏感的萧家礼被这兴师问罪的架势吓了一跳,怯怯地不敢往前走,司乔榕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火还没等发作,司母就一铲子敲了他的脑袋,从后面钻出来,左手捞起萧念,右手捞起萧家礼,笑容满面地说:“走,跟伯母去吃好吃的,别理这臭脸的家伙,成天做些拆人姻缘的事。”   司乔榕:“……???”   “伯母好。”萧念讨人喜欢地打着招呼,又回头给了萧枕云一个‘给爷好好做任务’的眼神。   萧家礼受宠若惊地接过一捧瓜果点心,在司母的热情招呼下如坐针毡。   因为今晚的临时家宴,司楮、叶斐然和萧惊风都先后早退,16点半左右就陆续抵达。萧惊风刚坐下就又给司乔榕来了一波情感输出,大谈萧枕云的父母,搞得司乔榕也无奈了:“我没有不支持他们的意思,我也从没有阻止过他们接触,更何况这两人都已经结合了,我又能怎么办……”   “那不就好了,开心点老弟。”萧惊风拍着司乔榕的肩膀哈哈大笑,又给了旁边沉默喝茶的萧枕云一个单边眨眼,萧枕云还他一个大拇指,这波舅甥亲情互动没避着旁人,又把司乔榕气了个半死。   趁萧惊风和司乔榕去书房对弈,萧枕云终于开始了他的剧情任务,“堂嫂。”他唤住司母,“司棣说他塔里上学那会,曾经留过一学年齐肩的长发?我还没见过他长头发的样子,你有保留过去的照片吗?”   司母咯咯笑起来:“哦,你说那时候啊……司棣你那儿不就存着照片吗?”   “我没有。”司棣配合地摇头。   “我有,我那儿有。”司楮立刻自投罗网,“我房间里的相册里有。”   司棣故意不满意地拆开一小袋巧克力作势要堵司楮的嘴:“就你话多。”   看着这配合默契的二人,萧念越发后悔没有早点招安司棣,瞧哨兵这上手快的模样,他感慨万千……   但谁料意外突发,司楮居然避开了哥哥的投喂,捂住嘴说:“狗不能吃巧克力。”   萧念、萧枕云、司棣:“……”   能别再玩这个梗了吗?要烂了都。 第60章   当然, 司楮最终还是吃下了那枚巧克力——被司棣掐着下巴硬喂进去的,跟给他下毒似的。   司棣非常满意地把掰剩下来的那半块收进口袋里,安抚性拍拍司楮的肩膀。按照原文中“萧枕云”那万分享受的模样, 所谓司楮吃剩的半块巧克力应该是拿嘴巴咬断的, 但按照目前的情况, 一来萧枕云不愿意吃,二来司棣也不愿意看萧枕云吃, 两人一拍即合, 钻了个bug,只要是司楮吃一半留一半的, 都算他吃剩的。   虽然这样下来那种呼之欲出的变态氛围少了很多, 但管他呢,剧情完成度能达标就够了。   萧念在旁边整一个就老僧入定,对他们搞点无伤大雅小bug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唔, 好苦。”司楮哭丧着脸喝果汁, “哥你是不是听到我要给小叔看照片, 特意打击报复我。”   “怎么会呢?”司棣转头看向司母, “妈,干脆把小楮小时候照片也一起拿出来。”   “行啊。”司母乐呵呵地起身去司楮房间, 萧枕云和司棣立刻紧随其后, 中途两人对上的目光, 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萧惊风眼皮一抬捕捉到这个细节, 立刻给了司乔榕一个肘击, “瞧瞧,俩孩子多恩爱?这眉来眼去的……”   “我怎么觉得一股狼狈为奸的味儿呢?”司乔榕无意间说出了真相。   司母很快便找到了相册, 在这期间, 司棣将剩余那半巧克力放在了房间的书桌上, 以帮忙拿相册的名义带母亲先行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和萧枕云对口型:我去把小斐喊来。   真是一匹有干劲的小狼啊,萧枕云坐在轮椅中想,不像他,从始至终都一副能混且混的坐吃等死态度。   他缓缓拿起桌上的巧克力,听着脚步声将它抵在唇边,等叶斐然出现在门外的那一秒,萧枕云将巧克力含进了嘴里,露出享受……享受,的表情。   叶斐然沉默地在门外站了一会,欲言又止好几秒,还是忍不住劝道:“呃,这巧克力真的很苦,小叔,要不还是吐了吧?”   “……”萧枕云感觉被粘稠的黄莲糊住了嗓子,弥漫在舌苔上,让他全方位无死角多层次地感受这块巧克力明目张胆的苦。他尽可能地在这种难以反抗的苦味攻击中维持住表情,但眉尾、眼角还是禁不住被苦得颤抖两下,暴露了他内心的苦痛。   “司楮,拿点蜜饯或者果汁过来!”叶斐然一边朝外喊着一边走过来推萧枕云的轮椅。   “不用了。”萧枕云立刻阻止道,“挺好吃的……我蛮喜欢的。”   他说着违心之言,又十分记仇地问:“这巧克力哪来的?”   “这不是您送来的吗?”叶斐然说,“严格来说是您想要送给棣哥,然后寄给了小楮让他转交,但是棣哥说巧克力就不必转交了,让大家分一分吃,所以才会出现在客厅的零食盘里。”   完全忘了之前一个月他都杂七杂八买了些什么的萧枕云:“……”   重新回到客厅,众人都开始准备上桌就餐,萧枕云离席前把茶几上他的那杯茶一口气全干了,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口腔里的苦味。   萧念递来一个疑问的眼神,萧枕云毫不心虚朝他点了点头,送走了满意的管理员,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比OK。   餐桌上自然是一派其乐融融,司乔榕也懒得再摆谱了,和萧惊风两杯酒干下去脸色缓和,苦口婆心地对萧枕云和司棣说:“你们啊……还是太冲动了,不过我也知道……不少特种人的结合都是出于一瞬间的冲动,太过瞻前顾后想着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反而犹豫着犹豫着,没了下文。”   “而且你们还是97匹配度的天作之合,爸爸,不,哥哥,不……”一提到辈分问题司乔榕又开始痛苦,“算了算了,反正我是支持你们的。既然你们跳过订婚直接结合了,那结合典礼近期一定要补上,而且要大办,特办。”   “不用了堂哥,小范围通知一下熟识的人就好了。”萧枕云说。   “你想多了,你们这世间罕见的97匹配度,工会内登记的一瞬间外面媒体就全知道了,跟闻着味的蜜蜂一样随风风而来。等着上新闻头条吧。”萧惊风也支持往大里操办,反正又不是他负责,“你想低调低调得了吗?还不如堂而皇之举办一场大型结合宴,让媒体们拍过瘾,不然有你烦的。”   “到时候,小叔你恢复精神力这件事肯定会被说成是爱情的力量。”司楮笑嘻嘻地说。   叶斐然一直沉默着好似在思索着什么,忽地他拽了拽司楮的衣袖,侧身在对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引得司楮惊讶地转头看他,又见叶斐然朝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司楮眼珠子转了转,跟着激动起来,也凑到叶斐然耳边和他讲话。   “聊什么呢?”司乔榕嘀咕道。   在桌的除了司楮以外只有两个哨兵,萧家礼还戴了五感抑制器,那就只有司棣能听清这二人的悄悄话。   司乔榕忍不住看向他的大儿子,就见司棣勾着唇角说:“好事,等他们商量完就会告诉你。”   他的这句话也挑起了萧枕云的好奇心:“也会告诉我吗?”   “会的……吧?”司棣也倾身到萧枕云颈边耳语,“大好事,你听见肯定高兴得不行。”   有什么和司楮叶斐然相关,还能让他高兴到不行的事情?萧枕云百思不得其解,小说男主换人了?彻底改成萧家礼了?   左边弟弟在说悄悄话,右边哥哥也在说,司父干脆也和老婆嚼耳朵,怒骂儿大不中留。萧家礼也凑到萧念耳边:“念念,要吃什么?我给你夹。”   “……我自己会夹。”   “可是你太短了,好像够不着第二排的菜。”   萧念:“……”   形影单只的萧惊风茫然地抬首环顾,决定加入姓萧的大家庭,给萧家礼和萧念一人夹了一根排骨,努力维持慈祥舅公的形象:“乖孙们,多吃点,长身体。”   “……”   不一会,在众人的殷切期待下,司楮和叶斐然终于讨论结束,两人都是一副激动又紧张的样子,对视着站起来,挨靠的手紧紧相握。   司楮最先开口道:“爸,妈,我和斐然从小一起长大……”此处省略三百字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数月前我们举行了订婚仪式……”此处再省略三百字订婚后两人相处相守相依的过程,“既然小叔和哥哥不日将会举办结合典礼,那不如干脆一起举办联合结合礼。”   “你的意思是,你和小斐也在同一天举办结合礼?”司母喜笑颜开地问,“好啊好啊,兄弟俩一起成婚,双喜临门。”   司乔榕早就把叶斐然看成了自家人,虽然最开始他以为叶斐然喜欢的是司棣,后来才知道他早和小儿子暗生情愫,但总归是自家儿媳,所以对于他早一天晚一天进门,没有任何意见,孩子们自己决定就好。   “我也同意。”司棣给出意见,他握住萧枕云的手,传递喜悦那样小幅度晃了晃。   原著中“萧枕云”的退幕戏就在司楮的结合礼上,现如今提前四个月结合,萧枕云就能提前四个月摆脱剧情线的束缚,早日过上无拘无束的生活。   按照萧念已经发生了的剧情任务还能日后来补做的行为来看,只要其他的剧情达成,时间是可以改变的要素,所以司棣认为提前举办男主们的结合礼完全可行。   在昨晚读取萧枕云记忆之后他就有想过,为什么构成整个世界的原著小说里面的男主角竟然会是他的傻弟弟呢?这对于司楮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时萧枕云给他的回答是:   “好事吧,我觉得……比如说每个主角都必备的不死光环,司楮被低音速弹击中左胸口都没事,因为他的心脏长在右边……感觉小说主角心脏长偏都不足为奇了,而且十个里面八个是左撇子。”   司棣看的小说少,无法和萧枕云共情,他只听懂了一个基本含义,就是司楮死不掉,怎么作都死不掉。   那可能确实是好事……他想着。   在司棣说出我也同意之后,一道精神链接倏然出现在他的精神域前。除非紧急情况,不然萧枕云都会像这样在链接之前征求他的意见,司棣意识到萧枕云有非常私密的话要和他说,看这谨慎的样子一定是和剧本有关。   果不其然,思维共享之后萧枕云第一句话就是:不行,不能提前,我还没准备好。   司棣:你要准备什么?   萧枕云思维出现一阵乱码,司棣狐疑地接受着,中途将目光放在萧念身上,管理员的脸色就像他碗里的糖醋排骨一样黑,五彩斑斓的黑。   司棣:“……”总觉得事情不太妙……   过了会,萧枕云像是终于理清了头绪那般在心里叹口气——   萧枕云:你能保证接下来不管听到什么都面不改色吗?   司棣:……我可以   萧枕云:你扶好座椅,忍不住就攥我的手……算了,怕被你攥断,忍不住就掐自己大腿   司棣:快说吧,我受过特殊训练,脸是钢筋做的   萧枕云:在司楮的结合宴上,我会买通服务员给他下药,迷晕他然后将他从宴会上带走,软禁在地下室里,对,就是那间都是他照片的那间地下室,软禁半个月之后事情败露,我带着他飙车逃亡,最后挟持司楮跳崖自尽,他获救,我生死不明   司棣:……   这次轮到司棣的思维出现一阵乱码。   成为小说主角绝对是坏事,天大的坏事。 第61章   加密通讯还在继续, 乱码过后,萧枕云以一种幸灾乐祸的口吻问:你还好吗?   司棣闭了下眼,面部表情确实如他说的那般, 钢筋铁骨一样的冷硬无情, 只有思维透露出他的真实想法:不是很好   司棣:这个世界的剧情这么跳脱吗?   萧枕云:毕竟是一本小说, 没一点戏剧化怎么称之为小说   司棣:心情有一点难以形容的   司棣:……可我已经同意了,怎么再找理由反悔?   事实上萧枕云也没有想到足以说服其余人的反对理由, 而且由他来出声反对这件事, 有些欠妥,就和萧惊风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是一个意思。   那边司楮已经兴致勃勃地和母亲聊到了结合礼当天穿什么衣服, 这边萧枕云也和司棣商讨到了结合礼当天下的迷药是什么成分。   司棣:无色无味, 下在饮料里,司楮喝了之后立刻就全身没力气昏昏欲睡?什么药,这么神奇?安眠药也没起效这么快的   萧枕云:我不知道啊   司棣:然后服务员从他身后用沾了迷药的手帕捂住他的口鼻, 他闻一下就晕倒了, 醒过来还毫发无损?世上哪有这种东西?   萧枕云:我也不知道啊   司棣:你知道点什么?   萧枕云:……或许是毒药?   司棣:吸入式毒药?剂量控制得好吗?到时候给司楮留下终身残疾怎么办?   萧枕云:我不知道啊!   司棣:……   “小棣, 小棣——”司母嗔怪地抬高了声音, “跟你说话呢。”   “不好意思,走了下神。”司棣连忙熟练地挤出微笑, “怎么了, 妈?”   “到时候你们结合礼上我穿这件怎么样?”司母挪过悬浮屏, 上面是一件漂亮修身的长裙, 司棣笑着说:“妈你穿什么都好看。”   “一天到晚就知道拿这种万金油的话搪塞我。”司母嘴上这样说着, 面上却没有任何不睦,乐呵呵地又继续选衣服了。   看着妈妈兴高采烈的模样, 司棣心旌动摇, 再抬头, 总是爱摆大家长谱的爸爸也将喜悦写在脸上,甚至都已经在萧惊风的几声撺掇下,开始给上次为司楮办订婚宴的那家酒店打通讯,表示:我,司乔榕,有钱,要给家里的两个儿子办结合宴,时间越快越好,空间越大越好,让我插队。   司棣默默在心中道:目前完全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境况   萧枕云端着汤碗,神情淡然:嗯,看出来了   司棣:估摸着最快也要一周的时间酒店那边才会有场次……时间虽然紧张,但也不是完全不行   萧枕云:我在想如果搞不到迷药,你趁其不备,一手刀劈在他后颈上将他劈晕,有没有这个可能?   司棣:我可以一手刀把他脖子劈断……恰恰好好劈晕,而且还得不留下任何后遗症对吧?这就有点困难了   萧枕云:……之前实战演习里面你们用的那个麻醉弹呢?我觉得那个就很好   司棣:受管制的,比赛结束全部收回,赛事组一枚一枚的数,私拿犯法   萧枕云:告诉我你有办法的!   司棣:我是有办法,但一旦被发现我就得被工会永久除名,还得去蹲大牢   萧枕云:我会去监狱探望你的   司棣:……滚呐   一顿饭磨磨唧唧一直吃到了晚上九点,司父司母还想留司棣和萧枕云一家子直接留宿一晚,萧念仗着他是“不懂事有话可以直说的小孩”,抱着萧枕云的胳膊哼哼歪歪说要他回家家、睡觉觉。   若是按着常理,司棣今晚一定会留在家里睡觉,但谁叫这边剧情线出了大问题,他立刻装出一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姿态,搂着萧枕云的肩膀说他也要走。   “还好我们还有小楮。”司乔榕望着司棣溜得飞快的背影,“不然你看小棣,就这点出息,推着我那堂弟轮椅推得都快飞起来了,好像我们亏待了他一样,有这么迫不及待要回家吗?”   “是啊。”司母倚着司乔榕叹了口气,“我们家儿子生龙活虎的,精力旺盛,也不知道枕云那身子骨吃不吃得消。”   司乔榕:“……”   “明儿我炖点补气养身的人身鹿茸汤带给他们……不对,枕云的精神体是鹿,指不定不喜欢鹿茸,我给他换成——”   司乔榕听不下去,转身气鼓鼓地走了。   晚上十一点,萧念假装困了洗漱回房休息,实则就等萧家礼喂完鹰也回到房间睡觉,然后一溜烟跑去了萧枕云的卧室。   萧枕云和司棣果不其然正在激烈地讨论绑架方案,萧念进门细听他们商量到哪个阶段,然后就发现这两个人居然还在停留在第一步——如何迷晕司楮。   “不行就打晕他。”一天之内受到太多刺激的萧念也开始胡言乱语。   “司楮是A级哨兵,一般人还真打不过他。”司棣说,“下药确实是个好办法,问题就是‘萧枕云’的迷药究竟是哪来的。”   “对啊,哪来的?”萧枕云将问题抛给了萧念。   “你确定要我为了搞清楚迷药的来源不惜去查世界源代码?”萧念不可置信地说,“这比警察查案看监控还要复杂,不止得一帧一帧查过去,我就算通宵达旦地干也至少要明天上午才能查到。而且这个新生世界并不稳定,源代码并不能无限次数地查阅,你们最好想清楚,让我去查最重要也是最必不可少的信息。”   萧枕云和司棣对视一眼,后者严肃道:“把小说原文给我看,提取一下这段情节的所有关键信息。”   硬壳书并不能脱离萧念存在,所以只能他坐在中间,萧枕云和司棣一左一右,一坐一站,围在他两边,司棣认认真真地拿出纸笔开始记录各种情节,结果就发现绑架的戏码简直简单到了极点,真的是寥寥几笔的司楮晕过去了——司楮出现在萧枕云地下室了。   “怎么做到的?这家酒店的安保团队一大部分都是从工会退休的哨兵向导特工,虽说是退休,但放在普通人中间照样一个顶五,居然能让一个大活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跑了?”司棣不可思议,“而且司楮进出那间房间的时候没有被监控拍到吗?监控室里坐的是瞎子吗?”   “别问,问就是监控死角。”萧枕云怨念地说,“关键文里也没写清楚是几零几……”   “……”司棣思忖着,忽然开口,“小叔,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把握用精神力鞭把司楮抽晕?就像主席当初攻击我那样,司楮的精神域是完整的,只要之后一段时间内不要反复鞭击,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萧枕云:“……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司棣仍旧没有放弃:“明天去趟医院重新测量一下你的精神力等级吧?我还是之前那个推测,你应该不止是C级。”   萧枕云皱起眉:“就算我明天测出来是个S级,也不可能在7天之内学会用精神力鞭抽晕一个A级的哨兵啊?”   “让萧主席给你开小灶短时间突击一下呢?”   “那还不如让萧惊风自己上。”说完萧枕云忽地灵光一现,“有没有那种让向导发狂胡乱攻击哨兵的药?给萧惊风来一颗。”   对于萧枕云这种疑似于正月剃头的坑舅行为,司棣表示:“……相比而言,或许找到迷晕司楮的药会来得更实际一点。”   两个人讨论来讨论去,最终还是没能走出第一步,主要是司楮的武力值摆在那里,除了下药之外还真没有什么能够无声无息不留一丝痕迹将人带走的办法。   百般无奈之下,萧念只能去查世界源代码。   隔日中午,他熬了个大夜和一上午,晕晕乎乎地给一早就去白塔上课的萧枕云发消息——   迷药是“萧枕云”在桃苑会所,和一个有共同爱好的外国客人聊天的时候,对方十分满意“萧枕云”对捆绑的独到见解,表示收获良多,故而友情赠送的。   五分钟之后,萧枕云给他回了六个点。   萧枕云:所以当变态也是有门槛的   萧念:……不行就找个理由让司楮主动跟你走吧?   萧枕云:可以吗?   萧念:不然怎么办呢?……这段剧情的重点是司楮被你绑架,软禁在地下室半个月,只要达成这两点就能有60%的完成度,我也不要求那么多了,能及格我就谢天谢地了   萧枕云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司棣,后者问:“那怎么样才能让司楮连他的结合礼都顾不上,也来不及知会小斐行踪,匆匆忙忙就跟你走呢?”   “我被绑架。”萧枕云指着自己说出他想好的答案,接着他又点了点司棣的肩膀,“而你就是现成的,司楮打不过只能追着跑的绑匪。”   司棣:“……”   司棣:“所以我要为了你能成功绑架我弟弟而先绑架你?”   “先暂且就这么办吧,记得到时候藏好尾巴和耳朵。”萧枕云拍板,“我去安排车辆,到时候你去搞定监控。”   “我……”   “工会最优秀的哨兵特工,别跟我说你不会切断监控。更何况这家酒店还是你家旗下的,谁怀疑你或者阻止你,你就解雇谁。”   “……你倒是很会。”   *   下午白塔放学之后,萧枕云和司棣如约去了一趟医院检查精神力等级。   测出来等级依旧是白纸黑字的C级,萧枕云有些遗憾,但只能说是情理之中可以接受,司棣却看着报告满脸疑惑,忍不住对医生详细阐述了萧枕云身上的种种异常。   医生思索了许久,“你说的这种情况让我想起了一种可能……萧先生,介不介意再做两个有关精神域的检查?” 第62章   难道真的有戏?   萧枕云温和地垂眸, 矜持内敛地道一声辛苦医生了,只有司棣才知道他内心根本压制不住的兴奋与期待,如果可以, 任谁都向往着优异与强大。   他听从指引再去做了两个检查, 不断有医生出入办公室查看萧枕云的检查结果, 固定流程就是先看一眼检测仪器屏幕上的数据,再好奇地抬头往萧枕云这边望, 然后被同事拽过胳膊小声科普这位轮椅上的长发向导身份, 接着改为惊讶地第二次看向萧枕云,顺带还观察一下司棣, 再后面才会认认真真地讨论工作本职内容。   随着一名又一名的医生加入, 交流的声音也愈演愈烈,隔壁坐镇专家门诊的年迈老向导医生也被吸引过来,这位头发花白的狸花猫老医生端着杯浓茶, 眯着眼看资料, 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 结果吵起架来就属他嗓门最大。   司棣身后的狼尾巴不停地左右摇晃, 慢慢悠悠,时不时拍一下萧枕云的轮椅背, 很轻, 但是萧枕云感受得到, 他没察觉的时候还好, 察觉到了之后注意力就忍不住一直放在尾巴的拍打节奏上面。   终于, 他侧头从司棣的尾巴根部起抓过这条长尾巴,一路捋到合适的地方, 搁在自己腿上:“别乱晃。”   莫名被抓住尾巴的司棣下意识身子抖了下, 为自己申辩:“我晃什么了?”   狼, 和,狼尾巴,是两种生物,望周知。   狼尾巴的毛发粗硬,还是太极肚子上的软毛摸起来舒服,萧枕云用手指作梳子顺了顺尾巴尖的毛,办公室的门外开着,他就那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里面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医生。   司棣垂眸望他一眼,弯腰借着给萧枕云整理衣领的动作,右手沿着脊椎缓缓下滑,一路探到萧枕云要带之下,不用去看,只是指腹膜层两下就找到拉链,手指灵巧一勾,就把那只小小的鹿尾巴揪了出来。   萧枕云的视线终于被他这个动作勾了回来,司棣视而不见地用手掌包裹住整个尾巴,面团一样地瑈磋,好在他还知道见好就收,只抓了两下就放开,直起身微笑道:“衣领都往内翻了。”   “衣领内翻你抓我尾巴?又不是馁酷内翻。”萧枕云反手理好尾巴附近的衣褶,司棣忍不住笑出声:“你现在还抓着我尾巴呢,却不允许我抓你尾巴?没有这么双标的吧?”   “你的尾巴很碍事,放着不管会乱甩。”   “它只是一条不懂事的尾巴而已,你得学会谅解它,和它和平共处。”   萧枕云轻飘飘地瞥他一眼,忽地勾勾手,等司棣倾身靠近,他便贴在对方耳畔低声道:“知道吗?当我抓着你的尾巴艮往上提的时候,你结拿我的地方也会不受控制地打开……”   “……”司棣的眼神明显出现了变化,他目光幽深地注视着萧枕云,半晌,缓缓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接着他又说:“除非回家你证明给我看。”   那药萧枕云近段时间不打算再吃,不过只是跟司棣互相墨一墨亲一亲的话倒是无伤大雅,于是他也笑起来:“好啊。”   既然已经有了约定,司棣便不耐烦再等下去,当即推着萧枕云走到办公室门口,出声问医生们到底商量出了什么结果。   “还有一项检测结果没有出来,需要进一步的确定,不过我们都一致认为应该不会出错。”最开始负责萧枕云就诊的那名医生说,“萧先生,你的情况非常特殊,但你的父亲也有这种情况,只是这么明显,你遗传到了他的基因,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来也就不奇怪了……”   萧枕云只允许他吊胃口吊到这里,再不进入正题的话他就要放鹿顶人了。   这名医生停顿了一下,认真地摆出检查数据,给萧枕云看标红的几项:“萧先生,向导的精神力等级有多个评估方面,主要是看精神力池大小和精神力强度,这两点毋庸置疑您都只有C,但是有一项并不纳入评估范围的精神力恢复速度,之所以不纳入,是因为基本所有向导的恢复力都是差不多的,0.9-1.2都处于正常范畴,但是你的恢复速度在7.3,远超寻常向导7到8倍。”   萧枕云沉默地捡起数据报告,目光不悲不喜,平静地扫过,微微点头,又问:“这会对我身体有什么损害吗?过快的精神力恢复速度和狭窄的精神池会有冲突吗?”   医生们纷纷笑着说,“目前来看不会。”“放宽心主席,是好事。”“是啊是啊,7.3,我闻所未闻的数字。”“你父亲的恢复速度是2.9,配上S级精神池,简直是每个向导艳羡的目标。”……   司棣试探着戳了戳萧枕云的精神域,后者立刻放开精神链接,和他对接上了精神域,哨兵立刻在这里见识到了一个和外表截然相反的萧枕云,他听见向导不加掩饰的笑声,显然是为这个好消息喜上眉梢。   他又转身去看轮椅上的萧枕云,对方微微蹙着眉,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7.3,给我一个C级向导,真是浪费了,以我的精神力强度,恢复再快也没有什么用处……”   医生们立刻安抚他,让他不要这样自轻自贱,哪有浪费这么一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主席你一定能找到合适的方式利用7.3的恢复速度云云……   司棣又去听萧枕云的心声,听到了一连串开朗的笑。   司棣:“……”   *   但凡和特种人相关的消息,都逃不过萧惊风遍布五湖四海的耳目。   萧枕云刚到家给司棣证明了一下缩紧的小点真的会因为尾巴拉起而拉长打开,主席的通讯就拨了过来,一声比一声响,跟催命似的。   司棣头顶的狼耳不停地甩,萧枕云用被子盖住他的后要,又被狼尾不睦地摆开。   “喂,舅舅……”萧枕云靠在司棣怀里被对方挑拨着鹿耳朵,“你最好真的有事。”   “……”萧惊风敏锐地从这句语气平稳的话语中听到了风雨欲来的意味,“打扰到你们办好事了?……等下,就你这种情况还能办好事?”   “为什么不能?”萧枕云侧了下脑袋,眼角余光看到一处颜色与其他地方不同的位置,颤颤巍巍地在冷空气中立着,他控制不住视线地看了一眼,又抬眸去望司棣。   哨兵对上他的目光,勾起唇角,手指穿过萧枕云的后脑,柔顺乌黑的长发穿梭在指间,宽厚的掌心托住他脖颈和脑袋连接的地方,微微用力,把人往自己申上按。   萧枕云微微避了避,但他的力气怎么比得过司棣,关键他也不是真心在挣扎,两下就顺着司棣的意思侧过脸铁上去,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随后在戳到醇缝时顺从地张开了最。   “我一直以为你们除了结合那次以外都是柏拉图呢……”再打听下去难免有点为老不尊的嫌疑,萧惊风还知道背上他舅舅的包袱,轻咳一声道:“你的身体情况我已经知道了。针对你远超常人的精神力恢复速度,我有不少想法,你明天下午2点左右有空吗?到时候来工会我办公室一趟。”   萧惊风没听到回应,又问了一声:“枕云?”   “唔。”萧枕云发出吃着什么东西一样含糊的应答声。   萧惊风不明就里地问:“吃什么呢,我跟你说的话听到没有?”   萧枕云推开司棣,冷静地回答道:“吃软糖。听到了,有空的。”   “大晚上的吃糖?也不怕蛀牙,吃完了记得刷牙。”   “……舅舅,我是三十岁,不是十三岁。”   “哈哈哈我这不是关心你吗?”萧惊风乐呵呵地说,“对了,明天把萧家礼也带上,我再看看他的精神域……”   萧枕云正应着,就感觉他申后一直不怎么老实的司棣扶着他的后背把他平放到了疮上,随后垮跪在他双忒两侧。   他疑惑地看向司棣,就见对方朝他比口型道:我也要吃软糖。   萧枕云:“……”   “枕云?”说着那边又没了声,萧惊风疑惑问。   “我在,”萧枕云分神应道,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上溢下摆,“舅舅你继续说。”   司棣无声笑着,把萧枕云的上溢忒到肩膀的位置,随后俯首下去,萧枕云立刻抓住他的狼耳朵,司棣吃哪边他就抓哪边。   萧惊风和他聊了差不多有五分钟,最后再一次确认明天会面的时间后挂断了通讯,萧枕云结束通话的时候,明显感觉非常不对劲。   他忍着亿样把依附扯好:“……你找死。”   司棣笑个不停,披着件外套跳下了床,就仗着萧枕云腿动不了打不着他。   “我去给你洗点樱桃补一补。”   “你过来,”萧枕云怒极生笑,“我也让你补一补。”   司棣笑得更加开怀,随便套了条运动裤出了卧室,萧枕云就这么动了两下芎前就摩擦得刺痛,无奈只能再把上溢撩起来晾着。   就在这个时候,终端上忽然跳出一只小狗的Q版头像,司楮居然在这个时间发来了视频邀请。   “……”   萧枕云痛苦地放回下摆,然后他就看到了上面明显的水渍。   “……”   萧枕云更加痛苦地拉起被子,这才接通司楮的连线。   “小叔!”司楮说,“上次在玫瑰园你的告白彩排,居然被那边的老板正儿八经剪了个片子发过来了,还发给我了,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剪得好认真,斐然看了说喜欢,还让我就照这个给他也来一场。”   “……发给我看一眼?”   “好。”司楮操作了一番,边操作边问,“小叔,你什么时候和我哥告白啊?下周都是结合典礼了,怎么样也要在典礼之前把告白完成了吧?我从后天起请了半个月的年假,你要有需要尽管说,我立刻来帮忙。”   多好的小狗啊,明明自身难保马上就要被软禁地下室了,却还一心一意地关心叔兄恋情。   萧枕云心生怜悯。   司棣端着一碗樱桃进门,抬眼就看见萧枕云脖子下方都捂在被子里,艰难地和司楮视频聊着天,他没忍住笑了声,司楮的狗耳朵顿时一竖,“哥?”   “小楮。”司棣说着放下樱桃,出现在画面中之前先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展现在弟弟面前全然是一副好哥哥的完美形象,“聊什么呢?”   “呃……”司楮试探着用眼神询问萧枕云能不能说,却不知道他小叔这里底酷都快被他哥扒光了,“你哥已经知道了。”   “哥你知道了啊……”司楮叹口气,“小叔你不是说是惊喜的吗?怎么我哥都知道了?……不对,你们结合那天不就是彩排那天?难道我哥一听说你要给他告白,就激动地什么都答应,然后你们就……结合了?”   “……”虽然差得有点多,但是也……萧枕云和司棣对视一眼,后者犹豫着说:“差不多?”   “我就说嘛,我哥怎么会拒绝你。”司楮摇着尾巴,狗狗眼温润无害,“哥,你是不是一直没有和小叔坦诚你的心意啊?小叔一直担心你拒绝他,还让我模拟,好让他有心理准备……哥,两个人相处,交流是非常重要的,你不能把所有喜欢都憋在心里,一定要好好地表达出来。”   司棣:“……”   司棣笑弯了眉眼:“知道了小楮。”   多好的一只狗啊,我却为萧枕云能够绑架他软禁他早上刚从酒店内部渠道拿到了安保值班表。   “小楮……”萧枕云思考了一下,带着一种补偿心理问:“过几天有的你忙,明天下班之后要不要出去玩一玩?在结合典礼之前放松一下。”   司楮很感兴趣地问:“玩什么?小叔、哥和我,再带上斐然,我们四个出去玩?”   “可以啊。”萧枕云说,他看了司棣一眼,后者点点头。   “放萧念一个人在家不好吧?”还是司楮心系堂弟,萧枕云压根就把萧念忘了个精光:“没事,萧家礼在呢。”   “那把萧家礼也叫上。”司楮兴奋道,“我们六个去露营怎么样?在野外住一晚隔天再回来。”   “也行……”   “我去找斐然讨论一下地点。”司楮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小叔,哥哥晚安,明天见!”   说着小狗就风风火火地挂了通讯。悬浮屏画面正中央跳出了他刚刚发来的玫瑰园剪辑视频,萧枕云貌若随意地手指一滑就要把视频隐藏,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腕就被抓住,司棣字正腔圆地念出了视频名:“萧先生love、love司先生,爱心999。”   萧枕云:“……”   在司棣打开视频之前,萧枕云反握住他的手:“看可以,但你保证你不会吃醋。”   司棣给了他一个‘你在说什么笑话’的眼神,立刻发誓:“我保证我不会吃醋。”   “这可是我对你弟弟深情告白的录像,你居然不吃醋?”   司棣:“……”   司棣:“你到底要怎么样?”   “要不还是别看了。”萧枕云尝试阻止,司棣微眯双眼,“小叔,你越这么说,我就越想看。”   “……那你后果自负。”萧枕云默默松手,主动点开了视频……   开屏就是一只麋鹿头和一只哈士奇狗头糊上司棣的视网膜,随后美颜磨皮十级都快看不清脸在哪的司楮出现在屏幕里,脚边围着一圈摇曳的塑料蜡烛,场景简直跟做法事一样。 第63章   除了假蜡烛之外, 还有假玫瑰,假烟花,假的人, 假的笑, 应假尽假。   每次萧枕云的脸出现在画面中, 周边都会被剪辑师p上一圈彩色玫瑰,还是旋转的那种, 风格和易拉宝保持一致, 萧枕云严重怀疑又是玫瑰园的前台小姐姐剪的。   司楮出现的时候画面更搞笑,他好几次想走出假蜡烛法阵, 但萧枕云不让, 他就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里面,各种欲言又止,活活站出了烫jio的架势。   接着萧枕云就坐在小马宝莉拉着的南瓜马车中出现了……   司棣饶有兴趣地从头到尾看完, 在发现萧枕云僵硬地念告白词还偷偷看藏在袖子里的小纸条的时候, 躺在床上嘎嘎直乐:“你不够敬业啊, 没有背下来吗?”   “我为什么要对司楮敬业?”萧枕云不在意地回道。   “是的, 你对我敬业就够了。”司棣又在床上翻了一圈,压在萧枕云身上, “既然彩排都彩排了, 你什么时候跟我来一场正式的?”   萧枕云不可思议地问:“你也喜欢这款?”   “……当然不是指这个。”   “再说吧……”萧枕云打了个哈欠, “我困了……明天事情还挺多, 早点休息。”   “这才几点就睡觉, 不吃软糖了吗?”司棣坏笑着凑近萧枕云,手指勾起被子边沿, 想要掀开又被萧枕云按住手背, “再吃就掉了。”   司棣为自己伸冤:“我动作很轻的。”   “你恐怕对轻这个字有什么误解。”萧枕云说, “更何况再轻也抵不过你持之以恒地吃。”   “那你来哧我的软糖?”司棣现在兴致正浓,反正说什么都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萧枕云休息。向导闭眼假寐,但撑不住哨兵直接把软糖在他醇上不停地膜层,萧枕云无奈地睁开眼,正对上司棣挑逗的目光,正要说话,就直接被芎口压住了脸,软糖硬塞进他嘴里。   萧枕云咬了一下,推开司棣,手臂横在两人之间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司棣停顿了一瞬,第一时间就想到之前在地下室里被操控五感的那种……失控又极致的快乐。那时他还因为怀疑萧枕云而无法彻底沉溺于感关享受,现在没有了这种顾虑……   哨兵读到了萧枕云话语背后的危险,热爱刺激的本性让他犹豫几秒之后变本加厉地往向导申上蹭,萧枕云眼神微暗,随后一个小时内给了司棣一个结结实实的“教训”。   隔日下午,萧枕云、司棣还有萧家礼一起出现在萧惊风的办公室内,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里面还站着三个哨兵实习生,个顶个的年轻英俊。   “司队长怎么也跟来了……看得这么紧?”萧惊风显然对司棣的到来并不惊讶,但非要这么来一嘴。   司棣的目光在这三个哨兵脸上扫过,意有所指地说:“我幸亏来了。”   萧枕云沉默地坐在一旁,喝下了一整杯的热水。萧家礼近来时常和萧惊风接触,面对主席的时候早已不像先前那样拘束,但性格使然,还是喜欢规规矩矩地并起膝盖坐着,双手还要放在大腿上,像极了小学生听课姿势。   关键和他做过同学的军校生段霏说萧家礼当年脾气乖戾,对旁人都是爱答不理的,这点小细节很快就被他的好友莉莉编出一段故事,说萧家礼当时肯定因为家世问题被校园霸凌过,所以才压抑柔软善良的本性,故意用刺伪装自己。   段霏听得若有所思,萧家礼听得脸颊通红,感觉自己在看什么二流的言情小说。   萧惊风和司棣你来我往打机锋期间,三名哨兵更是一句话没有,其中一个眼神还机灵地在萧枕云和司棣身上转了两圈,另外两个干脆眼观鼻鼻观心,立正宛若一棵青柏。   十分钟之后,萧惊风终于想起了今天要做的正事,让萧枕云在他的指导下,用精神力在这三名哨兵的精神域里做测验。因为萧枕云已经与司棣结合,精神力对于其他哨兵的影响就要打一个折扣,不管是攻击性还是安抚性都会变弱。   试验做了很多轮,包括但不限于一直大量释放精神力直到精神池枯竭,以及适当释放保持精神力出入平衡等……毋庸置疑,萧枕云的精神力恢复速度比荒岛上的时候要快上许多,这也是他在白塔中受过系统教育,改变了精神力和向导素释放方发的关系,只要释放速度得当,他甚至可以做到精神力永无止境。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概念,唯一可惜的是囿于C级。   萧惊风拿到了数据:“有趣……你的情况跟我完全相反,我是天生的攻击型向导,你恢复速度快这一点倒是更适合安抚哨兵,攻击是一瞬间的事情,越快越好,就需要广袤的精神池,瞬间尽数调动,打得哨兵毫无还手之力,但安抚是个细水长流的行为,需要的是持续性……可惜了,已经被司队长捷足先登了,不然你这样的体质,即使是C级向导,也会有无数哨兵打破了头争抢。”   萧枕云低声笑了下,萧惊风立刻转头问那三个哨兵:“是不是?想不想要副主席成为你们的向导。”   三名哨兵很有眼色点头:“想。”“想要得很。”“肯定想。”   房间里都是萧枕云的向导素,司棣本来正眯着眼享受着,闻言抬头挑了下眉,三名哨兵立刻又转折:“但是我们配不上。”   萧惊风最后又为萧枕云量身定制了一套更好操控精神力的锻炼方式,可以帮助萧枕云更大程度地利用自身这种与众不同的精神力恢复速度,扩大优势。   “谢谢舅舅。”萧枕云温顺地说,萧惊风朝他笑了下:“有什么好谢的,舅舅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不为你考虑为谁考虑?”   接着他又唇角噙笑地朝萧家礼勾了勾手指,萧家礼顿时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膝盖上的衣服,“主,主席……”   “还没习惯吗?……哎,这种事情确实也没办法习惯。”萧惊风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老规矩,不要抵触我,不要反抗我,放松地接纳。”   萧家礼深呼吸一口气,摘下五感抑制器,点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预料中的剧痛很快降临,萧家礼疼得全身发抖,眼泪瞬间落下,声音从凄厉惨叫逐渐变得破碎,断断续续再慢慢改为压抑的喘息。   很快萧惊风就睁开了眼,“好消息,他精神力消耗的速度大大延缓,五感抑制器难受归难受,但效果很显著……”这后面明显还有一个坏消息,可萧惊风没有说,他只是再次摸了摸萧家礼的头发,望着他满脸的泪:“去洗把脸……听说你们晚上要去露营?”   “是,是的……”萧家礼抽抽嗒嗒地去了洗手间,可怜惨了。   萧枕云问:“舅舅要一起来吗?”   “这我就真不来了。”萧惊风笑着摇摇头,“你看我桌上堆积的文件就知道了,说不定你们都睡下了我还在加班。”   这之后他们也没有走,干脆霸着主席办公室等司楮和叶斐然下班,以及等萧念放学。萧家礼哭过之后十分疲惫地在沙发上睡着了,萧惊风这才和萧枕云和司棣讲了他的坏消息:   说是延缓,无非就是将一年的寿命拖到了三年,只要萧家礼的精神域无法受到治疗,那就只能这样硬拖。但无论怎么样拖延,三年也是极限了……三年后萧家礼也才22、23岁,还处于人生最好的年华之中……   *   当晚的野营活动完全由司楮一手操办,选址、交通工具、野营需要的帐篷、烧烤架等工具,还有食材之类的,他一条狗就安排得明明白白。   到了场地,司棣和司楮搭帐篷,叶斐然和萧家礼烹饪晚餐,萧念做作业,萧枕云就负责陪着一狼一狗玩扔飞盘的游戏,一鸡一鹿就在旁边看着,特别是天禄,时不时还拽下两口叶子吃。   萧家礼养的角雕也在,不过因为那是真正的动物,他也没有完全训熟,不敢放出来,只能关在笼子里。   至于他的精神体,已经永远地在他人造的假精神图景里沉睡,再也没有苏醒的那一天。   萧家礼抑郁了三秒钟,随后就在叶斐然“焦了焦了焦了”的呼喊中不敢再玉玉,专心致志地烤肉。他怕他再多郁郁几秒,都活不到一年以后,直接今天就饿死当场。   这场别开生面,为补偿司楮即将失去半个月自由身的露营,就这样在沁人心脾的糊味之中开启。叶斐然和萧家礼都没什么烧烤天赋,烤出来的鸡翅膀不是焦了硬了就是没熟,萧枕云总觉得他们两个在操什么不擅厨艺的人设,皱着眉自己亲自上场烤了串鸡翅,结果就烤出来一串表皮炭黑,内里带血的神奇鸡翅。   他不信邪地继续烤香菇,因为三个人都不确定这玩意烤到什么样子就算熟了,最后便在众人的努力下得到了四个蔫了吧唧的干尸香菇。   搭完帐篷以为可以开饭的司棣:“……”   “当初就荒岛上那个要什么什么没有的条件,我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嘴油肚圆的。”司棣举起萎缩得像老太太无牙的嘴一般的香菇,“结果在这离市中心开车只要两个小时的郊区,你们用着大几千一台的烤架和无烟炭,就给我吃这个?”   好好操了一把“笨蛋美人”人设的萧枕云不欲多言:“能者多劳,烧烤就交给你了。”   “要我这也做那也做,总得给点贿赂吧?”   萧枕云假装没听见。   司棣给了司楮一个眼神,小狗立刻听话地大声喊:“小叔!哥哥要你给他点好处!”   叶斐然也玩心大起:“枕云叔!小楮说,棣哥让你夜里给他点好处!”   压力随即给到到了萧家礼:“呃……萧先生,司队要你晚上在帐篷里给他点好处?”   “给什么给?”萧枕云严肃地看向萧家礼,“我们姓萧的才是一家人,要团结起来,共同对抗外姓人。”   “可是……”萧家礼犹豫地说,“我们所有萧姓的人里面,没有会做饭的啊?”   萧枕云:“……”   他和萧家礼同时将目光投向写完作业正饿得啃黄瓜的萧念……   五分钟后,萧念靠着一手干瘪发黑的韭菜成功让萧枕云允诺司棣晚上一定给他天大的“好处”。   这顿饭折腾到了七点才算正式吃上,所有人都饿了,司棣一烤完什么,什么就被一抢而空,边吃边夸司棣厨艺好。就连向来很有管理员包袱的萧念都抢得特别积极,生怕没赶上司棣烤的肉,待会得吃萧枕云烤的菇。   就这么断断续续地吃着聊着,一直吃到了晚上九点半,买的食材全部清空,就连烤坏的那些都有精神体帮忙吃了。   司楮捂着圆滚滚的肚子,感慨地望着星空,和叶斐然牵起了手。   两人还没结合,看这纯情牵手手的模样估摸着就连亲吻都没亲过几次,哪像他结束工作就去问小叔讨要好处的哥哥,说是上个厕所,结果两个人都离开半小时了也没见要回来的样子,估摸着都掉进坑里了。   灯光与星光在琥珀色的瞳孔中交相辉映,萧家礼安静地坐在草地上,仰头遥遥望了一会,自言自语地问宇宙边缘在哪里,人类又为什么这么渺小,时间能否回溯?   坐在他旁边的萧念:“……”   随后萧家礼又想到什么,脱下外套盖在萧念身上:“别感冒了念念。”   萧念:“……”   小树林内,司棣弯着腰在轮椅内亲了萧枕云一会,似乎总觉得这种姿势不太舒服,尝试了几下,干脆把萧枕云从轮椅里面抱出来,抬起一条腿曲起膝盖抵在树干上,再分开萧枕云的忒,让他跨坐在自己大忒上。   萧枕云任他动作,直到司棣终于选好了滋事,重新吻了上来。   他身上本来没有出现融合态,但受不住司棣一直缠,就放出了鹿尾巴,哨兵立刻将那毛茸茸的金黄小尾巴抓进掌心里,用五指瑈涅。   粗大的黑色狼尾不时拍打地面,萧枕云扶着司棣的肩膀稳住身体,右手缓缓移到哨兵的脸颊,又捏上他的狼耳,接着徐徐转下,从申出狼尾的那条酷缝往里末。   “你要末就末得深一点,别在外面若即若离地撩拨我。”司棣腾出点空隙埋怨。   萧枕云垂着眸笑了下,干脆收回了手,“司棣,鉴于我的精神力恢复速度,今晚我想尝试看尽我所能不间断地给你做精神梳理。”   司棣愣了一下,“你……”   “让你能有更好的精神状态应对周日典礼上的绑架行动。”   “……”司棣,“那我谢谢你哦。” 第64章   萧念是小孩子的生物钟, 九点不到就已经困得不省人事,萧家礼把他背进帐篷,又出来继续抱着膝盖看星星, 看月亮, 思考人生哲学。   萧枕云回来的时候嘴巴明显比离开的时候红润许多, 司棣亦然,而且下嘴唇还被咬破了一个口子。虽然在哨兵的强大的恢复能力下这种小伤口都留不到明天, 但他就是一路发出嘶——的痛吟, 故意皱眉给萧枕云看。   他自称这是在撒娇,但按萧枕云看来更像是找揍。   因为他们两个人前后脚离开找的借口都是去厕所, 回来的时候又全是嘴巴红肿, 司楮就很想吐槽你们这是去厕所大快朵颐了吗?   ——不过他不敢开口就是了……   欢闹直至深夜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五个人分工明确地收拾一地残骸,把垃圾堆在一起, 准备明天离开的时候带走。   萧家礼先回了帐篷, 轻手轻脚, 不想吵醒萧念。接着是萧枕云和司棣, 后者合上帐篷之前还笑眯眯地对外面的两个人比口型,两个字:好处。   纯情的小男生们立刻想歪了, 面红耳赤地让司棣快走开。   从小到大, 司棣一直是司楮的榜样, 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中, 可以说哥哥的行为极大程度上地影响着弟弟。今天司棣多次当着他的面和小叔表现出亲密的行为, 无一不让司楮越发的心猿意马。   他偷偷看向叶斐然,看向导耳后颜色鲜艳的羽毛, 又看他身后瑰丽的瞳状尾羽。   然而就在司楮舔舔嘴唇, 准备拉着叶斐然去帐篷里付诸实际行动的时候, 又出了一件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片郊区露营地来了几个小毛贼。   被偷的当然不是萧枕云这一大家子猛男,毕竟他们六口人里面三个长了四只耳朵,还比普通人多了四条尾巴,一看就惹不起,小毛贼们偷东西也是会看碟下菜的。   遭殃的是周边其他几家来野营的,他们有的是来聚会的好友,有的是三口之家,基本都或多或少丢了钱和物。   第一户露营人家发现少了东西之后,本来是抱着怀疑以及提醒的心态来到隔壁,结果就发现对方也已经被光顾过了,而且更惨,直接一整个行李箱都没了,还少了个价值十五万的单反。   他们又齐齐走向下一家,又是如出一辙的境况,一行人就这么一路问过来,集结在司楮二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有四波苦主了。   六个男男女女靠近,就看见眼前的这两个男人竟然一个顶着对立耳,一个耳后长着羽毛。   “特种人?”为首的人惊喜道。   他连忙把失窃的事情告诉他们,劝他们也检查一下自己的行李。   “不会的。”叶斐然垂眸把垃圾袋系结,“如果有贼能偷走我们的东西,那我身边这名哨兵还不如赶紧从工会辞职回家去卖红薯。”   司楮:“……”   普通人分辨不了这群特种人里哪个是哨兵哪位又是向导,一听叶斐然这么说,连忙将求助的视线投向这名立耳男子,问五感灵敏的哨兵们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问有没有办法帮他们抓到那只可恶的贼。   在普通人眼里,哨兵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人异士,宇宙的一切尽在他们掌控之中。随随便便就能跑出300米/秒的速度,一夜横穿赤道,杀敌于千里之外,眼睛就是红外线,能穿透衣服,还能看到思想。还能把十公里外一个人的呼吸声听得清清楚楚,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   “你们好像对我们哨兵有什么误解……?”司楮疑惑道。   “哨兵们鼻子都很灵的吧?”其中一位说,“能不能去我们那儿转一圈,闻闻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士的味道?”   “可疑人士是什么味道?而且你形容的那分明是警犬。”说罢司楮就听到了两声轻唤,他低头,和他的捷克狼犬对上了视线,狼犬小木又叫唤了两声,晃晃悠悠地摇起了尾巴。   就连普通人都能从这条狗的脸上直观感受到“让我去、让我去”的跃跃欲试。   “那你去……试试?”司楮的话音未落,小木就撒丫子在草地上弹射起飞,跑了个没影,奔着隔壁最近的那户露营扎帐篷的地方就去了。   六名丢了东西的普通人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追过去。   而一头长着阴阳脸的黑狼也在这时从中间最大的那顶帐篷里跳出来,用一种“你们可真不让人省心”的眼神望了司楮和叶斐然一眼,随即如黑影一般消失在夜色中,显然是要去护着小木。   两秒后,一只金色的雄鹿也急急忙忙用长角顶开帐篷,四只蹄子乱蹬,急得直叫唤,好似生怕去晚了赶不上热闹,简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小木所在的地方疾速狂奔。   “……”司楮已经不止一次为这只和萧枕云周身气质格格不入的雄鹿而感到惊讶了,而且他认为他还会锲而不舍地惊讶下去。   “……叶子也要去玩吗?”司楮问的是叶斐然的孔雀。   “应该不吧……?”叶斐然试探着放出孔雀,就见向来高贵自恋,优雅端庄的孔雀好似被氛围感染一般,竟然也扑腾着它飞不起高的翅膀,一边拍一边大步狂奔地追着高速公鹿的尾气过去了。   帐篷内部传来一声轻笑:“神探汪汪队。”   接着笑声被打断,有一道黏糊糊的低哑嗓音埋怨他:“不专心……”   司楮和叶斐然对视一眼,再一次的面红耳赤,司棣的这一嗓子直接把他们被突发状况打断的心猿意马给续上了。   不过他们倒是误会了萧枕云和司棣,所谓“晚上在帐篷里的好处”就是单纯的精神梳理,梳理一整夜,他们现在也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做,有的只是清清白白的精神梳理。   萧枕云忽然想到什么,中断梳理用精神链接给司棣送去了话:别再撩拨他们了,小说里司楮和叶斐然是典礼剧情过后,在医院正式永久结合的,别被你三两句话激得今天就结合了,明天管理员醒过来能找你拼命   司棣:我有数,他们不会的   萧枕云:你确定?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对着树洞都能想入非非的年纪,又是孤哨寡向独处一帐篷,你怎么就确定不会擦枪走火?   司棣:小叔,我也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对着树洞都能想入非非的年纪……不止,被你搞了之后,我对着粗点的树枝也能想入非非……都怪你,你要对我负责   萧枕云:……我是行将就木的奔四老年人,你脱光了在我面前晃屁股我都能心如止水地敲木鱼   司棣:呵,你就是想骗我对你脱光了对你光屁股对把?   萧枕云:……长大了,不好骗了。   没过十分钟,远处突然传来狗吠声,一声接一声,接连不断。   萧枕云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只模模糊糊好像又听到了来自人的吵架声。   但落在司棣耳里就清晰可闻,只见那对异色的狼耳朵抖了抖,唇角上扬:“找到小偷了,就混在刚才找来的那群人里面,伪装成同样来露营的盗窃小团伙,小木直接从他们车底下那价格昂贵的单反给拖出来了。”   “他们气不过抄起棍子要打狗……”司棣脸上一点焦急都不见,“小木躲开了,还一口咬上这人的小腿……哈哈哈哈,天禄一角顶上他的屁股,把人顶飞了……叶子,叶子在旁边开屏哈哈哈哈……”   失窃一事闹了许久,精神体们找到了赃物之后那偷窃团伙恼羞成怒,又是骂又是打,结果他们就发现他们竟然还打不过一只狗和一头鹿,骂的话这两只动物又听不懂,而且对着一条狗各种飙脏话还会显得他们智商不是很高的样子……   眼见着警察马上就到,同伙们又因为打不过狗难逃法网,其中一名窃贼就想着抛弃同伙独自逃跑,结果还没跑出去两步,一头夜里眼睛会发出绿光的中型食肉动物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十秒过后,这名窃贼哆哆嗦嗦地跑回来认罪了。   汪汪队们还在兴致勃勃观察着普通人的幸福生活。那边他们的主人已经亲上了。   萧枕云和司棣的帐篷扎在最中间,左边是萧家礼和萧念,没有任何情感烦恼的两个小孩子都已经睡熟了,而右侧帐篷内的两位明显不大太平。   说好精神梳理一整夜不间断的萧枕云第二次停下了梳理,安静地看向司棣,后者原本还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慵懒神态,催促他的向导赶紧继续……   不一会,他缓缓皱起眉头,姿势坐正。   司棣:不是吧,他们来真的?   真不真萧枕云不知道,反正那动静已经连他都能听见了,感觉基本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了。   司棣:……要阻止吗?   萧枕云:要   司棣:是不是不太道德?以己度人,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萧枕云:男主们只是憋一个月,但这个世界就能因此多活几亿年,孰轻孰重,我想你分得清楚   司棣:你说话口吻越来越像萧念了   萧枕云:就是复制的他的经典语录   司棣:……   萧枕云:这事赖你,所以你解决   司棣:……打扰人结合会遭报应的   萧枕云:不会的不会的   司棣:那你去   萧枕云:我怕遭报应   司棣:……   一分钟之后,司棣敲了敲隔壁的帐篷,低声道:“小楮,睡了吗?”   帐篷里的声音一停,好一会司楮极力忍耐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怎么了哥?”   “小楮,哥睡不着,你陪哥聊聊天吧?” 第65章   帐篷里面再一次陷入沉默, 小狗挣扎万分,感觉都快咬碎了后槽牙。司棣在帐篷外将一布之隔的声音尽收耳底,心中又有对司楮的歉意, 又有一种以正义之名干坏事的快意, 归根到底这就不是一匹什么好狼。   萧枕云躺在睡袋里, 闭着眼睛,没有断开和司棣的精神链接, 此刻唇角微微上扬, 暗骂了一句狼外婆。   小狗子乖乖,把帐篷打开~   实在是生理状态不容忽视, 向来对哥哥有求必应的大暖狗司楮居然难得犹豫, 纠结数秒还是憋出一句:“哥,天太晚了,我有点累……你也早点睡吧, 闭上眼什么也不要想, 很快就能睡着了……”   司棣还是那副又抱歉又想笑的样子, 叹气道:“小楮, 哥哥真的睡不着,哥哥有心事……”   “棣哥, ”叶斐然也开口了, 声音很哑, “小叔呢, 他睡着了吗?他肯定比我们更懂你一些, 你要不要和小叔聊聊?”   “他?”司棣怎么会错过这种随意发挥的大好时机,“没心没肺的, 一早就睡得跟猪一样。”   睡袋里的猪:“……”   眼见着小狗小鸡还在挣扎, 萧枕云心念一转, 各种扯淡的理由都不用打草稿:你就跟他说,小楮,哥哥最近晚上都睡不着,是不是因为结合前恐惧症啊?哥哥都想到逃婚了……   司棣:“……”   这个男人,恐怖如斯!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苦恼的口吻照搬复述。   果不其然,帐篷内的两个人听完都僵硬了。   这个问题实在有点严重,小楮憋得额头青筋外凸,终究还是痛苦地攥紧双手,推开叶斐然开始整理衣服:“……那哥你等,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叶斐然用眼神向司楮示意你那玩意还呼之欲出着呢,怎么办?   司楮低头看了一眼,苦兮兮地伸手想去莫,但还没等碰到,他脑子里忽地冒出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想法,皱着眉思考一会,司楮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英着出去了。   叶斐然:“?”   站在帐篷门口的司棣猝不及防对上司楮的小狗子,兄弟俩面面相觑数秒,司楮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圆润的眼眯起来,依旧没什么杀伤力,咬着牙愤懑不平道:“哥,你就是故意的对吧?我不信你没听见……你就是,故意,打搅我们……”   司棣嘴唇动了动,萧枕云仿佛听到哨兵脑中齿轮飞速运转的声音,但终究他还是没忍住,骤然大声笑起来:“越来越聪明了啊小楮……”   “哥你什么意思?”司楮眼眶都气红了,抓过司棣的手腕把人扯到一边,“为什么故意打断我和斐然……那个?我们是情投意合,双向奔赴的。”   话下的含义就是哪容得你这头可恶的大灰狼从中作梗?   “你们递交给工会的结合申请还没批下来,等等吧。”司棣扯出一个类似于你们生辰八字和今晚的风向相冲的理由,“持证才好上岗。”   “这话从你嘴巴里讲出来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司楮闷闷道,“你这个封建大家长,什么年头了,还要求婚后性行为,关键自己也不是这么做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司棣依旧是笑:“那怎么办?哥哥错了,哥哥对不起你,你再回去把没干完的事情干完?”   “滚蛋。”司楮委屈地缓缓蹲下来,迎着微凉的夜风,等着生理现象自然消退。   捷克狼犬冒了出来,兴致也不高,耳朵耷拉着,蔫蔫地卧在司楮身边,尾巴都不摇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太极绕着它转了半圈,挤靠着侧卧下来,闭上眼睛。   “那个……你刚才说的婚前恐惧症,到底是是真的还是骗我的?”司楮突然抬起了头,“哥,真要出现心理问题了可不能讳疾避医,早点去找医生做心理辅导,你要是真的逃婚了,小叔会很难过的。”   “傻狗。”司棣怜爱地摸了摸司楮的头发,小叔不会难过的,你小叔坏得很呐……表面光风霁月不食人间烟火,私底下抽烟、喝酒、封闭感官,花样百出什么都来……   司楮拿脑袋蹭了蹭哥哥的掌心,再抬眸,就发现司棣眼神中带着色气。   小狗警觉地抱住自己,颤抖问:“哥……?”   司棣:“……”   以德报怨的司楮陪着他哥在外面吹了大半夜的冷风,生怕哥哥真有什么心理问题。   结尾他还说了一句感人肺腑的“哥,不要有任何压力,无论怎么样,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深爱的哥哥。”   司棣的良心在痛……   等他捂着狼心回帐篷的时候,萧枕云真睡成了死猪,还切换成了那种打扰他睡眠他会爬起来打人的模式。   司棣缓缓把自己塞进睡袋里,闭目神游进入自己的精神域,在黄绿相间草原和广袤的草甸交界处,太极和天禄一起迎接了他。   自从两人的精神域联通之后,这两只精神体有了陪伴,就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喜欢跑到外面去,待在精神图景内的时间大大加长。   司棣陪他们玩了一会,随后慢慢地在自己的精神图景内漫无目的地闲逛。   支离破碎的精神域已经修复到了尾声,单凭肉眼看不出任何问题,就像它最初的模样,但司棣清楚地感受到了不同,他的精神图景内每一处角落都能感受到萧枕云的气息,有萧枕云留下的痕迹。   司棣沉默地站了一会,身影消失在原地。   *   翌日下午,司棣临时拉了一个人进入绑架司楮私密讨论小组,表示这个人最近正好在他们这里休假,“档期”合适,可以信任,而且就是专门干这个的,经验丰富。会和他一起成组成绑匪团伙,一明一暗,一人隐藏背后纵观全局,一人负责冲锋陷阵一马当先。   司棣说他再招人是良心上过不去,不想亲自动手,但萧枕云哪能不懂他,无论是绑司楮还是绑他,司棣都非常下得去手。   下得去手还形容得浅了,根本就是格外兴奋。主要原因还不是他和司楮太熟了,相处十年的兄弟,即使是蒙了面,司楮也一定能从司棣的身形外表一眼识破他的身份,所以明面上的行动必须有人替他开干。   “不愧是专业的,考虑得就是比我全面。”萧枕云赞道。   所谓的绑匪专业户代号刺猬,实际上却是一名蝮蛇哨兵,就让人非常好奇这风马牛不相及的名称与实物差异究竟是怎么来的。   “随便取的。”刺猬说,“就是要让别人摸不着头脑才方便隐藏自己。”   萧枕云想了想,决定以后要是给他取代号,他就叫蚂蚱。   解释完,刺猬又去听司棣简要交代此次需要他帮忙的事情,即在结合典礼上假装是服务生,绑走萧枕云,实则真正目标是追踪过来的司楮。   “司楮不是你弟弟吗?”刺猬疑惑,“豪门恩怨,兄弟阋墙?”   司棣懒得编理由,直接甩下一句:“专业特工绝不过问任务缘由,你越界了。”   刺猬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服务员身份你已经帮我安排好了,绑架目标会配合我,监控由你安排,我登场顶多就背个人跑两步路,为了这种小事,你也犯得着把我叫过来?关键具体情况也不肯跟我说明,没意思,我不干了,另请高明吧。”   说着刺猬竟然真的转头就走,一点面子也不给。   萧枕云心想:有点装   司棣:他就这样,脾气挺怪,不过能力没话说   萧枕云:他厉害你厉害?   司棣:这不好比的,情况不一样,他是黑暗哨兵   萧枕云:所以他更厉害?   司棣笃定表示:我更厉害   萧枕云:行吧,你更装   司棣:……   萧枕云:他真的走了,你不拦一下?   司棣:都说了他脾气怪了……走就走吧,我再找一个,没腿的向导就你一个,两条腿的哨兵还不好找吗?   萧枕云:……   “等一下,”萧枕云忽然淡淡地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这次任务的目的。”   刺猬身为黑暗哨兵,对向导的关注度一直很低,此时此刻他才给了轮椅上的长发男人从他进门起的第一个正眼。   “司棣,之前说是你找了个匹配度超90的向导……”刺猬抬眼看向萧枕云,“就这个?”   司棣没有回答,是萧枕云点了点头,不卑不亢道:“是我。”   刺猬的眉尾轻轻一挑,“你说,这种没有挑战性的任务想要我接的话,答案可不能太普通。”   司棣同时听到了两道声音,一道来自萧枕云的内心,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怒骂:真他妈的装啊   另一道出自萧枕云的口中,不疾不徐,咬字清晰:“是我想要司楮。”   刺猬没听懂,还在等萧枕云继续解释。   但萧枕云接下来也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因为我想要司楮。”   “……”刺猬终于回过味来了,瞳孔变化非常明显,脸上表情也跟着变幻莫测。他狐疑地眯起眼睛,见萧枕云一脸平静,一点也没有他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的自觉,反而像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   他又转头去看司棣。司棣露出一个苦笑,似乎在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肯告诉你理由了吗?   “早说啊。”刺猬兴奋起来,双颊都因此变得红润,他一边拍着司棣的肩膀,一边喜笑颜开,“这不就有意思多了……老弟,什么时候染上的这种癖好?玩得挺开啊……”   司棣忍辱负重:萧枕云,你等着,今晚我必杀你   萧枕云:…… 第66章   既然司棣都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了, 萧枕云又怎么能不物尽其用,把刺猬的价值发挥到极限。   在对方说出更多讨打的话之前,萧枕云主动递过了他耗费了无数脑细胞, 花了三个晚上熬夜赶制的绑架方案, 恭谨礼貌地说:“我是第一次做这个, 没什么经验,麻烦帮忙修改一下。”   刺猬心情极好地接过, 翻了两下, 立刻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什么玩意,纸上撒一把米, 鸡都啄得比你好。”   萧枕云:“……”   要照往常司棣对萧枕云的关切程度, 一听这话他肯定帮亲不帮理地嗷嗷乱护起来,但谁叫他刚刚被扣了一顶巨大的“NTR爱好者”冤种帽。他悠哉悠哉给自己倒了杯冰水,找个地方坐下来, 事不关己地玩起了终端游戏。   当然, 萧枕云也不是什么会忍气吞声的软脾气, 好在刺猬嘴巴虽然毒, 但专业素养确实过硬,他喷完萧枕云粗制滥造的垃圾, 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终端, 扣在右手腕上, 连着左腕的终端, 三驾齐驱, 原地盘腿一坐,对着五面悬浮屏开始沉浸式工作。   一个小时后, 刺猬交给了萧枕云一个全新的行动方案, 附注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酒店平面图, 图文并茂,字体格式都比萧枕云那版看着舒服,只能说不愧是司棣口中的专业人士,和萧枕云这样的门外汉业务水平真是天差地别。   具体的行动时间和行动地点都有细微改动,见着萧枕云指尖点着房间号张开了嘴,逼王刺猬立刻轻哼一声,逼味十足地说:“别问为什么,不想解释,照我写的做就对了。”   “……”萧枕云牙有点疼,他并不想问为什么,他也懒得问为什么,反正他又不需要学习相关技巧,毕竟萧枕云自认为绑架这种事他这辈子可能就干这一回……   刺猬装到也爽到,得意地朝司棣挑眉,后者还是头一回发现这厮这么能装,默不作声地继续打游戏。   耳边忽然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刺猬回过头,就见萧枕云单手推开窗户,小臂压着轮椅的一边扶手,身子微微倾斜,唇间衔着烟嘴,拢手点燃。   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烟上,而是淡淡地浏览着刺猬交来的方案。细白手指轻轻一旋,打火机就消失在他的口袋里。烟头出现一星红光,萧枕云面无表情地呼出一口白烟,在烟雾缭绕中往下翻页。   刺猬砸吧了一下嘴,凑到司棣身边,用一种微妙的口吻道:“你这向导……有点意思,长着一张高级养生专家的脸,讲话那调子也字正腔圆的,我开始都怀疑他血管里流淌的是枸杞茶……但居然会抽烟。”   不止,他还会在心里疯狂骂你bking……司棣意味深长地笑笑,没有说话。   刺猬瞥他一眼,忽然压低了声音:“黑狼,我看你也不像那种愿意分享向导的类型,这真是和你90匹配度的向导?你该不是阴沟里翻船,被这家伙骗了吧?”   他没有凑得很近,以S级哨兵的耳力,就算他跑到房间外面去司棣都能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司棣白了他一眼,“我有这么蠢么,匹配度都能被骗?”   “那用不用哥帮你假戏真做?”刺猬用下巴点了萧枕云一下,“关起来教训半个月就老实了,惯得他有了哥哥还惦记弟弟。”   “情趣。”司棣交叠双腿,靠在沙发背上,“你别管了。”   “也是,毕竟你们90匹配度。”刺猬笑笑,“性癖肯定都一样的变态。”   “……”   萧枕云抽完了烟,再抬头的时候就见两名哨兵一前一后直接从二楼阳台跳到了后院,拳拳到肉地互殴起来。   真是一群精力旺盛的暴力生物。他心想。   *   虽说司乔榕在酒桌上再三重复两个儿子共同的结合礼一定要风光大办,最好把请帖发到宇宙外面去,但等他酒醒了再细细思考其中利益关系,最终还是决定办一场只是相对隆重一点的典礼。   毕竟萧枕云的身份沾着特工会的政治背景,太过铺张奢靡会遭到诟病,不管这钱是不是通过正规渠道一笔一笔挣来的。更何况他还和司棣之间有着一层法律层面上的叔侄关系,这在特种人看来根本不是个事,但落在普通人眼里,就是茶余饭后绝佳的谈资。   结合礼前一天,四名新人,相关亲属外加工作人员全都到场,为明天的仪式排演,熟悉场地。   刺猬直接充当了原著中“被收买的服务生”一角,提前三天就已经走马上任,此时他乔装打扮了一番,在大厅各张餐桌以及后厨之间服务得游刃有余,只是稍微改变了发型肤色和站立走路的姿态,气质就截然不同,态度礼貌温驯,丝毫不见他私底下的逼王本色。   司棣注意到萧枕云走到一半忽然驻足,视线长久地停留,顺着望过去,就见刺猬被一个蛮不讲理的醉酒客人缠住,骂得点头哈腰,跟个孙子似的不停赔礼道歉。   “这名客人出门之后会被刺猬暗杀吗?”萧枕云问。   司棣:“……”   趁司楮和叶斐然在细致地打磨典礼流程,萧枕云和司棣快速过了一遍明天的绑架方案。   刺猬给出的计划确实考虑到了许多萧枕云根本不可能想到的细节,使整个行动都更加的干净利落,不容易留下马脚。   萧枕云安排的车子也被刺猬否了,理由是就你找的这款车型,出门两百米就得落网,换二十个车牌号都没用。   随后他就听着刺猬装了五分钟有理有据的逼,跟他详细阐述这个牌子这个型号这个颜色的车有什么地方特殊,是什么时候停产,本市总共有多少辆云云。   说实话,萧枕云还真的没有考虑过,他真心以为这就是一辆平平无奇方便逃窜的黑色轿车。   此刻酒店的地下车库就提前停放着刺猬新安排的车,如果用人来形容这辆车,就是那种平平无奇的大众脸,看完转个身就把长什么样子忘了的那种。   专业,非常专业。   隔日。   萧枕云午饭刚吃完就被拉到酒店准备室化妆捯饬发型,然后套上了洁白的向导礼服。跟拍的摄像师格外钟情他的脸,给他的镜头最多,连带着雄鹿也频频上镜。   天禄受到主人心境影响,表现得远不像平常那样跳脱活泼,它高傲地昂着两只锋利舒展的长角,静静守候在主人身边。   但在不知情人的心目中,萧枕云的精神体就该如这般沉稳端庄,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妥,反倒是注意到异常的司楮特意经过萧枕云身边,递来一颗水果糖。   “小叔,吃点甜的就不紧张了。”小狗摇着尾巴,乖得不可思议。   萧枕云看他一眼,勾了勾手指,小狗立刻附耳过去,就听见萧枕云用气音道:“等会仪式结束,跟我走一趟。”   司楮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倏然想到什么,低声回:“小叔,你该不会又是什么,给我哥准备了惊喜,然后要我帮忙吧?”   准备好的借口被用掉的萧枕云:“……”   司楮有点不情愿:“小叔,不是我说,每次参与到你和我哥的‘甜蜜恋情’之中,最后受伤的都会是我……小叔,你要不另请高明吧?”   现在他走剧情的翻车点怎么都来得这么稀奇古怪猝不及防?!萧枕云眼疾手快地在司楮离开前揪住他的狗耳朵,佯怒道:“怎么,得到手就不珍惜了是吧?小叔的话都不听了?”   司楮大概是被送礼物+玫瑰园+结合被迫中断这些接连不断的骚操作伤到了,怎么也不肯就范,救下耳朵之后慌忙退到门口,“小叔,你找别人吧……譬如萧家礼?我看他就挺闲的,肯定乐意帮你……对不住对不住小叔,我先走啦!”   “……???”   萧枕云真的没想到他会败在这一步,瞠目结舌地在绑匪群里汇报任务进度。   靠谱的司棣回复:别担心,我有plan b   专业的刺猬回复:plan b不行我这儿还有plan c   躺平的萧枕云回复:ok   就坐在萧枕云旁边,穿了一身小西装,等着上台抱捧花的萧念:“……”   自从多了司棣这个盟友之后,他省心得都有点不放心了……萧念捂住不停在跳的眼皮,忍不住劝道:“小心一点,我总觉得……不太妙。”   “我走剧情的时候又有哪次妙过?”   萧念转念一想:“……也是?”   司棣所谓的plan b其实非常简单,和plan a大同小异,只是从萧枕云领着司楮变为仪式结束之后他带着司楮走到能够目击萧枕云被绑全过程的地方,然后司棣借口尿遁,之后只需要坐等司楮发现端倪,追击出去就够了。   等到引着司楮去到偏远的地方之后,刺猬便会用萧枕云做人质,威胁司楮放弃抵抗,接下来的一切就能顺理成章,按照原文进行。   不出所料,司楮逃过萧枕云的魔爪之后警惕心大大降低,司棣一唤他就乖乖跟着跑了。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上个厕所。”司棣揉揉司楮的头发,进入洗手间之后迅速打开最里侧的窗户,悄无声息地翻出去,从墙外爬到上一层,更换衣物,脱下显眼的礼服,换成酒店工作人员的制服,稍加修饰面容,再乘坐人迹罕至的员工专用电梯,一路升至顶层,敲了敲监控室的门,和里面的值班安保人员打了个招呼。   “你们的咖啡到了。” 第67章   监控室往常并没有为值班人员送咖啡的规矩, 这是司家大少爷临时为员工谋取的“福利”,所以司棣进门之前就做好了被问询的准备。   他的理由也很简单,结合礼的客人们念及工作人员辛苦, 特意让酒店送杯咖啡上来沾沾喜气。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屋内两名安保人员竟然什么也没问, 房间的灯源只开了靠门的一盏, 偏昏暗的环境下,两个身穿安保制服的男人都坐在凳子里, 盯着巨大的监控屏幕, 司棣进来之后他们头也不抬,其中一人指了指墙边的桌子:“放那里吧。”   在被萧枕云和他的奇妙剧情世界传染成谐星之前, 司棣是一名以绝对高分从塔毕业的S级哨兵, 工会入职一年便组建起疾风小队,放眼国内外都小有名气。   他的观察能力、敏锐程度与胆量都远超常人。   在踏足监控室的那一刻起司棣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似乎有人捷足先登, 在他到来之前就对酒店监控做了手脚。甚至做得更加夸张, 他只是想修改一下监控, 把萧枕云被绑架的那段录像替换掉, 而对方直接把值班的安保人员都替换掉了。   司棣不动声色地在桌上搁下咖啡,但没有立刻离开, 视线快速扫过数面监控屏幕, 接着将目光又投向房间内部, 落在那些被堆积物品遮挡又没有光线照射的地方。   “喂!”一名安保站了起来, 帽子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 厉声道,“监控重地不要闲逛, 赶紧出去。”   司棣一声不吭地回头看他一眼, 垂下头老实地应一声, 做出了打算离开的姿势,但他朝门口走了两步之后又突然停下,猝不及防地开口问:“我怎么看你们……挺面生的?”   因为这句疑问,监控室内的气氛瞬间陷入十分可怕的压抑当中。一直没有出声的那名安保站起来,监控屏的蓝光打在他半边脸上,阴恻恻地说:“我们是新来的。”   司棣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身上浓重的违和感一般,自顾自地继续嘀咕:“我怎么记得今天值班的是老李啊,他跟你们换班了?”   值班室的门倏然在司棣身后合上,关门的那位安保不耐烦地说:“真是多管闲事,让你走你不走,那就干脆别走了。”   司棣“仓惶”地回头去看身后落锁的房门,像只无害的绵羊,暴露出他脆弱的颈项。然而就在假安保杀气四溢伸手要掐他脖子的时候,绵羊瞬间反手一拳击中他的鼻梁,面前的男人整张脸都凹了进去,鼻子也歪出了可怕的形状。   这不是普通人能够反应出来的速度和力度,甚至靠门的那名假安保都没有看清这名服务员的动作,下一秒,他也被掀翻在地,接着腹部挨上不留情面的一脚,五脏六腑都被踹得错位。   司棣没有留手,干脆利落地把两个人都打得失去了反抗能力。   最近是临近年末歹徒都在冲业绩吗?怎么连违法乱纪都得排队的?司棣心想,真是多灾多难的酒店,这件事之后让他爸赶紧撤资脱手……   他抬头看向监控,打算先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再盘问这两个小贼的目的。   然而奇怪的是,他将监控画面调回五分钟之前,却没有在萧枕云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看见对方。   司棣疑惑地再一次确认了监控地点,最高倍速回放,一直倒回了十五分钟以前,这才看到萧枕云坐在轮椅中目不斜视独自离开典礼大厅的背影。   紧接着长发向导就从监控画面中消失了……   陡然,司棣脑海中涌现了一个不可思议又令他惊恐的念头,他转身看向躺在地上的两名假安保,其中一名已经痛晕了过去,另一个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的目的也是萧枕云。   不,应该说他们的目的才是萧枕云!   司棣立刻点开终端同时联系萧枕云和刺猬,不出所料,萧枕云那头始终无法接通,而刺猬那边的语音却接得很快:   “黑狼,如果你没有因为不放心我的能力而安排了第二名绑匪的话,恭喜,你的向导真的被绑架了。”   司棣听到了猎猎狂风和摩托车引擎的声音。   “别担心,我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把我们想做的事情都做了,走我们的路,让我们无路可走。”   “绑架迷晕萧枕云,拿他威胁司楮,迫使司楮束手就擒,再挟持二人离开。”   刺猬低笑一声:“这是群从哪儿窜出来的老鼠,你有头绪吗?”   司棣周身弥漫着一股极为骇人的气势,狼一样的绿眼睛又凶又狠,“我知道……”   他的语气仿佛在提及一群将死之人,“而且他们很快就会联系我的。”   ……   时间回到十分钟之前,事情发生得突然又迅速。为了便于被“绑架”,萧枕云离开大厅之后就假装在语音通话,缓缓驱动轮椅一个人来到了一处不被打扰人迹罕至的角落。   这个地方恰好处于一道天井的边缘,萧枕云在一楼靠绿化区的廊道徘徊,中间隔着茂密的竹林,恰好能也只能被站在正对面二楼走廊上的人看到身影。   司棣也正是将司楮引到了位于二楼的这处最佳观影区。在同一时间,萧枕云抵达一楼表演场地,假装一无所知地低着头和人通话。   哥哥离开后,司楮很快就发现了檐下徘徊的萧枕云。他好奇地望去一眼,想着小叔如果恰好抬头和他对上视线,就打个招呼,不然就不去打扰他。   萧枕云一直垂着头,注意力全在终端通话上。   司楮没当回事,回头看了眼厕所的方向,但等他再将视线投到萧枕云那边时,一名忽然出现在萧枕云所处廊道上的服务员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理论上,这名服务员身上没有任何异常,着装和姿态都符合酒店的标准,推着整理车出现在那个地方也有迹可循,但司楮还是在第一时间皱紧眉头,目光死死地注视着他。   哨兵五感敏锐凌驾于常人之上,另外,还有一个没有明确数据记录和理论支持的第六感。   可塔内所有教官都会不止一次地告诉手底下的学员们,永远不要怀疑你们哨兵的第六感。   服务员径直走到了萧枕云身后,但萧枕云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完全没有察觉他的背后站了一个人。   司楮并不知道,萧枕云并非没有发现,而是他直到被沾了迷药的毛巾狠狠捂住了脸,这才意识到靠近他的人不是刺猬,而是真正的绑匪。   刺鼻的气味和几乎要压断他颌骨的手劲让萧枕云完全无力挣扎,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如若是平常警惕心强一些的他,或许还有反抗的余地,再怎么样也能为获救多拖延一些时间。   ……平时的他都不可能独自一人来这种没了短期内都不会被发现的阴暗角落。更别提他离开典礼大厅时还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行踪。   只能说是这群真歹徒卡的时间点实在太巧妙了,萧枕云都能称之为上赶着配合着把自己送进绑匪的怀抱,被他们迷倒后装进服务员放被褥的推车里,瞬间消失在原地。   ——关键这个打扫房间用的推车还是刺猬提前准备的,他之所以比真绑匪晚到一步,也正是因为推车不见了,他忙着找替代品。   在萧枕云被毛巾捂脸的瞬间,司楮就一拳打破走廊上的玻璃,匆忙翻出了围墙。可就在他落地的瞬间,一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的精神力鞭正中他的精神域,打得他尾巴炸开,惨叫着栽倒在地,碎玻璃立刻划破他的礼服,扎在他的掌心和膝盖上。   司楮吸了口气,在眩晕中痛苦地甩甩脑袋,只能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人事不醒的萧枕云抱起,折叠塞进推车的床单篓里。   他听到了匆忙离开的脚步声,他太过大意,没有察觉到绑匪有向导同伙守在附近,忘记加固精神域。   这时又有脚步声从另一个方向靠近,司楮眯着眼警惕地看过去,看到了萧家礼和萧念的身影。   他们先是被玻璃破碎的巨大声音吸引过来,没走两步又听到了司楮痛苦的惨叫声。   在萧家礼开口询问是否有事之前,司楮先一秒摆摆手说自己没有事,接着又冷着脸发号施令:   “家礼,你立刻去通知主席,小叔被人绑架了,绑匪不止一个,其中至少有一位A级向导。念念,你去联系我哥。”   他拔出掌心的碎玻璃,话音未落,人已经追着萧枕云被带离的方向消失不见。   萧家礼站在原地惊讶地消化着司楮的话语,三秒的反应时间后,他陡然惊醒,匆忙抱起萧念往典礼大厅飞奔。   在司楮说出第一句小叔被绑架的时候,知晓司棣他们全部计划的萧念还游刃有余,但等后一句绑匪中有A级向导这句话紧跟着出来,萧念立刻震惊地瞪大了眼。   哪来的A级向导?演员临时加人了?怎么没通知他?   萧念紧紧抓着萧家礼肩头的衣服,回头朝司楮离开的方位望,他瞧见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人站在萧枕云的轮椅旁边,他的手臂上盘着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男人只停留了不到一秒的时间,随后突然消失在阴影中。   萧家礼焦急地冲进仪式大厅,四周皆是觥筹交错的宾友,萧惊风不在座位上,周围的人他都不认识,问也只是说不知道主席去了哪里。   他牵着萧念的手越来越用力,慌乱地乱转,四处环顾。   倏然,萧家礼冷静下来,抬手去摘佩戴在后颈的五感抑制器。 第68章   “别动。”   萧念忽然抬手拽住了萧家礼的袖口, 冷声道:“目前还轮不到你用这种方式插手。”   “念念……”萧家礼呆愣地低下头,看着身旁这位远比自身年纪成熟的小男孩,和萧念相处的时候, 萧家礼时不时就会觉得自己才是一名懵懂无知的八岁小孩, 傻傻地跟着管事的大家长。   萧念板起脸重新牵过萧家礼的手, 带他离开明亮喧嚣的大厅,周边都是谈笑玩乐的宾客, 他们与端菜的服务员擦肩而过, 逆行去安静昏暗的角落。   萧家礼发热的脑袋逐渐冷静下来,想起除了动用哨兵的听觉搜寻之外, 他还可以给萧惊风打电话。他连忙紧紧张张地给主席拨去了语音通讯, 萧念看着他拨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什么话也没有说。   萧惊风一直没有接通, 萧家礼只好给他发短信, 把司楮的话重复一遍, 然后求他赶紧回电话。   萧念沉默地看着他急得像只兔子一样来回地蹿, 眼角忽然瞥见一抹银色,抬眸望过去, 果然是衣服又换回哨兵礼服的司棣, 对方也发现了他们, 快步走过来。   还不等司棣开口, 萧家礼先一股脑把萧枕云被绑架, 司楮坠过去的事情掏干净,还说了联系不上萧惊风。   “嗯, 事情我都知道了。已经有人在跟着他们了, 而且这群绑匪的目的大概率不是萧枕云本人, 绑架他只是拿来充当一个威胁的工具,暂时不会把枕云怎么样。”   司棣的态度也如萧念一般冷静,比起个头不到成年人胸高的小鬼头,S级哨兵口的话语就要有说服力得多,看着司棣笃定沉稳的神态,萧家礼的心脏逐渐平静下来。   “司队的人肯定都很可靠……”他低着头喃喃,倏然地抬首问:“那绑匪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要钱还是……?”   司棣没回答他,只认真地说:“你和萧念好好地待在酒店里,等主席回话之后就去他那边,千万不要乱跑,哪里都别去……”讲到这里,他怕萧家礼发现他的用意,又试图干扰对方的思路,“家礼,你是哥哥,要保护好萧念,知道吗?”   他的后一句话还是来晚了,萧家礼没有被轻易忽悠过去,而是立刻意识到了绑匪们的真实目的:“……他们的目标,其实是我……对吗?”   “是我。萧家礼你可别自作多情了,你和枕云能有什么关系?怎么会有人用他来威胁你?”司棣干脆利落地否决道。   萧家礼满脸不信,轻声道:“是您的话,那就是用萧先生来威胁您,迫使您把我交出去……当初我和您一起去森里兰联合国交涉的时候,就遭遇过两场刺杀……回国之后我也一直在您的叮嘱下注意自身安危,待在先生家里没有乱跑……没想到他们竟然丧心病狂地绑架了先生……”   这些事情司棣和萧家礼都默契地瞒着萧枕云,萧念也不曾知晓。   思路和他基本吻合,司棣只好又说:“他们至今还没有联系过来,上述都是我的推断而已,可能就是纯粹的要钱。”   “司队……”萧家礼决绝地看向司棣,后者看他那目光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等萧家礼出声就皱着眉打断:“目前还轮不到你英勇牺牲,我不会拿你去换他。即便等会真的需要你做戏,你也要记得将保护自己排在第一位,别自作主张地添乱。萧枕云那里有我在呢。”   “司队,我知道,我也只是想表明我的立场而已。”萧家礼认认真真地说,“如果未来有一天,需要拿我去交换,不管是萧先生,还是您,还有念念,我都非常乐意……”   萧念抬脚直接踹上他小腿腹,用了很大的劲,脸色黑得像锅炉:“煞笔。说你更像小说的男主角你还喘上了?需要你在这里彰显你的个人英雄主义情怀?”   萧家礼没听懂萧念在嘀咕什么,他只觉得萧念力气可真大,直接把他一脚踢跪地上了。   萧惊风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始终没有回音,好在司棣终端一直接收着刺猬发来的文字实况转播,中间还穿插着一两句抱怨,说自己分明是来度带薪假的,怎么感觉又出了个任务?   能者多劳。司棣不走心地安慰道。   刺猬身为极为罕见的黑暗哨兵,确实够格称得上是“能者”。他远远看着绑匪的车驶进一个偏远的废弃工厂,扬手拉开悬浮屏,在地图界面飞快地寻找,随即扭转摩托车头驶去一个相隔有一定距离,但视野开阔的观测点。   工厂周边一片漆黑,车灯关闭之后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刺猬视力毫不受阻,他慢慢悠悠地从车座后方绑着的黑袋子里摸出一堆金属零部件,一边向司棣的终端再次刷新绑匪的行踪定位,一边快速组装这些黑漆漆的零部件,一边还能幸灾乐祸地给司棣发去一段语音:“黑狼,我听到声音,你的向导被揍了。”   ……   萧枕云确实被打了,还是先泼冷水,再脸上挨了一拳,唤醒方式十分硬核。   随后他就听见司楮愤怒的吼声:“你们别动他!”   这就是欺负小狗的报应吧……萧枕云呛咳两声,闭眼甩了甩脸上的水,还有不少冷水从衣服领口流进去,冰得他眉头紧皱。   萧枕云狼狈地抬起头,就见七个人围着他和司楮站立,其中两个穿着宽大的黑袍,还神神秘秘地蒙了面,其余的都露着脸,精神体融合态也都大大方方地展示在外面,清一色的特种人。   一个虎类精神体的哨兵正因为嫌司楮吵闹,拿鞋底碾司楮的脸,威胁他再发出一点声音就直接割了他的舌头。   稍微动下脑子萧枕云就大致了解了自身处境,无非是假戏真做,自导自演的绑架被真绑架插足,他被迷晕之后带到了这里。   也能猜到司楮为什么会戴着五感抑制器和精神体压制锁出现在这里,对方毕竟是他们费尽心机钦点的观众,会第一时间发现他失踪也是理所当然的,然后被反杀也是凭小狗的智商会做出来的事情。   萧枕云的后颈同样紧紧扣着精神体压制锁,可以清楚感受到天禄正在精神图景中愤怒地撞击着,想要出来帮助主人,但就是无能为力。   “你们是谁?”萧枕云脑袋还晕着,一说话就想吐,对方迷晕他的时候显然就没有考虑到迷药对身体的损伤以及后遗症这些问题。   没有人回答他。   但萧枕云可以明确感受到绑匪之中也弥漫着一股浮躁的情绪,应该是任务不顺。他隐约听到几句交流,好像是少了好几名队友,失去了联系而且也没有在约定时间内和大部队汇合。   萧枕云逐渐冷静下来,这群歹徒同伙失踪,一定是司棣或者刺猬的手笔,当然也有可能是萧惊风所为,总之他们一定早有察觉并采取了行动。   这时,一名蒙面人忽然走到萧枕云身前,通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萧主席,配合一下,你的哨兵想听你的声音。”   “小叔。”司棣的呼唤从蒙面人手里的终端内传来。   被绑在地上的司楮立刻抬起头,“哥!”   萧枕云和司楮对视一眼:“司棣,是我,小楮也在这里。”   “我知道了,你们不要怕,我马上救你们出去。”   对话就此结束,萧枕云还来不及问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就听蒙面人抬起终端给出半小时的时间限制,就此挂断了通讯。   废弃工厂内就此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只能听见无数道交错起伏的呼吸声。萧枕云看不出两名蒙面人黑袍底下装着什么,只能去观察其余五位的模样,以精神体初步推测他们是四名向导,一名哨兵。   一般情况下,一支队伍中的向导数量都会相对少于哨兵数量,最多也是等平,像这样向导远远多于哨兵的情况非常罕见,不过萧枕云稍加思索就能明白原因,这完全就是为了针对司棣。   众所周知司棣的精神域曾经崩塌,向导的精神攻击是他的弱点,唯一能治愈他的萧枕云精神力等级又是C级,修复速度极为缓慢……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恐怕这群绑匪还不知道萧枕云有个非常bug的精神力恢复速度,司棣的精神域也已经在三天前彻底痊愈。   不过萧枕云也没有因此放松神经,他总觉得这四名向导带给他的观感非常不好,这些人既然敢在结合礼这天绑架工会的副主席,就必定有所依仗。   当然,观感最不好的还要属在场唯一的那名哨兵,对方的情绪似乎一直处于极端亢奋状态,最开始司楮担心萧枕云的情况,一直胡乱嚷嚷,哨兵就理所当然将情绪宣泄在小狗身上,司楮现在脸上还顶着个黑漆漆的鞋印,混着鼻血,糊花了整张脸。   现在萧枕云醒了,也知道司棣那边已经收到消息即将赶来,司楮消停了,不管哨兵怎么踹他揍他都一声不吭,又因为蒙面人喝止哨兵继续虐待人质的行为,虎哨兵颇感无趣地放过了小狗,无处排解情绪,就不停地四处乱动,一秒也停不下来。   他制造出来的动静非常吵闹,萧枕云看不出黑袍蒙面人有没有不耐烦,但露脸的四名向导明显都很烦躁,可就是无一人去制止。   甚至哨兵自己都嫌自己吵,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越暴躁就越吵,越是吵就越暴躁。   萧枕云好歹也在白塔旁听了这么久的课,这名虎精神体哨兵现在的状况就是典型需要向导素和精神安抚,不然很快就会陷入精神狂乱。   可在场分明至少有四名向导,居然全部无动于衷,宁愿忍受嘈杂,也没有一个愿意去安抚这名哨兵同伴。   除非……   他们根本无法安抚这名哨兵。   萧枕云瞬间想到了萧家礼,与所有向导匹配度都为零的人工改造哨兵。   MP研究院的人,今日所作所为的目的是萧家礼!   他忽然也明白了为什么七名绑匪中两名遮着脸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生怕暴露了身份,而其余五名却并丝毫不在乎这些,因为蒙着面的才是MP研究院的内部人员,而其余的特种人,根本就是他们用完就丢的一次性实验品。   萧家礼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萧枕云目光追随着那名虎哨兵,烦躁愤怒,无处发泄,就像一个鼓胀到极限的气球,消耗着生命,痛苦不堪,只等着爆炸的那一天。死亡即解脱。   更关键的是,既然MP敢拉出这五个特种实验品挑衅真正的S级哨兵,假设虎哨兵同萧家礼一般,是人造的S级哨兵,那剩下的四名向导呢?整整四名人造S级攻击型向导?   作者有话要说:   枕云:关心关心我ok?被绑架的是我,小鸟还在吃席,甚至再不把我救出去,他还能再吃一场席 第69章   外甥失踪, 最应该顶事的萧惊风失联了许久,最终在大家开始阴谋论说工会主席实则是幕后黑手最大boss的时候,徐徐登场。   除了带来一身的伤, 他还带回了三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活人和两具尸体。   萧惊风在酒店开了个小型会议室, 以不容商榷的口吻拒绝其他人让他去医院的建议, 皱着眉让医生给他做紧急包扎。司棣带着萧家礼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萧惊风面容严肃地坐在上位的沙发中, 上身赤裸, 腰腹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连着左肩都被厚厚绷带绑住, 即使如此血迹还是逐渐染到最外层, 浸湿了大片。   会议室内的地上绑着只死狗一样的向导,工会的手段也不见得多仁慈,制服他之后萧惊风直接命人在他的后颈嵌入了精神力抑制器, 特工会总部独有的尖端科技, 前端是镶着芯片足有的厘米粗钢针, 硬生生埋入人体极为脆弱的后颈, 几乎没有人能忍住不惨叫出声。   角落里还并列躺着两具脸上蒙着白床单的尸体,萧惊风的一名哨兵心腹正掀开床单的一角查看尸体情况。   “枕云被绑架了?”萧惊风失血过多, 脸上气色很差, 但声音依旧沉稳气足。   司棣点点头。在他身后, 萧家礼将目光投向地上的死尸, 眼神中是好奇和疑惑, 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萧惊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缓缓解释说:“MP最新一代的哨兵实验品, 说是新一代, 实际上我看是退化了的更低一级残次品才对。方才交了手, 智力方面很有问题,精神和情绪也远不如之前逃掉又摧毁大半的那批稳定。”   两边的对比相明显指的就是萧家礼,如果不是因为精神体受伤,萧家礼寻常的表现看起来根本与普通特种人无异,但死掉的则不然,一看就很有问题,像个马上爆炸的刺猬球。   他轻描淡写地用下巴点了下尸体:“绑着的这个估摸着是MP有点地位的内部人员,死掉这两个则应当是被MP派出来掩护他行动的,随时准备抛弃的一次性哨兵。不过他们根本不听向导的指挥,对血腥和暴力有着无法控制的渴望,我随便挑衅了一下就疯了样的冲上来。”   说着萧惊风嘶了一声,应该是扯到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疯了的S级哨兵,两个,精神域匹配度还都是零,我居然差点阴沟里翻船。”   司棣靠近地上趴着的死狗向导,嗅了嗅,总感觉气味有点熟悉,他用鞋把人踹翻了个面,观察了几秒,屈膝下去撕掉了对方脸上的伪装。   是他与萧惊风都非常熟悉的陌生人——杜奈。   司棣怎么可能忘记这个人的脸,A级梅花鹿向导,飞舰失事的罪魁祸首之一,MP研究院派出潜伏在萧惊风身边的特务,也确实获得了主席的信任,不过之后因为谋杀萧枕云和司棣失败而身份暴露,自飞舰事件之后就失去了踪迹音讯,此次在萧枕云绑架事件中再度出现。   杜奈被植入抑制器之后精神就变得非常萎靡,即使被侮辱性地捆在地上还被踢来踢去,双眼狠狠瞪着司棣,但一点气势也没有,司棣当然也不会被他吓着,冷冷地说:“不知死活。”   萧惊风笑了一声:“怪不得我远远就闻到一股臭味,原来是我们的老熟人。”   “哼……”杜奈虚软无力地开口,“要不是这批实验品质量实在太次,我又怎么可能落到你们手里。”   话音刚落,他手腕的终端跳出一个通话邀请,蹲着查看尸体的哨兵得到主席指令,快步走过去,先堵住杜奈的嘴,再摘下终端当着众人的面接通了语音。   无需赘言,语音那头就是杜奈的其余同伙,他们似乎也知道这么久同伴都没有来汇合,一定是落网,不存在任何的侥幸心理张口就是要求交换人质——拿萧枕云和司楮交换杜奈和萧家礼。   他们要求萧家礼单独带着杜奈前往指定地点交换萧枕云和司楮,其余人不许跟随,不然立刻撕票。   “撕票?你们不要萧家礼了?”萧惊风向来不吃威胁,对方竟然也非常坦然:“萧家礼只是我们最容易回收的那名实验体,如果无法回收,也只是麻烦一点,代表不了什么,至于杜向导,我相信为了MP而牺牲是他的荣光和毕生追求。”   杜奈死鱼一般地躺在地上,被堵住了嘴的他现在唯一的反应就只剩下喘气。   萧惊风和司棣对视一眼,没有立刻开口,随即萧惊风又将目光投向萧家礼,暗示性地朝他摇了摇头。萧家礼疑惑地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萧惊风的眼神立刻变得愈发灼热,森然地注视着他,嘴唇也紧紧绷着。   萧家礼的呼吸因紧张变得急促,他知道萧惊风在暗示他什么,并且再三示意他一定要想好了再说,可是……到底是想他做什么?……萧家礼的脑子飞速运转,头一次这么愤恨自己的蠢笨。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转身一把抓住司棣的手腕,大声喊道:“不要,我不要死,不要把我交换出去!”   呼喊间他用眼角余光瞥向萧惊风,看到对方眼神变得柔和与肯定,萧家礼胸口涌现一股热流,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合时宜的高兴。   司棣立刻“敷衍”地安慰道:“放心,我们不会把你换出去的。”然后他立刻背过身问终端那边:“怎么证明枕云和司楮确实在你们手里,并且还活着?”   萧家礼愤怒道:“难道他们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演戏演全套,他吼完就要往外跑,被萧惊风手下的那名哨兵轻易地抓住,也用绳子绑起来。   “萧家礼不太配合……”司棣冷酷又残忍地说,“我会单独一人亲自把他和杜奈押过去,给我听萧枕云的声音。”   语音那头安静了一会,随后仿佛是默认了司棣的话一般,传来了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是鞋底踩在遍布沙砾细石的水泥地上的脚步声,接着则是变音器处理过的人声响起:“萧主席,配合一下,你的哨兵想听你的声音。”   司棣一直有很好的压着他的焦急,但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暴露了些许:“小叔!”   弟弟司楮的声音率先通过终端遥遥传来“哥!”,随后才是萧枕云低沉的嗓音:“司棣,是我,小楮也在这里。”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冷静,毫无情绪波动,但司棣知道萧枕云只是惯会隐藏和伪装罢了,他的向导没那么强大无畏,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人,面对危险一定会害怕,会慌张,会不知所措。   “我知道了,你们不要怕,我马上救你们出去。”司棣柔声安抚道。   终端重新回到杜奈的同伙手上,“给你们半小时,半小时见不到人,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通讯挂断,萧惊风立刻就说:“他们非常容易就同意你带着人质去交换,原因恐怕不是好糊弄……没那么简单,你要小心。”   “我知道,他们是想顺便把我也解决了。”司棣声色冷淡,“我的精神域已经痊愈了,想解决我,怕是他们没那个本事……”   萧惊风低笑了一声,想要说点什么,但眼前忽然一花,再然后便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直勾勾地朝地上栽去……   *   在等待司棣带人来的这半小时中,萧枕云躺在冰冷脏污的水泥地上,冻得瑟瑟发抖。   他的这具身体体质太差,再加上被泼了冷水,衣服湿了大片,夜晚的冷风呼呼往身体里灌,跟躺在冷藏室似的。   小狗司楮眼巴巴着急地望着他,好像很想挪过来给他取暖,但他一动弹那狂躁症的虎哨兵就找到理由凑过来踹他一脚,最终还是萧枕云劝小狗别乱动了,老实躺着,你小叔一时半会冻不死。   终于,在倒计时悄然流向最后五分钟的时候,百无聊赖的虎哨兵像真的野兽一样兴奋地低吼一声,迅速潜伏到阴影中,其余四名向导也纷纷警觉地站起身,两个黑袍蒙面人也动了,他们将司楮的手脚上的束缚微微解开一些,使他双腿可以小步小步地移动,随后叫他背上萧枕云,接着两把枪就分别抵在了司楮和萧枕云的太阳穴上。   司棣在废弃工厂的门外停下了车,正是刺猬准备来绑架司楮的那辆,没想到用在了赎回司楮的路上。   他下来之后,萧家礼和杜奈也一前一后下了车。   萧家礼手腕上还装模作样扣了手铐,一挣就开的那种。杜奈身上的倒是真货,他后颈还嵌着精神力抑制器,走路都虚浮踉踉跄跄。   萧枕云瞬间和司棣连上了精神链接,同一时间,两道精神力鞭同时袭向司棣的精神域,直接把萧枕云的精神力给打飞了出去。   司楮只感觉脖子上忽然一热,他低下头就见斑驳的血迹喷洒在领口上,还有大片温热的液体渗进衣领。   “小叔!”他惊恐地喊道,“小叔你怎么了!”   萧枕云无疑为司棣挡下了最出其不意也是最狠的两道攻击,银发哨兵咬紧牙关稳固精神域,双手瞬间持枪对准萧家礼和杜奈的后脑:“我看你们是不想要他们的命了……”   杜奈嘴里还堵着东西,但很明显是笑了,他回过头,挑衅地看向司棣。   你也是我们的目标,杜奈的眼神在说,自投罗网的蠢货。   虎哨兵猛地从阴影中扑了出来,司棣为了躲闪他的攻击,左臂抬起侧身抵挡,杜奈立刻抓紧机会往边上翻滚。萧家礼也不再伪装,反身就帮助司棣一脚踹上虎哨兵的腰腹。   虎哨兵在半空中神乎其神的收住动作,抬臂挡住萧家礼的攻击,接着借力往后一跳,他的眼底燃烧着好战的火焰,兴奋地再次发起进攻。   司棣精神域正同时遭受着三名S级向导的攻击,他几乎分不出半分精力来应对虎哨兵的攻击,眨眼之间就汗如雨下,痛苦地狰狞面容,咬破了嘴唇和舌头,眼内满是红血丝。   萧家礼硬帮他扛下了虎哨兵的两次袭击,碍着五感抑制器,他的反应力慢了对方远不止一倍,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不断防守,节节败退。   萧枕云擦掉唇角的血迹,顶着剧痛不已的精神域还要再次尝试,但这时,抵在太阳穴的枪口用力将他脑袋压偏。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一名蒙面人威胁道。   “……”萧枕云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看到一名向导走到杜奈身边,取下他嘴里的东西,蹲着给他松绑。杜奈恶意地看向萧枕云,目光狠厉:“把我后颈这个东西摘下来,让萧主席也尝一尝其中滋味。” 第70章   杜奈确实也是个狠人, 抑制器说取就取,解开手上的束缚之后半点不犹豫,直接硬抠住连带着血肉一同从自己后颈中拔起, 痛得全身都在颤抖, 但脸上表情却充满了快意。   萧枕云知道那狰狞笑容背后暗藏着什么, 杜奈所遭受的一切痛楚,他都将会加倍报复在萧枕云身上。   目前的局面完全是MP占优, 偌大个特工会可能都数不出十名S级向导, 这里就能一次性掏出四个,而且他们完全可以用萧枕云和司楮的生命安危来逼迫司棣和萧家礼束手就擒, 但蒙面人们并没有。萧枕云看得出来, 他们饶有兴致地看着虎哨兵和萧家礼对战,一是为了消耗虎哨兵过多的精力,二则是用实战评判这些残次试验品的能力。   杜奈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他挥拒向导想要搀扶他的动作, 攥着血淋淋的抑制器朝萧枕云走来。   司楮背着萧枕云立刻就要往后躲, 却被蒙面人重新制住手脚, 再将萧枕云从他身上扯开,正面朝下, 压着脑袋扯开衣领, 露出浓密黑发下白皙脆弱的后颈。   “小叔!”司楮愤怒地挣扎起来, 但下一秒他的精神域内就探入一只触角, 第四名向导肆意攻击着他毫无还手之力的精神域, 打得司楮痛到在地上翻滚。   从始至终萧枕云都没有做出一点反抗,他的注意力全部孤注一掷抛在了精神力上, 强大的恢复速度使他在被那两名向导攻击之后, 精神池再一次蓄满。萧枕云的精神力等级低, 但是胜在源源不断,不似汹涌凌厉的长鞭,而是弥漫飘渺如薄雾,谨慎穿梭在其余三道力量之间,伺机而动,很快便被已经熟悉他气息的哨兵精神域所接纳,再一次成功和司棣建立了精神链接。   哨兵终于从精神域的剧痛中恢复了行动能力,抬眼便在空旷脏乱的废弃工厂中锁定了三名向导的所在方位。   萧枕云的脸被死死摁在满是沙石的水泥地上,瞬间破了皮,他疼得眉心紧蹙,就听杜奈怜惜地在他头顶笑道:“这点小擦伤就疼成这样……主席,你可真是娇气。”   “我精神力等级只有C级。”萧枕云努力看向蹲在自己身侧的这名梅花鹿向导,挤出一个笑,“给不给我装这个,意义不是很大……你还不如留着拿回MP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仿造几个出来。”   “有没有意义得我说了算。”杜奈缓缓蹲了下来,掌心中把玩着这枚抑制器,“我就喜欢看美人受伤脆弱的样子,你脸上没什么血色,我来为你加一点鲜艳的血色……”   “你好像对我的敌意很大。”萧枕云竭力支撑着和司棣的精神链接,在高压中给哨兵争取微弱的喘息之机,“什么原因?总不能是你也喜欢司棣,却被我横刀夺爱了吧?”   萧枕云发誓他只是随口一说,找点什么话题看看能不能拖延一点时间。   但杜奈却陡然间勃然大怒,“找死……”他咬紧牙关,左手成爪,狠狠地固定住萧枕云后颈,右手高高抬起,都不像是给萧枕云装精神力抑制器,而像是要把他的脖颈扎断。   萧家礼不再犹豫,他一把扯下了五感抑制器,反应灵敏度成倍增加,飞速闪躲开虎哨兵的下一步攻击,又硬扛下他精神体的利爪,头也不回地朝萧枕云冲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发低音速弹忽然从工厂外径直而来,杀伤力极高地穿透了杜奈的右手掌心,同时击碎了抑制器与他的手骨。杜奈惨叫一声,因为子弹的冲力而跌坐在地上,痛苦又愤恨地捂住皮开肉绽白骨外露的右手。   “我好像来晚了一点?路上解决了两只挡路的老鼠,耽误了一点时间。”刺猬左手旋着一把手枪,右手扛着一把狙击步枪,闲庭信步地从黑夜之中踏入光线下,“嗯……没晚,我来得正是时候。”   他的到来明显让两名蒙面人露出了惊慌的姿态,好像是感觉到局面失去了掌控。   萧枕云之前还奇怪着为什么刺猬始终不现身,能和司棣一争高下的黑暗哨兵,没道理绑匪要求司棣一个人来,他就真的傻逼逼地一个人过来。不仅如此,他还奇怪MP的人都待在工厂内,又是怎么断定司棣就一定会听话地独自带着约定的人质过来。   听刺猬这么装逼十足地简要一解释,萧枕云才知道MP潜伏进来的人不止工厂内的这几个,同时外面还藏了两个望风的同伙,估摸着也是实验品,很可能还是一名哨兵一名向导,由他们判断司棣是否真的独自前来。而刺猬因为解决这两名同伙耽误了时间,所以等到现在才姗姗来迟。   见萧枕云脱困,萧家礼松了口气,终于能全身心地对付虎哨兵。   刺猬的到来更是减轻了司棣的压力,三名向导的精神力攻击迅速减少成两名,接着又减少为一名,恨不得四名向导一齐去打压刺猬一个。   实在是黑暗哨兵太棘手了,S级的哨兵本就罕见,S级的黑暗哨兵就更为稀有,全世界还活着的都能用一只手数过来。而黑暗哨兵又之所以称为黑暗哨兵,肯定不是因为刺猬长得黑,他和大部分向导难以配合,但同样向导也极难在精神力领域伤害到他。   MP之所以带出来四名S级实验品向导,就是为了针对司棣,多来了一个司楮也无伤大雅,可谁又能料到会有一个S级的黑暗哨兵出现在这里。   留下继续攻击司棣的那名向导本以为仅凭萧枕云C级的精神力,很快就会显现出颓势,他毫无节制地加大了攻击力度,也确实把萧枕云的精神力死死逼进了角落里,好似下一秒就会被再次挤出去。   但奇怪的是,这道虚弱的精神力就是如若爬山虎一般死死地扎根在精神壁垒上,只要没有一口气完全驱逐,他就会源源不断地再次充斥,不给人任何喘气的机会。   向导隐约感觉自己的精神域嗡嗡作响,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是用吸管喝水,当杯中已经一干二净还要强行吸入的时候,吸管发出的吱吱声。   忽然,他双目圆瞪,精神力攻击戛然而止,萧枕云的精神力霎时趁势逆卷而起,迅速修复精神域内方才造成的伤害,接着更是形成雾墙,防得滴水不漏。   司棣深吸一口气,太极终于能从精神域中一跃而出,愤怒地扑向角落中的另外两名向导。就见藏在远处的那名向导眼眶、嘴角和耳朵都流出大股大股的血液,直挺挺地往地上栽倒,竟然就这么猝死了。   强大的能力自然价格昂贵,S级向导的精神力透支干净了他的生命。   “战斗数据已经传回总部了。”   “那我们快走……”   萧枕云听见身边人的对话,他抬头,就见两名黑袍蒙面人临走前之前还拉两个垫背的,举起枪要把萧枕云和司棣解决掉,但不等他们动手,刺猬的子弹就打了过来,蒙面人们只能放弃继续攻击,要虎哨兵和其余向导给他们殿后,扶起杜奈快速离开。   杜奈的杀心较重,一边逃跑还不忘记一边左手持枪瞄准萧枕云,但就在司楮去护萧枕云的时候,他又猛地抬起枪口,对准他真正的目标——萧家礼,瞄向他的后背扣下了扳机。   太极和刺猬的蝮蛇同时袭向虎哨兵,给萧家礼充足的躲闪空间,他调动哨兵的感知力,险之又险避开了这发子弹,只在肩膀处留下一道擦伤。   他的精神域永远无法痊愈,自然也难以灵活自如地控制自己五感,纷杂的声音吵得萧家礼头晕眼花,他不得不也像其他实验体一样,燃烧生命去换取不属于他的能力。   但不得不说,摘下五感抑制器之后,他感觉身子变得无比轻盈矫健,好似终于摘下了笼罩在他身上那层无形的隔膜,他每个毛孔中都抒发着爽快的感觉。   萧枕云皱着眉朝他喊:“回去把五感抑制器戴上!”   萧家礼如梦初醒,正巧刺猬从地上拾起那枚五感抑制器,抛给他,他连忙戴好,压制住过于敏锐的五感。   接着刺猬又快速靠近萧枕云和司楮,半跪着下意识要给司楮松绑,但他又意识到什么,看了眼萧枕云,随即再次站起,抛下一句:“我去追他们。”随后持枪迅速消失在工厂后方。   “喂,喂?!”司楮挣扎叫道,“给我解了我和你一起去追啊!”   不多时,两名向导先后七窍流血死亡,一直表现出异常的虎哨兵反而坚持得比他们更久,他在精神体死亡之后陷入精神狂乱,给司棣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司楮一直在地上嚷嚷着解开他的束缚他也要参战,萧家礼犹犹豫豫地尝试靠近,结果被萧枕云的一声小心打断,又艰难地继续迎敌。   “小叔,小叔快。”司楮蠕动着靠近萧枕云,“帮我解一下……或者你帮我把后颈这个精神体压制锁和五感抑制器摘下来,我让小木来咬断绳子……”   “那你再靠过来一点。”萧枕云口吻十分虚伪,“再靠近点……”   不多时,司棣引着失去全部理智的虎哨兵离开工厂,萧家礼匆忙追了出去,就在同一时刻,行踪犹如鬼魅的刺猬出现在司楮的身后,迅速蹲下,用早已准备多时的麻袋一把套住司楮的脑袋,并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嘴,勒上了布条。   司楮:“……”   司楮口齿不清地疯狂嚷嚷道:“谁!什么鬼!放开我!哥,小叔!!”   精神狂乱肉眼可见加速虎哨兵耗尽生命,他整个人如同燃灭的烛火一般倒在地上,死状比向导还要凄惨。萧家礼望着草丛中的尸体,仿若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他失落地跟随司棣回到工厂内,耳边忽然传来司棣的惊喊:“小叔!”   萧家礼抬头就见萧枕云晕倒在地,而司楮已经不知所踪,工厂外司棣驾驶来的那辆车忽然传出启动的声音,司棣扶着昏迷的萧枕云抽不出身去追,而等萧家礼跑过去的时候,就只能闻见挥之不去的车尾气。   “糟了,糟了!”萧家礼急得团团转,“司楮先生被他们带走了,司队,这可怎么办啊!”   司棣咬牙切齿地红了眼:“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萧枕云:演得有点过了。   司棣:胡说,我都是真情流露   萧枕云:就你这演技……回去之后我们还是一起装病,让萧家礼去和舅舅解释好了   司棣: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过程突发各种意外,各种始料未及,但兜兜转转,结果还是好的,他们还是成功绑架了司楮,由刺猬驾车避着监控兜了一圈,随后直接驶进了萧枕云家的地下车库。 第71章   结合礼这一天对叶斐然来说, 完全就是个鬼故事。   最开始的仪式结束之后,先是主角之一的萧枕云悄然离开会场,再是司棣拉着司楮离去, 叶斐然转个身的时间, 四位新人就只剩下他一个, 还被好几个多年未见的好友拉着起哄劝酒。   他也高兴,来者不拒, 痛痛快快地醉了一场, 结果一觉醒来之后得知……他的哨兵丢了?   怎么丢的?丢哪儿了?还找得回来吗?   宿醉后脑子还不太清醒的叶斐然呆呆地坐在萧惊风病床旁,听萧家礼声泪俱下地讲述昨晚发生的事情。司棣以刺猬身份敏感不宜露面为由, 要求萧家礼向其余人隐瞒刺猬的存在, 老实听话的萧家礼乖乖照做,只把他们能够成功脱险并都没有缺胳膊少腿归功于爱情的力量。   所以司楮被抓走是怪罪于叶斐然醉酒没到场,少了他那份爱の魔力?   司楮失踪之后, 司棣做戏做到底, 立刻上报萧惊风, 主席一声令下, 与警方合作,各处交通枢纽都派重兵把手, 机场、港口等国际相关线路更是严防死守, 当天就下发了通缉令, 重点调查杜奈与两名蒙面人的行踪轨迹, 誓要把他们堵死在国内。   先前为了能让司楮被刺猬带走显得更加合情合理, 萧枕云躺在水泥地上装晕,打定主意日后任何人问起来就一律用‘不知道’、‘没看见’、‘不理解’答复。一开始还是装晕, 走到半路上就假戏真做, 真的昏睡过去, 回到家之后他更是结结实实地大病一场,当夜就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退烧。   萧枕云生了病,司棣也肯定舒服不了。他被数名S级向导连番攻击的精神域裂了不少地方,两天来脑袋一直隐隐作痛,等到萧枕云退烧给了他一点向导素才终于缓和过来,勉强睡了一个囫囵觉。   至于劳模刺猬,他把司楮送到位之后直接彻底撒手不管,溜溜达达继续出门度假去了。顺带他还找司棣多讹了一笔加班费,说来之前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司棣不想给,刺猬就狞笑着威胁他:“不给的话,我就把你和你弟弟共侍一向导的事情宣扬出去,说你癖好极为特殊。”   此时萧枕云还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发热,司棣脑袋也还疼着,没好气地反威胁:“你是忘了当初你调戏别人的向导,被揍到弃赛进了医院,是谁给你付的医药费……”   刺猬:“……”   刺猬:“这十几年前的事情你到底要记多久?”   司棣:“记到你找到向导的那天,再添油加醋告诉你的向导。”   刺猬:“我一个黑暗哨兵去哪里找向导?找个哨兵凑合凑合都来得更实际一些!”   司棣:“我看当初把你揍翻的那个哨兵就挺好。”   “……”刺猬沉默许久,“我还是去找向导吧。有向导介绍给我吗,只有一个要求,和我匹配度越高越好。”   “萧惊风怎么样?”   “……你这是要我死啊。”   ……   在萧枕云和司棣两名伤病患养伤期间,就无所事事的管理员萧念负责盯着地下室监控,确保可怜的小说男主角没被这群不靠谱的长辈们给玩死。   好在绑架之前好哥哥司棣就稍微改造了一番地下室,在剧情明确写明的各项陈设之外,为小狗在房间中央添加了一张单人床,柔软干净的被褥,以及极为重要的——马桶。   “为什么小说里没有提到司楮软禁在地下室的这半个月是如何排泄的?”司棣疑惑问。萧念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科普:“知道吗?小说主角都是不会大小便的,他们也不会放屁、挖鼻屎,以及抠耳朵。”   司棣:“……”   司棣:“据说我弟弟小时候甚至还吃过自己的粪便,孤儿院的老师一个没看住,他抄起尿布上的排泄物就往嘴里塞。”   萧枕云、萧念:“……”   名声受辱的司楮在黑暗无光的地下室里饿了两天,各种胆战心惊,不仅担忧自己的处境,更关心小叔和哥哥目前的情况,怕他们也落得和自己一般,或者更加糟糕的领地。   终于等到第三天中午,就在他又饿又渴,情绪极为焦躁的时候,耷拉的狗耳倏然一动,听到门外传来轻微又特殊的声响——那是细轮胎滚过木地板的声音,而他只在一个人身上听到过这种声音。   “小叔……?”司楮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脚踝上的锁链束缚了他的行动。   是萧枕云来救他了?   他没有贸然大吼大叫,而是格外谨慎地坐在床边严阵以待。   足踝上的锁链最多只够他接触到床尾的马桶,这间地下室的四面墙都不知道为什么被黑布蒙住,司楮虽然感到疑惑,却没有办法前去查看,只能满腹心事地继续等待。   衣柜机关开启的声音轻得像一声沉闷的响指,还是没有打响的那种,随后是输入密码的按键音……   不多时,一缕光线从门缝中泄入黑暗的房间,司楮眯着眼,视线所及处是一道背着光的身影,看不清脸,只能确认人是坐在轮椅中。此后即是清脆的响指声,地下室的灯应声而亮,司楮双目瞬间瞪圆——   看到熟悉的人,他分明应该欣喜才对,可他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敏锐的第六感在他理清头绪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萧枕云好似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独自一人悠哉悠哉地出现在地下室的门外。   司楮的脑袋混乱无比,一时之间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小,叔?!”他试探着开了口。   萧枕云半边脸上贴着纱布,虚弱地瘫靠在轮椅中,高烧刚退他就一万个无奈地被萧念叨叨起来干活,管理员似乎也知道他有些强人所难,但剧情里明明白白地写了司楮被关起来之后的第一餐,甚至第一口水都是萧枕云送去的,萧枕云一日不起身去探视司楮,小狗就一天吃不上饭。   虽然很心疼自家向导,但自家弟弟也确实饿得快嘎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司棣只得同意让萧枕云暂且带病加个小班。   “小楮……”萧枕云的脸颊还浮着病态的薄红,眼皮有气无力地半开着,他勾起一边唇角,缓慢地拖长了语调,像一个生了病的变态,“睡得好吗?”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司楮惶恐不安地问,“小叔,这儿到底是哪里?你现在处境安全吗?……我哥呢?我哥去哪了?”   “我不想再在你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我已经受够了你的身边,永远围绕着那么多无关的人,分散你的注意力。”萧枕云笑着说,“终于……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人了,终于没有其他人再来打扰我们了……小楮,以后就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们永远待在这里,好不好?”   监控后的司棣撑着脑袋,拿萧枕云的台词比对萧念手里硬壳书的文字,“挺厉害啊,这么长一段就差两个字,应该是‘永远永远待在这里’,他少了一个‘永远’。”   在走剧情之前,司棣有问过萧枕云这一次打算怎么洗白自己,还出谋划策说你就假装自己是被幕后黑手逼迫的,悄悄给司楮递纸条,就说你有苦衷,再具体的就不用多言,司楮会在心里自己帮你圆回来。   但没想到的是萧枕云喝着寡淡无味的白粥,摇了摇头说:“懒得洗白了,就这样吧……越圆越难圆,处处都是破绽,我已经累了,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就做个货真价实的恶人,去悬崖底下失踪几年……只要你知道我一心向善就行。”   司棣就坐在他床铺旁边,也端着白粥在喝,闻言抬起头:“我知道就行?……所以我们日后还得上演一出相爱相杀,正义与邪恶的碰撞?”   萧枕云轻描淡写地瞥他一眼:“是不是想想还挺刺激?”   “你挺懂我。”司棣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累,你的剧情线马上就要杀青了。”萧念去厨房替萧枕云再盛了一碗回来,“胜利就在眼前。”   “这要MP再来两回绑架,我怕我都活不到杀青的时候。”   “总有比你更惨的。”管理员采取对比法安慰道,“譬如地下室里饿了两天的男一号……”   萧枕云:“……”   他捧着瓷碗暖了会手,忽然问:“杜奈还没逮到吗?怎么这都能让他逃了,萧惊风到底干什么吃的?”   “这话你敢到你舅舅面前叫嚣吗?”司棣抬眼望他,“司楮失踪这事,主席还挺上心的……当然,我爸妈,还有小斐都为此愁得睡不好觉,小斐都内疚死了……说实话,我心里负罪感挺强的。”   “想开点,多干几次这种事就不会有负罪感了。”萧枕云很有经验地劝道,“谁叫他是男主呢?不历经磨难,怎么配叫做男主角?遇到的坎坷越多,男一男二他们的感情就越深刻。”   “……萧枕云,你确实很有当反派的潜质。”   ……   用过早餐之后,萧枕云终于慢条斯理地用保温饭盒把剩下的白粥装好,温习好剧情懒洋洋地出现在地下室中。司楮的各种反应尽在他们预料之中,萧枕云念完第一句台词之后他的脸色逐渐变化,都快急哭了,好不容易挤出一句:“你在说什么啊?小叔……你是我的小叔吗?到底发生什么了?别吓我啊……”   “阿楮……”萧枕云深情喃喃着他的爱称,“我已经看着你太久,太久了,被你拒绝之后,我也想过要放弃,但直到听见你和别人结合的消息,我发现我还是做不到,我无法放弃你,我爱你,我深爱你!”   司楮目瞪口呆地听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做何反应。   萧枕云没有再在门口停留,驱动轮椅来到最近的那一面墙边上,抬手就扯下钉在墙上的幕布……然后他就因为司棣将钉子钉得太紧,黑布的质量又太好,他高烧刚退没什么力气,竟然没有一次性扯下来。   萧枕云:“……”   司楮:“……?”   萧枕云咬牙使上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才扯下了半边,接着又攒攒力气,猛地将黑布完全扯落。   司楮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幕布后方,竟然都是他的照片,一张又一张上都是他的脸,上课、吃饭、玩乐……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时间线甚至可以倒推至他的十五六岁。   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如果之前还心存一丝侥幸,那么此时此刻,他的脑袋就只剩下一阵轰鸣,震惊过后是无法抑制的狂怒:“萧枕云!你别跟我说你是来真的!!”   “小楮。”萧枕云弯了眼眸,“你终于愿意正视我的心意了,对吗?”   监控后方,司棣意味深长地眯起双眸:“好像……有点带感?”   萧念:“……” 第72章   原著中的“萧枕云”应该是一次性疯狂地扯下了四面墙的幕布, 给司楮造成了绝对空前绝后的场景震撼,他被囚禁在无窗幽闭的房间中,四周那些贴在墙上的照片宛若蜂巢的房口, 每一寸、每一厘之间都充斥着溢于言表的觊觎和窥视。   但现实里的萧枕云实在没这个力气再去扯剩下三面墙的黑布了, 关键司楮现在完全就是一副攻击性极强的疯狗模样, 他怕移动期间万一不小心被司楮抓住机会,直接扑倒一通乱咬, 到时候没法收场。   ……总不能呼叫坐在书房里喝茶的司棣请求支援吧?   于是萧枕云意思意思地站在唯一掀开神秘面纱的那堵墙前面, 做出欣赏、享受以及痴迷的姿态,再配上苍白的肤色和孱弱的身体, 变态气质越发浓郁, 活脱脱一个病娇。   “小楮,我已经爱了你太久、太久了……从初次见到你的那刻起,我就无法自拔地沦陷, 你不要排斥我, 不要抵触我, 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受限于彼此的身份, 我无法光明正大地将这份爱诉之于口,但你一定要知道, 我的爱绝不比任何人少, 而且还比他们多太多太多……我终于得到你了, 小楮……”   他回忆了一下原著情节, 下一步是……   萧枕云抬手抚摸着那张司棣提议用来凑数的巨幅司楮等身海报, 陶醉的神情仿佛真的在触碰司楮本人,他逐渐向海报靠近, 剧情是他将脸贴在司楮的照片上, 用冰冷的墙壁给绯红的面颊降温, 他如痴如醉地亲吻,仿佛每一个可望不可即只能用照片抒发思念的夜晚……   但等萧枕云都快贴上去的时候他才发现,因为是等身海报,坐在轮椅上的他就这样亲过去的话,位置实在有些尴尬……萧枕云默不作声地又“啊~我的楮~”了一声,悄悄挪个位置,去亲别的照片。   监控屏幕前,将他一切小动作尽收眼底的司棣、萧念:“……”   管理员面无表情地问:“还带感吗?啊?”   司棣就不明白了:“原文里面明明这么淫邪禁忌的场景,怎么能被他演绎成喜剧的?”   萧念:“……可能每一段强制爱的幕后花絮都是这个样子吧?只是作者没有写出来而已。”   “……”   他们二人着实是抱着看喜剧表演的心态,可被蒙在鼓里的司楮则不然,被诧异和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他当然注意不到这些小细节,他气得全身发抖,赤红着眼睛怒吼:“小叔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可能喜欢的是我……那些礼物,告白……不对,难道……”   这段是原著里没有的反应,也没有应对台词,萧枕云懒得编,只保持微笑。   司楮果然自己在心底把逻辑理了一遍,咆哮道:“你这样对得起我哥吗?!我哥那么喜欢你!……你和他已经永久结合了!”   倏然,他又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90匹配度以上的哨兵向导永久结合后,在建立精神链接的情况下会互通思想……难道他哥也是知情的?   不,不可能……他哥绝对不会同意自己的向导做出这种事的……绝对不会……   萧枕云看着司楮那惊恐而动摇的神情就大概能猜到小狗子的脑回路转到了哪里去,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司棣在这件事之间应该充当的角色,是助纣为虐的NTR爱好者,还是同样不知情被欺骗的可怜苦主……   司楮没有立刻听到回答,还寄希望于萧枕云良心未泯,被司棣的名字触动,正犹豫不决无法做出答复。他连忙再次询问:   “小叔……”他眼巴巴地望着萧枕云,“我哥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小叔,求求你了,你一定要认清你的心啊……”   在司楮声情并茂的呼唤下,萧枕云选择了最带感的地狱模式:   “他?”向导低低笑了两声,长发垂落肩头,衬得他面色越发苍白。随后他就因为装得太过禁不住咳嗽起来……司楮下意识担忧起他的病情,但很快又意识到两人目前身份的对立,板着脸没有说话。   咳嗽完,萧枕云眼眶猩红,勾唇用手背拭去嘴角的唾液,再凌厉地抬眸,轻微喘息的模样反而越发有疯狂而歇斯底里的味道:“他算什么?他只是我得不到你的时候,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替代品而已……”   司楮愣了一下,随后目光中流露出强烈的恨意与戾气:“把这句话收回去!萧枕云!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   萧枕云从未见过这样凶神恶煞的司楮,彻底惹恼他的是萧枕云提起司棣时轻蔑的口吻,不屑的态度,还有那堪称刺耳的话语,他无法忍受自己视为楷模的兄长遭受这样的侮辱。   就连站在监视屏幕后方的萧念都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一旦从不发火的人发起火来,那才是真正的怒意滔天。   司棣上半身往前倾斜了些,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过了会,他忽然说:“幸好萧枕云提前把真相告诉了我,不然我若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看到这段影像……”   “把自己活活气死?”萧念抿下一口牛奶。   “不,”司棣勾了下唇角,“死的会是萧枕云,我说的幸好不是幸好的我,幸好的是他。”   “……”萧念沉默半晌,不知道脑子里犯了什么抽,忽然问:“你怎么就确定你知道的就一定是真相?万一是萧枕云编出来哄骗你的借口,而他目前的所作所为才是内心最深处的真实想法呢?”   司棣:“……”   司棣:“好家伙,跟我玩套娃是吧?”   地下室内,萧枕云不肯在凶相毕现的司楮露怯,侧过脸转移了话题:“别喊那么大声,嗓子都哑了……我特意亲手给你煮了些粥,你两日没有进食,先吃些容易消化的,晚上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司棣对萧枕云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有了新的认知:“那明明是我早起熬的粥。”   “而且还是我们吃剩的。”萧念跟个捧哏的一样在旁边补充。   司楮仍旧有做梦的感觉,眼前的现实太过离奇,让他的大脑不肯去相信,不过他也不愿意再对萧枕云露出半点好脸色,坐回床上拒绝进食。   原著剧情里也是这样,司楮最开始用绝食抗议拘禁,三日后“萧枕云”不得不用叶斐然的安危来威胁他,小狗才勉强吃了些食物。   萧枕云有条不紊地将保温饭盒里还滚烫的粥倒进精致的青瓷碗中,搁上配套的瓷勺,微笑着靠近司楮,一边警惕小狗子突然冲过来咬他,一边温和地念着台词:“差点忘了,你的手还绑着,不方便活动,我来喂你吧……”   他舀起一勺粥,装模作样地吹了吹,再侧过身子隔着老远递到司楮唇边。   小说中,司楮佯装饿极了地喝下第一口粥,接着全部吐在“萧枕云”身上,再不甘地怒喊放我出去。   知道后续剧情的萧枕云实在不想被吐一身的白粥,行为间就不受控制地表现出闪躲的姿态。特别是下一秒司楮刚张开嘴,他就下意识地飞速收回了勺子。   司楮:“……”你到底喂不喂了?   萧枕云:“……”   “咳,粥太淡了,我给你加点肉松。”萧枕云默默加了点猪肉松,重新把勺子伸回去。   完了,他心想,这回吐我身上的话除了粥米还有肉松……幸亏萧念准备的下粥菜不是咸菜或者臭腐乳,不然他的下场更惨。   司楮怀疑的眼神不停地在唇边的粥和萧枕云脸上徘徊,过了会,他慢慢启唇,将勺中的白粥吞入口中,萧枕云强忍着躲避的冲动,如临大敌地等待着……   然后就见小狗喉结轻动,把这口粥咽下去了。   萧枕云:“?”   司楮咀嚼了两下,目光停留在萧枕云手中的勺子上,见他说着要喂自己喝粥,结果只喂了一口就不动了。小狗臭着脸,一言不发。   为什么?萧枕云不明白,为什么和剧本里写的完全不一样?蝴蝶翅膀到底是从哪里掀起来的?   他纠结了一下,想想如果现在不肯吃司楮还得再饿两天,实在有点惨,反正剧情已经不按套路演了,干脆把之后的戏份提前……   “哼,算你识相。”萧枕云又舀了一口粥,“乖乖把饭吃了,别成天想着绝食寻死觅活的,我就不对叶斐然动手。”   “我什么时候绝食了,是你前两天根本没给我送吃的!”司楮破功喊道,“和斐然又有什么关系,不要把他扯进来。”   自知理亏的萧枕云默不作声地继续喂他,几勺之后他有点不耐烦了,干脆端起碗一口气给司楮灌了进去,接着又给小狗营养均衡地塞了一整颗卤蛋。   司楮痛苦地把蛋噎了下去。这家伙绝对这辈子都没伺候过人……就这种死德性还敢学人囚禁……   见着萧枕云收拾碗勺要走,司楮连忙唤住他:“等下,保温盒里不是还有吗?”   “……”萧枕云惊讶地抬头望他,怎么回事?感情你还没吃饱?   司楮点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测,冷着脸道:“你是买不起米吗?”   “……”萧枕云不明白了,书里的‘萧枕云’玩的是宁死不屈的禁断之恋,到他这里就是养猪呢?但男主说着饿,萧枕云秉着亏欠心理也不好一走了之,再说小狗的家长还在监控后面盯着呢……他暗自叹口气,又盛了一碗出来,拿勺子搅了搅,“慢点喝,有点烫……”   司楮乖顺地探过脑袋,垂眸将唇抵在碗沿。   发难就在萧枕云松懈的这一瞬间,他忽然用牙齿咬住瓷碗,狠狠地掀翻,热烫的粥泼在萧枕云的手背,他被烫得缩手,碗摔在地面上,裂成数枚碎片,司楮趁机一举从床上跳下,一直假装背在身后的双手灵活地动作起来,左手抓过一枚尖利的碎瓷片,右手扯掉后颈处的五感抑制器和精神体压制锁。   众人面前的小狗总是一派天真蠢傻的模样,可实际上,这可是一名个人成绩优异的A级哨兵。   无人发现他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手上的束缚,一直盯着监控的萧念都因为轻敌着了他的道。   司棣猛地起身往门外冲。   萧念阻拦不住,只能追在他身后喊:“司楮不会伤害他的!”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打断了他们的脚步,等司棣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就见萧枕云皱着眉从衣柜里面走出,握着枪的那只手手背被热粥烫得通红。   “枪里面是麻醉弹。”萧枕云解释道,“前天绑架之后,舅舅怕我再被报复,连夜走特批程序交给我的。”   “他还建议情况紧急的话我最好直接用真弹,不用考虑留活口的事情。”   “……”   作者有话要说:   4D:主席让你拿去防身的你第一枪就开我弟弟身上?   云:确实防身了阿 第73章   司棣越过萧枕云, 看向门内中了一枪的司楮,对方正歪七扭八倒在床上昏睡,形象惨不忍睹。   智能机械臂正在地上勤勤恳恳地打扫碎碗瓷片和泼洒的白米粥, 他走进地下室, 把司楮搬到床上调整姿势, 端庄地平躺,两腿摆直, 双手交握置于腹前。   随后司棣又解开他脚踝上的锁链, 揉了揉上面留下的红印,换了只脚踝给他锁上。   萧念也走了进来, 为便于萧枕云日后的行动, 他在司楮的两只手腕上套上磁吸手环,接着重新上好精神体压制锁。最后再由司棣为他的好弟弟盖上被子,爱怜地用手指分开遮在他眼前的碎发。   指腹轻抚过司楮眼下青色憔悴的眼袋, 司棣叹息道:“头发油了。”   “……”萧念:“再过两天他身上还能馊了。”   司棣沉默一会, “原文里‘萧枕云’怎么给我弟弟洗澡的?”   萧念思考了一会, 发现小说里根本没写, 而且他估摸着单凭萧枕云一人很难完成这件事。   这段司楮被软禁的剧情在‘萧枕云’变态发言之后重点就落到了外面的叶斐然身上,描绘男二如何的由焦急无措转为心智坚定, 又是如何的聪慧过人, 在重重迷雾中找寻蛛丝马迹, 终于成功在半个月后抓住了‘萧枕云’的小尾巴。   这期间萧枕云和司楮的戏份自然也不少, 但并不是面面俱到事无巨细那种, 至少没有细节到描绘司楮是如何上厕所又是如何洗澡的。   “知道吗?”萧念又拿出他传销头子的口吻,“小说男主头发和身体都是不会脏的, 像司楮这种人设的衣服也永远散发着肥皂干净清爽的香气。”   “……”   司棣思索着出了门, 转身去储物室里翻出烫伤膏, 再随着水流声找到萧枕云。烫伤并不严重,没有起水泡,拿冷水冲洗之后灼痛感也变得不再明显,但司棣还是推着他找个地方坐下,让萧枕云把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在他手背上涂上厚厚一层烫伤膏。   膏药抹开之后,萧枕云便习惯性地收回手,可中途却被司棣一把握住手指,再牵了回去。   “替身?”他促狭地问,“打发无聊日子的?”   虽然知道司棣是在打趣,但萧枕云还是跟他解释道:“我乱说的……骗小狗的。”   “但我听到的时候,还是很伤心。”司棣一根一根摸过萧枕云的手指,然后倾过身,将他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脸颊,,淡色眼睫由下往上缓缓掀起,底下是松绿色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你要怎么补偿我?”   “别总是撒娇。”萧枕云很没办法地摩挲了两下司棣的侧脸,不得不说手感很好。样貌俊毅的哨兵配合地闭上眼,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手,“……你还没喂过我。”   萧枕云饶有兴致地轻抚过他的脸,手指在他下巴上搔刮几下:“你有手有脚的,还需要人喂饭?”   “不行么?”司棣侧过脸,在萧枕云掌心落下一个柔软的吻,笑着拉长了尾音,“……小叔。”   “……”   犯规了。   中午十二点,萧家礼做完大量精神域检查疲惫地回到家,换完拖鞋就在满是饭菜香气的餐厅里看到萧枕云一手端着碗,一手举着勺子递到司棣的嘴边。   客厅里,萧念单独坐在沙发上抱碗吃饭,甚至还特意背对着餐厅,戴了耳机,好似生怕餐桌上的某些邪恶画面与声音污染了他的神智。   对气氛感知不够敏感的萧家礼傻不愣登地去厨房盛了饭,随后在司棣身旁落座,“萧老师,你手背烫伤了?”   “嗯,不小心。”萧枕云夹了一筷子玉米烙,司棣立刻摇头道:“我要喝汤。”   萧枕云转身把玉米烙放进自己嘴里,舀了一勺透明莹润的鸡汤,司棣抿一点之后继续作:“烫。”   烫你个头,再冷点油脂都凝固了。萧枕云不耐烦地瞪司棣一眼,后者立刻朝他露出谴责的目光。   “……”   萧枕云隐约好像懂了,回忆了一下之前他在地下室时给司楮喂粥的各项步骤,收回勺子在唇边吹了吹,再一次递到司棣嘴边,这回小狼开心了,弯着眸喝下了汤。   几岁了,上幼儿园了吗?   萧家礼不明就里地咽下口中的肉片:“噫?司队的手怎么了,也烫伤了吗?”   “……”   “……”   一分钟之后,萧家礼默默端着碗和他最爱吃的那盘菜坐到萧念旁边,背对着餐厅的方向,萧念递给他一副耳机,问:“想看什么电影?”   “……都行。”萧家礼扣上了耳机,只要能尽快让他远离尘世的纷飞就可以。   确保小狗有的待遇他都有,而且是加倍的之后,司棣终于长回了他的手,规规矩矩自己吃饭。主要是萧枕云真的不会伺候人,总是在他还没把上一口咽下的时候就递下一口,塞得他像只储食的松鼠,还不给人喝水。   “司楮说他还要再喝一碗粥的时候……”萧枕云好似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勾唇轻声一笑,“我还以为是他发现了粥是你煮的。”   “这能吃出来吗?”司棣独自进食的速度就像按下了倍速键,萧枕云一碗饭前的汤还没喝完,他就已经去盛了第三碗饭回来。萧枕云放下汤碗:“就比如吃出了粥里哥哥的味道?”   “粥能有什么味道?”   “这都吃不出来,凭什么说爱你。”   “……这也是小说男主必备的特质吗?”   “差不多吧。”   ……   接下来的日子里司楮开始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态度,知道逃跑无望之后他就视萧枕云于无物,饭照吃、觉照睡,但始终一言不发。   萧枕云觉得这样的小狗非常省心,每天进地下室闲逛一圈,念一段夸张的暗恋小作文,跟打卡似的,到点就下班。   又过了三天,司楮身上果不其然馊了。   地下室没有浴室,萧枕云考虑半天,只能让机械臂拎了桶热水、毛巾还有换洗的衣服进去,让司楮给自己擦擦。为了符合人设和剧情,他理所当然表现出‘嘿嘿,阿楮,叔叔帮你擦啊~’的痴态,被拒绝之后果断离开,带上了地下室的门。   一周后,司楮的反应明显开始迟钝,地下室内除了那满墙的照片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关得越久他的精神就越发萎靡,短短几天明显瘦了许多,两腮出现轻微凹陷,像个枯萎的蘑菇。   司棣心疼不已,回了趟家去了解小说男二号那边的进度。   家里,司父司母的状态也十分不好,特别是司母,每每到了夜里都会哭一阵,好在大儿子永远稳重冷静的模样很好地安抚了她。   “放心,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我向你们保证。”司棣拍了拍母亲的后背,虽然司母知道司棣也没有确切把握,但儿子笃定的口吻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安慰完父母,司棣又去找叶斐然,问他有头绪吗?   叶斐然就好似另一朵枯萎的蘑菇,茫然又无措地摇了摇头:“没有……所有线索都断了,棣哥,我找遍了……我尝试了能想到的所有办法,找了所有能找的人……可是……什么也没有……”   不应该啊?……司棣疑惑地想,已经一周时间了,按道理这个时候叶斐然已经怀疑上萧枕云,开始搜寻证据了……   难道是认为他和萧枕云的关系太亲密,不想透露给他?可是叶斐然那崩溃的模样又不似作伪……   司棣安慰了两句,突然想到……剧情里的‘萧枕云’是独自完成了绑架行动,虽然他计划了很久,方案制定得非常周密,但是毕竟不是最专业的人士,还是在细微处留下了痕迹。   可现实中完成绑架的人不单单是萧枕云,而是一个团队,不仅有司棣他本人在其中穿针引线,关键还拉了个黑暗哨兵入伙,而刺猬又是谁……他就是吃这碗饭的,还一吃吃了几十年。   就叶斐然这种刚进工会工作的小愣头青,能逮到刺猬的蛇尾巴就有鬼了。   那么问题来了,绑架做得太干净,应该来拯救被困小狗的孔雀王子死活查不到坏鹿头上,怎么办?   在司棣揣着满腹困扰的时候,萧枕云也在纠结,他坐在监控屏幕之前问萧念:“我感觉司楮已经快不行了,他都开始看墙上的照片排解寂寞了,就他这个状态,真的还能再坚持一周吗?”   “虽然原著里没有直接写明,但按照那个恋慕司楮的‘萧枕云’的行为模式,肯定会每时每刻都在地下室里陪着司楮,没话找话地和他交流。”萧念说,“即使厌烦愤恨,但司楮不会感到孤独。可你不同,你就每天中午去一趟,不到三分钟就走,晚饭甚至直接用机械臂送餐……”   “我是因为司楮肯定不想见我这个害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所以才不去他面前惹他厌的。”萧枕云解释说。   他想了想,萧念说的也有道理,再恨的人好歹也是个活人,总比独自困在压抑逼仄的昏暗房间好。   “给他点杂志看看?”他看向萧念,后者摇摇头:“不行,这个原文里有写,‘萧枕云’不想有任何东西分散司楮的注意力,狼犬也不允许。”   “该写的不写,不该写的写一堆。”萧枕云摸出一根烟,烦躁地衔在齿间,他没有立即点燃,只是咬着思索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一个或许可行的办法。   地下室的门再一次打开。司楮没有任何反应地背对着门躺在床上,但这一次响起的不是熟悉的轮椅滚动声,而是清脆的蹄子踩在地面的声音,天禄好奇地绕着床铺转了一圈,随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司楮的鼻尖。   见人没有反应,雄鹿又舔舔他的脸,呦呦地叫。   对待精神体,司楮终归是松懈一些,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天禄乌黑的眼珠,纤长茂密的眼睫使鹿的眼睛自带温顺关切的效果。司楮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抬手摸了摸天禄的脸。   天禄回以亲昵的磨蹭,接着还嚼起了他的头发。   司楮被搞得有些痒,闭眼往后退了退,“别咬……”   他的嗓音沙哑磨砺,带着点笑意,不知为什么,就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司楮忽然鼻尖一酸,委屈的泪水瞬间滚滚而下。天禄疑惑地歪头望他,下一刻,司楮搂着它的脖子,低哑地哭出声来。   “……”监控屏后的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萧念才憋出一句:“干的可真不是人事。”   萧枕云冷笑一声:“还不是拜剧情所赐。”   司棣回来的时候,司楮也正好宣泄完情绪,抽噎着放开一直耐心陪伴他的天禄,擦着泪水道:“谢谢……”   多好的小狗啊,下辈子千万别再投胎成男主角了。   忽然,监控下的司楮抬头,正对向监控镜头,哭过一场之后他虽然脸上一塌糊涂,但情绪稳定了很多的样子,也愿意说话了:“小叔,你在看着吗?……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司棣挂好外套,正打开书房的门走进来,见萧枕云一脸困惑,问:“怎么了?”   “小楮开口说要我过去。”   “嗯?”司棣也露出疑惑的神情,“怎么突然愿意和你说话了,还主动要见你。”   “可能以为我良心未泯,想通过交谈方式让我放过他吧。”萧枕云说,“叶斐然那边什么时候查过来?不行你帮帮他,效率太差了。”   “是要帮一下了,不然明年他都查不到你头上……等你聊完我们在讨论细节吧。”   萧枕云点点头,驱动轮椅进入地下室。   房间内,司楮坐在床上,正面朝着门口。天禄本来在咬照片玩,见到萧枕云进来之后立刻欢快地跳到主人身侧。   “怎么了小楮?”萧枕云洋溢起一个幸福的笑,“你终于肯同我说话了,我太感动了。”   “小叔……”司楮又往床边凑了凑,“你能过来点吗?”   这家伙是不是这两天又搜集到了什么尖锐物品,打算让我靠近点好捅我腰子?吃一堑长一智的萧枕云警惕地坐在原地不动,甚至还想转身就跑。   司楮似乎看出了萧枕云的怀疑,主动抬起双手,示意掌心里什么也没有,接着为彻底打消他的疑虑,还调高了手环磁吸功率,困住两只手。   “……”萧枕云只能往前,去到和司楮膝盖碰膝盖的距离,“可以了吗?”   司楮点了点头,动作迟缓地站起身,抬起一条腿半跪在萧枕云的轮椅上,随后整个身子挨靠过去,脑袋搭在萧枕云肩头,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小叔。”   他说。   “我答应你了……” 第74章   萧枕云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司楮目前是个示好归顺的动作, 他还习惯性地警惕着小狗会不会借机给他来个锁喉勒颈什么的,直到三秒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愣了下:“什么……?”   接下来又是三秒的停顿,司楮的话终于在他脑子里彻底过了一遍, 萧枕云总是充满伪装的脸上流露出了真实的惊讶, 湖水般的蓝瞳掀起波澜, 他不可置信地喊:“你答应了?!”   这怎么可能呢?   男一背叛了男二,要和他这个反派在一起了?!   司楮似乎曲解了萧枕云的讶异, 圆润的琥珀色狗狗眼抬起, 驯服地和他对视,不一会, 他抿了下唇, 直起腰吻上萧枕云的侧脸。   在柔软的嘴唇贴上面颊的一瞬间,萧枕云脸色大变,鹿耳和鹿角嘭的生长出来。他猛地推开司楮, 再顾不得什么剧情和戏份, 差一点跳下地扛起轮椅就跑。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轱辘轱辘是轮椅被开成法拉利在木地板上疾驰的声音, 地下室的门被天禄用角顶上, 萧枕云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出了卧室,等雄鹿跟出来之后他又跟烫手山芋一样甩上卧室的门。   他惊魂不定地坐在走廊上, 在他面前, 司棣阴沉沉地抱着双臂站在拐角处。   萧念从角落里冒出个头, 又哒哒哒地跑走了。   巨大的黑色狼尾拖在地面, 不满地来回缓慢扫动着。萧枕云撑住被沉重鹿角压得无法伸直的脑袋, 逐渐冷静下来,一点一点靠近司棣, 边回缩鹿角边分析说:“……不会的, 司楮不会这么快变心……他应该是受不了被独自关在房间里, 想着假装答应我,让我放松警惕,接下来再慢慢跟我提意见,借机离开地下室。”   司棣没说话,依旧是一副阴晴不定的表情。   亦或者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萧枕云没敢和司棣说这种可能性,但概率不大,毕竟才囚禁了司楮一周的时间,除了关禁闭之外也没有动用任何加速人精神崩溃的手段,小狗不至于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患上心理疾病。   思索间,萧枕云被一只手勾起了下颚,接着有吻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司棣的手用上了一点劲,由挑改为捏,不准萧枕云在他满意之前躲开。   萧枕云也没有客气,抬臂揽住司棣的脖颈,迫使对方大幅弯下腰来,而自己则可以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接吻。好在司棣腰好体力更好,单手撑在轮椅扶柄上,愣是亲得自己都开始轻微喘息了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碍于先天条件体质不太好的萧枕云窝在轮椅里闭上了眼,十分缺氧……   司棣没有立刻起身,他的右膝盖抵在萧枕云双腿之间,额头压在他的肩窝,萧枕云双手也应景地搂住他的腰侧。   “该死。”司棣用指腹擦了擦向导早已看不出任何痕迹的侧脸,“我要让这出糟糕的戏剧赶紧结束……我现在就去把你的所有犯罪证据交给执法部门。”   萧枕云搂住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收紧,“三思。”   他倒是不在乎打乱剧情之后萧念会如何发疯,他就是想着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之后就能彻底解放了,不想因为小不忍而延迟退休时间。   “……”   司棣又向萧枕云讨要了两个吻之后才勉强哄好,结果晚饭刚过,司楮又不安分地在监控屏后面呼唤起来:“小叔,小叔你在吗?……过来一下可以吗?”   那个时候司棣正在给萧枕云吹头发,下一秒他直接走去阳台给叶斐然拨去通讯,开口就是我查到了一些线索……   萧枕云顶着一头半干的长发无奈地再次进入地下室,就见司楮委屈地问:“小叔,中午你那是什么反应?为什么逃走了,还一直对我避而不见?……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我那是太高兴了。”应付小狗萧枕云还是绰绰有余,“可是,小楮,你分明昨天还对我爱答不理,怎么突然改变了态度?……你是怎么想通的?”   司楮缓缓移开了视线,明显是个迟疑的表情。就在萧枕云以为这人编不下去,打算找个台阶让他下来的时候,就听司楮声音极低地说:“……精神体代表着你的真实想法,天禄那样温柔,你其实内心深处也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吧……可能,做出这种拘禁我的事,也只是因为你太爱我了……既然如此的话,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重新真正地认识你……”   “……”萧枕云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他承认,他输了。   但他必须找出有力证据证明司楮现在的状态是他装的,而不是真的斯德哥尔摩……就算是斯德哥尔摩也必须给他把滤镜打破掉,不然司棣那边没法交差。萧枕云沉默一会,说了句狠的:“那你不介意我已经和你哥哥结合了吗?”   司楮的脸色扭曲了一瞬,又很好地回到正途,违心地摇摇头:“你只是因为对我求而不得,不得已拿我哥做替身,对吗?……”   “……对,也不对。”萧枕云开始胡编乱造,“上次你质问过我之后,我这两天一直有在思考,我到底爱的是谁……诚然,我对你一见钟情,是我最初的白月光,但是在将司棣视作替身,朝夕相处之中,我又不可避免地对他产生了感情……或许,我两个都爱吧……非要我选的话,我无法抉择……”   司楮的表情彻底平静,他又一次靠近萧枕云,倾身牵住他的左手:“没关系,我愿意和哥哥分享你……”   装的,就是装的,对他这种严重失智且毫无逻辑的言论竟然接受度如此良好,甚至没有露出半点费解的神情,萧枕云严重怀疑司楮根本没把他的话认真过脑子,一心只想着如何敷衍。   这下萧枕云放心了,微笑道:“那就好,阿楮,你真的好善解人意,这点比你哥好太多了。”   “嗯……”司楮垂眸若有所思,过了会忽然问,“小叔,晚上可以一起睡吗?”   “进展是不是太快了……”萧枕云反握住司楮的手,“阿楮,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别的什么。”   司楮撒娇的时候和他哥有点像,还要更得心应手一些:“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了,好无聊。”   “我让天禄在这里陪你?”   “不嘛……”司楮再次拥住萧枕云,这次大胆地搂住了他的整条胳膊,“小叔,我要你陪我。”   “别,我消失一整晚你哥那边不好解释。”萧枕云大胆说出了渣男发言。   司楮顿了一下,抬起头,“你就说晚上有事,回不了家……”   “你哥哥疑心很大的。”萧枕云,“而且粘人得紧。”   话音未落,司楮倏然抬起他的左手,狠狠地一口咬了上去。   萧枕云吃痛挣扎,但一直等尝到了血腥味司楮才松开了嘴,他的眼底浮现一道得逞的快意,但立刻又掩藏起来,只变成不满的撒娇:“我哥只是我的替身而已,为什么你要放着我不管去眼巴巴地盯着替身啊?”   萧枕云捂着一圈见血的齿印,又痛又茫然,电光火石之间他总算明白了小狗脑子里究竟计划了些什么……   他一直有注意不让司楮听到地下室外的动静,却没想到司楮在他身上闻见了司棣的气味……小狗无法得知地下室究竟在什么地方,却可以轻易地推断出他这段仍旧在与司棣见面。   亲密的接触是司楮为了试探着在他身上留下气味,但仍旧不保险,可以通过换衣服和洗澡清除,而且他无法断定萧枕云与司棣见面的频率。   所以当他听到萧枕云说他一晚上的空都请不出来的时候,立刻干脆利落地在他手上留下一道难以解释的齿痕,他相信以他哥哥的敏锐程度,只要和萧枕云见面,就不可能发现不了蹊跷。   聪明了啊狗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化的? 第75章   不过目前萧枕云一点也不想夸赞小狗的聪慧, 他痛得后撤一米,手上的肉不多,萧枕云甚至怀疑司楮的犬牙咬裂了他的骨头。   忍了又忍, 他捂着手让血滴在地上, 硬挤出个‘微笑’:“小楮, 你这是吃醋了吗?”   你吃醋是因为在乎我,我好高兴哦~   你别怕哦~我怎么会对你生气呢?   你和你哥是我的一对翅膀, 缺少哪一只我都无法飞翔的哦~   随后他的精神体就绕到司楮身后, 愤怒地给他踹了个狠的。   司楮猝不及防一头栽倒在地:“……”   萧枕云爽是爽了,就是不太好解释雄鹿的行为, 他假模假式地呵斥道:“做什么呢天禄, 怎么这么不乖?不是说了阿楮身体虚弱,想和他贴贴要收着点劲儿知道吗?”   肩胛骨差点被踢裂的司楮:“……”   没有给他思考的余地,萧枕云立刻将天禄收回精神域内, 让司楮早点休息。而司楮目的已然达到, 也没有继续挽留萧枕云, 只是眼巴巴地望着他, “小叔,那你明天要早点来看我。”   萧枕云也温和地口吐暴言:“好, 等司棣一走我就来看你。”   他确定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司楮的表情又短暂狰狞了一下, 像是要咬死他的那种。   ……可怜他的手, 烫伤刚愈又受咬伤。   外面司棣隐晦地给叶斐然暗示现场做得那么干净, 或许是熟人作案,让他放手一搏大义灭亲, 然后回头就看见萧枕云一手血地从卧室里出来, 他眼尾一抽, 也有了大义灭亲的冲动。   棉签碘酒清创消毒过后,司楮的两排齿痕清清楚楚地印在萧枕云手侧,司棣用指腹点了点犬齿附近几个特别的牙齿排列,“我确实能一眼看出这就是司楮的咬痕。如果他是真的被你囚禁了,这招确实很妙,发现你伤口之后不出三个小时,我一定持枪踹开地下室的门。”   说着他拿出一卷绷带,熟练地给萧枕云包扎,还打了个非常漂亮的结。   “要打狂犬疫苗吗?”萧枕云犹有兴致抖机灵。   司棣:“……”他拍了下萧枕云的手,看来还是不够疼。   “司楮咬得也太狠了。”萧念站在旁边直摇头,“下了死口啊。”   萧枕云活动了两下手指,问:“怎么办?弟弟都这么努力向外传递消息了,哥哥什么都发现不了的话,太不符合常理。”   “有什么不符合的?就说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司棣收拾好医疗箱,“脑子里一点智商不剩,只剩恋爱。”   既然司棣都愿意自黑了,萧枕云也没客气,翌日再去地下室的时候,司楮盯着他手上绷带的结看了好一会,忽地问:“小叔,昨天我咬得有点重,还疼不疼了?……伤口是谁为你包扎的啊?”   萧枕云大大方方表示这是司棣的手笔。   “哥哥他……没问是哪来的吗?”   “问了,被我糊弄过去了。”   司楮傻眼了:“糊弄……过去了?”   “是啊。”萧枕云笑了下,“一开始追着问,好在亲他几下就乖了,不问了。”   小狗一双琥珀眼瞪得溜圆,满脸的三观尽毁。   一整个下午,他都不可置信地频频往门口望,直到萧枕云陪他看完两部电影施施然准备离开,他这才彻底确信——他视为塔之光、英勇无畏、楷模、无人可匹及的S级哨兵哥哥……真的因为一名没腿还劈叉的渣男,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他都把线索扔到他眼前了,这人居然还能被几个吻收买,完全忽视了弟弟的求救信息。   眼前浮过多年前的一幕,司棣捏着他的脸,笑骂冰箱里这剩一半的苹果一看就是你吃的,当我辨不出上面的齿印吗?   哥哥……变了。   他被这个水性杨花的向导迷惑,变成了一个没有智力的恋爱脑。   司楮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深感前途渺茫,但郁闷一会之后他又重燃斗志,既然司棣老矣,那他就靠自己另找出路,总之绝不服输!   小狗的PlanB就落入了俗套,就是萧枕云先前猜的那个,佯装顺服乖巧,实则各种提意见,说这里黑那里湿,还说要洗澡,要晒太阳,萧枕云都为司楮感到心累,好在半个月的期限眼见着就到尾声,他赶紧催促司棣加快进度。   司棣也头疼着:“小说选角色的时候,是不是都不看智力?我都暗示到那份上了,为什么叶斐然就是没往你身上想?他甚至怀疑是萧惊风自导自演。还怀疑是司楮得了绝症,为了不让他伤心自行离家出走。”   “……”萧枕云皱了皱眉,感觉司棣没有提醒到点子上,“你告诉他,我自称精神域受伤,很久没有和你建立永久链接了。”   “我说了。他让我赶紧带你去医院好好查查。”   “……没了?”   “没了。”   “……”   萧枕云也没办法了,他不得不继续配合司楮的PlanB,装出一副色令智昏的煞笔样,司楮要什么给什么,但等小狗想要给他点甜头稳定军心的时候,又毅然决然地拒绝,说他最理想的恋爱状态就是柏拉图。   司楮不是很信,萧枕云的领口往下,以及撩起袖子时手臂上的那些痕迹,也清楚证明着他的小叔根本就是一只肉食动物,和他哥在一起的时候玩得可花了,阳w痿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鬼混,说不定还因为英不起来搞出了更多闻所未闻的玩法。   萧枕云从司楮的视线中注意到自己锁骨处的吻w痕,他轻咳一声:“我和你哥哥,更注重柔体关系,而你不一样,我和你在一起,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满足……司楮,你是我的缪斯。”   类似种种的渣言渣语司楮已经听腻了,免疫了,他不走心地哦一声,又问:“小叔,你答应我乖的话就给我解开脚上这条锁链的……我乖不乖啊?”   “你自己说你乖不乖?”   “我很乖的。”司楮卖起了萌,接着又发起嗲,“我被磨破皮了,好疼的。”   萧枕云敷衍地做出一副‘谁让我最吃你这套’的宠溺表情,替他解开锁链,拍拍他的肩膀,“谁让小叔最宠你呢?”   “知道小叔疼我。”司楮露出了几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晚安小叔。”   “晚安。”   这都已经半个月了,叶斐然那边还跟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叮就是不来叮他,萧枕云只能自己整理犯罪证据,截了一段司楮在地下室内的监控视频,让萧念匿名发给叶斐然,还要他千万别做得太干净,但也要有一点难度,不能让叶斐然发现他在放水。   就这种刁钻的甲方要求,萧念愣是完成得极其完美,估计是大半月没干涉过剧情了,身为管理员的他十分闲得慌,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下足了功夫。   三天后,司棣传来好消息,叶斐然终于查过来了,今天两人在工会相遇的时候,叶斐然明显对他有了下意识的回避,还多次欲言又止。   说起这个萧枕云可就不困了,他转头问书房里的萧念:“悬崖那边勘测过了吗,确定有平台让我落脚的吧?”   一天前,为了给最终剧情决战做准备,萧枕云将萧家礼寄存到了萧惊风主席那边,此刻他们终于可以在家中大声谋划,萧念溜达溜达过来:“有,我还订购了三层垫子,就放在车库,到时候铺上去。”   事不宜迟,萧枕云立刻带着司棣和萧念就去事先找好的那处绝佳断崖点进行跳崖排练。   剧情中萧枕云走投无路带司楮逃亡的时候,是提前给司楮吃了放有迷药的食物,再带着无法抵抗的小狗离开,跳崖的时候司楮更是直接晕了过去,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落了崖,后独自被找到。   所以届时司棣会藏在在崖中间的平台上接应,等萧枕云带着昏迷的司楮落到平台的时候,他就带着萧枕云悄悄离开,只留下司楮,以达成萧枕云坠崖生死不明的结局。   为防再出意外,司棣又把刺猬喊了过来,让他和自己一同接应。   看着最新的活动方案,刺猬眉头紧皱:“这……”   萧枕云给他划了一笔巨额款项:“社会上的事少打听,不该问的别问。”   “Ok.”刺猬爽快地闭上了嘴。   悬崖下的平台在白天看的时候还算显眼,但等到夜里,站在崖上往下望眼前就只剩下了一片漆黑。关键是断崖边上还立着一排围栏,萧枕云想过去还得先破坏公物。   司棣把他连带轮椅一起抱过去,刺猬观察一圈,指挥道:“到时候你直接开车把围栏撞断。”   “自动驾驶锁定安全模式,他要开人工驾驶的话,得用手操控屏幕刹车和油门,要是开车撞围栏的话,我怕他到时候车技太差,直接连车带人一起翻下去。”   “那我提前十分钟把围栏破坏一截?”收到钱的刺猬服务意识明显上升了一大截。   萧枕云非常满意:“可以。”   解决了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又接踵而至。平台距离崖顶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约等于跳楼不带保护措施,危险性还是存在的,司棣先跳下去之后,萧枕云着实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才缓缓行动。   但等他都要跳了,司棣又不放心起来。   “万一我没接住呢……”他皱着眉道。   “要不还是做点防护措施?”萧念说。   刺猬左右观察:“那就还是我提前十分钟,在这棵树上绑好安全绳,你到了之后先在悬崖边上拖延一会,我在下面给你套上安全绳你再跳。” 第76章   萧枕云再一次感慨, 付了钱的果然不一样,刺猬都已经会站在雇主的角度思考并主动解决问题了。   这处断崖地处偏远,白天就没什么人经过, 到了夜里更是影子都不见一个。司棣先和刺猬配合着来回两趟将软垫铺好, 接着又一人在上一人在下, 慢慢陪着萧枕云往下跳了一次,准确来说不算跳, 萧枕云完全是被运下去的。   平台和崖顶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大约两层楼的距离,直直站着往下看有点吓人, 但坐在地上往下慢慢磨蹭, 外加底下还有人接应的话,情况就会容易很多,再来届时还有根安全绳, 即便是瘫痪带着一个昏迷的成年人, 只要选准起跳点, 想要完成跳崖剧情并不是难事。   麻烦的地方反而是一些计划期间根本想不到的小事, 譬如中途萧枕云的衣服被凸出的树枝勾住,导致他挂在崖壁上动弹不得, 跟串风干腊肉似的。但这些茂密的树枝又必须存在, 起到遮挡作用, 不然到时候叶斐然往下打个手电筒, 什么都一览无余。   四人来来回回尝试许多次, 不断在实践中进步,改善方案, 萧念还在最佳跳崖点拿石头做了标识, 并且拍照存档, 等到了当天,刺猬提前十分钟到场,需要用照片和实景再次比对是否一致,出现差误的地方重新布景,确保万无一失。   刺猬摘掉落在发丝里的草叶:“我到底得在那十分钟之内做多少事?”   “黄金十分钟。”萧枕云淡淡道。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刺猬看向萧枕云,这人究竟是如何轻描淡写地将一段社畜的加班史修饰得还如此动听?   ……   未曾料到,他们排演的时间竟然选得非常巧妙及时。那天夜里,司棣躺在床上临时被一通短讯叫回工会,接着就一连加了三天的班,72小时连轴转,甚至都没有给萧枕云报平安的空隙。   精神域痊愈之后司棣就辞了白塔助教的活,回到特工会,萧枕云倒是仍旧在白塔坚持上课,但不再像之前那么刻苦好学,没课了就离校,回家逗弄小狗。   就是司棣失联太久,萧枕云有些提不起走剧情的兴致。   这都已经是拘禁第三周的末尾了,比原著剧情进度慢了将近一周,萧枕云该念的台词早就全部念完,现在根本无所事事。这本来应该是一段强制爱求而不得的戏码,‘萧枕云’手上有迷药、有鞭子,却没有对司楮动用那些折磨作践人的手段,他渴望在小狗身上肆虐宣泄,但更渴望司楮的主动和顺服。   简单来说就是‘萧枕云’想和司楮走心,要司楮自愿。   他以为自己有大把时间消磨司楮的意志,认为经年累月的相处能让司楮改变心意,结果叶斐然行动效率太高,半个月就把人救出来了。   原著云含恨跳崖。   穿书云也想步他的后尘,来一波究竟BE美学,可奈何现实中的司楮不给他机会,居然放弃宁折不弯的老路,改为隐忍蛰伏假装归顺,不管萧枕云怎么口出暴言都挽救不回提前跑偏的剧情。   对于这种不可抗力的情况,萧念也知道不能怪罪萧枕云,于是十分宽容地表示你已经尽力了,只要后续大方向还在主线上,60%剧情完成度总是会给的。   紧接着他又跟了一句:“别说这是Flag,我不爱听。”   ……   “小叔……小叔!”司楮的脸出现在眼前,萧枕云回过神,茫然地眨了下眼,随后笑起来:“怎么了?”   “你今晚一直在走神。”司楮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萧枕云喝了口水,“是遇到了一点麻烦。”   话音未落,他就捕捉到司楮眼底划过一丝雀跃,纠结了半晌,还决定出卖色相来套消息,蹭到萧枕云肩旁,把脑袋搁上去,“是什么麻烦,能跟我说说吗?”   他绝对是以为是这所谓的麻烦是有人发现了拘禁他的事情败落,为了掩饰行踪遇到的麻烦?……是这样倒好了,萧枕云就嫌叶斐然行动太慢,饲养小狗也是很麻烦的。   “你哥三天没回来了。”他决定把问题抛给司楮,不能让他一条狗独自开心,要愁大家一起愁。   果不其然,司楮担忧地支起身子:“怎么回事,我哥怎么了?”   “一直失联,白天我去工会,同事说是出一项紧急的绝密任务……”萧枕云垂下眼睫。   “别太担心了小叔,这种紧急任务在工会里很常见的,我哥以前也经常这样突然接到任务,再突然消失。相信他的能力,不会有问题的。”司楮顺嘴安慰完才觉得不对……为什么他要真情实感地安抚一个囚禁他的渣男?   萧枕云点了点头,正要憋几句肉麻兮兮的恶心发言,终端忽然震了一下,跳出一颗红色的Q版狼头。他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往常这颗代表着司棣来电的虚拟狼头都是黑白两色。   红色通常用来代表紧急情况,司楮兀然变得急促的喘息更是证明了这一点,“我哥有急事找你,快接!”   “嗯,你待这里,别乱跑。”萧枕云连忙冲出地下室,来不及等门完全合拢就接通了语音,司楮脚踝上的锁链已经被解除,为了降低萧枕云的警惕,即使没有束缚他也老老实实待在地下室,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逃亡的机会,不然就会前功尽弃。   他犹豫了一秒,只追到门口,见着萧枕云已经按下了接听键,赶紧半是焦急半是为了递出消息地大喊道:“小叔,我哥发生什么了!”   “枕云!赶紧让刺猬到你那里去,”司棣那边背景音并不平静,充斥着枪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他的语速也很快,“这两天工会针对潜伏在国内的MP余党以及工会内的奸细进行围剿行动,为了给高层的脱逃拖延时间以及进行报复,我们在实验室发现有整整十七名S级实验体被他们放出,就在半个小时前,主席被六名实验体袭击,性命无忧,但是萧家礼在袭击中失踪,他那个同学段霏今天正好跟他一起,也受了重伤,和他一同没了联系,工会和军部都在追踪他们的下落。我担心你也在MP的报复名单里,务必小心。”   “我目前很安全,”萧枕云来到窗边,他别墅周围的花园占地很广,外界一片安稳照旧,不远处,路灯散发着温馨的昏黄光芒,有许多小飞虫在光源附近飞舞,宁静祥和,和司棣那头的兵荒马乱仿佛处于两个世界。   “那就好。”   “你也要注意安全。”萧枕云意识到司棣马上就要挂断通讯,“保护好自己。”   “嗯,我会的。”   留下这句话,司棣立刻掐断了语音。   萧枕云也没有犹豫,他知道自己的嘲讽有多强,对司棣有意被他横刀夺爱的杜奈怕是躺在棺材里都要用腐朽的声音呐喊:MP可以覆灭,但是萧枕云必须死!   他当即给刺猬去了语音,让对方过来再充当一会保镖。   “蹦迪呢,没空。”   “哨兵蹦迪,你耳朵受得了吗?”   刺猬不耐烦地说:“蹦静音迪。”   萧枕云停顿一秒,说了个数字,十分钟之后,刺猬背着一只巨大的黑盒子出现在别墅大门外。   “我们没有固定收入来源的黑暗哨兵是这个样子的。”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一只没削皮的苹果就开始啃,他的精神体蝮蛇也没把自己当外蛇,游上桌子生吞了一大块牛肉干。   “自由,但是时常为五斗米折腰。”   萧念本来都已经睡着了,刺猬的到来惊动了他,穿着睡衣的管理员了解情况之后也没有再去睡,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喝牛奶,看的出来小学生的生物钟困扰着他,还是很困倦的样子,神志不清。   刺猬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们这一大家子可真有趣,嫂子的奇怪癖好,跟个老头似的的小孩,还有个总是戴着五感抑制器,给我感觉非常违和的怪人居然不在……对了,我绑回来的那个弟弟呢?还在地下室?”   萧枕云点了点头。   “哦嚯,这几天司棣不在,你和他弟弟玩爽了吧?”   “……”   “有趣。”刺猬能感觉到其中肯定有内情,但他这些天愣是没想通逻辑,越是稀奇古怪他就越感兴趣,“等我和那边最后半年的合约结束,想来这边定居,找你们玩。”   萧枕云只关心:“再请你办事可以打折吗?”   “不可以。”蝮蛇盘在刺猬肩头嘶嘶地吐着蛇信。   他没有任何在意的了。   萧枕云又坐了一会,想着需要给地下室关心哥哥的司楮报个平安。但他正要起身,门铃忽然在同一时间响起,萧念睡眼惺忪地抬起头:“MP的人来了?”   “你见过来报复杀人的歹徒按门铃的吗?”刺猬乐了。   萧枕云沉默地点开可视门铃的监控画面,一张令他始料未及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中央——   叶斐然。   竟然是叶斐然找上门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虽然叶斐然已经极力保持轻松和自然,但萧枕云手里握着剧本,一眼就能从细节处判断出他内心的紧张与焦灼。   萧枕云想赶他走,今晚情况不明,他不想冒险走剧情,他也有理由让叶斐然立刻离开,但关键在于萧枕云不能保证目前他家周围的安全,他担心叶斐然在附近徘徊会遇到危险。   思虑再三,萧枕云还是打开了大门,放叶斐然进屋。   “小叔,晚上好。”叶斐然站在玄关处直接开门见山,“小楮在你这儿,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云:不在,滚   斐然:??? 第77章   如果是三天前听到这句话, 萧枕云甚至可能会大方承认:对,就是在我这儿,怎么的?来飙车?   但今天实在是不巧。他目光冷淡, 端起那套许久没有再伪装的温和假面, 鹄雉鸾停地瞥叶斐然一眼, 随后微微一笑:“小斐,你是不是急糊涂了, 小楮怎么可能在我这里?”   “别装了。”叶斐然声音陡然变重, “没有足够的把握,我是不会贸然来到这里和您对质的。”   可以喊刺猬直接把他绑了也扔地下室里, 让他和司楮做一对亡命鸳鸯吗?虽然这对剧情的影响很大, 但是……反正剧情细节都已经改得乱七八糟,主线大差不差就行了……   这也是萧念一直严苛要求萧枕云尽量在可操控范围内,完美还原剧情细节的原因, 毕竟经常会出现一些不可抗力的情况拉低完成度, 那么他们只能在其他环节做到尽善尽美, 由此来达到达到平衡。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管理员似乎隔空感受到了萧枕云的危险想法, 穿着拖鞋哒哒哒跑过来,“好奇”地张望。   照萧枕云看来就是监视他不要试图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剧情雪上加霜, 但落在叶斐然眼底, 就是那种非常标准的, 未来会因为罪犯父亲入狱而饱受歧视的无辜儿童形象。   “……”善良的小花鸡抿了抿唇, “或许我们可以单独聊聊。”   有胆子独自上门, 还敢找他单独聊,应该是外面留有后手……萧枕云想了想, 转身准备带他去书房, 抬眸却发现刺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落地窗边, 借着窗帘遮挡身形,谨慎地朝外观望。   哨兵带来的那只黑盒子形影不离地背在身后。   “怎么了?”萧枕云问。   紧随其后的叶斐然这才注意到房内还有一个陌生的哨兵,蝮蛇盘绕在对方身上,幽幽地昂起蛇头,吐出蛇信。他防备地止住脚步,眼底的警惕又加重几分。   在这期间,刺猬目视窗外逐渐露出怀疑的神情,眉头紧锁,“有可疑的人靠近……”   萧枕云想该不会是在外暗中接应叶斐然的人吧?怎么这么不小心,上来就被发现了,以后保护世界的大业怎么放心交给你们?   “好像走了……?”刺猬喃喃低语,“……不对劲。”   倏然,他将黑盒子放到地上,宛若掀开琴盒那般打开盖子,露出里面数枚在灯光下散发着流畅光泽的金属配件,一看就是备受珍惜时常保养,在他熟练的装配下,一把通体漆黑的狙击步枪迅速成型,他咬着子弹边安装边吩咐道,“你们守在这里不要出去,窗户锁死,窗帘都拉上,我马上回来……哦,记得给我开门。”   叶斐然吓了一跳,他本以为萧枕云是图穷匕见打算杀他灭口,正想着这燕国地图也太短了,结果陌生哨兵的枪口却不是冲着他来的,他们好像是遇到了其他棘手的麻烦。   只见这位精神体是蝮蛇的哨兵身形如鬼魅,背着枪打开窗户侧身进入阳台,随后一个眨眼就消失不见。   “小斐,去和念念一起关窗户。”刺猬一走萧枕云立刻锁上了阳台的落地窗,回头见叶斐然不明就里地呆立原地,不明白他明明是来对质的,却好似被牵扯进了一宗稀奇古怪的麻烦当中去,还得反过来给罪魁祸首帮忙?   萧枕云立刻以一个长辈劝诫又宽和的口吻道:“小斐,现在情况紧急,我们之间出现的误会之后再解释可以吗?”   叶斐然还是迟疑着没有行动。来之前他就做足了心理预设,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怎样一个狡猾的敌人,骗过了除他以外的所有人,甚至连和他永久结合的哨兵都被迷惑。   制造一个紧张急迫的氛围,让受害人来不及思考,这是经典骗术中常用的手段。司楮是否就是这样被他骗去,用姣好的容貌和亲切的态度麻痹猎物的警戒心,等他失去自己的节奏之后,就露出锋利獠牙,这头可恶的、披着羊皮的狼!   不对,叶斐然想起了监控录像中司楮半敞的上衣、松垮的裤腰和脚踝上的锁链,这只披着鹿皮的凑流氓!   萧枕云没有对这只谨慎的孔雀再废口舌,只能麻烦萧念来来回回多跑几趟。   很快,就当阁楼最后一扇窗户也被萧念探出身合上的时候,他眯着眼看见刺猬背着个人匆匆跑到门外,身旁还跟这个行动踉跄的人。   他迅速跑下楼,就见萧枕云也在门铃监控中看到了对方,为刺猬开起靠外的大门之后直接将人从地下车库引了上来。   叶斐然终于反应过来萧枕云这边好像真的遇到了麻烦,刺猬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从楼下走上来,他连忙急匆匆地跟上,围在沙发边。   等到刺猬全身拢在明亮的灯光下时,萧枕云这才看清他满身都是血迹。他利落地将一个人放下,撇开对方脸上脏污粘结的短发,露出清俊的面容,正是司棣口中失踪的段霏。   而另一个一路跟刺猬跑回来的人当然就是萧家礼,对方耳后长出根根灰白色的鹰羽,瞳孔也变成鹰一样的眸子,比寻常他眼睛的琥珀色要浅一点,也要亮一些,像熔化了的金子。   “你的五感抑制器呢?”萧枕云沉声问,他看了萧念一眼,管理员立刻反身去萧家礼的房间拿备用的抑制器。   “不,不要了。”萧家礼也受了伤,额头上都是血,半边眼睛糊得睁不开,身上一半是段霏的血,一半是自己的,“那些实验体过不了多久一定会追上来,对不起……我本来不想把人引过来的,但是翻车的地方离这里最近,下意识就朝这个方向逃跑,等反应过来转而想走的时候,这位,先生……就追了过来。”   刺猬挑了下眉,“怪我咯?”   萧家礼急忙道:“……对不起。”   叶斐然身为一名向导,救助与安抚刻在他的骨子里。他在段霏身边弯下腰,迅速扯开领口的纽扣以防呼吸不畅,看着他不断呕出鲜血,神智涣散,一边替人腹部巨大的割裂伤止血一边急道:“他快不行了,要赶紧送医。”   “那就赶紧。”萧枕云快速录入语音通知司棣他这边的情况,指挥其他人行动,“把他抬到车库那辆黑车上去,刺猬你带他走,家礼,你也跟他们一起。小斐,你跟我们坐另一辆。”   他又想到了地下室的小狗,但MP的目标是萧家礼和他,只要他们离开,这些实验体未必会彻查整幢别墅。   刺猬一直站在靠窗户的位置,背抵着墙双手持枪。忽然,他低低笑了一声,抬起枪口:“不好意思,貌似不太方便走……有人追过来了。”   他如同催命符般的话语刚落,房间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紧绷起神经,眼珠移向四周,一楼传来细细簌簌的脚步声,还有飞檐走壁在别墅墙外攀爬的细微声音,紧闭的窗帘外飞速掠过人影,一切都好似恐怖片里的场景。   萧念正巧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医疗箱和备用抑制器,在死一般的寂静的驱使下,虽然他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下意识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带上萧家礼卧室的门。   司棣那头收到留言立刻回了短讯:我们的人十分钟就到。   十分钟实在有点久了,萧枕云心想,进展要是不顺利的话,十分钟正好赶上过来给他们收尸。   要怪就怪原文的‘萧枕云’为了掩饰他的真实面目,故意选了个偏远无人的地方安家,害得平时萧枕云点外卖都得一个半小时配送时间起,可选择的商家还就那几个。   “小斐,你如果有人在外接应,就让他们赶紧过来帮忙。”萧枕云低声道。   “没,没有……我一个人来的。”叶斐然被紧张气氛渲染,头顶冒出蓝绿色冠羽,腰后也延伸出纤长的孔雀翎,“只是有个追踪定位自动报警设定……如果我24小时没有从你家里走出去,就会将我的行程和我们的通话录音上传到我预先设定的所有账户……包括棣哥和主席的终端……”   “24小时……等到那时候我们这帮人坟头草都两米高了。”萧念犹有闲心吐槽。   不需怀疑,目前正在这间屋子周围行动的特种人无一例外都是S级,过不了多久就会从四面八方通过各种手段进入这间别墅,所以不管多危险他们都得有所行动,站在这里犹豫不决只是坐以待毙。   但这群脑子里只剩下杀戮的S级实验体哨兵来得比萧枕云想象的还要快,也要更凶猛莽撞。他们在发现别墅主人有所警惕之后立刻放弃无声潜入,顷刻间一道巨响,大门上立即出现了一个凹陷的脚印。   萧家礼只来得及在萧念的帮助下擦干净脸上的血,听到声音的瞬间他将萧念挡在自己身后,“你们赶紧开车走,蝮蛇先生,给我把枪,我来殿后。”   “这活轮得到你吗?”刺猬回头冲他挑衅地笑笑。   就在此刻,金属门陡然被强行踹开,一梭子子弹打进门内,与此同时,玻璃外也扫进来一排子弹,刺猬就地一滚掀倒桌子用做掩体,不省人事的段霏正好在他的保护范围内。   萧念被叶斐然护着躲到角落,萧枕云则是被萧家礼扑下,拿无所不能的轮椅挡了子弹。   率先进门的哨兵立刻瞄准无法被轮椅完全挡住的两个人,但刺猬也不是吃素的,迅速开枪反击,哨兵不得已退回了门后。   萧枕云被萧家礼扛起,迅速转移方位,幸好附近家具多,他们也成功藏在了沙发后面。萧枕云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枪声,悄声问:“有办法带我去我的卧室吗?”   萧家礼抬头看了眼二楼,立刻把萧枕云抄到后背,哨兵惊人的弹跳力和遇到危险情况迸发的肾上腺素使他抬腿直接跳到栏杆上,再一点就已经落在了二楼地板。   叶斐然疑惑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又被萧念递来的手枪打断注意力,就见这名八岁孩子用着二十岁成年人都不一定有的沉稳开枪射击,顺带还有功夫叮嘱他:“不要走神。”   二楼,萧家礼几乎是落地的瞬间就冲到了目标卧室的门口,开门进入,二人没有开灯,由萧枕云指挥着走到床头柜边取出两把手枪,又在底下一层柜子里摸出大包的子弹,还有一枚不知道什么用处的遥控器。   萧家礼收到一把枪,正以为要离开下去继续作战,却听萧枕云又指挥他走到衣柜门口,打开,再分开悬挂遮挡的一排衣服,内里出现了一道萧家礼从未见过的房门。   “这里怎么……?”   萧枕云自然没空解答萧家礼的疑惑,他迅速念出密码,让萧家礼输入。   密码门打开,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司楮抬起头,和震惊不已的萧家礼对视。   “司楮先生……?!”萧家礼惊恐道,“你失踪了二十天,外面找你都快找疯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卧室外还是瞬间传来破门而入的声音,那些实验体发现他们了。   “以后再叙旧。”罪魁祸首萧枕云半分心虚也没有,他远程遥控给司楮的磁吸手环解锁,再抛去一把手枪和子弹,“小楮,出来干活。”   司楮接过了手枪,但他和叶斐然一样,迟疑着没有立刻行动,典型的被坏鹿骗狠了,忽悠瘸了,还想着这是不是什么查看他是否有异心的考验。   直到有一名状态明显失常眼瞳通红的哨兵出现在他们身后,司楮方才如梦初醒一般飞速瞄准按下了扳机。   作者有话要说:   物尽其用·萧枕云   小狗:萧扒皮啊!!榨干我所有的利用价值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78章   不得不说, 司楮开枪又准又稳,姿势和司棣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即使根本没有任何瞄准时间,一切全凭他训练多年的肌肉记忆, 但这一枪还是成功命中了袭击者的肩膀, 对方袭击萧家礼的动作因此受到阻碍。   但这名哨兵似乎失去了痛觉一般, 他顿的那一下仅仅是因为子弹的冲击力,并非血肉模糊的臂膀, 下一秒, 他又赤红着双眼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应该是被注射了什么兴奋药剂,萧枕云搂紧萧家礼的脖子, 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MP那帮丧心病狂的家伙, 实验体对他们来说只是工具,没有任何人格与人权,为了保命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司楮迅速开枪点射, 中途又对萧枕云大喊:“我的精神体压制锁!”   “到他身边去。”萧枕云对萧家礼说。   人形轮椅非常听话的靠近, 就见萧枕云抬手在司楮后颈按下指纹, 压制锁落下的同时, 捷克狼犬猛地从半空中跃出,恶狠狠地瞪了萧枕云一眼, 但仍旧将他护在身后, 咆哮着冲红眼哨兵张开了满口尖牙。   精神体的行为遵从着主人的内心。   由此可见揣测小狗仍然记着仇, 但大敌当前, 司楮还是会挡在萧枕云的面前。他不希望萧枕云受伤死去, 人身攻击的仇可以等会再报,他分得清轻重缓急。   狗子, 你真好。   不像你的哥哥, 现在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红眼哨兵的精神体是一条有毒的小型斑点豹纹章鱼, 在阴影中散发着警告性的青蓝色萤光斑点和蓝色环纹,捷克狼犬低吠着围着他转圈,在景色万年不变的精神域中待了三周的它嘴巴非常痒,但又忌惮这只小章鱼足以毙命的毒素。   不过司楮身为男主,自然有以A挑S的能力,这些天待在地下室里虽然心情焦虑失眠多梦,但吃穿用度萧枕云都紧着他,精神还不错,更何况还有萧家礼从旁辅助,很快就找到机会制住红眼哨兵,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   哨兵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四肢都在抽搐,蓝环章鱼缓缓蜷缩,蹲在主人的手边。萧家礼迅速跨过他的身体朝枪声不断的门外走去,萧枕云伏在他的背上,回过头,竟然看到这名哨兵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   “发生什么了?”司楮终于有空询问事情始末。   萧枕云没有回答,他在走神,为尸体那抹释然的笑。直到司楮又问了一次他才终于回过神来:“还是MP研究所,上次绑架我们的那伙人,他们的目标是萧家礼……这些特种人的弱点在于精神力无法恢复,打不了持久战,枯竭即死亡。”   司楮持枪站到了旋转楼梯上方,忽然眼睛一亮:“是斐然的气味,斐然也来了?”   “小心子弹!”萧家礼赶紧提醒道,幸好司楮没有被多日未见的恋人冲昏头脑,及时蹲下躲过了飞射的子弹。   又是一阵枪响,紧接着是离开的脚步声,屋内忽然陷入可怕的寂静中,司楮缓缓站起来,狼犬走在前面,他持枪一步一步地跟随其后。   “斐然?”他高声问。   底下立刻传回另一道惊喜的声音:“司楮?!是你吗!”   “是我!……下面怎么回事?”   “那些人都退出去了……是支援到了吗?”叶斐然猜测道,他总觉得这群不要命一样攻势猛烈的特种人忽然全部离开别墅,肯定有蹊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刺猬,他迅速从桌后站起,一把抄起身后有出气没进气的段霏,“快走!”   特种人当然知道知道形势严峻,他们时间有限拖不得,久攻不下便会立刻采取其他方式快速完成任务。   没有人会怀疑刺猬的判断,萧念拔腿就跑,奈何腿太短跑不快,中途被长腿的叶斐然牵住手带着跑。司楮灵活撑着扶栏,侧身跃出,从旋转楼梯的中央一步就跳到了地板上,借势就地翻滚,直接冲到了叶斐然的前面。   两人相视一笑,见到彼此安好,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萧家礼因为背着萧枕云,动作必须要稳健一些,司楮接了他们一下,看萧家礼满头冷汗,腹部的伤口渗出的血几乎染透了上衣,他快速站在前方弯下腰,“我来背他。”   萧家礼喘着粗气,没有推脱。   就在所有人闷头冲进地下车库的瞬间,破碎的窗口扔进来数枚手榴弹,轰的好几声,冲天火光震碎了所有的玻璃,炸得地面都在疯狂摇晃。   ——这还是当初的原著云资助给MP研究所,用来对付司棣疾风队的那批军火。   爆炸前一瞬间,萧家礼意识到什么,迅速扑过速度最慢的萧念,用身体牢牢地护住他。   萧念瞳孔放大,焦急地起身去看萧家礼的情况,他感受到抱住他的人痛得全身都在颤栗,视线往下,看到了萧家礼炸得皮开肉绽的右腿。   他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却只肯说一句:“不用保护我。”   萧家礼痛得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的,还是一边被叶斐然架起一边对萧念笑了下:“你还小。”   你未来还有大把大把的时光,我甘愿用我仅存的一点时间换取你漫长的余生。   “我单独出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弟弟你掩护我。”刺猬推出他的那辆专属座驾摩托,将他的狙击步枪抛给了司楮,“剩下的人再借机开车跟上,看情况走我的反方向。定位开着,如果我犹有余力会返回支援你们,到时候把枪还我。”   扣上头盔之后他又问:“司棣还没到吗?这都二十分钟了,爬也该爬过来了。”   “才过去五分钟。”萧枕云看司楮打开了后排的车门,立刻说:“带我去主驾驶位,MP的目标是我和萧家礼,让萧家礼坐我这辆车后面,你们开另一辆,吸引仇恨的几率要小一些……司楮?司楮你听话。”   司楮完全没理他,把人塞到副驾驶座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一辆车,你们都走……”萧家礼失血过多,头晕目眩地被叶斐然推进后排,司楮和他同时退出前后排车门,一转身,视线就对在了一起。   萧枕云临死不忘安全驾驶,系上了安全带,从后视镜中,他看见男一和男二紧紧地相拥,久别重逢,情之所至,二人吻到了一处,这个吻异常的短暂但又无比热烈。   萧念跟在萧家礼后面,抬起腿就要往车上爬,中途却被结束亲热的司楮搂住腰,像抱一袋大米那样把他塞到了第二辆车的副驾驶,昏迷的段霏躺在后排,主驾驶位上坐着目光坚毅的叶斐然。   情况紧急,叶斐然一个辅助型向导都迫不得已拿出来当哨兵用。   那么留给萧枕云那辆车主驾驶位的就只剩下了一个人,持枪为刺猬火力掩护的司楮。   萧枕云沉思数秒,解开安全带,艰难地用手臂力量移动整个身体,要把自己挪到主驾驶位上去。后排右腿无法动弹的萧家礼忍不住问:“萧老师,你开车还不如我来。”   “闭嘴,帮忙,然后把五感抑制器戴上。”   萧家礼乖乖闭嘴坐起身帮了他一把,但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萧枕云的第三个命令。   地库车门开启的一瞬间,刺猬如同鬼魅一般疾驰而去,他漆黑轰鸣的摩托车吸引去了大部分实验特种人的注意,叶斐然立即抓住机会一脚踩足油门,朝司楮喊道:“我断开精神链接了,小心你的精神域!”   随后直接撞开在车前拦路来不及躲闪的一名向导,在枪林弹雨中头也不回地朝刺猬的反方向冲去。   叶斐然和萧念的身上沾满了萧家礼的血,哨兵无法准确分辨对方是否在这辆车上,还是仍旧苟在这幢熊熊燃烧的别墅中。他们迅速分成三波,两人去追刺猬,留下的一半驱车去追叶斐然那辆车,其余的继续与司楮对峙。   失去了叶斐然精神力的保护,司楮的精神域立刻遭到S级向导的攻击,他闷哼着捂住脑袋,狼犬也不适地消失返回他的精神域。司楮收枪离开射击口,踉跄着奔着已经启动的车而去。   他注意到萧枕云不知何时坐在了主驾驶位,副驾驶的车门开着,显然是为他准备。车已经开始加速,时间紧迫,司楮只能硬着头皮起跳钻进副驾驶,“小叔,咳咳咳……”   萧枕云掐了只来得及抽上一口的烟,扔出窗外:“安全带。”   话音未落,他按死方向盘上代表油门的键,整辆车顿时发出刺耳的引擎轰鸣声,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司楮靠在椅背上,粗喘着为弹匣重新填弹,“小叔,他摸了一把额头的汗,你跟我说实话,你囚禁我到底为了什么?”   “因为喜欢你。”萧枕云面无表情地说。   萧家礼拿衣服挡住脸,开窗射击为车辆掩护,此时正巧反身回到车里,听到萧枕云的话差点没血崩:“萧老师?!你?!……”   “胡说八道。”司楮通过后视镜瞄准,精准地开枪打中了后排那辆车的前轮胎。“你从来没主动亲过我,刚才和斐然接吻的时候我越发确定了,你如果真的喜欢我,怎么可能不亲我,不想和我亲密接触?”   “我说了,我向往精神柏拉图。”萧枕云猛地打过方向盘,飘移一般驶过一道急弯。   心脏泵动的速度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使他的眼前不断出现那条至他死亡的高架桥,巨大的钢筋似乎随时都会将这辆车砸成一摊破铜烂铁。脉搏在他腕间不断鼓动,脖子上的颈动脉也彰显着它的存在感,萧枕云呼吸发紧,眼白处漫上道道红血丝。   “我不信。”司楮再次更换弹匣,“那你和我哥怎么那么肉欲?”   “精神分裂。”   “别不承认了,你就是喜欢我哥。”   有子弹击穿了车厚玻璃,子弹嵌在了挡风玻璃中央,但萧枕云的这辆车质量优良,只有子弹附近有一圈裂痕,其余部分仍旧完整。   “老师,回头记得所有车的车窗都全部更换成防弹玻璃。”萧家礼忍不住说。   “回头我直接买辆坦克放车库。”萧枕云说,“这件事就你和萧念负责了。”   “念念最会买东西了。”萧家礼笑弯了眉眼。   司楮那边的后视镜也没了,不是敌人干碎的,是萧枕云撞到山道直接撞断了。   “这条路去哪?上山?”小狗疑惑问。   蜿蜒的盘山公路,萧枕云丝毫没有任何减速迹象,只是咬牙切齿地说:“问你哥的支援到底什么时候能到!他就算骑的是驴也该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4D:不能怪我啊!作者摁着我的驴不让我来! 第79章   对司棣的呼叫始终没有被接听, 司楮皱着眉说:“看来我哥那边也遇到麻烦了。”   或许情况比他们这里还要水深火热……   萧枕云没说话,他的眼底只剩下眼前漆黑的盘山路,远光灯照亮的距离好像就是整个世界, 他无数次险之又险地急打方向盘, 冒着随时可能连车带人冲出山崖的危险度过一个又一个急转弯。   后面的车紧追不舍, 但永远无法赶上,几道弯之后甚至还被甩开了一段距离。   萧枕云下肢瘫痪, 无论是伪装的外表还是真实的内里, 最相一致的就是他那懒懒散散与世无争的模样,永远使用着安全自动驾驶技术, 就连司棣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车技很差。   谁也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   副驾驶上系了安全带的司楮还好, 顶多在自己座位上来回摆动,后排没系的萧家礼上下左右摔了个七晕八素,腿伤更是雪上加霜, 整个人就是安全乘坐车辆的绝佳反面教材。   “好像快到山顶了。”司楮说, “后面有另一条下山的路吗?”   “没有。”萧枕云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司楮、萧家礼:“……”   “所以我们到了山顶之后……怎么办?”司楮补弹夹的子弹都戳歪了, “原地等死?”   “我可以拖延他们!”萧家礼的自毁倾向惯来非常严重, 再一次提出了牺牲自己保全他人的方案。司楮赶紧义正词严地拒绝他:“你不该这样总是想着牺牲,我也绝不会放弃身边的任何一位同伴, 萧家礼, 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可是……”   “再废话我就把你扔下去。”萧枕云忽然轻描淡写地说, 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凶狠的话语。   他那双烟蓝色的眼眸瞟了眼左侧唯一的那面后视镜, 萧家礼恰好在看后视镜中的萧枕云, 猝不及防对上这道目光,感觉就像看到了冬日结冰的湖面, 冻得他不敢多嘴。   萧枕云腾出应该放在刹车上的左手, 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抖出一根咬在齿间,剩下的随便扔出窗外,接着又掏出打火机,抛到司楮腿上,“帮我点。”   司楮擦着打火机,凑过身给萧枕云点烟。   烟味遮掩住同样刺鼻的血腥气,司楮呼吸了两口,感觉肺都在灼烧。萧家礼直接在后排呛咳起来,不过这一次萧枕云没有再顾及哨兵的感受,一口接一口慢慢地抽着烟。   “小叔,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抽烟……”司楮把窗户大敞,寒风如刀片一般划割着皮肤,他受不了噪音,左右为难之下又把窗户关上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你这些天到底在做什么?”   “司楮,我们走投无路了。”萧枕云忽然没头没尾地道,用的还是之前在地下室里那种夸张又疯狂的口吻,“我不想把你交给他们,我不允许你生活在我碰不到的地方……阿楮,阿楮!”   萧家礼、司楮:“……?”   萧枕云大笑起来,不过毕竟他还要操控车辆,所以笑得稍微有点敷衍,属于干笑类型,像极了那些初次接触网配圈的新人CV。   司楮、萧家礼:“……??”   “我绝不会放手的,司楮,就算是死,你也要和我死在一起!”   山顶已经再没有前路,萧家礼看到了窗边闪过一道又一道的标识警告牌,红色的感叹号映在他的瞳孔中,“萧老师!萧老师你清醒一点!前面没路了!”   “精神分裂?鬼上身?!”司楮很想扑过去抢方向盘,但在高速行驶的状态下,他这样做的话只会将事态恶化得更加糟糕。   陡然,萧枕云脸色冷凝,猛地按下了刹车键,萧家礼差一点飞出去,要不是之前左右乱晃的时候他吸取教训系上了安全带,不然他真的有可能只能一头扎到挡风玻璃上去。   尖锐刺耳的刹车如同撕心裂肺的惨叫,前后四只轮胎不堪重负地摩擦着路面,留下数道焦黑的刹车痕迹。   萧枕云也于近在咫尺的断崖前忍不住紧闭上了双眼……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人,按部就班地读书上学,成绩还算不错,重点高中之后是重本,接着顺利保研,抱着月入百万的豪情壮志参加校招投简历……最后实际到手六千五。   听着好像还算优秀,但事实就是地球上和他一样的人不胜枚举。他只是稍微不幸了一点,又稍微幸运了一点,在死亡之后有了一段极为特殊的经历。   能不能活下来,他心里也没底。   等到整个车头抖冲出断崖,千钧一发的时刻,车子终于险之又险地停了下来……萧枕云满头都是冷汗,感觉这场面都可以直接拿去拍电影……他的胸膛大肆起伏,喘息声粗重,冷空气疯狂往气管里钻,冰得他头脑越发清醒,也越发的冷静。   司楮和萧家礼也都吓懵了,后靠在椅背上,两眼发直,一脸的劫后余生。   “下车。”萧枕云快速道,“家礼拉我一把。”   哨兵们的心理素质还算强韧,吓懵了,但没有完全懵,下一秒就各自行动,纷纷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动作间车辆摇晃了一下,数块泥土沙石往下滚落,连带着车头也猛地往下一倾,萧家礼连忙伸出手,“老师,快抓住我!”   萧枕云推开车门,努力地伸长胳膊,萧家礼受伤的那只脚本来就无法着力,此刻根本就是凭着意志站着,上半身几乎已经悬空在地面之外,终于紧紧握住了萧枕云的手。   司楮赶紧冲过来帮忙,可不等他碰到萧家礼,随即而来的是一连串的枪声,阴魂不散的MP实验体追了上来,彻底堵住了他们来路。   萧家礼拽着萧枕云想往自己这边拖,却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萧枕云回头一看,他的腿被车座卡住了。   他连忙单手把没有知觉的腿从位置里抽出来,忽然,萧枕云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液体洒在他的胳膊和头发上,手上的力量随即轻了,他抬起头,就见萧家礼胸口晕染开血迹,整个人无力地往外栽倒。   天禄和狼犬瞬间出现,狼犬咬着萧家礼的裤子往后拖,天禄的落脚点在崖壁上,正艰难地用身体把萧家礼往上顶。   司楮也顾不得再反击,扑过来抓住萧家礼的腰,把人往上面拖。   子弹击中他的身体,痛得他肌肉颤抖,司楮一声不吭地咬牙继续坚持,绝不肯松手。   萧枕云终于摆脱了车座,与此同时,车辆后轮都已滑到崖边,马上就要彻底倒下去,萧枕云抬头望了司楮一眼,微微一笑,露出“绝望”又“释然”的神色。   他抓住了司楮的衣袖,猛地使劲,在车子彻底下坠的同时,也拖着萧家礼和司楮一同落下了悬崖。   情况紧急,他根本没空看断崖边上的标记,现在就只能祈祷他的记忆力足够精准,萧枕云尽量贴着崖壁下滚,子弹从上方袭来,即便他们主动跳下悬崖,这些杀疯了的特种人仍旧不打算收手。   强烈的失重感过后,萧枕云重重地摔到了平台上,即便垫了三层软垫,他仍旧感觉脊椎都快摔碎了,痛得他霎时失声。萧家礼落在了他的身侧,萧枕云都不确定他是否还有呼吸。   司楮则摔在了稍远点的地方,落地部位不是很好,好像是脑袋着垫,动也不动,没了声响。   萧枕云希望小狗只是晕了过去,从他眼前掉向悬崖深处的捷克狼犬也证实了这一点,司楮没死,只是晕了过去,不然他的精神体会瞬间消失。   紧接着又是另一个从他面前落下的生物,他本人的精神体,天禄,雄鹿四只蹄子在空中乱动,角太大,脑袋重四肢轻,一头鹿就仰躺着直直往下落。萧枕云动弹不得地躺着,好不容易抽出一点余力帮助傻狍子回到了他的精神域。   希望捷克狼犬聪明一点,赶紧自己回到精神图景里面去……   隐约好似有坠地的声响,接着是车辆摔毁爆炸的声音,枪声渐缓,萧枕云想是特种人们认为他们已经死亡,放弃了继续无意义的扫射,他喉结轻动,想联系司棣痛骂这位“无能”的哨兵,又不想动弹,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就在这儿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一幕——他看到一张眼睛瞪得极大的脸,瞳孔中布满红血丝,带着狰狞的笑意,极速坠落。   竟然有一名实验体哨兵跟着他们跳下来了!   这帮……彻头彻尾毫无理智的疯子!!   哨兵没能落在平台上,直接快速从萧枕云面前掠过,好像是掉下了悬崖,但不等他松口气,他就看到平台边缘猛地多出了一只青筋毕露的手,死死地扣住石壁,甚至捏出了裂缝。   接着又多了一只手,两只手一起用力,那张恐怖的脸逐渐从平面下方出现,死死地盯着唯一还清醒着的萧枕云。   萧枕云没有犹豫,用手臂狼狈地爬过去,一拳打上这张恶心的脸,再怒锤攀在平台上的手指。   紧张之中,他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些实验体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就像这名哨兵,他的目的并不是爬上平台活下来,而是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命令。   萧枕云手腕猛地被攥住,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没有能力挣脱,就见哨兵兴奋地瞪圆了眼睛,直接往后仰倒,萧枕云只感觉身子一轻,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往下坠去……   下方是浓稠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脑海中也只剩下了黑夜,甚至没有力气去回顾人生的走马灯。   恍惚之中,他好像听见了引擎的声音,有谁在呼唤他,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像是他临死前的幻觉……   他又好像听见了鹰唳,空灵悠远,仿佛从遥远的梦境中来。   呼啸的疾风徐徐变得轻缓,一直到他稳稳落入了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中。 第80章   被姗姗来迟的救援队发现的时候, 萧家礼隐隐约约还有呼吸,一副拿着命不该绝天选之子剧本的模样,但最终, 他死在了前往医院的路上。短短十分钟之内, 他的一头乌发褪为雪白, 整个人瞬间苍老了五十岁不止。   他将生命力透支得一干二净,不甘地咽了气, 死亡时身躯就像个年过古稀的老人。   司楮在第二天的傍晚苏醒过来, 落日余晖处,他缓缓睁开双眼, 目光恰好对上一片橘红色的烈焰晚霞, 最后一线夕阳被远方的山脉吞噬,他徐徐转过头,耀眼的灯光照亮安静的房间, 叶斐然脑袋微垂, 坐靠在椅子上睡得正酣。   孔雀率先注意到了他的醒来, 原本它正一爪一爪闲适地在房间里散步遛弯, 对上司楮的视线之后迅速转为向床冲刺,它小巧的头颅刚刚超过床高, 中途一个展翅, 携风起飞跳到了床上, 蓝绿色的冠羽随着动作不停晃动。   司楮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从被褥下方伸出手摸摸孔雀的脑袋。   叶斐然被精神体制造的动静闹醒, 随后惊喜道:“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斐然……”司楮抬眸看过叶斐然全身,“你没事……?”   “我没事, 我一点事也没有。”   “那就好。”司楮又笑了笑, 问, “其他人呢,都获救了吗?”   叶斐然倒了杯水,抬手扶住司楮的后颈:“来,先喝点水。”   “其他人呢?”司楮急了,“小叔,还有萧家礼!……还有那个,段霏……”   “段霏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但状态稳定,没有性命危险。”   “……”这个回答显然没有安抚到司楮,他双眼圆睁,愣怔地喃喃道:“你为什么只回答段霏一个人的情况?……因为其他人都,都死了吗?……小叔也死了吗?我哥呢?我哥在哪里。”   “小叔没死,他只是……只是失踪了。”叶斐然放下水杯,不忍地说,“工会救援队抵达的时候,悬崖底下那个凸起的石块平台上只躺着你和萧家礼,平台边缘有打斗和拖拽的痕迹,小叔应该是掉下去了……崖底只发现了一名哨兵实验体的尸体,并没有发现小叔的尸身,棣哥还在坚持找他……至于萧家礼,”   叶斐然摇了摇头:“他也是MP的实验体。是由普通人改造成了S级哨兵。实验体的每一丝精神力都在燃烧着他们的生命,萧家礼……油尽灯枯。”   司楮持续保持在震惊之中:“……这些事,哥哥和小叔都一直知道吗?”   “知道。主席也知道。”叶斐然垂下眸,“我们担心小叔被MP的人带走了。”   “他们会在小叔身上做实验的!”司楮喊道,“小叔精神池异常的恢复速度不正是他们想要的吗?”   “国内MP的余党已经尽数落网,工会正在加急审讯。同时外交部也将昨日的恐怖行动具体情况汇报给了国际和平组织,很快就会多国联合对森里兰政府进行施压制裁。”叶斐然急忙安慰道,“你全身上下多处枪伤,好好躺着不要激动。”   “对了,萧念……”   “经过棣哥同意,伯父伯母已经把他接回你家住了,一直住到找到小叔的那一天。”叶斐然眼神闪烁了一下,“你,你这二十天……一直待在小叔家的地下室?……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司楮皱起眉,“我不知道小叔为什么在婚礼那天的绑架事件之后,突然把我囚禁在他的地下室里……然后一直说什么,什么……”   他羞耻地咬了咬下唇,瞥叶斐然一眼,对上他关切的眼神,连忙心虚地垂下眸,“说什么喜欢我,最爱我……”   看过地下室监控视频的叶斐然早有心理预期地绷住了脸色,虽然当初看到视频的第一眼他也是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   “说我是他的缪斯,我哥只是对我求而不得的替身……后面又说他其实两个都爱,难以取舍,希望我和我哥一起伺候他,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叶斐然:“……”可以,这个阳痿的比他个生龙活虎的还敢想。   “但是这二十天……他一点都没碰过我,亲都没亲一下。”司楮说,“不是我在找理由给他开脱,我也没有得斯德哥尔摩。就是……斐然,我觉得小叔这个人……做事很矛盾,很没有逻辑……你发现了吗?小叔这一年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逃亡路上我还看到他抽烟,姿势很熟练。”   “有没有可能是他被威胁了,一切都是他装的,他演的……他必须用这种方式保护你?”   “演的……”司楮舔了舔嘴唇,“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可以解释小叔行事的违和感,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应对威胁的方式是对我告白?”   “……譬如,”叶斐然迅速提出了一个猜想,“小叔涉世未深的时候曾经也是MP中的一员,近些年意识到MP的疯狂和无可救药之后毅然决然决定金盆洗手,MP念旧情放过了他,但小叔还想让他们放过他身边的人,MP不依不饶地说只能放过你和你的爱人,其余都赶尽杀绝。所以小叔为了救你一命,就将你伪装成他的爱人。”   司楮恍然大悟,甚至还融会贯通举一反三:“说不定MP的人还在小叔皮下埋了窃听器,所以即使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在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演戏……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我哥和小叔永久结合,互通思想,却不知道小叔挟持了我,而我分明被囚禁期间递出去了那么多显眼线索,我哥却一直充耳未闻……因为他根本就始终是知情者!为了保护我,默许了小叔的行动!”   小狗越想越有道理,红着眼睛说,“他们明明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我却……我却那样误会他们……”   “别哭,你本来体内就缺水……”叶斐然急忙重新端起水杯,扶起司楮,“这些还仅仅是我们的猜想,说不定……说不定小叔就是坏人呢?”   泪水淌过脸颊流进水杯里,司楮喝了一大口温水润喉,又伸长脖子泪眼汪汪地嚷嚷道:“小叔才不会是坏人!”   叶斐然温和地笑起来:“见你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他搁回水杯,俯下身在司楮额头落下一个吻,再抬眼就见司楮一边流泪一边撅了撅嘴,叶斐然笑意更深,弯下腰和他接了个咸涩的吻。   至于小狗口中绝不是坏人的小叔……   此时此刻正和他一样躺在病床上,只是身处不同的医院,床旁守候的也是不同的人。   刺猬与司棣各站病床的两边,对于那只夜空中翱翔而过的角雕身上的羽毛究竟是灰白色底灰色边缘黑色渐变尖,还是白色底灰黄色中间渐变至黑色尖,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据两位S级哨兵一致的形容,昨日夜里萧枕云被不知道哪里蹿出的不要命哨兵拖下平台之后,刺猬直接载着司棣从盘山公路中间路段冲了出去,摩托车驶几乎呈90°直角的纵崖面上,用轰鸣的引擎和万有引力作斗争,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赶上真正自由落体的速度。   然而就在此刻,一只角雕从高处极速俯冲而下,响彻深谷的鹰唳声中,它有力的尖爪抓住了萧枕云的衣服,又在衣服被勾破的下一秒干脆一爪子擒住了萧枕云的肩膀,锋利的爪尖没入血肉,它无法带着一名成年男性飞翔,但可以大幅减缓萧枕云下落的速度。   与此同时司棣也完成了一个超高难度的动作,他从刺猬的摩托车后座起跳,飞扑将萧枕云搂进怀里,顺着悬崖翻滚数圈之后,借着一枝斜向上的细树阻挡,准确地将匕首卡在岩缝中,彻底稳住身形。   他是稳住了,刺猬的摩托却遵循力学原理坠下了悬崖,摔得稀巴烂,代替萧枕云和司棣摁住了牛顿的棺材板。不远处,猴子一样攀在另一棵树上的刺猬低头为陪伴自己许久的摩托车默哀,随后立刻说:“别忘了报销。”   躺在病床上的萧枕云无言摸了摸肩膀上已经包扎完毕的撕裂伤,有些怅然若失。   刺猬和司棣的争论已经到了尽头,不管是哪只角雕,总归一只是萧家礼的精神体,一只是萧家礼饲养的宠物,都是萧家礼临死之前救了萧枕云一命。   并且在司棣接住萧枕云之后,那只鹰就彻底消失在山峦之间,再也没回过头。   说是精神体,可萧家礼的精神体分明已经死亡;说是动物,但动物怎么可能有这么聪明?   伴随着萧家礼的死亡和鹰的离去,这也彻底成为了一道未解之谜。   趁刺猬待不住出去溜圈,萧枕云问司棣:“……萧家礼的葬礼,在什么时候?”   “要去吗?”司棣帮他理了理垂落肩头的长发,“你不太方便露面。”   “但我总是要去的。”萧枕云,“至少也要在墓碑前献一束花……我终究还是救不了他。”   司棣想到了什么,笑着说:“萧念看见了你一准要气死。”   “不管他。”   “……萧念这两天也挺难过的。”司棣说,“到我家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他对萧家礼不是没有感情,大概是真的没有办法吧……”   萧枕云叹了口气,情绪低落地捧着热水。   司棣默默注视着他,少顷倾过身去,给了他一个轻柔的吻:“你的身体是不是就要好了?”   “要等整部小说结束。”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司棣抬起头,“几天后的国联会上要是通过了主席的提案,对森里兰政府和MP进行军事武力制裁,那几年后司楮捣毁MP的那段剧情怎么演?”   “……”萧枕云,“好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云:好问题,我选择自鲨   4D:这倒也不至于? 第81章   两人就这个“好问题”进行了深入浅出的思维碰撞, 最终得出了一个玄妙的方案——   他们完全可以到时候再给小狗伪造出一个披着MP名号的空壳子实验所,全称就叫做Merry christmas Party,假装在做违法的人体实验, 然后让司楮来端掉这个假冒伪劣产品。   既完成了剧情指标, 又不会出现人员伤亡。一举两得。   几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萧枕云也懒得现在就拿出来庸人自扰。司棣借着在外找人,没事勿cue的理由留下来陪了他两天, 等到萧家礼葬礼那天清晨才匆匆赶回。   出席的人很少, 段霏还躺在病床上,一天到晚清醒的时间都没两个小时, 根本下不来床;萧惊风人在国联会, 正在和森里兰特工会会长据理力争,赶不回来;最该操办这场葬礼的萧枕云碍着剧情原因,只能隐姓埋名对外做出失踪的假象。   最后葬礼名义上由司楮负责, 但因为缺乏经验办事不利, 真正出力最多的反而是萧念。这也就导制司楮非常怀疑人生, 感觉自己的工作能力还不如一名八岁的孩子。   多日未出现的司棣一在葬礼上现身就被小狗和小鸡围住。   “小叔有消息了吗?”司楮问。   司棣疑惑地看着司楮的脸, 上面满是发自内心的关切和焦急,但按照他三天之前观看的长达21集的连续剧《囚禁风云》剧情进展, 弟弟目前分明应该和小叔关系恶劣。   就算司楮心地善良记吃不记打, 没有决定和萧枕云老死不相往来, 那也不该这么情深意切地担忧着萧枕云才对……?   ……该死, 到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萧枕云给司楮下了什么迷魂药?   “你……”司棣决定试探一下司楮自我攻略走到哪一步了,“不记恨小叔之前对你做的那些龌龊事了?”   “我都知道了。”司楮板起脸, “小叔也是被迫的……我不怪他。”   这下司棣是真的惊讶了, 绿眸微微睁大:“你怎么知道的?”   “真的是被逼无奈的?!”司楮狗眼圆瞪, 他紧接着的这一句话让司棣立刻意识到他被骗了。司楮之前还只是猜测,是他的话让司楮彻底肯定了答案。   ……不得了啊,司棣暗自赞叹,小狗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化的?   说出口的话不好反悔,他只能闭嘴装聋作哑,任凭司楮不依不饶地绕着他打转,死活想要再套点消息出来。   “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叔是通过那种方式保护我吗?”   “哥,小叔受委屈了……要不是斐然向我提出事情可能另有内幕,我还不知道要误解他多久……我当初应该再敏锐一点,再多思考一些,再细致入微一点……”   “哥,小叔真的很爱你的,他对我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你可千万不要怀疑他的真心,不要再让他被误解了。”   “哥,你精神域的结合标记还在吧?至少能确认小叔还活着吧?”   ……   萧家礼的骨灰在清晨随着曦光入墓,直到傍晚萧枕云才持着一捧白菊坐在碑前,口罩与墨镜遮住了他整张脸,倾风徐徐掀起他的发丝,萧枕云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棣一开始甚至没敢上去认,直到向导摘下墨镜别在领口,随后向站在远处的他投来视线。   熟悉的烟蓝色双瞳,一如雨后氤氲的水乡。   “你居然真把头发剪了。”司棣轻步走到萧枕云身边,伸手非常自然地抚上对方浓密的短发。手感自然不比长发时的顺滑柔亮,还有一点点扎手,不过发质非常优秀,乌黑水润。   “嗯,早就嫌烦了。如若不是剧情限制,我大概会在穿来的第一天就剪掉。”萧枕云不是很在意地说。   和他正相反,司棣的银发倒是在一天天地留长,此时已经能在脑后扎起一个手指长的小揪来,不过司棣还是喜欢自然披散,等再长了或许会去剪个狼尾。   他接过萧枕云搁在膝盖上的花,代替对方弯腰放在墓碑前,接着起身拜了一拜,“家礼,愿你来生顺遂平安,做个家庭幸福的普通人……”   “他想做普通人吗?”萧枕云忽然问,“虽然没有和他聊过相关话题,可我感觉……他好像更乐意做特种人。”   “……都有过这般残酷的经历了,他还会觉得特种人好吗?”   “……”萧枕云垂下眸,思考了一会,怅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了。”   司棣轻轻笑了一声,揽住他的肩膀,声色温和而沉稳,“那我重说,家礼,愿你来生平安顺遂,事事都能……如你所愿。”   说着他看向萧枕云,两人相视一笑。   “真是个好期许。”   祭拜过后,萧枕云再次玩起失踪,司棣则是久违地回了趟家。   短短三天过去,萧念已经通过他凄惨跌宕的身世、清秀俊丽的脸蛋、有情有义的品格彻底征服了司妈妈。   “这小可怜,父亲失踪、朋友去世之后一直闷闷不乐的。”司妈妈哀叹着单手捧住脸,“小楮,你得空了多陪陪他,千万别让人家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我看念念早熟,这个年纪最是自尊敏感了。”   司楮立刻拍胸脯保证小叔的儿子以后就是他的儿子。   司母:“……”那倒也不至于。   一旁,司棣隐晦地和萧念交换一个眼神,两人找到独处的机会互通了消息,司棣告诉萧念萧枕云的情况一切安好,然后把他新换的终端号发给萧念。   萧念则是和司棣说了一下他日后的计划。   原著中“萧枕云”的戏份已然杀青,他也就不需要时时刻刻伴在萧枕云左右,萧念希望自己可以留在司家,以便近距离观测男主和男二的剧情进度。   当然,萧念也不想过多地和司楮接触,因为他毕竟也是个在书中不该存在的角色。   “我觉得这两者是不能同时存在的。”司棣沉吟,“我指的是‘待在我家’和‘不和司楮接触’这两点,完全是互相矛盾的。”   萧念皱着眉看向司棣,露出了费解的神情。   “我不理他不就好了?”理想主义者萧念这般说道。   当晚,脸色堪比锅炭的萧念就被热情似火的司楮强行架出了门,绑架的架,而绑架理由是“你楮哥哥和斐然哥哥带你去小区小卖部买吃的好不好?”   萧念立刻冷脸反对,说自己不想出门,谢谢好意。但司楮压根不给他反对的机会,把人往怀里一抱就冲出了门,边跑还边笑容满面地喊着‘嘟嘟嘟,念念坐飞机咯~狗狗牌大飞机呜呜呜~’   萧念:“……”   萧念惊恐地向司棣投去了求援目光。   救救我,救救我!   司棣靠墙站着,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洗漱过后,他躺在床上,将这件事说笑话一样告诉萧枕云。   后者也刚沐浴过,短发湿哒哒地垂在额前,长发的时候他就不爱吹头发,现在仗着头发短,更不吹了。“你不怕着凉了?赶紧去把头发吹干。”   萧枕云正拆着一件巨大的包裹,闻言抬起眼眸:“等着你帮我吹呢。”   司棣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了,黑白异色的狼耳立在头顶:“你别瞎撩我,我年轻火气盛,害得我想入非非一整夜睡不着怎么办?”   萧枕云用剪刀划开胶带,半垂着头轻笑:“你这才是在撩我……我身体不行但是心态年轻,我也会想着你彻夜难眠。”   “那我来找你?”司棣说着就要行动。   “这么晚了,你别折腾了。”萧枕云从纸箱里取出一个被泡沫盒严严实实保护着的长条物品,在角落里还堆着个一模一样的纸箱,司棣皱眉问:“你买了什么东西?”   萧枕云瞥了他一眼:“这还是我们当初一起买的,你忘了?”   司棣忘得一干二净,但他私底下向来又精又贼,立刻佯装恍然大悟道:“哦,那个啊。”   “哪个啊?”萧枕云放下刀片,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眼底是促狭的笑意。   “……”司棣。   “怎么不说了?”   “有点复杂……”司棣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思考着思考着就解开了睡伊令口的两颗纽扣,等到倒了杯水的萧枕云回来,司棣右手食指无意间又是一拨,第三颗纽扣也解开,大半个熊汤都露了出来。   “把扣子全解了我就告诉你。”萧枕云抿了一口热水。   司棣得意地笑起来,干脆拓了上伊,照镜子一样对着悬浮屏扭来扭去:“好奇怪,小叔,我是不是左匈比右匈大一点?”   萧枕云:“……”   “瑈一下就一样大了。”司棣低着头说,“可是瑈完,右匈的那点颜色又比左边深了……一边立起一边平着,我这种强迫症看着好难受,要不要再瑈一下左边呢?可是瑈了左边又比右边大了。”   “……”萧枕云承认这头大瑟狼赢了,“别再卖弄风骚了,不怕晚上真的睡不着吗?”   司棣越发得意:“反正我要是睡不着,肯定也有人陪我夜不能寐……”   萧枕云拨开泡沫包装,揭开里面物品的神秘面纱——一对深色的金属义肢。确实是先前司棣陪萧枕云一起去配的,光是采集腿部数据尺寸就花了一整日的时间,制作周期长达一个半月,还是动用了金钱的力量赶的加急单。   不等司棣催促,萧枕云取出义肢立刻就开始试戴。   “你一个人能行吗?”司棣着急地倾身道,似乎这样就能离萧枕云近一些,“刺猬的房间不是就在你隔壁吗?让他来帮你。”   “他蹦静音迪呢。”   “……”   萧枕云脱掉酷字,比对着说明书,认认真真地将辅助义肢固定在大腿两侧,接着又取出脑电波信号接发感应器,尽量贴着头皮别在发间。   他抬头望了司棣一眼,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人安静又激动地握住双手,眨也不眨地看着屏幕;另一人则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努力去操控沉静多年的双腿,想要再一次站起来,再一次行走。   “小心,小心点!”司棣喊道,“不行别逞强,等我在你旁边的时候再尝试。”   萧枕云没说话,只是专注于自己的两条腿,他咬着牙用手撑着轮椅,两条腿不听使唤地绷直,他第一次使用义肢,只感觉在驯服两头不听话的野兽一般,充满了坎坷。   他并不贪心,不求立刻能行走,但他迫不及待想要站起来。   很快,萧枕云一个狠心,双手用力推了自己一下,整个人就像一条笔直的尺子,从45°斜角反手一推变成90°直角,司棣兴奋地喊着:“你站起——”   萧枕云直勾勾地站正,又直勾勾地往地面栽倒,一秒变成180°角。   “了……小叔!!!”   作者有话要说:   此刻被塞到超市前的摇摇车里开摇的萧念:…… 第82章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 萧枕云重新出现在画面中,他固定住轮椅的底座,手肘抵着椅面竭力往上撑, 中途还不忘给司棣报平安, “谢谢关心, 我很好。”   “不,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好。”   “你看错了, 我从没感觉这么好过。”萧枕云面无表情地强行挽留尊严。他拖着两截钢棍样的腿, 很像是刚被制造出来还没来得及做上关节的木偶,艰难地尝试把自己再塞回轮椅上。   义肢的弯曲摆动都受他大脑控制, 熟练之后几乎能达到与真腿无异的使用感受, 但现在……萧枕云都快觉得大脑也不受他意念操控了,尽给义肢输送一些奇奇怪怪的指令,导致他在地毯上疯狂劈叉。   司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单手欲盖弥彰地遮着嘴角, 视线垂下又掀起, 侧过脸舔舔嘴唇, 食指和拇指压住两边嘴角,痛苦地蹙紧眉毛:“要不……还是歇一会?”   萧枕云沉默着闭上眼睛, 认命了, 他抬手唤出另一个悬浮屏, 给刺猬拨去语音。   “麻烦过来下, 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啊?我忙着呢。”刺猬懒散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再说大半夜在房间里你能有什么麻烦?和黑狼语音嘬癌裤子拉链卡到鸡了?”   “……”萧枕云顿了两秒,“差不多吧。”   “好的, 我来了。”刺猬兴奋地敲门声即刻响起。冲进门的那一刻, 他满脸写着有这种好事怎么能不叫上我, 然后就看见萧枕云腰间围着外套,双腿呈外八字地跪在地上。   “嗯,很少女的姿势。”刺猬围着他转了一圈,接着半点面子也不给的,放肆大声笑起来。   司棣被带着也倏地哑然失笑,两腿伸直,姿势放松地后靠在床头,双眸弯如弦月,望着屏幕中萧枕云恼羞成怒地拿纸巾砸刺猬:“别笑了,帮忙把我扶起来。”   “哎哟,有求于我态度还这么凶呢?”   “刺猬,别拿乔。”司棣笑完了终于才念起心疼,“快把枕云扶起来。”   “行行行,哎,我就是当牛做马的命……”刺猬弯下腰让萧枕云拿他的胳膊做扶手,稳稳当当地将人掺起。等到萧枕云完全站正之后,他又虚护着缓缓撤开手,直到彻底放开退到一米外,萧枕云还笔直地立在原地。   刺猬抱臂评价道:“哟呵,不错啊,站起来了。”   萧枕云眉眼之间也尽是喜色,他没有贸然移动双腿,就这么站着,低下头左看右看,又抬眸望向司棣。   “恭喜。”司棣欢心拍了两下手,“小叔,第一次别站太久,让……”   话还未说完,一道巨大的声响就打断了他——   “小叔?!”   司楮嘭的开门冲进司棣的房间,圆润的琥珀眼既惊又喜,背上还驮着饱受摧残的萧念,“我听见你说小叔了,是有小叔的消息了吗?!”   司棣笑容僵硬在脸上:“……”   萧念一看床上司棣那副悠闲躺靠的姿势就知道这人之前在做什么,连忙瞪着眼睛示意他赶紧找借口。   视频另一端的萧枕云瞬间眼疾手快挂断了通讯,没良心地将烂摊子都交给哨兵解决。   “呃。”司棣瞥一眼黑漆漆的屏幕,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划,调出主屏幕上萧枕云的照片——犹是长发的向导身穿一袭白色向导礼服,坐在焦褐色的石路之上,微侧着脸眺望远方。他的背后是波光粼粼的海面,夕阳昏黄的余晖在萧枕云身上投下金与暗的分割曲线,高空浮着大片灰色的云,笼罩着远处即将入夜的白屋小镇,天的灰蓝又恰好与向导此时氤氲的瞳色相一致。   平静悠闲的画面中,一切都模糊而朦胧,影影绰绰,只有萧枕云是绝对清晰耀眼的焦点。   “没有消息……”司棣迅速切换到伤感模式,“我只是看着你小叔的照片,睹物思人,想起了过去我和他的种种经历,或许是不由自主地念出了他的名字,我都没有意识到……不好意思,让你空欢喜一场。”   “没有没有,你和我道什么歉啊哥。”司楮连忙将萧念放下,走上前安慰司棣,“是我太一惊一乍了,对不起哥,小叔失踪你肯定比我更难过……哥,你要是心里难受,尽管跟我倾诉,我永远都是你最忠实的聆听者!哥,你这样一个人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迟早会憋坏的!来,今晚我跟你睡,哥,有什么你都和我讲,没什么不好意思,我们可是兄弟!”   “嗯……”司棣的狼耳向后转了半圈,多番欲言又止之后,“不用了……”   “你还跟我客气?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小叔照片喊他名字,我听着好心痛啊。”司楮感动不已地握住司棣双手,“哥,你是真的爱他!”   “……”   和初来乍到的萧念相比,司棣对付热情小狗的招数就多上不少,他熟练地来了一招祸水东引,“小楮,相比起我,还是念念更需要你的帮助,我好歹是成年人,有自我排解的方式。可念念还是个孩子,别忘了你在妈面前做出的承诺,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司楮一想也对,转头看向靠近大门非常想溜的萧念,“……那要不,今晚我们仨一起睡?”   *   在铁一般的证据之下,除了森里兰特工会在最终决定会议中投反对票,其余国家几乎全员投票通过,国联会以此下达了对森里兰政府的制裁令,要求其配合联合军队逮捕境内MP实验所内所有的相关涉案人员,按国际安全法一律从重处理。   萧惊风回国之后也去探望了萧家礼的墓,接着又找到司棣,得知至今还没有查到枕云的半点踪迹,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当时整座山都围了人,和他一起的司楮和萧家礼都找到了,追击他们的实验体也无一例外全部落网,偏偏就他消失得无影无踪?”萧惊风纳闷地用指甲敲着桌子,“奇怪,太奇怪了……”   司棣知道主席远比小狗难唬弄,低垂着眼一言不发,脊背也微微佝偻着,一副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可怜样。   萧惊风抬头看见他这副可怜样,又怜又怒道:“把腰杆挺起来,你瞧瞧你什么样子?精神力标记不是还在吗,那就是没死,没死你哭丧着脸做什么?还有没有点S级哨兵的样子!去找,就算把整座山,整个市,整个国家的地都掀一遍,你也要把你的向导找出来!”   “是。”司棣抬头挺胸。   “这样,你们组的其他工作先推到一边,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萧惊风说,“一周之内,把萧枕云找出来,听到没有!”   “收到!”司棣铿锵有力地答道。   ——就是没敢说保证完成任务……因为他确定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毕竟谁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呢?   为了更好的保护萧枕云行踪,接下来的整整两个月司棣都没有再和萧枕云私底下见面,只有晚上会在线上聊一会天,询问义肢的使用进展。   萧枕云也没有再住在酒店,而是去了他一处还是原著云二十岁左右以他人名义购置的房产,地处偏远郊区,甚至还没通路,去最近的车站需要骑马。   他一个终日作息颠倒的夜猫子,在这晚上要点蜡烛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地方适应几天之后……居然出乎意料地坚持下来,还在语音中和司棣吐槽:“我现在真的很像一个护林员,昨天有一群干脆面来我门口敲门,问我要食物。”   刺猬在这种野外简直如鱼得水,成日带着他的蝮蛇上山打猎,折腾小动物,但是待了两天之后他接到了老东家的任务,只得连夜骑马乘飞机跑了。   徒留下孤苦伶仃的萧枕云,从此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养老生活。   两个月后,司棣终于逮到空去见萧枕云,他的脑子里还习惯性刻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长发人影,可等他从马背上下来,却只看到了一个高挑的男人,正站在庭院里,背对着他用叶子逗弄公鹿。   他无数次想象过萧枕云站起来的样子,可真等向导离开了轮椅,司棣又觉得不习惯。   可他又觉得,萧枕云似乎就该是这个样子的,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如修长的竹,如挺拔的松,如傲骨的梅,亭亭站立在他眼前。   “枕云……”   萧枕云闻声回过身来,惊喜地放下嫩叶,“你来了?”   司棣没有动,只是张开了双臂,示意对方朝他走来。   “……”萧枕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满足爱人的好奇心,“……不准笑。”   他踏出了第一步。两个月的练习之下,这对辅助义肢还是无法同真正的腿那般灵活,僵硬呆板,弯曲和伸直之间都有停顿。产品负责人也说这是正常进度,肢体与器械的磨合期一般在四个月到半年,还让萧枕云不要心急,以免过长时间佩戴义肢给腿部肌肉和皮肤带来伤害。   司棣就这样望着萧枕云一步一步踉跄着朝他走来。   天禄和太极迅速围到向导身边,关切地陪伴着他,方便他若是摔到了能第一时间有搀扶的地方,倒在黑狼身上也不会摔疼。   “好远。”走到中途,萧枕云停下来喘了口气,“你过来点。”   司棣注视着他,眉眼缱绻温和,脚下却只向前踏进了一步,萧枕云气笑了:“干什么?你只要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都留给我?”   “说起这个,”司棣又向前走了一步,“你是不是还欠我一场告白?就你给小楮演练的那个,有演习怎么能没有实战?”   “我们婚都结了,还要告白?”   “这要照你这么说,你还欠我一场婚礼。”司棣再走了一步,“之前的结合礼因为那该死的剧情原因,进行到一半四个主角没了三个。”   “你麻烦死了。”萧枕云再次迈开步伐,有点急,走路还不稳的他就要尝试跑动,自然一个趔趄就要倒,司棣猛地扑过来搂住他,身后的长尾瞬间卷住萧枕云的腿,“抓到了,抓到了一头小鹿。”   “……”你幼不幼稚?萧枕云用眼神传达了这一点。   越幼稚越得意的司棣哼哼歪歪道:“抓到之后就要叼回窝里吃掉。”   天禄警觉地立起耳朵:原来是这个样子吗?!   风评受损的太极:和我没关系啊!   两月未见的司棣热情似火,但奈何萧枕云硬件条件跟不上,吃药之后起效还挺慢,把司棣急得,攥着差点给萧枕云舔秃噜皮。   “你真的有按时服药吗?”司棣面色红润地趴在床上问,“我怎么感觉你这玩意和之前没什么差别?”   “……”萧枕云咬牙切齿,“我看你是找死。” 第83章   面对司棣简单粗暴的激将法, 某一瞬间萧枕云真有了再嗑一粒药和他不死不休的冲动,但好在理智成功阻止了他。萧枕云下床把药锁进柜子里:“行了,屁股都开花了嘴还硬着呢?”   司棣:“……”   他默默地用毯子盖住下半伸, 趴着闭目养神。   “这个地方真不错……”他忽然感慨道, “安静清幽, 晚上白噪音都不用开……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那个‘萧枕云’至少眼光还不错。”   “但我通过购买时间、位置和保密性推测, ”萧枕云喝了口水, “他买这幢房子很可能是为了幽禁司楮,不然隐匿性不可能这么好。”   “……”司棣:“我现在看这个小庄园突然又哪哪都不顺眼了。”   ……   给萧枕云送新鲜蔬果的车一周来一次, 司棣到的第二天恰好就是物资更新日, 天蒙蒙亮高亢的马鸣就在屋外咴咴地叫。   突兀的马鸣陡然惊醒屋内未开白噪音入睡的哨兵,司棣瞬间捂住耳朵,难受得把脑袋蒙进被子里。萧枕云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着苏醒, 察觉到枕边人的异样, 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精神链接就已经递了出去, 轻柔地安抚着哨兵受到刺激的听觉。   受到关切的司棣立刻揽住萧枕云的腰, 不停地往向导身上蹭。   萧枕云散出一点向导素,打了个哈欠, “你再睡会吧。”说着他推开撒娇的哨兵, 披上外套戴好义肢下了地。   “外面谁啊?”司棣沙哑着嗓音问。   “送快递的, 米面蔬果牛奶, 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你不会以为昨天吃的菜都是我种的吧?”萧枕云在盥洗室里刷牙, 声音有些不清楚,“我在网站上采购, 他们一周集中给我送一次, 东西少的话两周一次。”   “……”司棣迷迷糊糊要闭眼, 但又想到一个问题,笑着说,“你这么早被吵醒,居然没闹起床气?”   “习惯了。”萧枕云擦干净脸,“你要是天天早上五点被不知道哪来的野公鸡打鸣吵醒的话,你也会习惯的。”   司棣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只露出半张脸,笑得像只餍足的狐狸,“可怜你了啊,短短两个月,那么严重的起床气都磨好了。”   “……要真的可怜我,你吃完早饭就带着太极去周边转一圈,把那些野鸡窝全端了。”   “行啊。”司棣拢好被子口翻了个身,打算再睡个舒舒服服的回笼觉,“再让它走之前撒尿划领地,保准野鸡再不敢靠近。”   萧枕云轻笑一声,尾音上挑,简直像羽毛做的小钩子,勾得司棣心痒痒,他兴奋地又翻了个身:“我们结合之后还没有度蜜月呢,下个月底我们去旅游怎么样?你想去哪儿……天冷了,泡温泉怎么样?”   “下月底?这个月才是月初。”   “这不是等你腿脚更灵便些……再说泡温泉这种极其容易擦枪走火的事情,我不得再给你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不然我看得见吃不着……”   “我英不起来的时候你也没少吃。”萧枕云给他一个谴责的眼神,合上门,踩着拖鞋一步一步缓缓下了楼。快递员似乎也知道房主的作息和行动迟缓,马儿叫了第一次提醒有人来之后便不再发出声响,他耐心地等在马驹旁边,还帮着把货物都整理好,搬在房门前。   萧枕云迎着晨曦打开大门,浅淡的金光映在他烟蓝色的眼中,调和出耀眼精美的色泽。   他入目就是一张大大的笑脸,抬眸时那笑容似乎顿了下,但紧接着便笑得更加灿烂。   “早上好啊,肖臻先生。”抱着一箱鲜奶和一箱酸奶的快递员站在外面,男人似乎长途骑马骑出了一身的汗,长袖挽起,露出铜褐色结实的小臂,和肤色对比起来,牙齿就显得格外的白,“我帮你拿进去,之前的空鲜奶瓶子在哪里?”   萧枕云取过放在酸奶上面的购买物品清单,垂眸道:“在冰箱旁边,你等下,我来拿。”   “不用不用,我帮你拿,你不是腿受过伤行动不便吗。”快递员热情又熟络地踏进了厨房。   经过身侧时,萧枕云明显闻到了乌木香水的气息,他手指握着笔,并未在意地在接收单上划去奶制品的勾。   司棣侧着身子放松地躺在床上睡回笼觉,一分钟之后,狼耳朵冒了出来,警觉地立起,不时抖一下,又过了一分钟,他猛地睁开双眼,幽绿的瞳中哪里还有睡意,剑眉紧蹙,死死地望向卧室门口,准确说是楼下声音来源的方向。   真的有野鸡!   一大早不停打鸣扰人的野公鸡!   太极从精神域里跳了出来,床边门口来回蹿,爪子拍在地板上哒哒响,朝主人嗷的轻吠一声,示意尽管派它狼爷出马,保管一口咬死三只鸡。   司棣没理它,飞快掀开被子从床上跳到地上,抓起来时的衣服,想想又觉得不对,又把穿好的长裤蹬掉,换上准备了但一直没用上的睡裤。   接着他又进入盥洗室,刷牙、洗脸、剃胡子、梳头发,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可马上又故意再把头发揉乱,捏捏右脸制造出一副刚睡醒,脸都压红了的假象,再将睡衣领口解开找半天哪里有吻痕,发现没有之后暗骂萧枕云废物。   想了想,他只好故意系错扣子,平复心情等狼耳和狼尾都收回去,随后半眯着眼,“迷迷糊糊”地顺着扶梯下楼。   楼下。萧枕云确认送达的物品数目和种类无误之后,慢慢地在接收单上签字,但等他将笔递回去的时候,却感觉快递员格纳故意借这个机会碰了一下他的手背。   “……”萧枕云警觉地抬起眼,就见格纳再一次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容,像个栗发蓝眼的阳光大男孩,他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不是迟钝的类型,对一些暧昧且具有暗示性的行为有格外敏锐的辨识度,便干脆上前一步,抬眼笑着问:“上次和我一起来送货的人,是我的妹妹,是个大美人吧?”   “嗯。”萧枕云微微皱了下眉。   就听格纳继续道:“我妹妹见你第一面就特别喜欢你,你有没有兴趣,和她交换个联系方式?”   “没有。”萧枕云转身将手里的两盒鸡蛋放在桌上,“谢谢她的好意。”   见他拒绝得果断,格纳脸上没有出现半点的不睦和失望,反而笑容中逐渐加了些深意和挑逗,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如果你不喜欢我妹妹,那……我怎么样?”   “……”萧枕云默默后撤一步,“我似乎说过,我结婚了。”   “唔,我不在意这些。”格纳耸了下肩膀,“这一个多月我来为你送了五次货,就我所见,你一直是一个人独居,即使已婚,你和你的爱人也是长期分居两地……你这么年轻英俊,应当有那方面的需求。”   格纳又逼近了一步,“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你无名指上没有戴戒指,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只要我们都不说出去,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萧枕云已经听到鞋底踩在楼梯上的声音了,他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抱歉。”   “为什么?”格纳想不通为什么会被拒绝,“我技术很好的,1或者0都可以。”   司棣从格纳的视野盲区走出,睡眼惺忪地勾住萧枕云肩膀,非常自然地吻了下他的侧脸,黏糊着嗓子问:“阿臻,怎么下楼拿个快递拿这么久?”   糟糕,约炮约到正主面前了,格纳面红耳赤地抓紧送货单和笔,一时之间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棣现在就恨特种人的结合不流行普通人的婚戒,他们身上的气味就是最好的单身或已结合标志,不需要任何外界的装饰来证明。而且特种人的生理特征导致他们绝大多数都会内部消化,极少特例才会出现普通人与特种人的结合,所以大多普通人见到他们特种人的特征,例如精神体和精神体融合态,都不会再对他们有任何别的想法。   但现在萧枕云隐姓埋名在这里隐居,反而给了某些普通人妄想。   也是,他的向导,特工会远近闻名的大美人,他到底是怎么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司棣后知后觉地开始急了。   不过他这一露面,快递员迅速知难而退,他自认他的优势在于年轻和身材好,却没料到馋了一个月的目标的爱人各方面都比他更胜一筹。不用多说,即便目标美男真答应下来,他都要考虑日后被捉奸在床的时候,自己能承受这银发男人几拳。   别说威胁的话语、警告的视线,司棣的目光甚至没在格纳身上停留超过半秒,光是这种轻视的态度就足以展现恋人给他的安全感,萧枕云的难啃程度可见一斑。格纳自知无望,灰溜溜地骑马离开了。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是有点危险了。”司棣打开冰箱取了瓶鲜奶出来喝,肠胃是好,刚起床半瓶冰镇的牛奶干下肚,没半点不适感,“我得找个信得过的人来保护你。”   萧枕云把鸡蛋也放进冰箱,“你大可放心,前些天我发现这间屋子底下也有个地下室。”   “……”司棣现在对‘地下室’三个字过敏,“不会里面又三面墙的司楮照片吧?”   “差不多……好吧,差很多。”萧枕云在司棣忽然变得‘吃人’的目光下迅速改口,“三面墙上挂满了枪支弹药,真要有人闯进来对我图谋不轨……”   他比出一把枪的手势,司棣迅速吻了下他的‘枪口’,煞风景地问:“你瞄得准吗?”   “……”萧枕云,“那怎么办?你把小狗派过来保护我?”   “小狗现在是我疾风队的副队长,公务繁忙。”司棣说,“看来保护队长向导这种活,还是得队长亲历亲为……我以后每个休息日来这里报到。”   “司楮进了疾风队?”萧枕云也拿了瓶牛奶,倒进奶锅里热,“萧念同意了,没跟你拼命?”   “这里头又有萧念什么事?”司棣接过了奶锅,他看着萧枕云把锅盖盖上的行为就担心,怕他把牛奶热扑一台面。   萧枕云一早就吃过热牛奶热洒半个灶台的亏,不过有人代劳他也乐见其成:“按照原剧情,司楮应该是烈火队的队长,而不是你疾风队的副队。”   “那不是一年后的剧情了吗?……一年后我再找个理由把他踢出队,让他自生自灭。”   “不是亲弟弟,干起缺德事就是不心疼哈?”   “啧,说什么呢!” 第84章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喝牛奶吃早餐的时候, 萧枕云还不忘司棣答应他上午溜太极出门撒尿圈领地,于是故意给太极喂了一大盆的羊奶,上面零星飘着五六粒狗狗专用冻干, 据说还是购物网站的宠物节满减活动送的。   太极:“……”糊弄狗呢这是?   就这五六粒冻干还被对什么都好奇的天禄抢走了两颗, 嚼吧嚼吧觉得难吃又给它吐了。随后天禄委屈巴巴地凑在司棣身边, 不停地蹭蹭拱拱,等哨兵摸摸它, 再给它喂好吃的鹿饼干。   太极就着寥寥几粒冻干把一整盆羊奶灌进肚子, 接着又在萧枕云的投喂下吃掉了一整包的牛肉干和鸡肉火腿肠,消化了半小时, 随后急匆匆地咬着司棣裤腿拼了老命要出门。   “走, 一起出去遛狗?”司棣换好衣服问。   萧枕云想想也行,换上一身运动服,慢条斯理地在后面走。   临出门恰逢那群要饭专业户小浣熊, 正拖家带口地跑到萧枕云家门口要点零嘴啃啃, 这回它们迎面就撞上一头皱着鼻子龇着尖牙, 凶神恶煞的黑狼, 阴阳异色的脸简直宛若阎王爷再世,吓得小浣熊一哄而散, 估摸着近半个月不会再来周边晃悠。   天刚亮, 林间还充盈着早晨清新的露水气, 天禄吃了一肚子的鹿饼干, 但见到嫩叶还是忍不住扯了放嘴里嚼。太极兢兢业业地伏在地上嗅闻着, 辨别着附近生物的气味,再留下点充满了它狂野狼息的排泄物。   萧枕云走得很慢, 也很认真, 一步一步稳健得像公园散步的老大爷。司棣双手揣在上衣口袋里, 随着他悠闲地放慢脚步,没有丝毫不耐烦,时不时搀扶一下,避免他被石头和横在地上的断树拦住去路。   不一会,走在他们前面的两只精神体都跑了个没影。   太极属于一去不复返的类型,上一秒还对着树根抬起后腿,下一秒影子都看不见了;而天禄属于消失一会再出现,出现一会再消失的反复横跳类型,移动路线呈圆环形,关键每次出现它嘴里都嚼着不同的植物,有一次甚至在啃一颗颜色非常鲜艳的斑点红蘑菇。   “……”萧枕云和司棣同时沉默了。二人对视一眼,司棣迟疑地问:“这玩意……会不会有毒?”   “不知道……”萧枕云说,“除了菜市场上最常见的几种蘑菇,其他我都不认识。”   而且在今天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能认识那几种蘑菇就已经够用了。   司棣伸手放到天禄嘴巴底下,雄鹿立刻大方地将它没吃的那一半分给它主人的哨兵。   萧枕云点开终端的扫描识别功能,但还没等搜索端显示出答案,司棣接触过蘑菇伞面的指腹就已经冒出了许多小红点。他十分镇定地把蘑菇扔到地上:“不用查了,有毒。”   萧枕云:“……”   傻狍子还想把剩下那半蘑菇捡起来吃,被萧枕云掰着角摁回了自己的精神域,随后带着三根手指外加掌心都起细小疱疹的司棣策马奔腾外加转车两小时抵达小镇最近的诊所。   好在只是小问题,哨兵恢复力又强,开了口服液和软膏让司棣带回去,等红疹消退就没事了。   “好熟悉的画面。”萧枕云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给司棣涂药膏,“上次是我被烫伤,这次是你蘑菇过敏。”   “证明我们有缘。”司棣看着自己裹上绷带的手指,曲起伸直做着活动,忽然勾唇一笑,隐约有些不怀好意,像是一头哄骗小鹿开门的大灰狼:“小叔,我右手受伤了……这中午饭,难道你舍得一个病患为你忙前忙后吗?”   “……”萧枕云挑了下眉尾,“我们在镇上吃了回去?”   “可是早上我都已经将排骨拿出冰箱解冻了,解冻之后再冻回去,肉口感就差了……”   萧枕云惹不住笑起来:“想让我下厨你可以直说,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   “那你今天你做午饭?”司棣亲昵靠在萧枕云肩膀上,声音暧昧轻缓。   中午,萧枕云大大方方展示了一回厨艺。   没有炸厨房炸下水道的意外,也没有惊为天人的厨艺,普普通通的一顿饭,红烧排骨外加排骨萝卜汤,炒时蔬,白灼虾,还凉拌了黄瓜和皮蛋。   “有模有样的啊?”司棣盛好饭。“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很多。”   萧枕云摘下围裙落座:“网上的菜谱都很详细,恨不得帮你做好,尽善尽美是有难度,但做熟还是很容易的。”   每道菜司棣先试吃一口,然后召唤出太极也给它扔块排骨打打牙祭。圈了快300亩地的太极现在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世界的狼王,扬眉吐气地把排骨啃得吱吱作响。司棣投喂了两块忽然想起什么,问:“天禄呢?它生吃了半颗毒蘑菇,现在感觉怎么样?”   “在我精神域里扑蝴蝶。”萧枕云端起汤,幽幽吹开表面的葱花。   司棣点点头,埋头干了半碗饭,猛地又想起什么:“你精神图景里有蝴蝶吗?”   萧枕云抬眼朝他笑了笑:“没有。”   “……”   *   某位哨兵嘴上说着要亲历亲为保护自己的向导,还说以后每个休息日来向导这里报到,但首先他的休息日并不是一周一次,而是排班制度,轮到他休息的那天才能休息,具体时间不定。   司棣只履约再来见了萧枕云两次,接下来就开始无穷无尽的加班,最夸张的是一次他人跨在马背上了,通讯过来他又得赶回去加班。   萧枕云倒是不生气,笑着在视频里打趣他:“这你不去劳动局举报萧惊风?妥妥的压榨。”   “我之前病假休了太久,现在多做一点也很正常。”司棣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而且疾风队刚重建,内部的事情多,职责划分还没有完全明确。外界也有很多质疑的声音,想要打破这些声音,要靠时间的沉淀,更要我们队伍的努力……”   他可怜巴巴地看向萧枕云,似乎想用眼神让向导谅解他的失约:“过段时间,等稳定下来了就会好很多,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忙……”   萧枕云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像个老父亲一般将他原谅。   不过这所谓的“过段时间”实在是个虚头八脑的概念,司棣就这样一直忙一直忙,从初秋拖到了隆冬,中间并不是完全没有休息,但都是短假,请不出长假期,约好月底的温泉之旅也一再后延。   不过司棣的精力倒是充沛,即便只有一天的空闲时间也会雷打不动来萧枕云的乡野小别墅报道,然后第二天天不亮再纵马离开。   到后来为了方便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萧枕云干脆在车站边上租了个长期的单间,到了司棣休息日那天直接动身去镇上小住两日,虽然哨兵还是得开车来回奔波,但至少免去了骑马那段最为辛苦的路程。   萧念得知之后声称这可真是令人感动的双向奔赴,彼时的萧枕云正盘膝坐在小单间的床上,含着胶囊端起水杯笑笑问:“剧情进展得怎么样?”   “还不错。”工作顺利,世界管理员的心情自然也格外美丽,“一切都按着小说情节发展,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这样平稳进行直到完结。”   “……不出意外的话?”萧枕云混着一口清水咽下药,萧念立刻严词堵住他后面的话:“不准说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收回去,没有意外!”   “没有意外没有意外……”萧枕云诱哄着小朋友,“我这个最大的意外都脱离剧情了,小说还能出什么意外?”   “不行……跟你打个语音的功夫我眼皮开始跳了。”萧念痛苦地捂住眼睛,“你一定就是世界监督局派来克我的。”   他的声音有点大,浴室里洗澡洗到一半的司棣探出头来:“怎么了,吵架了?”   “没事。”萧枕云笑着摇了摇头,闻言司棣立刻皱着眉说:“没事那你不赶紧进来?哪有放我一个人洗澡的道理?”   “药还没起效……”虽然说着拒绝的话,但萧枕云还是招呼也不打地挂断了萧念的通讯,起身走向浴室。   “洗一会就起效了,再说软着也有软着的玩法……快点!再磨蹭热气都散出去了。”司棣拽过萧枕云的手腕,嘭的合上了浴室的门。   ……   等到冬季都快过去,天气即将入春,司棣终于在一次跨国行动之后得到了五天的假期,时隔近半年,鸳鸯yu都不知道洗了多少回了,他终于履行了与萧枕云去泡温泉的约定。   在旅行之前,他和萧惊风以及整个疾风队所有队员说天塌了都别来找他,然后直接把终端的芯片撅了。   “队长是不是又去找他的向导了?他一有空就出去找向导的踪迹,从没见他真的休息过半天,哎……听说都好久没着过家了……”   “这都找了半年多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我都觉得稀奇。”   “只要人还没死,日后总有机会再见面的。相信奇迹!”   “我在入队以前一直以为司队每天那么忙,恨不得住在工会里,是想用工作麻痹自己,好让他不要睁眼闭眼都是失踪的向导,辗转难眠。直到我入队以后……发现疾风队就是这么忙哈哈呜呜呜呜……队长其实也天天盼着放假呜呜呜……”   “好好加班吧新来的。”   ……   迭荧市溪章温泉小镇。   司棣一回国直接在机场和同事告别,转而就搭上了来这里的悬浮列车。   此次三天两夜的温泉之旅全权由萧枕云负责规划,他只负责跟着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下午一点的时候萧枕云就已经抵达温泉酒店,在等待司棣到来的间隙,他趁着外界阳光大好,兴致盎然地在附近溜达了一圈。顺带拒绝了三个来搭讪的男男女女,即使他此次出门一直戴着口罩。   傍晚六点左右,天空下起了小雨,萧枕云百无聊赖地躺在酒店床上吃橘子垫垫肚子,司棣已经抵达酒店一楼大厅的消息终于发了过来。   ——我在大厅登记信息,等我一下   ——我来接你   司棣正要发送不用来的短讯,前台服务小姐温声打断他的注意:“哨兵先生,酒店人流量大,声音相对嘈杂,为了您的良好感受,以及顾及其他宾客的隐私,请您在酒店内的时候始终佩戴五感抑制器,非特殊情况不得摘下,可以吗?”   “可以。”司棣点点头,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佩戴声明和崭新的五感抑制器,签了字,再将抑制器戴到颈后。   “谢谢您的配合。”前台微笑着递过房卡。   听觉受限之后,司棣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向导的靠近。等到他发现身边站了一个人的时候,萧枕云已经自然而然为他接过了手里的一件行李。   司棣下意识拒绝道:“不用你……”   萧枕云穿了一身非常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外面是浅色羽绒服,因为身材高挑纤瘦,这件目测就格外保暖的外套在他身上丝毫不显臃肿,反而将他衬显得更加挺拔。一双又长又直的腿在司棣说话间已然迈出去了好几步,行走姿势非常自然熟稔,速度也很快,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司棣迟钝地落在后面,目光落在萧枕云的两条腿上。直到向导转过身来,口罩上方一对雾蓝色的眼瞳疑惑地望着他:“怎么了?……快点走,我要饿死了。”   “……”司棣微微一笑,走到萧枕云身侧,和他并肩站立,“我和你谁高?”   “很显然是我。”   “怎么可能?你把你的头发高度也算进去了?”   “你才是把自己鞋底高度算进去了。”   “……回去拿尺量。”   萧枕云拍了拍司棣风衣肩头落的雨珠,忽然问:“你一个人跑出来玩,小狗小鸡没问什么?”   “他们两个?”司棣呵了一声,“前天就跑出去约会了,去哪还不肯告诉我。”   “那萧念呢?”   “被我爸妈带出去玩了……总之家里没有一个人在乎我这三天到底是去和哪个野男人约炮了。”   萧枕云:“……是不是太赤裸裸了?”   “约会……口误。”司棣也拍了拍萧枕云外套肩头根本不存在的灰,再次申明,“真的是口误。”   ……   就在距离他们十五米开外,吃饱喝足的司楮和叶斐然相携从自助餐厅走出来,准备搭电梯回到房间。忽然,叶斐然拉着司楮的手止住脚步,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小楮,我好像看到棣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云家附近的野鸡和小浣熊互相告起了状:QAQ! 第85章   “你看到我哥了?”司楮放下手中的原味酸奶, 狗耳朵瞬间就警觉地立了起来,“没看错?他怎么会来这儿?”   叶斐然没回他,谨慎地停下脚步猫在墙边观察。   “糟糕。”司楮把酸奶吸管咬得满是齿印, “他该不会是抓我们回去加班的吧?我这都加了半年的班了, 说好给我们放蜜月假的呢?”   叶斐然转头抬起食指比在唇前嘘了他一声:“他身边还有个男人。”   “啊?谁?”司楮诧异地探头去看, 被叶斐然一把拽回来,“你小心点, 别被发现了。”   司楮察觉叶斐然的态度有些奇怪, 过于严肃了,不太正常。等他小心翼翼地再度望向电梯方向的时候, 司楮立刻就明白叶斐然做出这般姿态的原因——   他哥身边有个男人, 一个光是他这样远远看着就知道二人关系必定不浅的男人。   黑色短发,偏瘦,但并非竹节那般的若不惊风, 腿很长, 束脚的运动裤下踏着一双黑色马丁靴。司楮极力在脑海中搜寻这个男人的身份, 始终未果。   然后他就看见他的哥哥笑着抬手掸了掸男人肩头并不存在的灰, 右手自然而然地压上去,再用下巴抵着手背, 暧昧地贴在男人耳边, 唇角上扬, 轻声说了句什么, 一派的春意盎然。   司楮和叶斐然对视一眼, 谁也没有贸然出声,气氛显得莫名尴尬。   他们不约而同地试图回避那个可能性, 那个第一时间出现在他们脑海中的念头——在萧枕云失踪半年后, 司棣寻了新欢。   哨兵与向导这种永久标记即宣告终生的结合关系固然稳定, 但并不代表着就不存在出轨现象。甚至还有冲动结合的哨兵向导在永久标记之后对对方心生厌烦,双双出去找人,哨兵只在精神不适期间找向导进行精神梳理,其余时间各过各的。   电梯门敞开,白羽绒服的男人一手放在外套口袋里,一手拎着包,微微侧身避开出来的行人,背对司楮与叶斐然的站姿转为侧对。司楮立刻屏住呼吸看向这人的脸,令他失望的是,男人戴着口罩,几乎把脸全都遮住了,而且司棣还站在靠左的位置,将男人的身形挡住了大半。   “好像是蓝眼睛?”叶斐然喃喃道。话音落下他才自觉失言,五味杂陈地回头看向司楮,后者也是一副百感交集的模样,二人又一次相顾无言,只待司棣和男人踏入电梯之后迅速跟上,记下电梯停留的楼层。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司楮自己都觉得自己在说梦话,“这个男人就是小叔?”   “……”叶斐然沉默地望着他。   司楮痛苦地搓了搓脸,挣扎道:“你看啊,黑头发,蓝眼睛,还有……还有……”   他‘还有’了半天,实在是‘还’不出来第三点。   最重要的一点是,萧枕云双腿瘫痪,而这个男人的两条腿分明是健康灵活的,行走自如,总不能说他掉了个崖,恰好把残疾的腿摔好了?   更关键的是,如果男人真的是萧枕云,司棣又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而是悄悄地瞒着所有人和男子单独见面?会面地点还是在这种情侣约会圣地温泉酒店。   找不到借口司楮干脆也不找了,他颓然地停止挣扎,坐在床边看向窗外轻盈的雨丝,目光干涩:“斐然,我哥变心了……”   “不一定。”叶斐然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或许棣哥只是……寂寞了,遇到一个和小叔长得很像的男人,一不小心犯了错。”   “你的意思是那个男人只是小叔的替身?”   “不然怎么那么巧?又是黑发又是蓝眼,这种搭配可不常见。”   “找替身就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了吗?”司楮愤怒道,“等小叔回来知道这件事情他得多难过!”   “……”叶斐然欲言又止,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那若是一直找不到小叔呢?”   司楮眉头紧皱:“怎么会找不到?”   “可是这都半年多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甚至都怀疑是小叔刻意躲着我们,不想被发现。”叶斐然垂眸道。   司楮十分费解地问:“你这个猜测好没道理,小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叔做的奇怪的、无法解释的事情还少吗?”叶斐然说,“包括囚禁你这件事在内,其实也没有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切只是我们单方面的猜测,以及你不愿再追究而已。”   “……”司楮沉默了。   叶斐然淡淡道:“棣哥若是愿意永远地等下去,我自然尊重他,敬佩他。可是……如果他想展开新的一段恋情……我们是不是也没有理由阻止他?”   “但……这才过去了半年,是不是放弃得太快了?”司楮抓住腿边的被单,叶斐然坐到他身边:“那你觉得应该多长时间合适呢?一年,两年?五年,十年?”   “……如果是我,我会一辈子找下去。”司楮转身抓住叶斐然的手,“只要标记不断,我就这么一直、一直找下去!”   叶斐然一愣,随即冠羽嘭的冒了出来,羞愤道:“说棣哥的事情呢,你趁机表什么衷心?……对了,还有一种情况我得说……小叔和棣哥的匹配度不是97%吗?他们是命中注定,天作之合……”   “对啊对啊,所以才对我哥找替身这件事这么难以接受,97%的匹配度啊!”   “听我讲……那两个人应该各方面都是绝对契合的……我就在想,如果棣哥真的变心了……会不会这也是他们相契合的一个面?”   司楮的cpu烧了:“……”   叶斐然舔了舔下唇:“……就有那种夫妻,在互相知道且彼此同意的情况下,各自向外自由的与第三者发生亲密关系,双方坦诚相待,婚姻还非常和谐,好像叫什么……开放性关系?”   单纯的狗并不理解这种性癖:“……”   “啊!”叶斐然忽地又想起什么,“这样的话……小叔囚禁你的行为,说不定又有了新的解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司楮拒绝考虑这所谓的新解释,“再开放也不可能开放到自己侄子身上吧?”   说完他就想到司棣就是萧枕云的侄子,小狗急道:“我哥也不可能同意的!”   ……可司棣都乐于接受开放性关系了,还有什么能不同意的?   司楮大脑死机了:“……”   叶斐然没有急于反驳他,不过通过眼神可以看出他决定私下持有保留意见。   两人呆坐一会,还是司楮先打起精神来:“不是说吃完饭去泡温泉吗?走不走?”   “我以为你心情不好不想动呢……”叶斐然摸了摸司楮的头发,“走,别想太多了,棣哥是成年人,他能处理好他的感情问题,也知道承担自己行为导致的任何后果。”   话虽然说的好听,但等他们走出酒店大堂,顺着小路前往温泉区,然后正巧在这条石子路上遇上司棣和那个神秘男人的时候,司楮和叶斐然还是默契十足地拿伞遮住脸,然后直接拿出了他们执行任务时才会用到的跟踪手段。   黑发男人似乎非常怕冷,傍晚时的小雨在此时已经转为雨夹雪,司棣只穿着一件薄绒卫衣和黑夹克,长裤甚至还骚包地挽起一截,将脚踝露在外面,单手撑着伞。   而男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高领毛衣之外还系着羊绒围巾,两只手都塞在外套口袋里,冷风吹得他耳尖通红,微微缩着肩膀,风一大就会下意识往司棣的方向挤,想要身旁暖得像火炉的那个人帮他挡风。   “真有心机……”司楮气愤地嘀咕,“净会利用哨兵的保护欲,我小叔就不会这么做,虽然病弱又身患腿疾,但是我小叔特别独立,自尊自强,从不依附他人。斐然你说对不对?”   叶斐然:“……对。”   司棣似乎和男人说了什么,就见男人伸出塞在口袋里的左手握住司棣执伞的右手,不可思议地摸了好几下,司棣顿时笑得眉眼弯弯,改为左手撑伞,右手和男人的左手一起,放进了男人的外套口袋。   “绿茶,这就是个男绿茶!标准的茶。”司楮抓住叶斐然的衣服,狗尾巴在身后疯狂地摇摆,“这个手段我在网上看到过!还有什么涂护手霜假装挤多了,借此去摸男人的手,摸完男人就是你的了!”   叶斐然猛地捂住司楮叽咕不停的嘴,“小声点,别被听见了!”   司楮委屈地耷拉下耳朵,小声道:“怎么办?斐然,我感觉即便小叔明天就回来,也斗不过这个高段位的茶……”   ……   天然温泉区位于后山腰,男女混浴,都是一处又一处的小池子,交叉排列,景区开发时有刻意移栽树木以及竹板做的帘子做遮挡用,每汪小温泉池都可供3到4人同时进入。   司楮和叶斐然跟踪的技术再怎么高超也不可能尾随到司棣的那个池子里去,两人只能就近找了个池子泡进去。司楮百般纠结要不要破了酒店的规矩取下五感抑制器,窃听司棣和男人的交谈声,以便锁定男人的身份。   但这种特殊的五感抑制器上面有识别码,取下之后立刻会被酒店方发现,他还得找理由解释他为什么专门在温泉区取下五感抑制器……   “稀奇啊,前两天你每次泡一会温泉泡热了都要去前台买冰可乐喝。”叶斐然笑着问,“怎么今天不买了?”   “愁着呢,没心情喝。”司楮为不属于他的感情问题愁白了头。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刻,隔壁池子忽然传出轻微的叫嚷声,迷迷糊糊的,像是在呼救。并不是司棣与男人的那一汪温泉池,而是恰好卡在他们之间的一处池子。   呼喊的声音很轻,但因为周围非常静谧,就连叶斐然也在第一时间听到了这抹异样的喊叫。   两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瞬间从温泉池中跳了出来,甚至都顾不上擦干身体,司楮直接赤身朝呼救声的来源处跑,叶斐然匆匆忙忙披了外套,再拿起司楮的衣服也跟了上去。   呼救的是一个棕发男人,非常典型的因为温泉温度过高引起的大脑缺血缺氧,泡之前还空腹没吃东西,再加上低血糖,多重buff在身,他不晕谁晕。   好在还知道呼救,不然溺死了尸体都得明天天亮才会被发现。   司楮一个猛子扎下去,托着男人昏迷不醒的身体往岸边狗刨,这时,一只手掌托住了他的胳膊,司楮以为是叶斐然,却发现这只手掌异常有劲,竟然轻松地一把将他拽上了岸。   “……”司楮抬起头,正对上司棣碧色的双眼。   他下意识朝四周望去,就只看见一个黑发男人转身离去的背影。 第86章   虽然根据他们在电梯前和温泉区这两个地方对司棣和野男人各种亲密举动的观察, 司楮基本已经断定二人有染,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万一这里面存在误会呢?   万一……他哥单手压在野男人肩头,倾身凑过去, 贴在对方脸畔各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其实是为了不被察觉地在男人领口装上跟踪发信器, 含笑薄唇吐露的也并非爱语,而是:龟孙给老子配合着点, 不然一枪崩了你;   至于同撑一把伞, 将手放进对方口袋里,其实也是因为他哥在袖口中藏了一把弹簧刀, 暗地里用刀尖抵着野男人的腰子, 威胁他不准轻举妄动。   泡温泉更只是迷惑他人的行为,说不定在遮挡的竹帘后方,司棣正全副武装地蹲在池边装弹匣, 危险一触即发, 随时准备开展剿匪行动。   反正只要司棣敢狡辩, 好忽悠的司楮没什么不敢信的。   不过他的好哥哥司棣似乎并不打算开口解释什么。和司楮一样, 司棣听到呼救声之后什么都顾不上穿,光着身子就赶过来救人, 脚底都是赤足踏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上。   细小的雪花落在他的皮肤上, 瞬间融为了水珠。   司楮爬上岸之后把棕发男人放到地上, 确认对方只是因为长时间泡温泉缺氧之后, 注意力便全放在了司棣身上。   “他是谁?”他眉心紧蹙, 口中呼出白气,口吻更是咄咄逼人, “哥, 你和他什么关系?”   叶斐然反应极快, 不远处黑发男人的背影刚刚消失,他立刻拔腿就追。司楮也想追,却被司棣侧过一步拦下。司棣回头看了眼已经追出去老远的叶斐然,眉头缓缓也皱了起来。   五感抑制器真是个麻烦的东西,而且他也过于放松懈怠,毕竟难得休假,又许久未见萧枕云,小别胜新欢,再加上对方也热情,他便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向导身上,竟然没有注意到司楮和叶斐然也在这间酒店,甚至都不知道跟踪他们多久了。   萧枕云的身份有暴露吗?   他出行在外一直有注意佩戴口罩,又剪了短发,气质和过往截然不同。而且以前一直坐在轮椅里,旁人根本不熟悉他的身高和直立行走的样子,光靠背影很难辨别他的身份。   司楮应该没有发现……不然不应该是现在这个反应。   ……虽然现在这种过激反应也挺奇怪的,司棣十分疑惑,小狗究竟在这期间都脑补了些什么?   “哥!”司楮的狗尾巴立了起来,愤愤不平地上前一步,“你回答我啊。”   “朋友而已。”司棣避重就轻地避开他的视线,“……你不冷吗?怎么这么巧,你和小斐也来这儿……”   “哥你别岔开话题,老实回答我,朋友他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让我们和他打个招呼?”司楮两眼圆瞪,“你是不是也想逃跑?”   “……没逃,他就是……害羞,天气太冷,他身体不适就先回酒店休息了。”   “你还在说谎敷衍我!”司楮尾巴毛都气炸了,“我就那么好骗吗?”   司棣:“嗯——”   “哥,你是不是……”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是不是出轨了?那个男的是不是你姘头!”   司棣准备了一肚子反驳黑发男人≠萧枕云的理由,完全没料到司楮从这样刁钻的角度破题,一时之间竟愣住了:“……”   见哥哥没有在第一时间反驳,司楮眼眶都红了,双唇绷紧,颤抖道:“哥你这样……也太对不起小叔了吧?”   “我……”司棣傻眼地抬起手扶住司楮双肩,想要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到底是顺着司楮这根非常诡异但又莫名合理的杆子往下爬,还是否认再找个别的理由……   “斐然说……说要是一直找不到小叔,你再找一个喜欢的、和小叔有点像的人排解寂寞……我们应该理解你,不应该站在道德制高点,强求你为了从一而终耗尽一辈子去等待。”司楮越说眼眶越红,抬手飞快地抹了把泪,“可是我……还是觉得……是不是太快了?……小叔太可怜了,那个男人也很可怜……做了别人的替身……”   司棣:“……”   “哥。”司楮满眼是泪地抬头看向司棣,“能不能再坚持一会?不要变心……即使日后你真的爱上了别人,也请认真的对待每一段感情,不要在新人身上徒劳地寻找旧人的影子。”   冰冷的大理石瓷砖上,棕发男人吹着冷风逐渐清醒过来,他冻得全身僵硬,瑟瑟发抖地从地上爬起,抬眼就是一条炸毛的尾巴,还有一对激动到颤抖的白屁股蛋。   棕发男人:“……”   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似乎在他身旁激烈地交谈着什么,等他睁眼之后又立刻沉默下来,银白色头发那个瞥他一眼,像是在确认他是否无碍,接着悄声留下一句:“我知道了。”转身快步离开。   另一个长了条狗尾巴和狗耳朵的男人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委屈巴巴地回头问他:“你没事吧?”   “没事……”棕发男人的口音很奇怪,应该是个外国人,他好奇地问,“你是特种人?”   “是的。”司楮弯下腰拉了他一把。   棕发男也裸着身子,大大方方地坦诚身体,同时视线也观察着司楮健美结实的身材,“那你是,哨兵?向导?”   “我是哨兵。”司楮不想久留,他体质好,但不代表着完全不怕冷,“我先走了,你注意一点,不要再长期间泡温泉了。”   棕发男连忙唤住他:“哦,是你救了我,可以交换下联系方式吗?我想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不用了。”司楮脚步不停,先去了司棣刚刚泡的那个池子,果不其然人已经不见,他又回到自己和叶斐然的池子,拾起两人的衣服,匆匆忙忙赶回了酒店。   在他之前离开的司棣此刻并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收到萧枕云发来的短信,折身去了顶楼的按摩厅。萧枕云只着一件宽大的羽绒外套,拉链系到最上方,口罩也不知道慌乱间掉到了哪里去,正狼狈地坐在前台对面的等候椅上,腿上盖着条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薄毯,不耐烦地翻着本杂志。   司棣进门的时候正巧听到前台值班的两个年轻男女笑着打趣说,这黑着脸脾气看起来挺坏的俊俏男人该不会是被抓奸在床,遭苦主从床上打了出来,裤子也顾不上穿,无可奈何在这里避难的吧?   虽然这个猜测没一点对的,但莫名其妙和萧枕云目前的状态非常匹配。   萧枕云警觉地抬起眼,发现来人是司棣之后才放下遮脸的杂志,压低声音不睦道:“叶斐然怎么知道我们的房间在哪一层的?他在走廊上堵我,还好我那部电梯里的人多,我没出电梯,直接乘到了顶楼才躲过他。”   “估计我刚到酒店就被他们发现了,一直跟踪我们呢……”司棣笑了声,把其他衣服抛给萧枕云,“本事挺大的,是我小瞧他们了。”   “他们发现我了?”萧枕云皱眉问,他围着薄毯去厕所隔间里穿上裤子,再出现时又是一派衣冠楚楚,“怎么那么不巧在这里撞上他们……萧念知道了估计又要来找我发疯了。”   “没有,他们还不知道你是谁。”司棣舔舔犬齿,不等开口解释清楚自己先闷笑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在萧枕云嫌弃的目光中说:“他们误以为我出轨了,你是我的劈腿对象。”   萧枕云:“……”   小做思考他便明白了司楮和叶斐然的脑回路,“怎么说呢……是他们能分析出来的答案,有点像小叔,但不是小叔,那会是谁?是哥哥新找和小叔相似的情人,很合理。”   萧枕云又想了想,竟是笑了:“这个答案挺好的,你可以让这个误会就这么延续下去。”   “那我得是个什么糟糕的形象?”司棣眯起眼睛,“以后怎么再在小楮和小斐面前树立威信?”   “从今往后你伟岸的形象怕是崩了个彻底。”萧枕云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为了世界稳定,牺牲些许小节而已,不必挂怀。”   “你怎么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难道我不是过来人吗?要不是司楮和叶斐然脑浆都是漂白剂做的,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把我洗得白白净净,我现在就该是个想吃兄弟丼的变态形象。”   “……”   ……   不过萧枕云的话还是说太早了,他并不是什么过来人,而是正在进行中的那个人——   隔日清晨六点,萧念的视频通讯邀请来势汹汹,杀得响若惊雷。   半年多以来养成良好生物钟让萧枕云接到了这通视频,还没有起床气。但悬浮屏那头,萧念简直就像个快气炸了的青蛙,呱呱乱叫:“萧枕云!你现在在哪!”   司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念念,早上好……”   “我一点也不好!”   “嗯……?”司棣低头在萧枕云睡衣上蹭了两下脸,疑惑问,“你在生什么气?小楮他们不是没发现枕云吗?”   萧念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真要发现了我现在就拿把西瓜刀跟你们同归于尽。”   “那你怎么了?”萧枕云的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听得司棣心痒痒的,被褥下的手捏了捏萧枕云的腰侧,又往下一些大胆地握了上去。   “你们两个人都是看过剧情书的……”萧念忍着怒意问,“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主角去度假的时候,来同一家温泉酒店旅行?故意的吗?看这个世界不爽,想灭个世玩一玩?”   “我根本不记得这一段。”萧枕云说,司棣也跟着点头:“我也是,原著里的那个‘萧枕云’下线之后,后面的内容我没有太在意。”   萧念就知道是这样,他痛苦地扶住了隐隐作痛的额头:“所以一切都是命对吧?命中注定你们就是要改变剧情,命中注定这个新世界的建立就是充满坎坷,命中注定就是要三年后世界崩塌大家一起挂掉……”   “是重要的剧情吗?”萧枕云话里行间都是拒绝加班,“我感觉主角们泡温泉应该只是温馨的日常剧情,是那种用作舒缓节奏的过渡章。若是不太重要的话,就让它那么过去吧?……我和司棣现在就退房回家。”   “不重要的话我吃的空了一大清早的在这里跟你发飙?”萧念怒道,“你们提前把MP端了这件事,因为是大势所趋,不可抗力,我已经忍了,但总剧情线直接因这一件事偏离了整整15%,结果你们还来……”   “……”   “所以到底什么情况?”萧枕云叹了口气,“我看能不能挽回一下。”   萧念大概就等着这句话,立刻发来一张照片,“这段剧情中的重要人物,杰斐逊·巴洛,有印象吗?”   司棣抬眼一看,非常有印象,就是昨晚泡温泉泡到缺氧的那个棕发男人,“我知道,他怎么了?”说着他还怕萧枕云当时离去得匆忙,没注意池子里的“浮尸”的长相,还特意解释了一下这人的身份。   “原著中,杰斐逊呼救的时候,司楮离开水池去前台买冰可乐,只有叶斐然一人听到了异响,并且独立完成了救援。”   光听个前情提要萧枕云大致就明白了,看来司楮的不伦恋囚禁剧情过后,就该是叶斐然的烂桃花爱慕者戏份了。   叶斐然一直守着杰斐逊直到对方苏醒,得知晕倒原因是缺氧和低血糖之后,还细心地领他去到前台,给他买了食物。杰斐逊对他的印象非常好。接着他便以还钱,以及他是外国人,爱好是环游世界,第一次来这里旅游,不熟悉国内情况等等原因得到了叶斐然的联系方式。   翌日清晨,他巧遇了打算出门游玩的叶斐然和司楮,并坦然加入他们的行程,杰斐逊非常善谈,叶斐然又恰好会他的母语,二人交流非常顺畅……游玩中杰斐逊的举止还算规矩,但在分别当晚,杰斐逊单独约出叶斐然,表示对叶斐然非常感兴趣,渴望和他春风一度。   叶斐然吓了一跳,立刻拒绝他,表示自己和司楮是恋人,特种人的结合等于普通人中的婚姻,也就是说他是已婚状态。但杰斐逊毫不介意地展示了他无名指上佩戴婚戒留下的痕迹,表示他也已婚,但这没有什么,他与丈夫长期保持开放性关系,他认为叶斐然也可以这样,毕竟一辈子只尝过一个男人的滋味实在是太可惜了。 第87章   叶斐然不认同他这种观念, 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杰斐逊,两人不欢而散。但瑟欲熏心的杰斐逊并没有放弃,仗着他有些手段, 竟然胆大包天打起了迷兼叶斐然的主意。   干坏事之前他还买好了回国的机票, 明显是打算爽过以后连夜走人。   当然, 叶斐然凭借自己的毅力和聪明才智并没有让他得逞;司楮也及时识破向他求助的男孩别有居心,故意在这里绊住他拖延时间。   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 司楮终于赶到, 救下玉火焚伸的叶斐然,并胖揍杰斐逊一顿。   总之是有惊无险的一段纯爱故事。   听完萧念的介绍, 萧枕云表示很难理解这种狗血的剧情到底重要在哪里?各色小说都快用烂了的英雄救美戏码, 多它一段不多,少它一段不少。   “意图迷兼男二的坏人被打倒了,那么接下来的剧情会是什么?”萧念无奈地提问。   “把他扭送派出所?”法治意识极佳的司棣答道, 但下一秒他又化身法外狂徒, 问:“我更关心让小斐玉火焚伸的药, 方便我去问杰斐逊要一份吗?”   萧家父子:“……”   萧念头疼道:“重点不是坏人, 而是男主们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萧枕云把问题又抛了回去,“我真的没印象了, 你确定原文中有这一段吗?”   “有。”字正腔圆的笃定回答过后, 萧念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萧枕云立刻察觉到里面必定有猫腻, 狐疑道:“你直说吧, 别卖关子了。”   萧念扯了下嘴角:“叶斐然被下了药,接下来自然是和司楮的疮戏啊!”   “书里绝对没有这一段。”萧枕云信誓旦旦, “不然我肯定会有印象。”   司棣原本的注意力都在被子底下, 此刻忽然抬起头, 眯着眼睛手下用劲,不怀好意地问:“为什么司楮和叶斐然的疮戏你就一定会有印象?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一篇从头清水到尾的小说,中间突然开起了车,是个人就会记忆深刻吧?”萧枕云按住司棣的手,“别动手动脚的。”   在某一瞬间,萧念的表情看起来杀人欲望非常强烈,但过了那一高峰点之后,他忽然又变得格外佛系,仿佛下一秒就会掏出木鱼来敲。   他以一种超然物外的口吻淡淡解释道:“因为小说描写得极其隐晦且短暂,但它明确写出了叶斐然玉火焚伸,无法控制自己,热情地拉着司楮用完了一整盒的碧云套……”   “……这是不现实的。”萧枕云提醒他,“两名正常男性很难在一个晚上用掉一整盒的碧云套,除非你说他们是在厕所里拿套灌水气球玩。”   “……”萧念沉默一会,倏然眼睛亮了,他变出硬壳书快速翻阅:“按你说的这种方式完成剧情,好像也不是不——”   紧跟着就是一个转折:   “好的,不行,书里有这么一段描述:以往的叶斐然对疮事并不热衷,甚至还羞于启齿自己的玉望,但在这个夜里他可以将一切都推脱为药物作用,无所顾忌地索取。他们互相坦诚对对方身体的渴望与赞美,在水汝交融中,他们好似只会发晴的野兽,但也只有在抛却理智与廉耻的时候,他们才能更深一步地挖掘出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   “司楮直到今夜才发现他的向导还会有这样野性的一面,叶斐然也是在这一刻才彻底了解他的哨兵,在伸体无缝贴盒的时候,他们的心意也在那一瞬间连结相通。”   萧念放下了书:“灌水气球可以达到这种灵魂共鸣的效果吗?”   萧枕云、司棣:“……”   天禄从精神域里跳了出来,这次不是它主动要求,而是收到主人召唤,它疑惑地转过身,就见萧枕云指了指摆在床尾的小沙发:“去把那边的衣服递给我。”   雄鹿:“……”你倒是会指挥精神体干活!   “那现在怎么办?”司棣起床为萧枕云递上义肢,“昨晚不知道为什么,救杰斐逊的是小楮,小斐更是为了追你,杰斐逊还没醒的时候他就跑了,两个人怕是面都没见到。”   “那就今天故意给他们制造碰面的机会。”萧枕云熟练地弯腰在腿部佩戴假肢,“杰斐逊很明显就是见色起意,重点不在于救了他这一行为,而是喜欢叶斐然的长相或者身材,只要今天再让他们见一面,估摸着杰斐逊还是很容易上钩的。”   司棣越想越不对:“枕云……要是在我们的干预下,反而不小心让杰斐逊得逞了呢?那岂不是罪过就大了?”   萧枕云:“……应该不至于。”   “……总感觉我们干的不是什么人事。”司棣好笑地说。   悬浮屏画面中样,萧念忍不住打击他们:“可要是脱离了固定的时间和场景,杰斐逊死活不上钩呢?”   “那样的话……”萧枕云套上厚实的羊毛衣,若有所思地回头问,“……司棣,你会易容吗?”   “不会。”司棣一对狼耳噌的就冒了出来,警惕地问:“你要做什么?”   萧枕云没有回答他,只说:“算了……到时候再看吧。”   洗漱完毕之后,萧枕云开始头疼怎么联系上杰斐逊,而司棣先行给司楮拨去了语音,邀请他们出来一起吃一顿早餐,还抛出诱饵表示他昨夜听闻小楮感人肺腑、发人深省的劝告之后,思绪良多,会借此机会和他们剖白。   没想到司楮支支吾吾半天,还是忍痛拒绝了司棣的早餐邀请。   “哥,哥我是真的很想去,但是……我们已经离开酒店一个小时了。”司楮那边风声还挺大,“今天我们的计划是爬特鲁纳山,然后在山顶露营一晚,明天下山……哥,我们已经在山脚了……要不我们明晚,促膝长谈?”   特鲁纳山?司棣给了萧枕云一个眼神,萧枕云又给了萧念一道目光。   没错,萧念点点头,用口型说:原剧情就是特鲁纳山。   司棣想到什么,虽然剧情昨晚已经被他们打乱了,但万一阴差阳错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原点呢?   他问:“就你和叶斐然两个人?”   “不是,还有一个。”司楮的回答给语音这端的三人一个巨大的惊喜,“他的名字叫:杰斐逊·巴洛,就昨晚在温泉里低血糖晕厥那个外国人。早上我和斐然出门正好遇到他,一打听居然同路,他今天也打算去爬山,就干脆一起了。”   正说着,那头就传来一道口音怪异的男人声音:“哦,楮,你在和谁聊天?小心脚下。”   “是我哥的语音。”司楮热情地回复道,“昨晚你们也见过的。”   “你的哥哥?哦,我记得他。”杰斐逊也过分热情地对着终端打起招呼,“楮的哥哥,你好,我是杰斐逊·巴洛,非常感谢你们昨晚对我的救命之恩。”   司棣随意和他寒暄了两句,司楮立刻问司棣要不要干脆也来爬山,他们兄弟可以在山顶的帐篷里秉烛夜谈,司棣立刻拒绝,“你们仨好好玩吧……巴洛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和小斐多照顾着点。”   “哦,楮对我非常好。”杰斐逊远远地喊道。   挂断语音之后,萧枕云敏锐地从杰斐逊的态度中察觉到一丝微妙,但他也不知道从何谈起,而且更关键的是:“剧情目前好像……和原文没有差别?”   萧念的表情更加费解:“怎么可能?从来只有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剧情跑偏到脚后跟,居然还会出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它自己圆回去的情况?”   “只能证明剧情长大了。”萧枕云满意道。   萧念:“……”   “行吧,那先静观其变。如果一切按原文继续发展,我们什么也不用做最好。”他说,“日后我会每隔一周和你们简要说明接下来的剧情,确保不会再发生类似行程撞到一起的意外。”   萧枕云没什么不同意的,他也不想再出现昨晚那样被叶斐然追得慌不择路,只能胡乱躲藏的情况。   既然已知司楮和叶斐然远在一小时车程的特鲁纳山,萧枕云的行事立刻嚣张起来。今天他没有再穿那件厚实的白羽绒服,而是套了件黑色骑行服,还很酷地一边咬着烟一边垂眸戴皮手套,手腕上缠着一串绿松石珠子,打扮非常时髦。   司棣看着他腿下跨着的街车摩托,笑着接过头盔:“不得了啊,还会骑摩托车了,谁能想到我们弱不禁风多愁多病的副主席私底下是这副模样?这就算萧惊风站到你面前,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上次见刺猬骑,心痒。”萧枕云掐了烟,“上来,叔叔带你去兜风。”   不等司棣上车,太极先一步跃出,精神抖擞地占据了萧枕云的车后座,甩着尾巴让萧枕云带它飙车。天禄随即不甘示弱地跳出来,想要往萧枕云的两臂中间挤。   司棣:“……”   三分钟后,他成功凭借S级哨兵过人的武力值坐上了萧枕云的摩托,而一狼一鹿在车后面八足狂追。   萧枕云开得不快,天禄和太极正好一左一右能跟上摩托车的速度,鹿蹄和狼爪打在公路上的声响清脆悦耳,萧枕云陪它们留了一会,随后轻笑一声,“抱紧我。”   待拥在腰间的手用力搂紧,他猛地加大了油门,飞速将狼和鹿甩在身后。   ……   当天晚上,萧枕云被风吹感冒了,嗓子都哑了。   司棣无语地给他泡感冒冲剂,“所以你为什么要穿那么少出门?”   萧枕云披着羽绒服喝热水:“你上午搂着我的腰,坐在车座后面狂夸我帅,把你都帅湿了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可别说话了,声音跟鸭子似的。”   “……”萧枕云喉咙确实不舒服,乖乖闭上了嘴。   隔日,他的咽喉痛变本加厉,声音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公鸭嗓。   司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下楼去餐厅给他买粥回来,萧枕云正坐在桌前打开保温壶的盖子准备用餐,房门忽然再次被敲响,离司棣进门不超过半分钟。   “谁?”司棣谨慎地走到门边问。萧枕云摸过口罩随时准备戴上,下一秒,就见司棣眉心紧皱,转身朝萧枕云指向厕所隔间,让他赶紧进去。   萧枕云二话不说端着粥进了厕所。   司棣:“……”   他反身开了门,门外,眼眶中蓄满泪水的司楮见到熟悉的亲人,再也忍不住地扑进司棣怀里,大哭出声:“哥!”   司棣开门之前就听到司楮的声音中含着哭腔,却没想到小狗竟然哭得这么厉害,他急忙拥过司楮,关上门问:“怎么了?”   ……能让司楮这么哭,该不会叶斐然真让那杰斐逊得逞了? 第88章   司楮哭得抽抽噎噎, 司棣搂住他拍着后背柔声安抚几句,忍不住问:“是小斐出事了吗?”   “啊?”司楮似乎不知道司棣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吸了吸鼻子, 疑惑地摇头。   居然和叶斐然没有关系?司棣动作一顿, 随后不可思议地问:“难道是你出事了?”   司楮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涌出, 他立刻小朋友向老师告状似的朝司棣抬起右手,“哥……”   司棣飞速握住小狗的爪子, 本以为会是手腕间有束缚伤, 但目光落及处光滑无痕,再往上看, 就见司楮手背上的掌骨关节都破了皮, 上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一般情况下,这都是打人打出来的伤。   厕所里,萧枕云端着粥坐在洗漱台上, 拢好衣服, 慢条斯理地拿汤匙一勺一勺舀着喝。他听见门外忽然保持了长时间的静默, 许久后司棣才问:“除了手你还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吗?”   “没, 没有。”   “一点也没有?”   司楮用力摇了摇头,泪珠子都晃飞了。   “……”司棣十分无奈, “所以你把别人揍了一顿在这嚎啕大哭什么?”   “我, 我太激动了。”司楮抽噎着说, “眼泪控制不住。”   “……你把谁打了?”   此刻的司楮已经停止了哭泣, 攥着纸巾愤愤道:“一个对我欲图不轨的变态!”   “杰斐逊?”   司楮惊讶地抬起脸:“你怎么知道?”   他愣了一下, 脑中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奇奇怪怪的思绪,随后恍然大悟道:“哥,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那男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昨天早上才打电话给我, 关照我,让我多加小心……可恶,我居然没有听出你话里的弦外之音。”   司棣:“……”听不出来是正常的,因为他的话里并没有任何弦外之音,甚至还在鼓励叶斐然和杰斐逊多接触。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司棣问。   在司楮的描述中,前期杰斐逊的行为和原著里的剧情根本别无二致——只是要把叶斐然全部替换成司楮,或许是小说里救杰斐逊的人是叶斐然,而现实中是司楮,所以杰斐逊的目标也变了。   但问题是在杰斐逊向司楮提出一夜晴被拒绝之后,他试图给司楮下药的行为,被司楮当场识破了。   原文中叶斐然是等迷药起效之后才察觉出不对,还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被杰斐逊带回了房间,自救的过程颇有几分惊险刺激。而现实这边,司楮直接把他发现有问题的酒水砸在了杰斐逊头上,凭一己之力跳过所有险象环生的情节,直接抵达胖揍杰斐逊的大结局。   他豪情满满地声称,自从之前被小叔绑架囚禁过之后,他颇觉这是对自己的一种历练和一种警示,于是这大半年来他一直有针对性地提升自己的戒备心理,且对大部分骗局都有了深入了解。   不,最大的骗局其实始终就在你身边,但你还一无所知。   “所以那有问题的酒你喝了吗?”司棣低头看向小狗的垮下,司楮不好意思地捂住当部,侧身避开对方赤裸裸的视线:“哥你看什么呢?我当然没喝,都知道有问题了我还喝它做什么?”   谁知道,万一呢?司棣又问:“杰斐逊人在哪?”   “不知道。我揍他一顿顺带没收了他的药就走了,本来想回房间找斐然,但是半路上突然看到哥,就一路跟着过来了……”司楮扔掉纸巾,“脸哭得好疼,我洗把脸。”   “嗯,”司棣答应瞬间猛地想起什么,立即反悔道,“不行,回你自己房间洗脸去。”   萧枕云可还在厕所里蹲着吃饭呢。   “洗个脸为什么还要……”司楮疑惑地回头望着他,话说到一半迅速反应过来,接着不管不顾反身就要往厕所里冲,司棣连忙眼疾手快地拦住他,“你干什么!”   “你情人就在里面对不对!”司楮现在哪还有半点方才那哭哭啼啼的样子,简直化奶犬为恶狼,竭力突破司棣的包围圈,“身份都已经被我们识破了,还遮着掩着做什么?让我看看他!”   “司楮,”司棣严厉喝止他,“看什么看,给我出去!”   “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为什么要让你见他!”   “你是不是不敢,小叔的事情你肯定瞒着他了对不对?”司楮赌气地和司棣对视,死赖着不肯走,眼角余光忽然看到厕所隔间的房门打开一条细缝,从里面传来一个男性宛若砂纸般嘶哑的嗓音:“司楮……”   一瞬间,屋外的两个男人停下了争执,齐齐望向厕所。   司棣心想:厕所里有暖气吗?怎么感觉小叔声音更沙哑了?   司楮心想:这男人声音也太难听了,比小叔差一万倍。   “我知道你小叔的事情。”萧枕云贴着门缝缓缓道。他都不需要刻意伪装,感冒后的嗓音和他的本音简直天差地别判若两人,还因为沙哑带着十分自然的凄苦感,“也知道他和你哥的关系。他并没有瞒着我,不要误解你的哥哥。他和我在一起的确是因为我和你的小叔有相似点,但我是自愿的,自愿做他爱人的替身,等你小叔回来后我就会主动退出,我只期待着这中间偷来的时间……所以,请你不要抢走它……求你了。”   司棣:牛比。   司楮震惊地瞪圆了他的琥珀色狗狗眼,词穷了。自小叔囚禁他脚踏两条船,到他哥的开放性关系,再到这位的甘愿替身,司楮的三观不断地遭受着本不该属于他的冲击。震惊的同时,他又隐约感觉这位替身的段位是真的高,茶得无比清纯,茶得任劳任怨,快把他都给说动了……小叔回来肯定玩不过他。   “听到了吧?”司棣渣气十足地朝司楮伸出手,“没收的杰斐逊的药呢?”   司楮警惕地后退一步:“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司棣没好气地敲了下司楮的脑袋,“旅游结束之后带回工会,让检验科检查成分再进行备份。”   司楮乖乖上缴了迷药和发晴药,“好像确实是没见过的药物种类。这款吸入式迷药据说无色无味,闻一下就倒,而且还对人体无害,要不是我反应比较快,说不定真着了杰斐逊的道。这款发晴药就更厉害了,居然能准确识别男人的属性,功效还随属性不同而产生变化,1喝了海绵提瞬间充血肿胀,金墙不倒,0喝了后谑发大水,奇痒无比。”   被迫读完整本小说,又在萧念的熏陶下,对网络文学略有了解的萧枕云:“……”   真是两款极具典型网文性质的药物,完全不讲逻辑的。   司楮走后,萧枕云终于能从厕所里走出来,就见司棣坏笑着用下巴点了下厕所,问:“好吃吗?”   “……”萧枕云仿着方才司棣敲司楮的动作,抬手用指节敲了下司棣的额头,“好吃,我在厕所里面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司棣捂着额头笑得眉眼弯弯,“噫,你恶心死了。”   萧枕云不再废话:“剧情又乱了,萧念的视频通讯不出十分钟就会到,你有什么想法?”   “我这不是把杰斐逊的药都讨来了?”司棣晃了晃两个瓶子里的液体和胶囊,“既然他失败了,那就我们去给叶斐然下药。”   小说里的司棣真的死太早了,不然就凭他的资质,妥妥的大反派。   萧枕云也是这么想的:“那‘杰斐逊’这个人物怎么办?由我或者你扮演?”   “再找个人。”司棣说,“我和你都不方便,隐藏你的身份已经很累了,哪有放你主动和他们接触的道理。”   “找谁呢?”萧枕云问,“棕色短发,外国男人,办事靠谱,嘴严。”   “……”司棣微微眯起双眼,“本来我还没想好人选,但你这四点刚一抛出来,我脑海中瞬间跳出来一个人的脸。”   萧枕云也笑了,“好巧,我也是,该不会还是同一个人吧?”   ……   当天夜里23点。   刺猬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萧枕云和司棣的房间中,大口大口地喝着一桶香辣牛肉味的泡面。   “你们真行。”刺猬撩了撩垂在眼前遮挡视线的棕色发丝,边吃边说,“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就在这边出任务的?我昨天夜里的飞机,你们今天上午的视频通话。”   “巧合,但也证明帮我们完成这件事的人选非你莫属。”萧枕云面无表情地说,“价格好说。”   刺猬饿死鬼一样咕嘟咕嘟把整桶泡面连汤带面都喝完,“这次我不收钱。”他擦干净嘴,“正好我现在手头负责的一项任务也需要帮助,酬劳正好抵了。”   “等下,”司棣挑了下眉,“你先说下你的任务,我们要帮你忙的事情非常简单,不一定能抵。”   “我的也简单。”刺猬意有所指地笑了下,看向萧枕云,“或者对于他来说,非常简单。”   “你是要请他帮忙?”司棣警惕起来,“什么事,危险吗?什么事非要让枕云来做?”   “不危险,但还真非他不可,因为是他的老本行。” 第89章   此话一出, 司棣和刺猬的视线顿时整齐划一地投在萧枕云脸上,刺猬还顺带朝他挑了下眉:“声音怎么回事?”   “……感冒了。”   “那腿呢?……带义肢了?走两步给我瞧瞧?”   “……”萧枕云原本还想走去接热水,一听这话直接把水杯递给司棣, 自己原地坐下。热完嫌, 刺猬顿时满意地哈哈大笑。   “我什么老本行?”萧枕云问, 他也低低笑了声,“……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老本行。”   刺猬语气揶揄:“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伪装……再说伪装也没用, 你以前那些事, 不用查也挺明白的。”   “所以你查了吗?”萧枕云接过水杯,又在床侧给司棣腾了位置。司棣贴着他坐下, 手里还有一杯凉水, 刚坐下就仰头喝了大半。   “查了。”刺猬吃完泡面还没饱,又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包薯片,拆开了一片一片地往嘴里塞, “不能怪我, 你们玩得太花了, 是个人就会对此好奇, 就去随便查了查。”   停顿一秒后,他给萧枕云比了个大拇指, “你行。”   接着他又用另一只手朝司棣比了个大拇指:“你更行……他现在还在玩那些吗?”   不等司棣回答, 他又自顾自地说下去:“应该还在玩, 毕竟性o癖这种东西, 刻在骨子里的, 很难改,而且越压抑越变态。”   司棣没法解释萧枕云压根就没玩过那些, 非要说有所压抑的, 也只有他的烟瘾, 但不严重,平时萧枕云身上不会残留烟草味,接吻的时候口腔里也没有味道。   他转头看向萧枕云,后者没什么表情,似乎是对背这些黑锅早已习以为常,司棣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萧枕云为这个小动作瞥他一眼,注意到司棣眼底比他还要浓重的无奈,他反而心情微霁地笑起来,有了和刺猬继续玩笑的兴致:“司棣不喜欢,所以我从良了。”   “那是真爱了。”刺猬点点头,一副信了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信假信,他话题一转,“不过我需要你拾起为爱放弃的老本行,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他快速解释道:“我手上负责的这项任务涉及一个本国隐秘的圈内聚会,有一位平时很难见面的圈内大佬确定会带他的女又出席,我雇主的孩子就是女又之一,他希望我能在那场聚会上找到并悄无声息地将他那被洗脑的孩子救出来。”   “……”这是已经因为刺猬的话超出学识而放空脑海,但又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萧枕云。   “……”这是曾经因为高匹配度向导的特殊癖好而去钻研过相关知识,甚至放出豪言说可以接受编笞和困绑的司棣。   其实他还没来得及说珍操蓑或许也可以。   刺猬又继续说:“目前我的任务进度卡在了如何出席那场聚会。我摸到了他们的网站,投了大笔资金成为会员,但是根本无法完成获得聚会邀请函的50道题目,里面都是缩写和黑话,所以我需要一个相关方面懂行的人。”   他打了个响指:“萧枕云,相信这对于你来说一定十分容易。”   “我已经退圈很久了。”萧枕云硬着头皮道,“那个圈子里的文化发展日新月异,我难当大任。”   “别谦虚。”刺猬从衣服里他放薯片的那个口袋又摸出个终端,快速地点击,无数行眼花缭乱的代码过后,他直接登上了网站页面,纯黑色的背景,至简的登录界面,只有输入账号和密码的地方。   刺猬又摸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指纹膜和瞳纹隐形眼镜,他解释说:“我用了假身份,登录网站需要检测指纹和瞳纹。”   萧枕云连忙叫停他,指指自己的终端:“我儿子的视频通讯。”   “哦,那个奇怪的小孩。”刺猬收回盒子,重新捡回了薯片袋,“你们先打,我不急,邀请函活动一直持续到下周一,也就是聚会前一天,只要在那之前填完就可以。”   持续到明年他也填不完,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圈里人,萧枕云默默走到阳台上接通了视频。司棣则好心地抢了刺猬的薯片吃,并询问刺猬有没有备用答题人选。他诚挚地劝告黑暗哨兵不要把身家都赌在萧枕云身上,不然一定会赔得血本无归。   刺猬狐疑地眯起眼睛:“你们该不会是嫌麻烦不肯帮我吧?黑狼,我可是救过你家鹿一条命,还不止一次,于情于理在这件事上你们都该鼎力相助,这是我在老东家的最后一次任务,完成之后功成身退,我就能去萧枕云隔壁跟他做邻居了,你不是一直怕他一个人待在荒郊野岭有危险?有我保护,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你根本不是想保护萧枕云,而是想看这个向导还能玩得多花,最好一天绿我一次。司棣嘶嘶地吸着凉气:“……就是,感激你,我才说这些……萧枕云他脑子被门夹过,近年来智力都不大行,不是,你们黑暗哨兵,真不是人,这也太辣了……”他被麻辣味的薯片刺激得一口气喝完了杯中剩下的水,又去冰箱里掏出一瓶冰镇的止辣,然后又被冰得嗓子疼。   刺猬笑嘻嘻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薯片上的辣粉,“S级哨兵,废物。”   “但我有向导的精神链接帮我控制五感。”司棣含着冰水哼他,“羡慕吧你就。”   萧念这回前来兴师问罪的速度有些慢,这都已经到晚上了才反应过来。大概是习惯翻车了,已经彻底佛系。   悬浮屏跳出来之后,萧念果然满眼的“我佛慈悲”,手里还端着一盘剥好切好的精致果盘,估摸着是司棣妈妈给他弄的。   “展开说说吧……”他吃了一口芒果,“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萧枕云如实回答,又赶在萧念被他惹怒之前提及了杰斐逊的药。   “无色无味,闻一下就倒?”萧念怔愣着放下果盘,疑惑地问:“这不是原著里‘你’给司棣下的迷药吗?”   “啊。”萧枕云恍然。   “啊什么啊?”萧念说,“还有那个能够准确区分属性的发晴药,原著里你也给司楮下了,那次都快得手了,后来听他神志不清的时刻嘴里还重复念叨着叶斐然的名字,不甘受辱,气得给了他一巴掌转身离去。”   萧枕云对这段剧情很有印象,不过因为他找不到药效如此强烈又不伤身的发晴药,更重要的是他懒得那么兢兢业业地过剧情,就不了了之了。   萧念发现了问题最关键的地方:“杰斐逊·巴洛,该不会就是桃苑会所里和原文‘萧枕云’聊天的那名外国人吧?”   萧枕云大悟:“啊!”   “……”萧念都懒得吐槽萧枕云只会啊了,他叹口气,“算了,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难道你们还能把他绑回来强迫他再迷见叶斐然一次吗?”   “不,很有用。”萧枕云说,“只要能把他绑回来,我们就能找到别的棕发外国人迷见叶斐然。”   萧念:“……?”   “对了,这次的剧情走偏说实话,和我关系不大,我早已经杀青,算是看在你面子上的额外加班。”萧枕云忽然说,“你要还人情的。”   萧念没有和他辩驳到底关系大不大的问题,只说:“有要求直接提,让骨灰都扬了的萧家礼复生免谈。”   “……”萧枕云,“那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萧念烦躁地往嘴里塞了一整只砂糖橘,嘀咕道:“他这小子运气可真是好,坟头早该长草了,居然能让你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   “……”萧念愤怒地挂了电话。   萧枕云反身走进房间,开门见山问:“杰斐逊人还在温泉酒店吗,还是已经连夜潜逃出国了?”   他之前特意去阳台接视频就是一种避让的举动,所以司棣和刺猬都没有偷听他们的谈话,也不知道萧枕云为什么问这个,但哨兵的专业素养让他们回答迅速——   “没走,”司棣说,“我让刺猬来之前在机场把他截住了。”   “嗯,他目前绑在我车的后备箱里挨冻。”刺猬又拆了一包蜂蜜味梅饼,这次司棣终于可以和他共享。   真是靠谱的合作伙伴,他们的答案令萧枕云大为满意,但他不禁疑惑:“你们怎么会……”   “他把我弟弟吓哭了都,”司棣给萧枕云也扔了一小袋梅饼,“我使点坏很正常吧?本来就是想让他吃点苦头,不能叫小楮白受惊而已,现在看来,你还有别的用处?”   “做得很好。”萧枕云接过梅饼,“刺猬,下去把你的邀请函从车里带上来。”   刺猬拆包装袋的动作一顿,随即明白过来,嚼着梅饼从阳台上跳下去,它的蝮蛇从空中跃出,也用尖牙衔起一块梅饼,似乎是觊觎许久,然后优哉游哉地顺着外墙管道游了下去。   没过十分钟,他扛着一个巨大的黑袋子,从阳台上又冒出头来。   在机场被物理打晕,又已然在后备箱中苏醒的杰斐逊此刻不停地挣扎,又被刺猬摁小鸡一样摁住四肢,牢牢绑在椅子上,随后才扯掉了他脑袋上的头套。   三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整齐划一地站在他面前,杰斐逊现在的样子比上次在温泉缺氧溺水还要狼狈,吓得口吐母语,叽哩哇啦地乱叫,像是在求饶。   “冷静一下。”萧枕云皱着眉,“不会要你的命。”   杰斐逊还在疯狂往外崩外文,司棣立刻打断道:“说中文,听不懂。”   十秒后,见还没有成效,刺猬腰间摸出一把手o枪,咔哒一声上膛,抵在了杰斐逊太阳穴:“听得懂人话了吗?”   “听得懂听得懂。”杰斐逊那奇怪口音的塑料中文立刻在房间中响起,“别杀我,我知道错了。”   “帮我们一个忙就不杀你。”刺猬打开事先登录好的网站屏幕,将上面的题目都誊抄一遍,再将这张纯试卷题目拿给杰斐逊看,“把这50道题都给我答了,错一道题的话,你……”枪口顺着他的太阳穴下移,直到抵在了大褪之间,“这儿就不保了。”   萧枕云也曾经被司棣这样威胁过,非常明白杰斐逊在那一瞬间的惊恐。   “什,什么题目?”杰斐逊额头流下冷汗,奋力地眨眼不想模糊视线,“我学历不高,不一定会……”   “放心,你的老本行。”刺猬用熟悉的腔调和词汇戏谑着杰斐逊,司棣也笑了声:“桃苑会所的常客能不懂这个?”   杰斐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们怎么知道……”   “我们知道的可多了,杰斐逊·巴洛,你最好好好答题,别起不该有的心思。”萧枕云冷冷道,配上他沙哑粗粝的嗓音,恐怖效果成倍增长。   杰斐逊立刻胆战心惊道:“我答,你们不要杀我!”   50道题目里面有15道单选题,10道多选题,10道判断题,10道填空题,还有5道简答题。   前面入门级别的10道题非常顺利,杰斐逊在性o虐方面的造诣远超某个穿书来的盗版萧枕云,对各种条教方式、道具、主女又关系等都如数家珍。刺猬一开始还会征求萧枕云的意见,想知道杰斐逊的答案正确与否,在他看来,萧枕云最多是涉猎还不够深,但肯定不会是一无所知。   可在发现萧枕云根本比他还茫然之后,他疑惑地嘀咕:“脑袋真被门夹了?”   到了后面20道题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语言不通。   杰斐逊的中文能力实在有限,这从他蹩脚的口音就能看出来,口头常用语交流没有问题,可到了书面,单词一复杂,他就看不懂题目了。   于是一行人开始帮他翻译,有些黑话指代词和缩略词根本译都译不出来,跌跌撞撞地又过了10道题目,一个房间里四个人全都懵了。   杰斐逊瑟瑟地为自己申辩:“我很想帮你们,但我真的……无能为力,有翻译吗?给我个翻译。”   “有翻译吗?”刺猬痛苦地抓头发,“我都毕业十年了,怎么还要做卷子?”   司棣按着脑袋,不想狼耳朵冒出来:“这大半夜的,上哪儿找翻译?你这母语又是小语种。”   “有翻译。”萧枕云忽然说,“楼底下现成一个翻译。”   司棣:“……”   精神链接中,萧枕云听到他的哨兵感慨道:你的心是真黑啊……把司楮囚禁在地下室之后还让他帮你豁出命干架,准备迷见叶斐然还要他熬夜帮你做翻译,真是把人卖了还要人替你数钱……   作者有话要说:   云:常规操作 第90章   没办法, 萧枕云叹了口气,我也只是一个是被剧情绑架的可怜人,为了不让世界毁灭而利用一切手边的资源而已。   可怜是真的, 可恶也是真的。   在找叶斐然上来之前, 司棣先简要地为刺猬做了剧情介绍, 并告知了他此行要扮演的角色。为了避免杰斐逊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萧枕云重新给他戴上了头套, 结果杰斐逊误以为自己的利用价值耗尽这伙人要灭口, 吓得不停地颤栗祷告。   “别尿,你还死不了。”萧枕云告诫他, “万一吓尿了你才是真的死定了。”   “不尿不尿。”杰斐逊颤声道, “我一天没喝水了,也尿不出来。”   “活该。”萧枕云并不同情他,仗着手上那些药, 这家伙以前指不定祸害过多少警惕心差的男人, 把胆子锻炼到连哨兵都敢碰。   阳台上, 刺猬搓着下巴嘶了声, 跟他肩膀上吐信的蛇一样,“上次我是负责绑架软禁你弟弟, 这次我负责勾引你弟弟的向导?……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该不会是萧枕云对你弟还没死心, 软禁强制外加跳崖苦肉计都没用, 所以这次打算让他们从内部瓦解?”   “别忘了是迷见失败。”司棣懒得解释别的, 只叮嘱道, “你别真碰那向导。”   “想跟我上创的向导不计其数,我都不惜的搭理, 还能碰一个已标记的向导?”刺猬不屑地说。   “主要怕你误会了任务内容, 又有强烈的牺牲精神。”司棣皱眉, 雇佣兵为了完成任务出卖瑟相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废话真多。”刺猬不耐烦地摆手,“再后面呢?是让向导找机会逃离房间,还是我找个方式离开?”   “再后面我会让司楮及时赶到,把你揍一顿,到时候你随便挨上几拳就可以离开房间,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司楮??”刺猬露出万分费解的神情,“你找司楮来这不是……”   他快速整理着前后文逻辑,忽地灵光一现,随后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蝮蛇也瞬间盘着主人的肩膀绕了个圈,从颈项另一头出现,嘶嘶地吐着蛇信。   太极悄无声息地从黑夜中走出,贴着司棣的腿,兽瞳泛着幽光,厚重的狼爪踩在地上,指甲叩击瓷砖发出脆响。   “黑狼……你该不会和萧枕云商量的是一套,背着他和我讲的又是一套吧?”刺猬这次的笑意并未达眼底,声音也很淡,“萧枕云是打算要我真的强了那个向导,而你却故意歪曲了他的计划,让我只做个样子,还要把司楮叫过来英雄救美,这么大费周章地折腾下来,反而增进了你弟弟和他向导的感情……黑狼,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萧枕云手里,非要这么绕着圈和他拉扯?……”   如果换萧枕云在这里,他一定会顺着刺猬的话面露伤感地说:先动心的人,他的爱永远都会更加卑微。然而司棣除了在向萧枕云求o欢的时候骚到没边,其他时候都很要脸。面对刺猬自成逻辑的真相推理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质问,他只能移开视线表示沉默。   “……”刺猬注视他几秒,倏然又颇具深意地笑起来,“放心,黑狼,哥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司棣皱了下眉:“你要做什么?”   “做点会让你爽死的事情。”刺猬打个响指让蝮蛇回到精神域,拉开阳台的移门,拢了下被冷风掀起的衣摆,率先走进温暖的房间。司棣知道这个比王的德行,不肯直说那就是要装比到底,再怎么问也没有用,他就只能跟着进房间,给萧枕云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萧枕云:“?”   ……   十分钟后,叶斐然就像一只警觉的小公鸡,竖着鲜红的冠,一步一步踏进房间内。   在这之前,刺猬和萧枕云都躲进厕所里,一人坐在洗漱台上嘬冰可乐,一人坐在预先准备好的椅子上喝热水。   “棣哥你叫我过来……诶,杰斐逊?!”   萧枕云还在屏气凝神地听外界动静,一只手忽然在他眼前晃了晃,刺猬挑了下眉,划过来一道屏幕,投在厕所渐变色的墙壁上,画面中央赫然是俯视角的叶斐然、杰斐逊和司棣三个人。   “……”萧枕云皱眉回望,这人什么时候放的监视器?   刺猬有装到,得意在台面上翘起二郎腿。   白天发生的事情司楮在给哥哥哭过之后也没有瞒着叶斐然,所以见到杰斐逊的第一时间,叶斐然当即怒气冲冲地走过去给了他一脚,又在这人被司楮揍青的眼眶上补上一拳。   司棣放任小孔雀宣泄完怒气,然后才解释叫他下来是为了让他充当杰斐逊的翻译,自己手里有一份试题需要杰斐逊完成。   叶斐然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问题,也没有过问司棣情人的事,只纯善地说很高兴能帮上棣哥的忙。   邀请函的50题继续,司棣朝叶斐然转过考题界面,后者快速扫过题干,开口字正腔圆地翻译:“第二十一题”……然后他的神情就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杰斐逊也不敢催,整个人就像个大型鹌鹑,缩在凳子上,眼巴巴地等着题目和选项。   司棣清咳一声:“小斐。”   “啊,棣哥。”叶斐然这才反应过来,硬着头皮继续翻译下去,一些词汇实在是瑟情露骨,他磕绊了两句,但看司棣一脸正经,杰斐逊更是严肃,很快,他也宛若画摞体的美术生、男科妇科的医生,面无表情地翻译起了那些奇怪的题目。   有了叶斐然的帮助,一行人的做题速度得到了质的飞跃。就是到了简答题的时候,场面开始微妙起来,五道题目中四道涉及切身经历和感想,还有询问偏好和经验。杰斐逊大底是知道面前两位都是偏传统正派的人,自己的形象已经很恶劣了,不想更讨嫌再招来一顿毒打,所以他的回答都偏保守,还在正常人的容忍范围内。   司棣一句一句照着叶斐然翻译的话将字输入答题界面,正在这时,终端突然弹出萧枕云的消息,顶着两只小巧茸角的金色鹿头在半空中旋转,点开之后是一条简短的提醒:杰斐逊的答案太收敛了,让他说实话   萧枕云确实不了解那个圈子,但就凭他在桃苑会所地下室里看到的满室古怪道具,杰斐逊一个都没提到,他就能断定杰斐逊的答案绝对有误。   “你的答案不对。”司棣用指节警告性敲敲桌面,“说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杰斐逊申辩道。   司棣抬起双眸,目光锐利,他不知道萧枕云的审定标准,但他无条件相信向导的判断,再开口时,他的语气也森冷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   常年居于领导位置的S级哨兵一举一动都自带气场,更别提他现在正刻意用气势压迫面前还想耍滑头的外国人,杰斐逊只得低头认输,老老实实重新作答这五道题。   新的答案把叶斐然翻译得时而面红耳赤,感慨还能这么玩,时而颇觉不可思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整一套试题结束之后,叶斐然的世界观都拓展了三亩地。   临别之前,他站在门口忍不住低声问司棣:“棣哥,你到底在做什么?我可以不问,但是小楮肯定想知道,我没办法骗他。”   司棣也有身为兄长的偶像包袱,不想在弟弟心目中的形象再败坏下去,于是他干脆和叶斐然说了句实话:“有个相关的聚会,试题分数是入场券,我要进去救人。”   “救人?”叶斐然目光微动,脑海中瞬间闪过万般思绪。   “嗯,一个被洗脑的女又。”   和性疟相关的聚会……救出一个被洗脑的女又……不是工会和疾风队的公开任务,而是棣哥私下接的活……肉眼可见棣哥非常重视这个任务,假期仍旧加班到凌晨,并且对相关情报三缄其口……难道说——   “棣哥,难道你要救的那个人……”叶斐然诧异得鬓角冒出孔雀翎羽,“是小叔?”   “……”司棣有点跟不上叶斐然的脑回路。   但联想到萧枕云其实也很简单,因为在叶斐然过往二十几年认识的人里,只有萧枕云和性疟曾经产生过关系,知道的时候还着实将他惊讶了一把,虽然后来司楮疯狂洗白萧枕云,洗得天上有地下无,但叶斐然还是留下了些许印象。   现在旧事重提,叶斐然立刻脑补出小叔掉下悬崖之后失踪是被拐卖进了性疟瑟情窝点,毕竟萧枕云的容貌摆在那里,又是残疾人,更能引起变态的施疟欲,这点从方才杰斐逊的答案里可见端倪。这之后萧枕云还惨被洗脑,无法联系外界,更无法逃离。   司棣隐瞒消息私自行动也是顾及萧枕云颜面,担心闹得众人皆知惹萧枕云难堪。   顷刻间叶斐然就补完了逻辑链,却听司棣面无表情道:“不是,你想多了。回去睡吧。”   “……”叶斐然不信,“真的吗?”   “真的。”   临出门,叶斐然又反过身认真道:“棣哥,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   “谢谢。”司棣温柔地摸了摸叶斐然的脑袋,然后嘭的关上了门。   刺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杰斐逊面前,正在查看试题得分,“可以,资深老变态了,客观题得分率有85%,主观题还在判卷,估计及格是稳的。”   杰斐逊松了口气,“那能不能放了我?”   “那不可能。”刺猬露出了过河拆桥的笑容,“老实待到下周二,我们要是活着回来就放了你。”   杰斐逊惊恐问:“那要是回不来?”   与此同时,萧枕云和司棣齐齐皱眉:“我们?”   “回不来你就等死吧。”刺猬给杰斐逊戴上头套,不顾对方支吾反抗把人塞进之前的大黑袋子,一边塞一边兴奋地对萧枕云和司棣说:“走啊,一起去啊,一个主人最多可以带两个女又。”   “我可以陪你,他不行。”司棣不容置喙地说。   “你这浓眉大眼狗里狗气的,不像主。”刺猬指指萧枕云,“他这种斯文败类的长相才标准。”   司棣不服:“为什么性疟圈里也有刻板印象?”   “所以。”萧枕云出声打断,“是我当主,你和司棣当女又?”   “是的。”刺猬说,“这是主之间的聚会,相互沟通交流,他们会更受关注一些。而除了个别用于展示的女又,其他的偶尔消失一两个,应该问题不大。我建议两个女又也是便于消失一个,还有另一个给你傍身。”   “……”   不管刺猬说得天花乱坠,司棣反正只有两个字:不行。但可怕的是,他回头居然发现萧枕云正饶有兴致地垂眸考虑着刺猬的建议。   作者有话要说:   云:可以套狗项圈了 第91章   “不行, 小叔。”司棣掐住萧枕云的下巴,迫使他正视自己。黑色狼尾垂到地面,不虞地摇晃, “别一副在家里憋狠了要出去遛弯的表情, 任务很危险, 我不同意你去。”   “不危险,一点不危险。”刺猬似乎在厕所里坐高台坐上瘾了, 即便房间内有大把的椅子供他横躺侧卧, 他还是偏偏要腾身坐到桌子上,长长浅褐色蛇尾从身后游到腿旁, 盘旋缠绕着, 尾巴尖抵在小腿处。   “黑狼,你关心过度了,我从没见过已结合的哨兵独自在外单兵作战。”他说, “既然你是一队之长, 你的向导总归要和你一起出任务, 拿我手上这个危险程度中低等的任务给萧枕云练练手, 我觉得正合适。”   “谁说他总归要和我出任务?”司棣冷声道,“我从未这样打算过。”   “只有萧枕云在, 你才能够发挥出你S级哨兵的全部实力。”刺猬说, “不然光一个天窗大开的精神域, 你就废了一半, 难道你指望着在作战中让萧枕云以外的向导和你配合吗?……这甚至是对萧枕云的一种侮辱, 就好比你瘸了之后,萧惊风一纸令下, 让萧枕云去辅助别的哨兵作战, 他的精神力会进入别的哨兵精神域, 帮他们控制五感。”   司棣不做声了,刺猬的比喻让他光是想象就气血上涌,恨不得现场手刃萧惊风。   原本萧枕云没觉得什么,可注意到身旁哨兵隐隐忍怒的模样,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向导才意识到特种人之间超乎寻常的占有欲,若是平常向导,大概早就对司棣的行为提出不满,抗议在标记后哨兵还和其他向导辅助作战。   也只有他懒懒散散,对自己C级的精神力有着清楚认知,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巴不得一辈子没工作才最好。   “那就去吧。”他做下决定,“刺猬说的对,只要你还是疾风队队长,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同事的。在战场上,我是你坚不可摧的盾,你是我无往不利的矛。”   “枕云……”司棣动容地握住萧枕云的双手,然后下一秒就见萧枕云对刺猬说:“他答应了,到时候我想要他戴狗项圈,有狗牌的,上面刻Sidi,还要栓条狗绳……具体款式我给你图片,之前我买过一个,就是太华丽了,这次要个简单款的……这些道具你负责采买?”   “我负责。”刺猬大手一挥全部揽下,“角色我都想好了,他是你忠诚的狗,我是你傲娇的猫,我给自己准备了白色的项圈,上面还有铃铛和蝴蝶结。”他单手握拳,骚气十足地一招,“喵喵~主人疼我~”   “主人疼你。”年纪不那么轻但就这样轻松“猫狗”双全的萧枕云非常满意。   司棣:“……”   他想骂的很多,但就是因为太多了反而不知道从何骂起,骂刺猬显得没什么意义,黑暗哨兵的脑子大多都不太正常,最起码他眼前的这位就隶属不正常的行列。   但要骂萧枕云的话……司棣纠结半天,从中挑出了一句他自认最不在意也是最不该讲的话,说完之后他恨不得自己就没长过嘴:   “这么喜欢狗,直接去养狗不行?找我做什么?”   顿时一股酸不溜秋的刺鼻味道弥漫在房间内,两道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司棣。刺猬眼中浮上一层惊诧,接着又暗呼过瘾,他那在感情中卑微如尘土的兄弟居然敢正面A了上去?反之再看萧枕云,他的表情也很奇怪,隐约有点莫名其妙,不明白这都2202年了,司棣居然还在纠结小狗的问题。   司棣痛苦地单手捂住脸:“就当我没说过。”   “这哪能当作没说过?”刺猬拍了下萧枕云的肩膀,“对吧?”   萧枕云总感觉刺猬话里有话,但他没有去深究,只想了下措辞,不动声色地连上精神链接,于内心中和司棣解释:人性总是非常矛盾,既想要野性,也想要驯服,所以对我来说,最好的还是驯服的野兽……譬如你这种。   这话既像告白,又不太像,司棣勉为其难地受用了。   萧枕云:我对小狗一点兴趣也没有   司棣:知道了知道了   萧枕云:真知道假知道?   司棣:真的知道,知道你喜欢我,还就喜欢过我一个,小楮脱光了到你面前晃辟谷都不带英的   萧枕云:……   司棣:嗯?   萧枕云:不英不英   司棣:真不英假不英?   萧枕云:我上哪去英?   ……   刺猬看这俩人沉默地眉来眼去,就知道这是高匹配度哨兵向导之间的思维沟通,是他这种黑暗哨兵一辈子体会不到的交流方式。他打了个哈欠,所以这两位感情不是挺好的吗?那为什么萧枕云还总是去招惹司楮……吃着锅里望着盆里?   在恋爱方面一片空白的他搞不明白,干脆也不去想了:“所以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去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去接近刚刚那只小孔雀。”   “别忘了乔装打扮,司楮认得你这张脸。”司棣说,这二人在之前的MP绑架事件见过面,保不准司楮时灵时不灵的脑袋瓜就能猜出,当年把他揍晕扛进萧枕云地下室的就是这位蝮蛇哨兵。   在萧枕云心目中,所谓的乔装打扮最多也就是换个发型,贴个胡子,就好比电视剧里那种自欺欺人的女扮男装,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中午,刺猬再一次出现在门外,手里拎着三人午饭的时候,萧枕云一点也没认出来,还皱眉想着哪里来的陌生男人。   直到刺猬开口,熟悉拖长嗓音的腔调响起,萧枕云才惊讶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没认出来?”刺猬得意地扶了下脸上的细框眼镜,他连脸型都变了,完全就是另一个人。见萧枕云诚实点头,刺猬更是有被爽到,红褐色的蝮蛇无声无息地缠着萧枕云的腰往上爬,中途被司棣双手端着请走,放到太极背上。   天禄立刻跳出精神域,好奇地凑到太极身侧,和蝮蛇大眼瞪小眼。   看得出来,雄鹿很想把蝮蛇当面条嗦了,奈何它吃素。   虽然刺猬从没谈过恋爱也没追过人,但他好似对创造邂逅条件和制造话题自有一番心得,边喝咖啡边同司棣商议行动细节的时候,他直白表示不需要司棣的任何提点,只让对方看准时机引走司楮。   为了今天的剧情,萧枕云又和酒店方续了一日房间,可惜的是这么长的假期,他居然至今还没泡上一次正经的温泉,甚至都没机会去餐厅吃顿好的,天天隔房间里叫酒店外卖。   “不喜欢喝咖啡么?”刺猬示意摆在萧枕云面前的纸杯。   萧枕云没有喝咖啡的习惯,即使是一点咖啡因也会让他频繁上厕所和失眠,他摇摇头:“我更喜欢喝茶。”   “店里的新品,榛子味的。”刺猬看向司棣,“挺好喝的是不是?”   司棣放下喝到一半的咖啡杯:“还行。”   萧枕云还是坚持摇了摇头,刺猬叹口气:“好吧,买之前我应该问你口味的。”   收拾好饭后的残羹冷炙,刺猬和司棣又坐了一会确定时间线,随后相继离开房间,萧枕云再次成了最闲的那个人,他有提议让刺猬给他也易容,方便他参与到行动中,不过司棣认为没这个必要,这点小事犯不上三个人都出动。   萧枕云喂天禄吃完一根胡萝卜外加一只橙子,天禄意犹未尽还想吃草莓,被萧枕云拒绝。他抬起头,就见桌上一杯热茶散发着袅袅热气。   是司棣离开前给他泡的吗?   哨兵的保护欲似乎有些夸张了,连一杯水都要给他泡好再离开……萧枕云起身走过去,端起杯子,轻柔吹开水面的浮叶,浅浅抿了一口,温度正好,就是有些浓了。   其实早在第一口发现茶水味道过浓的时候,萧枕云就应该反应过来不对劲,但那时的他被“甜蜜的爱情”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有察觉到端倪。   司棣以往也不是没有给他泡过茶,大多情况下味道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偶尔也会淡一些,但绝不会过浓,因为哨兵们潜意识总会选择清淡的口味。   也只有某位黑暗哨兵,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过犹不及地装逼,才会刻意去追求辛辣刺激的口味,也只有他才会泡出这么一杯苦涩的浓茶。   因为不需要出门,萧枕云也就没有戴义肢,他靠在躺椅上翻终端打发时间,一边看一边忍着苦味喝掉大半浓茶,又反复添了两次热水,将这杯茶喝了个彻彻底底。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他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萧枕云解开衣领,烦躁地侧身打开手边窗户,让冬日的冷风吹散他身上蒸腾的热气。从他的视线恰好能对上洗漱池上的镜子,镜中,他总是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浮着两道酡红,嘴唇也红润似朱砂,额头遍布细密的汗珠。   他不是傻子,再者说,就现在这种情况,傻子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被下o药了。   萧枕云伸手去摸椅边的义肢,但现在他热得神志不清,有一种可望压抑在他的凶口,他急需发写,眼前都是模糊的,戴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把义肢扣上。   他迫不得已放弃了移动,任命躺在原处拉开酷字拉链。   很可惜,即便萧枕云的身体好似燃着的炭火,随时都快爆炸,但他目前还没有宣写的途径。   那个渔往的出口软塌塌地耷拉着,一点动静也没有。   萧枕云闭上眼睛,尝试着错弄了一会。鹿角和鹿尾逐渐出现,因为得不到满足,鹿角不受控制地延展变大,带着萧枕云的脑袋不住向后仰。   “畜生,混蛋……”他川息着骂了一句,确认放弃之后无力地松开手,又愤恨地换着词多骂了几句。   他觉得现在的它应该英爆了,英炸了,但实际上它还一动不动地沉睡着。   这还是萧枕云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养胃患者的痛苦。   迫不得已之下,他唤了他的精神体。   雄鹿步履轻快地踩着蹄子凑过来,拿嘴巴咬咬萧枕云汗湿的头发。粘连的眼睫掀开,雾蓝的瞳孔里也沁了水汽,萧枕云低笑了一声:“你再咬我头发我就让你也尝尝我现在的滋味。”   天禄气主人的迁怒,往后退了一步,鹿蹄踏在地面上,清脆作响。   “去帮我拿药,在行李箱里。”   “呦。”天禄埋下脑袋把行李箱翻得一团乱,抬起头,嘴里咬着一袋感冒药。   “你知道是什么药。”   天禄吐掉感冒药,低着头老半天没再抬起来,萧枕云难耐地等了一会,听到了细微的咀嚼声。   “……”这头傻狍子根本不管主人的死活,在偷偷地吃草莓。   作者有话要说:   天禄:趁他病,赶紧吃 第92章   一个下午, 剧情任务进行得非常顺利,顺利得司棣感到了一丝不适应。在他心目中,但凡是和世界原著相关的剧情都该充满了意外和翻车。反正自打他和萧枕云标记, 知晓剧情线的存在之后, 萧念那哀怨的神情就时时刻刻围绕在司棣生活的方方面面。   甚至连他本身都是剧情线偏移所致, 不然他的坟头草早该三米高了。   但是今天下午,刺猬按部就班地完美还原了他们的行动计划, 无一差池。叶斐然就像在刻意配合他们一般, 因为丢失的手套联系酒店方前台,正巧遇上了捡到失物前来归还的棕发外籍男子。   当然, 手套肯定不是丢的, 是刺猬偷的。   概因杰斐逊“珠玉在前”,叶斐然近期对所有棕头发的外籍男子都印象不佳,可刺猬本事了得, 即便顶着这样的debuff, 仍旧三言两语就勾起了叶斐然的兴趣, 再加上特意扮的老好人妆, 很快二人便攀谈起来,还演变为在酒店一楼的咖啡厅坐下相谈甚欢。   只能说刺猬向来知道什么模样能讨人喜欢, 也能很好的伪装出来, 而他平日里那副逼王的拽样, 一是本性如此, 二就是故意讨嫌。   另一边, 为了保证刺猬的行动不被打扰,司棣单独致电约见司楮, 打算以身饲敌, 分散司楮的注意力。本来司棣还担心小狗会拒绝他, 准备了好几个借口,结果他的语音刚打过去,只说了句出来,连理由都没来得及讲,司楮当即一口应下,并且十分钟之内就屁颠屁颠抵达了约定地点。   是不是离开了萧枕云之后,任务进程就会变得如此顺利?   所以萧枕云身上是自带了什么“只要走剧情就必会翻车”的诅咒?   司棣有一搭没一搭地搅拌着面前的果汁,在司楮讲话的间隙应和两声。司楮点了两份热狗三明治,分别加上不同的酱汁,他吃得津津有味,舔了舔大拇指,忽地想到什么,观察着司棣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哥,斐然说……你接下来好像要参与进一个危险又瑟情的任务……还和小叔有关?”   “他乱讲的。”司棣开始头疼,“是有任务,但是和小叔无关。”   “那你为什么要私自接任务,还不和我们说?”司楮明显不信,“这半年多来,只有和小叔相关的事情你才会这样三缄其口……”   “不是我接的任务,是朋友的事情,我帮忙而已。”   “哥,我承认我挺好骗的,但你也不能把我当傻子啊。”   “……怎么给你挖坑的时候你奔着坑就跳,跟你说实话的时候你反而一个字都不行呢?”   “哈!哥,你承认你经常给我挖坑了吧!”   “……”   司棣被小狗缠得没法,只得再三发短信催促刺猬那头下手快一点。刺猬也挺难受,他和叶斐然相谈甚欢完成剧情第一阶段,接下来就是陪对方一路走回房间,然后在途中提出开放性关系和一耶情的邀请,被拒绝之后直接迷晕对方带回房间,即便被监控拍到也没关系。   但叶斐然不按套路出牌,他竟然不打算回房间,而是告知刺猬之后他计划去酒店周边一条人潮涌动的古街购买零食、特产,以及观看艺术展览。   刺猬只能表示他对逛街也很感兴趣,可以一路同行,然后私底下恨恨地给司棣发信息,问可不可以半路上把人迷晕拖回房间。司棣原封不动地将刺猬的要求转达给萧念,萧念的回复来得很快:再等等。   终于开始出现意外了。司棣满意地合上终端,这才是他心目中走剧情的正常情况。   就在这时,一只冒着红光的小鹿头跃了出来,着急地在终端上方旋转。   司棣赶在司楮视线抬起之前按掉了通讯,“接个视频。”他起身道,接着迅速离开了座位。   走到无人的角落,司棣连忙给萧枕云回拨过去,悬浮屏刚跳出来他就察觉到不对劲,画面中央萧枕云面色潮红,有气无力地看着他,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那般,额发粘在脸颊上,凶口大肆起伏,嘴唇也半开着,粗川声有规律地从里面传出。   在他身后,天禄委屈巴巴地蹲伏在床头,耳朵垂着,一副刚挨过揍的模样。   “你怎么了?”司棣焦急问。   萧枕云没回答他,只是将终端镜头下移,给司棣看一个恐怖的大东希。萧枕云的手还放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但很明显半点安抚的效果也没有。   青筋怒张。   果不其然,画面再转换成萧枕云的脸时,他看到司棣被吓得松石绿的眼瞳都有些发直,喉结微动,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为什么……”   问到一半,刺猬的话忽然回荡在司棣耳边——   放心,黑狼,哥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要做什么?   做点会让你爽死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刺猬所谓的会让他爽死的事情?太胡来了……但好像确实会爽死。   司棣兴奋地舔了舔下唇,感觉自己也快英了,双眸更是瞬间露出兽性,阴沉地注视着萧枕云满是晴玉的面庞,勾勒泛红的眼角和沾着汗的脖颈,目光又顺势转向他完全厂开的衣领,还有没入衣摆的要线:“小叔……”   “快回来。”萧枕云咬牙切齿地命令道,“这药自己玩没用。”   他早该想到,小说里特定用在主角身上的发晴药,除了那些已知的奇怪效果之外,怎么可能不再带一个固有属性:不与人教培绝对无法舒缓药性。不然若是主角们泼冷水压制药性了,还怎么发展剧情增进感情?   萧枕云手都折腾酸了,除了把自己折腾得一身汗以外,愣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我现在就回来。”司棣呼吸发紧,解开后方的拉链把狼尾放出来,立起的狼耳也彰显着他的激动。司棣挂断通话,转身就看见司楮站在不远处,神情严肃地望着他。   司棣不知道司楮都听到了什么,他目前也顾不上那些,只快步走过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小楮,哥哥有点事情要做……”   “我听见你喊小叔了。”司楮冷声道,“所以这次总该是和小叔相关的事情了吧?”   司棣着急去赴萧枕云的约,敷衍他:“你别多想。”   “我要跟你一起去。”司楮意志坚决道。   “我是真的有事,小楮你乖一点,听话。”   “那你说,是什么事?”司楮琥珀色的眼定定地看着司棣,后者无奈地皱起眉,“……我不方便告诉你。”   司楮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那我为什么不能一起去?于私我是你弟弟,于公我是A级哨兵,你有什么事不能让我一起?”   所以到底是谁拖延谁,谁绊住谁?   怎么感觉那么不对劲呢?   司棣怕萧枕云久等憋出毛病,给本就硬不起来的病情雪上加霜,于是口不择言挑了个最狠的理由:“我是去找我那位新情人,你跟来合适吗?”   “他……”司楮神色微征,“……那你为什么会提到小叔?”愣怔中,他倏然红了眼,怒吼道:“……你叫他小叔?!”   不怪司楮情绪忽然如此激动,司棣也意识到他倘若真这么做了,确实过分,只好按耐住焦虑安抚道:“冷静下小楮,我没有喊他小叔……我只是跟他说不要故意模仿小叔的举动。”   司楮情绪大起大落,有些收不住:“……所以你真的只是去找那个和小叔很像的男人?”   “是的。”司棣点了点头。   “我不许!”司楮激动地喊道,狗耳朵和狗尾巴炸了出来,“我不许你见他,分了,我要你们立刻分开!”   他一直在叶斐然的规劝下试图理智成熟地看待哥哥找替身这件事,但情绪上头,司楮直接拽住司棣的手喊出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小楮,就算要分我也得当他的面跟他说清楚对不对?”司棣用力抚开司楮的手,“我真的有事,具体情况下次再跟你解释。”   “哥,哥!”   司楮大声喊着,司棣的脚步却半点不曾为他停留。   眼眶中的泪瞬间淌了下来,司楮知道阻拦司棣已经没有用处,哥哥根本一心扑在了那个后来的那人身上,即使小叔日后回来恐怕也没了他的位置,反而还会因为永久标记的存在而让三个人的身份都尴尬。   司楮哽咽着点开了终端,寻找叶斐然的名字,但还没等他拨通语音,终端忽然被去而复返的司棣按住,司楮模糊的视线抬起,就见司棣表情万般纠结地望着他:“你……”   “你干嘛啊!”司楮愤怒地抽回手,“去找他好了,另寻新欢是你的权力,我确实不该管,也管不了。”   方才司棣刚走两步就意识到不妙,司楮第二声哥明显有了哭腔,他情绪不佳第一件事绝对是找叶斐然,而叶斐然见到小狗哭,肯定也是立刻放下手头的任何事来找司楮。   所以司棣顿时警觉地原路返回,不出所料看见司楮准备拨打叶斐然的号码。   “小楮……”   红色的公鹿脑袋再一次在司棣终端上方跃出,这回被司楮抓个正着,他气得眼泪狂飙:“你为什么用雄鹿备注他的来电?你就非要这样让另一个男人的存在抹去小叔的一切痕迹吗?”   “我,我……”司棣百口莫辩,他把视频转为语音来电私密接听模式,抬起手腕放在耳边,压低声音道:“等一下,有点事。”   “等不及了。”萧枕云痛苦道,“你再不来我要去日天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禄:???   天禄贞操危! 第93章   他的话音刚落, 天禄瞬间警惕地从床尾跃起,抗拒地“呦”了好几声。   萧枕云有气无力地白它一眼:“怎么了?让主人曰一下你有什么可不满的?”   天禄又气又急地剁蹄子,“呦!”   “过来。”萧枕云喘息着朝它勾起唇角, 明明人已经难受得不行, 但仍旧余有闲心逗弄他的精神体, “辟谷撅起来,在司棣来之前让我应个急。”   “呦!”天禄跳下了床, 一副想逃又不敢的样子。它见萧枕云说完就紧闭双眼在躺椅上喘息, 万分痛苦的神情并未作假,犹犹豫豫地靠过去, 隔着一米来远绕圈观察。   不一会, 它仿佛在心中做了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还是选择忍辱负重地靠近萧枕云,背对着他, 撅起了毛乎乎圆滚滚的鹿辟谷, 小巧的鹿尾巴颤颤巍巍地抬起, 英勇就义。   萧枕云抬手在上面拍了一下:“拿远点。”   “呦!!!”天禄真的生气了。   日自己精神体这种事, 司棣不敢保证特种人里绝无仅有,但也肯定世间罕见。他和神色严肃的司楮面面相觑, 避开视线小声问:“要不要我让太极先回去?”   “……”萧枕云哑然失笑, “日太极和日天禄有什么区别吗?”   “还是有的, 如果你非要选一个日, 我还是希望你……”   “我还做不出这么禽兽的事情, 别废话了,快点回来。”萧枕云挂了通讯。   司棣确实不再废话, 他直接给刺猬发了条短信, 让他什么都不用管, 立刻动手,附加一句:看你做的好事。   刺猬:不用谢   “哥……”司楮擦了擦泪,“你怎么还不走?”   “我送你回房间再走。”   “不需要,我找斐然陪我,你去陪你情人好了。”   “哭哭啼啼的奶狗,小斐看到都要笑你了,还是哥哥陪你吧……”   ……   做其他事刺猬还有可能失手,但凡刑法里量刑重的他绝不出错。   司棣又和司楮纠缠了五分钟,刺猬那边传来消息:我在电梯里了,马上进房间,让你弟弟来吧。不过你不是说这只小鸡很敏锐,会挣扎逃跑吗?还让我故意装作没发现他沿途留下的记号,可我怎么看他从头到尾动都不动一下?……再不动就进房间了,门一关谁知道他在这儿?   因为杰斐逊就是个见色起意的变态,而你是专业的雇佣兵,叶斐然拿什么跟你斗。   司棣:那你帮他在门口和电梯附近留点记号   刺猬:我把他衣服扔门口?……会不会被保洁扫走?   司棣:你故意去监控底下转一圈   刺猬:……这种行为简直就是煞笔   司棣:没办法,小朋友侦察意识太差了,照顾一下   刺猬:那我再去前台买盒桃,这够明显了吧?   司棣:买两盒,等会给我一盒   刺猬:一盒够吗?   司棣:……你到底下了多大的剂量?枕云可还病着呢   刺猬:没多少,真没多少……他总不可能把一整杯茶喝得一干二净吧?   司棣:……   他有不好的预感,话音一转对司楮说,“行吧,那让小斐来陪你,我先走了。”   这次司棣是真的头也没回,不管司楮任何反应一瞬间就冲了出去,步履匆匆。他在房间门口捡到刺猬放的盒子,一边输入密码开门,一边解开皮带。   门打开,关上,司棣的酷子也随之落在地上。   他抬起头,就见萧枕云凶狠地望着他,目光好似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司棣去行李箱里摸出必需品,快速给自己做着扩丈,动作间眼角余光落在桌上,一整杯茶水,干干净净。   “……”   司棣咬牙上了。   ……   一盒桃子倒是够用,因为萧枕云根本就不赦,英得可以去砸螺丝钉,被门夹都能反过来把门夹段,Chu得司棣又疼又爽。活活折腾了一个半小时,好不容易萧枕云才赦了第一次,他和司棣都不由得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行,东西没坏。   中场休息转移阵地时间,司棣把萧枕云从躺椅抱上创,喝水的喝水,戴义肢的戴义肢,十分钟后,精神抖擞的家火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头。   第二次两人的动作就要温和很多,萧枕云掌握了主动权,慢慢地镐。再连上精神链接,玩些控制五感的小把戏。   结果刚过二十分钟,刺猬的语音就打了过来,先打司棣不接再打萧枕云,不接继续打,蝮蛇脑袋疯狂地旋转吐蛇信。   萧枕云百忙之中接听了语音:“刺猬……”他倒也没遮掩断断续续的气息,反正一切都是拜对方所赐,“你好的很啊。”   “我知道,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打扰你们。不过……”刺猬那边的背景音也不是很健康,他很苦恼地说,“问下黑狼,他弟弟人呢?”   “小楮人呢?”萧枕云低头问。   司棣舀了口他的喉结,睁开水碧色的眼瞳,“嗯?什么意思……小楮还没……还没找到小斐?”   “是的……啊,我是不是暴露了什么?你的计划。”   “没关系。”司棣和萧枕云接了个吻,“他知道的。”   刺猬回头看了眼床上翻来覆去的可怜向导,“那行,这都多久了,你弟弟再不来我没办法下班是一个,还有他的这位向导人都要坏了。”   “……”体验过个中滋味的萧枕云身临其境地痛苦起来,“给你弟弟打个电话?”   就这样打?司棣故意收锁了一下。   萧枕云眉心紧皱:……那你放松,我出来。   刺猬听见那边传来衣物和被褥末嚓的声音,很快,司棣好似是拨通了和司楮的语音,十秒后,小狗沙哑模糊的声音传来:“嗯?哥,什么事?”   “……你在睡觉?”   “昂,对啊。”   司棣半坐起来,惊讶道:“你没去找斐然?”   “没找。”司楮声音低下去,“你也说了,总是哭哭啼啼的斐然看到要笑话我,我就没找他,直接回房间睡觉了。”   “……”   这要真是原著剧情,叶斐然都和杰斐逊玩完在抽事oh后烟了。   “小斐联系不上了,我打电话他不接。”司棣无奈地引导剧情,“你知道他在哪吗?”   “哦,他出去前跟我说去逛古街,可能没听到吧。”   “天都黑了,他还不回来?”   “古街有灯火表演,他昨晚就跟我说过想看。”   “……那你不去和他一起看?”   “啊……算了吧,我没那心情。”司楮重新钻进被子里,“哥,没什么事我继续睡了……”   “喂?”司棣和萧枕云对视,“……他给我挂了。”   萧枕云、刺猬:“……”   “刺猬,这事交给你了。”萧枕云重新把东西放进去,“随便你用什么办法,让小狗立刻马上和他的向导滚到一起。然后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去,明天以前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你给我下药这件事我就既往不咎。”   “这么凶?”刺猬眯起眼睛,“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平生最恨……”   “不然那什么聚会你就自己一个人去吧。”   “……”   萧枕云也挂了语音,撩起额前汗湿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司棣:“累了,你来。”   司棣和他交换着位置:“说实话,我要以下已经没知觉了。”   “S级哨兵就这点体力?”   “换你被个大火辊子连续不断同两个小时看看?”   “……”   *   至于刺猬最终采取的手段,萧枕云还是在第二天从萧念口中得知的。刺猬直接找到司楮所在的房间,破门而入,把哨兵迷晕,扛到叶斐然所在的房间,一把扔了进去,锁门,离开。   简单粗暴,但有效。   世界管理员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行为,但好歹后续没有问题。   “无所谓了。”萧念摆了摆手,“至少完成度有70%。”   “居然还能有70%?”萧枕云喝着奶白色的羊肉汤,萧念嗯一声:“60%是那个的戏份,10%是你们挽救的剧情。”   司棣也在喝羊汤,就着烤羊腰子,闻言道:“那我们还折腾什么?不如直接下o药把两人关一起,齐活。”   “你以为你们实际做的和你方才说的有多少差别吗?”萧念怒问。   “……”   “反正之后别再扯到主线就行了。”萧念叹口气,“接下去你们要做什么?”   在萧念面前萧枕云没什么可隐瞒的,直接说了刺猬的任务,然后问:“和主线有关吗?”   “应该没有。”萧念说,“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找我……不过听起来是个挺简单的任务,没什么需要帮的……黑暗哨兵这么闲吗,这种小任务也接?”   “司棣说刺猬接这个任务有部分原因是为了让我参与进去,提前适应战队的工作,几乎没收多少酬劳。”萧枕云放下汤匙,“虽然没有明说,但我感觉他和老东家解约之后,有意加入疾风队,所以借这个机会向我示好……算是给司棣的投名状?”   “……”萧念轻轻笑了声,“你已经在想小说剧情结束之后要做的事情了?进入疾风队?”   “不应该吗?”   司棣忽然插嘴道:“萧念,你可以控制你的身体是否觉醒吗?如果你觉醒成特种人,欢迎你毕业之后也加入疾风队,正好我卸任之后就由你接替队长。”   “……你们想的可真是久远啊。”萧念拒绝得很果断,“但是恕我拒绝,我对当队长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你剧情结束之后打算做什么?”萧枕云问。   “到时候再说吧。挂了,我做寒假作业去了。”   苦兮兮的小学生写作业去了,此时,另一个贼兮兮的黑暗哨兵从阳台上冒出来,“狗绳送到了,要不要试试?” 第94章   既然刺猬确实以一己之力让小狗小鸡滚到了一起, 用他独有的办法,萧枕云也说到做到,对他下药的事情既往不咎。   好端端的温泉假期最后也没泡上几回温泉, 萧枕云还染了身感冒回家, 坐在回程的车上昏昏欲睡。不过司棣对这趟旅行总体上还是很满意的, 反正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泡温泉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坦诚相见之后的那档子事, 虽然家里也能做,但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虽然中间出了不少意外, 但结果大体是好的,他也确实从中品出了一点不同的滋味。   ——除了两个人现在都有点虚之外。   后排车座上,刺猬兴致勃勃地试戴他的猫铃铛, 司棣的项圈也放在他的腿边, 据说有三种配色, 不过司棣并不想试戴给他看。   “反正到那天总归会看到的。”刺猬不屑于司棣突如其来的矜持, “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你的人设都是我给你想的,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司棣的眼皮子跳了下:“我什么人设?除了你自说自话设定的那些你是猫, 我是狗, 还有什么?”   “除了狗之外, 你还得是条烈犬, 桀骜不驯, 不太服帖那种,刚入圈, 还不能完全放下身段, 不服从管教。”刺猬说, “一般这种没驯好的狗主人是不会拿出来的,不过因为你是上乘货色,所以你这位非常普通的主人才会着急带你出来炫耀。”   司棣对形容他的“上乘货色”一词没有异议,这不是他自恋,单论体质层面,任何哨兵放进普通人中都能够称之为出类拔萃,即使是C级哨兵。他唯一的有问题的在于描绘萧枕云的这句:“……非常普通?”他指了指萧枕云靠在椅背半侧着的那张脸,烟蓝色的眼瞳被眼皮盖住,浓密纤长的睫毛随之垂下,每一根都好似是最细的黑笔一点一点精心勾勒出的线条,“就单论这张脸,他就普通不起来。”   “……黑狼,你是不是有点颜控在的?”刺猬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你对他的各种怪癖这么容忍,是不是很大程度看在这张脸的份上?”   “没有。”司棣没有一丝犹豫地否认,毕竟过往那么多年他都很讨厌萧枕云,直到现在的这位穿越而来的萧枕云出现,他才有所改观,前后两人的脸并没有什么不同。   要说控,匹配度控他还能认一下。至于萧枕云优越的颜值,大概只能算是额外的福利。   刺猬拿手对着萧枕云睡梦中的侧脸隔空比划了几下:“他的脸是挺麻烦的,太显眼,不适合做卧底工作,有你一个惹眼的就够了,他再引人注目的话我的工作不好进行,所以到时候我会把他易容得普通一点。”   司棣点了点头,他转过头注视着萧枕云的睡颜,向刺猬示意把放在后排的薄毯递给他。刺猬以一副牙疼的模样照做,司棣抖开毯子,轻柔地披在了萧枕云身上。   薄毯落下,萧枕云于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睛,很快他便意识到路程尚早,复又阖上眼睛,陷入沉睡。   “会不会出现那种情况……”司棣回头望向刺猬,“你把他脸化得很普通,但是在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只属于美人的双眸,和他的长相格格不入。”   “……”   刺猬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你要不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有问题吗?”司棣反问,这是他在世界原著里亲眼看到的情节,识破叶斐然伪装的配角讲得振振有词,说他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叶斐然,全因他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   “……”刺猬沉默了许久,大概是在脑内得出结论:千万不要和恋爱脑争论,干脆顺着司棣道:“那我到时候把他眼睛化小点,一眯眯缝那种,保准没人能看清他的眼睛长在哪里。”   司棣点头表示赞许。   “至于我的猫设,就是那种娇软粘人的骚气喵喵,也是和你争宠争不过,只能黯然离场的可怜旧爱。”刺猬兴致勃勃,“等我离开,你就制造点动静引起大部分人的注意,掩护我行动,理解?”   “很粗糙的行动计划,没什么需要理解的地方。”   “……我看你是被黑暗哨兵教训少了。”   ……   萧枕云在谈话声中悠悠转醒,一只温暖干燥的手立刻碰了碰他的脸颊,关切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吵醒你了?”   “是有点吵。”萧枕云咳嗽两声,昨晚玩得太过,他感冒又加重了,但可恶的是只有他头疼脑热嗓子疼,另一个嗓子都喊哑的哨兵一觉醒来就像没事人一样,精神抖擞。   所以那些‘不行了不行了,要被顽坏了,要被小叔日兰了’的话,都是假的吗?仅仅是创上叫来助兴的吗?   “后备箱里什么声音?呜呜跟闹鬼一样。”   刺猬回头看了眼,啊一声:“杰斐逊,我今早来之前把他放进去的……这不是怕他走漏消息,我打算等聚会结束之后再放他,所以只好带着走。放心,这段时间我会安置好他,你们不用管了。”   有点惨,但也只能说活该。   萧枕云没再说什么,盖着毯子在副驾驶位置上晒太阳。   没过一会,萧念的短信忽然杀了过来:我昨晚翻来覆去想了很多,还是有点不放心。   萧念: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司楮和叶斐然得知他哥哥私下接了一个任务,很可能与你有关,脑子一抽,决定要帮忙,于是不打招呼直接闯进那个聚会,然后发现了你……大多数小说主角都是有这种莽劲在身上的。   翻车太多了,萧念都开始自己脑补全新的翻车方式了。   萧枕云:不会的,聚会需要邀请函,邀请函需要做题   萧念:叶斐然不是已经做过一遍了吗?有心的话他可能已经背下来网站地址,也对试题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他还见过杰斐逊,万一他们找到杰斐逊,让杰斐逊带他们去聚会上?   萧枕云:不会的,杰斐逊在后备箱里   萧念:?   萧枕云:而且我会易容,他们认不出我   萧念:万一他们从你与众不同的眼睛中辨认出了你的身份呢?后面有一段剧情不就是叶斐然易容,完全变了张脸,但是司楮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就通过他熠熠生辉的眼睛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萧枕云:……   萧枕云:你紧张过度了   萧念:怪谁啊!   “怎么了?”司棣注意到萧枕云痛苦的神色。萧枕云给他看和萧念的聊天记录,顺带连上精神链接沟通道:萧念怕小楮和小斐找到主女又聚会中去   司棣思索了一会:那两天我会派他们去国外出任务   萧枕云:我觉得萧念还会继续钻牛角尖,问万一你派出的这项任务线索刚好直指主女又聚会   司棣:那就是命该如此,这个世界注定会毁灭   萧枕云:……   萧枕云原封不动地转述了司棣的话,萧念一看本世界原住民都这么想得开,他突然豁然开朗,心安理得地继续写寒假作业了。   ……   离主女又聚会还有两天时间,萧枕云顺利收到了邀请函,附带一只金色的半脸面具和两条手环。还是之前那位年轻的快递员小伙格纳送过来的,他因为勾引萧枕云被他的爱人现场抓包而消停了许久,但最近又死性不改地继续垂涎起萧枕云的美色,甚至还变本加厉,竟然还想要染指司棣,来个快乐3P。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格纳没敢把他的臆想表达出来。   递上本周份的快递,格纳听见萧枕云低低咳嗽两声,忍不住关切问:“你生病了?……你的爱人呢,还是在忙工作没有陪着你吗?……需不需要我……”   萧枕云正要拒绝,就听一道娇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用了。”   刺猬扭着猫步走上来,亲昵地环住了萧枕云的手臂,全身上下像是没骨头一样靠在萧枕云肩头,还朝格纳眨了下眼睛,“这里有我照顾他。”   格纳:“……”   “阿肖~”刺猬娇嗔道,他将搁在手臂上的外衣披在萧枕云肩头,“外面这么冷,你出来还不多披件外套,这要让小黑知道了,要怪我了~”   前天司棣休假结束回工会上班,只能在周一晚上赶回来,临走前他拜托刺猬这几天照顾好萧枕云,还叮嘱说有个栗发蓝眼的快递员对萧枕云图谋不轨,让刺猬看着点。   但萧枕云真心的觉得……司棣绝不是让你这么个看法。   为了更好地融入角色,刺猬从昨天就开始演绎猫系女又,可把萧枕云折腾得够呛,现在看格纳也和他一同被膈应到,他不由得勾唇露出个笑来,眸中有朝阳,明媚如曦,“辛苦了。”他在签收单上签字,“早点回去。”这里水太深,你把控不住。   格纳深以为然,接过单子拍马就走。   等他走后,刺猬都快笑抽过去,第二天等司棣过来还拿这件事跟他邀功。   萧枕云坐在沙发上试戴那枚代表着主身份的金色面具,温暖的房间内,他只着高领毛衣和长裤,因为坐姿裤腿微微收起一截,露出白皙骨感的脚踝和脚背,义肢附着在两侧,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当面具扣上的时刻,只能看到一双淡色的唇微微抿着,雾蓝色的眼瞳从面具后方抬起,斯文败类的气质霎时间显露无疑。   司棣风尘仆仆地脱去风衣,转身就被萧枕云的打扮惊艳得愣在原地。分明向导身上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但就是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刺猬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也忍不住舔了舔唇角:“这种半遮不遮的感觉,更瑟情了,萧枕云确实长得有点东西。”   “不准看。”司棣抬手挡住刺猬的眼睛,“是我的。”   “你的你的。”刺猬扫兴地翻了个白眼,又故意喊道,“萧枕云,你确认下面具质量呢?我上次碰上个面具掉色的情况,一摘面具整个就蓝脸的窦尔墩。”   暧昧的气氛陡然被打破,萧枕云默默摘下了面具,起身去镜子前面看脸有没有被染色。   司棣瞬间和刺猬过了两招,之后才去试狗项圈的大小。   “到时候别忘了吃融合态抑制药,隐藏特种人的身份。”刺猬说,“向导素也收好,保不准在场有其他特种人,闻到你身上的气味。”   出去玩计划被毁的天禄愤愤不平地低头,向刺猬展示自己锋利的角,萧枕云安抚着它,听到身后有动静,又听刺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朝他背后吹了声口哨,回过头,就见司棣穿着个特别显身材的黑色工字背心就出来了,长裤松松垮垮地搭在腰间,隐约露出条内酷的边,还是那三样,胸大腰细屁股翘,也不知道是想勾引谁。   “眼睛闭上。”萧枕云低声对刺猬说,“我的。”   “……你们两个狗东西。”刺猬都给气笑了,还真用手挡住眼睛假装自己瞎了。   司棣身上最惹眼的还是那只黑色铆钉项圈,下面悬着金色铭牌,随着走路的动作摇晃。项圈上扣着一条黑色的长皮带,司棣握在手中,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在萧枕云的座椅前面单膝跪地,膝盖点在柔软的绒毯上,如骑士长向他的王交付掌控他生命的枷锁。   “等会。”祸国妖妃刺猬打断道,“说好的桀骜不驯的烈犬呢?你这主动上交狗绳的忠犬样是什么鬼?你的狼性呢!”   “……”司棣努力回忆,但在萧枕云含笑的双眸面前,他根本凶不起来,主人不配合,他也很难入戏。   刺猬提议:“要不换个人,让我坐萧枕云位置上?”   司棣噌地站起来,用行动表示他拒绝。   萧枕云轻轻踢了下他的脚踝,意有所指地说:“当时,你脚踩在这里……恨之入骨想要杀了我,但又不能动手……”   司棣垂眸注视着萧枕云手指的地方,再抬起双眼的时候,狼一样嗜血凶悍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人的喉咙。萧枕云感觉到了危机,绷紧双肩,手中死死攥着司棣项圈的长绳,用力地往下拽。司棣被扯得难以呼吸,双手抓住项圈竭力挣扎,但又硬撑着,宁死不肯服输。   刺猬立刻加入这个混乱的大家庭,腰一扭窝到萧枕云怀里:“主人,别跟这条笨狗置气了,你也疼疼人家嘛。”   司棣呼吸一乱,又嫉妒猫能堂而皇之地和主人撒娇,又抹不下面子放弃自尊去邀宠,只能更加气愤地和主人对着干。   然后狗绳就断掉了……   “……”   “黑狼,只是演戏,不用这么投入吧?”   “是你买的东西质量太差。” 第95章   概因司棣的嘴硬, 刺猬连夜又去搞了条更粗的项圈和狗绳,藏獒来了都扯不断。   要不是萧枕云嫌太重,他甚至都想搞条腕粗的铁链, 拴死司棣这头破狼。   这场聚会的地点在临省, 一处华丽的欧式宫廷风开阔庄园。夕阳西斜时, 宅前的圆形广场前便人声鼎沸,一辆辆豪车顺着纯白的石砖路驶入园区;等到夜幕降临, 泛着蓝色光影的喷泉跃上高点, 这场小众但声势浩大的晚会随着浩瀚星空正式开场。   刺猬穿着一件V字领的白色毛衣,外套大敞, 平直的锁古和指节长的一小段勾都露在外面, 脖颈处挂在蝴蝶结项圈下的金色铃铛清脆作响,和小高跟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此起彼伏。低腰裤低到弯下腰小半个辟谷都在外面,他甚至在尾锥上面贴了花体字纹身:Fxck me, 最后还特意为自己的这身装扮取了个名字, 叫做“礼物”。   总之就是骚得很。   他如一只花蝴蝶般亲热地挽着萧枕云的手臂, 自下车后就不停地搔首弄姿, 手肘处挂着一枚掌心大的撞色小皮包,里面是伪装成粉底的迷药和口红手枪。   司棣的穿着和他就是两个极端, 大衣、西服、领带一丝不苟, 系到最顶的那枚纽扣, 除了脸之外每一寸肌肤都被衣物牢牢包裹, 甚至脸都有一部分是假的, 做了易容处理。挺阔的领口恰好遮住喉结下方的项圈,深青色的衬衫外面是低领的羊绒毛衣, 碳灰色长大衣过膝, 搭着一条暗色的围巾。   沉默、冰冷、禁欲, 面无表情,是行走在阴影中的夜行动物,和萧枕云保持半步的间距,走在他的侧后方。   至于萧枕云,他顶着半张面具和半张平平无奇的脸,穿了身非常保暖的休闲服,加绒的工装裤扎进长靴里,严实地遮住辅助行走的金属义肢。   在他看来,刺猬的装扮和行为已经非常夸张了,但等到三人从车上下来,给门卫递上邀请函过安检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刺猬这点东西完全不够看。   有个男人直接是半罗着膝行下车的,一名装扮靓丽的时髦女性踩着他的背下车,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一旋,在萧枕云身后递上了邀请函。   注意到萧枕云的视线,女人勾唇一笑,颔首问了个好,跪在她退边的男人在等待期间曾了曾她的退,美女立刻垂手勾勾他的下巴,扯住狗绳往上拎,“怎么了宝宝?”   男人不说话,只低声呜呜地拿脸曾女人的掌心,女人任他曾着,温柔地笑道:“又撒娇,坏狗狗,乖一点。”   “呜呜汪。”男人兴奋地添了下女人的手背,乖乖地跪在地上不乱动了。   “邀请函没有问题,请进。”门卫恭敬地递还函文。萧枕云适时收回视线,沉默地带着司棣和刺猬往前走。   “我是不是输了?”刺猬咬牙切齿。   “别作了,留着点精力到晚会里面去作。”萧枕云低声道,他复又转头看向司棣,后者会意快走一步,侧耳到萧枕云唇边。司棣本以为萧枕云会有什么重要指示,却听向导含着笑意道:“那人叫的没你当初叫的好听。”   司棣:“……”   说完萧枕云就低低咳嗽起来,司棣绷着脸不动作,倒是刺猬矫揉造作地拍打萧枕云后背:“主人,主人嘤嘤,你没事吧?”   “主人肺结节都快被你拍出来了。”   “……你就不值得同情。”   在他们正前方,有两个戴面具的人似乎是熟识,正站在路边热切地交谈着。他们身后各立着一男一女,两人聊到一半忽然反身去解身后人的上伊,萧枕云经过时恰好能看到衬衫下勒入皮肤的红生,而戴面具的主人大概是在争论谁的技巧更加高超,被他们拿出来展示的女又也与有荣焉地高昂着头颅,注意到过往其他人留驻的视线,他们也是大大方方地显示自己伸上来自主人的杰作。   等到了宅院内,光滑的木地板和铺了柔软绒毯的地方,宠物一样跪在地上膝行的女又不占少数,到处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交谈的主,也有女又悄悄地站在角落里聊天。   宴会上没有侍者,酒水和点心都凭自取,好几位不在乎身份暴露的主早已摘下了面具,但女又们无一例外都规规矩矩地戴着手环。   席间没有找到热水,萧枕云只能倒了杯热红酒暖喉咙,喝了两口之后他开始啃里面的苹果片,余光注意到有一处围着的人特别多,走近一看,中间竟然跪着一名有着灰褐色圆耳融合态的哨兵,长而蓬松的狸尾巴蜷在腿边,他温顺地佩戴着五感抑制器,承受众人无数道目光注视。逐渐的,他有些羞涩地垂下头,又在主人的命令下挺直腰腹,展示自己健美的体魄。   居然真的有特种人……   不过据萧枕云观察,在场也只有他一名特种人,因为最为特殊,所以受到的关注程度也最高。   “我能末一末他吗?”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人问。   狸哨兵的主人是个成熟绅士的中年男子,他低头征求了哨兵的意见,等到对方羞赧地点点头,才同意了年轻人的要求。   年轻人什么也没碰,只末了狸哨兵的耳朵和尾巴。   “特种人女又。”他回味地搓了搓手指,“真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东西,我也想养一个。”   他的声音得到了不少附和,大家都对特种人群体非常感兴趣。有个主甚至玩笑说若是有特种人主找他当女又,他也乐意跪下。   萧枕云看够了热闹,转身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吃东西,没想到他刚拾起叉子,就有另一个戴面具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了他隔壁位置。   “你好,生面孔,不是本地人?”男人看起来非常善谈,风度翩翩地和萧枕云打招呼。“我在圈里叫大峰,你看着挺年轻的,比我小不少吧?”   “嗯,邻省的。”萧枕云不慌不忙地放下了碟叉,坦然地接受了‘看着年轻’的设定,温和称呼道:“峰哥。”   说完又是轻咳,“不好意思,有点感冒。”   刺猬就坐在两个人中间,男人刚坐下来的时候恰好和他退碰退。刺猬立即有些不适地往萧枕云肩旁贴了贴,后来干脆起身把司棣挤开,坐到了另一边,抱着萧枕云的肩膀发呆。   司棣也没客气,站起来之后暗地给了刺猬一拳,打得刺猬差点趴地上去。   争风吃醋要搞事情的人设这就立起来了。刺猬赶紧告状:“主人,你看他~”   萧枕云瞥了眼刺猬——用他那一双眯缝眼。刺猬说到做到,把他的眼睛化成了一条线,萧枕云这辈子都没尝试过这般困难地缝里视物。   他没回应刺猬的小报告,只抬头,冷冷地对司棣开口:“把领口敞开。”   “……”司棣抿着唇,好一会才抬手动作,扯松领带,又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枚纽扣,不带铆钉款的粗项圈露了出来,不变的还是黑颜色,配上司棣的银发和绿眼睛,野性又吸睛。   萧枕云从口袋里摸出了狗绳,示意司棣给自己扣好,落锁声后,他手上猛地使力,拽着司棣的脖颈迫使他弯下腰,接着他将握绳的地方递到司棣唇边,轻声笑道:“衔好。”   司棣呼吸粗重起来,一副常年身居高位放不下身段的模样,似乎因为这个命令感受到被折辱,但又无从拒绝,好一会才恨恨地启唇,咬住了绳端。   大峰从头至尾眼睛错也不错地看着这对主女又互动,直到萧枕云转过头,目光才重新回到他身上。   “新收的,还没立好规矩。”萧枕云淡淡道。   大峰笑了下没有开口,反而是刺猬愤愤不平地贴着萧枕云肩膀:“要我说主人就不该把他带出来,没规矩,瞧他那副爽得要死又不肯承认的样子,令人作呕。”   “你的规矩就很好了?”萧枕云笑着掐了掐刺猬的脸,后者立刻做出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那是当然啊,主人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随便打扰主人谈话,就是没规矩。”萧枕云严肃起来,从刺猬怀中抽出了手。刺猬急地瞪圆了眼睛,赌气坐到一边,又把司棣撇得更远了。   大峰放肆地笑出声来:“没事没事,你这猫系女又有点意思,圈子里多是狗系女又,因为狗好训,只要够听话就行,而猫系不好养,多一分蛮横,少一丝寡淡,你养的这位……又骄又辣,倒是特别。”   “……”这话说得直白,萧枕云要是再听不出弦外音就有鬼了,感情这叫大峰的人特意凑过来搭话……是看上刺猬了?   说好的司棣负责惹眼,萧枕云负责配合,刺猬负责默默无闻“黯然离场”呢?   怎么上来第一个就看上他了?   “过誉了。”萧枕云只能听不出情绪地随口敷衍一句。   反倒是刺猬十分符合猫设地哼了声,还欲拒还迎地瞟大峰一眼,笑道:“还挺有眼光……但你再怎么夸我也没用,我心里只有我的主人。”   大峰又扯了两个话题和萧枕云不疾不徐地聊着打发时间,但还没过一会,一个在旁观察了有阵子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过来,掏出张名片递给萧枕云,开门见山直接问:“你这女又肯转吗?”   问的居然还是刺猬。   萧枕云低头看了眼名片,上面的姓名他不认识,叫科蒂,工作地点和职位纯外语,翻译过来大概是什么私人工作室,写得不明不白也不知道做什么的。不过他很快就通过隔壁座位大峰陡然变换的神情判断出,这中年男人大概率在圈子里有些地位,至少是说得出姓甚名谁的家伙。   肯转吗?当然肯转啊,只要能脱手,萧枕云还能附赠一条蝮蛇。   “圈子里养猫女又的不多。”科蒂松了松手腕,“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交换。”   说着他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个长发的漂亮女人应声走来,婀娜多姿,像极了一只精致慵懒的布偶猫,“她叫黛,我养了五年的女又。我想你如果喜欢猫系,就一定会喜欢她。”   黛确实是个让人很难拒绝的美人,还有几个始终关注这边的主起哄喊道:“科蒂先生如此大手笔,连黛也舍得拿出来换吗?”   但萧枕云却是立刻找到了借口:“抱歉,我不喜欢女女又。”   科蒂露出了分外遗憾的神情,萧枕云还以为他或许还会再争取一下,但他爽快地揽着黛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额外给了刺猬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萧枕云还有哪里不明白,科蒂打的一手好算盘,料准自己递出的橄榄枝刺猬会心动,所以准备饶过他这个主人来招釜底抽薪,直接让刺猬背着他私下倒戈。   只可惜这个计划注定落空,谁叫他不是刺猬今晚的任务目标,不然刺猬一定抄着手枪给他砰砰来两下。   就连科蒂都被毫不拖泥带水地拒绝,大峰也不在这浪费时间了,简单两句寒暄之后就起身离开。   “啧,忘记了我这该死的魅力。”刺猬得意地翘起了他的蛇尾巴,“不管到哪儿都吃香。”   司棣做戏做圈套,等萧枕云接过狗绳之后才开口说话:“分明是你没有调查清楚这个圈子里的取向,他们都更喜欢听话且主动的,不喜欢难搞的硬茬。”   “可以理解。”萧枕云说,“谁不喜欢积极营业,为了博取你的喜爱绞尽脑汁的小绿茶呢?不比那种死鸭子嘴硬的高冷傲娇吃香?”   “……”司棣按住萧枕云肩膀,“那换人设,立刻换,谁还不会茶了?”   刺猬得瑟地拥住萧枕云胳膊:“不换不换,主人是我的。”   正在这时,司棣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故意撞过来,他敏锐地侧过身子,飞速避开那只试图末他辟谷的脏手。   天知道他是如何忍耐才没有把这只手直接拧断,刺猬和萧枕云也在那一瞬间冷下了脸,只有手的主人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变化,嘻嘻笑了声,搂着怀里的女又乐道:“反应还挺快,小子,新手吧?你这狗训得不怎么样阿,龇牙咧嘴的,当心咬伤你。”   “不劳费心。”萧枕云冷淡地回道。   “这样吧。”男人盯着司棣的身子不放,“给我一个月,我一准拿个训好了的还你,保管他服服帖帖。”   “不用了,我喜欢自己训。”萧枕云扯了下绳子,将司棣拽到自己身侧,司棣也极有眼力见地在萧枕云腿边跪下,把手放在萧枕云的膝盖上表忠心。   “啧。”猥琐男人还要再说,就见司棣忽然站了起来,森冷凶狠的双眸如雄鹰锁定猎物,迫不及待要去撕裂攻击,“请你离开。”   猥琐男人感受到了危险,但身为主的面子让他硬着头皮也不肯退缩,他怀里的女又倒是给了他台阶下,不停地劝主人离开,男人哧了一声,愤怒地走了。   刺猬收回掌心里的刀片,哎一声:“还行,还是有看上你的,就是质量不太行,远不如看上我的,多金又礼貌,一看就很会调焦。”   “你这也要抓紧机会装个比?”司棣再次在萧枕云腿边的绒毯上跪了下来。   刺猬和萧枕云都注意到他这个动作,萧枕云笑了下,弯腰低语道:“跪上瘾了?”   司棣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不远处,一名年少的女又似乎是累了,跪在主人腿边,头枕着主人的膝盖,安静地陷入美梦当中。主人轻柔地抚摸着少年的头发,还为他盖上了自己的外套。   “你想要这个?”萧枕云问,司棣立刻点了点头。   刺猬兴奋地提议:“都这种姿势了,睡觉多没意思啊,你直接脑袋上盖个外套给主人囗一个多刺激?!”   萧枕云、司棣:“……” 第96章   要说玩还是刺猬会玩, 关键是这个提议把司棣和萧枕云都给说心动了。   不过心动归心动,萧枕云还没那么急色,非要来个现场表演。再者说……他也没吃药。   司棣也是同样的想法, 刺激归刺激, 但一瞬间的上头之后他就冷静下来, 对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玩法敬谢不敏。相比较而言,他还是更喜欢在温暖安静又舒适的地方, 和萧枕云慢慢地谈情说爱。   见时间差不多, 聚会的发起人和场地的提供者分别起身演讲,做一个聚会的开场白, 没什么内容, 意思大概就是大家吃好喝好,玩得开心。还说场地间有不少无伴的和觅伴的,看对眼的可以上三楼, 有主办方特意提供的沟通场所, 但请不要长时间占用, 结束的时候尽量将房间整理干净。   “素质还挺高。”刺猬嘀咕道。   司棣跪坐在绒毯上, 双手交叠作枕,伏在萧枕云退上, 保持这个姿势已经阖目休息了许久。萧枕云料他根本没睡着, 毕竟聚会虽然算不上吵闹, 但四处都是絮絮低语的声音, 时不时还会忽然响起聊得兴起的拍掌大笑声, 实在不是适合哨兵睡觉的地方。   他将左手搭在司棣肩膀上,缓慢地拨弄他后颈处一缕狼尾银发。   “任务目标呢?”萧枕云小幅度倾身对刺猬耳语道, “到底来不来了?”   “这个时候就要沉住气。没有消息说他不来, 那他就一定会到场。”刺猬说。   他耐心等待着, 宛若藏匿在伪装下静候时机的毒蛇。中途起身去扫荡了一圈食物区,端回来好些甜点和酒水,娇俏地用叉子戳起一颗樱桃,送到萧枕云唇边喂他。   一盘子各色糕点和水果,刺猬偏偏从中选了樱桃,原因在于他们正对面,两名缱绻缠绵的伴侣已经互相用嘴巴喂对方吃樱桃快半小时了,吃光了整一盘,从坐下开始就你侬我侬地喂,也不知道到底是樱桃好吃还是嘴巴好吃。   关键是注意到刺猬的视线之后,那容貌较普通,但装扮精心别致的小手环竟然刻意缩到面具爱人怀里给刺猬抛了个飞吻,像只得意的小鹦鹉,摇头晃脑的。   我还能被这么个玩意比下去?!刺猬愤怒地给萧枕云喂樱桃。   面对刺猬不怀好意的投喂,萧枕云下意识抿紧唇,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刺猬立刻冷声威胁道:“给我吃!”   萧枕云视死如归地咬住樱桃,结果刺猬犹不满意,问:“你会用舌头给樱桃梗打个结吗?”   “我最多吐个核。”   “……废物。”   为了避免独自被骂,萧枕云拍了拍司棣的后背:“你会吗?”   司棣假装没听见,动也不动地趴着继续闭目养神。S级哨兵装聋作哑,只能代表着他懒得参与这个无聊的话题。但萧枕云递过去一枚樱桃的时候,司棣却是闭着眼没有半分犹豫地启唇衔进嘴里,中间还不忘用牙齿轻轻咬一下萧枕云的手指调情一番。   刺猬呵一声,取了根樱桃梗放进嘴里,含了一会,舌尖吐出一枚打好结的梗。   这个黑暗哨兵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对方得瑟的小鹦鹉也服气了,给了刺猬一个你牛的手势,专心和他的伴打情骂俏。刺猬顿时畅快万分,胃口大开地吃蛋糕。   不多时,昏昏欲睡的刺猬倏然警觉地转过头,司棣也在萧枕云的退边睁开双眼,萧枕云感受到掌心下绷紧充满爆发力的肌肉,他意识到什么,这时就听人群中央响起几道欢呼声,萧枕云放下酒杯,正好看见四五个人成群结伴地从他身前经过。   为首的男人戴着金色面具,有着一头微卷的深棕色短发。离他最近的是一个比他还要高一些的黑发男子,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乌黑透亮的眼底情意绵绵。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名戴面具的一男一女,主要是走位靠后的面具男人在说话,女人搭腔,为首的卷发男人偶尔回话,黑发男全程保持沉默,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宅邸靠里的地方,大概是直接去找主办人打招呼了。   刺猬没说话,只给了萧枕云和司棣一道眼神。   确认目标。   那黑发黑眼男的长相还停留在萧枕云脑海里,他莫名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可也不知道熟悉的原因,总不能是之前见过面……?   “他的名字,知道吗?”萧枕云低声问。   “雇主只提供了照片,没有告知姓名。”刺猬摇了摇头:“怎么了?”   萧枕云没有多解释,只说:“好奇。”   “好奇是大忌,干我们这行的,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不该问的别问。”   话音未落,司棣忍不住给了他一拳,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快滚去捞人,别在这里废话。   刺猬斜他一眼:时候还早,再观察观察。   没过一会,聚会的主办人就笑着和卷发男并肩走出来,举着扩音话筒兴奋地介绍卷发男的身份,哈罗德·修,圈内大佬,在找伴侣方面很挑,两年前新挑了一个伴,也就是那黑发的高个子男人。   接着他对修千里迢迢从国外赶来表示诚挚谢意,聊吧聊吧又让大家继续嗨了。   萧枕云注意到黑发手环男凑到修的耳边说了句话,又指指远处的地方,主办人和跟着他们的几个人立刻七嘴八舌地接话,一行人一拍即合,应了黑发男的要求顺着楼梯去了地下室。   刺猬没有犹豫,身影瞬间没入其他凑热闹的人群中,浩浩荡荡地去了宅邸地下一层。   “那黑头发的说看见有人拿拳套,问是不是有打拳的地方。”司棣起身附在萧枕云耳边解释道,“另外的人说有,地下还是个挺正式的擂台,黑头发的就说他想去玩,他的卷发伴侣同意了……对了,卷发叫他小沛。”   “小沛……”萧枕云点了点头,没有多做思考起身道,“那我们也去看看好了。”   司棣自然没有反对意见。   拳击擂台周围要比一楼要吵闹许多倍,拳拳到肉的击打声也令人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萧枕云反身用眼神询问司棣状态,后者隐晦地闭了下眼,表示没有问题。   叫沛的黑发男人正在准备区换衣服,他的身材非常好,一看就是严格要求自己经常锻炼,肌肉分明,线条流畅。而他的伴侣好整以暇地坐在观众席,很是淡然地同别人聊天。   萧枕云正想问司棣他们聊了什么,就听主办人趁着台上的比赛告一段落,站出来大声喊:“修说他的伴侣非常厉害,他劝其他来挑战的人做好心理准备。”   人群中顿时传来起哄的嘘声,某一处地方犹为激烈,萧枕云看过去,人群中央是那名羞涩的果子狸哨兵。   “哦,特种人不许参赛。”主办人故作严肃道,“犯规了。”   沛精神抖擞地舒展筋骨,不是很在意地问主办人:“他是几级的哨兵?”   不需要转述果子狸哨兵就听见了他的声音,用手指比出一个C,接着就见沛轻蔑地笑一声,朝果子狸勾了勾手指。性格再是内向羞涩的哨兵骨子里都有好斗的天性,他顿时被这个男人激起胜负欲,转身用眼神询问伴侣是否允许他参赛。   而他性格沉稳温和的面具伴侣却摇了摇头,走上前和修交谈,从口型来看修应该是表示没有关系无所谓,不过他还是摸了摸果子狸的耳朵,替哨兵拒绝了这场挑战。   理由是特种人和普通人打,不合适。   沛还在故意挑衅:“C级的哨兵而已,莫不是怕了?”   果子狸的尾巴都竖起来了,他的伴仍旧拦着,毕竟哨兵打普通人,赢了不合适,输了也不合适。   没一会,另一个孔武雄壮的手环踏上擂台挑战沛,二人酣战数回,壮汉败。   接着又上台两个,双双惨败下场。   台下的修给沛递水,问他累不累,沛嚣张地说,他这才刚热身,还能再战十个。   萧枕云和司棣看得起劲,好一会才注意到角落里有个呲牙咧嘴的刺猬在给他们使眼色。   做什么呢?刺猬用口型道,赶紧把他搞下台,一直在上面打架我怎么动手?再等一会他们要走了!   “……”司棣轻咳一声,和萧枕云交换了一道眼神,沉默地举起了手。   眼见着人群给他们让开一条通往准备区和最前排观赛区的道路,萧枕云莫名有些羞耻。倒不是不适应这种瞩目的场合,毕竟他早已从那个会因为被枪抵着而惊慌失措脑子一片空白,差点吓死的普通社畜,经历一系列飞机失事、绑架、追杀等险象环生的事件后,变成了如今这个不管发生什么都能临危不乱的冷峻向导。   羞耻的原因主要在于……人家C级哨兵的伴侣都碍着种族差异不肯参赛,而司棣一个大好的S级哨兵,居然要扮猪上台吃老虎,明摆的就是欺负人。   萧枕云临时落座在了修的后方,他特意挑了个这片最佳观赛区里距离修最远的座位,毕竟他是个假的面具,修又是所谓的大佬,万一隔得太近,有什么表演不到位的被发现就不好了。   他观察一眼这位把取向正常的沛洗脑为自己禁峦的男人,衣冠楚楚,还算有个不错的皮囊,面具下是蓝紫色的眼睛,甚至还回头礼貌性质地还对他笑了下,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司棣在准备区把他那身层层叠叠的“笋皮”衣服一脱,萧枕云明显感觉周围注意他的视线热切了许多。   ……所以之前司棣没有刺猬受欢迎的原因是穿得太严实了?   帮忙递拳击手套的人想揩一下司棣的油,谁曾想这银发男人就跟背后长眼一样,随便借了个转身的动作就避了开来,接过手套就往台上走。   沛目前的状态非常好,双目炯炯有神,出了一身的热汗,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反观司棣,眉眼冷清,身上干干净净,也没做什么准备动作,如一棵雪松般立在角落。   萧枕云原本还担心司棣这种出手即是伤亡的哨兵不懂拳击的规则,但他完全是多虑了,司棣适应得非常好,还在四分钟的第二回 合对沛发起了猛攻,一拳将他打倒在地,不过因为留着力,裁判还没开始数秒沛就重新站起来,危险地笑笑,像是在说有意思。   确实有意思,你面前这个男的其实可以一巴掌把你掼地上,让你爬都爬不起来,但现在必须控制自己的演技有来有回地把你打倒,能不有意思吗?   萧枕云正安静地看着司棣表演,忽然,一片阴影从身侧压了下来,他皱眉抬眼,看到一个戴面具的陌生男人坐在他身边,说是陌生也不完全,萧枕云认得这个人就是跟在修身后的两名跟屁虫之一。   “你好。”这人居然还主动出声打了个招呼,“你叫什么名字?”   “蚂蚱。”萧枕云把他准备多年的代号诌了出去。   男人轻声笑起来,“我叫路易斯。”   今天一次性听到的人名实在是太多了,萧枕云有些背不过来。   “我和修一起来的……我们是好朋友。”   这句话萧枕云听得懂,大致就是这个路易斯本身没什么名气,所以借着修的名义壮壮声势。   刺猬已经有段时间不在身边,目前和他关系最大又最惹眼的是司棣,故萧枕云初步判断这人看上司棣了。他心里有数,礼貌性地笑笑,“你好。”   “你不像面具。”路易斯忽然开口道,投向萧枕云的目光中满是审视的意味。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霎时间让萧枕云瞳孔微微收缩——好在刺猬帮他把眼睛化成了缝,相信没有人能通过一条缝发现他的异常。   被发现了?……萧枕云暗暗心惊,是修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派朋友来警告他?   他不动声色地保持沉默,就听路易斯压低声音继续说:“你太瘦了,又太白了,脖颈很细……有种精致的脆弱感,你适合被变得乱七八糟的……”   萧枕云嘴唇抿直,充满杏暗示的侮辱让他周身温和淡然的气质陡然一变。   台上的司棣也在这一瞬间心有所感,将视线转向萧枕云所在的地方。沛不满于他的走神,愤怒地袭来一拳,却被这个已经心不在焉的男人游刃有余地躲开。   见萧枕云动怒,路易斯兴奋地坐直身体,呼吸灼热:“好吧,别生气,我承认,是我想被你变得乱七八糟的……你的气质实在是太好,我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你了……”   “……我们撞号了。”萧枕云说。   “我都行的。”路易斯迫切道,“我以前跟过修一阵子,后来他有了段霈再不收别的伴侣,我才转做了面具人,你要愿意,我可以做你的伴侣。”   “段霈?”   路易斯指了指台上,意思很明显,黑发男人小沛的真名叫段霈。   段霈……段霏?   萧枕云明白他为什么觉得刺猬的任务目标也就是那名黑发奴为什么眼熟了……他长得很像国防大学的学生段霏,也是萧家礼的小学同学,号称实力不输特种人的军校生。   在萧家礼死后,这人重伤养病数月,萧枕云就和他断了联系,没有想到这人的姓名居然以这种方式重新出现在萧枕云脑中。   “他和段霏是什么关系?”萧枕云直接问出了口。   路易斯疑惑:“段霏是谁?”   “一名实力非常了得的军校生,”萧枕云想了下,“我的伴侣就因为能和特种人一战,人称小段霏。”   路易斯明显接不住萧枕云的梗,只笑了下就带过这个话题,聊向自己熟悉的领域:“所以你答应吗,和我试试?”   不等萧枕云开口,一道冷漠低沉的声音代替他回答道:   “他不答应。”   司棣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比赛,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刺猬:不错不错,我们仨都有人看上,魅力都很大 第97章   在伴侣交谈时贸然强势开口, 还是替伴侣做决定,要么是极为受宠,恃宠而骄, 要么就是没有训好, 脾气暴烈。   司棣明显是两者兼有, 胆敢高傲地对伴侣颐指气使,不怕受到任何惩罚。   一只骄纵的烈犬。   路易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对那威胁的口吻全然无动于衷。他的视线在司棣脸上停留都未超过半秒, 就又重新看向萧枕云,等待这个无论是身材、气质都格外合他心意的男人作出回答。   段霈落败下台, 拿毛巾擦着身上的汗, 弯腰和他的伴侣说话,司棣的这一声也吸引到他的注意力,包括修在内, 萧枕云和司棣顿时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可惜萧枕云的反应注定会让路易斯失望, 面对司棣的无礼, 他非但没有动怒, 或是用严厉的态度树立面具人的权威,反而饶有兴致地交叠起双腿, 从下往上望着对方, 用一听便知是调情的口吻问:“若是我同意了呢?”   路易斯不是蠢人, 萧枕云刚一出声, 他就遗憾地歇了心思。仅凭简单的两句话他便察觉这对伴侣正打得火热, 不管今后两人感情是否能持久稳定,至少现在, 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自己插足的机会。   司棣知道萧枕云不可能对这里的人感兴趣, 但当他在台上看到有个一眼就知道不怀好意的男人靠近自己的向导, 还有说有笑地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哨兵骨子里的独占欲还是令他无法避免地怒火中烧。   “你会同意吗?”司棣又阴恻恻地把问题抛了回去。   他说话时微微倾斜上身,颈后半长的狼尾发垂落肩头。萧枕云注意到这缕亮眼的银色绸缎,抬手轻轻地碰了一下,随后又不等司棣反应,猛地用力,勾住他脖颈上的项圈,迫使司棣弯腰,他也挺直后脊往上抬头。   司棣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萧枕云咬住了嘴唇,收到一个近乎于圈占领地的亲吻。   向导也不喜欢自己的哨兵被他人觊觎,方才司棣在台上肆意挥拳的时候,贪婪渴望的视线也不占少数。   这个不算温柔的吻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分离时,司棣又得寸进尺地按住萧枕云后颈,追上去再续了一会,然后才宛若取得了什么了不起的殊荣一般,态度乖张地同路易斯笑了笑,“他不同意。”   萧枕云也轻咳两声,微笑着朝路易斯说:“抱歉。”   路易斯耸了下肩膀,也没有恼羞成怒什么的情绪,只淡淡道:“好吧,我很遗憾。”   段霈拳击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连败三人,结果司棣打他还像打儿子一样,所以两人的对战结束之后再也没有敢挑战司棣的家伙,拳击擂台赛也就此结束。   但段霈好似并未尽兴,时不时瞥司棣一眼,和修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修拍了下他的手背,段霈立刻会意地跪在修的腿边,听伴侣讲话,随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司棣也注意到段霈的视线,倾身附到萧枕云耳边道:“那个卷发的男人让他的伴不要接近我们,没有明确的理由,只是说我们给他的感觉不太对劲。”   “方才看他的态度就好似在提防我。”萧枕云低声回复,“大概是天生敏锐,有些麻烦……刺猬呢?”   “不知道去哪里了。”司棣说,“肯定在暗处等待,我们要给他制造机会。”   修和段霈同时起身,一前一后准备离开地下一层,司棣立刻为萧枕云解释道:“修嫌地下空气闷热,要去庄园外部的喷泉附近散步透气。”   无需多言,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接着迅速起身追了过去。   “修先生。”   等前方二人在喷泉旁落单的时候,萧枕云遥遥开口唤住了卷发男人。   先警惕着转过身的人是段霈,他迈出一步站在修的侧前方,一言不发地望着来人。按照平常习惯,萧枕云一定会礼貌性地给他一个微笑,但这次他直接忽略了段霈,直直望着修的面具:“您好,久仰大名。”   “你好。”回话的同时,修的右手一直放在裤子口袋里,萧枕云还注意到他有一个抬眼寻找附近监控的小动作。   “……”萧枕云他本来是想找个问题请教他一下,拖延时间,但面对这个警觉的男人,他忽然不想这么做了。   诡异的沉默在四人之间蔓延,夜间的风透着凉意,萧枕云被吹得咳嗽不停,修也耐心告罄,“这位先生,你既然身体不适还是不要吹风……”   “修先生,既然知道我们身份存疑,”萧枕云声音冷得似寒冰,“那又为什么敢和段霈单独出来呢?”   这句话无疑是宣战。   哈罗德·修没想到眼前的黑发男人竟然就这么直接地撕破了脸皮,拔枪的动作都微不可察地停顿一下,若是换作面对普通人,那他的反应速度还算过关,这点犹疑也无伤大雅,但他要对付的是一名S级的哨兵。   不是一个量级的怪物。   枪口还未指向萧枕云,司棣就已经动作凌厉迅猛地狞过修的右手,缴械反指。   与此同时,本应该为他提供帮助的段霈也陷入困战中,刺猬如鬼影一般瞬间抵达战场,萧枕云的发难突然,司棣的攻击突然,就这样刺猬还能跟着上他们的动作,在交战的瞬间压制住段霈。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段霈就被摘了项圈铃铛的高跟鞋V字领黑暗哨兵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霈。”修紧张地喊,司棣抵着他脑袋的枪口顿时用力,他只能闭上嘴,呼吸急促地举起了双手。   “你们不是普通人……你们是哨兵!”段霈半张脸压在地上,先前那顺服的奴性完全从他身上消失,现在的他身上满是敌意和杀气。不过不管他如何愤怒,刺猬手帕混着迷药捂下去,不出十几秒段霈就失去了意识。   就在段霈不甘地阖上眼睛的刹那,修的眸底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悲伤,他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刺猬把段霈扛到肩头,转身离开。他冷静得甚至有些奇怪,让萧枕云的感觉非常不好。   融合态抑制剂药效正在褪去,因为任务进展顺利,萧枕云没有再补,他再次看了修一眼,和司棣快步追着刺猬而去。   十分钟之后,刺猬坐在驾驶位上换衣服撕伪装,神情万分得意:“来之前我就说这次的任务简单,你们偏不信,又不是去军事基地里顶着全副武装的军队偷绝密资料,到一群普通人的Party里偷个人而已,简直轻松得不能再轻松。”   萧枕云摘下面具,又把挡视野的易容扯掉,露出一双雾蓝色的双眼。   司楮和叶斐然居然真的没有出现在聚会上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吓,萧枕云有些不太习惯。   他回头看了眼正躺在第三排座位上熟睡的段霈,“刺猬,你的雇主是谁?……段霈他真的是被洗脑了吗?”   刺猬顿了一下,忽地笑道:“哟,已经打听到这人的名字了?不过,干我们这行讲究的是拿钱办事,专业的雇佣兵从不过问任务本身以外的内容。”   “不好意思。”萧枕云面无表情说,“我不专业,我想要知道任务以外的内容,譬如这个人究竟有没有被洗脑。”   “应该没有。”一直保持沉默的司棣忽然开口道,“他的一系列行为不符合被洗脑者的特征,从他和修的互动中可以明显看出,他是主动而积极的。那些称呼只是一种小众癖好,不代表其他,枕云,这你应该比我懂。”   “但现实情况是你比我懂很多,你一定偷偷补过课。”   作者有话要说:   4D:这要怪谁? 第98章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 段霈悠悠转醒。尽管他没有在第一时间睁开双眼,而是按兵不动继续保持昏迷状态,但这点小把戏在S级哨兵和黑暗哨兵面前就有点不够看, 司棣和刺猬在他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就察觉到端倪。   “比我预计的苏醒时间足足早了一小时, 这小子必然做过耐药性训练。”刺猬转过头说, “绳子在哪儿呢?黑狼,把他捆上。”   “自己捆。”司棣明显是个人精, 他怀疑其中确有隐情, 也感受到萧枕云对段霈微弱的恻隐之心,在情况不明之前, 他可不想继续做“恶人”——反正这又不是他的任务, 即便办砸了,毁的也不是他疾风队的招牌。   刺猬哪里会不明白这个诡计多端的的S级哨兵在想什么,嫌弃地朝他竖中指, 骂他业余。   段霈不再心存侥幸, 结束装睡默默睁开眼, 戒备地坐起来, 往车门处看了一眼,似乎在观察如何逃生。   “你们是我爷爷派来的人?两名哨兵, 这次可真是大手笔。”   哨兵的价格很贵吗?萧枕云看向几次为他服务都基本算是买一送五的刺猬, 表示怀疑。黑暗哨兵轻佻地用自己人懂的都懂的方式解释道:“你玩得野, 有钱难买爷高兴。”   萧枕云借椅背挡住动作重新扣上面具, 之后才倾身回过头, 看向后排座上的男人。与此同时段霈也在观察他,面具外的脸型和聚会上的那张已经截然不同, 他还是通过衣服判断出了身份, 犹豫地问:“……你是向导?”   “嗯。”萧枕云大方承认。他咳嗽了几声, 抬手关掉通风的车窗,“你叫段霈,段霏是你……哥哥?”   不知道是提及了段霏的名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段霈倏地低笑了声,放松地依靠在靠背上,抬手捋了捋额前凌乱的头发,“他是我弟弟,小我七岁。怎么了,我很显年轻?”   是他总是板着张脸显老而已,萧枕云没有把这句腹诽诉之于口。他的好奇心终于得到了满足,便不再多言。段霈脸上强打起的笑容也转瞬即逝,没什么心情地斜靠在车窗上,情绪从最初的紧张转为落寞,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喊不叫,也没有尝试逃跑,和他那位伴侣的异常反应倒有些异曲同工。   刺猬任务做得多,见过形形色色的“被害人”,段霈的反应虽然算得上特别,但也没那么特别,反正他没有过多注意,只凭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掏出了在聚会上顺的一袋子樱桃,一颗一颗扔进嘴里。   司棣双臂环胸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才察觉腹内空空,想着萧枕云也没怎么吃东西:“给我点。”   “自己来拿。”刺猬头也不回,还故意把樱桃放得更远一些。   “你这家伙……”司棣无奈地起身,攀着驾驶座的椅背去够樱桃袋子。   然而就在这时,萧枕云眼角余光忽然从后视镜里瞥到一抹闪光,司棣和刺猬的反应速度理应比他更快,但最终刀片真正划穿的却是萧枕云的手掌。   痛感没有立刻到来,而是随着鲜血的溢出带来钻心刻骨的剧痛,萧枕云疼得脸色煞白,不敢去碰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的伤口,只用力捏着手腕,身体不自觉地颤栗。   “小叔!!”刹那间司棣的狼耳和狼尾尽数显现,他猛地扑过去搂住萧枕云帮他捏紧腕部止血,刺猬也迅速去手拉盒里掏纱布和碘伏,接着修改导航去最近的医院。   段霈手中的刀片怔愣落地,脸上和衣服上都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听着耳边萧枕云粗重急促的喘息声,他猝然打了一个激灵,又要俯身去捡刀片。   太极猛地出现咬住了他的手背,不至于直接咬穿,但也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齿印。   “我劝你老实待着不要乱动。”司棣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狼耳后压,是暴戾状态下的飞机耳。司棣没有说后果,但阴冷的语气已经表达了一切。   段霈在这句威胁之下缓缓止住了动作,捂着手不甘又愤怒地抬头吼道:“是他自己要把手凑上来的!”   司棣懒得理他,又把气撒到刺猬身上:“他身上还藏着刀片,你这点都查不出来?”   “我就把终端翻出来扔了。他藏个软刀片在项圈里、在鞋底什么的,对我来说不值一提,有什么好费劲巴拉搜的?”刺猬动作利落地给萧枕云暂时止血包扎,蛇尾在身后烦躁地甩动。   “可枕云还在车上。”   “难道这男的真来攻击你向导的时候,你会反应不过来?”刺猬甩锅的意思很明显,司棣也确实辩驳不过他的歪理,于是怒火又转到了萧枕云本人身上。   但面对着脸色煞白病上加病的萧枕云,司棣又实在气不起来,只好无能狂怒地抓着他头顶暴长的鹿角,帮他分担一点头部压力,“他要自杀,你去帮他挡什么?就那薄薄的一层刀片,割喉都要用力割好几次,这期间我和刺猬想阻止他有的是办法,死不掉吃点苦头也是他活该,轮得到你用自己的手去挡?”   萧枕云疼得说不出话来,脖颈上都是细汗,脑袋抵住椅背,微垂着眼皮,睫毛不停地颤。   “他说的没错。”段霈忽然道,“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要用这种鲁莽的方式阻拦,你的两名同伴明显比你有经验的多,尽管把事情交给他们处理。”   司棣和刺猬不是反应比萧枕云慢,而是他们压根没想过阻止段霈自残,反正人暂时死不掉,血流干净之前交给雇主就算完成任务,剩下的就由他们内部自行处理。   “不好意思,仓皇之间下意识的反应。”萧枕云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你要再自杀的话,我绝对不多管闲事。”   刺猬处理完毕,又跳回驾驶位取消自动驾驶,一脚油门把车开得飞起来。   司棣谨慎地把刀片捡起,动作间冷冷瞥段霈一眼,后者浅浅地笑了下,摇头道:“没了,两把枪都被你的同伴收掉了……我也不是真的那么想自杀。”   “不想自杀你搞这么一出?”刺猬隔着两排座位嘲讽道,“好玩是吧,认准了我们这边的向导是个冤大头?”   “只是那么一瞬间觉得……与其回去还不如死了好。”说话的时候,段霈目光慢悠悠地落在了萧枕云的手上,那里已经把裹得厚实的纱布再次染红。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种示弱的话必须给会心疼他的人将才能得到反馈,不然就只是自取其辱。段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谈不上博取同情,只是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在这个认识段霏,又会下意识去保护别人的向导面前。   说实话,萧枕云并不是很想在被捅了一刀之后再去听这个捅刀人的苦衷,但段霈既然想说,他也犯不着去捂他的嘴。而且伤口真的很痛,他需要听点别人倒霉的故事分散注意力。   “段霏比我幸运得多,他是的的确确适合又热爱那一条爷爷为他铺的路,我不一样,我不热爱,也不适合。”段霈也疼出了一脑门的汗,可惜车上没人会给他擦,手背上的血淌到地毯上,他本人也懒得去管,“这还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我居然曾经自以为是的热爱过,但后来因为段霏的出现,被爷爷放弃了。”   萧枕云记得段霏的爷爷是军区总司令,段霈这段话说得有些简单,但也足够人脑补了。   “你说你活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他问。   “字面意思。”段霈满不在乎地微笑起来,“绝症。情况好一点今年年底,坏一点……下个月的事情?”   他继续道:“确诊之前还挺在乎爷爷的看法,在乎什么家族的荣誉。确诊之后我就什么也不在乎了,只想做点自己想做,但一直不敢做的事情。不过这可把爷爷气坏了,他大概死也不愿意接受一个在外给人做狗的孙子吧。”   刺猬忽然乐了:“黑狼,你爸要是知道你在外给人做狗,是不是也得发疯?”   司棣:“……”   司棣:“我弟弟天天做狗,我看他接受程度良好。”   刺猬笑得灵车漂移:“有你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吗?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舍得。”   “你和哈罗德·修……”萧枕云还没想好后面的话,段霈就笑了出来:“谈起他,我的话可就说不完了……我很早就认识他了,大概在比段霏还小一点的年纪。他眼力很毒,见我第一眼就知道我想要什么,像只难缠的狐狸,诱惑我,勾引我,但那时的我怎么可能承认,我甚至连自己是个同性恋都不肯接受,因为爷爷不可能允许。我揍了他一顿,断绝了和他的一切联系。”   刺猬夸张地哇了一声:“你们家族真的和我们活在同一个时代吗?”   “我家活在上世纪。”段霈轻松接上了梗。   “后来确诊绝症之后你又去找他了?”萧枕云问。   “嗯。”段霈点点头,“还挺坎坷的……不是什么干柴烈火,一碰既燃,我自律了二十多年,哪能那么快接受本性,彻底放下刻进骨子里的东西,哈罗德耐心教导了很久,我才渐渐地放开自己……后来还不知道怎么被爷爷发现了,打断了我两条肋骨,大概就是那一刻吧,我就想着爱咋咋的,我都一个快死的人了,哪有那么多值得在意的东西,于是干脆和家里断绝关系,逃出来了。”   “老司令能放你这么为爱私奔?”   “当然不能。”段霈说,“这不是派你们来了?前面几波要带我走的再怎么离谱,好歹还是普通人,哨兵……就算段霏在这里也无可奈何吧?”   确实无可奈何,当初在实战军演上,段霏带队围追堵截萧枕云这位美貌人质,兢兢业业下足了功夫,还不是拿劫匪司棣无可奈何。   “别太难过,”刺猬一个漂移把车停在急诊门口,“老爷子想尽办法逮你回去,最起码还是在乎你的。”   “他只在乎名声。”段霈叹了口气,“他会一直把我关到死为止。”   司棣想把萧枕云横抱起来送进医院,被拒,“我能走……帮我戴下口罩。”   临下车前,萧枕云服了一粒融合态抑制药,默默回头看了眼段霈,没说话,刺猬抢先道:“你们快去快回,我留车上看着他,别说什么还要给他治伤,我这儿不优待俘虏。”   医院是县区小医院,但医生技术还行,给萧枕云打了破伤风缝了三针,说是可能会影响手指活动,让他小心观察,还向他推荐祛疤产品。萧枕云没觉着什么,但司棣看着他狰狞青紫的伤口,目光森冷,杀了段霈的心都有了。   “如果你的手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我连着段霏一起搞。”司棣放完狠话又止不住的自责,“算了,说这话有什么用,我太掉以轻心了……是不是很疼?要不要开点止疼药?”   萧枕云拿完好的左手拍拍他:“别纠结了,再过几年这具身体会翻新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饿了。”   司棣立刻去楼下的小超市买了一大袋的热食和零食,连着药大包小包地拎回车上,一行人终于吃上了迟来的夜宵,就连段霈也收到了一枚热气腾腾的包子。说是会“虐待俘虏”的刺猬终究还是给他的掌心包扎了一下,然后边啃鸭脖子边异想天开地问:“话说黑狼……你的狼咬了他一大口,他回去要不要打狂犬疫苗的?”   司棣喝空一瓶矿泉水:“不需要,被你咬才要打狂犬疫苗。” 第99章   “……”刺猬吐出鸭骨头, “你这样迟早会被打的我跟你说。”   司棣心情不好不想理他,倾身给萧枕云剥橘子。一缕清冽柔和的向导素就在此刻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萧枕云垂眸望他, 沉默但强势地安抚着他烦躁暴烈的情绪。   刺猬也嗅到了, 不过他和萧枕云匹配度太低且向导精神力等级也低, 由萧枕云散发的向导素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不用安抚我,你多留点精力休息。”司棣把剥好的橘子一瓣一瓣地递到萧枕云唇边, “我的精神域很稳定, 一点异常情绪可以自己消化。”   萧枕云咽下酸甜的橘子汁水:“这种时候你只要说谢谢就行了。”   “……”短暂的停顿过后,司棣忍不住微微一笑, 探过脑袋在向导唇角落下一个吻, “好吧,谢谢,你的向导素让我很舒服。”   这句话刺猬大概这辈子都很难有机会讲出口。   他嘎嘣嘎嘣地吃着薯片, 原本还想和啃肉包子的段霈吐槽一下爱情的恶臭, 却发现对方神游天外, 用蛇尾巴想都知道是在想他那位卷头发的修先生。   刺猬拍了拍手上的薯片残渣, 开车去了。   ……   尽管知道真实情况和雇主描述的任务内容有很大区别,但谁出钱谁是老大, 他们这种靠接任务过活的雇佣兵最大忌讳就是感情用事, 中途背叛雇主。   所以刺猬还是按照原计划把段霈送到了指定地点。   不过他给段霈出了个注意, 说你可以让你的那位主哈罗德·修出双倍钱下个新单, 雇他把你再从老爷子手里抢回来。   刺猬表示即使双倍价也挺便宜的, 从你那位主的穿衣打扮上看就知道一定出得起。接着他还放出贪得无厌的豪言壮语:只要价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段霈此时礼貌性地被绑成了粽子, 嘴里还塞着吃剩的炸鸡包装纸, 蜂蜜芥末酱的滋味在他口中蔓延。   “同意呢~你就点点头, 我偷偷给你个机会给修发条求救信息。”刺猬算盘打得滴溜响,蝮蛇缠在他的肩头,如鬼魅一般划着Z型的弧线,一下一下吐着蛇信,垂涎着眼前美味的黑毛仓鼠。   “……”段霈伸直脖子,显然是有话要说。刺猬以为有戏,一份工三倍工资,结果取出包装纸就听段霈温和儒雅说:“不用了谢谢。”   刺猬瞬间又把纸塞回去给这人的嘴堵住了。   ……   萧枕云没有参与到最后的交货环节,他和司棣中途换车,又颠簸了一个小时,在晨光微熹中抵达他在镇上车站边长租的那个单间里。   挨床的瞬间萧枕云就失去了意识,临闭眼前,他看见司棣诶一声忧心忡忡地望向他的右手,大概是怕他无所顾忌的睡姿压到了伤口。   谁能想到,当初对他那么凶的一条大黑狼,现在却像个男妈妈一样,为他的睡觉姿势而发愁。   萧枕云微微笑了一下,沉入梦境之中。   他笃定这次会是一日好眠,情况也确实如此,他从清晨睡到傍晚,在食物浓郁温馨的香气中醒来,司棣背对着他正在和谁通语音,萧枕云没有出声,安静地听了会,判断出对面是司楮。   小狗在“质问”他的哥哥为什么又延了一天的假期,问他做什么去了,还问是不是还和那个绿茶男在一起,并且恶声恶气地表示不能以身作则玩忽职守的队长不配做他的队长。   “行行行,那你带着小斐出去单干。”司楮盯着瓦斯炉上咕嘟沸腾的海鲜粥,“正好我这儿有个准副队长人选,你走了他无缝接任。”   “谁?”不禁逗的司楮立刻急了,“那个绿茶?你还打算带他入疾风队?!”   司棣调小煮粥的火候:“别叫他绿茶,他有名字。”   他思考了一下该怎么让司楮称呼如今的这位“萧枕云替身”,伪造的身份证上“肖臻”这个名字应付别人可以,告诉司楮就不太合适,至于萧枕云的昵称……他就只能想起萧枕云自己给自己取的……蚂蚱。   好像也不必绿茶好听到哪里去。   “哼。”司楮满心不爽,“我不喜欢他。”   司棣低声笑起来:“放心,等小叔回来我立刻就把他甩了。”   “……哥,你真的好渣。你变了,变得让我好陌生,我都不认识你了。”   “哎……”司棣跟着他煽情,“还不是枕云不见了,我的心也跟着空了,变得不像我自己。”   司楮气急:“哥,谁跟你嬉皮笑脸了,你,你油盐不进!你无可救药。你现在就和那绿茶是一丘之貉。”   绿茶本茶正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打个哈欠,顶着蓬乱的头发睡眼惺忪地靠在床头,动也不动。司棣听到声音,迅速熄火,“先不跟你说了,我明天就回来。”   话毕他直接挂断语音,“你醒了,我煮了点粥,洗漱一下可以开饭了。”   “这里没厨房没刀具,你怎么做到的……”萧枕云又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司棣取过床头的义肢,仔细地帮他戴上,“让菜市场的小贩帮忙把海鲜处理好,超市里有配比过刚好够一顿饭的米和调味品。”   “嗯,真厉害……”萧枕云还没完全睡醒,说话速度相比寻常稍慢一点。司棣看他现在这副状态心痒得狠,倚在门框上全程注视萧枕云刷牙和洗脸。   萧枕云也如愿在这之后给了他一个冰薄荷味道的吻。   两人面对面慢条斯理地喝着海鲜粥,公务繁忙的队长处理紧要文件,无所事事的闲杂人等浏览星网新闻,刺猬的视频也在此刻打来,被司棣直接投屏到墙上。   刺猬也在吃晚饭,面前是一大盆麻辣鲜香的小龙虾,看得司棣胃疼。他满是红油的手举起冰可乐咕咚咕咚地喝,皱眉道:“啧,这普通人的心理真是难揣摩,我都说得那么直白了,段霈居然不愿意做我的生意向他的主求救。他都说与其回家不如去死了,难道我的这点雇佣金他的主出不起?……还是瞧不起我的本事,觉得我没办法把他再从军区总司令的家里救出来?”   “当然不是瞧不起你。”萧枕云说,“而是你的这笔生意,他已经和我做了。”   刺猬低头啃着虾壳,闻言骤然抬起头来,吐出半截虾:“什么意思?……什么时候!”   “你中途上厕所的时候。”萧枕云用瓷勺舀起滚烫的热粥,抵在唇边等它冷却,“他说愿意付我双倍的酬劳,让我把他再送回去。”   “啊?他为什么不问我,难道他看不出谁才是这辆车上真正管事的?”   萧枕云懒得理他,自顾自继续说下去:“我跟他讲不可以,任务必须完成,不过如果他愿意出双倍的酬劳,我可以帮他给外界递个话。”   说着他朝刺猬抬起眼眸,勺子未完全遮住的唇角勾起个狡黠的笑:“他答应了。”   “……”刺猬一副噎住的表情,看看萧枕云又看看司棣。猫舌的银发哨兵正拿勺子搅拌粥等冷却,默默偏头避开刺猬的视线:“……我全程没参与,不关我的事。”   “但你也没告诉我啊黑狼。”刺猬很气,“不厚道啊,你们太不厚道了!我跟你们说……”   “酬金分你一半。”   “四六,我六。”   “行。”萧枕云应得非常果断,堂堂工会副主席,不缺这点钱。   刺猬也顿时喜笑颜开:“成交。”   解决了劫匪内部分赃不均的问题,蝮蛇头子又开始美滋滋剥小龙虾:“……话说,他光给那哈罗德·修递话有什么用啊?难道那位还能抄着把大砍刀杀进段司令家嘛?这钱还是雇我划算。”   “谁跟你说他的求救信息是递给修的?”萧枕云吃到一枚剥好的虾仁,非常新鲜,带着丝丝甜味。   “不然还能是谁?”   “最初我也以为他肯定会把这条救命用的短信发给他最信赖的主人。”司棣也抬起双眸,“段霈本人也确实在犹豫,不过犹豫过后,他把消息递给了……他的弟弟,段霏。”   刺猬惊讶地停住了剥龙虾的动作。   三秒后,他问:“段霏是谁?”   “还有,黑狼你不是说你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吗?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要假装信号不好!”   ……   翌日一早,萧枕云与司棣分道扬镳,一人回鸟不拉屎的乡下继续隐居,一人去繁华热闹的都市继续加班。   现在的萧枕云四肢仅剩一肢健在,要不是伟大的智能管家机械臂存在于别墅的角角落落,他一个人连挤牙膏都能成问题。不过因为单手不方便穿卸义肢,萧枕云又用回了轮椅。   司棣抽空和他视频的时候见到他披着毛毯窝在轮椅上看书,还愣了一下,萧枕云不由得笑他:“你要是敢喊一句什么‘爷的青春回来了’,我就宰了你。”   “但确实,你一坐上轮椅,那味道就回来了。”   “什么味道?”   “豪门鳏叔的味道。”   “……”   萧枕云和司棣讨论着经那一别什么时候能再见上面,司棣说只要接下来的一周内不出大事他就能抽出两天的空来与他厮混。   “你看你的话,像不像……”   “不像。”司棣严肃地警告他,“跟我念,接下来一周绝对不会出事。”   萧枕云才不傻傻照做:“有用吗?该出事的时候还是会出的。”   很显然,向导一语成谶,一周后果然出了件大事,司棣还是收到的萧惊风给的内部消息,说军区段总司令家的宝贝孙子失踪了,而且失踪三天了,音信全无,学校那边更是说一周前就离校了,老爷子都快急疯了。   “哪个孙子?大的那个还小的那个?”司棣问。   “当然是小的那个宝贝孙子,段霏。”萧惊风转过身,“看不出来你对他们段家还挺熟?别的人都只知道段霏一个,你居然还知道他们家不止一个孙子?”   司棣面不改色:“不应该吗?”   “挺好的,不愧是特工会的王牌。”萧惊风低头翻看军区那边传来的文件,“司令那边请求我们的帮助,司棣,你辛苦一下,跟司令派来的人对接消息,跟下这个任务。”   “是。”   另一头。   萧枕云非常不情愿地被刺猬强行从家里生拉硬拽出来,简单易容,接着马不停蹄来到他在镇上租的单间。开门的时候,身后忽然多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再等门关上的时候,他、刺猬,以及段霈、段霏总共四个大男人缩在狭小的房间里,顿时显得整个屋内的空间异常逼仄窒息。   “大家好啊。”刺猬做了个尴尬的开场白。   作者有话要说:   刺猬: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发烂、发臭! 第100章   这句尴尬的开场白并没有起到任何缓和气氛的作用, 反而令场面更加局促。   萧枕云阴沉地站了一会,给刺猬一记眼刀,转身去了窗口, 明显是要开个小窗和人私聊。   刺猬就跟自己家里一样, 换了拖鞋在冰箱里找了瓶饮料, 这才溜达溜达走到萧枕云身边:“嗯哼?”   “把他们带来做什么?”萧枕云眯起眼睛,“外面那么多藏身之所, 难不成只有我这里最安全?”   “你这儿不是现成的嘛。”   “……那喊我来做什么?”   刺猬理所当然:“这可是你接的任务, 你不该来主持工作?”   “……”萧枕云一时语塞,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兄弟俩, 左边是正经危坐面色冷硬的段霏, 右边是故作一副玩世不恭姿态的段霈。   “那你知道不知道,”他压低声音,用自己都快听不清的音量说, “段霏认识我, 而我近几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行踪。”   得益于黑暗哨兵优异的听觉, 刺猬同他完全沟通无障碍:“知道知道, 这不是给你易容了吗?”   这家伙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但萧枕云也没法跟他解释。   “还是和我本来面目有点像。”他看向窗户上的倒影,眼睛周围没有经过任何修饰, 雾蓝色又不是常见瞳色。紧接着萧枕云又想起什么, “而且司棣还当着段霈的面叫过我名字。”   “你就说自己大名叫舒真筠, 所以司棣又叫你小舒, 又叫你真筠。”   “……”   房间另一处, 最先开口的反而段霏,它仿若一座冷峻寡言的雕塑, 光是坐在那里周边区域的温度就降低了五度, 就连气压也降了。他看向段霈, 面无表情又冷冰冰地问:“你脑袋里的肿瘤怎么样了?为什么之前不跟我们说你得了病?”   这应该是一句关心,萧枕云猜的,虽然段霏的口吻更像是严厉的长官质问犯错的下属——他还是那个小了七岁的弟弟,气势汹汹地诘问他的兄长。   “就那样呗,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段霈此刻的神态是萧枕云从未见过的,和他之前在车里的模样大相径庭,也与他在哈罗德·修面前的样子截然不同。现在的段霈就像是自我放逐的浪子,眉眼耷拉着,唇角勾起不屑的笑意,没个正形地瘫在沙发上。   吊儿郎当外加嘴里没句准话,绝症还说是‘不重要的事情’,别说他总司令的爷爷要打断他的肋骨,就连萧枕云多瞥几眼也想上前拽他一脚。   不出意外,当惯了军官指挥长的段霏也看不惯段霈目前的样子,眉心皱得快能夹死蚊子:“什么不重要,你的脑子不重要?肿瘤已经长到多大了,增长速度快吗?”   “……这点小问题,无所谓啦。”段霈向段霏那边靠近了点,“你那小女朋友呢?莉什么的,怎么不见她?”   “她不是我女朋友。”段霏面无表情地开口,他大概是生气了,说出来的话也不大中听,“而且,你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她见的人。”   段霈倒也不生气,呵呵笑着又躺回原位。关键他也没道理生气,在萧枕云看来,能被弟弟这么不留情面地出言讽刺,都是这人自找的。   好麻烦啊……他心生倦怠,不想处理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庭伦理关系。   兄弟二人想看两相厌,自然而然就将目光放在了房间内的另外二人,恰好这两人也结束了悄悄话,回身和他们对上视线。   “你们好。”段霏主动说,他起身敬了个军礼,“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段霈也礼貌地和萧枕云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好心的向导先生……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听到向导二字,段霏目光明显一动,观察的视线更多地落在了萧枕云的身上,仔细上下打量他的身形。   现在可没有感冒来帮助萧枕云伪装声色,他只能尽量简短高冷地说:“我姓舒。”   “原来是舒先生……还有一位精神体是黑狼的哨兵今天不在?”段霈刚被自己弟弟讥讽过你不值得见面,即便装出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但估摸着内心还是受了伤,因为在这句寒暄的话脱口而出之后,他立刻就出言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听闻已标记的哨兵和向导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我以为你们是一对?”   黑狼显然又是个重点要考的关键词,如果段霏头顶有猫耳之类的,此刻应该是高高竖起。   萧枕云头疼地移开视线:“……我们,关系很复杂……只能说不是一对。”   “黑狼精神体的哨兵?”段霏转头看向段霈,“是阴阳异色的脸吗?”   萧枕云飞速运转的大脑几乎发出超负荷的轰鸣声,反观站在他身旁的刺猬,阿巴阿巴一脸纯真地喝着饮料。   头顶铡刀的下落速度很快,没有让萧枕云感受到多余的痛苦——段霏刚问完段霈就点了头:“是的,你认识?”   “司棣队长。”黑狼哨兵或许有第二个,但阴阳异色的黑狼全世界仅此一人,段霏目光灼灼地看向萧枕云,总是板着的脸上也迸发出惊喜的神色:“你是萧枕云主席?”   萧枕云越发痛苦了,耳边已经全方位无死角地环绕起萧念的咆哮……   刺猬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瓜子开始嗑,眉飞色舞的,萧枕云总觉得如果在这个时候告诉他真相,譬如他的身份暴露了就会导致世界末日,唯恐天下不乱的刺猬很可能嗑瓜子嗑得更起劲。   “不止一个人说我们长得像。”萧枕云镇定自若地摘下口罩,“但很抱歉,我不是。”   “啊,抱歉。”   “没事。”   这段对话完全结束之后又过了五秒的反应时间,段霏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萧枕云失踪快一年的时间点+出现在司棣身边肖似萧枕云的向导+目睹二人互动的段霈认为他们是一对=司棣队长为自己无处排解的寂寞和相思找了个替身。   段霏:“……”   哨兵向导圈这个外界公认纯爱至死不渝的地方,还能出现这种乱子?   “萧枕云……主席,是谁?”段霈疑惑地问。   段霏表情有些怪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反倒是刺猬快言快语回答说:“黑狼的向导。”   “黑狼就是那个……啊……”段霈终于也回过味来了,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隐约像在内心抽自己大嘴巴子,要你多嘴,要你在这叭叭。   场面顿时更加尴尬了。   概因段家两位兄弟的拘束,处于风暴中心的黑发向导反而彻底淡定下来。只要让所有人都尴尬,那最尴尬的人就不会是我。他好整以暇地往边上一坐,交叠双腿淡淡道:“坐吧,聊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段霈抓住这个抛过来的话题赶紧转移众人注意力:“我要回去找哈罗德。”   萧枕云和刺猬都不意外这个答案,刺猬更是抓紧机会招揽生意:“老爷子不可能放过你们的,给我这个数,我保你安全和你的主汇合,还附赠帮买机票和送机服务。”   “太贵了,我都老顾客了,打个折吧。”   “什么老顾客,你上笔生意是和……舒向导做的,我上回的雇主是你爷爷。”刺猬把饮料瓶捏扁,“这样,以后你的单我都给你优惠价,如何?”   “你这……”   “段霈。”段霏突然爆发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忤逆爷爷救你出来,不是为了让你再回去找人鬼混!”   “那你再把我送回去好了。”段霈也冷下了脸,“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关到死也费不了几天。”   “活不了几天你就自甘堕落?没几天好活就对生命毫无所谓了?!”段霏情绪异常激动,不知道是否因为段霈的话碰到了他的某些痛处,段霏甚至猛地站了起来,像一只愤怒的狮子,口不择言,“段霈,想要在家里彰显存在感,我只能说你用错方法了。”   “彰显存在感?我有什么存在感,我要什么存在感?”段霈也勃然大怒,“我是比不过你,我什么都不如你,我承认,我有什么好不承认的?所以呢?你很爽是吧?很得意吧。”   段霏冷冷地说:“我以前从没这么觉得过,但是现在,就凭你随意拿自己人生去报复亲人的态度,我就看不起你。你根本不会知道,有些人,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最后一秒,也在竭尽全力地保护别人,你……”   “是啊,我不知道,我没那么高尚,我没那么无私,我就是个卑贱的人,我就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可以吗?”段霈情绪奔溃,“我像个修道士一样战战兢兢活了三十年,我的荣誉、我的骄傲都被你抹得一干二净,是我技不如人,我怨不了谁,我就是想高高兴兴地去死,这都不可以吗?凭什么临死了还不能过自己最想要的生活?”   他的胸膛大肆起伏,越咆哮越委屈,用嘶吼宣泄着多年来的不满与不甘。   这次段霏没有立刻反驳他,而是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直到段霈闭上眼坐下,红着眼眶侧过了脸,段霏这才深吸一口气:“你确定,这一切是你想要的?”   段霈愤怒地抬头望着他:“轮得到你教育我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天生就喜欢被人掌控,喜欢跪下亲吻别人的鞋尖,娘胎里自带的癖好,不可以吗?伤天害理了吗?” 第101章   “……”段霏没有再和他争锋相对, 他突然冷静下来,垂下眼眸,用着堪称他能做到的最为柔和的嗓音说, “如果, 这真的是你想要做的事情, 而不是为了争一时意气用折辱自己的方式报复爷爷的话……那我为之前的不当言论向你道歉。”   段霈的目光瞬间转为错愕,只听段霏继续解释说:“……我自认为公正不偏不倚, 或许无形之中还是受到他人言语影响, 认为你是自甘堕落,浪费人生……我不是说你必须像我一个朋友那样, 牺牲自我, 为他人奉献,我只是希望你能珍惜时间,珍惜自己, 去做有意义的事情……当然, 只要是你喜欢的, 那就是有意义的。”   “弟弟比哥哥成熟得多, 对比起来哥哥简直就像初中没毕业,”刺猬忽然凑到萧枕云耳边说, “怪不得他们的爷爷偏心弟弟, 要是我, 我也更看好弟弟, ”   段霈红着眼睛转头怒吼:“我听得到!”   萧枕云挑了下眉尾, 他的终端震了一下,低头一看, 阴阳异色的小狼脑袋转着圈, 点开是司棣的短信, 上面写萧惊风派他跟军区总司令孙子失踪一事,说他这边请不出假来相见了。   萧枕云:不,你那边任务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能见上面   司棣:……   司棣:什么意思?   萧枕云:段霏和段霈都在我这里,你要优先完成舅舅交代的任务的话,我现在就让刺猬把他们放倒   司棣:……   司棣:你不是挺向着那段霈的?还背着刺猬帮他向外递消息,怎么主席一道命令下来,你就好似没有感情的做任务机器   萧枕云:帮亲不帮理   司棣:果然是亲舅舅   萧枕云:你是亲,舅舅是谁?   司棣发了张小狼抖耳朵的表情。   司棣:不用了,我会尽量干扰司令那边人的进度,把他们的注意和搜查区域往反方向拉扯   萧枕云:不过来棒打鸳鸯?   司棣:不了,自从认识了你,缺德事就干得有点多,今后还是多做点好事,多积点德   萧枕云:……   司棣:我佛慈悲   结束和司积德的短信交流,萧枕云又将视线投向关系有所缓和的兄弟俩。他感觉段霏虽然总是面无表情冷着张脸,但说话办事还算直接,容易沟通,就这样还能和段霈产生这么严重的积怨和误解,由此可见过往的段霈究竟有多拧巴难搞,真就属于那种不到查出脑癌的地步,绝不肯坦诚内心的憋闷人设。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萧枕云说。   “先听坏的。”刺猬替哥俩做出决断。   “坏消息就是司令已经和工会达成合作,全力搜寻他的两位宝贝外孙。”   “确定是两位?”段霈不太信,“通知里只有段霏一个人的名字吧?”   萧枕云也懒得瞒他:“你说的没错,确实只有段霏一个,我是想照顾一下你的心理健康,但你非要挑明。”   段霈:“……”   “好消息呢?”段霏问。   “好消息是……工会里负责这件事的是司棣的疾风队。”萧枕云起身去接热水,“价格再加一成,这辈子他们都找不到你们头上。”   段霈:“……”   段霈:“我们段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当大头兵给人卖命卖来的。”   一听到加钱,刺猬丑恶的嘴脸顿时显露无疑:“那你那个主人呢?让他交钱。”   “他要赚钱就得去调o教别的狗,那我宁愿他穷一辈子。”段霈对自己在外当狗这件事分外坦然。   段霏默默看着萧枕云背对他垂眸倒水的姿势,缓缓靠近,猝不及防地开口道:“萧主席。”   萧枕云下意识抬起了头,紧接着一股凉意瞬间从脚泛起,顺着脊柱窜到了头顶。即便内心动摇得跟八级台风一样,但萧枕云的表情仍旧无懈可击,他回身看向段霏,微微一笑:“又认错了?”   段霏目光落在萧枕云的两条腿上,那直勾勾的视线盯得萧枕云差点被热水烫到喉咙,“不好意思舒先生……你的腿是不是有一点问题?”   “什么?”萧枕云放下茶杯,“我的腿能有什么问题?”   “来之前哨兵先生就和我们说过,这里是你的居所,钥匙只在你身上。”段霏开口说话期间,刺猬和段霈同时沉默下来,向二人投来视线,“玄关的鞋架上有三双拖鞋,都有穿着痕迹,证明你们是有进屋换鞋的习惯,但是,身为客人的哨兵先生都换了鞋,而你却从始至终没有动作,也不是完全没有,我注意到你刚进门时有短暂的停顿,应该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下了习惯性的动作……我在想,是不是裤子底下藏着什么不方便让其他人看到的东西……”   段霏视线微暗:“譬如说,辅助义肢?”   糟糕,太久没有遇到聪明人了,萧枕云多少有点不适应,还是小狗之流的好应付,都不需要他编理由,自己就把前因后果圆完了。   “你想多了。”他开始最无赖也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抵死不承认你能拿我怎么办法,“段同学观察入微,但事实是你真的太谨慎了,猜我腿有疾,你该不会是想证明我就是萧枕云吧?”   萧枕云长叹一口气:“我要是就好了,天知道我有多羡慕他,说是感情没有先来后到,但我输就输在晚了一步……”   没谈过恋爱的段霏思路被打乱了:“……”   “那你愿意展示一下你的精神体吗?精神体是绝对真实的。”他迫不得已使出了最后的绝招。这对于特种人来说无疑有些失礼,段霈连忙低着头拽了拽他:“小霏……”   段霏反应过来,也垂下眸:“抱歉……或许是我太多疑了,但如果不是的话,您不承认也一定有您的道理。既然司队长和您保持联系,那我就不多问了……我会替您保守秘密的。另外,有需要的话,您尽管找我,我的命是萧家礼救的,我欠他许多,他应该也愿意让我将这份恩情偿还给您。”   还是跟聪明人相处舒服!懂得点到为止,什么小狗之流,就爱没个眼力见的刨根问底,成天净编排他老哥是个喜新厌旧的渣男,不配当男主角。   还有萧家礼,江湖虽然没有了小鸟,但处处都是小鸟留下的传说。萧枕云打算今晚就再去敲打一下萧念,给他吹吹风,再争取一把复活的机会。   大概是说萧念,萧念到。   不等入夜,管理员的连环夺命视频比萧枕云的风率先杀到,段霏和段霈结伴出去吃饭了,刺猬也无所事事地出门晃悠,萧枕云独自在房间里,刚一接听就是萧念劈头盖脸的诘问:“萧枕云!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我做什么了……?”萧枕云莫名其妙,“我都一个月没见司楮了,你要是冤枉我了赶紧给我道歉。”   “好吧对不起,在这件事情上我也有问题。”萧念居然真的乖乖道歉了,“但是你们占主要责任,我占次要责任。”   萧枕云疑惑:“怎么说?”   “主奴聚会这件事我给你把了关,并且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预防司楮和叶斐然来搅局。我是着实没有想到,问题出在了你那位任务对象上……”萧念捂住脸,“你怎么没告诉我他是段司令的孙子段霈啊?”   “我事先也不知道。”萧枕云表示自己很无辜,“段霈也是小说里的重要角色?”   萧念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是重要角色,但他干了一票大的。”   原文中,接总司令去圈内聚会带回段霈任务的并不是刺猬,毕竟刺猬自降身价接这种任务目的是锻炼萧枕云,而小说里这两人根本没有任何牵扯,所以是另一支普通人雇佣队接了单。   因为实力差距没有双S级哨兵与普通人这么大,所以哈罗德和段霈应付起来尚有一战之力,他们和这支雇佣队进行了激烈的交锋,结局无疑非常悲惨,哈罗德直接中弹身亡,段霈则是半死不活地被送回了段家。   哈罗德的死亡导致段霈对老爷子的恨意达到了巅峰,他曾经的恨只是因为渴望得到爷爷的认可,但无奈输给了段霏,是一种又爱又恨的复杂心理,但自哈罗德死亡之后,段霈只剩下了赤o裸裸的仇恨。   他养了一个月,等能动之后,又蓄谋一个月,直接一把火把整个段家老宅烧得干干净净。   从始至终身在国防大学的段霏都不知情,等他得知消息的时候,亲人基本都已经死绝了。   工会内和警方合作负责调查此事的就是司楮,经过勘察,他得出了始作俑者是段霏哥哥,即段霈的结论,段霏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和司楮大打出手。   经过此事,段霏性情大变,他内心深处知道司楮是对的,但他无法接受,所以选择逃避,认为警方和工会的调查结果是错误的,无数次要求重启调查。   当然,最后爱与正义的主角们还是感化了这位可怜人,段霏也在解开心结之后成为了司楮的挚友,并在之后很多次行动之后投桃报李,帮助良多。   萧枕云就说,就凭段霏那么牛逼哄哄的称号,什么可以与哨兵媲美的军校生,文中怎么会没点重要戏份。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怎么让这位至今还双亲健在的军中冉冉升起的启明星迅速成为孤儿?   “我们去他家放火弥补这段剧情空白?”萧枕云问,萧念双臂环胸,“我是没问题啊,我没素质,你行吗?你良心过得去吗?” 第102章   萧枕云要真是个没良心的恶人, 当初在医院里就趁病要命一刀把司棣捅死了,还轮得到这只色狼搁这儿作威作福,变着花样地说他缺德?   目前这种剧情偏差的类型就是萧枕云最害怕的那种蝴蝶翅膀, 该死的没死, 要做的坏事没做, 他很难去弥补修复。   “那怎么办?”   “问你啊。”   “怎么就问我了,你是管理员我是管理员?”萧枕云叼起根烟, 剩下的半包烟也懒得藏匿, 大大方方扔茶几上,“世界书在你手上, 你才是最熟悉剧情的那个人, 就没准备个应急备案什么的?反观我,本来和‘萧枕云’无关的剧情就没在意,这都快一年过去基本也忘得差不多了。”   “……”萧念沉默半晌, “我在思考我的策略是不是出了很大问题, 我为什么要在司楮和叶斐然身边待着?主角们又不需要我操心, 我最该盯着的就是你!还有你饲养的若干坟头草哨兵!”   “若干坟头草哨兵?”萧枕云悠悠呼出一缕烟, 氤氲的灰色雾气遮住他的半张脸,蓝色双眸眯得狭长, 在影影绰绰后含着笑看向屏幕后的萧念, “哪里有若干, 我总共就豢养了一头会咬人的狼, 另一只会啄人的鸟你什么时候还我?”   萧念翻了个白眼:“逝者已矣, 你就不要老是挂嘴边上了。”   “不总是反复提及的话,万一他被人忘记了怎么办?”   “……”萧念十分受不了他, 抿了下唇, 好一会才不耐烦地说, “忘不了忘不了的,最起码在这个世界工作的时候忘不掉的。”   “行。”萧枕云很满意这句话。   萧念怎么甘心被萧枕云这样拿捏,忽地他勾了下唇角,不怀好意地说:“萧枕云,除了狼和鸟,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有个熟识的哨兵?”   萧枕云疑惑地反问:“小狗?”   “不是他。”   狼、鸟、狗都排除,萧枕云着实思考了一会:“工会理事老刘?”   “……”萧念表情有些错乱,“工会理事老刘你都能想起来,你想不到他?”   “谁?”   萧念淡淡吐出两个字:“韩邦。”   “……”萧枕云愈发疑惑:“谁?”   “黑暗哨兵,等级S,精神体是短尾蝮蛇。”   萧枕云知道是谁了,刺猬痛失网名。   “他怎么了?”萧枕云脸色微微凝重,“为什么说他也坟头长草?”   萧念高深莫测地笑起来:“你说呢?”   “……”萧枕云立刻开始回忆原著剧情,但是他先前所言并非作假,超出‘萧枕云’相关的那部分剧情外的他都没上心,将近一年过去他也忘得差不多了。   而且萧枕云对‘刺猬’以及‘韩邦’这两个名字都非常陌生,肯定不是书中的重要角色,甚至他猜测有可能和刺猬相关的就两句话剧情:某个酷爱装逼的棕发黑暗哨兵死在了某项艰巨又危险的任务中。   “想救他吗?”萧念笑得像只蔫坏的幼年狐狸。   “……”说不想肯定是假的,他就是吃准了我有良心,萧枕云没好气地掐掉烟,“可以救的话我肯定想救……说吧,要我做什么?”   “帮我把这次的剧情偏差圆回去。”萧念说,“我就告诉你刺猬在原文内的死亡原因。”   果真是一群坟头长草的哨兵……萧枕云去冰箱里摸出个苹果,拿去水池冲洗,他垂着眸淡淡道:“经历了这么多剧情,我基本已经从剧情完成度的打分中总结出一个粗略的标准。只要将剧情缩成最简短的一句话,确保主要人物在线,主线完成,以及达成最终结局,不管其他过程有多离谱,都能得到60以上的分数。”   萧念:“……”   “所以段家的剧情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段霏和司楮不打不相识成为了挚友。至于什么‘家中一把火,司令爱上我’,这种剧情,有还是没有根本无伤大雅。”   萧念:“…………”   “我说的对吗,”萧枕云吃苹果向来懒得削皮,啃掉一口,在沙发上施施然坐下,“管理员?”   “……我是很不愿意看见你这样投机取巧的。”萧念八岁的脸上显现出了八十岁的沉重,“60%是最底线,剧情完成度以60为标准非常危险,随时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萧枕云三十岁的脸上露出了十三岁的狡黠:“看来我说得没错。”   “但去段家放火确实过于为难你,而且这件事情上我也有责任,所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萧念叹口气,“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只要能得到六十分,我就告诉你韩邦的死因。”   ……   萧念挂断视频之后,没多久刺猬就捧着个炸鸡桶无忧无虑地回来了,还给萧枕云带了一份炒牛河和水果捞。   “你刺猬哥哥对你好吧?”刺猬得意地啃着鸡腿。   面对他这般四处做哥的行为,萧枕云当然是不予理睬,只在拆开河粉包装袋的时候忽然抬头问上一句:“韩邦?”   刺猬愣了一下,转身看向他:“黑狼告诉你的?”   见萧枕云的神态不对,刺猬诧异:“……难不成是萧惊风跟你说的?”   贸然听到舅舅的名字,萧枕云拆袋子动作也顿了下,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和工会主席还有层关系在?   刺猬迅速从他的神色中判断出这件事和萧惊风无关:“那就是黑狼……他没事跟你说我真名做什么?”   “大概是认为我俩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达到互揭老底的程度。”萧枕云胡说八道都不需要思考的,张口就来。刺猬深表怀疑:“我们很熟吗?”   “劝你想清楚了再说话。”萧枕云吃下一口粉。   刺猬不可能听出他的画外音,却也适时识时务地改口:“好吧,有那么一点点熟,让你知道个真名也无所谓。”   ……   租下的小单间萧枕云留给了段霈和段霏暂住,他在天黑之前和刺猬一起回到了乡下的小别墅。   听到林中野鸡的叫声,蝮蛇刻进DNA的本能动了,游出去几下就掏了一窝蛋回来,刺猬给它留了两枚,剩下的拿去炒了盘鸡蛋,据他所称全身上下所有的厨艺加起来就等于这盘炒鸡蛋了,炒出来的鸡蛋确实看着还不错,萧枕云香喷喷地和他一起加了个餐。   吃饱喝足当然是要赶厨子,萧枕云把刺猬赶到一楼的客卧,看他熟练地开启白噪音,知道这条蛇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便缓缓上了二楼。   司棣的视频邀请恰在此刻响起,一秒不早,一秒不晚。   “你是在我家安了监控吗?时间卡得这么好。”萧枕云在温暖的室内脱下长裤,低头去摘腿上的义肢。   “你终于发现了。”司棣笑着说,他还坐在办公室内,明显是百忙中抽出一点空和恋人谈情说爱。   “白天萧念来找我了。”萧枕云用一句话奠定今晚聊天的基调注定不轻松,司棣也无意识坐正:“怎么了,剧情又出问题了?”   萧枕云简要把段霈的剧情讲了一遍,接着又告诉司棣关于刺猬的事情,接着还叮嘱他不要说错,让司棣背韩邦名字这个锅。   “对了,刺猬和萧惊风是什么关系?”萧枕云问,“为什么他会突然想到自己的名字可能是萧惊风告诉我的?”   “……”司棣垂下眸,十分犹豫,萧枕云看他表情就知道这肯定是段孽缘,刺猬一百个不想提及的那种。   “告诉你也没什么,你都要救他的命了,满足你一点好奇心又算得上什么?”司棣做好了心理斗争,“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刺猬当年还在塔里上学的时候,参加过一场实战模拟,然后在赛场上调戏一个向导,后来被那名向导的哨兵揍到弃权退赛了。”   “其实这只是外部流传的版本,真实情况是……他调戏的向导是一名考官,也就是你的舅舅,当年还不是工会主席的萧惊风……把他揍退赛的也不是哨兵,根本就是萧主席的精神力鞭把他抽吐了,那哨兵是另一个考官,还是刺猬在塔里的教官,上来意思意思补一脚让萧主席息怒而已。刺猬一个从没吃过精神域苦的黑暗哨兵,那时是真的被抽懵了,抱着树哇哇乱吐,教官轻轻踢一脚,他当场倒下眼白都翻了。”   萧枕云:“……”   司棣心有余悸地说:“萧主席年轻的时候脾气可暴了,跟个哨兵似的……不对,我们哨兵都讲究修身养性,轻易不动怒,哪像萧主席,丝毫不收敛……凶神恶煞的……当上主席之后才好了很多。”   “他为什么要去招惹萧主席?”萧枕云皱眉,“脑子不大好使?”   “主席是S级的辉耀向导,对于黑暗哨兵来说,吸引力就跟飞蛾扑火似的。”司棣说,“别看刺猬现在这个‘狗屁向导都别来挨边’的德行,要是哪个辉耀向导说要给他做精神梳理,他一准连夜开着摩托就上高速了。”   “……”萧枕云无法想象萧惊风给人做精神梳理的模样,虽然他的精神体白马一直很温驯,但萧惊风留给萧枕云最深刻的印象还是那勒马急停,一道精神力鞭抽晕三名哨兵的威猛形象。   “所以关于段霏和司楮不打不相识的剧情,你打算怎么办?”司棣把扯歪了的话题带回来,萧枕云早就想到了办法:“很简单,疾风队不就正在追查段霏的行踪吗?你直接把这项任务全权交给司楮和叶斐然去办,不就打起来了?你还能休个假,来和我约会。”   “……”司棣,“你可别真把小狗当傻子了,他好歹也是塔优秀毕业生,A级哨兵,还是原文男主角,我完全撒手不管,万一他真把段霏和段霈逮回去了怎么办?” 第103章   “逮到就逮到呗, 棒打鸳鸯这种缺德事尽管交给小狗去做。”   司棣难以置信:“我弟那么亲你,你就这么对他?”   萧枕云微微一笑:“毕竟是主角,不历经千般磨砺、万种苦难, 九死一生、绝处逢生, 怎么写就一个荡气回肠、惊心动魄的圆满大结局?”   “……”司棣觉得自家向导的成语储备真是充足, 各种四字词语张口就来。他一时间槽多无口:“……大结局不是两年后吗?”   “可以现在就准备起来。”萧枕云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最终的大反派是个什么教授……妻子间接死于特种人之手, 被精神狂乱的哨兵精神体咬死还什么的……儿子缺乏教管, 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也被特种人杀死。年迈的母亲还是父亲听闻噩耗一命呜呼, 所以他仇视一切特种人, 辞职隐居,多年后私下研究出一款针对特种人精神体的药物,主要原理是什么作用于颅内神经……如何如何。”   说出这话的时候萧枕云感觉自己特别的不专业, 他轻咳一声, 将那些专业术语一笔带过:“反正会让哨兵的精神体出现类精神狂乱症状, 最后陷入永久昏迷。精神体是特种人的自我, 是伙伴,是无可替代的灵魂, 精神体的沉睡会给特种人造成灭顶的打击。”   接着他又道:“目前这个时间点, 反派的药物研究进度估计都已经进入临床试验阶段了。”   “你这么一讲, 突然感觉大结局迫在眉睫……”司棣配合地点点头, “但我觉得, 现在的重点还是应该落在司楮与段霏的不打不相识上,不然刺猬这条小命明天就走向大结局。”   萧枕云低笑了一声:“不是说了吗, 让司楮和叶斐然去追段霏和段霈, 然后你和我从中作梗, 让他逃他追他们插翅难飞的戏份持续得久一点,最起码要段霏和司楮互相之间产生基本的了解,即便是敌对,但棋逢对手惺惺相惜,最后等司楮抓到人之后,你出马,把段霈的故事告诉他。”   “我相信,”他说,“就凭小狗那多愁善感的脾性,一定会哭着放过段霏和段霈,并愿意为他们对抗全世界。”   司棣:“……”   真缺德啊,他心想,以后还是得多做点好事为这头坏鹿积德。   计划成型之后,司队长就挂断视频给司楮和叶斐然下达命令坑弟弟去了,萧枕云也没闲着,密切掌握段霏和段霈的行踪,定时汇报给司棣,司棣再选择性地透露给司楮。   基本都是在司楮被段霏的诡计骗过去之后,司棣提点两句,司楮醍醐灌顶,立刻改变追踪方向,并佩服司棣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小狗的心目中,哥哥的形象逐渐变成本领高绝但私德有损的矛盾队长,让他又爱又恨。   司棣已经习惯了,学会和当年的萧枕云一样,沉默背锅。   至于段霏那头,在数次以为甩掉疾风队却又被莫名其妙查到行踪之后,他终于将矛头对准了唯一还与段霈从始至终保持联系的‘舒先生’,他故意让段霈谎报了一个假消息。   段霈前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和将领教育也不是白混的,戏演得滴水不漏,给萧枕云传达了一个假位置。   早就知道段霏是聪明人的萧枕云又怎么没做准备,更何况这件事和刺猬的性命相关,没道理他和司棣累死累活,刺猬成天带着他的蝮蛇跑林子里掏鸟蛋。   “假的。”   段霈刚挂断语音,刺猬就懒洋洋地做下判定,“他们根本没去山南,听到背景里那旅店小老板娘那两声吆喝了没?典型的岭区口音,他们跑岭区了,还骗你去了山南,萧枕云,你被怀疑了。”   “他们不怀疑我才奇怪。”萧枕云半点不觉得丢人,施施然把今天的消息发给司棣。   刺猬盘着蛇在旁边看萧枕云打字,抬脚翘在茶几上:“你和黑狼做的事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了……就是,完全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但好像很刺激的样子……有一种逻辑缺失的快乐,让人完全无法拒绝参与其中。”   “承认吧,你就是个纯种乐子人,热爱给他人添堵。”萧枕云一边说话一边叮嘱司棣他们的动作已经被段霏察觉,让他小心行事。接着又叫萧念用世界源代码查一下段霏的行踪顺带还要司棣去探一下司楮的口风,看看司楮对段霏的印象如何,合适的话赶紧收网,进入下一阶段。   虽然足不出户,但萧副主席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我什么时候否认自己是乐子人了?”被萧枕云这样形容刺猬还有点得意,大概是认为这个称号很有逼格,能让他装上一波。   三天后,司棣回复萧枕云:司楮对段霏的印象很……普通。   萧枕云:?   萧枕云:要么差,要么好,什么叫做印象普通?   司棣:就是小狗完全把段霏当作司空常见的任务对象来看,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一直称呼的是司令家的孙子   萧枕云:还普通,这都快半个月了,他还没抓到人,难道就不愧疚吗?   司棣:愧疚是愧疚的,但是他完全把原因归罪于自己太笨了,至于段霏,完全被他哥,也就是我玩弄于鼓掌,不管藏在哪里都能被我发现。在他心目中,不是敌人太狡猾,而是自己太蠢钝   司棣:他现在越来越敬佩我了……并且有意脱离我的指挥,独自完成这项任务,表现能力给我看   萧枕云:……   他一直以为剧情能翻的车都已经翻过了,没想到翻车角度还能屡屡推陈出新,让他闻所未闻猝不及防。   司棣:要和萧念商量一下接下去怎么办吗?   萧枕云:萧念肯定会说没办法,等死吧   “没办法,等死吧!”萧念面无表情道,他连续熬了两个大夜查世界源代码,现在眼睛底下偌大的黑眼圈,精神不振,骂人都嫌没力气。   萧枕云拢着厚外套坐在窗边,外界是鹅毛大雪,天地间银装素裹,雄鹿在外面兴奋地玩雪,而萧枕云捧着热水懒洋洋地窝在轮椅里面,甚至都没有穿戴义肢:“问题不大,进行到目前的剧情完成度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萧念手一抬,变化出硬壳书,快速翻到相应段落,“就现在这种南辕北辙的情况,能有33.33%我都……”   萧念顿了一下,双眸眯起,是一个万般疑惑又强行忍耐的表情。   萧枕云一看他仿若呷屎的神色就知道情况有变,坐直身体问:“怎么说?”   “……”萧念犹豫数秒,“60%了。”   萧枕云眉尾舒展:“为什么?”   “出bug了吧?”萧念把书合起又打开,反复多次,终于确定他没看错,“这个世界结束之后我一定要向管理局投诉世界书的质量。”   管它到底是什么问题,萧枕云立刻致电司棣,让他赶紧进入下一步骤:感化小狗小鸡。   “我正好也要跟你说,”司棣声音有点急,“今日段霈好像是病情发作了,段霏带他转移的速度有点慢,和闻风赶来的司楮正面撞上,两人打了一架。因为其他队友包括叶斐然在内都没跟上,让段霏逃了,就带回了段霈,送到医院去了。”   ……所以是字面意义上的不打不相识?   世界书居然认?   萧枕云越来越觉得,只要是自己干预的剧情,总会出问题。然而放任主角们自行发展,不管多离谱,只要能挨上主线的边,剧情书都会看情况网开一面。   果然是主角亲儿子待遇和穿越来侵入者的差别对待。   “段霈情况怎么样?”他问。   “……不是很乐观,肿瘤长得有点大了,但还没有危及性命。”司棣说,“段家来要人,被我挡回去了。就说你让我们疾风队找的人是段霏,又不是段霈,不给。”   萧枕云低声一笑:“司队长好大的官威。”   司棣把段司令的人顶回去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进了段霏耳朵里,小军官一板一眼地发来感谢,还说若是日后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他定然倾囊相助。   这句话听着有点耳熟,但是致辞对象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总觉得这本书里谁都比司楮像主角……   大概是跟着萧枕云一起,翻车次数太多了,司棣没敢立刻把段霈的事情告诉司楮。毕竟在段霈的悲剧中,他本人拧巴的性格也是一大致命点,并非完美受害者,只能说可怜可恨,司棣就怕小狗找到一个不一样的破题角度,出人意料地来上一句这段哥纯属活该,然后列举三条罪状,连夜把段霈送回段家反思。   结果这次他真的多想了,叶斐然竟在司棣顶着军方压力也要把段司令的人怼回去这件事中,品出来些许不一样的滋味,他上了心,挑个时间和司楮专门去医院拜访了一趟段霈。   也不知道三个人聊了什么,隔日司楮就双眼红肿地找到司棣,抱住哥哥说有你真好,你爱找几个替身找几个吧,我最爱的亲人永远都是你。小叔那边等他回来之后我会替你补偿他的。   司棣:“?”   等下,小伙子,你这话很危险啊?!   段霏和段霈那边有司棣跟着,后续计划目前是打算接哈罗德·修过来,陪段霈度过目前在病床上的时日,段霏则是不日准备回家,和老爷子好好谈一谈,愿意付出一些代价换取段霈的自由。   萧枕云等剧情完成度上升到70%并没有回落趋势之后,就让萧念赶紧告诉他刺猬的死因。   萧念这回出人意料地大方,竟然萧枕云一问即刻就答:“哦,他死在了与尔曼西王国皇家雇佣兵团解约前的最后一项任务中。”   “……”因为地名有点复杂,萧枕云反应了一小下,突然想起尔曼西皇家雇佣兵团不就是司棣口中刺猬的老东家吗?   他转头看向窗外,因为今天懒得外出,所以在门口和天禄一起玩雪的蠢蛋黑暗哨兵。   “萧念……我隐约记得,”萧枕云闭上眼睛,“刺猬好像已经在一个月前和尔曼西皇家雇佣兵团解约了?”   萧念摸了摸鼻梁,视线闪躲,观察起天花板的图案。   “他解约前的最后一项任务……还是和我、司棣一起做的,就是段司令下达的带回段霈的任务。”萧枕云攥紧手中的茶杯,“既然书中写他死在了这项任务里,那他怎么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世界管理员,你跟我解释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念念:你听我解释…… 第104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说可能哦。”萧念眸底隐约有诡计得逞的狡黠,难得坑萧枕云一次,他没有再绷着那张少年老成的脸, 甚至唇角也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原文里的他接的并不是这项任务呢?而是因为不认识你……所以决定去挑战一点高难度的任务, 然后阴沟翻船,马失前蹄……”   天禄突然将脑袋贴在落地窗的玻璃上, 呦呦的对着萧念叫唤, 又抬起前蹄,砸玻璃表示不满。   刺猬也凑了上来, 单手搂住天禄的脖子, 蝮蛇从他身后冒出个棕褐色的三角脑袋。接着刺猬呼了口热气,用手指在白雾上画个爱心,笑容满面地说:“念念, 上午好啊。”   萧念面无表情地朝他点了下头。   刺猬向来觉得萧枕云这儿子有趣, 推门进来, 抖着外套的雪:“萧枕云, 你说你近几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行踪,你的这个‘任何人’到底指的是谁?怎么感觉全天下都知道你在哪呢?司棣、我、还有段家那小子, 这些都算了, 现在就连你儿子都知道, 你就不怕这小鬼嘴上没把门, 不小心给你说出去?”   “……在你举的这些例子里, 最有可能暴露我秘密的人是谁,你心里没点数吗?”萧枕云拢了拢衣袖, 抵挡房门打开时那瞬间呼啸的冷风和雪花。   刺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得意道:“那肯定是我。不过我不会那么做的, 我还要走你裙带关系进疾风队呢。”   “……”萧枕云懒得纠正他的诡异用词,摆摆手,示意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刺猬去给自己倒了杯冰牛奶,大口大口喝完,换了身挡风抗寒的衣服,再次带着他的蛇出门,去看他之前在雪地里设的陷阱,萧枕云打算赶紧再催催司棣尽快将刺猬办理入职,不然就凭这条精力旺盛的黑暗哨兵,周围百公里的动植物都能被他嚯嚯完。   “对了管理员。”萧枕云忽地抬头,“当时刺猬接的是什么任务,书里有些吗?”   既然阴差阳错已经救下了,那还是关注一下书里的死因,别过几天刺猬觉得他们这儿没乐子了,又外出跑去找刺激,再把自己作死。   萧念沉默了一下,低头翻开硬壳书,一本正经地说:“原文里相关描述不多,是后期司楮被反派压制的时候,那人一边从冷藏箱中取出他的试剂,一边居高临下地说:‘我的这管针剂就连S级的黑暗哨兵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精神体发狂,他怎么都想不到,总是对着敌人的獠牙居然有一天也会瞄准自己,敌我不分地注入毒素……想他来的时候有多嚣张跋扈,临死前无望挣扎的惨状就有多可笑。我的这条左臂就是被他砍断的,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区区一条手臂而已,和性命相比,还是我赚得多。’”   听描述,S级黑暗哨兵,獠牙,毒素,嚣张跋扈,确实都可以和刺猬对上。   “这段剧情……听着像是全文最后的那个教授大反派?”萧枕云问,“这个黑暗哨兵你确定是刺猬吗?其他都对的上,就‘临死前无望挣扎’这段,好像不太符合他的逼格?他的话,大概死都要死得逼味十足。”   “是他,我查过世界源代码了,确认这个黑暗哨兵就是韩邦,也就是刺猬。”萧念点点头,“至于什么惨死,无望挣扎这种词,反派也是需要胡说八道来修饰一下自己形象的,总不能说那黑暗哨兵临死前还阴了他一把狠的,把他逼得差点同归于尽。”   他停顿一下又继续说:“不过刺猬临死前的画面还是挺感人的,抱着他沉睡的蝮蛇,安安静静地在火场里闭上眼睛,如同一场好眠,被汹涌爆炸的火焰包裹。”   “无法想象。”萧枕云说,“刺猬还是一直这么神经兮兮下去才是他。”   萧念倏然笑了下,黑漆漆的眼珠望向画面中的男人:“虽然大多数的时候真的想拿把砍刀冲过去把你宰了,但有时候也会想,幸好意外中来到这本书里的人是你。”   “为什么开始煽情了?”萧枕云疑惑,“你要走了吗?”   萧念脸一板:“走个屁,我走了这个世界得被你们祸祸成什么样子?好了,有事没事你都不要从乡下上来了,只要再忍两年时间,之后做什么都没人管你。”   “……”   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刺猬终于领到了工会的正式身份,入驻疾风队。   据说入队第一天他差点就和萧惊风撞了个正着,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黑暗哨兵难得收起蛇尾巴,唯唯诺诺地低下头贴着墙溜走了。   看来萧主席当年那一道惊天的精神力鞭还是把刺猬抽出了心理阴影。   本来司棣计划着不日就给他一个副队长当一当,结果这黑暗哨兵非要嘴贱,得瑟地说:司队长,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冬天你和你向导见面的机会还没我多呢。   “……”异地恋本就让司棣满腔孤苦寂寞,又缺少向导素的安抚,心理生理双重难受,再被这个新任的坟头长草哨兵出言讽刺,他直接让刺猬从最低等级的队员从头做起。   整整一年后,他才在司楮和叶斐然退队新建烈火队之后,坐上了疾风副队的位置。   “你究竟是怎么让小狗答应的?”   因为乡下隐居的生活太过平淡无趣,萧枕云虽然口头上答应萧念一定足不出户,但还是会偷偷溜出去乱晃。好在主角们新成立了战队,忙得觉都来不及睡,根本没空来和他巧遇。   “你以为他真的很乖?”司棣搂着萧枕云的脖子,和他交换了一个吻,“别看他狗里狗气的,成天只知道摇尾巴,但他也是有哨兵血性的。”   萧枕云单手握着水杯,想要去碰桌上的药盒,但总是被司棣的动作打断,“你……”   “我跟他说:我知道你一直把哥哥当作目标,但是你如果满足于在疾风队里当个副队的话,你永远都只能做我影子里的人,想要超越我,就带着叶斐然出去单干,等到你的战队风头盖过了疾风队,你才能真正地超越我,成为独当一面的哨兵。”   “……小狗就这么被你说服了?”萧枕云终于逮到嘴巴空闲的机会,将胶囊含进嘴里,不等他喝水,司棣迫不及待贴上去勾了一下他的舍头。   萧枕云终于忍不住推开他:“司棣,要不要药给你吃?”   “你态度为什么这么冷淡啊?我们都三个月没见了,你就不想要我吗?”司棣的狼尾巴不停拍着床褥,他伸手去剥萧枕云的伊服,被后者一把抓住:“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不想要我吃药做什么?英着给自己看吗?”   “你现在就像感情消失之后,七年之痒还不想让妻子发现,然后被迫交作业的中年男人。”司棣的狼耳下压,威胁地龇了龇犬齿,“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萧枕云好笑地问:“谁会要一个瘫痪又阳痿的已标记向导?”   “……你这话把我给堵死了。”司棣左手探向萧枕云背后,捏住他小巧毛绒的鹿尾巴,熟练地瑈磋着,一看就是这些年摸尾巴的事没少做,“你是真心意识不到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吗?”   “怎么意识不到?”萧枕云坐着等待药物起效,“当初在地下室里我要是再努力一下,司楮就得从了我。”   “……”   司棣危险地压下耳朵,松石绿的双瞳眯起:“这都多久了,小楮都快把你忘了,你还念着他呢?”   “真的吗?”萧枕云故作委屈地解开酷子拉链,“小叔有点伤心啊……”   司棣彻夜用伸体安慰了伤心但能干的小叔。   翌日,临行之前司棣感慨了一下时间过得可真快,又问他:“有没有想好全文大结局的时候,你要以一个怎样的形式回归到众人视线之中?”   萧枕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个也是需要想的吗?……就,挑个天气好的日子,出现在你家门外:嗨。”   “……”司棣,“穿什么衣服?”   “衣衫褴褛,体现我这些年过得颠沛流离?还是肥马轻裘,衣锦还乡?”   “……”司棣,“那问你腿为什么好了?”   “我不记得了。”   “……”司棣,“失踪的原因?”   “我不知道,我失忆了,失去了这三年的全部记忆。”   “……”司棣,“貌似也不是不行?”   嘴上说着也不是不行,但从司棣的四连沉默之中萧枕云感受到了对方的无语。   对这个话题反应最大的居然还是刺猬,数月之后这位逼王得知此事,痛心疾首地表示这么好一个装逼的机会,怒问萧枕云怎么能这么敷衍?他恨不得以身替之,帮萧枕云装这个逼。   萧枕云:“……”   司棣好不容易抽出点私人时间在办公室里和萧枕云视频,还被这个讨嫌的黑暗哨兵打扰,皱着眉驱赶道:“快出去快出去。”   “等着萧枕云,我这就帮你想一个。”刺猬在门口兴奋道,“一定声势浩大,刻骨铭心。”   等人走之后,萧枕云忽地问:“最近司楮他们是不是已经接到抓捕反派BOSS的委托了?”   司棣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的。明知道他们之后会因为这项任务受重伤,但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可真无力。”   “你忍得住吗?”萧枕云笑了下。   “只能说是尽力,”司棣也跟着笑了:“听到我这么不负责任的话,萧念会不会打我?”   “放心,他一个十岁小孩,打不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念念:听听这是人话吗?! 第105章   准确来说, 萧枕云和司棣的做事方式在某些方面十分类似。   比如司棣说着‘不一定能忍住去帮助司楮’,但在萧念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下,他愣是怀揣着剧本知晓始末但从头至尾一言不发, 任凭司楮和叶斐然跌跌撞撞地做任务。   主要萧念劝的是你若不干预, 司楮和叶斐然历经九死一生, 但结局是好的,但你若是强行掺一脚, 谁又能知道会不会好心办坏事?   司棣莫名其妙理解了电影电视剧里那些世外高人, 为什么总是不说人话,还神经兮兮地念叨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再比如萧枕云嘴上总是保证‘肯定按照剧本办事’、‘肯定照搬原文剧情’、‘肯定原封不动复刻’, 结果原文中所有的剧情偏离值都和他有关, 无一例外。   总之就是两个“心口不一”的男人。   刺猬认认真真地为萧枕云想三年后恭请龙王归来的出场方式,几乎可以算得上废寝忘食,蹲在六十层高楼上狙击目标人物的时候都不忘在私频和司棣聊上一句:“要不让萧枕云从直升飞机上跳伞出场怎么样?”   司棣正在赌场里假扮成弱智败家子一掷千金, 豪赌拖延任务时间, 听到这个不靠谱的提议差点把黑桃A当作方片3扔出去。他默不作声地攒好一个豹子, 合上牌的时候就听刺猬还在绘声绘色地描述:“腰上别一排爆裂雷弹, 双手各持一把轻机枪,从天而降, 深入敌圈, 哒哒哒哒, 面无表情转着圈扫射, 黑色的衣摆翻飞之间, 所有敌人都倒在他的裤腿下。”   “这时受伤的你满腔深情地大喊一声:阿云!是你吗阿云!萧枕云孤高冷傲地转过身来,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在他背后嘟嘟嘟地急速旋转, 浓郁的硝烟味道中, 他温柔地回答你:是我, 阿棣,我回来了。绝对的大场面,感人肺腑,震撼人心!”   “……”司棣痛苦地梭哈了面前的筹码。   身旁帮忙望风的队友还以为队长赌术太烂,梭哈等死,差点就拔枪了。   下一秒荷官开牌,司棣一把翻盘,四张A假得要死,不是老千做牌都没人信。   所以枪最终还是拔了,虽然二十多个保镖都没干过两名哨兵外加一个架狙的就是了。   任务结束之后司棣忍不住问刺猬:“你还记不记得萧枕云是个身患残疾的向导?爆裂弹和轻机枪,还跳伞?你说的那些根本就是你每天晚上在浴室里用来自我满足的独角戏吧?”   刺猬这人平生最恨的就是听一针见血的真话,气得一周没和司棣讲话,还成天当着司棣面和小狗嘀嘀咕咕,一看就是明目张胆地用恶毒言语编排领导。   “有本事跳槽到烈火队去。”司棣吃着中饭找萧枕云视频吐槽,“我要降他的薪。”   “降,我支持你。”   司棣那边是艳阳高照的中午,萧枕云身后的背景则是傍晚,黄昏夕阳西下,向导端着热气腾腾的热可可,阴影拉出斜长的一条,打在白墙上。他坐在一家饮品店的门外,慵懒地享受着海景晚餐。   从不委屈自己的萧副主席等司棣赶回去加班之后,又悄悄溜出了国。   “你在看什么?”司棣察觉萧枕云和他说话时,视线并没有注视着他的脸。   萧枕云又喝了一口热可可:“刺猬把他的设想写成了一份长达八页的方案,发给我了。”   “……”司棣沉默数秒,实在没忍住,握着筷子的手抵住脑袋,笑出了声,“这条臭蚯蚓……真的有病,看来还是让他太闲了。”   “挺用心的。”萧枕云也笑了,橘色晚霞打在他半边脸上,路灯忽然点亮,映在烟蓝色的眸里,“轻机枪型号都给我写好了,还细致地给我列出爆裂弹的使用指南,并且建议我赶紧去报个班,练习跳伞技术。”   “那你要去报班吗?要的话得抓紧,好像只剩三个月的时间了?”   “我疯了吗?”萧枕云关掉方案界面,“我宁愿这三个月里去找个厂上班。”   “……”   天气即将转凉,司棣正要关心叮嘱萧枕云两句,办公室的房门忽然被敲响,队长向来如此公务繁忙,午饭也不得清闲。再抬头,就见萧枕云放下玻璃杯的同时就有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快步凑上来,为他满杯,还红着脸说这是他们店的免费续杯服务,希望萧枕云能在这里多坐一会。   司棣:“……”   饮品店招牌免费续杯,鬼扯呢?开店不挣钱就为做慈善?   萧枕云笑着谢过服务员,举杯敬司棣:“别生气,换你来你也会有这份待遇,谁能拒绝司队长的魅力?”   “等着,剧情结束之后我一定把你绑裤腰带上。”   萧枕云笑得更越发开坏了。   ……   因为被司棣和萧枕云接二连三地否决了他的伟大提案,刺猬颇感受辱,认为疾风队都是一群无趣的蠢货,根本没有人能理解他的高雅艺术,于是跑烈火队的次数越来越勤。司棣从最开始的放任到后面的有所警觉,特意暗示刺猬少管司楮那边的任务,让小狗历经风霜自由生长。   他和萧枕云已经无意中帮刺猬回避了一次死亡契机,但谁能保证脑残的黑暗哨兵会不会就和这道死亡陷阱过不去,即使避开了一次,也会在之后一头踩进去呢?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人刚建队还全是嫩头青葱的时候你就撒手不管了?”刺猬不明白司棣的拳拳慈父之心,居然还振振有词道,“我这一个月累死累活疾风烈火两头跑可不是白跑的,他们那儿目前负责的任务非常棘手,不是司楮、叶斐然那几个歪瓜裂枣能对付的。我们当哥哥的再不帮衬着点,你也不怕雪太大,把小狗压死了?”   但事实就是连你这个黑暗哨兵都折戟沉沙的狡诈对手,被这群歪瓜裂枣团灭了。   全文后期都已经不假矫饰的《主角光环》。   “这都建队大半年了,他们之前又跟着我历练了两年,青葱个鬼,全是参天大葱。”这话司棣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若是按他本来性格,这种时候早就把小狗提溜到身后,手把手教他干活了,“我这真当哥都不在意,你这……”   “我这什么?司楮也喊我小邦哥的好吧,那声音,可甜了。”   “……”司棣警惕道,“不准打我弟弟主意。”   刺猬:“……”   刺猬愤怒,感觉自己审美受到了侮辱:“他一个已标记A级哨兵我有什么可惦记的?你当我是萧枕云那变……那家伙?”   司棣:“……”   司棣:“信不信下一秒枕云就从直升飞机上跳下来抄起两把轻机枪把你突突死。”   刺猬:“……”   ……   远在某风景秀美岛国上悠闲消磨时间的萧枕云并不知道这段幼稚的斗嘴,虽然碍于剧情原因,在这段原文大结局期间司棣什么也做不了,但他还是在私底下密切关注掌握着司楮那头的任务进度,自然也就没有空来找萧枕云厮混。   萧枕云也明白自己身上插满了翻车Flag,剩下的三个月里干脆对一切剧情相关的话题都避之不谈,彻彻底底断绝一切可能让他影响剧情走向的因素。   觉悟高得萧念再打视频找他都不知道聊什么了。   萧枕云也因此度过了十分悠闲自在的两个月,拿着司队长累死累活挣的工资到处潇洒,还给哨兵开空头支票,说等他日后龙王归来,副主席的工资卡交给你保管,名下企业都交给你经营。   但到了情势最为紧张的最后一个月,失联十多日的司棣忽然在一个深夜打视频过来,肉眼可见的状态很差,嘴旁甚至还有一圈没来得及刮的青色胡茬。   “刺猬失踪了。”   萧枕云从床上坐起来,穿着外套冷静地问:“怎么回事?”   “我警告过他许多次,不要接触司楮他们的任务。”司棣焦躁地搓了把脸,“但他还是偷偷跟去了……真是拦不住自寻死路的人。或许也怪我给不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关键他这么一去,万一把整条剧情线都带崩了,后果不堪设想。”   “……很符合他那种性格会做的事。”萧枕云系上扣子,“别着急,我给你的唾液试纸还有吗?拿出一片抿着……这件事跟萧念说了吗?”   “还没有告诉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司棣嘴唇起皮,状态很不稳定,太极也不停地仰头狼嗥。他从办公室抽屉底下取出一个低温箱,里面是最后一张唾液试纸,“……最近情绪起伏大,你留下的向导素已经用完了。”   “我再给你补充就是了。”这么多年过去,得到成长不仅有主角们,还有越来越沉着冷静的萧枕云,他淡淡道:“你含着试纸先平复一下,萧念那里我来说,没什么不好面对的,脸皮厚一点,实话实说,他身为世界管理员,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三分钟后。   萧念的咆哮声响彻寰宇:“我有屁个办法!赶紧趁着韩邦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的时候把他逮回来啊!”   他低头飞快翻着硬壳书,掏出纸笔计算时间线:“来得及来得及,按照时间来算,他们的队伍目前才进入小镇,失联也并不是遇险,只是受到信号干扰。在那个镇子上想要抓出一个犯罪团伙难,但是想要走还是拦不住你们的。”   “我亲自去把他押回来。”司棣恨恨道,“回来我就让他去做半年萧惊风的秘书。”   “……”   司队长恨意滔天,天亮就启程出发,誓要将刺猬缉拿归案。   第一天徘徊在镇外的时候他还实时和萧枕云联系,第二天司棣留下一句我进去了,从此音讯全无,一直到第六天,萧枕云按捺不住给萧念打去了视频,劈头盖脸道:“司棣失踪了。”   “我知道,你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这都第六天了,司棣一点消息也没有。”   “刺猬失踪的时候我看你可冷静了……”   “刺猬和司棣能比吗?”   “……不都是坟头草吗?”萧念趁萧枕云发飙之前赶紧提出靠谱建议,“这样,我去和舅公说一声,让他想想办法。”   萧惊风的名字非常管用,意味着强大的实力,此话一出萧枕云立刻平静了许多:“……舅公?你从不叫我爸,但是这声舅公怎么这么顺嘴?”   “……你们姓萧的没一个好东西,天天哄骗我又是叫爹又是叫舅公。”萧念愤怒地涨红了脸,挂断视频。   五天后,萧惊风也失联了。   萧枕云:“……” 第106章   “这是个专门吃特种人的地方吗?”萧枕云惊了, “怎么进去一个没一个?”   萧念急得疯狂在那头敲代码:“怎么会这样,萧惊风都不顶用?说好的全文最强战力呢。”   “谁跟你说的?”   “……猜的。”   “……”萧枕云问,“要不, 我去找段霏帮忙?”   萧念欲言又止, 过了会才低声道:“也行, 最终决战里他确实有戏份,不过是在后期, 在你的影响下提前进入小镇, 也不算过多篡改剧情。”   萧枕云都没听萧念后续的心路历程,也行两个字出来的时候就直接去找了段霏, 这位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军校生本来就在负责此事, 一听萧枕云提供线索,二话不说带着一个小队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去了。   三天后,段霏整支小队失联。   萧枕云、萧念:“……”   好家伙, 全军覆没。   “现在还能叫谁?”萧枕云问, “要不你暂时复活萧家礼?等这事儿过去了你再把他摁回墓里。”   “……听听看你这是人话吗?能不能尊重一下亡者。”   确实不像人话, 萧枕云又想了想:“要不把段霈叫上?”   “一个脑癌病人, 你就别折腾他了,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萧念头疼地瘫坐在椅子上。   一年多以前, 哈罗德带段霈出国, 二人开了一家花店, 生意不温不火, 不忙也饿不着, 生活惬意悠闲。大概是因为心情好了,段霈脑部肿瘤的增长速度竟然出乎意料地慢了下来, 直到今天还能跑能跳的。   两天后, 哈罗德给萧枕云致电, 说段霈失踪了。   卷毛男人语气略显慌张,两种语言交替使用,还算清晰地阐明了事情缘由。原来段霈是当年反派教授的儿子被特种人击杀的经历者,全程目击,也是法庭上给那名特种人投无罪票的一员。   所以段霏近段时间有针对小镇的情况来问过段霈的意见,两人经常进行线索沟通交流,前几天段霏收到萧枕云求助即将进入小镇的时候,段霈一直感到非常不安,连夜买了机票回国。   也不知道段霈怎么做到的,大致精英教育底子尚在,居然凭借着蛛丝马迹找到小镇地址,随后扮作全国各地到处旅游的背包客,单枪匹马杀了进去。   然后就失联了。   萧念愤怒:“一个脑癌病人,怎么这么能折腾?”   哈罗德几里哇啦开始用母语解释段霈救弟心切,又说现在最要紧的是确保他们的人生安全。萧念心想世界都要不安全了,谁还管得上这些。   等挂断了那边的语音,萧枕云异常平静地询问:“现在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萧念百般无奈只能痛下杀招,轻易他是不会动用这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的,但现在实在是没人可用了,再这么一个接一个送下去,葫芦藤都扒光了。   “你,赶紧收拾东西骑马从乡下赶上来,我们机场见。”   “跳伞?”   “……”萧念气急,“你居然还有工夫开玩笑,看来你是觉得情况还不够紧急是吧?”   萧枕云这些天就没待在乡下,一直在镇上的单间守着,几分钟就转移到车上,导航至机场。萧念的动作也利落,也不知道找了什么理由让司家父母同意他大晚上离家,甚至有可能是直接跳窗逃跑的。他比萧枕云还要早地抵达机场,还预先买好了两人份的机票。   下飞机后,一辆崭新的中等价位无人驾驶汽车等候在停车场,萧枕云和萧念动作流畅地分别坐到主驾驶和副驾驶。从头到尾萧念都没停下敲代码,等到车开出去十分钟才徐徐解释说:“你的身份是,遥镇东边今天结婚在摆流水席的李家,新娘的大学同学。”   遥镇即是那处掩盖着无数罪恶的偏远小城镇,总人口不过三万,最终大反派的藏身之所。   反派也不仅仅是教授一人,而是一个小型组织。教授在复仇的途中靠着理念与口才搜罗了一帮和他志同道合的人士,都躲在了遥镇里,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   “新娘的大学同学儿子都十岁了?”   “二婚。”萧念瞥他一眼,“不要质疑手握世界剧本的管理员的信息掌握程度。”   “新娘不会拆穿我的身份吗?”   “不会,她本人嫉恶如仇,因为她和前夫所生的儿子经常和那些人混在一起,沾染了不正的观念和恶习,所以一直想将反派们一网打尽,不过也是因为她这位刚上小学的儿子,她不敢堂而皇之暴露在那些人的视野中。司楮收到的多封匿名举报信就是出自她手,为主角们提供了重要线索,后来在叶斐然受伤逃跑时还主动出现干扰追捕者的视线。”   萧枕云隐约对这个角色有一点印象,确实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配角,姓名都没有,文中称呼是李家新娘。一般这种角色救属于那种作者真给她取了姓名,等名字单独出现的时候读者都会在评论区疯狂追问这个人是谁,还不如‘李家新娘’的代号有辨识度。   “相信她很乐意为我们隐藏身份。”萧念振振有词地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都说了,不要质疑手里有剧本的管理员的决断。”   萧枕云:“……行,你有剧本,有剧本你赶紧看看司棣现在在哪里,有没有缺胳膊断腿。”   “在看了在看了。”萧念头也不抬地敷衍道。   “你绝对没有在查司棣的下落。”萧枕云哪会不懂身旁这位诡计多端的管理员尿性,“你这些天来,肯定在实时确认司楮和叶斐然的行踪,然后查找烈火队剩下几名队员的下落,接下来关注点则在本轮剧情中最大的意外点,刺猬身上,之后才轮得到司棣……指不定萧惊风的次序都排在司棣前面。你和舅公关系处得不错?”   “……这是身为一名世界管理员应该遵守的公正与原则。”萧念一本正经地说,“讲道理,除了你我之外,司棣是唯一知道剧情存在的人,他进入小镇后一定会尽量远离剧情线,我们最不需要担心的人就是他。剧情线主要围绕着司楮和他的烈火队展开,我密切关注他们,有问题吗?”   “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你看我像讲道理的人吗?”萧枕云打开车窗,衔起一根烟,双眸半睁地倚在车门上,“我希望到镇子上之后我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司棣,不然我就撕了你的剧本。”   萧念飞快地收回硬壳书,愤怒指控:“你这叫恋爱脑!”   “给你五分钟时间通过世界源代码找到他目前在什么地方。”   “……五十分钟。”   “成交。”   萧枕云闭上眼睛,“我休息一会,好了叫我。”   “……”萧念认命地双手在空中左右一拉,一面漆黑的屏幕出现在他面前,里面是无数乱序的符号和萧枕云根本无法理解的文字,他活动了一下十指,手指翻飞键入代码。   萧念总共耗费了近90分钟才搜寻到司棣近期的踪迹。   其实早在70分钟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答案,不过因为通过言语似乎很难准确描述这段错综复杂的经历,萧念犹豫了半分钟,决定将源代码转格式为视频,叫醒萧枕云让他自行观看。   视频中,司棣全须全尾地侧卧在床上,有些灰头土脸,头发微乱,胡茬也比上次萧枕云见他的时候要长,但精神气还算不错,至少眼睛仍旧如往常那般锋利有神。   黑色巨大的狼尾垂在身后,光是尾巴尖那一小截有一搭没一搭地上下摇摆着,萧枕云知道这是他在思考时不自觉的小动作。   倏然,司棣狼耳一动,听到了什么声音,他迅速睁开双眸坐起身,原本只是平静的神色迅速冷淡下去。   画面一远,推到房间顶端,这是一间采光不佳的屋子,内里陈设就一张床,两把凳子和一张崴脚的木桌,拿砖头垫着。   房门忽然被推开,一张绒绒的小脸出现在门口。   准确来说,是一个被毛茸茸的白色围脖和绒外套包裹的可爱女孩子,她看到屋内人的瞬间亮了眼睛,头顶的两只兔耳朵也随之立起,端着餐盘慢吞吞地靠过来,放到了桌上。   “吃。”兔子妹妹不说话的时候漂亮得像个雪团子,等到说话时却显得有些奇怪,嘴巴张得很大,发音也格外用力,像是在瞪人一般。   司棣没有动作,狼尾从左摆到右边。兔子妹妹急了,这次带上了动作,一手握勺,一手端碗,拼命地往嘴里刨,又大声重复一遍:“吃!”   “我妹妹让你吃饭,聋了吗?”门后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   萧念的智能视角追踪小视频迅速切换镜头,画面中央转至一直立在房间门口的那名男人脸上。男人脸上有大片烧伤的痕迹,皮肤萎缩坑坑洼洼,颜色诡异。他恶狠狠的语气引起了兔子妹妹的不满,雪团子立刻气得原地起跳:“不许!不许!”   男人无法,只得踏进门安抚道:“好好好,我不凶他,我都给饭给他吃了,我对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他又看向司棣,虽然依旧没个好脸色,但语气也由憎恶变为情绪没那么浓烈的嫌弃:“赶紧乖乖的把饭吃了,逗我妹妹开心点,不然你那些朋友,一个都活不了。”   “……”司棣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们现在怎么样?”   烫伤男人冷笑一声:“教授把他们照顾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一旁,兔子妹妹不谙世事地为司棣拖开椅子,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羞涩地牵住司棣一角袖口,“吃,吃饭。”   司棣对待小兔子的态度还算温和,没有动作粗鲁地甩开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瞥了她一眼,兔子妹妹立刻害臊地拿毛绒围脖捂住了脸,捏着他袖口的手指却更加用力了。   “别不知好歹。”烫伤男人说,“把饭吃了。要不是我妹妹喜欢你,我早就一枪崩了你了。”   “如若不是那教授拿我弟弟的性命威胁我,”司棣冷冷地站起身,“不然你以为就凭你一个C级哨兵也打得过我?”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了烫伤男人的痛点,他倏然脸色大变,挥起拳头就向司棣袭来,却没想兔子妹妹胳膊肘往外拐,闭着眼睛就挡在司棣面前,拼命地朝烫伤男人摇头:“不打架!打架,坏!”   烫伤男人红着眼睛怒吼道:“小白你让开!”   “小灰,坏!”兔子妹妹锤着烫伤男人的肩膀,“不理你了!”   “你,”烫伤男人气急败坏,“好啊你,为了个刚认识几天的野男人不理我了,S级哨兵果真了不起,连你也喜欢……行啊,别理我了,这辈子都别理我了!”   话音刚落,他便气愤地夺门而出,兔子小白拦不住他,在屋子里急得直跳脚,刚想追却被司棣拉住了手腕。   一直冷着脸的司棣此刻居然有了副笑脸:“小白。”   “小灰……”小白着急地想要甩开司棣的手。   “没事,他闹点小脾气而已,待会自己就会回来了。”司棣力气肯定要比她大得多,强行拖人到另一把凳子上坐下,“难得只有我们两个人,你陪我说说话可以吗?说一会小灰就回来了。”   兔子小白焦虑地看了眼门口,她像是被养得太天真,不懂得什么叫拒绝,在司棣的刻意言语引导下乖乖地点了点头。   “你完了……”萧念幽灵一般的声音出现在萧枕云耳边,“司棣看上别的兔兔了,他不要你这头年老色衰的鹿了。” 第107章   萧枕云冷着脸单手捏住萧念两腮, 把他的嘴巴捏成小鸡喙的模样,再挪到一边:“别在这儿危言耸听,司棣到底是看上了这只兔子, 还是出卖色相想套话, 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萧念故意曲解司棣的行为, 此刻心满意足地收走小视频,“这下你放心了?司棣活得好好的, 还非常滋润, 有吃有喝,还有可爱的恋爱脑小兔子向导陪他聊天解闷……司棣是不是特别容易吸引到恋爱脑向导?镇外一头鹿, 镇内一只兔。”   “我不承认我是恋爱脑, 我这只是已结合向导对他的哨兵的合理关心。”萧枕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与此同时还不忘尊己卑人,“那只兔子才是恋爱脑。”   “……不, 她远不及你。”   萧枕云懒得再搭理萧念的揶揄, 只思考着问:“这次的反派教授最恨的就是特种人, 为什么他的阵营里还有特种人?……原文里真的有这两个人吗?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这两只兔子后来是怎么被解决的,又是被谁解决的?”   “哪有两只兔子?妹子小白的精神体是兔子, 但那个男的不是, 叫小灰的男人精神体是蝙蝠。”   “这很重要吗?还需要你这么严肃地和我解释?”   “请你态度认真一点, 不要总是和我抬杠。虽然我们有剧本, 知道大部分后续剧情, 但是鉴于你过往随随便便就把剧本掀得天翻地覆的黑历史,或许很快我们手里的剧本就会变成一团废纸。”   “好像是你先抬杠说我恋爱脑的?”   “那也是你先不顾世界的安危, 非要我先帮你找到你的姘头。”   “你再抬杠我就……”   萧念皱眉, 就听萧枕云淡淡道:“我就和司楮说, 把你关地下室的主意是叶斐然出的,因为他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让你死心塌地。”   “……就你编的这种逻辑不通的瞎话司楮怎么可能会信!”萧念怒道,十秒严厉的眼神对峙后,他痛苦地移开视线,“他真的会信。”   萧念认输,他低头翻了几页硬壳书,手指沿着一行行的字缓缓读下去,很快便找到来龙去脉:“这两个人之所以会出现在教授阵营里,因为他们虽然是特种人,但敌视着其他特种人。   准确来说是小灰仇视二人以外的特种人,而小白视他为亲哥,无条件地追随着他。小白因为智力存在问题,等级也低,C级,虽然觉醒为向导,但是根本无法在白塔独立生活,后被白塔劝退。小灰和她情况有些许类似,虽然觉醒为哨兵但等级过低,只有C-,还因为小时候遇到过火灾,毁了容,被同班的其他哨兵欺负嘲笑,不堪受辱,休学回家了。”   萧枕云惊讶问:“特种人中也有校园暴力?”   “怎么没有?特种人中的勾心斗角多了去了。刚觉醒的特种人不也就是一群毛没长齐的初高中生吗?还都是那种掌握了万里挑一的异能,自命不凡贼难搞的小崽子。没听过那句话吗?刚觉醒的特种人狗都嫌。”   “……那视频里司棣的行为算不算欺负智力不全的小傻子?”   “是的,我在道德层面谴责他。”   经过萧念的描述,萧枕云隐约想起来一点原著,“好像确实有这么两个挺可怜的角色,结合过去经历来看,他们投身反派阵营也不奇怪,不,如果原文是从他们的视角来写的话,甚至更像是弃暗投明?……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算不上弃暗投明,教授阵营是绝对的反派,坏事做尽,典型的自己淋了雨,所以也要把别人的伞撕碎。教授是收留了这两个特种人,但也仅此而已,内心仍旧排斥他们。只是因为他们能帮他完成目的,存在利用价值,所以暂时地和平相处。”   萧枕云点了点头。   萧念忽然想起什么:“司棣骗小傻子的情况提醒我了,你的容貌比他更张扬,还要引人注目,问题很大。你赶紧易个容,顶着这张脸根本就没办法当卧底。卧底要的是低存在感,我们的目的是悄无声息潜进去,找到两个坟头草就离开。但你要是就这么进去,跟举个横幅在镇口说‘有可疑人士来了,大家快来逮我!’有什么区别?”   “谢谢你对我容貌的高度赞扬。”萧枕云说,“但是你就说我们进镇的那群人里到底有哪个长得丑的?能出现在最终决战剧情里的都是主角,主配角,连反派们都眉清目秀的。甚至那个烧伤的小灰都只是伤了小半边脸,到时候找张面具一戴,另外半边脸棱角分明轮廓俊美,又神秘又野性,也不知道在自卑些什么。现在进去个容貌普通的才特别好吗?”   “……”萧念被萧枕云的歪理折服了。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小白小灰兄妹俩原文里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被司楮解决了。”萧念低下头,又翻了两页书,“小灰最痛恨的就是自己的C-等级,认为这是不幸的根源,司楮便从等级这一角度出发,在他面前声泪俱下地讲述了自己是如何以A级哨兵之身比肩神明,赶超打败那些S级的哨兵,他表示等级不重要,重要的是努力与奋进,天道酬勤,让他不要拘泥于自身等级,而是努力拼搏属于他的幸福未来。”   萧枕云一点也不意外这种剧情,主角的嘴炮攻势天生就能偷天换日:“所以是一通漂亮正能量的道理输出把小灰说服了?”   “没说服。”萧念手指点着书上的一排字,“小灰愤怒地说你本来就是A级哨兵,天之骄子了,你在那里自我感动个毛线?差生根本不想听班级第一是怎么考到年纪第一的位置的,你去死吧!”   萧枕云:“……?”   “然后司楮生气地把他揍了一顿。”   “……”   “小灰被揍趴下,半句废话也不敢多说了。”   “……”   过于现实和残忍的剧情让萧枕云沉默许久,他又问:“那小白呢?”   “小白……”   萧念正要开口,导航倏然打断了他,提醒他们即将到达目的地。萧枕云抬头看向窗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小镇上方的天空格外的逼仄低沉,一只鸟雀也没有,寂静无声,只有破败的枯枝和稀疏的路灯,十分老旧,灯泡碎裂,灯光闪烁明灭。   “注意别说错自己的身份。”萧念正色道。   道路上来回的车辆稀少,偶尔驶过一辆。一道急转弯后,宽敞的公路逐渐收窄,道路也变得坎坷不平起来,两个交警样打扮的人隔着老远就在道路边朝萧枕云招手,示意他们靠边停车。   熟知剧情的萧念明白,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什么警察,而是教授的手下,在严格排查各个进出遥镇的人员车辆。在这个小镇上,他们就是土皇帝,别说什么冒充警察,甚至连信号通讯都掌握在他们手上,每个人终端发送的讯息都要先从教授私下的内网筛一遍,才能发出去,简直像身处一间无形的监狱牢笼。   教授不愧曾在高校中教书育人,有一套了不得的口才,善于小恩小惠笼络人心,将制造违法药剂的工厂包装成为镇民解决就业难题的惠民企业。镇上的居民大多都认为他是个了不起的大善人,即使被他管辖,仍不明真相地觉得这是为他们好。   同时他也铁血手腕,威胁到他地位的人也都被他和他笼络的爪牙私下无声无息地解决。光是搜查到这个小镇大本营,司楮都花了好大的功夫,更别提后续悄无声息地安插人手潜入,更是费尽心血,就连如今的收网也危机重重。   两名交警靠过来,比对着萧枕云的面容和他的电子身份证。   很有趣的画面,假交警假模假式地查验假电子身份证上的假身份。   萧枕云还对他们露出个虚假的微笑,“辛苦了。”   这道笑容的杀伤力很大,其中一个交警脸颊瞬间充血涨红,都有点不好意思直视他的脸,而另一名交警的反应和这人截然相反,好看的样貌引起了他的格外警惕:“第一次来这儿吧?我们位置这儿很偏,来做什么的?”   接着还欲盖弥彰地补充一句:“随便聊聊,不要紧张。”   “确实是第一次来。来参加同学婚礼。”萧枕云拿出预先准备好的说辞,“就是住在镇东边那个李家的新娘,是我的大学同学。”   “哦哦,你是小李媳妇的同学?”被萧枕云美色迷惑的假交警立刻兴致勃勃地指引起路线,往左往右,这里拐那里转弯,恨不得坐到车后排实时指路。   “大学同学……?”另一名假交警状若无意地回头问了同伴一句,“小李媳妇叫什么名儿来着?”   “这我哪知道啊?我跟她又不熟。”   两人同时望向坐在车里的萧枕云,警惕心高的假交警再次重复一遍这个问题:“你这同学叫什么名字?”   萧枕云、萧念:“……”   她在小说里面叫‘李家娘子’,这是可以回答的吗?   “她的名字?”萧枕云面不改色地抬起眼眸,手指搁在玻璃窗上,像个性格温和容貌又俊美的邻家小哥,不熟悉他的人根本看不出他脑袋里都快转起风暴,但说出口的话自然又笃定:“李佳靓。”   “……”“……”   假交警沉默又严肃地望着他,后退半步,小声地互相交流起来。   萧念凑到萧枕云耳边:“准备跑吧。”   “把他俩创死是不是就不用跑了?”   萧念深吸一口气:“也行。” 第108章   就在萧枕云准备一脚油门袭警的时候, 假交警们忽然笑容满面地重新靠过来:“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欢迎来到遥镇。”   所以……李家新娘——李佳靓过关了?   萧念不可置信地听着被萧枕云美色迷惑的那名假交警又一次喋喋不休地讲述去镇东边路程,热情又殷切, 萧枕云也礼貌地听着, 装作虚心的模样, 随后在对方一个喘息的间隙飞快驱动车子一头扎进入镇的颠簸道路。   后视镜里,假交警还用手扩在嘴边大声提醒着千万别拐错弯了。   萧枕云觉得有趣, 低头轻笑一声, 抬手拨弄终端:“现在我们也在小镇里了,可以联系上其他人了吗?”   “……理论可以联系上, 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们的通讯就在教授的监视范围内了, 不管是发短信还是打电话,教授都能看到。”萧念连忙叮嘱不靠谱的萧枕云:“你可千万不要在终端里输入任何不该说的话。”   “我知道的。”萧枕云的语气过分敷衍,让萧念一万个不放心。他板起脸试图用严肃的口吻震慑住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可恶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记住, 我们是来参加你大学同学婚礼的外地人, 你进镇第一件事不去找李佳靓, 反而给司棣发短信算个什么事?我们不就瞬间暴露了?”   萧枕云始终都明白利弊, 最开始就没打算动用终端,但听着耳边萧念这么念念叨叨地警告, 他就非要抬个杠:“我可以使用摩斯密码, 他们看不懂。”   “你使用魔法都不行。”   “……”   萧念最近也成长了, 知道未免萧枕云罢工, 打了一棒之后还得给他颗甜枣:“你不要忘了, 你是一名已标记的向导,你完全可以动用向导素和精神力找你的哨兵。”   “……万一被司楮闻到了呢?”   “就凭你那羸弱的C级向导素, 司楮哪里闻得出来?……不是我诋毁小狗, 就是凭他那天真又清澈的脑回路, 指不定天禄跳到他脑门上,他还以为只是一头普通的鹿……”   萧念看向窗外的景色,现在他们经过的大概是小镇最繁华的路段,沿途都是做生意的小店面,悬挂的招牌都是老旧的款式,绝大多数店铺也都充满历史感,沿街堆满杂物,还有不少借了半边马路晾晒谷物的铺面。   “其实……”他忽然道,“这场大决战里,我们特种人最好的沟通方式应该是精神体交流,这也是特种人们执行和普通人相关任务中最常采用的沟通模式,只要精神体稍微控制一点行为,普通人很难辨别哪个是精神体,哪个又是真正的动物。”   但接着萧念又话锋一转:“但你们这群小说主角、主配角……大概是为了全文格调高,一个二个的精神体都是不常见的动物,什么阴阳脸的狼,什么神话形态的鹿,孔雀、白马、蝮蛇,个顶个的显眼,都不是常见的宠物种类,最次最次的也是头捷克狼犬。你说如果司楮的精神体是头黄毛田园犬,随便往村口一放,谁认得出来是哨兵的精神体还是真的小土狗?司棣精神体是小黑狗,叶斐然是公鸡,萧惊风精神体是头歪蹄子的驴,到时候不管是传递消息还是搞暗杀,都十分方便。”   “……你确定小说写成这样还有人看吗?”萧枕云举例说明,“上个月影院里最新上映的电影,里面哨兵向导的精神体都是变异蛟龙、火凤了,精神力等级SSSS,就这样还嫌不够……”   “指不定这样反其道而行之的剧情反而能获得更多关注度呢?”   “……”   镇子不大,几句话的功夫萧枕云和萧念就已经抵达假交警指的镇东,远远他们就听到接连不断喜庆的鞭炮声,证明目的地大概率没有错。   一座小洋楼里外贴着火红的双喜字,院子内外进进出出的人多如潮水,感觉大半个镇子的人都赶来参加这场婚礼了,气氛热闹非凡。萧枕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停了车,带着萧念缓缓走到洋楼场院外。   虽然他们是容貌惹眼的陌生人,但是婚礼上杂人太多,事情也多,大家都很忙碌,反而没人关注他们。萧枕云在接待处递上临时准备的红包,悄声对萧念说:“一般这种情况,男方会认为我是女方亲戚,女方认为我是男方亲戚,我们只要表现得足够自然,甚至不需要和李佳靓接触,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蹭上一顿饱饭然后去找小灰小白。”   说着他就转头自然而然地和胸口别“新郎”礼花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对方果然先是莫名其妙地望着萧枕云的脸,随后又似懂非懂地回了招呼,让他赶紧进门入座准备开席。   萧枕云给了萧念一个“看吧”的眼神,牵着他往屋内走。小洋楼内一间又一间的屋子都清空了杂物,放上大圆桌,坐满了各色的大叔大婶弟弟妹妹们。   萧念:“……”   萧念:“那么问题来了,我们坐哪桌?”   萧枕云面不改色道:“坐小孩那桌。”   “……”   可惜萧枕云直到最后也没坐上小孩那桌,不等他找到合适的座位,就有上大盘菜的大姐嫌他们一大一小在道间站着碍事,把萧枕云随便摁到一个空位上坐下,再动作麻利地腾来个塑料座椅加座,将萧念也摁了下来。   萧枕云刚落座,桌上原本热热闹闹的聊天声音倏然一顿,他颇感不妙地抬起头,就见整个桌上数道来势汹汹的眼神一言不发地观察他们。萧念紧张地攥住萧枕云的衣角,脑海中转过千般念头,思索他们是不是误入盘丝洞,这个桌上都是教授的爪牙,而他们的身份其实早在进门之前就已经暴露……   下一秒,坐在萧枕云身侧的那位阿姨猛地一拍手,大嗓门直接嗷了出来:“哟,你们哪里人啊?看着眼生。长得好俊哦,有没有女朋友啦?”   萧枕云、萧念:“……”   随着阿姨的嗓门,接连不断要给萧枕云介绍对象的声音此起彼伏,整桌的大爷大妈们搬出了他们族谱上七弯八拐的适龄待嫁小姑娘,争先恐后要给萧枕云介绍。   眼见着隔壁两桌的大叔大婶们也被这边的热闹吸引,纷纷蠢蠢欲动地也要来介绍对象,萧枕云连忙说:“我有爱人了,已经结婚了。”他推出萧念:“这是我们的儿子。”   萧念:“……”需要我的时候我是你儿子,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是可恶的管理员。   “不能吧小伙子,你看着也就二十出头。”一大爷说,“这能是你儿子?”   寿命悠长且长相始终保持年轻,是特种人的一大特征,萧枕云可不敢说自己其实已经快四十岁,面对一群求知欲旺盛的大爷大妈们,他只能采用最为擅长的胡说八道法:“十五六岁的时候不懂事,不小心闹出了人命。”   没想到大爷大妈们纷纷非常理解地点头:“小伙子,你这长相,是容易被外面的坏女人骗的。”   萧枕云:“……”   “没有易容后悔吗?”萧念薄凉开口。   既然给萧枕云介绍对象未果,大爷大妈们又将注意力转到萧念头上,要给他介绍童养媳,还说今天的新娘就带了个小女儿,和萧念各方面都很合适。   萧念:“……”   “你呢,没有易容后悔吗?”萧枕云更加凉薄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萧枕云默默散出向导素和精神力,尝试着寻找其他特种人的踪迹。但正如萧念所言,他C级的精神力实在是太拉跨,唯一点亮的金手指高精神池恢复速度也纯粹是个辅助治疗技能,防止他被S级的司棣吸干用的,在其他方面不说是如同鸡肋,也是半点忙也帮不上。   很快,新娘和新郎挨桌敬酒过来,萧枕云连忙收回向导素和精神力,藏在人群中尽量掩饰存在感,企图蒙混过关。   但没想到的是,新娘似乎从站到这桌旁起视线就一直停留在萧枕云身上,敬酒的时候还专门饶了一圈走到他的身边,喝完杯中酒的时候,悄悄在萧枕云耳边留下一句:“十五分钟之后,到厨房后面来。”   新郎面色有一瞬间的凝重,但等新娘抬起头时又恢复正常,喜笑颜开地让李佳靓挽过胳膊,走向下一桌。   因为不知道新娘来得突然,也不知道她留下这句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萧枕云斟酌了好一会,还是决定离桌赴这个约。   厨房在小洋楼一层的后院,里面忙得内热火朝天,萧枕云绕过不停有人来去的正门,犹豫徘徊只会让人来问他是不是找厕所,所以他径直走向约定的厨房后门。   在那里,换了身常服的新娘等候多时,急急忙忙朝他招手。   “你终于来了。”李佳靓目光灼灼地看向萧枕云,以及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萧念,“你们是从首都特工会来缉拿教授的特种人吗?”   萧枕云低头和萧念对视一眼,前者淡淡开口:“不是。”   “……”李佳靓:“呃,我太冒失了,突然这么问你们有所警惕是正常的,不要担心,我是你们这头的,我们镇子私底下还有一个反对教授的联盟组织,我可以带你去基地和组织成员见面,所有人都非常熟悉这所小镇,肯定能为你们提供帮助。”   萧枕云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见。”   “……?”李佳靓疑惑问,“你们是不是还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我可以证明的。”   “是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来逮捕教授的。”萧枕云说。因为了解剧情知道李佳靓的阵营,他大大方方地透了底,“但你放心,这些天有大批进镇子的特种人,除了我之外,其他都是来缉拿教授的。”   李佳靓:“……那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来找个人。”萧枕云道,“你有见过一个棕色头发的哨兵吗?”   李佳靓拘束又诚恳地说:“不好意思,我们看不出哨兵和普通人的区别,除了棕色头发之外还有什么特征吗?”   “……特别拽一哥们。”萧念立刻说,虽然他鲜少接触刺猬,但是立刻抓住了精髓。   没想到的是李佳靓居然真的凭借棕发+特别拽联想到了一个人,啊一声:“我知道了,跟我来。”   萧枕云和萧念惊讶地面面相觑,快步跟在她身后。   只见李佳靓一头钻进厨房,径直走到了柴火堆旁烧锅炉的人旁边,“有人找你。”   萧枕云背过身戴口罩,却听烧锅炉那人轻飘飘地说:“别遮遮掩掩了,隔着老远就感受到你那没精打采的精神力。”   “……”完全是鬼故事的开场,萧枕云低头,看见了萧惊风的脸——   还是沾了些许锅底灰的版本。 第109章   萧惊风的这句话过后, 萧枕云确实没有再继续戴口罩——他直接二话不说转身就跑,残废了这么多年的萧副主席从未如此身轻如燕过,矫健如游龙, 飞快地消失在厨房。萧念更是难得同他有配合地挡在身后, 默契以身拦住萧惊风, 天真无邪地装傻道:“舅公,你怎么在这?”   “起开。”萧惊风拎鸡仔一样把毫无还手之力的萧念拎到旁边, 人如其名, 恰若一道穿堂惊风,萧枕云刚踏出厨房门不到半步, 下一秒就被舅舅攥着后衣领又逮回了烧锅炉的地方。   “解释一下吧, ”萧惊风用手背擦去颧骨上的黑灰,“你……”   “是啊,解释一下。”萧枕云先声夺人地指着萧惊风的一头黑发转身看向李佳靓, “他的头发到底哪里棕了……又哪里拽了?”   无辜又纯良的李佳靓在角落里眨眨眼睛:“我也没说他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啊……”   “别欺负人新娘子, 是我感知到你的精神力, 让她带你们来见我的。”萧惊风按住萧枕云的肩膀, 迫使他直视自己,“你这些年去哪鬼混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带着念念, 瞎胡闹……”   “……这事情说来话长,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萧枕云默默给萧念去了一道眼神, 后者情绪基本稳定, 就是目光涣散,大概是已经心如死灰地放空了大脑。   可能他要穷尽后半生来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为什么堂堂工会主席会蹲在后厨给人烧锅炉?   “那就等这镇上的事情结束之后跟我回去慢慢说, 一个字一个字, 一点不落地给我好好解释清楚。”萧惊风冷冷地撂下狠话, 随后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垂手拍拍萧枕云的大腿侧:“刚刚逃跑的身影还挺矫健的,义肢?”   在萧惊风面前,萧枕云就宛若被教官训练的新兵,乖乖回道:“是。”   “看来这些年过得还挺滋润,不是被人绑走洗脑干苦力卖器官?”萧惊风抬眸朝他笑了下,“是你主动藏起来了对吧?我当年就觉得不对劲,包括你的失踪,司棣的反应,处处都很违和。”   萧枕云还没把瞎话编好,对此只是笑笑,转移话题:“舅,还是先说下镇上的情况吧,念念说你一进镇就失联,已经十多天了,发生什么了?”   如果说司棣这些天的经历是典型的“阴沟里翻船”,那萧惊风的故事就是传说中的“人怕出名猪怕壮”。   几天前,萧念发来求助的时候,他恰好就在遥镇附近的市里开会,两地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本来萧惊风是不需要亲自出马的,但就当他准备找下属处理此事的时候,某一瞬间,他忽然想到这些年自从他当上主席之后,就总是干一些开会演讲的文职,锻炼得少,腹肌都快消失了,精神力鞭也不复当年英勇。   外界可能只记得特工会主席,都忘记他也是一位首屈一指的S级辉耀向导。   也曾策马扬鞭,七进七出,在绝境之中与队友浴血奋战,险象环生。   萧惊风想着他之后几天又没有什么重要的行程,一念之差,驱车前往遥镇,打算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御驾亲征,亲自解救工会这群没用的年轻哨兵向导,树立主席文武双全的威信。   萧念提醒了他遥镇的通讯信号受管控,萧惊风也做足了准备,提前断联,把可能暴露身份的信息都删除干净,小作易容,工会专车也半路换了一辆,试图不留一丝把柄……   但他忘了,他可是特工会主席,别说沾个胡茬戴个墨镜,就算把他这张脸烧成灰,憎恨特种人的教授也能认出他,毕竟指不定每天在卧室里拿飞镖扎他照片呢……   所以萧惊风来遥镇的第一秒就暴露了,是镇上所有特种人中身份暴露时间最快的那位,没有之一。   你以为他是全队最强战力,白马盔甲骑士,其实他是最菜的那一个,自身难保。   ……然后萧惊风就被教授爪牙追杀了,然后他就被李佳靓救了,然后他藏在了后厨的锅炉房里躲过了搜捕,然后他就真成了烧锅炉的伙计。基本流程和小说原文中叶斐然逃跑被追杀再被李佳靓救走的剧情一模一样,藏匿点都是同一个。   萧念小脸一板,开始纠结既然萧惊风走了叶斐然的剧情,那等到之后叶斐然被追杀的时候,还能不能成功复刻一遍原版流程?会不会李佳靓嫌家里的向导太多,就不救了?   而萧枕云的关注点比较奇怪,他狐疑地看向在厨房间给大娘们帮忙的新娘,大声问:“你真叫李佳靓?”   新娘热火朝天地翻动着锅铲,点了点头:“是啊。”   “那你丈夫呢?”萧枕云皱起眉,“李嘉朗?”   李佳靓粲然一笑:“是啊,我俩名字是不是很像?我能和他走到今天,也有名字缘分的功劳在其中。”   萧枕云:“……”   萧枕云默默把脑袋又收了回去。   “舅,我接下来要去找司棣,我知道他在哪里。”他说,“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问完萧枕云又做了个陈述句:“你接下来如果没有别的计划就跟我一起去吧,他那儿有个哨兵,我个人可能搞不定。”   提起哨兵萧惊风可就来劲了,教授底下十几个持枪追杀他的普通人他干不过,但要换成十几个哨兵,萧惊风绝对轻松拿捏,“好。”   三名萧家人受了李家的恩情,自然要报答,于是奋力给这场婚宴烧完了整场的锅炉,这才悄悄从后门离开。萧惊风还试图以这里不安全为由想让萧念留在李家避难,等事情结束之后再来接他,萧念心想剧情本来就已经混乱不堪,萧枕云身边再离了我那还了得,急忙一哭二闹三上吊,死乞白赖地爬上了萧枕云的车。   不意外萧惊风暴露得那么快,他留胡须戴墨镜的伪装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四舍五入就是电视剧里的女扮男装。萧枕云忍不住在驾驶位上说:“你的易容水平着实欠缺,等找到刺猬之后让他给你化一个。”   “刺猬?”萧惊风笑了下:“棕发拽男?”   萧枕云也笑了起来,点头道:“是的,棕发拽男。”   “你们在我之后进的遥镇,又是怎么和司棣取得联系的?”萧惊风突然问。   “……”萧枕云被问得噎住,开始后悔为什么脑子一抽要带萧惊风上路。他沉默几秒,捏造出一副这些年饱经风霜很有故事的沉重口吻,“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就不要问了。等教授落网,我肯定会一五一十地跟你解释清楚。”   “你确定?”萧惊风很怀疑,“一般这种话都只是在刻意拖延,罪犯落网的时候人就会玩消失。”   “我肯定不玩消失。”萧枕云笃定又诚恳地说,“相反,教授被逮捕之后我还要大张旗鼓地现身,告诉全世界我萧枕云又回来了!”   萧惊风:“……”   “但是舅舅,在这之前请帮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别人我的行踪。”萧枕云叮嘱道,“对外还是宣称我下落不明。”   “嗯,你指的对外是……?”萧惊风思索了一番,“司棣知道吗?”   “知道。”   “韩邦知道吗?”   “知道。”   “韩邦都知道?你告诉韩邦不告诉你舅,你到底和谁亲?我白疼你了。”   萧枕云:“……当然和舅舅亲,韩邦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他是迫不得已的。”   萧惊风很满意萧枕云的识相,继续掰扯:“念念也知道。”   “嗯。”   老舅眉头皱得死紧:“那感觉全天下都知道了啊,你到底在瞒着谁?”   萧枕云:“……”   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还有段霏、段霈兄弟也知道,压根就没有人不知道。   “司楮和叶斐然不知道。”萧枕云说得直白,“最重要的就是瞒住他们。”   “为什么?”   “别问,社会上的事情你少打听。”   萧惊风猛地从后座起身,捏住萧枕云的侧脸往外扯,威胁道:“和谁吆五喝六呢?对谁摆谱呢?”   “……”   半分钟后,车辆抵达目的地附近。   萧枕云隔着老远就看见视频中的蝙蝠哨兵小灰独自一人蹲在路边,郁卒地叼着根狗尾巴草望天思考人生。哨兵喜静,镇上又没有条件专门给小灰建哨兵专用的加强隔音房,他和小白便住在了镇子最为偏远的地方,这目前倒方便了三口萧家人行事。   萧枕云回头和萧惊风说明这人的身份和来历,C级哨兵,顺带加一句他还有个义妹小白,智力有问题的C级向导。   萧惊风不愧是工会主席,看问题的出发点就和常人不同:“小灰小白的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孤例,特种人之间的校园暴力问题我们一直有在持续关注,但还是层出不穷。主要原因在于特种人的等级秩序比普通人更加直观和重要,等级与生俱来且后天难以通过努力改变,譬如觉醒后是C级的哨兵,基本这辈子就只能是C级,和S级的差距只能说是鸿沟,天差地别。”   “有办法改变吗?”萧枕云问。   “我们在努力,但是真的很难,目前只能从心理层面出发。”萧惊风摸摸萧枕云的脑袋,“简单来说就是劝C级的特种人想开一点,就像你一样。”   萧枕云:“……”   虽然萧念真的很喜欢看这种一物降一物,舅公把他爸噎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子,但还是正事要紧,他赶紧在萧惊风下车之前说:“舅公,这个哨兵很狡诈,善于通风报信。”   原文中好几次主角们的行踪都是被躲在暗处的小灰发现,报告给教授,坏了主角团许多事情。   “……”萧惊风瞥了萧念一眼,真的什么也没有问,径直推门下车,缓缓靠近路边的小灰。即使是C级的哨兵好歹也是一名哨兵,小灰看见萧惊风的瞬间就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他飞速站起身,头顶冒出蝙蝠黑色的薄耳朵。   小灰明显不喜欢自己哨兵的身份,一边扒拉遮挡着蝙蝠耳,一边警惕道:“你是谁?”   回答他的是萧惊风宝刀未老的一道精神力鞭,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也不给他任何通风报信的机会,原文中好歹和司楮还你来我往小打两下的小反派瞬间白眼一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萧枕云和萧念两个狐假虎威的家伙立刻凑上来,看着萧惊风迅速扒了小灰的衣服,袜子都不放过,把一切不管是不是通讯设备的东西都没收。再将人扛到肩头,颠了颠,转身问:“司棣被关在哪?” 第110章   等了几秒没等到回答, 萧惊风转身看向萧枕云和萧念,挑了下眉尾:“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萧枕云迅速调整神色,接过萧主席没收来的衣服, 没什么感情地夸赞道, “不愧是舅舅, 办事就是雷厉风行,干脆利落。”   “不然呢?念念都说他热爱打小报告了, 不上来就把人撂倒, 难道还要等他告完状再抓现行?”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萧念很不放心地拽拽萧枕云的衣摆, 踮起脚, 努力把自己一米四的小身板垫成一米五,勉强凑到半弯腰的萧枕云耳边小声道:“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萧惊风这么轻易就摆平了小灰,这之后小灰还怎么给司楮使绊子?按照目前的剧情进度, 原文中还有他不少戏份。”   干别的不行, 但在出馊主意方面萧枕云头头是道:“那……待会找个恰当的时机我们再偷偷把他放了?”   “你确定放了之后他使绊子的对象还会是司楮, 而不是萧惊风之流?”   这句话反倒提醒了萧枕云:“你这么一讲……或许小灰使绊子的对象早就不是司楮, 而变成了某位坟头草哨兵?毕竟坟头草把他妹妹都拐跑了。”   “……”萧念噤声。   “所以说小灰不能放……那给司楮使绊子的戏份,”萧枕云微微眯起眼睛, “难不成就落到我们头上了?”   萧念继续保持沉默:“……”   “爷儿两个嘀咕什么呢?”萧惊风皱眉, “身上藏着一堆秘密不肯告诉我, 还当着我的面说悄悄话?有什么是念念都可以知道, 而我这个舅舅不能知道的?”   萧枕云迅速把萧念往前一推, “念念,快给舅公带路。”   临近大结局, 剧情线已经扭曲了大致1/3, 萧念也开始摆烂, 懒得再隐藏他的早慧,大大方方迈着小腿跑到萧惊风前面,领着人往前走。三名大活人外加一只半死不活的蝙蝠熟练地拐过几片菜地、垃圾堆、茅草棚、茅坑和柴屋,在凹凸不平的泥路尽头看到了一座双层的水泥色小楼。   有个穿着蓬松的羊羔绒外套,戴着纯白色毛绒围巾,远看就一只毛乎乎汤圆的女孩子站在门口,搓着手哈气,两只兔子耳朵高高竖起,左右张望着,似乎在焦急地等什么人回来。   不需要萧枕云和萧念再次提醒,萧惊风瞬间就猜到对方的身份,他扛着被他剥得衣不蔽体的小灰,堂而皇之走到对方智力障碍的义妹面前,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当年他就是用同款表情在白塔做讲师,欺骗了数不胜数的纯良小向导和小哨兵。   “小白。”   小白果然被他骗到,一开始见到陌生人靠近她还急急忙忙往门里跑,萧惊风刚开口唤出她的名字,小白就胆怯地从门后冒出一对泛红的眼睛:“你是谁?”   “我们是见义勇为的好心人。”萧惊风面不改色地说,“我们看到你哥哥在路边睡着了,所以特意把他送回来。”   萧枕云、萧念:“……”   闻言小白整张脸都从门后伸出来,仔细一瞧面前这位高大的黑发男人肩头扛着的人,果真是她的哥哥小灰,“小灰!”小白欣喜地从门后跳出来,又疑惑地问:“……他为什么光着身子?冷。”   萧惊风:“因为他在路边睡觉,睡觉嘛,肯定是要脱衣服的。”   “哦!”小白重重点两下脑袋,了然地说,“原来是这样。”   萧枕云、萧念:“……”   太过分了,堂堂特工会主席胡说八道欺负小傻子。   “外面冷,在路边睡觉是会生病的,所以我们帮你把小灰送到床上去,可以吗?”萧惊风笑得春风拂面,小白仰着头理解了一会,看着萧惊风迈步要往门内走,忽然猛地摇了摇头:“不,不行,小灰说了,不能让陌生人进门。”   “我们哪里是什么陌生人?”萧惊风笑道,“我们是乐于助人的好心人,当然可以进门。”   “可是……”   “你不止要让我们进门,还要谢谢我们这三个好人,义不容辞送在路边随地睡觉有碍镇容镇貌的小灰回家。”   “……”脑子本就不好使的小白被绕晕了:“……谢谢?”   “真乖。”萧惊风摸摸小白垂下的兔耳朵,大步迈进了屋。   萧枕云只能说萧惊风得亏是当了特工会主席,走了正路,不然就凭他这颠倒黑白说瞎话不眨眼的功力,放出去做什么都是个祸害。   方一进门,萧枕云就听见一阵规律的敲击声响,他迅速锁定一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萧枕云知道这是司棣在地下室里用来给他们传递有人在这里的讯息。   小白虽然傻,但也知道他哥哥把狼哨兵拘禁在地下室是非法的,支支吾吾地站在卧室门口眼神闪躲,脸色煞白,那试图掩饰但因为智力太低不知道怎么说谎的模样,看得萧惊风都心疼。   他直接假装聋了,目不斜视地把小灰往床上一扔,小白瞬间心疼地跑过去看哥哥怎么样了。   脚下安静了一会,忽然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也不知道司棣是不是把地下室直接给炸了,才能制造出这般可怖的动静。   “上来吧司棣。”萧枕云站在卧室门口淡淡地说,“小灰被主席打晕了,没办法继续拿司楮的安危威胁你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沉重的锁链磕碰发出剧烈摩擦再被硬生生掰断的声音,接着是防盗门被人猛踹数下,门框直接给踹下来的轰然巨响。漫天的烟土飞尘中,司棣安然无恙地从黑漆漆的地下室楼梯间走出,厚重的黑色狼尾拖地,在看到萧枕云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轻微左右摇晃两下。   “主席。”司棣礼貌又快速地跟萧惊风打了个招呼,随后快步越过他,将萧枕云搂进了怀里。   萧枕云头顶冒出两根小巧的鹿茸,鹿尾巴也在裤子里颤了颤。他熟门熟路地同司棣建立精神链接,递过去一缕向导素。   司棣舒服得狼耳都在抖,蓬松的大尾巴勾住萧枕云的左腿,尾巴尖还像撒娇那样地在向导的大忒内侧蹭了蹭。   精神链接中,司棣兴奋地问:你怎么来了?萧念居然同意你牵扯进结局剧情里?   萧枕云:外面实在没人了,刺猬、你、萧惊风、段霏、段霈全军覆没一个不剩,萧念能用的人只有我了。   司棣在精神链接里笑个不停:我说呢,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他怎么敢请您老出山。   ……   萧惊风一眼就看出萧枕云和司棣在用高匹配度结合哨兵向导独有的读取思维方式对话,他半蹲下问萧念:“为什么几年不见,枕云和谁都有悄悄话要说,唯独不和我说?……他就有那么多见不得被我听到的话?”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唯独你不受他待见?”萧念杀人诛心。   “……念念?”萧惊风惊诧地看向萧念,“我们才多久没见,怎么你好像也变了?你以前是这么说话的吗?”   因为我和萧枕云一样懒得装了。萧念不再废话,抬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小白,她似乎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呆愣愣地望着和萧枕云相拥的司棣。   好一会之后,她就像宕机重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气鼓鼓地喊道:“不可以,你们不可以抱!”   她的声音很轻很糯,即便是命令的口吻也娇娇软软的。   站在一名曾经的白塔讲师角度上,萧惊风对这只C级的傻兔子怀揣着怜悯又宽容的心态,来之前解释小灰小白来历的时候,他已经听到萧枕云说过,这只兔子看上了司棣,现在萧惊风就忍不住逗她玩:“为什么不可以?他们是已结合的哨兵向导,久别重逢,相拥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他,”小白指向司棣,“他要和我标记。”   “为什么要和你标记?”萧惊风笑问,“因为狼哥哥好看,所以你喜欢他,要和他标记?另一个鹿哥哥就不好看了?”   小白思考了一会,认认真真地回答:“也好看。但是他是向导,小灰说,我要找一个哨兵标记,哨兵会替他照顾我,这样他就放心了。”   萧惊风神情微有松动,眼角余光看到萧念定定地注视着小白,目光沉静。   说着说着,小白高兴了起来:“然后我们就不用待在这里了。”   “你不喜欢这里吗?”萧惊风问。   小白又重重地点了点头,用力地咬字:“不喜欢,在这里,小灰在做坏事。他以为我不懂,其实我都懂!……离开之后,他就会好了,所以,所以……”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急,萧惊风耐心地引导她:“所以?”   “所以你们不要抓走他。”小白忽然抬眸央求道,“求求,你们了。”   ……   借着萧惊风继续开导迷茫小兔的机会,由司棣站在卧室门口望风,萧念和萧枕云去里面的一间书房内交流情报。   原文中,小白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恋爱脑,她智商不高,在白塔内短暂的学习生涯中,她记忆最深的就是哨兵与向导的羁绊,已结合的哨兵会无条件保护自己的向导。   小灰说镇外危险,不许她离开,她就一门心思地想着只要能和一名哨兵标记,哨兵就会保护她,这样她就可以和小灰离开遥镇,小灰就不用跟着教授做坏事了。   所以她对所有哨兵都很热情,原文中,她献殷勤的对象是司楮,现实中司棣顶替了司楮的戏份。   后来,司楮同小灰讲不通道理,直接用拳头教育了他,但小灰并没有在正义的铁拳下醒悟,反而越发憎恨于哨兵的等级,司楮轻松痛揍他这件事更是应证了A级的哨兵生下来就是强于他这种C-的哨兵,无论他后天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小灰对此简直恨之入骨,咬碎了牙暗自誓要将这个可恶的高等级哨兵踩进尘埃中。   于是他先是假意归顺,潜入司楮队伍内部,然后在紧要关头叛变,阴了主角团一个狠的,差一点点就和教授联手将主角们一网打尽。   当然,所谓的“差一点点”自然就和兔子小白有关,就在小灰把药剂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要扎进司楮血管里的时候,小白泪流满面地出现了。   她问,你说你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保护我们,是真的吗?   小灰有些慌张,连忙说当然是真的,你乖乖等我解决完这边的事情……   小白拿起桌上开封的同款药剂,软软地说:那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不需要再做这些保护我了?   说完,小白就拿药剂扎向脖子自杀了,死在了小灰面前。   其实她最喜欢的哨兵,就是小灰……   听完小白原本的结局,萧枕云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非要等到失去之后才能醒悟吗?”   “不,小白死了小灰也没醒悟。”萧念道,“他怒吼着把药剂扎进了司楮的血管。”   萧枕云:“?” 第111章   萧枕云:“真扎进去了?”   萧念:“扎进去了。”   “那支药剂真实且有效?”   “如假包换, 在保质期内,药效立竿见影。”   “……事情有反转吗?譬如司楮还留有后手。”   萧念哼了一声:“就凭小狗那脑子?”   “……”虽然萧枕云成天没事就诋毁司楮的智商,但是听到萧念那不屑的口吻, 他还是忍不住为自家狗子鸣不平, “好歹司楮也是全文男一号, 我和司棣说他是条蠢狗只是玩笑话,你别当真。”   “你居然还知道护短??”   萧枕云懒得理他, 又把离题万里的话茬扯回去:“难道是工会内部的科研团队早就研发出了解药?”   “想得美。”   萧枕云暂时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只能不可思议地问:“所以说司楮被小灰注射了药物,他的精神体捷克狼犬狂乱, 永久沉睡了?”   “……和你无关的剧情你是半点没过脑子啊, 连全文最扣人心弦的最高潮大结局你都没印象?”萧念也很不可思议。   这点确实十分奇怪,萧枕云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年翻阅硬壳书时的情况——从‘萧枕云’杀青的剧情之后,他就仅走马观花式地浏览了后续, 最后更是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大结局。   “小说后面是不是还有几篇番外?”萧枕云发现了问题关键所在, “我怎么记得最后我看到的是司楮十二岁被收养的那段经历?”   “是的, ”萧念点点头:“顺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番外不算在剧情完成度里面。”   “所以捷克狼犬究竟睡没睡,司楮到底有没有失去他的精神体?”   萧念张了张嘴, 忽然想到什么, 犹豫地问:“我告诉你算不算剧透了?故事就不精彩了。”   萧枕云真想给他一脚:“……你真当看小说呢?”   “好吧。”萧念爽快剧透, “当时是狂乱且永久沉睡了, 但后面又醒过来了。毕竟是主角, 总要有点与众不同的待遇。被强行注射教授的药剂的特种人中,特种人本身致死率百分之三十——其中包括刺猬和小白。精神体发狂沉睡率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 而司楮的狼狗是唯一苏醒的奇迹。”   ……   萧枕云和萧念重新回到房间的时候, 小灰已经醒来。   据说他最开始恢复意识的时候还耍心眼想继续装睡, 但在场一个S级哨兵,一个S级向导,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五感和精神力。   不出意外,这两位哨兵向导中的佼佼者立刻拉满了小灰的仇恨值,A级的司楮都能让他不死不休,更别提极为罕见的S级特种人。   妒忌和愤恨淹没了他的双眼,小灰差点连假意投诚的戏码都演不下去。   但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像模像样地在工会主席萧惊风面前上演了一出迷途知返的羔羊哨兵。   萧枕云和萧念关于剧情线的交流萧惊风自然没有听到,但是司棣站在卧室门口靠着高阶哨兵的听觉听得一清二楚,即使个别有模糊的地方,萧枕云也可以通过精神链接详尽地转述给他。   所以他清楚面前这个C级哨兵只会一条反派之路坚决地走到黑,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坚决拒绝洗白,教授阵营里的中流砥柱。   为了使自己的投诚更具真实性,小灰并不是上来就跪下痛哭流涕:‘主席,我想打篮球!’而是先表现出抵触的态度,控诉特种人生来的不公,叱责塔内的等级欺压,愤怒命运任由天意随意摆弄。   他大骂你们这些S级的哨兵,S级的向导,天之骄子,又怎么会明白我们底层哨兵向导的苦痛?   萧惊风沉默不语,司棣左耳进右耳出,萧念在愁后续剧情该怎么圆回去。   只有萧枕云认认真真地听着小灰倒苦水,不一会还点点头道:“你居然说得还挺有道理,我支持你。”   萧惊风、萧念和司棣三人震惊地回头看向萧枕云,不明白这些怨天尤人的话到底哪里有道理了,可倏然他们同时反应过来——眼前这位不也正是一位C级的向导?!   萧枕云垂下眸,淡淡地说:“特种人生来就不平等,而且上下等级之间是全方位的压制性,比起高等级,低等级就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普通人中也有天才和庸才,但他们的区别没有特种人直接量化的SABC等级直观。更何况普通人的优汰体现在方方面面,庸才也会有胜于天才的地方,特种人的比较却只有等级这一点,确实不公。”   他顿了一下,总结道:“特种人的基因实在是太残酷,成为低等级的特种人只能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随口说了些不痛不痒,细思还有点偏激的感悟,可等萧枕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就见小灰难掩诧异地呆坐在床上望着他,眼中写满了:知音!你就是我的钟子期!   小灰的眼神让萧枕云和萧念脑海中的警钟疯狂嗡鸣——该死,我/他不会误打误撞,找到了这位连主角都无法感化的报复心极强的反派哨兵的正确刷好感方式了吧?   逆着用正能量劝诫他只会让他更加抵触,顺着捋毛才会让小灰平静下来。   这就好比回到家里痛骂领导和同事的妻子只想得到丈夫无条件的偏爱和支持,而不是听丈夫站在中立的角度跟她讲大道理。至于真正的是非对错,冷静下来之后正常人心中都有一杆明秤。   萧念目眦欲裂,瞪向萧枕云让他赶紧出言挽救。萧枕云痛苦地遣词造句:“嗯……即便身为C级,也不能妄自菲薄,而是从其他方面找到自己生存的意义……”   这句话是原文中司楮嘴炮小灰的,小灰立刻反驳说哨兵还有什么其他方面?五感、精神力和体能就是他们生存的全部意义!   萧惊风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竟然在此刻火上浇油地朝小灰指指萧枕云道:“他和你还有小白一样,也是一名C级的向导。”   “……不可能!”小灰下意识坐直身体,想也不想就大声反驳道,“他不是那头狼的向导吗,S级的哨兵怎么可能看得上C级的向导?”   “为什么不可能?”萧惊风拍拍萧枕云的肩膀,以一种‘我大外甥真有出息’的口吻炫耀道,“事实就是如此。”   萧枕云可不敢要小灰的好感值,赶紧抹黑自己:“我和他结合是因为高匹配度。”   ——我一个C级向导能找到S级哨兵结合,并不是什么后天拼搏奋进,原因还是与生俱来的匹配度,结论仍旧是小灰最厌恶的‘人无法战胜天’论说。   萧枕云怕小灰无法理解他的言下之意,还补充了一个细节:“C级向导的精神池太浅,向导素也少,我根本无法满足S级哨兵的需求。”   可惜的是,萧枕云的话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效果,反而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小灰二十多年已经自成一派的严密三观正在崩塌,他喃喃问:“那你为什么能……和一个S级哨兵有高匹配度,为什么?”   小白听不懂他们的交谈,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难理解了。她只乖乖地坐在小灰的身侧,任由小灰在震惊中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在谦虚什么,就不能说自己点好吗?”萧惊风皱眉问他的好外甥,接着他又无视了萧枕云的欲言又止,直白点明了原因:“因为他的精神力恢复速度远超其他向导,虽然他是C级向导,但是只要能利用好这一点,完全可以做到支持一名S级哨兵所需要的向导素和精神力。” 第112章   “精神力恢复速度?”小灰抬起头。   这是一个少见的指标, 小灰不了解非常正常,萧惊风宛若一名讲台上风度飘飘的教授,不疾不徐地科普道:“这个目前不列入精神力等级评估测量范围内。因为大部分向导的精神力恢复速度都相差无几, 大致维持在0.9-1.2之间, 但是他的恢复速度有7.3, 远超寻常向导。”   “……你呢?”小灰忽然抬头问,“你的精神力恢复速度是多少?”   面对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萧惊风居然十分奇怪地沉默了一会, 过了好几秒之后才轻声地说:“0.4。”   这个回答令萧枕云和司棣双双意外地抬眸看向萧惊风,后者轻描淡写地耸了下肩:“完了, 我的弱点暴露了。”   幸亏你还有个弱点, 不然哨兵都被你杀光了……   “哈。”小灰忽然短促地笑了声,神情有些恐怖疯癫,目光从萧惊风身上撕下来, 直勾勾地瞪向萧枕云, “0.4, 7.3, 是你的18倍有余。”   这个答案令他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S级向导居然也有不如C级向导的地方,而且是在精神力方面……精神力层面……高等级向导并不是完美的, 低等级向导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陷入了回忆:“总是有人跟我说, 即使你是C级向导, 你也有比别人强的地方。譬如你更细心、你数学成绩很好、你擅长画画……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在这些方面无视等级有什么意思?对于向导来说, 唯一能评价他们的指标就只有精神力, 只有在精神力层面C级向导有优于S级向导的方面,才能证明C级向导也有存在的意义, 证明我们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小灰望着萧枕云, 像是在征求一个对他极为重要的答案:“真的吗?他说的是真的吗?”   “……”萧枕云不知道这位自尊心极强, 敏感又细腻,还不按套路出牌的小反派到底想要什么答案,而且他还不能顺着小灰的意思来,必须反驳他,让他愤怒,好叫他继续自己死不悔改的反派路。   短暂的犹豫过后,萧枕云选择沉默和回避。   而懂事的司棣则想到了第三种解题思路,他擅自接过话题,直接不客气地顶撞回去:“真又如何,假又怎样?7.3的恢复速度,放在一名C级向导身上,只是纯粹的浪费而已。”   萧枕云立刻在精神链接里夸他怼得妙。   萧念也再一次感受到他便宜“妈”的可靠,脑子转得就是比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便宜“爸”快。   司棣得意的狼尾巴还没开始摇,萧惊风居然先小灰一步拧起了眉,白色的马耳从他黑发中钻出,如两片尖刀般立起。萧惊风放出身后长辫一般的雪白马尾,语气不睦地反问司棣:“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吗?你就是这么想枕云的?”   三连质问一声比一声重,呵斥得司棣猝不及防。   不等这边做出解释,那边小灰眼睛簇得发出光亮,兴奋道:“既然你觉得高恢复放在低等级向导身上是暴殄天物,也就是说恢复速度并不是什么无用的指标,相反,它还很重要。”   他爽了,从内而外每一枚毛孔都抒发着一个爽字,仿佛7.3的人不是萧枕云而是他一样。   没猜错的话,萧枕云认为小灰归根结底就是想证明低等级的特种人在精神力或者五感层面也有强于高等级特种人的地方。即使这个证明毫无意义没有任何实际用处,他也要偏执地寻求这么个答案。   ……该不会真被他通关了吧?这么苛刻又稀奇古怪的刷好感度方式还真被他撞上了?   萧枕云感觉他现在要是把体检报告拿出来,小灰能拿它当奖状立刻裱墙上。   趁着萧惊风铁青着脸拉司棣单独去角落做思想教育,萧枕云和萧念又偷偷去隔壁房间交流剧情。   “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萧念双手拉开世界源代码界面,快速搜索烈火队的最新境况,“那么坚定的反派都被你劝降了,还能怎么办?只能我们自己上。你去把小灰的终端拿来,等我找到那几个在司楮和叶斐然努力下,好不容易送走逃出的烈火队成员藏在哪,你就立刻把定位发给教授。”   “……”   真缺德啊。   还想多活几年的萧枕云瞬间想到了一个祸水东引的好法子,“萧念,我想到一个人,他肯定很喜欢干这类混乱邪恶的事情。指不定都不需要你夜以继日地敲代码,他自己就能把那些人的行踪全都挖出来,然后投奔教授,顶替小灰的戏份……这还只是稳定发挥的结果,如果是超常发挥,他甚至能直接顶替掉教授的位置。”   萧念:“……”   “而且你觉不觉得我们进入小镇最初也是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人,”萧枕云说,“但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和他碰面。萧念,放他一个人在外面为非作歹真的很危险。”   管理员成功被说服了,他一言不发地删掉刚敲的三排代码,劈里啪啦开始寻找棕发拽男的行踪。   屋外天色渐晚,萧枕云和萧念到小镇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在新婚的李家蹭了顿中饭,折腾了一下午,现如今日落月升,他们一行擅闯民宅的恶人居然吃上了小灰、小白亲手做的晚饭。   小白仍旧在习惯性讨好司棣,做饭做到一半还羞涩地问他口味。小灰则是主动留C级特种人之光萧枕云用餐,至于萧惊风和萧念,纯属买一送一。   司棣和萧惊风再三保证,自己对萧枕云的真心天地可鉴,也没有任何瞧不起萧枕云的地方,他就喜欢双腿瘫痪的C级向导,不瘫了他还不要,明天他就把萧枕云的义肢给折了。   “那你说高恢复速度放在枕云身上是浪费是什么意思?”萧惊风认为原则问题不容松懈,底线问题绝不退让,“没有7.3的恢复速度补充精神力,你以为你崩塌的精神域能好那么快?没有枕云,你现在还戴着束缚环和口枷躺在哨兵医院里。”   “是的,您说的是。”司棣诚恳点头,然后在精神链接里向萧枕云痛苦求援:救救救救!你舅太凶了   萧枕云:你爸凶还是我舅凶?   司棣:……还记仇呢?我爸也就一开始因为伦理问题反对我们,还反对无效,我一门心思跟你这野男人私奔,再后来,他对你还不好?你失踪的三年他成天念叨你,比我还想你   萧枕云笑了起来:你等会,我把萧念叫来。   毕竟司棣是因为挽救剧情才遭受的无妄之灾,萧念也不是用完就丢的无情之人,爽快地放下代码界面,哒哒哒跑到萧惊风旁边,挽住他的胳膊:“舅公,妈妈不是那个意思,他是心疼爸爸总是仗着高恢复速度,无节制地透支精神池为他做精神安抚,所以才那么说的,你不要怪他。”   这个拧巴的理由非要说的话也能圆得过去,但萧惊风的注意力显然已经被其他东西吸引:“……妈妈?”   萧枕云素来鲜少听到萧念喊他爸,更别提司棣从未听过萧念喊他妈……只能说这个诡异的称呼真是又尬又雷又奇妙得令人上瘾。萧惊风惊讶的同时,萧枕云和司棣也齐齐望向萧念,只听见过大世面的管理员左手拉住萧惊风,右手拉住司棣,说:“舅公,你就原谅妈妈好吗?”   萧惊风的马耳朵不停地甩动,颤抖道:“那……司棣,如果是误会,那我向你道歉。但我希望你既然成为了枕云的哨兵,就务必要在方方面面尊重枕云。”   萧枕云搂过司棣的肩膀,笑着给二人递台阶:“听到舅舅的话了?”   “听到了。”司棣吻了一下他搭在肩头的手背。   萧枕云:辛苦了   司棣:我好冤,我比窦娥还冤,你看窗外都为我下雪了   闻言萧枕云转头看向屋外,昏黄的路灯下,零零碎碎的雪花从天空飘下,他先是愣了下,随后在精神链接中吐槽:废话,现在是冬天,下雪不正常吗?   司棣:呜呜呜呜   太极也在精神图景中走来走去,时不时跺两下爪子抒发不满。天禄奇怪地从鲜嫩枝叶中抬起头来,看看太极,鹿蹄子往外拐地帮着黑狼仰头呦呦叫,斥责主人的薄情。   面对三堂会审,萧枕云只得允诺道:回去给你奖励   司棣:戴汝钉和我一起去野外爬山,然后车阵?   萧枕云:……   萧惊风没有听到这一段伤风败俗的对话,他只目测这对哨向的相处模式看着确实还挺和睦,或许真的只是误会……他微微放下了心,在小灰小白兄妹的招呼下去餐厅吃晚饭。   小灰虽然莫名其妙开始仰慕萧枕云,但也并没有完全归顺,大方向仍旧属于教授的阵营只是在饭桌上表达他不会向教授告密揭露萧枕云等人的行踪,至于其它……他只想保护小白的安全。   意思就是他目前是根墙头草,到处乱飘。还是听从教授指令,帮教授做事,但是和萧枕云相关的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都开始放水了,那小白还有机会为了拯救失足哨兵而自杀吗?   萧枕云舀了一勺豆腐,抬头就见小白被萧惊风逗得哈哈大笑,她无法很好地控制音量,声音很大,笑声还有点奇怪,每一个哈字都字正腔圆,但不得不说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兔子。   好吧,债多不压身,都救过那么多坟头草哨兵了,不差这个坟头草向导。   作者有话要说:   刺猬:哈欠(开始做准备出场前的热身运动 第113章   凌晨五点, 天蒙蒙亮,细雪还在翩翩而下,窗外鸟雀无声, 萧枕云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冷气灌进被窝, 萧枕云忍不住扯住被子往下蜷了蜷,他困得眼睛不想睁, 话也不想说, 就连皱眉的动作也十分轻微。   “是萧念,我去开门。”耳边传来司棣的声音, 轻缓低沉的嗓音中没有一丝睡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晚上没有睡。   不过很快,肯定一晚上都没睡的人冲进门来,又想大吼又要控制音量, 效果稍微有点滑稽:“别睡了萧枕云!醒醒, 出大事了!”   “发生什么了, 是刺猬出事了吗?”司棣严肃了表情。他知道入夜前萧枕云和萧念商量的结果是先去找刺猬, 也记得刺猬在小说中的死因就与教授有关,即使之前已经挣脱了死亡线, 但他担心刺猬和遥镇的事扯上关系之后, 又会重新走向原文中的结局。   “刺猬出事?”萧念愤怒道, “是他出事就好了!萧枕云赶紧起来, 我们再不去阻止他, 他都快带着段霏小队掀掉教授老窝了!”   萧枕云强忍着起床气掀开被子,又被零下的温度冻得缩回去, 仅仅在被子外面露出一张不耐烦的脸, “你展开说说。”   萧念迅速展开代码界面拖出转好格式的小视频, 画面与文字兼顾,给萧枕云和司棣讲述他敲了一夜代码获取的信息——   刺猬从最开始进入遥镇就在独自行动,他悄悄潜伏在镇民中,很快就发现了终端的蹊跷,主动关闭通讯。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亲眼目睹司楮的队伍被教授阵营用计逐个击破,而刺猬的选择是——转头就跑,丝毫不采取任何的营救措施。   他最初甚至有直接倒戈投奔教授的倾向,最后因不知名原因作罢。   “很有他个人风格的行事方式。”萧枕云说,司棣补充说明:“他是不是想等烈火队全军覆没了再以救世主的身份从天而降,救人于水火?”   萧念:“……他已经被你们猜透了。”   后续情况确实如司棣所说,刺猬以一己之力潜藏在遥镇里暗中调查,独自赶上了烈火队整队的任务进度。虽然他加入疾风队这一年多以来完成过不少合作任务,但身为一名黑暗哨兵,他最擅长的仍旧是单独行动。   顺带一提,待在遥镇的这将近一个月,他还和招待所的老板成为了好铁子,吃饭住宿都打折,时不时还有免费宵夜。除此之外刺猬还搞定了老板的娘,有不少消息他都是从这位遥镇本土情报专家老太太口中得知的。   “刺猬的社交能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男女老少通吃。”萧枕云问。司棣好笑地勾起唇角:“我们不是讨论过这件事吗?他可以轻轻松松地讨好任何人,如果你觉得他很拽很欠揍,那他就是故意这么惹你嫌的。”   萧念看了眼代码:“他和招待所老板交好的方式是:假称他的精神体是他豢养宠物蛇,帮助老板吃光了招待所里的老鼠。”   萧枕云、司棣:“……”   萧枕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么冷的天,短尾蝮蛇不冬眠的吗?”   小视频继续:就在刺猬线索收集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意外遇上了受萧枕云所托带队进镇的段霏。刺猬还做着一人对抗全世界的英雄梦,没想过和军队合作,但段霏的任务里却有一项是找到韩邦,转达萧枕云的话,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在招待所门口坐在门槛上喝稀饭的棕发棉袄男,就是萧枕云给他那张照片上的棕发拽男。   并且还在刺猬刻意藏匿躲避的情况下找到他,委婉转述萧枕云让他赶紧滚出遥镇的劝告。   刺猬是一点没理萧枕云的忠告,但对这个能够看破他行踪的年轻军人产生了兴趣。   这个全凭兴趣行事的乐子人直接混进了段霏的队伍里,也不主动汇报已知线索,就成天跟着段霏闲逛,等到段霏主动问起了,才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提点两句。   段霏身旁有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莉莉,和刺猬打成一片,每天都致力于给段霏添堵。   几天后哥哥段霈因为不放心也追进遥镇,给段霏添堵的人就变成了三个。   即便如此,冷静聪慧,铁血手腕,天生就极具领导力和判断力的段霏依旧势如破竹,在短短数日内将耳目渗透进遥镇的角角落落,锁定教授以及其同伙的行踪,并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效仿教授分割战场将烈火队逐个击破的手段,离间教授阵营的爪牙,一一打败。   就在萧惊风搁人家里烧锅炉、司棣被困在地下室里好吃好喝伺候还一脸的宁死不屈、萧枕云和萧念在前往遥镇的路上斗嘴的时候,任劳任怨的新晋劳模段霏已经带着他的小队杀了个七进七出,把教授杀成了光杆司令。   教授研发的药剂只对哨兵向导具有威慑力,对于普通人根本无效,在遥镇的战斗中,普通人比特种人占优。   甚至在四名萧家人享用完晚餐,吃饱喝足美美地睡大头觉的时候,段霏已然在雪落下的那一刻,于这个冰冷的夜晚吹响号角,对教授发起总攻,打响了最终大决战。   他们由五感敏锐身手矫健的黑暗哨兵刺猬从暗道潜入,内外配合。在这之前,段霏和段霈等人都经刺猬的手进行易容,化成司楮、叶斐然等特种人的外表,迷惑教授,让产量不多的珍贵药剂尽量浪费在对付他们身上。   就在萧念敲了大半夜的代码终于查到刺猬的所作所为的时候,段霏都已经突破了教授实验室的大门,解救了包括司楮在内烈火队剩余被教授关押的人员,说话间他们都已经快在隔壁上演原文大结局了。   在萧念解释完这么一大段内容之后,房间内陷入诡异的沉默当中。   萧枕云磨磨蹭蹭地顶着寒风套上外套。一直保持着衣冠整洁的司棣则思索着问:“好像……还好?原文剧情不也是这么进行的吗?临近结局的时候司楮仍旧被困,叶斐然遍寻不得,急得团团转,这时段霏忽然领队出现,询问因果之后立即指出被众人忽略的关键点,果不其然通过这个重要线索找到了司楮。”   他说:“无视一些不重要的细节,原文剧情和现实进度不是正相符吗?”   萧念危险地狞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个不速之客刺猬在段霏队伍里?你知道黑暗哨兵韩邦加上全文唯一的长了脑子的段霏有多可怕吗?现在实验室里只剩下最后三管成品药剂,就藏在教授办公室的冷藏箱里。原文中教授可是哼着小曲自信满满地取了十几管药剂藏在身上,而现实里教授裤子都来不及穿就被他们堵进排风管道,现在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但是司楮还没被注射药剂。”   司棣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一定要注射药剂吗?”   看到萧念和萧枕云同时望向他,司棣于心不忍地皱起眉:“目前的剧情完成度是多少?虽然我们都知道小楮的精神体位来会苏醒,但是小楮本人不知道,而且亲眼看着自己的精神体发狂陷入假死状态,那滋味一定非常不好受,如果能让小楮少受一点苦的话……”   “现在剧情的完成度是……41%。”萧念淡淡地说,“很抱歉司棣,司楮被注射药剂是至关重要的主线剧情,还处于比重大的结局部分中,必须要完成,不然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司棣垂下了眼眸,狼耳也随之轻轻地往后压,“不,是我优柔寡断了。”   这还是萧枕云第一次听到60%以下的剧情完成度,他一边穿上外套,一边释放出向导素安抚司棣的情绪:“那就走吧,事不宜迟,去拯救世界。”   黑发向导穿戴好义肢和鞋袜,对着一夜下来银装素裹的小镇,轻描淡写地说:“既然无用的反派们都倒下了,那就由我们去当这个反派,支援教授,刻不容缓。”   这话说得居然还挺振奋人心,把萧念都给说燃了,他兴奋地关上代码界面,嗯嗯点头。只有司棣眼神悲怆地顺着萧枕云的视线望向窗外:“想我堂堂疾风队队长,S级哨兵,二十多年来履历清白,没有一丝污点,今日居然沦落到给助纣为虐……”   “行了,别悲春伤秋了。”萧念转头去开卧室门,但紧接着又触电一般地收回手,“不行,不能走正门出去,萧惊风就睡在客厅沙发上。”   司棣问:“不带上主席一起?”   萧念震惊:“你疯了?你是还嫌教授死得不够快,打算带萧惊风过去让他加速螺旋升天?”   “那……?”   凌晨五点半,拯救世界的三个人艰难地从只能打开一半的窗户口侧身挤了出去,萧念人小司棣灵活,只有怕冷穿得多的萧枕云卡在窗口半天下不去,还是司棣硬生生把他扯了出来。   离开之前萧枕云还给萧惊风留了张纸条,上面说他给萧念报的寒假补习班今天开课,为了孩子的学业,他和司棣准备连夜把萧念送回学校上课,让萧惊风不用担心。   司棣:“……你们这是拿主席当小狗骗?”   ……   一大清早,三人踩着厚厚的积雪上了车,中途经过镇上居民开的早餐摊,还一人买了一份烧饼油条抱着啃。倏然,吃着早饭还不忘敲代码的萧念开口道:“不对劲……刺猬潜入实验室的这条路,怎么这么像原文里他被教授伏杀的那条路?” 第114章   他的话一出, 车内瞬间陷入沉默,咀嚼声也断了,主驾驶和副驾驶上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豆浆, 回身凑过脑袋看向萧念的源代码屏幕。   上面的文字对于萧枕云和司棣来说就是天书, 还得是萧念比对着硬壳书, 逐字逐句地给他们翻译:“我无法获取实时剧情,刺猬进入密道已经是一个小时前的事情了……不会错, 这条路通往9号实验室, 司楮后面也曾经去过一次,各种陈设、机关和方位都对得上。如果刺猬真的已经进入9号实验室, 那么凶多吉少……”   萧念突然诡异地停顿一下, 接着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韩邦死了那对原著来说不是正好吗?坟头草哨兵时隔两年终究荣归墓里,剧情完成度大幅up。”   说着他就一把合上源代码界面,低头美滋滋地啃起了烧饼。   萧枕云:“……”   司棣想到什么, 问:“原文里刺猬能死在教授手上, 是因为他过于嚣张托大, 而且教授的实力彼时又在鼎盛阶段。现在不说刺猬是否学会了谦虚谨慎, 单纯就教授都被段霏赶到排风管道里,自身难保, 那么刺猬进入那个什么9号实验室还是会死吗?”   他的话显然提醒了萧念前后剧情都是环环相扣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好比原文中的教授杀死了刺猬也损失了一条手臂, 而现实中刺猬活蹦乱跳到处搞事, 教授也四肢俱在。   萧念挣扎着思索了一番, 终究只能啧一声表达希望落空的不满:“你说得对……教授不在,刺猬即便是进了9号实验室, 也最多吃点苦头而已。”   “9号实验室里到底有什么?”萧枕云问。   “是一间密闭的废弃实验室, 教授曾经在里面尝试制作精神体药剂的喷雾版本, 效果不太理想,只能让特种人的精神体陷入短暂的致幻状态,正常人呼吸之后也会产生头晕眼花等不适症状。关键后来还因为手下某位研究员的错误操作,发生了严重泄露,教授干脆就把9号实验室封锁了。”   “……”萧枕云隐约猜到了后续剧情,果不其然,就听萧念之后讲述的和他的猜测不谋而合:“韩邦摸索暗道好不容易抵达9号实验室门外,就看到教授为了不让他人误入,在房间周围贴满禁止入内的警告,还在大门上设置了三重密码。刺猬的性格你们也懂,越反抗他就越兴奋,费尽心机、绞尽脑汁、竭尽全力总算破门而入,然后蝮蛇就当场致幻反咬他一口。教授在监控室里都看傻了,白捡一名黑暗哨兵。”   萧枕云就说刺猬怎么能翻这么大的车,现实中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在小说里却死得这么突然又悄无声息,原来是自寻死路,早早结束了他作恶多端的一生……只能能打败一名S级黑暗哨兵的,就只有黑暗哨兵自己。   交谈之间,萧枕云的终端忽然响了一声,一枚军徽标识悬浮在空中,缓缓地旋转。   段霏的消息?   他疑惑地点开,就见屏幕里是段霏传来短讯,内容一本正经,格式标准、用词严谨,整体堪比工作汇报,大致就是告诉萧枕云:第一、遥镇内的信号控制所已经被他们英勇无畏的人民子弟兵解放了,通讯恢复,所以他第一时间前来报平安;   第二、幸不辱命他找到了刺猬,就是此人神出鬼没,又有强烈的个人英雄主义,现在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第三、教授正在最后的困兽犹斗,他手下还有些许散兵游勇还在垂死挣扎,他们小队和烈火队正在清扫余孽,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请静待他的好消息。   真靠谱啊,段霏小队长,萧枕云感慨。   但是对不起了,你此次遥镇之行最大的敌人即将抵达战场。   迅速解决完早餐,车辆也恰好抵达一处偏僻荒芜的郊外,萧念捧着硬壳书从车上跳下来,一路比对着书上的文字观察地面的植被和树上的标记,“这边。”   他们就像是一群拿着标准答案做卷子的舞弊生,轻轻松松就发现了教授埋藏极深的应急出口。   时至今日,萧枕云总算感受到迟来的手握剧本的爽感。世界管理员就是他们的作弊器,带着他们在地下通道里左弯右绕,各种密码随手就来,遇上原文中没有提及,他们不知道怎么通过的障碍就由司棣强行暴力突破,基本任何门都撑不过S级哨兵的三脚,厚实的墙壁都能直接踹开。   在看到双手握粗细的钢筋都被踢弯之后,萧枕云不由得想到司棣的这双忒缠在他耀间,用力环紧的模样,他曾经无数次冻到一半喘一口气,出声让司棣松一些,不要加得这么仅,他不好动。   现在想想……司棣根本就没使过劲,一直收着力,不然就凭这身钢筋铁骨,他的腰早该被拧成麻花了。   活地图萧念、攻城武器司棣和废物萧枕云,三人一路在地下通道中势如破竹地前行。他们准确地绕过9号实验室,即使司棣都听到了头顶上方刺猬惊雷天塌地陷怒斩短尾蝮蛇闹出的动静,他们的脚步也没有一丝停歇,而是跑得更快,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头也不回地抄过隔壁近道,顺利抵达教授的办公室下方。   司棣给他们一个停止前行的手势,闭上眼,狼耳从银发中冒了出来,轻微地抖动,仔细辨别上方的动静,然后通过精神链接告知萧枕云:   办公室有人,里面两个,门外一个,听声音应该在搜查房间,并且目前并没有发现藏在地板暗格里的保险箱。   萧枕云:可以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取走保险箱吗?   司棣:不可以   萧枕云:司队长,您拒绝得是否太过果断?就不尝试一下吗?   司棣:我不是刺猬,向来不会对自身实力产生任何不切实际的错误预判   萧枕云:……   萧枕云:那就老办法,强行突围   说着他便从外套口袋中摸出从未离身,但至今也没起到过多少作用的口罩。司棣立即效仿,银发狼耳哨兵幸好外套有个大兜帽,遮住了他最显眼的标志发色,不然脸上的口罩只能说是一个掩耳盗铃的笑话。   随着司棣的一道手势,萧念迅速在他们头顶的通道门上键入密码,司棣灵活如一匹花豹,通口出现光亮的瞬间就翻了出去。萧枕云紧随其后跃出,萧念则留在通道里接应。   通道上方盖着一层地毯做遮掩,位置就在办公桌的正下方。   萧枕云从通道口冒出半个脑袋的时候,司棣已经制伏了办公室内离他最近的那个人,另一个人听到动静正准备持枪瞄准,下一秒也被司棣干翻在地。   S级哨兵轻松地卸了他们的武器,反身弯腰把萧枕云拽了上来。后者也没有犹豫,径直走向萧念和他说的藏有保险箱的地板位置。   “保险箱密码是教授妻子的生日重新排列组合。”萧枕云敲击着地板,寻找不一样的声音,“说是藏在办公桌照片的背面。”   “看到了。”司棣配合默契,早在之前就已经打开相框,翻到照片背面,念出了正确的数字。   萧枕云也恰好在话音落下的时候摸到了机关位置,用力往下一摁,伴随着咔哒一声,地板打开,他将手伸下去,摸出了一只手拎保险箱。   顺利输入密码,打开之后,冷气扑面而来,里面是玻璃管装的三枚莹黄色试剂,手指按向试管底端就可以直接出针扎人。   萧枕云模拟了一下扎司楮颈动脉的动作,十分顺手,异常熟练。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哭喊: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小叔!   4D:因为小叔他经常扎我啊!!   云:……你小子给我再说一遍??? 第115章   他把三管试剂都取出来, 保险箱随手一扔,药剂两侧外套口袋一边一个,剩下那枚握在掌心, 犹豫是自己拿着还是递给司棣让他保管。   但很快萧枕云就没了这个烦恼, 因为就在下一秒, 守在门外的那个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气势汹汹地持枪反身开门, 瞄准了房间内的两名不速之客。   司棣和萧枕云同时望向这人的脸, 令他们格外惊讶的是,这位不是别人, 正是洗干净脖子主动送上门待扎的司楮!   萧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偷偷爬出了地下通道口, 跪伏在办公桌后面露出半张脸偷偷观察。见到司楮忽然冲进房间,他惊得啊一声,藏在阴影里疯狂朝萧枕云和司棣比手势, 让他们在被司楮认出来之前赶紧溜。   下意识, 萧枕云也往后退了半步, 右手抬起触碰脸上的面罩, 确保没有被司楮看到正脸。与此同时,冰冷的试剂玻璃管在指腹触碰到脸颊的时候贴到眼皮上, 萧枕云瞬间反应过来, 抬眸望向司棣, 恰好对上那双掩在兜帽下泛着幽绿的眼眸。   都不需要在精神链接中详细交流, 二人不谋而合, 一个生猛的计划在刹那间于脑海中成型。   不足半秒的眼神沟通后,司棣宛若一头凶狠的猎豹, 先发制人, 不给猎物任何反应机会地扑过去, 这一击他用上了最快的速度,没有留力,他可不会托大轻视一名A级哨兵的实力。   所以司楮就在惊讶之中,连枪都没来得及开,直接被司棣缴械再反拧胳膊压在地上,腰心也抵上膝盖,一时间动弹不得。   “快。”司棣刻意模糊了声线,还为防止意外单手捂住了司楮的双眼。   萧枕云二话不说直接用牙咬开试剂前端的盖子,按出试剂的针头,莹黄色的药剂滴落在司楮不断挣扎的身上。   “不呜——”司楮正要喊,嘴巴却忽然被一双稍小的手捂住。萧念反应速度也快,虽然通过这种方式给司楮注射i精神体药剂和原文相差甚远,但在剧情一片混乱的当下,也顾不上太多,能注射进去混个及格线就不错了。   虽然司棣非常心疼他即将受苦的弟弟,但是既然做下了决定他就不会再犹犹豫豫心慈手软,哨兵动作凌厉果决地迫使司楮脖颈后仰,露出脆弱的颈项。   凸出的喉结边上,是青色蜿蜒的颈动脉,萧枕云跪在司楮的身边,没敢动最粗的血管,针尖逼近旁边较为粗的脉络,做了一个短暂的心理建设,针头瞬间没入了皮肤。   手法糟糕的萧护士第一次打针就给患者打颈针,还不消毒,只能希望A级哨兵皮糙肉厚,熬过这刑罚。   司楮一路挣扎个不停,冰冷的药剂推入血管时他惊得一头冷汗,灼热的呼吸洒在萧念手腕间,司棣不忍地皱紧眉,但仍旧心智坚定地一声不吭,手上的力道也稳如磐石,牢牢地控制着司楮。   药剂刚扎进一半,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目的明确,离办公室仅咫尺之遥。看来司楮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在第一时间报告给了其他同伴,然后才破门持枪而入。   因为原文中明确写明了整管药剂一滴不漏地扎进了小狗体内,所以违法犯罪三人组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压力继续给司楮扎针。既然救援还是来了,堵嘴无用,萧念便先一步藏进地下通道消失,留下萧枕云默默地加快药剂推进速度,恰好在救援队抵达门前的那一秒空了管。   领头的那位也是熟人,许久未见的叶斐然冷脸立在门前,枪口直直地对准了萧枕云的眉心,当然司棣的头顶也抵了不少黑漆漆的枪口。   “把手举起来,放到我能看到的地方!”叶斐然厉声喝道。   萧枕云扔掉玻璃管,司棣也无声地松了手,他觉得叶斐然的声色有些奇怪,说的话也更偏军队那边的风格……   得到自由之后,司楮立刻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脖颈,翻滚半圈,口中发出无意义的低吟。   “段霈。”叶斐然紧张地唤道,“你怎么了,还好吗?”   “没事,是QTA……”地上的人喘息着回答道,脸颊上呈现怪异的酡红,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他们给我,打了一管……QTA。”   QTA就是教授研究出的针对特种人精神体的药剂简称,于普通人无害。   可是……段霈?叶斐然为什么要叫司楮为段霈?   比起萧枕云,身为哥哥的司棣要更加熟悉司楮,就在“司楮”出声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异样,他在精神链接中告知萧枕云——   司棣:糟糕,这个人根本不是小狗,他是段霈,叶斐然也不是本人,是段霏!   萧枕云愣了一瞬,猛地反应过来:……是的,萧念之前说为了迷惑教授,刺猬给段霏小队的部分队员做了易容,变装为烈火队的模样。糟糕,我完全忘了   司棣:我也是,快走   思绪还未完全传递,司棣就已经猝不及防抬脚把易容为司楮的段霈踹向门口,借机揽过萧枕云,如一道人类肉眼完全无法追及的无形疾风,带人翻过办公桌,灵活地跃入了地下通道口。   就在萧念合上密码门之前,萧枕云听到易容为叶斐然的段霏大声喊出了他们的真实身份:“萧先生,司队长!你们到底——”   段霏的叫嚷被隔绝在通道外,萧念迅速着急地问:“你们暴露了,为什么?……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不知道。”萧枕云说,“但是就段霏这种聪明人,发现什么我都不意外。明天他跑到我面前说推断出我是穿越来的,我都能笑对。”   他一边回答萧念一边摸向口袋里仅剩的两管试剂,或许也可能是整个遥镇仅剩的两管成品试剂。没想到目前最大的麻烦居然是药剂紧缺,仅存的三管药剂还在段霈身上浪费了一管。剩下两管就绝不能出问题,必须有一管准确无误地扎进司楮颈动脉。   “我不能笑对,我会立刻杀了他再杀了你。”萧念面无表情地点开终端照明,飞快地翻阅硬壳书。   司棣在队伍最后方,摘掉兜帽露出了狼耳,低声道:“地下通道的密码门扛不了多久,管理员你要快点。”   “我在努力。”萧念皱眉,“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敲代码,只能通过原文信息推断司楮到底在哪里。”   “与其通过原文推断,还不如直接通过现实猜测。”萧枕云说。昏暗地下通道内,他那双蓝眸宛若远处萦绕在雾气中连绵的山脉,透着朦胧的黛色,“目测段霏负责的是搜查整个研究所,收集各项资料、实验设备等,那么司楮的烈火队最大可能是负责什么?他们是特种人,优势是五感与体能,别忘了,还有个大Boss虽然落魄失势但仍旧在逃中,段霏没有领队追查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项是由司楮负责。”   萧念愣怔地听着萧枕云有理有据的分析,倏然合上了硬壳书:“萧枕云,我头一次发现原来带上你还是有用的。”   萧枕云:“……”   他冷漠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试剂都给砸了。”   司棣低笑一声,又在萧枕云的眼刀下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管理员,玩笑适度。”   萧念才不信萧枕云无能的威胁和司棣毫不走心的提醒,他挥挥手示意一个方向:“跟上,我知道教授落败之后会去哪。大结局就是他被愤怒的叶斐然一路追杀,孤身跑去妻儿的墓旁,倚在碑前说了许多过往的事和挑衅的话,最后狂笑着自杀了。”   他们在地下通道畅通无阻地前行,中途又经过9号实验室,里面已经没了动静,看来刺猬已经离开,也有可能中了他本人精神体蝮蛇的毒昏迷不省人事,反正大概率死不掉不用管。   三人脚步仍旧不停,从另一个出口离开,随后由萧念带路,直奔墓地。   一开始还是萧念跑在最前,随着雪地中脚印越发清晰,司棣很快就跃过二人走在了最前面,担任了领路的工作,最后还因为嫌他们两个人跑得慢,一个背一个抱,负重前行。   一个人的时候,司棣宛若雪中轻盈的精灵,翩跹在白茫茫的世界中;拖家带口的时候,他就更像为狩猎千里奔袭的北极熊,沉重但异常快速地前行。   “从脚印推断我们前方有两拨人。”司棣犹有余力地告知萧枕云和萧念他观察到的线索,“和我之前猜测的不一样,追击的只有两个人,而逃亡那波人远不止教授一人,至少有十个同伙。”   ……倒也不算特别意外,毕竟现实和原著剧情差别很大,段霏的提前到来和突然发难直捣黄龙的作战风格,和小说里司楮从外到内逐渐缩小包围圈的打法区别很大。   司楮打到教授面前的时候是真的把所有敌人都打了一遍,遥镇都快被他打光了;而以段霏的闪电战方式,基地外面残留几名想要救走教授的死忠十分正常。   “但好消息是追击的特种人身份我已经百分百确定,一定是司楮和叶斐然。”司棣继续道,“第一,我闻到了叶斐然残留的向导素气味;第二,我看到了司楮掉下的狗毛。”   “……”萧枕云在司棣后背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司棣也回首朝他笑了下。   一棵巨大的枯树出现在眼前,萧念拍了下司棣的手臂,哨兵立刻知道是地方了,他正要轻缓地把萧枕云放下,倏然,司棣觉察到了什么异常,顾不上温柔飞速地就近伏倒,萧念直接被他压在了身下,却也不敢动弹,只用眼神惊恐地示意发生了什么?   另一头顺势趴在旁边的萧枕云:怎么了?   司棣:……呃。   萧枕云:……???   因为精神链接的存在,他切身地感受到了司棣那种欲言又止的挣扎与痛苦。   萧枕云:可以动了吗?   司棣:再等十秒   ……   司棣:好了可以了   萧枕云疑惑地借着小丘与厚雪的遮挡,抬起头,他所处的地方视野极佳,恰好将远处司楮、叶斐然与教授等十余人对峙的场地收入眼底。   两方在激烈地交流什么,萧枕云只能听见点声,但完全听不清他们都讲了什么。   不过看得出来,司楮还是想活捉这群人,不过教授绝对是打着鱼死网破的念头,能活着离开这里的只有一方的人。   很快,打斗一触即发,司楮的动作有些僵硬和迟钝,叶斐然的脸色也白得可怕,几乎和身下的积雪融为一体。两个人应该是之前就受了伤,居然在和十几个持枪普通人的打斗中逐渐落于下风。   想来狡诈的教授愿意停下来和主角们拼命,也是知道司楮和叶斐然有伤在身,指不定还有一战之力。   远处,司棣皱着眉看着这一切,居然耐心极好地一直忍住没有动。   萧枕云最初还惊讶于司棣的狠心,也不怕子弹无眼,他弟在这场原文中没有提及的剧情中出现意外真被嘎了。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他这么淡定的真正原因——   混乱的战斗中,忽然有一道张扬的黑色身影从天而降,紧身的作战衣外披着一件严重怀疑是用针线缝在肩头的风衣外袍,随着跳落的动作袖摆翻飞。   来者腰上别一排爆裂雷弹,双手各持一把轻机枪,直接落到了打斗区域的正中央,落地瞬间,机枪口就发出激烈的火光,伴随着刺耳的哒哒哒哒开枪声。   棕发黑衣拽男面无表情转着圈扫射,风衣翻飞之间,上一秒还嚣张不已的普通人都倒在他的裤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小鸡:我们都被打死了!韩邦哥你在哪呢?!!   正在给作战服肩头缝风衣的刺猬: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你们再撑一会 第116章   萧枕云:“……”   萧枕云:“嘶——?”   他莫名觉得面前的场景有些熟悉, 莫名的既视感,关键还令他十分牙疼。   萧枕云在精神链接中问司棣:刺猬刚刚是不是经过附近?所以你要我们扑倒避开他   司棣:我做得不对吗?   萧枕云:你做的很对   不然他们好戏开演之前一头撞上刺猬,后果不堪设想, 绝对会被强行拉去当群演。   而且萧枕云直觉刺猬的戏还没结束, 不然根本对不起当初那份八页纸的装逼方案。   他猜想的半点不错, 激烈的枪声和惨叫中,冰冷的泥水、积雪和血液混合交织。受伤倒地的司楮在如此混乱不堪的场面中, 满腔深情地大喊道:“韩邦哥!是你吗韩邦哥!”   闻言, 刺猬孤高冷傲地转过身来,狂风呼啸而过, 枯树的枝桠在他背后发出簌簌声响, 浓郁的硝烟味道中,只听见他温柔沉稳性感,还带着渣男气泡音的回答:“是我, 小楮小斐, 抱歉, 我来晚了。”   萧枕云&司棣&萧念:“……”   某一瞬间, 萧枕云回忆起了那八页方案书末尾的总结陈述词:绝对的大场面,感人肺腑, 震撼人心!   有没有感人肺腑他不知道, 但确确实实的震撼人心, 就看萧念被震得眼睛都直了:“不行!”他忽然转头对司棣和萧枕云低吼道:“快阻止刺猬!教授不能被抓, 也不能现在就死, 他的结局必须是在妻儿坟前自杀身亡!”   “你说得轻巧……”萧枕云用气音道,他把手伸向外套口袋, 想把口罩摸出来戴上, “现在这情况我和司棣要怎么阻止?”   司棣也是一个态度:“是啊, 戴个兜帽最多骗骗别人,但这点伪装根本不可能瞒过小楮和小斐……甚至别人都骗不过,段霏一眼就认出我们了。”   “这样,”萧枕云飞快地出了个馊主意,“我以你温泉情人的身份过去,就说我刻意利用和萧枕云相似的外表接近你,假装为爱替身,实则是受到教授的指使,潜伏进工会卧底……还能和我之前在小狗面前表现出的夸张深情形成前后呼应,司楮一定对此深信不疑。”   萧念:“……”   萧念:“主意听着好像还行?”   司棣:“我弟弟在你心目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和小白大差不差是吧?”   萧枕云的馊主意是出好了,还得到其余二人的一致通过,可是随之问题也来了:他在口袋里摸半天也没找到口罩,原本应该存放口罩的外套右侧口袋里只剩下一管冰冷的玻璃瓶试剂……   “……”萧枕云顿了一下,转头尴尬地对司棣和萧念说:“糟糕,我的口罩好像丢了。”   萧念:“……”   司棣哭笑不得:“那现在你还是‘和萧枕云’相似外表的情人吗,直接萧枕云本尊卧底工会?”   萧念:“这主意似乎也不是不行?”   萧枕云、司棣:“……”   “不是,管理员,你理智一点!”司棣赶紧用手在萧念面前摇晃,试图把萧念的眼瞳焦距拉回来,“就算情况紧急,也不能这么胡来……”   “理智个屁,这个操蛋的世界,我回去就辞职。”   ……   三人鹿飞狼跳地躲在雪堆后面低声讨论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远处刺猬抬脚踩到垂死挣扎的教授后背,抬手毫不留情地对着白茫茫的雪地扫过一梭子,正落在萧枕云他们藏身地的前方半米处,一时间雪水草泥乱飞。   “谁在那,出来!”刺猬厉声喝道。   与此同时,司棣听到了蛇身在雪地上极速滑行的声音,明显是刺猬的蝮蛇正在靠近。他和萧枕云对视一眼,后者闭上眼抿了下唇,徐徐从小丘后站起身。   当萧枕云在其余人面前露出脸的那一刻,周身气质陡然一变,重新变回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书中人。即使仍旧是那具身体,但他的眼神、唇角弧度,以及站立姿势都与真实的自己不尽相同,冰冷的目光淡漠而游离,平视前方,却又好似不知落在何处。   萧枕云先是立在原地拍了拍袖口和裤子上的雪,坚硬纤长的鹿角如绽开的白梅,在他头顶的黑色短发间长成,灵巧的鹿尾被宽大的外套遮住,也在冷空气中抖了抖。   天禄自他身后出现,浓密的睫毛瞬间盖了细密的雪珠,鹿蹄优雅高傲地踩着雪,如从神话中一步一步走出,来到萧枕云的身侧。萧枕云侧过眸看它一眼,伸手搭在雄鹿流畅温热的背部,不疾不徐地向前走。   司楮完全被他唬住了,呆呆地单手撑着地,跪在那里遥遥望着萧枕云,连一声欣喜的小叔都忘了喊。   只有司棣和萧念知道,萧枕云那边有一处雪特别厚,他刚刚站起来的时候一脚踩下去,差点就直接扑地上了,所以才特意召唤出天禄,把雄鹿当拐杖继续往前走。   司棣:有没有想过剧情结束之后去当个演员?要不是你刚刚一脚踩空,我差点以为原文的‘萧枕云’复活了   萧枕云:原文的‘萧枕云’阴鸷变态、欺软怕硬,有我现在这身与生俱来的矜贵高洁气质?   司棣:好的,知道是你了,烧成灰我也辩得出来。   萧枕云没有回话,司棣也没再说话引他分心,很快,黑发向导就和他的雄鹿乘着绵绵细雪闲庭信步地走到‘风暴中央’。   “小叔!”许久的寂静之后,叶斐然最先惊喜交加地出了声,而且一开口就是十万个为什么,“你怎么会在这?你还好吗?小叔,你能走了?!你站起来了,天呐,这些年你去哪了,都经历了什么?对了,对了!棣哥知道吗?阿楮,快,快通知棣哥小叔找到了!”   司楮愣愣地注视着萧枕云多年来没有一丝变化的脸,齐腰的乌黑长发如今只及耳侧,走路的姿势十分陌生,但绝对是他的小叔没有错。直到叶斐然唤他的名字,司楮才猛地反应过来:“没错,要赶紧告诉我哥。”   他回过头唤向刺猬:“韩邦哥,你快——”   剩余的话他猝然卡在了喉咙里,琥珀色的圆润瞳仁因诧异而缩小,因为他多年未见的小叔竟然面无表情地对他举起了手枪,枪口直指眉心,毫无感情地问:“你们认识我?”   “小叔?”叶斐然失声叫嚷,司楮也在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把叶斐然护到身后之后惊讶问:“小叔,你不认得我们了?我是司楮,是你哨兵的弟弟。”   萧枕云眯着眼,似乎是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   “那你还记得我哥吗?司棣,你的哨兵……”他的语气越发急促,“你总不可能忘记自己的哨兵吧?”   “我有哨兵?”萧枕云狐疑又轻挑地反问。   这四个字令司楮脸色瞬间煞白:“小叔……那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萧枕云倏地冷笑一声:“瞎套什么近乎?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失忆了,在这里编瞎话,但是我即便失忆了也绝不是好骗的。”   说着他便侧过身,右手继续瞄准司楮和叶斐然,面向刺猬严肃地喊道:“放开布利齐斯……教授!不然我就一枪崩了他们。”   这段话中间他有一处诡异的停顿,因为说完了教授的名字萧枕云才想起教授不叫布利齐斯,而是叫布里格斯,但是此时此刻改口无疑十分愚蠢,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威胁下去。   司棣在精神链接中嘎嘎乱笑,不成狼形,整一只聒噪的鸭子,气得萧枕云直接断开了链接。   幸好司楮和叶斐然都沉浸在小叔失忆且投敌的消息之中,没注意到这个问题,而脚踩着教授的脊背的刺猬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隐约明白了什么。   三秒的思索过后,萧枕云清清楚楚地从刺猬的双眸中看到了赞叹的神色。   翻译过来大致就是:厉害啊!你这时隔多年的再出场方式绝了,和我的方案简直不分伯仲。我们一个走的是极致的画面感,一个走的是玩弄心理的路……不行,我感觉我被你比下去了,该死,我怎么没想到装失忆这个好活呢?……等下,为什么有这种好活不提前告诉我一起玩?   萧枕云:“……”   紧接着他就见刺猬眼睛一亮:不对,我现在加入也来得及啊!   说实话,刺猬的反应完全在萧枕云的意料当中,不然他也根本没办法独自一人从S级黑暗哨兵的脚下救出教授。   悲惨的主角们上一秒还在试图唤回萧枕云的记忆,证明他们是一家人。下一秒,司楮和叶斐然就见“可靠强大”的韩邦哥倏然朝他们露出一个诡异的狞笑,猩红的舌尖舔了下唇侧尖锐的犬齿,然后以一种享受的口吻呼出一口热气,轻笑道:“真的是,怎么来这么晚?再晚一点教授就真要被我弄死了。”   为了得到刺猬这个混乱邪恶乐子人的帮助,萧枕云迫不得已开始临场接戏:“来的路上遇到一个白头发的哨兵,聒噪得很,我好不容易才甩脱他……你还不赶紧把教授放了,就算要取得他们信任你也做得太过了,他老人家哪能被你这么折腾。”   “好嘛……”刺猬移开靴子,萧枕云迅速收枪赶过去。司楮有些跟不上事态的发展,还想起身追过去,抬头却见刺猬猛地横过轻机枪,杀敌无数的枪口居然在此时此刻瞄准了他们:“小子,童话故事结束了,别·动·”   萧枕云半跪在地上扶起冻得脸都紫了搁那里翻白眼的布里格斯教授:“教授,教授!”   教授好不容易恢复意识,目光刚触及萧枕云头顶的鹿角就是一颤,急急忙忙要挣脱他,萧枕云赶紧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教授,别怕,我是你手下的人,来救你的。”   我他妈怎么不知道我手下有你这号人物!教授面露惊恐。   手下亡魂无数的布里格斯教授其实长着一张再过普通不过的脸,扔进人群中都认不出来,有个圆肚子,慈眉善目的,很具欺骗性。   “我也是你这头的人哦。”刺猬凑过了脸。   教授无疑被这位从天而降肆意杀戮的风衣男吓出了心理阴影,突然看到他的脸立刻全身一震,就差破口大骂:你都快把我这头的人杀光了,你是鬼个我这头的!   萧枕云根本不在乎教授信不信,只要还活着,有力气跑去墓前留遗言就行,现在更重要的还是给小狗注射药剂。他背对着司楮,掏出口袋里的莹黄色精神体药剂QTA,用眼神示意刺猬。   刺猬立刻会意,嘻嘻笑着反过身,短尾蝮蛇从他肩头冒出脑袋,嘶嘶地吐着信。   作者有话要说:   刺猬:爷才是这里最靓的仔!!! 第117章   相较于司楮来说, 叶斐然总体性格要更为冷静内敛,在最初的愕然过后,他迅速反应过来, 一把擦掉唇角的血迹, 拽住司楮就往边上跑。   韩邦的立场问题, 萧枕云的失忆来去,这些都之后再提, 目前最要紧的是保住小命。   司楮虽然是条笨狗, 但也不至于笨到原地等死,再用歇斯底里的呐喊唤回小叔和韩邦的良知。他召出捷克狼犬挡在刺猬和他们之间, 反手抓住叶斐然的手带着他趔趔趄趄地在雪地上逃跑。   狼犬小木尖牙外龇, 发出可怖的吠叫声,但刺猬又怎么会被这只精神体色厉内荏的威胁唬住,笑着扬起手中的玻璃管, 双眸眯成两条细缝, 享受地将试剂贴在鼻子旁, 嗅闻上面的气息, 还发出“嗯~~”的声音。   变态味儿非常的正。   萧枕云没眼看,眼角余光见到布里教授企图从地上爬起来逃跑, 他默不作声抬起腿, 坚硬的义肢狠狠踹上他的膝窝, 布里教授瞬间又嗷地一声脸朝下栽雪里去了。   概因现场另一名向导的精神力等级只有C, 司楮的精神域非常安全, 并不需要保护,叶斐然递去一缕向导素稳定他的情绪之后, 直接撤掉精神链接, 凝了一条精神力鞭抽向刺猬的精神域。   但黑暗哨兵的精神域又哪是那么好进的, 最外层的精神迷雾就因为二人的匹配度过低而难以突破,挡去了叶斐然精神力鞭的大部分威力,再靠内还有一面厚重的精神壁垒,他的精神攻击对刺猬来说根本不痛不痒,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司棣:赌不赌,刺猬下一句绝对是‘用点力啊小向导,没吃饭吗?’   萧枕云:赌什么?   不等萧枕云和他决定赌金,就听刺猬又喟叹着“啊~~”了一声:“用点力啊小向导,没吃饭吗?”   司棣:车阵的时候我要把你双手都绑在前扶手上   萧枕云:……   短尾蝮蛇从刺猬的肩头跃下,如水中的游鱼,飞快地滑至狼犬脚下,捷克狼犬抬爪踩它,却被蝮蛇缠绕着前肢迅速盘到狼犬脖颈,紧接着便在狼犬惊恐的吠叫中缩紧身体,张开了它满是毒液的獠牙。   司楮赶紧将狼犬小木收回精神域里。   蝮蛇摔到松软的雪地上,昂起头颅愤怒地收紧前半身,准备发起进攻。   “韩邦哥,你到底在和小叔做什么?你不是疾风副队长吗,为什么要……”司楮望着刺猬手里的QTA,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是吗?想不通就对了。”刺猬邪笑着逼近他们。“对不起了,我也想做个好人,但我没得选。”   说罢他便如鬼魅一般飞速接近司楮和叶斐然,像拎小鸡一样攥住叶斐然的手腕,萧枕云怕他不明白方才的眼神暗示,直接喊道:“药剂打给那个狗耳朵的!”   “收到。”刺猬俏皮地吹了声口哨,把叶斐然甩到一边,磨刀霍霍逼向司楮。   但就在事情似乎一切顺利,长面一边倒,司楮已然陷入绝境的时候,刺猬嚣张的表情倏然一顿,迅速往侧后方看过去。他的动作幅度过大,导致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在这一时刻不约而同地顺着他的目光朝同一个方位望去。   广阔明净的雪地里,蓬松洁白的积雪折射出耀眼的白光,某一刹那,一道黑色身影跃至高空,短暂遮挡住光线,阳光为他周身绣上明亮的金线,下一秒黑影稳稳落下,健硕的马蹄高高抬起,高头骏马发出嘹亮的嘶鸣声。   萧惊风勒住马头,面容严肃地俯视着眼前的乱象,白马在雪地中躁动地踱着步,喷着响鼻。   “主席。”“主席!”司楮和叶斐然欣喜地叫出了声。   远处还有自行车轱辘轱辘在泥地里行驶的声响,小灰载着小白正匆匆忙忙追着马蹄印朝这边赶来。   “你们在做什么?”萧惊风毫无笑意地问。复又抬起双眼,冰冷地注视着数米外的萧枕云,“枕云,你不是送念念回去上补习班了吗?”   糟糕,萧惊风来了……   眼见着刺猬都已经扯开了司楮的领口,此刻却因为萧主席的到来动作顿住,再没了下一步,萧枕云目光一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弃看管布里教授直接朝司楮的方向冲过去,大声喊道:“刺猬,拖住他!”   刺猬本以为主席来了=游戏时间结束,正要把司楮扶起来笑着说surprise~,却听到萧枕云发出如此虎狼之词,他愤怒地回身咆哮:“你让我拖住谁?萧惊风??”   完全掌握了刺猬操纵手册的萧枕云直接劈头盖脸甩过去一句脏话:“你这黑暗哨兵真他妈是个废物。”   刺猬:“……”   黑暗哨兵也是哨兵,暴躁易怒,受不得激,刺猬顿时收起嬉皮笑脸,直起后脊,阴森森地抬眸望向萧惊风。   萧惊风可不会纵着他,也不会去分辨你是玩笑还是真实,他以主席的身份出现,给了解释的机会,依旧受到无缘无故的挑衅,自然是一句废话也没有,和叶斐然完全不是同一个量级的精神力鞭当即挥了过去。   眨眼之间就破开弥彰,恶狠狠地打在了那道精神壁垒上。   萧枕云的鹿正和孔雀对峙,刺猬打叶斐然就像打纸人,换做他就上了难度,毕竟他养尊处优,每天的运动只有上厕所和端起茶杯,而叶斐然天天出任务,肌肉梆硬。   听到刺猬闷哼了一声,他飞速转过身,却见本应该被萧惊风一鞭子抽懵的刺猬轻描淡写地笑了下,不屑地甩了甩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出来的蛇尾巴。   萧枕云就知道萧惊风绝不会下狠手,就像司楮和叶斐然绝不会对他起杀心一样,他也正是吃准这一点,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以一己之力对上小狗小鸡。   可惜成也刺猬,败也刺猬,扛过一道来自S级辉耀向导的精神力鞭之后,他的蛇尾巴差点没翘到天上去,得意地叫嚣道:“萧教官,你还是老把戏,没半点长进……别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那个被你抽得死去活来的愣头青哨兵……”   “……”萧惊风皱起眉心,雪白的马耳往后微微转了一点弧度。   伴随着这一点微不可察的变化,第二道无形的精神力鞭挥下,无声无息,却又裹挟着雷霆之势,在其余人毫无所察之中,刺猬忽然全身一震,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蝮蛇顿时吓成一条笔直的蛇棍,嘭的原地消失。   萧枕云:“……”   解决掉这个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黑暗哨兵,萧惊风翻身下马,“萧枕云,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现在。”   “主席,你别生气,小叔失忆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司楮居然还主动出声为萧枕云解释,捷克狼犬在他身边绕圈,不安地缩着尾巴。叶斐然没有说话,目光死死盯着他手中的QTA,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萧枕云是真的要给他们用这管试剂,没有留手。   萧惊风可不像司楮那般好糊弄,抬脚踹了下地上的韩邦,见他还在喘气便不再搭理,越过他接近萧枕云。   “……”萧枕云看了眼身后,教授早抓住机会跑得无影无踪,而他却根本没有办法在萧惊风的眼皮子底下暂且撤退从长计议,再回头,小灰小白两脸懵逼地推着自行车站在不远处,不敢靠近。   进退两难之际,他听到脑海中司棣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紧接着,一匹阴阳脸的黑狼从天而降,横在了萧惊风与萧枕云之间,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面部表情狰狞,尖牙外龇,四只强壮有力的厚爪凿在雪地上,随时准备扑倒敌人。   萧惊风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出现在萧枕云身边的银发哨兵。   “司棣。”   “主席。”司棣没有感情地应了一声。   司楮没有再傻乎乎地因为哥哥的出现而欣喜,他茫然地和叶斐然对视一眼,复又望向司棣,就听哨兵分外残忍地说:“抱歉,他是我的向导,他在哪,我就在哪。”   这话说得很浪漫,但翻译一下意思就是:这些年萧枕云变成了一个坏蛋,但因为我是个脑残恋爱脑!所以不管萧枕云成了什么鬼样,要做什么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坏事,我都无脑跟他站一头!   萧枕云瞥他一眼,迅速加固了二人之间的精神链接。   他着实感觉司棣出现之后,萧惊风快气炸了。   躺在地上的刺猬晃晃悠悠地睁开一只眼睛,鼻尖动了动,然后就被萧惊风盛怒期的向导素刺激得连打两个带着血腥味的喷嚏。   司棣没有犹豫,速战速决地奔向他的弟弟,叶斐然不可置信地被萧枕云拦到一边,瞳孔微颤:“棣哥!”   “哥……”司楮具备着每一名民工漫主角必备的素质,打不死的小强,也可能是被司棣背叛他太过激愤,明明在刺猬手底下他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对上司棣,他竟然还过了几招。   萧惊风依旧是一言不发,一道精神力鞭如悬在哨兵头顶的审判之剑,重重落下。   萧枕云的精神链接在萧惊风面前脆得像纸,触之极断,但他愣是靠着夸张的精神力恢复速度,精神链接断了就连断了就连,仿佛一条不断重生的藤蔓,在精神链接所过之处疯狂蔓延,硬生生护着司棣挺过了这一道能把黑暗哨兵劈直挺了的精神攻击。   但二人付出的代价也不可谓不大,萧枕云尝到了口腔里的血腥味,恍惚地在雪地里天旋地转,瞬间被叶斐然找到机会反压制在地,他一把抢过萧枕云手里的QTA,下一秒又被护主的天禄顶开,手一滑,玻璃管摔到雪地里。   就摔在了刺猬的面前。   如果不是情况不合适,萧惊风真想为萧枕云能给司棣扛下他的这道精神力鞭好好夸他几句,当初他为萧枕云特殊的精神力恢复速度制定的数项训练计划,萧枕云这些年绝对没有落下。   但是现在……萧惊风无言地抿紧唇,犹豫着是否要再挥第四道鞭。   如果萧枕云仍旧要这样用精神力护着司棣,这第四道鞭绝对会伤到他的精神域,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他C级的精神池留下不可逆转的伤害……刺猬皮糙肉厚耐抽,而萧枕云毕竟是他精贵的外甥……   刺猬捂着脑袋坐起来,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药剂上,倏然,一只偏小的手飞速捡过这只玻璃管,他抬起眸,发现居然是借着战场混乱悄然潜入的萧念。   只见少年熟练地按出药剂针尖,踩着雪跑到司棣身边,那项司楮已经被按倒在地,司棣配合着扯下了他的衣领,萧念挤掉空气,年少的脸上带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寻找颈部血管没入针尖的手稳得出奇。   然而就在他准备推下药剂的那一秒,眼前突然一花,有人猛地打掉针管,抬起靴子重重踩下去,玻璃管破碎的声音中,是刺猬难得正经的高声质问:“你们疯了?真要给他注射QTA?”   作者有话要说:   念念:啊啊啊啊啊啊坟头草!!!!! 第118章   刺猬是个有底线的乐子人, 这点萧念一直都知道,往常萧枕云总说刺猬混乱邪恶,但准确来说, 萧念觉得刺猬属于混乱中立, 但是打死他, 他也想不到这位黑暗哨兵的中立和底线会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来。   萧念也快气炸了,他低头看着地上反光的玻璃碎片和迅速没入雪水中的荧黄色药剂, 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 山雨欲来,感觉下一秒就要撩袖子和刺猬拼命, 司棣赶紧制住他肩膀:“不至于, 念念,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功亏一篑。”   “别叫我念念,”萧念咬牙切齿, “叫我大冤种。”   萧枕云有求必应:“好的大冤种。”   萧念:“……”   “刺猬, ”萧枕云试图哄骗道, “这是假的……”   刺猬嗤之以鼻:“真的假的我闻不出来?你当我是傻子?”   “……”所以你把玻璃管放鼻子底下嗅来嗅去, 不纯粹是想演好一个变态,还顺带辨别了一下药剂真伪?不愧是黑暗哨兵, 真是粗中有细?   刺猬狐疑的目光落在这一家三口身上, 他直起腰背, 视线又转向捂着脖子不停粗喘的司楮身上。小狗本来还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在此刻倏然滚滚而下, 泪眼汪汪地注视着韩邦的脸。   估摸着小狗先前一直在怀疑人生, 三观尽毁,直到刚刚终于从刺猬口中听到了一句正常人该说的正常话, 情绪一崩, 嗷嗷大哭起来。   “诶, 诶!司棣你玩脱了,你弟弟哭了!”刺猬哪见过这阵仗,手握成拳又松开,放进口袋又拿出来。   司棣没有回话,他转头和萧枕云交换了一个眼神。   萧枕云:只剩一管成品药剂了,说实话,我觉得这管指不定待会也得身首异处……   司棣:身首异处也好,这样小楮就不用受罪了……他哭得好伤心   萧枕云:你这话要是让萧念听到,他绝对哭得更伤心   司棣:……   他又叹了口气:放心,我明白利害   萧惊风惊讶于萧念居然也出现在这里,还盲目地帮着萧枕云,像是个不明是非被家长利用的蠢孩子,他瞪了萧枕云和司棣一眼,责怪他们带坏下一代,又尽可能地缓和语气,朝萧念挥了挥手:“念念,到舅公这里来。”   萧念本是看剧情完结有望,顶着压力跑出来助萧枕云和司棣一臂之力,谁能想到刺猬忽然又横插一脚,他强压下怒气,装作无辜的小笨孩:“舅公,可是……”   “没有可是,快过来!”萧惊风加重了语气,萧念顿时噤若寒蝉,犹犹豫豫地回望萧枕云一眼,小碎步跑到了萧惊风身后——打算忍辱负重埋伏敌营,找准机会暗算萧主席。   结果萧惊风不知道是看穿了他的险恶用心,还是纯粹不希望孩子牵扯进来,抬手就把萧念托起放到马背上,白马温顺地眨了眨眼,随后转头就跑,驮着萧念霎时间狂奔出三里地。   萧念:“……”   萧念:“喂——!”   始终保持沉默的萧枕云后撤两步,观测起场上的形势:司楮有一点战斗力,但有的不多,而叶斐然的战斗力则约等于无,他是辅助增益型向导,司楮不行他就不行;   刺猬,行为逻辑诡异,立场不好说;   至于萧惊风,绝对的杀器,最大的阻碍……得想个办法搞定他。   司棣听到了萧枕云的思想:有什么办法能搞定萧惊风?   萧枕云:暂时没有想到   司棣:什么时候才能想到?   萧枕云:……你说能不能直接告诉舅舅说世界快毁灭了,只有扎司楮一针才可解   司棣:这话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跟小楮讲?指不定小楮抻着脖子就过来了   他缓步走到黑发向导身边,站位恰好和其余人呈现对峙状态。太极寸步不离地跟随在主人身侧,天禄也敛起散漫跳脱的状态,如神圣的山神,立在萧枕云肩旁。   另一方阵营,刺猬颇觉有趣地舔了下唇角,抬手拍掉他酷炫风衣上的白雪,轻盈的一个后跳,跃到了萧惊风的左前侧,短尾蝮蛇沿着他的腿盘旋向上,围在了刺猬的肩膀上。   叶斐然和司楮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到萧惊风右边,狼犬和孔雀同时出现,分立主人两侧。   主席低头问了他们一句还好吗?司楮擦掉泪水摇了摇头,小声说没事,接着又用委屈的眼神望向司棣和萧枕云,垂下手,露出脖颈上一个非常明显,还带着少许血迹的针眼。   非常可惜,他的示弱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只会让他的小叔和哥哥更加兴奋。   萧枕云:就那个地方,扎进去就好了是吧?   司棣:好像不能重复注射同一部位   萧枕云:不管他,我累了,速战速决   司棣:车震呢?   萧枕云:……速战速决,然后我们去车震   刹那之间,太极发出威胁的呜呜声,随即一个猛扑,主动发起了进攻。天禄也不甘落后地追上去,锋利的鹿角朝着捷克狼犬就顶了过去。   精神体的行为反映着主人的真实想法。   太极与天禄的动作彻底打破了司楮最后一丝幻想,没有隐情,没有误会,他的哥哥和小叔是真心实意要至他于死地。司楮的眼神从迷茫委屈逐渐变得坚定,泪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灼灼燃烧过后的灰烬,然而黑灰之中又隐隐藏着猩红的火星。   “你们玩真的?”刺猬一步跃到司棣面前,伸手拦住他,“黑狼,那可是你弟弟,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弟弟。你跟萧枕云好之前挂在嘴边最多的就是他,不能有了向导忘了弟。”   司棣还不想和刺猬对上,不是打不过,而是两人真打起来,萧惊风肯定会出手帮刺猬。单一个精神域受损的黑暗哨兵司棣毫不惧怕,但若是S级辉耀向导加上S级黑暗哨兵,那场面他想都不敢想。   见司棣面露犹豫,刺猬放轻音量探过上身问:“你和萧枕云到底在搞什么鬼?”   “刺猬,情况紧急,原因之后再解释,”萧枕云上前一步,“你别再拦着,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我们的为人吗?”   “你指的是绑架囚禁司楮,给叶斐然下药?”   萧枕云:“……”   司棣无奈道:“刺猬,正因为司楮是我弟弟,我才不会害他,你就信我们一次,让开。”   刺猬有些为难,不远处司楮却是突然悲愤地嚷嚷道:“你们是不是被布里格斯洗脑了啊?怎么能把给我注射QTA说得像为我好一样的!”   “……”   这时,萧惊风倏然淡淡开口:“司棣,我知道遥镇一案虽不在疾风队名下,但你一直私下跟踪任务进展,QTA的危害不需要我再赘述。我想象不到任何能放纵你将这种毒药扎入亲人体内的理由。”“只要我还在这里,就绝不会允许你们伤害司楮。枕云,你如果再这样执迷不悟,下一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萧枕云眼角余光忽然瞅见一对兔耳朵,抬眸就见蝙蝠小灰和兔子小白把自行车停了,还在远处好奇地看热闹。   忘了还有这两个人在……萧枕云和小灰对上视线,微微眯起眼睛,后者立刻警觉地站直身体,呼吸也急促起来,眼神飘忽地朝司楮那边看。   萧枕云眉心轻动,小灰立刻朝他点了下头,意指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意外之喜让萧枕云瞬间豁然开朗,如果小灰愿意帮他的话,或许能打萧惊风一个出其不意。毕竟原文中,真正将QTA扎进司楮血管的人正是小灰,原班人马上阵,说不定还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剧情偏差。   萧枕云脑海正急速思索着,忽然感觉到一道烧灼的视线直勾勾地打在身上,他心道不妙地转过视线,就见萧惊风默不作声地盯着他,倏的又一笑,仿佛在笑萧枕云的年轻稚嫩,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下一秒,蠢蠢欲动的蝙蝠哨兵白眼一翻,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情形和方才被精神力鞭劈懵的蛇棍刺猬如出一辙,吓得兔子小白哇哇大叫。   萧枕云:“……”   “还有别的帮手吗?”萧惊风施施然地往前走,明明是正常男性的身材,却宛若一座巍峨的高山,阴影渐近,压得萧枕云动弹不得。   小灰晕阙,小白指望不上;白马至今未归,估计已经把萧念驮到去补习班的高速公路上了;至于教授本人,跑得够快的话,或许还能搭上白马的顺风车。   哪还有什么帮手?   看来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萧枕云:希望管理员不要杀了我   司棣:你要做什么?   萧枕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司棣:……   萧枕云抬起眼眸,平视萧惊风的眼睛,轻声道:“舅舅,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十分离奇,但我希望你……”   话还未说完,他骤然看到始终掌控着局面的萧惊风瞳孔放大,惊讶地伸手摸向了他的肩膀,在那里,扎着一枚新鲜的麻醉弹,他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眼前却猛地一黑,最后的画面就是萧枕云满脸不可置信冲向他,把他无力倒地的身体搂进怀里。   司棣飞速挡到萧枕云身前,扭头对司楮和叶斐然喊道:“隐蔽!”   刺猬瞬间消失在原地,去追麻醉弹的来源。   但很快,他停下了脚步,眉心紧皱,因为那枚麻醉弹的始作俑者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莉莉嘻嘻笑着把狙击枪扛在肩头,吐出一口泡泡糖:“哈喽啊,我的准头怎么样?”   洗去易容的段霏带着他的队伍缓缓从白茫茫的雪地中走近,他的耳骨上还扣着监听器,另一端在司楮领口,这是他们决定分头行动后交流用的工具,他也是通过这个听到了事件的全程。   “萧先生,您的帮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段霏,还记得他吗?就是萧家礼的初中同学,国防大学毕业的,外公是司令,莉莉是他青梅竹马兼下属,他还有个哥哥段霈,是个奴 第119章   两个小时前。   段霏眼睁睁看着萧枕云和司棣以一身掩耳盗铃式的伪装从地里窜出来, 戴着自欺欺人的兜帽和口罩,干脆利落地给段霈扎了一针,然后转头就跑。   普通人对QTA免疫, 这个消息还是在进入遥镇之前萧枕云告诉他的。   为什么?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这针的注射对象, 到底是司楮还是段霈?   然而答案无论是谁都没有一点道理。   萧枕云身上有许多秘密, 这点段霏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与萧家礼重逢之后,他曾听过小鹰讲述自己与萧枕云认识的来去。   彼时那对琥珀色的眼瞳神采奕奕地望着天, 唇角上扬着, 说萧枕云在桃苑会所里面挑中他的时候,无论是说话的口吻抑或是脸上的神情都仿佛知道他就在那里, 在等待狼狈的他被经理推出来那般。   说着说着萧家礼还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宿命论了点?自我意识过剩, 毕竟萧老师那时候哪认识我?”   段霏不了解萧枕云,也就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之后因为段霈的事情,他和萧枕云接触机会大幅上涨, 然而越是接触, 他就越感觉这名向导身上充满了诡异的违和感。   当然, 刺猬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颇感兴趣的同时做出的选择是管他三七二十一我直接一个加入;   段霏则不同,他这种如若是哨兵, 精神体都必然是高智商犬种边牧的人类, 对于这种违和感的反应自然是想要去探寻究竟, 搞清楚原因。   在萧枕云和司棣逃跑之后, 他沉默地皱紧眉头, 目光深沉地望着莉莉带一批人迅速掀了教授办公室的书桌,蹲在那儿撬地板。   “弟。”段霈捂着脖子缓缓走过来, 突然平地绊了一跤, 被段霏及时地扶住胳膊。   “小心些……你脸怎么这么红?”段霏疑惑地拿手背触碰段霈的额头, 被那里的温度烫得一惊,“你发烧了。”   段霈没有逞强说没事,急促地喘息着,眼睛都被烧红了:“我好热,好难受……是因为QTA吗?不是说这玩意对普通人无效吗?”   “……”段霏心尖一悸,隐约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什么答案。他没有废话,驱车带段霈去了就近的镇医院。   接诊的年轻医生一副刚从医科大学毕业的胆颤心惊模样,一看就非常不靠谱,段霏皱着眉想要不要直接去市里,却听这名医生不等段霈阐述病情就问:“你是不是被注射了一种莹黄色的药剂?”   他指了指段霈的脖子。   段霏和段霈同时抬头正视起这名瑟缩的年轻医生。   医生继续小心翼翼地问:“之前脑部是否患有疾病,肿瘤之类的?”   “……”   医生从他们兄弟二人的面部表情中得到了答案,认真地解释道:“他并不是个例,先前就有一名80岁的……”   十分钟之后,段霈还是坐上了去市医院的车,段霏却没有跟着去。他在等候区坐着思索了一会,打开了交给司楮的通讯器的单向监听模式。   坐在他旁边嚼泡泡糖的莉莉收到消息,说侦察员已经探索完整条地下密道,并且查到了萧枕云与司棣的行踪。   “找司楮去了?”   “是的,神棍队长果然名不虚传。”莉莉早已经习惯了段霏的料事如神。   “我称不上这个名号。”段霏站起身,“毕竟到现在我还是猜不出答案。”   莉莉挑了下眉梢,不过问段霏到底在神神叨叨地喃喃些什么。   送走段霈之后,段霏离开医院回到队伍中,让自己人按兵不动,只悄悄地隔着哨兵察觉不到的距离通过监听器了解特种人们的动静。   莉莉在队长的指示下架好狙击枪,将子弹替换为麻醉弹,高倍镜下,她半眯着眼啧啧称奇:“好一出狗血的家庭伦理剧……队长,我什么时候出手啊?”   段霏一言不发,莉莉只好悻悻地继续等待。   很快,一大家子沾亲带故的特种人陷入混战中,两次司楮死里逃生,期间莉莉不停地窥视段霏的面部表情,见队长始终沉默不语,她终于忍不住问:“队长,你犹豫什么呢?那两人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一狙一个准。”   段霏缓缓启开唇,问:“你打算狙的是哪两个人?”   “啊?”莉莉疑惑:“你这什么问题,当然是……等会,我们到底支持的是哪一方?我好像先入为主了……所以我其实要狙的是另外四个?包括那条煞笔蛇?”   ——莉莉莫名其妙地更兴奋了。   但她说得一点没有错,段霏确实在犹豫,他二十多年来行事都有根有据,条理清晰,然而这一次他的行动理由却只能拼凑起半块拼图,其余的都是直觉。   其一、萧枕云没有失忆,也没有被洗脑,他是清醒地在说谎,还是前后矛盾的谎,比如前一秒还说不认识银发哨兵,故意甩开了他,下一秒就毫无芥蒂地和银发哨兵并肩作战。   其二、萧枕云将布里格斯叫成布里齐斯,他并不是教授方的人,并且他从望远镜中看见萧枕云踹布里格斯。   其三、萧枕云是萧家礼的恩人,而他曾为此千金一诺,若遇难必会偿情。   其四……   终于,段霏等到了他的其四,终端响起,他接通,听见陪段霈去医院的下属的汇报,几句话之后,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真的?”   通讯那头又认认真真地转述了很长一段话,但段霏已经很难集中注意力继续听下去,巨大的惊喜砸中了他,淹没了他。   其四、萧枕云还是段霈的恩人,无论是心理层面,还是生理层面。   最后的其五,则是他身为掌权者、领导者应有的魄力,当事态未明,但他必须站队的时候,他要敢于做下决断。   一枚等待了太长时间的麻醉弹自莉莉枪口狙出,凌厉破开冰冷的寒气,击碎沿途一朵飘散而落的雪花,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萧惊风的肩膀。   段霏一声令下,二十名荷枪实弹的特战兵如狩猎的狼群,训练有序地将雪地中的哨兵向导团团围住。唯一克制军队的S级黑暗哨兵由另一名S级哨兵对付,枪口更多的比在了司楮的头顶。   叶斐然被莉莉架开,段霏走到萧枕云身侧,恭敬道:“萧先生。”   “……”萧枕云完全没想过最为紧要的关头前来雪中送炭的竟然是段霏,就凭他扎段霈的那一针,段霏没反过来狙死他就不错了……难不成真被他说准,下一秒段霏就要开口说他已经推断出你是穿越来的?   下一秒段霏的确开了口,却不是萧枕云想的这句话,他眼底带笑:“QTA对段霈的病情治疗效果非常显著,仅仅过去两个小时,他大脑中的肿瘤直径就已经肉眼可见的缩小了一点五个毫米。”   萧枕云:“……”   段霈的脑肿瘤缩小了,萧枕云的脑肿瘤差点没被吓出来。   他脑海中出现瞬间的空白,几乎以为段霏是在扯谎诈他。   QTA,段霈,肿瘤?   即便萧枕云的CPU都快转出火星来,他的面部神情从始至终都无懈可击。短暂的思索过后,萧枕云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好。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多做解释,让你们受惊了。”   听到这个答案,段霏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他给萧枕云敬了一个标准又挺拔的军礼,随后侧过身子,抬起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萧先生,现在您可以做您想做的事情了。”   ……   事实上,段霏的这番话不仅烧干了萧枕云的CPU,还让司棣在精神链接中打了一排又一排问号,不停地追问书里有这个吗?你事前知道吗?这事萧念知道吗?   书里当然没有这个,萧枕云回答他,原著的段霈现如今坟头草亭亭如盖矣。   最关键的是,听完段霏的话,司楮震惊了,小狗人都麻了,他好不容易重新构筑的三观再一次崩塌在地。干涸的泪痕被零下的冷风吹过,冻得他脸疼。不久之前他朝哥哥怒吼的那句话不停地回荡耳边——为什么你们能把给我注射QTA说得像为我好一样?   难道……真的是为他好?   会不会是他脑子里也长了肿瘤,哥哥和小叔不忍告诉他,只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给他注射药剂治病,原因……原因就是不忍心让他得知真相,怕他承受不住,毕竟哨兵是情感波动极大的生物,一个情绪过激就可能导致极为严重的后果。   所以他们宁愿自己做坏人,也想保护他。   前后逻辑……居然说得通?   这一次,当士兵们强行摁住他的时候,司楮没有再挣扎,安静地被制住双手,躺在雪地上,仰着头,圆润的琥珀色眼乖顺地望着萧枕云。   捷克狼犬也停止吠叫,忧心地绕着主人转了半圈,然后竟然靠近萧枕云,用身体讨好地蹭了蹭他的小腿。   “小叔……”你是想保护我,对吗?   “我在。”萧枕云淡淡应道。   司楮什么都没有问,只安心地笑笑,闭上了眼睛。   叶斐然也沉默了,孔雀紧贴着他的腿,紧张地盯着这一边。   刺猬背着昏迷不醒的萧惊风,和司棣并肩站在旁边。短尾蝮蛇从太极脑袋上方冒出头来,好奇地吐着信子。   萧枕云左手放在外套口袋里,那里是最后一支QTA。眼前已经再没了阻碍,结局近在咫尺,他却犹豫了起来。   没问题了吗?真的不会再出意外了吗?   这一针由他来打,真的可以吗?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喊叫声,萧枕云转过头,发现是小灰竟然醒了,萧惊风之前对小灰那一道鞭子肯定打得不重,这个时候醒过来倒也正常。   萧枕云忽然心思一动,朝小灰招了招手。   蝙蝠哨兵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在一众人民子弟兵的注视下走到萧枕云身边。   “这什么情况……?”   “小灰。”萧枕云拿出口袋中的玻璃管,另一只手握住小灰的手,强行让他握住,小灰顿时挣扎起来,“什么意思?我不要……”   司棣禁不住上前半步,担心萧枕云节外生枝,但他又明白萧枕云的顾虑,文中狼犬能醒来完全是奇迹,谁又能保证现实里又一定能复刻这个奇迹,他完全能够理解萧枕云想尽可能的还原这一段原文剧情。   “没事的,相信我。”萧枕云安抚道,见小灰仍在拒绝,他忽地压低了声音,宛若恶魔在耳边引诱:“我知道,这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现在仍旧是……”   “……”   “刻骨的仇恨哪有那么容易放下,你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萧枕云攥着小灰的手,迫使他在司楮身边跪下,“我不知道你是情势所迫在我们面前装作醒悟,还是真的想明白了决定日后改过自新。但是最起码现在,你依旧憎恶着所有高等级的特种人……”   “现在,有一个报复高等哨兵的机会,你梦寐以求的机会,就在眼前,触手可及,而且不会付出任何代价,最好的宣泄机会。”   小灰呼吸粗重了起来,没有反驳萧枕云的低语,只轻声说:“我以为你是来拉我出这个泥潭的。”   萧枕云在心中微微一笑,赌对了。   在场只有司棣听到了这抹轻淡的笑意,性感到让他喉咙发紧。   萧枕云帮助小灰抵住司楮的脖颈,随后缓缓地松开手:“彻底宣泄出来,然后真正地向前看吧……”   小白懵懵懂懂地望着这一切,萧枕云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兔耳朵。   短短的数个小时内,发生的变故和反转实在太多了,直到小灰倏然控制不住情绪,咆哮着给司楮注射完一整管的QTA,萧枕云都有种做梦的感觉,云里雾里,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   和原文剧情一模一样,司楮痛得不断挣扎,针尖拔出之后,脖颈流出一条猩红的鲜血,很快就青紫肿了一大块。   叶斐然和司棣同时朝他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小灰扔掉针管,和他们擦肩而过,将小白拥进怀里。   “糟透了。”他颤抖地对小白说,“这感觉糟透了。”   但小白笑得很开心,抱住小灰又跳又叫。   “小楮,小楮!”司棣抱起司楮,用莉莉递来的棉球压住不断出血的针孔。   司楮虚弱地朝哥哥笑起来,接着忽然意识到什么,惊恐大叫道:“小木……小木!”   QTA的药效非常快,捷克狼犬在雪地里踉跄地走了几步,长吻张开,不受控制地流出唾液,随后眼底呈现血红色,龇出牙,敌我不分地朝着一名士兵扑了过去。 第120章   后续的剧情与原著别无二致。   捷克狼犬陷入狂乱, 不分敌我地疯狂攻击身边一切活物,士兵们避让不及,莉莉迫不得已向他开枪射击, 足以迷倒大象的剂量打在小木身上, 但根本无济于事, 狼犬仍旧在歇斯底里地发狂。   萧枕云亲眼看着这只会讨好地磨蹭他小腿的狼狗变成了一头彻头彻尾的疯犬。   莉莉每一发射向精神体的麻醉弹都等于直接打在了它主人的身上,司楮的精神受到影响, 又无法收回小木, 大脑的痛楚令他眼白充血发红,呼吸急促, 越发难以忍受司棣的气息, 来自更高等级的哨兵气味只会让易感状态下的哨兵越发暴躁,这俨然是精神狂乱的前兆。   叶斐然竭尽全力地安抚他,直至精神力枯竭, 司楮如台风过境般汹涌的负面情绪瞬间将他反噬, 叶斐然痛苦地叫出了声, 孔雀也无助发出哀鸣。   捷克狼犬顿了一下, 它侧过脑袋,愣怔地听着孔雀一声又一声泣血似的啼叫。   某一瞬间, 它满是戾气的眼底褪去凶狠, 出现了一抹熟稔的清明神色。   叶斐然扶住司楮, 诧异地望着捷克狼犬, 他还以为奇迹发生, 小木已经挺过了QTA的药效,所以棣哥和小叔给司楮注射QTA确实是有原因的是吗?   但还不等他询问, 下一秒, 捷克狼犬就栽倒在地, 身形缓缓在现实中消失,终于能够回到主人的精神图景里。   司楮也阖上双眼,失去了意识。   “小楮!”叶斐然惶恐地搂紧司楮,又强行挤出一点精神力,挤到司楮的精神图景里查看小木的情况。   两名主角一晕一急,兵荒马乱。莉莉抱歉地半跪守在他们身旁,段霏面无表情地指挥被狼犬咬伤的下属去包扎。刺猬背着至今未醒的萧惊风在司楮身边踱步观察,想要看出注射了QTA的司楮有什么不同。   只有萧枕云和司棣抬眸对视,默契地朝对方微微一笑,放下了悬着的心。原著内,捷克狼犬在沉睡之前短暂的清醒就是为它日后能够苏醒埋下的伏笔,这是独属于司楮,其他死亡和精神体永久沉睡的特种人都没有的主角光环。   只要有这个情节在,小木之后就必然会苏醒。   现在该去走最后的剧情了。   萧枕云有些疲惫,段霏及时为他和司棣递来饮用水,把萧枕云感动得真想当场认他做儿子。五分钟后,叶斐然悲愤地睁开眼睛,朝司棣和萧枕云怒吼道:“小木陷入永眠了!小楮也受到影响醒不过来,棣哥,小叔,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放心,是在做好事,小楮日后还会谢我们。”司棣说,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时间是一年后,剧情在番外中。   萧枕云没看过番外,还不知道这个‘谢’究竟是怎么个‘谢’法,他将手枪上膛:“小斐,把小楮交给段霏他们,你跟我们走。”   闻言叶斐然立刻将司楮抱得更紧,警惕道:“你们还要做什么?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一直在打哑谜,到底有什么不能告诉我们的?”   另一边,刺猬爽快地把背上的累赘放到医疗兵抬来的担架上,笑嘻嘻走到萧枕云边上,吊儿郎当地拽了把司棣的狼尾,乐子人的阵营就是如此摇摆不定,来去如风:“两位无良的哥哥们,祸害完司楮又开始祸害叶斐然了?”   司棣望了他一眼,拿脑袋示意了一下,随即第三位没有心的哨兵哥哥也加入了这个祸害弟弟的大家庭,二人一人一边,把叶斐然拎了起来,医疗兵们立刻托着担架过来,架起司楮就跑。   “布里奇斯抓到了吗?”萧枕云侧身问段霏,万分靠谱的段霏自然不失所望,点点头道:“布里格斯没有逃远就就被我方帧查员发现,顺利逮捕。”   他甚至贴心地没有点破萧枕云又说错了教授的名字。   “麻烦把他带到……”萧枕云忽然想起他还不知道教授妻儿的墓在哪里,只好问:“萧念被主席的白马带走了,他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知道的。”段霏再次给了肯定的答复,“据镇民目击,萧主席昏迷之后,白马受惊,把萧念甩了下来,原地消失,还好萧念没有受伤,我的队友已经去接他回来了。”   萧枕云忍不住拍了拍段霏的肩膀,感慨万分:“如果你是特种人的话,萧惊风大概年后就可以退位让贤了。”   一刻钟之后,萧念灰头土脸地冒出来,从嘴里吐出一根马毛,萧枕云俯身和他耳语几句,他情不自禁露出欣慰的神色,大致类似于自家的猫今天居然没乱抓乱咬,还下厨给他做了四菜一汤,欣喜的同时还有些不可置信。   萧枕云懒得和他废话,让萧念赶紧领路,将教授、叶斐然都集中到两座紧紧挨靠着的孤墓前,依山傍水,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有个好风水。   原文中,教授穷途末路被盛怒中的叶斐然追到此处,只剩独臂的他捂着流血不止的大腿,倒在墓前,一边用鲜血描摹着亡妻的照片,一边讲述着二人的故事。   现实里,教授情绪稳定地立在墓前默哀,还给妻子拔了坟旁的杂草。叶斐然也非常冷静,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教授身上了,他更好奇司棣和萧枕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除他们二人以外,赶不走的牛皮糖刺猬也站在不远处,和莉莉组成好奇心害死猫组合,说什么也要旁观这一切。   许久的沉默之后,萧枕云只能主动推进剧情,他走上前轻咳一声,感觉自己就像介绍两位初见面的新人互相认识的红娘:“布里奇斯教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无话可说。”教授用手拭去儿子墓上的灰,“谢谢你们让我见他们最后一面。”   “不想聊聊他们吗?”萧枕云引导道。   教授站直身体,有些抵触地移开了视线:“没什么好聊的,一个普通的女人,和一个普通的男孩而已。”   萧念见怪不怪地双手环胸,对于这一点微小的剧情偏差都无所谓了。他藏到司棣背后,避开其他人视线,小心地取出硬壳书,查看一眼剧情完成度,注视着上面惊险刺激的数值,暗叹一声好歹是擦边合格了,安心地合上了书。   “让你说就说。”萧枕云不耐烦地威吓道,临近下班,他的耐心飞速降低,“你和你妻子怎么认识的,儿子刚出生的时候你们又是如何欣喜,还有你疏忽于关心儿子的懊悔,妻子死后你又是如何的心如死灰。”   布里格斯愤怒地转过身:“你——”   下一秒,一眼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萧枕云面无表情地抬枪指着他,“别废话!”   教授、叶斐然:“……”   布里格斯很有骨气地磨了磨牙,一言不发,不肯在这么多人面前袒露伤疤,没想到的是下一秒萧枕云直接开了枪,毫不犹豫地击穿了他的左臂,教授惨叫一声,后退数步,抵着妻子的墓碑滑倒在地。   刹那间血流如注,鲜血瞬间染湿了布里格斯的衣服,落在碑上。   叶斐然诧异地望向萧枕云,萧念也惊得瞳孔微缩,飞速缩回阴影里,再次翻出硬壳书,不可置信地看着剧情完成度上涨了1%。   “快说!”萧枕云又将枪口瞄准布里格斯的右腿。   司棣微微眯起双眼,狼尾缓慢地在身后左右摇摆,刺猬回头看了眼,啧一声:“忍着点,雪都快被你‘骚’干净了。”   “不觉得很性感吗?他现在的样子。”   刺猬没眼看他:“你们俩真是一对变态。”   司棣全把这句话当作夸赞,狼耳甩了甩,抖去落在上面的雪花。   最终教授还是在武力威胁之下,痛苦地回顾了自己的人生,基本都是萧枕云在前面步步紧逼地问,他在后面挤牙膏一样的简短介绍,非常痛苦,说的人痛苦,听的人也很痛苦,叶斐然几次想退出这场血腥的场面,但萧枕云死活摁着他不让走,后面无良小叔不知道是不是手酸举不动枪了,还把枪交给他,让他站在前面干苦力,自己在后面问来问去。   这段剧情终于结束的时候,布里格斯的血都快淌干净了。   按道理这人还得自杀,可萧枕云等了很久,教授一副求生欲极强的模样,苟延残喘。他回头望向萧念,就见管理员不停地朝他比大拇指,然后又比OK。   司棣站在他身边,狼耳又抖了抖血,银色中长发垂落肩头,双眸微弯,如两支雪景中新绿的枝芽,他唇角噙着笑,一手在下,一手在上,模拟出拿着场记板的手势。   卡。他用气音说,手也往下一拍。   恭喜杀青。   萧枕云点点头,但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倏然,莉莉双手比做喇叭状,对叶斐然吼道:“叶斐然向导——!”   [教授和他的妻儿死在了一起,唇角噙着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叶斐然长久地注视着他,手枪落地,斜插在积雪中,他也恍然未觉。   心中没有任何复仇的爽快感,只有浓浓的怅然若失。   忽然,一个英姿飒爽短发女兵急匆匆跑过来,隔着老远就双手比在嘴旁,做喇叭的形状。   “叶斐然向导——”]   一阵风拂过,莉莉的短发飘扬,“我们队长来消息说——”   [叶斐然转过头,孤零零的身影细弱得可怜,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倒。   “队长派我给您传消息,”]   “司楮哨兵醒过来了。”   [“司楮哨兵醒过来了。”   叶斐然眼睛一亮,如枯木逢春,整个人散发出蓬勃的活力,他抬起冻僵的双脚,一步,一步,随后变为小跑,再转为快跑。   飞快地跑向他的哨兵。   ——全文终。]   萧枕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令他如释重负的三个字,接着便如谢幕的漆黑帘幕,徐徐落幕,从上而下地遮住了他的意识,萧枕云眼前一黑,身子无力地向地上倒去。   他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真正地摔倒雪地里,一定会有一双温暖而结实的臂膀及时拥住他,再把他揽入怀里。   “枕云,枕云?……萧念,怎么回事?!”司棣急道。   “咳,”萧念的声音很轻,“剧情结束了,他的身体开始自行修复了。”   刺猬夸张的声线悠悠传来:“嗯……?瞧我听到了什么好东西?什么剧情,什么修复?”   司棣、萧念:“……”   再下面的事情,萧枕云就彻底一无所知了。 第121章   为了避免萧枕云在其余人面前上演大变双腿, 他晕倒之后,司棣扛起他转头就跑,再次上演神隐, 这回还是比翼齐隐, 两个人一起玩失踪。   居然还意外地把原文中“萧枕云失踪”这段萧念已经放弃的剧情重新回炉了一下, 剧情完成度又艰难地往上窜了1%。   ——就是抛下了萧念。   黑狼和雄鹿骁勇地为主人们殿后,虽然天禄很快暴露了本性, 仰头看着缠在鹿角上的蝮蛇, 兴奋地绕着圈乱转,画面很像逢年过节缠着彩灯彩带的树枝。   当然, 萧枕云和司棣的双双失踪也导致萧惊风醒来之后, 出离的愤怒,说好一定跟他解释来龙去脉的大外甥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是可忍, 舅不可忍。   不到三天, 骑着白马的工会主席就出现在萧枕云的乡野小别墅外, 金戈铁马, 气吞万里。只能说萧枕云能隐姓埋名三年不是萧惊风找不到,而是贴心的舅舅猜测萧枕云很可能是主动消失, 所以没认真去找。   但现在舅舅不高兴了, 玩真的了, 风卷残云三天不到就把什么肖臻萧枕云, 还是李逵李鬼, 所有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接着声势浩大地前来算账。   隔着三里地, 高头骏马穿透云霄的嘶鸣声就传到了司棣耳中, 半身不遂的萧枕云也只好在他搀扶下, 迫不得已地开门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三天时间过去,司棣心心念念的车震依旧没有实现。   第一日,萧枕云昏睡了整整24个小时,期间伴随着高烧,出汗,痉挛,心跳过快等各种不适症状。   等到他隔日清晨醒过来,司棣掀开被子,本意是查看萧枕云的双腿情况如何,但第一眼看见的却是一个非常有精神的家伙,快乐地沐浴着阳光,呼吸新鲜空气,给司棣Say了一声Hi。   司棣肯定也舔着犬齿Say了回去。   萧枕云还不想拖着大病刚愈的残躯和一名S级哨兵玩贴身肉搏,礼貌但坚决地拒绝了司棣晨练的要求。他坐起身,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肌肉,那是一种非常久违的感受。   “有知觉了。”他的语气很轻很淡,远没有当初戴上义肢第一次迈步的时候激动,但随着萧枕云活动脚趾,再凭着自己的力量抬腿,活动关节,坐直,脚掌着地,感受着地毯摩擦脚趾的柔软触感,他胸膛弥漫的兴奋越来越浓郁,逐渐转为唇角愉悦的笑意。   他裸着两条又长又直的大腿,缓缓从床上站起。   不再是肌肉萎缩细成竹竿的腿,它们健康结实,充满爆发力,是萧枕云穿越之前最初的那双腿。   司棣退到房间门口,朝萧枕云张开了双臂。太极从半空跃了下来,蹲坐在司棣腿边,狼尾甩到爪上。   萧枕云就如初落地的雏鹿,抬腿微笑着朝司棣走去。   ——然后啪的面朝下摔到了地毯上。   “……”   新穿戴义肢的时候,萧枕云不会走路,现在离开义肢,他又忘记路怎么走了。   司棣倒是很喜欢这种“美人鱼”的感觉,笑着说要给萧枕云穿鱼尾裙。   萧枕云表示你给我等着,一周之后我就用这双腿施展倒挂金钩踹你脑袋。   只可惜他才颤颤巍巍地复健了一天,舅舅就骑马赶来兴师问罪了。按理说世界书剧情已经结束,世界构筑完毕,进入稳定阶段,他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导致世界崩塌,但问题就在于,萧惊风会相信他的说法,又会接受他的解释吗?   踟蹰许久,萧枕云选择说一半,留一半。   只告诉萧惊风萧念并不是人类,而是来自更高维度的世界管理员,他的手中有一本神奇的硬壳书,可以预测未来的发展,他们必须确保现实发展如预测的内容相同……   “才能拯救世界?”萧惊风挑了下眉梢,“我是不是还得叫你们一声英雄?”   萧枕云:就知道他不会信   司棣:信了才有鬼   当天下午,萧念在刺猬的护送下赶到这幢乡村小别墅,亲自给萧惊风和刺猬上演了一出大变活书。刺猬对此持保留意见,其实就是信了八成,但萧惊风坚持声称这是魔术,还和刺猬争论起来。   “剧情都结束了,你怎么还没走?”萧枕云问萧念,“我以为上演到‘全文终’那一瞬间,你就会羽化成仙,回去辞职。”   萧念疯狂朝萧枕云翻白眼:“好不容易干完活,还不允许我在这个差点被你糟蹋掉的世界里休个年假?”   两人的聊天内容半点没有背着萧惊风和刺猬,俨然就是彻底坦诚相待。   结合萧枕云对司楮那些稀奇古怪的行为,刺猬彻底信了九成九,点头道:“我原本以为等到你揭穿那些矛盾的行事逻辑背后真实的原因,我就会倍感兴致缺缺,就好似悬疑游戏揭露真相的时候,感觉也就那么回事,但,这个世界的未来竟然有剧本,不按剧本形式世界毁灭,岂不是意味着我们生活在一本书里面?这也太有趣了!”   他望向司棣:“黑狼,我当初一时兴起接你绑架司楮的单子,真是接对了。”   “你们还绑架了司楮?”萧惊风深吸一口气,马耳朵如刀片般立起,柔顺的马尾也根根炸开。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萧枕云说,“没办法,他是全文男主,男一号哪是那么好当的,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对啊对啊。”刺猬连忙火上浇油,“绑架,关地下室,带他跳崖,给他注射QTA。”   萧惊风眯起眼睛:“差点忘了QTA,司楮的精神体至今沉睡,你们干的好事。”   “小木一年后就会醒。”司棣立刻说,“但这件事你们不能告诉他,他需要接受这一年的磨砺,才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萧惊风、刺猬以及萧枕云都疑惑地看向他,异口同声:“什么意外收获?”   司棣无奈地看向萧枕云:“……所以剧本都放你眼前了你都不看是吗?”   萧念摊开硬壳书,翻到番外页面:“精神体沉睡之后,司楮认为这是自己不够强大,无法保护好他所爱之犬的结果,于是痛定思痛,积极锻炼,一年之后意外突破A级,成为了S级。”   “啧。”萧枕云非常不满,“所谓的‘S级’真是免费送的大白菜,这屋里总共5个人,3个S级,叶斐然也S级,好不容易有个不落俗套的A级主角,番外也变成S级了,低级大团圆趣味。”   他做出最后总结:“那为什么就不给我也发一个S级,单单就我是C级?”   司棣想到什么:“管理员,你还萧枕云健康身体的时候,就没顺便修个数据,把枕云改成S级?”   萧念冷哼一声,高傲道:“那是另外的价格。”   听到健康的身体,萧惊风疑惑地望向萧枕云,萧枕云意会,当着他的面撩起裤腿,下面是修长紧实的小腿,他讶然地半蹲下,托住萧枕云的小腿,帮他活动关节,问他疼不疼,什么感觉。   因为这双健康的双腿,萧惊风倏然有些信了这些鬼话。   但随之而来,是他从最开始就有的,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疑惑:“你真的是萧枕云吗?”   萧枕云愣了一下,徐徐垂下眸,知道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去这个回答。   问话脱口而出之后,萧惊风有短暂的停顿,他知道答案可能会让他异常痛苦,但他还是选择了真相:“你和他一点也不像。虽然我之前和他接触得很少,他一直回避我,我也不喜欢他,即使他是我姐姐的儿子,但是……”萧惊风转过头,“萧念,我的姐姐……”   “你的姐姐只是一行文字。”萧念没有隐瞒,也没有废话,“她在剧本开始的时间线之前就已经死去,公司没有为这个角色添入灵魂,所以她就只是文字。”   他之所以这么坦诚,纯粹为了接下来的这段话:“你姐姐的儿子也是这样,在剧情开始之前,萧枕云的灵魂就已经到来,等于你记忆中的外甥也只是文字。萧惊风,我知道这很残忍,但这是你要问的,你只能承担后果。很抱歉,你的记忆,你的过去,虽然都是真实的,但它们也仅仅都是二维的文字。从司楮塔毕业被特工会录取的那一天起,才是这个三维世界的起源,现实的初始。”   “……”   萧惊风默默走到屋外怀疑人生去了。   舅舅一走,神经强韧如钢筋的刺猬立刻兴奋地蹿到萧枕云和萧念面前:“听黑狼说,原著里面我两年前就死了,被注射QTA,就死在那布里格斯教授手里?”   “很得意,很自豪?”萧枕云阴阳他。   刺猬眼角布上蛇鳞片的纹路,冰冷的蛇尾垂地,呈S形弯曲着在地毯上不停摆动:“这也太刺激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因为一念之差,死里逃生,这事实在是太酷了。”   “司棣本来死得比你还早。”萧念说,“第二章 就死了,有个专收坟头草的向导剧情开场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刺猬为自己居然不是那独一无二的坟头草而失望了一秒钟,但紧接着他又持续兴奋起来:“黑狼,我们俩都好酷!”   不知酷从何来的司棣:“?”   ……   一个小时后,吹冷风吹到脸都僵了的萧惊风回到屋内,表示他看着漫天繁星,也接受了事实:“也好,那些苦难只是一段又一段的文字,姐姐并没有真实经历过,所有的一切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这样想想,就能想开了。”   “这就想开了?”刺猬夸张地反问。   “不然呢?”萧惊风愤愤不平道,“把枕云和念念都宰了,然后怒吼还我姐姐,还我大外甥?”   “想开了就好。”司棣连忙给主席递去台阶,“枕云就是您的外甥,我也是您的外甥。”   萧惊风拾阶而下,谈起一个他刚刚看星星的时候突然想到的问题:“你们之前说,书里司楮认为精神体沉睡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它,所以痛定思痛,勤奋努力,一年之后突破A级成为S级……但是现实情况是你们两个强行给他注射QTA,他出于信任没有反抗……那他现在还会痛定思痛,积极锻炼吗?”   萧枕云、司棣、萧念:“……”   ……   司楮确实在痛定思痛,痛是真的痛,但思是思的哥哥和小叔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给他注射QTA,让他的精神体陷入永久沉睡。   医院检查一圈回来,他脑子里半颗肿瘤也没有,除了小木有问题之外,其他一点问题也没有。   叶斐然皱眉说司棣和萧枕云再次失联……该不是畏罪潜逃了吧?   司楮反驳:“怎么可能?这里面一定有原因,你没听段霈又注射了一次QTA,肿瘤在持续缩小吗?堪称医疗史上的奇迹,这些和小叔密不可分。”   叶斐然:“……”   你没救了。   我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傻子哨兵?   算了,自己选的傻子,自己受着……   萧惊风离开工会的时候怒气冲冲,两天后回到工会的时候慈眉善目,他爱怜地摸摸司楮脑袋,什么也没有说,但给他布置了一堆繁重的任务,还给小狗画饼,说你要做一个没有精神体,但是比那些有精神体都强的哨兵!   又过了两天,司棣回工会上班,司楮和叶斐然当即冲过去堵门,问哥哥小木什么时候能醒,还问小叔怎么没一起回来。   司棣没说萧枕云买了新房正在等装修,只高深莫测地说:“等到捷克狼犬该醒的那天,它就会醒来,到那时,你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他,它也会看到一个更好的你。”   “……哦~~”司楮若有所悟,圆润的狗狗眼一亮,“我明白了,哥!”   门外偷听的刺猬噗嗤一声,差点没笑背过去。   ……   萧枕云一直以为剧情结束之后管理员就会走,结果萧念说他要休年假,萧枕云又以为他是对这个世界有所不舍,所以抓紧时间旅游,看看大好河山,不枉此次世界之行……但他还是想错了。   接下来的大半年里,萧念学也不上,成天无所事事地躺家里摆烂,整一个混吃等死。   关键好几次萧枕云出门回来,发现萧念不在家,第一反应都是管理员无声无息地走了,招呼也不打,结果那伤感的劲儿刚上来,萧念就拎着外卖走进门来,问萧枕云站在大厅中央发什么呆。   “你怎么还不走?”萧枕云问。   “快走了,马上就走了。”萧念不耐烦地往沙发上一躺,“再催不走了,赖你一辈子,啃你的养老金。”   “……”压根没有养老金,也在啃司棣工资的萧枕云狐疑问,“你是不是在等什么?”   “啊?”萧念反问。   “等司楮的精神体苏醒?”萧枕云想到一个可能。   “差不多吧。”萧念复又低下头啃芒果干,“万一醒不过来再给你们兜个底,看看能不能用工资换个修改代码的机会。”   “太称职了。”萧枕云称赞道,“日后会有其他工作人员来调查客户满意度吗?我一定给你打五星。”   “……”   ……   春去秋来,很快一年时间过去,近些日子司楮总是说隐约听见脑海里有犬嘤嘤的声音,但进入精神图景,小木仍旧在沉睡。   萧枕云和司棣瞬间明白是捷克狼犬快醒了,装聋作哑了一年的二人终于暗示性地喊叶斐然有空陪司楮去测一下等级。   叶斐然只疑惑了半秒就反应过来,再看司棣刻意回避的目光和微勾的唇角,兴奋得差点失声,当即给医院致电预约明日一早的哨兵等级检测。   只有傻子小狗纠结地问:“我跟你们说精神体呢,测等级做什么啊?”   当晚回到家,萧枕云又没有在客厅看到萧念,他见怪不怪地推开卧室门,果不其然萧念躺在床上,就是今日的睡姿有些奇怪,衣冠齐整,被褥叠在一旁,他双手交叠至在小腹前,双腿笔直伸长,工整地平躺。   “冥想?”萧枕云放下了给他带的点心,“给你带的面包,司棣是真把你当儿子养了,居然还记得你说你喜欢这家店的……”   “萧枕云,”萧念忽然面无表情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萧枕云一愣,就听管理员继续道,“我要走了。”   在二楼卧室内换睡衣的司棣听到声音,瞬间出现在萧枕云身后:“现在?这么突然?”   “是时候了。”萧念微微一笑,“很高兴认识你们。”   萧枕云沉默一会,等到司棣握住他的手,才忽然笑了下:“你不再留两天,让我们给你办个欢送会什么的?把舅舅,刺猬,段霏他们都叫上……其实也可以告诉司楮真相,小木要醒了。”   “到时间了。”萧念缓缓闭上眼睛,声音逐渐变得轻盈又空灵,“祝福你们,也祝福这个世界……”   萧枕云紧紧握住司棣的手,直至看见萧念的胸膛停止起伏,他的喉结吞咽一下:“他……他把身体留下了。”   司棣搂着他走过去,伸手探查萧念的生命体征,“……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管理员真的走了。”   “他不会走的。”萧枕云冷静下来,“既然身体还留着,肯定是要有空就回来看看的意思。偌大的世界公司,还能没有定期的售后服务吗?”   司棣沉默了一瞬,没有作出任何反驳,而是顺着他的话笑道:“那这尸体怎么办?放福尔马林保鲜?不然过几天后就得臭了。”   萧枕云也笑了,但他正准备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却忽然看见萧念的胸膛重新开始上下起伏,他惊讶地转头望去,司棣也注意到这一点,急忙低下头去,按上萧念的颈动脉。   那里的脉搏沉稳有力。   很快,萧念再一次睁开了双眼,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萧枕云好笑地双手环胸俯身望他:“怎么,有东西忘拿,所以又回来了?别装了念念,知道你舍不得这个世界,不行你就在这里过一辈子得了。”   萧念双瞳缓缓聚睛,他看向面前的男人,似乎是吓了一跳,做出了一个令萧枕云十分意外的后退动作:“萧老师?”   萧枕云的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和司棣对视一眼。   “萧念”也看到了司棣,急忙礼貌低头:“司队。”   “……”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出现在脑海,萧枕云好似失去了呼吸,喉咙发紧,良久才试探着问:“萧家礼?!”   萧念——萧家礼小心翼翼地抬起双眼,乖顺地应了一声:“在。”   ……   隔日,萧枕云和司楮在医院里相遇。   司楮请假来做等级测试,萧枕云带萧家礼来做身体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叶斐然兴致冲冲地拿着报告跑到等候区,见萧枕云也在,恭恭敬敬又心悦诚服地行了个礼。   “涨了,真的涨了。”他向司楮举起报告,萧枕云已经放平心态,准备见证又一个S级的诞生。   却听叶斐然兴奋道:“A+!司楮,你现在是A+了!”   “A+?!”司楮打开报告,也高兴得像个孩子,“天呐,真的有+!……”   他和萧枕云同时说道:“会不会是测错了?”   当然,司楮的意思是测高了,萧枕云的意思是测低了。   他也取过报告,皱眉道:“应该有S才对,司楮,你去重新再测一次。”   司楮的小脑袋瓜难得灵验一次,瞬间明白过来当初萧枕云给他注射QTA,应该是想让他从A变成S,更何况小木反应越来越剧烈,他已经确定犬吠不是幻听,也就是萧枕云和司棣是打算让他无痛变S。   小狗眼眶一红,感受到了小叔和哥哥的良苦用心,几乎要落下泪来,“不,不用了,A+都已经是奇迹了,变等级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已经很好了,小叔,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叔,有你是我的幸福。”   不,有我是你最大的不幸,是我活生生把你的S搞成A+了!   全世界最惨的男主角!   不等萧枕云再劝,顶着萧念壳子的萧家礼谨小慎微地跟着护士走了过来。他直到现在还不适应自己的新身子,而且还有鸠占鹊巢的不安和内疚,不管萧枕云和司棣怎么跟他解释都无济于事,只有给时间让他慢慢适应。   萧念不会回来了,萧枕云揉揉萧家礼的头发,但他把小鹰送回来了。   回去路上,萧枕云问萧家礼:“你现在十二岁,日后极有可能觉醒。你是想做哨兵,还是向导,还是普通人呢?”   “萧老师,您这口吻怎么说得那么像这是我可以选择的呢?”萧家礼浅浅笑了下。   萧枕云认真地说:“这是萧念给你留的身体,或许真的可以让你选择。而且你是不是又忘了称呼问题?”   “……”萧家礼红着脸道,“爸。”   “诶。”萧枕云爽死了。   萧家礼没有犹豫太久,当晚就在萧枕云和司棣的面前做出了选择:“我还是想要当一名哨兵,虽然也想做一名普通人,去参军,但我更想念我的精神体,想念我的角雕。”   话音未落,萧家礼直接发烧晕倒,标准的觉醒症状。   萧枕云在车上大骂早知道让他明天吃完午饭再做决定了,省的大半夜还得送他去医院。司棣笑个不停,趁着红灯亲吻他的侧脸。   觉醒结果:哨兵,S级,精神体为角雕。   他终于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哨兵。   就是这硕大的S级刺痛了萧枕云的眼睛,他酸道:“萧念出手可真大方啊,萧家礼要是说想当向导,肯定也是S级向导,普通人的话,估摸着要和段霏平起平坐了。”   司棣思索了一会:“你说有没有可能……小叔,你要不要也去测一下精神力等级?”   “……”他确有其事的神情搞得萧枕云不自信了,“有这种可能吗?就我和萧念那水火不容的关系?”   “反正也在医院,测一下吧。”   萧枕云满怀希望地跟着护士去测精神力等级了。   很快,报告出来。   司棣紧张地和他对视一眼,翻开第一页——   精神力等级:C+   “……”   “恭喜,好歹是涨了一个+,管理员的临别礼物有心了。”   “……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庸俗的大团圆结局,是的,我就是这么个庸俗的人。(萧念:?   正文完结,但还有一些番外,打算过年期间更新,到时候若是除夕的春节联欢晚会无聊就来看我的番外!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