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将军要卸甲 作者:苏家寡人 简介: 一旨婚约,大将军季闳要奉旨成婚啦!! 季闳:不干啦,不干啦,当个将军累死啦!! 三皇子轻笑:“嗯?那就收拾好包袱嫁人吧。” “嘤。”弱小可怜又无辜的季闳吸吸鼻子缩成一团。 季闳是个倒霉的将军,除了一身的混账性子,和有勇无谋的傻劲就什么也不剩了。 于是他回朝以后顶着这个人傻好欺负的帽子被迫娶了当今大名鼎鼎的三皇子:虞月华。 虞月华是谁啊?博古通今,卓尔不群,才高八斗……季闳克星。 专治各种不服…… 结婚以后,季闳从怂变成了非常的怂,每天的任务就是……夜夜送一朵粉.嫩嫩的菊花给三皇子。 ﹉﹉﹉﹉﹉﹉﹉﹉﹉﹉﹉﹉ 三皇子攻?将军怂包受 攻名字是虞瑾,字月华。将军总爱叫他虞月华。 种田过日子宠文,没啥宫斗戏份,有也是三皇子的,宅斗……也没人斗得过三皇子。 互宠的甜文,双洁问题一概不回答。 ps:如有雷同,绝对你抄我的。 已完结,欢迎宰割~ 第1章   1 将军要成亲   “诶,季将军,恭喜你啦,马上就要娶娇妻过门啦!!”王中郎提着大酒罐子往嘴里痛快的倒了口酒道。   周边一阵诡异的沉默,谁不知道当今的威武大将军季闳是个倒霉蛋,去边疆天天啃干巴饼打仗流血了好几年,终于打了几个胜仗把边疆的那群蛮子给收拾服了,这才被皇上给召回来。   又是赐爵位又是赐宅子,还给了好几百亩良田……同时还赐给这位大将军一个三皇子,择日就要成婚了。   要不你说这季闳是倒了什么血霉呢?!他是个笔直笔直的大男人,天天盯着人家黄花大姑娘看。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这皇帝陛下心忒黑,看季闳太能干了,这要再留个子嗣那能成吗?!肯定不行啊。   功高震主啊……给你个皇子凑合着过吧。   季闳是欲哭无泪啊,他能怎么办,他跟皇帝哭说我压根没着心思啊,皇帝笑眯眯:那就娶三皇子吧。   得……没法往下谈了,季闳生得高高大大,人也俊朗,唯一的不好就是嘴笨。   跟这个天天打太极的皇帝说了半天,结果屁事没说通。   反而让这个昏庸皇帝更确定了,连娶皇子的日程都给他定好了。   你说说?这怎么搞?!真叫人头大。   还有一条路,大将军火了!抗旨!!造反……   但抗旨不是你想抗,说抗就能抗啊?一个不好是要诛你九族的啊!!   那造反吧……傻不拉几的大将军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怎么造这个反,他也不能让那群跟着他受了好几年苦的兄弟跟着他一起再去拼命啊!一个个都有家有孩子的,这么做太不厚道,造反又不是闹着玩呢。   那抗不了旨,造不了反,就只能洗干净脖子等着娶新娘子了呗。   倒霉蛋将军季闳微掀了下眼皮,没什么好气地看着王中郎:“玩你娘的蛋去吧。”   王中郎也不理他满嘴粗俗,嘿嘿一笑:“说真的,你明天可就要娶亲了,要逃可就要趁现在了!”   季闳冷哼一声,半响呼出一口热起来,在空中微微冒着白色,他抬头看天:“妈的,这烂天怎么这么冷?!”   王中郎没回答,继续和周边的人胡吃海塞。   要说起明日就要和他成亲的这位三皇子,季闳还是和他有过一段孽缘的。   年幼时的季闳曾当过太子的陪读,可他少年时便胸无大志,肚子里存不了几滴墨水,背完的书就跟吃进狗肚子了一样,有去无回反正背完就忘了。   太傅气得两眼发昏,把季闳推给了自己的得意门生管了一个晚上,而这位大名鼎鼎的少年天才,就是当今的三皇子:虞瑾。   总而言之,三皇子有段时间成了季闳的童年噩梦,只要一想到他季闳就能哭上一个晚上。   原因就是,这位三皇子打人太疼了,季闳被他按着抄书,错一个字打一个板子,抽得季闳手都肿了,但效果十分显著。   到了现在,季闳唯一能倒背如流的就是这篇《大学》。   甚至有时候一紧张,他就开始在心里默背: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2 倒霉将军还怂   一想到这个就更惨了,季闳都快哭了,他现在的处境很艰难啊,退不能进不能,呆在原地就要把他命中的煞星娶回来啊!!   可他能怎么办?!季闳说得好听是个威武将军,虽然累死累活,给这个两眼昏花的皇帝陛下流血拼命,可人家还偏偏不待见他!!   非觉得季闳有二心,季闳心想我踏马一心都不见得长全了呢!都缺心眼缺成这个德行了,也不知道那个老皇帝觉得他哪有问题?!   可惜这个皇帝治国没多大本事,这脑补倒是一顶一的好,叫季闳都没地哭去。   季闳刚幼学十岁的时候,亲爹便蹬了腿,留下个眼高手低的正房夫人,也就是季闳的亲娘,父亲撒手人寰了,儿子便要一夜之间顶天立地起来。   母亲是妇道人家,除了嘴皮子在不该利索的地方利索以外,帮不上季闳半点忙,反而还老坑他。   季闳长这么大了,吃喝用度都是奶妈妈打点,母亲就当个甩手掌柜,什么也不管。   季闳从小就要脸,读书不成,便干干脆脆丢了那笔,握住了那梨花枪上了战场,受了多大的苦,流了再多的血,身上的疤又多了一道……季闳从不叫外人知晓。   这个傻将军从小人情冷暖也算都尝过一遭,干什么要叫别人知道他过得不好呢?   别人知道了,也断不会心疼,心眼好儿的说个表面话,坏的可能还会想想怎么让你那疤再深一些。   季闳再不济,也是堂堂七尺男儿,站就要把脊背立直喽!让人说不出他的闲话。   他金戈铁马,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怕过谁?!   还真有一个……季闳想了想又怂回去了,就是他马上要过门的那位夫人,当今三皇子:虞瑾,字月华。   不管季闳怎么在内心煎熬挣扎,时间都过得挺快,他换上了一身红色礼服,束好了头发准备去接新娘子了。 第2章   季闳从小第一回成亲,家里也没个能操持的长辈,聘礼他也不知道要给啥,干脆把皇帝赏给他的那点东西又给回去了,还偷偷往自己兜里藏了几块大金元宝,以备不时之需。   他觉得自己够坦诚了,还在心里想着莫不是那皇帝老儿又后悔赏了他东西,才搞出这么一遭?!   实际上,宫里的娘娘都偷着笑三皇子呢,这将军给的这些东西都是俗物,岂不是诚心让三皇子没脸面。   三皇子身边伺候的大宫女白芷气得直哭:“殿下!您何苦受这这委屈啊!!”   她这哭了半天,把季闳骂了狗血喷头,虞瑾却连看都没看他,淡淡道:“你倒是连威武将军都敢骂了?”   他这轻描淡写,白芷却是不敢哭了,吓得颤颤发抖跪在他面前:“殿下赎罪,是奴婢……”   “好了。”虞瑾没什么表情,连眼神也懒得给她一个:“他如何,也轮不着你骂。”   “是,殿下。”白芷跪的恭敬却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抬头。   虞瑾被几个宫女伺候着穿上礼服,上好的大红绸缎裁成的礼服,金线缝制着龙凤呈祥,他头上束着玉冠,将多半头发束成个髻,剩下黑发便散在肩头。   白芷痴痴得在一旁看着,觉得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3 您的大美人请注意查收   白芷越是看他,便越是知道这位三皇子是位从小娇生惯养的贵人,他肤如凝脂般细腻,一双丹凤眼总是懒洋洋地提不起劲来,却又皓齿红唇。   即便是个男子,也是天下少有的美人,配了……季闳,可惜了。   虞瑾天生性子懒,可却头脑聪颖,十五岁便考了当朝的状元。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即使如此,也没叫他生得一点趣味来,他似乎天生就少了根弦,对别人怎么说不感丝毫兴趣。   就是要他嫁人,虞瑾也没什么反应的从了,他手里握着京城的十三条街,就连当今皇上都欠了他的债,更别说朝里的其他大臣了。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同意嫁给季闳,其实虞瑾只是不愿在宫里呆了,皇帝又偏不给他立自个的院子。   他有无数的金银财宝,也没地花去。   虞瑾也是个神人,俗称别人家的孩子。   他得了状元就开始经商,运气好得宛如菩萨相助,一路顺风顺水,整个京都全是他的铺子,不是他的铺子的商人还要租他的铺子,因为那是他的街。   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愣是把财神爷给了拿枪的将军,这俩要合在一块,造反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季闳站在门口看着这些嫁妆,差点没给吓出病来。   最上头的是一尊金弥勒佛像,季闳是个俗人,他一看就知道他给的那点金子还不够打造这么个佛像呢。   后头又跟着白玉花瓶十对,拳头大的夜明珠六对,翡翠珊瑚这种稀罕玩意就跟不要钱似的往箱子里头装。   五百两的黄金整整三十个人才抬进去,紧接着又跟着一千两的白银。   珠宝首饰抬了整整五六十个箱子。   三百六十卷古书典籍也被抬进去了。   庄子,田地,仆人…………   季闳又要哭了……这得要多少钱啊?!   禧朝民风开放,男子与男子成亲也不是什么奇怪事,虞瑾又是皇子更不用坐花轿披红盖头。   他一身红色正服,骑着一匹白色的汗血宝马,像是被太阳染红了的云彩,让人移不开眼睛。   虞瑾面色冷淡,却天生长得一副好皮囊,骑着那大马直接来到季闳面前,硬生生高了季闳一头,他睥睨道:“还不扶我下马?”   季闳傻不拉几的握着虞瑾的手,被凉得一颤……他握着那只玉手扶他下马,道:“冻坏了吧?我叫人给你暖个汤婆子?”   虞瑾嗯了一声,神情不咸不淡:“走吧。”   “哦。”季闳有点尴尬的摸了摸脑后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虞瑾的宅子呢,季闳跟着他屁股后面跑。   季闳怕虞瑾冻着了,跟小桃道:“给……”他琢磨了半天怎么称呼虞瑾,最后便还是道“给殿下沏茶去,再暖个汤婆子,地暖也烧上。”   “好嘞。”小桃笑着答应,小跑着去了。   坐在喜房里,季闳坐在离虞瑾最远的一个位置看他喝茶。   虞瑾的睫毛浓密而长,喝茶的时候总是轻轻扇动一下睫毛,显得他整个人……暖了不少,美得动人心弦。   4 训犬第一步   季闳傻愣愣的看着虞瑾喝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少喝点,还没拜堂呢,你喝这么多一会该老去茅房了。”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小桃站在季闳身后忍着笑意,白芷却气青了一张小脸,却不敢当着虞瑾的面发作。   虞瑾却还是跟个没事人似的,捧着热茶又抿了一口,季闳瞧着虞瑾喝茶,真担心他那长睫毛掉进茶里。   虞瑾把茶杯放下,举手投足间均是说不出的雍华富贵,他看着季闳,音色听不出喜乐,他淡淡道:“拜堂的敬酒你来喝,我不喜欢喝酒。”   季闳傻愣愣的点头:“成,你不爱喝就不喝。”   虞瑾又看他,道:“去给我找件大氅来,厚实点的。” 第3章   季闳左右琢磨了一下大氅这个词,在心间上一滚,恍然大悟:“你是说皮毛的大衣?”   “嗯。”虞瑾缓慢的眨了下眼,道:“没想到今年的冬天会这么冷。”   季闳想到虞瑾那冰凉的手,有些担心的跟小桃吩咐:“去,把那件火狐皮毛的披风拿来,再告诉下边把地暖再烧得热些,炉子里的柴火也填上。”   “您放心吧。”小桃脸红扑扑的笑着,看起来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好揉捏:“您心疼皇子,我们做下人的自是更不敢怠慢。”   “我……”季闳睁大了眼,嘴笨的我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小桃,最后只好闭了嘴。   他尴尬的守在一边,虞瑾坐着……季闳站着,虽然这是他的院子,但季闳天生是个怂包性子,不敢与童年阴影平起平坐。   跟个使唤丫头似的往虞瑾旁边一杵,老老实实的站着。   直到宫里的嬷嬷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似的进来,给虞瑾和季闳请了个安,又道:“好皇子,您快起来,夫君站着您怎么能坐着呢?”   季闳一听,吓得胆都破了,魂飞魄散道:“别!你让虞瑾坐,他就上房梁坐着,我都给他递梯子。”   把嬷嬷逗得不行,又跟季闳道:“您那的话?不过皇子是您的夫人,您多疼着些也是对的。”   季闳都不敢看虞瑾的脸色,一直在看这个头戴大红花的嬷嬷,问了一句:“您是哪个宫的?”   嬷嬷笑道:“跟着皇子来的自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   季闳人傻,根本没听懂这话里有话,只是道:“哦。”   气氛再次尴尬……   “侯爷。”小桃小跑着进来,气喘吁吁的把大氅递给季闳。   季闳一愣,才想明白这声侯爷叫的是自己,皇上封他为候,还赐了个别有深意的名号,叫安定。   安定侯,季闳。   季闳对此的理解就是:安定在这别瞎动啊!动一下就找人削你!   季闳当时叩谢皇恩,也在心里翻译了一下:好嘞!不动就不动,提前退休也挺好。   这每个月都给俸禄,季闳啥也不用干就享清福就好了,他愿意安定,这种安定他不接着,他傻逼!   季闳从回忆里走出来,把大氅往虞瑾身上一披,看着白芷道:“手脚不伶俐的,还不给皇子系上。”   5 新婚之夜   白芷小脸铁青,咬牙看着季闳。   季闳毕竟血战沙场过,他对虞瑾怂那是只对虞瑾,一个小小婢女他还不放在眼里。   只是毕竟是虞瑾身边的人,季闳不好说骂。   虞瑾看着季闳半蹲着给他系好大氅,略微有点浅浅笑意:“我这人手确实不太够用,不如将军找几个手脚麻利的给我。”   这是给季闳长脸呢,但季闳又琢磨了一会,不确定虞瑾是不是在讽刺他,只好又问一遍:“你认真的?”   “自然。”虞瑾敛了笑,淡淡看着季闳。   “小桃。”季闳道:“去找几个听话乖巧的,派遣到皇子身边服侍。”   “是。”   白芷一张脸已经惨白下来,嬷嬷站在旁边在心里冷笑,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吉时到了。”嬷嬷笑着跟季闳道:“您领着皇子随我去堂屋拜堂吧。”   季闳心里一颤,看向虞瑾那张漂亮的脸,却宛如看到了一只老虎朝他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   他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虞瑾瞧着那晒黑了的手掌,把自己的手放到季闳手里。   虞瑾感觉到季闳浑身一抖,而那手掌跟沙粒似的,粗糙磨人的不行。   季闳同手同脚的拽着虞瑾往前走,把那白玉似的手攥的都有些发红。   “新人踏火盆喽!”   季闳傻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大火盆,没了注意的瞅着虞瑾:“怎么迈过去?”   虞瑾依旧不冷不淡,对此只是淡淡道:“抬右脚。”   季闳照做,两人便这么顺利的迈过去。   “踏火盆,踏火盆,以后的日子就要红红火火喽。”喊词的另外一位宫里的嬷嬷尽职尽力道。   接下来,就是拜堂……   季闳是一拜天地时没什么感觉,二拜高堂时……也没多大感想。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只有夫妻对拜时,看着虞瑾那张俊脸让季闳发了呆,他是真的成亲了……娶了个大美人,大天仙。   若是奶妈妈地下有知,估计也会为他感到高兴吧。   季闳傻不拉几的想,与虞瑾拜完了天地。   接下来就是敬酒了,季闳酒量还成,却也没干得过这一众的兵痞子,还有什么大王爷,八王爷,这个侯那个尚书的。   最后昏昏噩噩的进了新房,往床上一坐,才发觉天已经黑了。   虞瑾正坐在摇椅上看书,见季闳直勾勾的看着他,不由道:“怎么了?”   “你咋长的这么好看?”季闳红着一张脸,眼睛闪闪发光:“这大眼睛,高鼻梁的……”   虞瑾把书一合,无奈的起身道:“你醉了。”   “还成吧。”季闳颇有自知之明的道,又看着虞瑾颇有志气的说:“我不怂了,你是我夫人,你长得好看,我想摸摸你。”   虞瑾冷下脸来,冷哼一声,走过去坐到季闳旁边:“你想干什么?”   季闳往后一缩,声音小了一半:“想摸摸你。”   “我想和你亲嘴。”季闳看着那张脸鬼使神差道。   他吧唧亲了虞瑾一口,跟吃了糖似的傻笑,还不等季闳反应,虞瑾依旧握住他的手腕,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第4章   “那就做点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季闳是个童子鸡,以为亲亲就是该做的事,没想到古人欺我,还有更深入的交流一说。   6 要喂喂 要抱抱   第二天清早,季闳醒过来以后傻傻的发呆,在心里默默的想:极乐世界的老爹哦,谢谢你保佑我大难不死。   太你妈的疼了,季闳捂着半个屁股蛋子,都要哭了……   什么命你就说?!昨天晚上季闳可以说是没享受到一点快乐,虽然还是有一点的。   因为他还是个处,所以特别紧根本放松不了,三皇子是器大活不好,捅得季闳是哭爹喊娘,那个人还是强硬的做了。   要不你说这人不可貌相呢?长着那么张天仙下凡的脸,这做起来……果然还是个男人,野兽!禽兽!臭不要脸!!   季闳委委屈屈的吸鼻子,忽然闻到一股饭香味。   三皇子进来了,穿着件白色皮毛的大袄,神情还是三分冷淡七分无情,手里捧着的罐子倒是香味动人。   季闳鼻子动了动,瞧着虞瑾把大袄脱下,随手搁在木椅上。   然后端着那黄玉做的罐子,坐到季闳旁边。   虞瑾把盖子掀开,好家伙……真是香味扑鼻。   “吃吧,想你也是饿了。”虞瑾淡淡道。   季闳根本动不了,即使他常年习武,但那么娇嫩的地方被人狠狠欺负了一遭也是浑身发软不好受的。   他一向比较熊,做事也不考虑许多:“你喂我吧,我疼得很。”   “娇气见的。”虞瑾不为所动,依然一副冷冰冰的傲慢样,但是从季闳的角度看去,该死的……还是那么漂亮。   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季闳面前的这个,可是那枝头孤傲的玉兰,举手投足都是说不出清高风雅。   “以前常听人说,公子如芝兰玉树……我却从没听懂过这个词。”季闳朝着虞瑾笑笑:“如今见你,才恍惚晓得。芝兰玉树……可真是个好词。”   “瞎阿谀什么?”虞瑾看他,一双眸子里说不出的清冷,可却十分动人,他无奈摇头:“罢了,孺子小儿一个。吃饭还要叫人哄着。”   季闳才不与他争论,嘿嘿傻笑,张开嘴乖乖等着他投喂。   虞瑾轻吹勺子里的热气,把这一勺子鸡汤鲍鱼喂给他,这汤菜大补,早已炖得入味而又软儒好入口,对季闳现在的身体情况是极其合适的,也比白粥多了些味道,看得出来煮的人是用了心思的。   季闳才吃了一口,就幸福的眯起眼睛,后才想了想,又道:“这菜十分可口,是哪位大厨所出?”   “是我。”虞瑾没多大的喜悦,还是那副冷静自如的模样:“不过是按照菜谱炖的汤罢了,你喜欢倒是也算得是相得益彰。”   “你还真是那副古板性子,说什么都要拽出几句深奥学词。”季闳一口一口的喝着虞瑾喂的汤。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虞瑾看他,眼里莫名流露出几分笑意:“你的大字太不成体统,明日起我亲自教你,好好规范一下。”   季闳被汤烫了舌头,莫名想起来被手板支配的恐惧。   他往后缩了缩:“我不学,你怕是又要打我。”   虞瑾嘴角笑意浅浅,却看得出几分温柔来:“不成器的。”   7 干什么欺负我?!   季闳怂啊,只摇头:“我可不练。”   “那可不由你。”虞瑾恢复了冷淡的表情,眼里的笑意却一分不少。   “你可有字?”虞瑾拿了帕子擦了下季闳的嘴角。   季闳摇摇头:“算是有,但没什么人叫,我老爹给我起的,叫德正。”   “德正……”虞瑾垂下眼眸,低声笑了:“好字。”   “如此。”虞瑾笑着看他:“我们既以成婚,你便唤我的字吧,月华。”   “月华……”季闳点点头,倒是心里像尝到点蜜似的,隐隐约约发甜:“月华……虞月华?”   “是了。”虞瑾笑着点头。   “你便还唤我季闳吧,我喜欢你唤我季闳,从没有人好过你叫我的时候,你的声音是最好听的,叫我季闳的时候我的心都酥了。”   这句话倒是把虞瑾说得有些开心,淡淡笑了下:“好。”   “但有些话,我还是提前和你说了好。”虞瑾看着季闳道:“既然成婚了,我也要了你的身子,无论天下怎么说,你都是我的人了。”   “我便用心爱着你,护着你即可。你把心收一收,纳妾或是寻花问柳,你若是敢做,我就要让你记得些教训。”   季闳浑身发了一下寒颤,才赶紧道:“不会的不会的,我都得了你这样的美人,已经是用尽了福气,不会瞎作死的。”   虞瑾这才笑了:“你乖就好,我不会害你的。”   季闳心话我又不是个小孩,却也只好点点头,他觉得自己既然与这个人成了婚,还是一心一意的好。   自古负心郎也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季闳有一颗真心,愿与月华相互交换。   季闳握住他的手,也颇有几分鸾凤和鸣,柔情蜜意的感慨。   “侯爷,沐浴的水给您烧好了。”小桃在门外道。   季闳诶了一声,又道:“端进来吧。”   “知晓啦。”小桃把门打开,季闳透过屏风看见下人把浴桶端进来,又恭敬的退下。   季闳这才恍惚想起,昨晚如此如胶似漆的,今早倒是一身清爽干净,怕也是虞瑾抱着他洗过了。 第5章   “啊!”季闳腾空被人抱起来,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将军那享受过这个,羞都要羞死了:“你做甚?!”   “聒噪。”虞瑾音色淡淡把他放进浴桶里:“快些洗,不要着了风寒。”   季闳的脸红得像被什么烧过了一样,赶紧把自己弄得干净了,就连蹦带跳的又跳回床上,活像只被蒸了的螃蟹。   虞瑾看他这副样子不由发笑,一手护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翻了个过来,指尖抹了药膏,就往那处塞去。   季闳都要哭了,把被子往头上一闷,感受着私处发凉,那手指却还往里探了点。   “快……快出去!!”季闳红着脸小声埋怨。   “小孩脾气,若是药膏不好好抹,到时侯疼的可是你。”   季闳哼了一声,有些赌气:“疼就疼!啊!!”   虞瑾故意把手上的劲加大了,险些叫季闳哭出声来。   “若是这般不听话,便真叫你疼一次,下回也该学到老实了。”   “我不敢了还不成吗?!你轻些……痛死了!”季闳生理泪水都出来了,用手握住虞瑾的手腕:“忒坏了你,怎么这么狠心欺负我?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8 新婚第一日   虞瑾淡淡一笑,却只是拍了拍季闳的屁股:“好了,穿衣服起来吧。今日陪我出去逛逛。”   季闳擦了下眼角,哼了一声,却在看见虞瑾五官分明的侧脸时莫名又怂了,虞瑾这个人被朝堂众人歌颂,全都夸赞他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可季闳天生就有一种动物般的直觉感,他第一次见到虞瑾时,就晓得这个人绝不好惹。   虞瑾不知晓他在想什么,怕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勾起半边嘴角,冷冷看着季闳,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季闳。”虞瑾淡淡道:“过来。”   季闳刚把衣服穿好,傻不拉几的跟个赖巴狗似的就黏过去了,他可能没察觉到他的动作,老是贴着虞瑾特别近,这就是他喜欢虞瑾的证明。   “咋了?”季闳嘿嘿一笑。   “喝口热的,润润嗓子。”虞瑾不咸不淡的递给他杯茶。   “可我还没漱口……”   “无妨。”虞瑾倒是不嫌弃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先喝一口再去漱也无碍。”   “这是你的杯子吧。”季闳抿了口茶,顿时唇齿留香,不禁感叹这三皇子的待遇就是好,不愧是位金枝玉叶的贵人,自己府里可没这么好的茶。   “你倒是清楚什么是我的,什么是你的。”虞瑾面色冷淡,突然刺了季闳一句。   季闳有些尴尬,一时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蔫蔫道:“我只是觉得这白玉杯子好看,我府里没有这么精细的物件,没别的意思。”   虞瑾看他一眼,又淡淡收回眼睛,季闳便把茶杯放下,坐到虞瑾旁边握住他的手:“怎的又不高兴了?”   看着季闳跟自己一脸赔笑,虞瑾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任由他跟自己溜须拍马。   “真是个小心眼的。”季闳在心里默默想着,却不禁觉得这样爱耍性子的虞瑾有几分可爱之嫌。   “月华,今日想去哪?”季闳岔开话题问他。   虞瑾便只是喝茶,淡淡道:“到处逛一逛吧。”   “好嘞。”季闳点头,又看了一眼外边的天:“怕是今天还要下雪,你把大氅可穿好。”   虞瑾淡淡道:“你倒是会管人。”   “别闹气了。”季闳笑着握住虞瑾一只手:“以后我都不这么说了,本来我也就从来没防过你。”   虞瑾这才好些,冷冷淡淡的又喝了口茶,季闳便跟个小奴才似的拿了大氅给虞瑾披在肩上,又盯着虞瑾那双单薄的鞋:“换双别的吧,这双我怕你踩雪时会冷。”   虞瑾点点头,穿着枣红色的大氅,头上只单单梳起发髻,也用枣红色的带子束好。   他穿着一身暖色,就显得整个人也温和多了,不显得再那么冷清了。   “小桃!”季闳推开门,喊了一句。   “侯爷!!”小桃性子估计是随季闳也是颠颠的就跑过来了。   “叫皇子的丫鬟拿双厚靴子来,能踩雪又不笨重的那种!”   “好嘞!”   过了一会小桃抱了双靴子,小脸红扑扑的似乎被冻着了。   季闳边接过靴子,边道:“今日小雪,也算是冷。去厨房吃碗热糖水吧,就说是我的意思,给府里的人都盛一碗。”   “谢侯爷!”   9 只吃了个半饱   季闳打着一把厚重的油纸伞,刚好两人能站下,这油纸伞做工十分精细,盛了薄雪也不见渗出一点水来。   虞瑾任由他打伞,把手揣在两袖之间,和季闳漫步走在雪地上。   “月华,吃过糖馒头没有?”   虞瑾停顿了一下,看着季闳:“那是何物?”   “就晓得你没吃过,走,进棚子里带你尝个鲜。”   虞瑾便像只白净的软毛兔子被季闳硬拽进去了棚子,这棚子是普通百姓搭的,其实就是间简陋屋子,用作开早点店。   他们今天出来的其实晚了,但可能下雪,棚子里坐着的人还不少,估计都想吃碗热的暖暖身子。   “来两碗馄饨,三屉肉馅酱包子,两个糖馒头,再来个酱牛肉。”   老板娘笑得都快见牙床了,点的都快三个人的量了,老板娘自然开心:“好嘞!客官您稍等。”   虞瑾没问吃得下这么多这样的问题,他只是想把大氅脱下来。 第6章   “月华!”季闳皱着眉看他:“穿着,这屋子里并不暖和。”   虞瑾看他一眼,又老老实实的穿上了。   过了一会热乎乎的馄饨就上来了,季闳吹凉了一个,放到虞瑾嘴边:“尝尝,这馄饨可香了。”   虞瑾吃东西文雅,只咬了半口。季闳毫不在意的把剩下半个吃进肚子,味蕾被刺激了一下,季闳感叹:“真香!”   虞瑾对口腹之欲不算特别看重,只是在这种小地方吃饭还是头一次,便也新鲜,跟着季闳多吃了两口。   包子上来后,季闳递给虞瑾一个道:“快吃!”   他打仗打的时间长了,吃饭总是狼吞虎咽,还爱留意着周边情况,活像个没东西吃的难民。   虞瑾就不同了,用筷子夹着包子,小小咬了一口,只觉得里面的馅没调好,肉有些腥。   季闳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合你口味?那吃个糖馒头。”   说罢就把虞瑾吃了一口的包子,拿过来自己吃掉了。   最后,季闳一个人吃了三屉包子,一碗馄饨,还有一个糖馒头。   他还感慨:“只吃了个半饱啊。”   虞瑾笑了下,没说什么。   毕竟季闳年龄不大,又是将军出身,能吃也没什么。   他们再出去时,雪已经小了……几乎没有雪花了,外边摆摊的商贩也多了。   但季闳还是给虞瑾撑着伞,跟着虞瑾逛来逛去。   虞瑾看上了盆花,还是嫩苗,季闳不知道那是啥花,在他看来养花不如种菜,那花开得再香能有大白菜炖肉来得香?   但他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虞瑾喜欢的东西,季闳是没有不从的。   “送到安定侯府上。”虞瑾淡淡说着,从怀里拿出一粒银豆子给了商贩。   商贩穿着粗布衣裳,手也冻得通红,只是笑得挺开心:“成,您放心吧。这就给您送过去。”   季闳跟着虞瑾走了,抽空买了两串糖葫芦,给了虞瑾一串,想了想还是道:“今天下午得去趟我娘哪里……”   “放心吧。”虞瑾继续东看西看,淡淡道:“东西我都备好了,下午直接过去就好。”   季闳感动的涕泗横流,多么贤惠的虞月华啊。   10 坑儿子的妈   等到季国府时,小雪已然算是停了,虞瑾披着大氅,慢步下了马车,脚踩在地上的薄雪上,竟也发出了几分踩雪时的响声。   虞瑾微呼出半口白气来,才后知后觉出几分冷意来。   这季国府着实气派,两头大气的石狮子正摆面前,不用进去看就能知晓这季国府里该是多么的峥嵘轩峻。   虞瑾低下眸子来,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都说这季大将军嘴硬心肠软,倒不算谣言。   季大将军靠着自己的战功累累,加官封爵,这面前的季国府也本是皇上赏给季闳的院子,这府上的大字本应该是:安定侯府。   只是这季家老太太倒是个不识趣的人物,早先没了丈夫,后脚又没了婆婆压制,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呼风唤雨的,真把自己当了个人物。   季闳也是倒霉,有了个坑儿子的妈。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季老太太从小就不喜欢季闳,反而对自己二儿子季兴宠溺得不行。   季闳这脚刚班师回朝,季老太太就惦记上这赏的府邸,立马到季闳跟前哭去了。   要死要活的在季闳面前哭诉着自己夫君死的早,婆婆也随着去了没人帮衬她。   “你就和母亲换换府邸吧!兴儿要读书,原来的老房子环境太不好。”季老太太掩面而泣,“你一去西北荒地打仗这么多年,娘就从没睡个安慰觉,都是你弟弟,我的宝贝兴儿孝顺伺候我这老太婆,要不然你如今就只能抱着你娘的白骨哭了!”   季闳膝盖又开始隐隐作痛,去战场这么多年,即使他年轻身上也是落下了太多病根。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也只是挥挥手答应了,不外乎别的,旧的府邸也挺好,他原先的屋子前有棵巨大的柳树,春日里枝繁叶茂,叫季闳看着也欢喜。   他是个念旧的人,看着母亲哭成泪人,这颗心终究是软了,便答应了。   结果回头,季闳欢欢喜喜的去自己屋子前一看,那棵记忆里的高树早就被砍成了个墩……   据说是他二弟嫌弃这树上的柳絮吹得烦人,叫人砍了,他母亲知道了,也没拦着,只是后来对季闳说了一句:   “你做哥哥的多体谅弟弟,他读书辛苦,不比你现在是侯爷了,要风得风的,他努力读书想考个功名,不也是为了给季家光宗耀祖吗?!”   季闳只是笑笑,没再说别的,转身打开自己屋的门,灰尘吹了他一脸,吹的季闳眼睛生疼,却流不出一滴泪。   屋子里值钱的红木大床,和大书架子早就不知所踪,季闳连问都懒得问,只是躺在满是灰的地上自虐一般睁着眼睛过了一个晚上。   雪似乎又突然下大了一下,虞瑾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空中,微伸出一只手接雪花。   “月华,别玩了。”季闳又走回到他身边,把大氅给他系严实了些。   虞瑾淡淡收回手掌,看他道:“走吧,我不冷。”   季闳无奈的握住他的一只手:“冰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冷。” 第7章   “天生如此,不碍事。”虞瑾只是浅浅笑笑,没有多言任由季闳把他的手放到自己怀里捂着。   11 打谁的脸?   “侯爷,老夫人屋里候着您呢,请吧。”小厮倒是会办事,只把腰弯得不能再低。   只是,虞瑾淡淡轻笑,这是给谁没脸呢?   他是正统的皇子,断没有他进去参拜一个没位分的妇人,若是稍有点规矩,也应该是大门前等着。   季闳一听便皱了眉:“母亲可是身体不适?”   “不适什么呀?”娇俏的笑声传来,穿着一身樱红色鸭江绸的深衣女子掀开帘栊,笑容可掬道:“大哥可算来了,母亲惦记了一个早上,连午饭都用得不香,生怕啊,大哥不来给自己请安。”   季闳面色不愉:“好了,母亲可在里面?”   季兴的嫡夫人走出来,向季闳和虞瑾行礼:“给大哥和殿下请安了,妹妹年纪还小,望大哥和殿下见谅。”   “我倒是不知。”虞瑾轻微笑了:“季闳家里竟是妾氏迎接新人,叫我好生没脸。”   季闳的脸当时就难看了,拍了拍虞瑾的手,又瞪了一眼妾氏王小娘:“没规矩的东西!还不滚下去!”   “你倒是来这耍威风了!”季老太太怒气冲冲的从屋里出来,她穿的深衣面料极好,一眼就能瞧出来与妾氏王小娘穿的不是一样的东西。   季老太太带着翡翠的耳坠,因为生气使得耳坠一晃一晃的,她勃然大怒:“孽子!婉玲是你表妹!是我亲哥哥你亲舅舅的丫头!你竟叫外人这般欺负她!”   王小娘立马泫然欲泣:“姑母……”   虞瑾听得有些生烦了,微抬手……身边的白芷便走上前去狠狠扇了王小娘几个耳光。   白芷狗仗人势这点拿捏的特别好,到底是从宫里出来的大宫女,一点怯都不露,只是冷笑着道:“哭给谁看呢你?”   “区区一个妾氏,没脸的东西还敢在我们家皇子面前哭?!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   白芷此话一说,王小娘是真怕了,也不敢哭了,躲在季老太太身后大气不出一声。   季老太太也是有点站不住脚,只是在季闳面前耀武扬威惯了,便立马一拍大腿,哭嚎道:“我造孽的儿子哦,就这么让一个丫鬟打家里的人!”   季闳气得浑身发抖,刚想说什么。   只听虞瑾淡声道:“季夫人慎言,月华初嫁给将军也是许多事都不知晓的,兴许是被母后养的娇惯了些,老太太若是对我身边的这个丫鬟不满意,大可找当今的皇后娘娘问问,月华回门看望老太太,妾氏迎接,行的是哪的礼?打的是谁的脸面?”   季老太太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把气往儿媳妇身上撒:“好你个贾敏!没看见殿下回门吗?竟敢没规没矩的自己先出门迎接!”   说着一个巴掌就扇肿了嫡夫人贾敏的脸。   贾夫人依然温柔沉默,低眉顺眼的,只道:“是儿媳没管好妹妹,叫母亲不快了。”   季老太太刚刚冷哼一声,就听虞瑾淡淡道:“如此,月华就代劳管教一下这个妾氏了,如此让季夫人生气,该打!”   12 我不活了诶喂!!   季老太太气得心肝都疼了,眼瞧着白芷斜着眼睛看着虞瑾身后的侍卫道:“没长眼睛的东西,没听见殿下说什么吗?!”   说罢,便拽着王小娘的头发,狠狠将她扯在地上,厉声道:“给我打!不打烂她这层皮就不解皇子今天受的气!”   小桃尽职尽责的从柴房里颠颠拿来两根粗木棍子,递给侍卫。   只听王小娘的哀嚎声,一声比一声惨。   虞瑾面色丝毫未变,眼里似有什么在翻涌,最后只是拍了下季闳的手背道:“有些渴了,叫人给我上杯茶来。”   季闳也着实有些闹心,她母亲像来是头发长见识短,别说虞瑾出生在帝王之家,是正了八经的嫡亲皇子,就是那郡主,世子爷都没人敢让妾氏来上门迎接的。   像虞瑾这般身份,本来应该就是季老太太向他请安,之所以免了礼,也是虞瑾念着季闳的面子想着算了。   没想到整出这么一桩闹心事来,季闳听着王小娘的叫声,顿时怒火中烧:“都聋了吗?!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他毕竟是将军出身,一发起火来也不像平常五大三粗,那么个好欺负的样来,横眉冷对,眼神都凌厉了几分,看着小桃道:“没听见皇子渴了?还不去请茶。”   “是,侯爷。”   季闳真有些怒了,毕竟虞瑾现在是他放在心尖上碰着的人,本身就是位贵人没吃过什么亏,结果现在好了,嫁给他的第一天就折了这么大的脸。   平时也就算了,季闳从小被欺负惯了,毕竟是母亲让两步也就让两步。   结果没想到啊,他母亲待他就如待那野草野狗的,竟然连虞瑾都瞧不进眼里。   季闳想到这冷笑三分:“我倒是不知道,现在这个季家,是谁当家?”   下人一听这话,脑子聪明的不由心惊,这季将军还是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季闳牵着虞瑾的手直接往屋里走,让虞瑾坐到主位上,季闳扫掉他肩头上的雪,眼里疼惜止不住的看着虞瑾。 第8章   随后朝着白芷冷喝道:“拿个汤婆子过来。”   他气得有些快要炸了,季老太太却还是添油加醋的给他上眼药:“诶呦,这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季闳揉了揉眉心,眼里寒光乍现:“去叫季兴回来。”   小桃刚把茶递给虞瑾,闻言诶了一声,就颠颠跑了。   “你干什么非叫你二弟回来!”季老太太骂他:“你二弟读书这么辛苦……”   “辛苦个屁。”季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道:“住着老子的宅子,靠着老子的俸禄养妻儿,读书都他妈读了五六年了,连个举人都考不上,你告诉我他辛苦?!”   “你……你怎么和我说话呢?!”季老太太哭着坐在地上,大喊大叫:“诶呦,老爷!!你看看你儿子……我不活了,没法活了……”   季闳刚想破口大骂,被虞瑾呵住了,虞瑾看他,眸子里清冷一片:“好了,你先坐下来喝口茶,外边站了许久,暖暖身子。”   13 马车震   季闳心里有气,哪里还喝得下茶只是在虞瑾面前又不好发做,活像只憋了气的乌龟,伸出头想要咬人呢。   虞瑾也不看他,只是自顾自的喝了口淡茶,这茶不算好茶,茶沫子太多了,入口也显得涩苦。   于是虞瑾只尝了一口,随手就放到桌边不再动了,季老太太瞅着没人搭理她了,估计也是觉得无趣,一骨碌翻身坐在地上,准备探探情况再做打算。   身边的丫鬟白芷拿着一方白色小帕子,挡在嘴边和虞瑾说了些什么。   虞瑾神色如常,手指尖无意识的抚摸过拇指上戴的翡翠扳指,眼眸里似有若无的带了丝讽刺笑意,半响他轻轻一笑道:“季闳,我们走了。”   季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脸都憋红了,像是赌着气一般呼哧了几声才把脸扭过去,小声道:“我不走,话还没说完呢,走了我得憋死。”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那就憋死吧。”虞瑾笑意不变,只是站起身来握住季闳一只手,靠近他耳边道:“若是乖乖和我回去,新进京的汗血宝马给你一匹如何?”   “当真?”季闳亮了眼睛,立马也不闹气了,握住虞瑾的两只手:“真给我?你舍得?”   虞瑾眼波幽深,只是淡淡笑了:“我早就说了,我的就是你的。”   “那你是在这准备打架,还是老实和我回去?”   季闳犹豫半响,还是道:“可是……你受了气……”   “无碍。”虞瑾拍拍他的手背:“来日方长,切不可心急。”   季闳一听就牙酸了,倒了胃口。他最怕虞瑾文绉绉的说话,叫他闹心。   “好吧,都听月华的。”   “白芷。”虞瑾淡淡道:“扶老太太休息去吧,这天冷屋子里却连个顶事贴心的人都没有,都看着老太太坐在地上?”   白芷只是屈膝行礼,不敢搭话。   只听虞瑾幽幽叹气又道:“既如此,这院子里的人该换一换了,这屋子里的丫鬟仆从该卖的便卖了罢。”   季闳惊了,心想着虞瑾这性子可是够厉害的,但他没吭声,只是低眉顺耳的在旁听着。   白芷说了是,老太太傻了眼,大吼:“你……你……你凭什么打卖我的丫头?!”   虞瑾轻笑:“母亲累了,白芷还不扶老太太下去。”   白芷架着老太太转身就走。   虞瑾披着大氅竟觉得有几分发热,热他心里发痒说不出的难受,可他面上不显,只是随着季闳回了安定侯府。   “我娘她……”季闳想了想半响苦笑着道:“你还是少见她吧,她偏心我二弟和她娘家人,我虽是心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可也没什么办法。”   “月华,我心软人又怂,若是在外面让你受了气,你怪我就打我出出气,别气坏自己。”   “这天理伦常在上,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百善又以孝为先,我心中再苦终究也是没人听没人在乎的,窝窝囊囊的我看着我自己也来气,只是……”季闳用手按了按眉心,语气平淡如常:“我知道我这样说多半听起来是借口,可是月华……我真没办法……”   “我脑子笨,书又读得不多……”季闳朝着虞瑾傻乎乎的一笑:“你会怪我吗?”   虞瑾淡淡笑着,从表情就能看出来,仿佛再说:疼你都来不急,怎会怪你呢?   “人傻也是没办法的事。”虞瑾对他是出乎意料的好脾气,也瞧不见平日里皇室的傲慢,只是笑了笑:“你那句夫为妻纲可是说给我听的?”   季闳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劲来,竟一下子红了脸,支吾的低下头:“我……又没在上边。”   这个上边,真是意味无穷,逗得虞瑾一时没控制住笑意,只是笑笑:“倒是乖巧,这样看来季闳才是妻,是我的妻,我说得对不对?”   季闳猛然抬头,红着脸左顾而言他:“你……你简直流氓。”   “我流氓?”虞瑾轻笑一声,微眯起眼,这才回过味来,面前这位功高震主的大将军不过才是位十八岁少年人。   季闳从没和姑娘摸过小手,也没谈情说爱过,纯情的像只小牛犊,湿着一双眼睛,怯生生的看着虞瑾。   虞瑾把他往怀里一带,贴着他耳边道:“昨天……舒服吗?”   季闳从没经历过这些,心都快跳出来了,觉得自己跟犯了天大的罪似的,说不出的扭捏。   小腹感觉发热,像是要把他烧成灰一样。季闳只想从虞瑾怀里出去,却不想这人手劲这么大,紧紧钳住他的胳膊。 第9章   “往哪去?”虞瑾呼出的热气呼到季闳的耳朵里,呼得季闳整个人一激灵。   “你……你!”季闳呜咽了半天,还没说完舌头就被人舔了过去,呜咽半天,头脑都一阵阵发空,那人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季闳身体发软,跟没了骨头一样,只是依偎在虞瑾身上,红着脸神色迷离,眼睛里有着一层水汽,乖巧的像只黏人的花狸猫。   虞瑾坏透了,手指解开季闳的衣服,把人扒得差不多半光了,只露出那精壮的胸腔,胸前小巧的两点惹人怜爱。   季闳简直要疯了,到最后活生生被欺负的哭了出来,下马车的时候一瘸一拐,推开虞瑾要扶他的手,自己抹了眼泪,可怜极了的往屋子里走,把虞瑾拍到门外。   虞瑾无奈笑了笑,更多的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耻,饫甘餍肥的去小厨房准备东西哄人。   季闳把自己藏到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感觉着股间黏黏糊糊的触感,不由欲哭无泪,两条腿也在发颤……   “吱……”得一声门被推开了,虞瑾端着白瓷小锅进来了,“还与我生气呢?”   季闳哼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耍赖还是有气。   虞瑾轻轻拍了拍他的被子:“别和我气啦,我给你煲了排骨肉,都是你喜欢吃的,吃过了再与我闹好不好?”   季闳拍开他的手,红着脸接过白瓷小锅,有些烫手……   虞瑾便直接叫他放在被子上,半点也看不出平日里洁癖的样子。   小排被炖得成了半琥珀的颜色,深色剔透的汤汁,和诱人的小鹌鹑蛋,香味阵阵扑鼻。   14 我是你养的泼皮狗   虞瑾只是沏了热茶送到季闳嘴边:“解解腻。”   季闳只用那白玉勺拌饭吃得很香,吭了一声却不喝茶。   虞瑾也不和他生气,只是用那双玉似的手安静捧着茶杯,竟也不觉得烫。   季闳一瞅,才发觉虞瑾的指尖都烫红了,他微微发怒:“你这是做什么?!”   虞瑾好像走了神,半响才看他:“什么?”   “手都烫红了?你不晓得痛吗?!”季闳咬牙切齿把杯子从他手里夺过来,烧心的烫一下从杯子传到掌心,他瞪了虞瑾一眼,气急了却也找不到话骂他。   虞瑾淡淡一笑:“快别生我的气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哄你开心。”   “你这个人,只有那张嘴说得好听,你连自己都不知道心疼自己?那么烫的杯子你捧到手上做什么?做给我看的吗?”   “你非要这么说来作践我吗?”虞瑾微微垂下眼皮:“我只是……没注意罢了。”   季闳发觉失言,空气静了一会儿,他却盯着虞瑾看,觉得他真是俊眉修眼,那双眼睛生得最是好看,叫人动心。   “我错了……”季闳讨好的握了握虞瑾的手:“月华莫要和我一般计较,我没心没肺惯了,月华可不要放在心上。”   虞瑾冷着张脸,轻轻一笑却噙着几分讽刺:“我不敢。”   “诶呦。”季闳心里发苦暗暗叫坏,抱着虞瑾的腰:“你就是我的心肝蜜饯,哪里有敢不敢的?”   虞瑾伸手摸了摸他的长发,微眯着眼:“那我要什么你都给我?”   “给,自然给。”季闳用头蹭了蹭他:“我的好皇子,好月华。你就把我当成你养的一只黑毛狗子,我身上一共就这么二两肉,你想要就全拿走。”   “要清蒸绝对不红烧。”季闳补充了一句。   逗的虞瑾发笑,虞瑾摸他的脸:“黑毛狗子?大将军倒是有志气。”   “将军若是这么乖巧?不如叫两声给月华听听?”   季闳心想牡丹花下死,早死晚死都得死,红着张脸真像只泼皮狗似的:“汪!”   虞瑾露出一丝笑来,用指尖挠季闳的下巴:“闳儿再叫一声听听。”   季闳整张脸一直红到脖子根,他吐了下舌头:“汪!汪!”   虞瑾这才被他哄好,笑得歪到一边,用他那特有的眼波似水轻轻看季闳一眼,就把季闳迷得不知东南西北。   季闳往他身边靠,用唇轻轻碰了一下虞瑾的唇:“开心吗?”   “开心什么?”虞瑾笑着问他。   “只要虞瑾一笑,上刀山下火海,季闳都敢去闯一闯。”   “我不要你去上刀山下火海。”虞瑾捏了下他的脸,轻轻一笑:“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真味是淡,至人如常。”虞瑾感叹着轻轻笑着道:“煮上白饭,热上暖酒,沏热茶……和季闳一起,月华就心满意足了。”   “你……”季闳想问他……那九五至尊的椅子他当真不想要吗?若是想要……   可是看着虞瑾那双带笑的暖色眼眸,季闳没能问出口,只是一笑了之。   “什么?”虞瑾笑着问他。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没什么。”季闳抓抓头:“天色也不早了,月华上床吧,早些休息,今日也乏了。”   “好。”虞瑾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便开始宽衣解带,看得季闳莫名流口水。   天色暗了,气温越来越冷,即使在暖和的被窝,季闳也觉得有点冻脚,便像个八爪鱼似的缠上虞瑾的身体。   这一夜无梦,再整眼时……已是天亮了。   季闳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皮,虞瑾已经起了,没在身边。   他无趣也起了身穿了衣服,出了屋子。   好家伙,这一看才知晓,又下雪了。   “皇子呢?”季闳问小桃。 第10章   “回侯爷,皇子用了早膳就去书房练字看书去啦,皇子嘱咐您,叫您用了膳再出去玩。”   “成了,我多大的人了。”季闳傻笑一声,踩着厚厚雪地,吱吖吱吖一声两声的往前跑了两步。   穿过积了雪的游廊,踩着青石甬路留下湿泥脚印。   竹子听雪沙沙作响兼着芭蕉叶上的积雪。   季闳推开门,才发觉这书房着实大换样了。   牡丹花雕屏风并着大书架子陈设着玩器古董,金桂沉香淡淡撩人,虞瑾今日着了水蓝长袍,手里执着狼毫正在练字。   “虞瑾!我们今日去听书如何?”季闳懒在他背后,与他脸贴脸:“绿豆甜糕茉莉茶,岂不美哉?”   “纨绔子弟。”虞瑾笑着把笔放下:“这平日里只想着玩乐了?”   季闳钻到他怀里,正坐他腿上,他还是少年心性,只是爽朗一笑:“佳人在侧,玩乐也就玩乐了。”   “只吃个绿豆甜糕就满足了?”虞瑾抱着他,轻轻一笑:“早前答应的汗血宝马你可瞧见了?”   “哪呢?!”季闳惊喜。   “自然在后院安置着呢。”虞瑾捏了他的鼻子:“可还是个孩子怎么好啊?”   季闳傻乐呵,只是道:“我真是没有过太好的马,只那一匹便是踏云,却也算不上是汗血宝马。”   “你喜欢就是好的。”虞瑾笑着和他道:“近日得了两只白毛孔雀,也算得上新奇,你素来喜欢这些软毛动物,便都给你扔在后院了,若是喜欢,便也算是借花献佛,相得益彰了。”   “月华莫要说这些文绉绉叫人头痛的话了!”季闳嘿嘿一笑:“我铁定喜欢啊,就是宫里的娘娘估计也没见过活的孔雀,却不想你能弄来两只白毛的给我。”   “算不得什么。”虞瑾拍拍的他的后背:“早膳可用了?”   “不想吃了,我现在心里如长了草,只想去后院看看我的好马驹,月华最知我心也最疼我。”   季闳买了个乖,随手拿了一块酥油的咸味点心:“我吃了这个就够了,先去后院了!”   说罢一个转身便形色仓皇的走了。   “果真还是个毛头孩子。”虞瑾浅笑一声摇摇头:“他得了趣怕是要玩上许久,今日的昼食多添些菜,再炖上一锅白菜丸子汤,侯爷喜欢这个。”   小桃偷笑,道:“是,您呐可真惯着侯爷。”   “你若是也得了这么个宝贝,也是怕不知道要怎么疼着呢。”虞瑾含笑说着,继续执笔读书写字。   15 就是让你娶我   季闳来到后院,一眼就瞧见了那匹汗血宝马,浑身淡金色皮毛滚亮滚亮的,膘肥体壮,那双杏仁似的圆目好奇的盯着季闳。   季闳爱马,只是这一眼就走不动路了,他激动的走过去摸了摸马的头,这马性情温顺极致,竟也不反抗,还蹭了蹭他。   这汗血宝马季闳可真是头一次这么近的见,虞瑾舍得给他花钱,这匹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只细瞧那一身淡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连绸缎都不及分毫。   季闳待见死了这匹马,长腿一跃便跨坐在马上,夹着马肚子倾着身体,听着马鸣一起,便已跑了起来。   这园子里白雪皑皑,竟是有了腾云驾雾之感,这马跑得极快,季闳没有尽兴,竟然骑着大马瞬间踏过门槛,跑到外面街上去了。   不知玩了多久,才想起来回府。   才到安定侯府面前,只瞧仆人打着一把油纸伞,虞瑾穿着水蓝色长袍朝着他微微一笑。   “吁!”季闳一拉马,整个人跳下马,神采飞扬:“月华!月华!!”   “慢着些。”虞瑾轻笑着道:“急什么?”   “等不急啦!”季闳兴奋抱着虞瑾就亲了两口:“这马真好!我头一次瞧见金色皮毛的马!”   “西域进的,也就是皮毛罕见了些,终归是你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的紧!你不知道我去了哪?!一路上我跑得飞快,觉得自己都要散架了,哈哈哈……”   季闳捧腹大笑,当真像个孩子:“这马可真好,可有名字?”   “自是送你,当有你来取。”虞瑾拿出帕子,给季闳擦了擦汗:“这可怎么好呢?”   虞瑾淡淡笑着:“还是个孩子呢,玩出一身汗也不知道擦一擦,嗯?”   季闳赖到他身上,嘿嘿笑着:“月华~月华~”   “瞧瞧,可真把自己当癞皮狗了不成?”   季闳傻笑,又道:“这马就叫黄金如何?”   虞瑾淡淡笑着:“好,你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   “我就知道月华最好了!是顶尖疼我的人!”   “你啊。”虞瑾浅笑着,却道:“帮侯爷把马牵进去。”   身后的仆从低了低身子,小跑过去把马牵进府里。   “今日吃什么好吃的?”季闳拉着虞瑾的手:“我饿啦。”   “让厨房给你红烧了肘子,白菜丸子汤,做了几个小菜。”   “好好。”季闳挽着虞瑾的胳膊:“你对我最好啦,你没来的时候,都没人想着给我弄饭,成日饿着我。”   “胡说。”虞瑾敲了敲他的脑门:“去净手,准备吃饭吧。”   季闳偷亲了他一口,跟偷吃了蜜似的吧唧吧唧嘴,转身就跑远了。   “真是孩子。”虞瑾笑着摇摇头,叫小桃与白芷上菜。   季闳回来眼睛都亮了:“酥油饼子!”   “吃吧。”虞瑾给他盛了碗汤:“疯了半天也该饿了。”   季闳捧着碗咕嘟咕嘟喝下一碗汤,把汤里的肉丸子全吃了。 第11章   又拿了一整张酥油饼,裹上那炖得烂烂乎乎的肘子肉,张嘴就是一大口。   虞瑾则只吃清拌莴笋,就着一小碗米粥,不怎么吃肉。   “尝尝这鸡油茄子。”虞瑾夹了一筷子喂给他:“虽是素菜,味道也不错。”   “好吃好吃。”季闳吃肘子肉吃得满嘴是油,连带着白菜汤也下去了好几碗。   “吃口鱼吧,叫厨子清蒸的,也算淡口。”   “我想吃肘子肉。”季闳狼吞虎咽:“想天天吃。”   “虽是我惯着你。”虞瑾饮了口米粥:“却也不能天天只吃荤腥之物。”   “啊?~~”季闳拖长了音色,又道:“月华,我想吃糖炒栗子,下午我们去听书吃点心吧。”   “你啊。”虞瑾轻笑,没有答话。   “月华~月华~月华~”季闳闹他:“你不疼我了吗?”   “好,好。”虞瑾没了脾气,笑着捏他的鼻子:“吃完饭就去。”   “好嘞。”季闳继续啃肘子肉,还自己吃了半条清蒸鲈鱼。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虞瑾习惯吃东西,只吃八分饱,又惯事吃些清淡的菜,季闳逼着他咬了自己的饼夹肘子肉。   虞瑾无奈也吃了好几口,他没有偏爱的口味,只是从小学的都是不贪口腹之欲。   可是季闳……虞瑾在心里笑笑,他恨不得把他惯成无法无天的样子,贪嘴便贪嘴,虞瑾从不束缚他。   才吃完饭,季闳就拉着虞瑾坐上马车去听书去了。   这听松书院也是个有趣的地方,听松听松没松如何听松呢?顾名思义这听松书院周边全是松树。   季闳喜欢听人说书,多半是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偶尔也有淫词艳曲,他都是喜欢的,却不敢在虞瑾面前听。   “话说……那西南方向……”说书人已经开始讲了,虞瑾要了雅间,在二楼。   虽是贵了些,却安静的很。   虞瑾对这些并不大喜爱,只是依着季闳罢了,他要了糖炒栗子和茉莉茶,季闳听见了又非要吃绿豆甜糕,虞瑾捏了他的脸:“只能选一个。”   季闳委屈巴巴的说吃糖炒栗子。   结果上来时,糖炒栗子和绿豆甜糕都有,季闳又乐了。   “哼!”穿着西域服装的女子颇有些傲气:“你们都城也不过如此嘛?!说的故事简直像草根一样苦涩难吃,真没趣!”   这在场的人可就不干了,心话这黄毛丫头可是来砸场子啊!   “你们问姑奶奶我是谁?!”胧月仰起那苹果般的小脸:“我是你们三皇子殿下的未婚妻!!”   季闳本来听戏呢,结果让栗子硌了牙,他捂着脸心想这三皇子……我艹。   他吃惊的看向虞瑾:“不就是你吗?!!”   虞瑾眉头紧锁,指尖滑过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走了,季闳。”   季闳没敢吭声,只是跟着他走。   结果才出去,就听见胧月大喊一声:“月华哥哥!!”   虞瑾站在原地,转身看他。神情如嫡仙一般冷漠不为所动,只是道:“公主既来了,就该按照京都的规矩,如此不请自来,倒是蒙国的不是了。”   “月华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胧月眨着那双大眼睛,俏皮可爱道:“我偷偷来的,就是让你娶我的。”   16 尖酸刻薄脾气   “虞瑾早已成家,还望公主自重。”虞瑾眼眸寒光乍现,却掩盖着什么,只是朝季闳招招手:“我们走。”   季闳觉得此事有些不对,便听了虞瑾的意思跟着他往外走,只听那娇蛮的胧月公主毫不知进退,笑了一声便道:“我们暹罗女子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大大方方的,我知道你们中原的礼节,男人三妻四妾不足为奇,我愿意给你当妾!”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书院里的人纷纷称奇,偷着笑话看戏。   季闳脸一沉,心想着当着我的面都敢这么明目张胆,这要他看不见还不得搂一块去了。   可惜虞瑾依然站在原地,不为美色所动摇,那一身水蓝长袍穿得可真有道家风范,冷清决然的,像个木头。   只道是:“虞瑾嫁给季将军为妻,公主美意无福消受。”   胧月大惊,花似的脸骤然惨白:“你说什么?!”   “你怎可如此作践自己?!还是你们京都的皇帝?!他看不上你故意欺负你?”   虞瑾烦了,只是握着季闳的手:“两情相悦罢了,这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足矣。”   说完就拉着季闳走了,季闳看着虞瑾的背影,偷偷在想那个水三千是个什么玩意,他只知两情相悦的意思,他和他……真是如此吗?   上了马车后,虞瑾一言不发,面色微冷。   季闳尴尬,觉不出他的意思来,只是挠挠头皮,道:“你气什么?若是气也该是我气吧?”   虞瑾看他,眼里似有波涛翻涌:“若如此,你为何不气?”   季闳被他一噎,只是打哈哈:“我……”   “你?”虞瑾冷笑,越发冷言冷语:“你怕是本就不在意,成婚前便多加阻挠,说你喜欢细柳腰肢,凝脂鹅腮的美丽女子,如今好了,你瞧瞧那个胧月公主怕不是就如了你的意?那样的姑娘恐就是你喜欢的吧。”   季闳似乎被他气笑了,摇摇头:“你跟我发什么疯?”   “我就是疯了。”虞瑾冷冷看他:“我就是气了,气你不为所动,气你满不在乎,气我一厢情愿!”   “你一厢情愿个屁,就你会用词是不是?!”季闳火了:“少在那没事找事。” 第12章   虞瑾气得头疼,心中憋闷不已,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你说说你,真是美人的脸女人的性子,刁蛮起来叫人没有脾气!”季闳道。   “究竟是怎么了,让你跟我这么恼火,人家公主巴巴的要和你成亲,又不是和我,你吃什么醋?”   “我才不醋!!”虞瑾瞪大了眼睛。   “你敢说你不醋?!”季闳认定他无理取闹:“你瞅瞅你,真是男子汉大豆腐,心眼就只有芝麻大小。”   “是啊……”虞瑾讽刺一笑:“环肥燕瘦任你挑选,这芝麻大的你铁定看不上,估摸着早就喜欢上人家大的了吧。”   季闳被他气得发笑:“少发浑!说得你好像自己小一样?!”   虞瑾被他噎住了:“你不要转移话题!”   “你才是少在这给我上眼药。”季闳伸手捏他的脸:“瞧你那个尖酸刻薄的样。”   虞瑾气得呼呼的,往日威风都不见了,张嘴就是一口。   季闳终归是让着他的,冷哼一声:“看看现在谁是狗,立着尾巴咬人的才是吧。”   气得虞瑾松了嘴,呸了一声和他闹气扭过头不看他。   季闳心想,真是诶呦卧槽了的。   虞瑾这气,一闹就是三天。   从早上睁开眼,到晚上闭上眼,就没有不和季闳赌气的时候。   季闳要是不理他了,他更气,随手就摔了两件玛瑙碟子。   给季闳气得哦,揽住虞瑾的腰:“你到底想怎么着?”   虞瑾冷笑一声,别过头。   你说说……啊?!你说说,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一天到晚端着个脾气,发了疯吧,还是那么个损出。   虞瑾把他按住床上,开始扒他的衣服。   季闳看着他:“要脸不?”   “不要。”虞瑾这回倒是很痛快,之后干了个爽。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三皇子就又回来了,依然是从前的套路,小锅煲汤大锅炖肉。   季闳心里就一个字:呸!   季闳一直知道虞瑾此人多半有病,没想到如今已经病入膏肓,真尼玛坑爹。   “你别与我气了。”虞瑾把茶递给他,垂下眼皮:“我不知道怎么哄你开心。”   季闳木着一张脸:“滚。”   虞瑾轻笑:“你先吃点东西吧。”   “不是?!”季闳掀开被子,愤怒的指着自己满身的牙印:“你又变成个人了是不是?折腾我你那么痛快?!”   “你先欺负我的。”虞瑾倒打一耙:“你不在乎我。”   “我不在乎你让你咬一身牙印?!!我踏马有病?!”   虞瑾眼眸似乎含了些湿意,端着饭菜跟个小媳妇一样,可怜巴巴的。   季闳心想:娘希匹的。   “得了得了,你说说你怎么了?”季闳把饭从他手里抢过来自己吃。   “你……你不在乎我。”   “你说说原因,我怎么不在乎你?”   虞瑾眨眨眼,说不上来,继续重复:“你就是不在乎我。”   季闳面无表情的吃饭:“没词了?”   虞瑾笑了,他这一笑,季闳就没了脾气,这件事就算结了。   次日,王中郎约季闳去花院听曲去。   季闳冷冷一笑,喝了口酒:“该滚哪去滚哪去。”   “怎么?妻管严啊?!”王中郎嘲笑他。   季闳骂了一句,道:“我家那个是个醋缸,我是失了心给自己找事玩。”   没事都能找点事的主,更别说要是真有事,还不扒了他的皮?!   “嘿!”王中郎大笑:“你休了他,再娶一个。”   “滚你娘的蛋去!”季闳一拍桌子骂道:“少在我这瞎掺乎,我娶的这个就挺好,虽是性子多了点,却也不叫人烦,天天操持着家里,你在着跟我瞎几把扯什么呢?”   “嘿!”王中郎混蛋惯了,道:“那就再纳个妾。”   “滚犊子。”季闳真是瞧不上他:“我们家的这个我宝贝着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来个小的还不可劲的欺负他,给他添堵。”   17 便宜儿子   “嘿!我这不也是让你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吗?”王中郎抓了一大把花生米,放在手里搓了皮,扔进嘴角,嘎嘣嘎嘣的嚼。   季闳咋舌,摇摇头。不知是不屑还是无奈,只是把王中郎的花生米都倒给路边的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年龄不大,黑漆漆的小脸和一双明亮而又清澈的眼睛,瞧见季闳也只是露出个腼腆的笑来,伸出双手接花生米。   “我问你,你父母呢?”季闳挑眉。   小乞丐把花生米攥得紧紧的,偷偷摸摸的看了季闳一眼,又很快垂下头去,抹了下流出的鼻涕,只是小声道:“谢谢贵人。”   “小小年纪,词倒是会的不少。”季闳哈哈一笑,一手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酒,当真是快意。   “我可不是什么贵人,不过我家里到真有位贵人,长得比仙女还美,脾气比精怪还坏。”   小乞丐听得入了迷,眼睛一眨也不眨。   “你对着一个乞儿说什么?”王中郎撇撇嘴:“难不成季大将军还真变成活菩萨啦?”   季闳心软是人尽皆知,却算不上什么活菩萨,他看着小乞丐吃花生米的模样,心里没由来的发酸。   “我都说完了,你可有名字?”   小乞丐笑着摇摇头:“打记事,就一直被人叫乞儿,没爹也没娘。”   季闳看着干巴巴的小孩,只是一乐:“我刚才和你说了,我家供奉着位贵人,人美心善,你若是一时找不到去出,先来我家做个工也是可以的。”   小乞丐听不懂,只是挠了挠头皮,傻乎乎的瞅着他。   “还不快谢过季将军!”王中郎大大咧咧一笑:“这是能保你今后荣华富贵的大鱼,你说你这命是好也是不好,生来就是个乞儿,可却又遇到了这么金枝玉叶的好人,有趣有趣。” 第13章   季闳笑着把酒杯扔到他头上:“胡咧咧什么?!”   “走了。”季闳起身,看着小乞丐道:“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小乞丐不吭声,反而一溜烟跑了。   “哈哈哈!!”王中郎一擦脸上被季闳泼的酒,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看来先前说得还是不对,菩萨啊……也渡不了不愿回头的人。”   他自己神神叨叨看着天空飘下来的雪花,眼神空洞:“那我们这想被渡的人,怎么就没人管呢?”   “洗洗睡吧。”季闳哈出一口白气来,眼神有些温柔面容却疲倦:“三年了,该放下了。”   “你这人,最大的本事怕就是能过得去,你母亲把你这不经世事的奶娃娃扔到战场上,寻常人早就吓疯了,可你不,你还他妈竟然能屡立战功,当了将军。”   “皇帝说撤就撤了你的兵权,给了你个不会下蛋的妻子,你竟然也能过得挺快乐。”   “季闳啊……”王中郎笑着看他,眼神如风雪冰凉:“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不痛也不会痒?”   季闳一笑:“不然呢?如你所说。我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就有出息啦?”   王中郎哈哈大笑:“滚你的吧。”   “可不啊。”季闳扔给他一锭金元宝:“回家去吧,你媳妇和孩子都等着你呢,有家的人容不得任性两个字。”   “我有家就不能风流快活了?”王中郎嗤笑。   “世人皆有各自责任。”季闳头也不回的走了。   月华总是跟他提及因果两字,二字深奥难懂,唯有一事季闳是明白的。   人之无常,世事难料。   握不住生死,掌不住金银,看不透爱恨,说不了别离。   窝囊是窝囊,可人之不如意,十之八九,活下去,便是最大的胜利,剩下的,你叫它去死。   季闳一路是走回去的,只觉得这天是真冷啊,冻得耳朵疼。   “给……你。”脆生生的童音,有些胆怯。   季闳回头,刚才跑走的小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着他,赤裸着一双冻得发红的脚,伸出手递给他半张沾了泥的饼。   “我只有这个,我知道……”小乞丐胆小的看着他,却露出个笑来:“大人你什么都不缺,可是……我只有这个,你心善,我还是想把这个给你。”   “给了我,你吃什么?”季闳蹲下来笑着问他。   风雪越加大,路上行人加快了脚步回家。   小乞丐不敢看他,左右移开目光,最后傻乎乎的朝着季闳笑:“我不饿,吃了大人给的花生米,能撑好长时间呢?”   “好长是多长?”季闳问他。   “就是好长……好长。”小乞丐声音越来越小。   “你这是又想跟我回家了?”季闳笑了一声。   小乞丐把头低的快低到地上去了,不敢看他。   “走吧,让你见见我家里的那位贵人,生的是一等一的美。”   季闳伸手抱住小乞丐,转身就进了自家府邸。   才往前走了两步,虞瑾就站在门前等他,撑着一把墨蓝色的伞,当真是举世无双,公子如玉。   “我捡了个孩子。”季闳简言道。   虞瑾淡淡道:“不瞎。”   又道:“小桃,带那孩子洗洗,再换身干净衣服。”   小桃立马哎了一声,手脚麻利的抱过孩子,小乞丐憋着眼泪看着季闳。   季闳心里暗骂小桃这个马屁精,见人下菜碟。   一边又安慰小乞丐:“没事,这个姐姐不吃人。”   等小桃把小孩抱走以后,虞瑾看门见山:“私生子?”   “你想什么呢?!”季闳瞪他:“我今年左右才十八,能生出来五六岁的孩子来?!”   “十三岁。”虞瑾冷淡开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饶了我吧,大宝贝。”季闳和他求饶:“左右是个孩子,家里又不缺一口吃的,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准是我又惹了你了,说吧,怎么了?”   虞瑾这才缓和下脸来,只回了屋,坐在椅子上。   季闳不知道这位神仙哥哥又怎么了,只好上跟前哄着:“怎么了?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没事,下雪了天气冷,手腕有些疼。”   “手腕疼?”季闳皱眉:“你才多大?怎么就落下病根了?”说罢蹲下哈了口热气,给他捏捏手腕:“好点没有?”   虞瑾才露出个笑来,只是摇摇头:“不好,很痛。”   18 喜当爹季闳   季闳轻轻吻了吻虞瑾的手腕,他手腕内侧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在白皙的肤色呈可怖的淡红色,突起的疤痕像是树根一样不协调的长在了虞瑾的身上。   季闳眼神微微沉了沉,却终究像是不忍心一样的闭上眼睛,他没控制住自己,道:“这是怎么弄得?”   虞瑾轻轻一笑,似乎不把这事当一回事,又变成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小时候贪玩,爬树划伤的。”   季闳心里一顿,却没有打断他,他征战沙场几年,对各种伤痕的样子早已了然于心,这么深的疤……不可能是划伤的。   “我还记得,那棵树好高好高,高得能透过那冰凉的红色墙面看到外面的世界。”他像是回忆起什么,笑了……笑容有几分忧伤又有几分淡薄。   “你知道天空的颜色吗?”虞瑾笑着问他,却又沉默了一会,自言自语:“被太阳烧得通红,像是要涌出什么一样,我第一次看见那么耀眼的东西。”   “只是待在那,就使万物骤然失色。”   季闳又亲亲他的手腕:“烫个毛巾敷敷吧。”   “季闳。”虞瑾朝着他一笑,像是带了一层虚伪的假面,眼神温柔的看着他,却莫名让人心头一紧,他说:“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负我。” 第14章   季闳看了他一会,才笑了:“我若负了你,你就活生生扒了我的皮,给你做鞋面好了。”   虞瑾好像被这一说法恶心到了,想要把手抽回来。   却被季闳握得很紧,季闳神情是少有的严肃,他对着虞瑾道:“我是个粗人,还俗气。金银财宝,琼浆玉液都喜欢,你要我发誓也好,承诺也罢。我既然说了,便都是我的真心话。”   季闳看着虞瑾,用一种了然的目光,像是早已把虞瑾看透了一般:“月华,我说了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没别人,就咱俩。”   “我信了,问题是……你为何不愿信呢?”   虞瑾的目光像是没落在他身上,可季闳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让人无法呼吸。   “你对我再好一点,再好那么一点点,也许我会信的。”虞瑾看着他,这样回答着。   季闳总觉得,此刻的虞瑾有些落寞,连手都是冰的。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我喜欢你,月华。”季闳亲了亲他的指尖:“对你多好都成,你就是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撒尿我都……”   “我没这样的兴趣爱好。”虞瑾把手抽回来,季闳站起来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天气又冷了,多穿些吧。”   虞瑾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睛:“嗯。”   季闳慢慢抚摸着他的头发,心想:这聪明人活得就是累,记住的事多,头疼的事就多。   好月华,你要是笨一点,该多好。   屋外冷风阵阵吹得发响,小桃的声音带着点鼻音,想来是被冻着了:“皇子,人带来了。”   虞瑾睁开眼睛,神情不冷不淡,又是那个嫡仙般无情的皇子:“带进来吧。”   小桃嗳了一声,把门推开了。   季闳捡的那个孩子被小桃牵着手,怯生生的跟着她。   虞瑾看着一身厚实棉袄的小孩没出声,半响才道:“走近些,让我瞧瞧。”   小孩有些害怕他,胆小的往前挪了挪。   虞瑾一副当家的模样,摩挲着手上的翡翠扳指,眼里古井无波。   小孩走近了,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的模样瞅着季闳。   季闳有意替他卖乖,道:“给夫人磕个头。”   虞瑾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玩味道:“夫人?”   季闳打哈哈似的笑了:“夫人,夫人。”   小孩挺有眼力见,跪下来给虞瑾磕了三个头:“夫人好。”   虞瑾让他跪了一会,才道:“起吧。”   小孩起来了,两手紧紧攥着,不安的看着虞瑾。   “可有名字?”虞瑾问他。   “没……没有。”声音越来越小。   “你既和将军有缘,将军有喜欢你,不如我做了主,你就随将军姓吧?将军看如何?”   季闳哪敢说不啊,跟个哈巴狗似的点头。   “有道是殊恩厚渥。”虞瑾端起茶杯,轻轻一吹上面浮着的热气,饮了一口,又看着那孩子,似有三分深意道:“便叫季殊恩罢,莫要忘了将军的恩情才好。”   季闳眨眨眼,偷偷低头问虞瑾:“殊恩……厚什么,是什么意思啊?”   虞瑾把茶杯放下,眼神如刀子一般:“你这听学都听得狗肚子里去了?!真是该打。”   季闳一缩,可怜巴巴:“我就读不进去书嘛。”   虞瑾懒得和他多说,看着小孩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季家的少爷,季殊恩了。”   季殊恩一窒,没主见的看向季闳。   季闳给他使眼色:“还不谢过夫人。”   “谢谢夫人。”季殊恩照猫画虎的跟着季闳学。   虞瑾有些累了,却还是强撑着性子,问道:“几岁了?可读过什么书?”   季殊恩小声道:“五岁了,没读过书。”   虞瑾揉揉眉毛:“没事,你年纪小都还能慢慢学,明早起到书房侯着,我亲自教你,今日你怕是也累了,让你爹带着你下去休息吧。”   季闳傻乎乎的站着,跟个没事人似的。   虞瑾看他一眼,道:“这孩子姓什么?”   “姓季不是?”季闳乐呵呵的看他,如遭雷劈般的张大了嘴,看着虞瑾,才回过味来。   一天之间,喜当爹。   季闳灵魂出窍的站了会,带着季殊恩下去了。   白芷终归是虞瑾身边的老人了,有些眼气的问虞瑾:“皇子!您怎么随意养了个不知出处的小崽啊。”   “从今日起,就不是了。”虞瑾把茶杯摔到地上,只听砰得一声响,茶水溅了满地。   “季闳少年性子,想养便养着吧,养得可人心了,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可是?!”白芷急了。   虞瑾淡淡打断她:“把地上的茶收拾了,便下去吧。”   白芷再有气也只能规规矩矩的退下了。   “小桃。”虞瑾缓慢起身,气如松竹般淡雅,身姿板正一看就是贵族出身。   “是。”小桃俯下身,听虞瑾继续说道:“府里佣人太少,明日买几个带回来让我看看。”   19 玩玩枪去   才大清早,季闳便一骨碌翻起身来,整个人砸到虞瑾身上,虞瑾闭目却淡淡勾唇:“又胡闹?”   “胡闹又如何?!”季闳挑眉,颇有几分少年得意的模样,他朝他耳边微呼一口热气,三分勾搭,七分挑拨,怕不是有意请君入瓮,他道:“月华可有法子治我?”   “我可没有。”虞瑾轻笑一声,睁开双眼,映出季闳的面容,他伸手温柔抚摸季闳的侧脸,像是打发只癞皮狗似的拍了两下:“快从我身上下去,要起身了,天色也不早了。”   “无趣!”季闳嘟嘴,从他身上翻下来,又侧躺着看他,一头墨发与虞瑾的发丝互相缠绕,竟分不出是谁的发丝来。 第15章   虞瑾合了合中衣,只是懒懒一笑:“起吧,我今日还是要叫殊恩多读些书的,他昨日的书文理解的并不好。”   “你啊。”季闳咋舌:“书这玩意读……”看着虞瑾似笑非笑的神情,季闳把话咽下去:“还是很重要的。”   虞瑾拍拍他的头:“过两日就是你及冠的日子了,我需要操办的不少,你最近可别来给我添乱。”   “那能有桃馒头吃吗?”季闳期待的看着他。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寿桃是过寿时才有的,你别给我添气了,滚下去收拾收拾你自己。”虞瑾气笑了,一挥袖子就把季闳给打发下去。   季闳撇嘴:“讨厌!”干嘛那么凶?!   他梳洗的快,温水洗下脸,随手拿张帕子一擦,再丢回小桃手上就算完事了。   “侯爷。”鹤云低着头缓步进来,把新做好的发绳递给季闳。   季闳接过,突然想起来道:“月华!月华!”   “做甚?”虞瑾只穿了件中衣便走了出来,季闳吹胡子瞪眼,走过去把衣服给他系得严严实实的:“别露肉。”   虞瑾冷笑一声:“我是个女人不成?”   “你就是我的女人。”季闳胆子大了,对着他耳边道。   虞瑾冷着脸带着点嗔怒:“我看你是反了!”   “诶呀!”季闳拍拍他,搂住他的腰和他耳鬓厮磨说悄悄话:“瞎生气,对了,你给我弄条新络子,颜色新鲜点。”灰太狼回来了?   “你净惹我生气,还叫我给你买东西?”   季闳哄他,拿唇吻他的耳朵,小声道:“夫君多疼疼我,瞧小气的,要条络子都舍不得给?”   虞瑾好笑:“怎么说都是你,占了便宜还卖乖!”   季闳大笑两声:“我走了,有两天没练武了,正好去校场动动身子!”   “去吧,注意着别吹了风。”虞瑾坐到梳妆台前,又道:“络子要桃红和鹅黄色的?”   “好!”季闳笑着回答:“上头再挂块剔透的软玉才好,软玉上刻上你的字,我日日贴身带着。”   “少贫。”虞瑾笑着看他:“快去吧。”   “晓得了。”季闳笑着出院子,季殊恩迎面走过来,像个小团子,看见季闳笑得眼睛都没了:“爹爹!!!”   季闳把他整个人抱起来,朝着空中一抛,季殊恩人小胆子却大,笑得哈哈的。   “你小心摔着他。”虞瑾从屋子里出来,微微皱着眉。   “没事!”季闳把季殊恩放下,季殊恩颠颠跑过去,抱住虞瑾的大腿,傻笑:“父亲!”   “嗯”虞瑾面无表情的敲他的头:“昨日的文章会背了没有?”   季殊恩傻乐:“没有呢。”   “我看你是想该板子了。”虞瑾冷淡道。   季殊恩依旧傻乐,瞅着季闳道:“爹爹去哪里啊?”   季闳已经把马牵出来了,正是虞瑾赠他的汗血宝马,季闳原本瞧着这马浑身淡金色,本想叫黄金。   但虞瑾细细想了一下:“黄金虽好,却过于死板,不如以流换黄,如何?”   “流金?”季闳爽朗一笑,拍了拍马背:“那便就叫流金。”   从回忆里出来,季闳摸了摸流金的头,道:“去校场,玩玩枪去。”   “爹爹带我!我也去!!”季殊恩连忙道,眼睛里都是渴望。   季闳心想:扯犊子呢,你父亲要能同意才有个鬼。   “问你父亲。”季闳抛难题抛的可痛快了。   “父亲,父亲,父亲……”季殊恩软糯糯的开口,像个娇气的小姑娘:“就让我出去玩一日吧。”   “你啊!”虞瑾面色不愉:“成日里总想着玩。”   “我没有……”季殊恩委屈:“父亲老说我。”   他这一小声哽咽,虞瑾总归是心软了,恨铁不成钢的拧他的脸:“去吧。”   季殊恩拉着虞瑾的手:“父亲不去?”   “快去!”虞瑾淡淡看着他:“在讨价还价,就去院子里读书练字。”   季殊恩一溜烟的跑到季闳身边,季闳一提溜他,将他放到马背上。   “小心着。”虞瑾嘱咐他:“别摔了。”   “好嘞!”季闳抱着怀里的娃,双腿一夹马肚子,就飞奔出院子。   “皇子。”小满还是个小丫头,不过十三岁的样子,前些日子被虞瑾一同买进了府,她是个天真性子,眼神明亮:“早上剩下的桂花点心……”   虞瑾可乐,瞅着她道:“拿下去你们几个分分吧。”   小桃补充:“还有糖果子呢?”   青芽是个男孩,干活利落,性格也好:“你们几个就是贪嘴!”   宝生不乐意了:“前些日子的红糖饼子数你吃得最多。”   这话一出,大家都乐了,虞瑾也有些哭笑不得,只是啼笑皆非间无奈摇摇头。   白芷呵道:“真是没规矩!”   小桃可不怕她,露着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道:“好姐姐,皇子心善又好性,就是喜欢看我们赖皮呢。”   “越发得脸了不是?”虞瑾面色淡淡,却不难看出笑意:“做上些奶糕子,一会青芽和宝生给侯爷送过去,做多了的你们分着吃了。”   这话就算是明着给他们开小灶了,小满乐得不行直说好听的哄虞瑾,好话多得跟只八哥似的。   “鹤云,白芷,小桃,随我进来,过两日便是侯爷及冠,请帖都写好了,你们一会差使几个头脑灵活的给各位大人送过去”   “省的了。”小桃掩面而笑:“我们侯爷还是头一遭这么被重视,以往连……”她说着又有几分气了,在虞瑾面前打小报告:“连七岁那年的少酒老夫人都没给办过。”   “只给二少爷办了少酒,都城一等一的排面呢。”   20 智障哥哥欢乐多   正是说着,一眉目俊朗,五官刀削斧凿般硬朗的少年郎大步走来,他走到虞瑾面前,生生比虞瑾还要高出来一点。 第16章   “皇兄……”   “你不要叫我皇兄!!”少年人咬牙切齿,却是真伤了心:“我没你这个弟弟!!”   “那好。”虞瑾淡淡一笑:“二皇子殿下。”   砰……少年人把虞瑾砸到柱子上,红着眼睛:“你是不是要气死我?!还是要拿刀子剜我的心!!”   虞瑾叹气,挥手叫不安的小桃们都退下去,“哥哥叫我怎么办?殿下不让叫,皇兄又气着你了,还剜你的心?”   听到哥哥两个字,虞毓红着眼睛掉下一滴泪来,唇都在颤抖:“他们怎么欺负你了?是陛下还是那个腌脏的赵贵妃?!”   “你别怕,和哥哥说!”虞毓红着眼眶,却是睚眦欲裂:“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你受此奇耻大辱!!”   虞瑾轻声叹气:“哥哥啊,你可知世上只有唯有一人得虞瑾倾心相待,那人便是季闳。”   “那你为何不娶他!!”虞毓如泣如诉,红着眼睛都有了几分锥心泣血的味道:“你是何等骄傲的人啊!!”   虞瑾笑着摸摸他的头:“月华早已江郎才尽,傲骨不在了,哥哥。”   虞毓用余光瞧见他手腕上的疤痕,咬着牙:“赵贵妃那个贱人!!”   “哥哥慎言。”虞瑾把手抽回,只是笑笑:“还未用膳吧?”   “三皇子当真神机妙算。”穿着西域白纱的男人朝虞瑾笑了笑,又揖手行礼:“戴宝儿见过三皇子。”   他的官话说得有点口音,虞瑾便晓得了他是谁,虞毓奉皇命去提婆国当使者,没想到当着当着把人家王爷给拐跑了,就是当今大名鼎鼎的白狼王:戴宝儿   戴宝儿是音译过来的,虽然有些女气,但戴宝儿本人倒是挺喜欢的。   “你和我行什么礼,倒是客气了。”虞瑾淡笑。   “这传说中的三皇子果然不俗,当真是美如嫡仙。”戴宝儿笑着道。   虞瑾并未接话,只是笑笑:“哥哥提早回来了,我什么也没得急准备,现在就让厨房备上糖梗米粥,再上些小菜,两位可有想过口的?”   “我还吃什么?!气……”   “他说他想吃纸包鸭了,在提婆就念着了。”戴宝毫不在意打断了虞毓的话。   虞瑾笑着点头:“我叫人先上些点心,兄长,嫂嫂坐着。”   “诶!”戴宝乐了:“我头一次听见三皇子叫我嫂嫂,可得捂热乎点。”   虞瑾只是一笑并未接话,白芷端上几盘小点心来,她毕竟是从宫里出来的,一举一动都挑不出毛病。   “杏仁佛手,奶白合意饼,枣泥糕,金丝甜糕。”白芷边说边把盘子放到桌子上。   戴宝新奇:“都说你们京都人讲究吃食,果然不假。”   “诶,弟媳妇,这杏仁佛手是个什么东西?”   “不算什么新奇物件,嫂嫂多待两日便知道了,不过是杏仁甜奶做的糕点罢了,只是取名是这样取的,若是细问倒真问倒我了。”   “我这弟媳妇是个爽利人,不装蒜。”戴宝哈哈大笑,只是又道:“赶明到我提婆去,尝尝那奶葡萄做的馍馍,是又香又可口。”   “月华!!”季闳把季殊恩放到地上,便跳下马,就往屋里跑。   原来是小满哭着找上季闳,左右都没说清楚,只是道有个凶神恶煞的人找上门来。   季闳才一进门,戴宝便阴恻恻的笑了:“好你个熊瞎子。”   “白眼狼!”季闳有些惊讶:“你怎么跑到中原来了?!”   戴宝一看见他,便冷笑:“现在只有四位将军并立于世。”   提婆的白狼王,金国的虎将军,西郡的鹰王……   还有一位便是中原京都的棕熊将军,季闳。   要说季闳是棕熊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打仗基本不要命,谁惹了他,他不管不顾的都要咬上别人一口,故此被其他的将军都恨得咬牙切齿,称他为熊瞎子。   “颤抖吧,熊瞎子。”戴宝阴暗暗的笑了:“我现在是你嫂嫂了,来,好弟弟,叫一声嫂嫂听听。”   季闳:“…………”   这个傻子是谁?!   “父亲,父亲……呜呜”季殊恩小跑着进来,哭得特别惨,抱着虞瑾的大腿就哭。   “怎么了这是?”虞瑾看着季闳问道。   “马跑得太急,可能吓着他了。”季闳嘿嘿傻笑。   虞瑾给季殊恩擦眼泪:“没出息,不许再哭了。”   季殊恩可不听他这一套,只坐在虞瑾大腿上哭。   虞毓早已忍无可忍,砰得将手砸到桌子上:“这就是你要的日子?!”   “就为了这么个玩意,你甘愿屈服在他身下?!”   季闳面无表情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在下边的是我。”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你放屁!…………”虞毓骂完以后感觉出几分不对来,震惊道:“你真在下边?”   戴宝冷笑的看他:“你既然对在下边有这么大的歧视,不如自己在下边感觉感觉?”   虞毓闭嘴了,一句话都不说了。   虞瑾看着季殊恩拿糕点吃,又看向季闳:“去洗洗手吧,今日午膳早些用。”   季闳心情也不大好,但还是点点头走了。   “爹爹?”季殊恩不解的看向季闳。   “去找你爹爹吧。”虞瑾又给了他块点心,在他耳旁小声道:“讨你爹爹欢心些,别叫他生气,省的吗?”   “省的了。”季殊恩吸吸鼻子,乖乖去了。   “哥哥,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虞瑾神情算不上好:“你这样是在伤我的心。”   虞毓也挺委屈,却也明白木已成舟,只好点点头:“我……我也是心疼你,你不叫说,我就不说了。”   又还是往前凑了两步,小声和虞瑾道:“他真是下边的那个。” 第17章   虞瑾不咸不淡的点点头。   虞毓又乐了,拍拍他的后背道:“我的好弟弟,还是有出息的,是个真男人。”   戴宝儿冷笑一声,直接照着虞毓腰上就是一脚:“我看你是想死。”   虞瑾当看不见戴宝儿单方面的暴行,只是喝茶用了块点心。   21 皇位   季闳这会子是越想越有些气,竟觉得身上这件薄袄子热得人烦躁不安,便堵了气将身上的薄袄扯下来,换了件单衣。   本是觉得,情爱之事哪里分上下,也不愿和虞瑾为这事伤了情分,但听这二皇子一说,原还是他错了的,在这虞毓口中他季闳连个男人都算不上了?!   季闳口干舌燥,一时间真动了怒,想着去他姥姥的,饭也不想吃了,但左右还有些理智,怕拂了虞瑾的面,伤了虞瑾的心,却是真不值当。   正想着,季殊恩穿着一身虎头虎脑的棉衣小跑过来,抱住季闳的大腿:“爹爹,父亲叫你吃饭呢。”   季闳心里憋屈,强忍着揉揉季殊恩的头:“爹不想吃了。”   “爹爹……”季殊恩不赞同的看着季闳:“不可以不吃饭的,你不吃父亲会伤心的,不能让父亲伤心。”   季闳长叹一口气,想着算了……便和季殊恩一同去用午膳。   “怎么就穿了件单衣?”虞瑾微皱眉,用手指抚平季闳眉间的褶皱:“是生我的气了?”   季闳不说话,只是把虞瑾的手扫下去。   虞瑾似乎有点伤心,眸光动了几分,似有涟漪,却只是握住季闳的手:“你一与我生气,我便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还委屈你,叫你一同过来吃饭。”   季闳一听,虽不想承认,却已经被哄得七七八八了,他是真不愿意和虞瑾赌气,一会真气着虞瑾了,难受的还是季闳。   “算了。”季闳微叹气,看起来有些疲劳:“先吃饭吧。”   虞瑾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于是只是点点头。   才一进去,虞瑾便道:“夫君坐吧,今日的菜夫君可还满意?”   平日里虞瑾也就哄他的时候会喊声夫君,如今这么叫,不过是给季闳找面子。   季闳从来不跟他耍混蛋,知道虞瑾心里也不好受,便笑着拍拍他的手:“好了,再这样下去就是我小心眼了,还唤我一声季闳就好。”   “阿闳。”虞瑾淡淡眨眼,看向虞毓道:“皇兄坐吧,今日没有外人,月华也就不多礼了。”   虞毓也知晓自己话说得过了,被戴宝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也老实了许多,知道自己弟弟过得好,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道:“自家人,亲兄弟。还说什么礼,快坐吧。”   菜上齐了,季闳尝了口虾,自觉酸甜可口,味道干脆酥软,于是和虞瑾道:“这是什么新奇做法?”   虞瑾用了口酒,才道:“外边来的方子,不过是用菠萝焖了一会,你喜欢就好。”   季闳点点头,也是觉得新奇,不由多用了几口。   虞瑾并未吃什么,只是用着酒,一杯接着一杯,他喝酒与品茶很像,均是小口慢嘬,不像是解忧也不像是爱酒,只是单纯用着。   季闳见了,便道:“喝这么多做甚?”   虞瑾轻笑:“忘了,只是喝着不错,一时贪了,便多喝了几杯。”   “这可不像你。”虞毓叫小桃上了帕子,擦了指尖,目色有几分沉:“我此次回京,也听说了些事,就是不知道哪一件是真,哪一件是假了。”   “哥哥说笑了。”虞瑾面色分毫未变,清冷中带着少许淡薄,只是道:“真真假假,哥哥心里早就有数,何必问月华呢?”   “月华像来是比哥哥还聪明的,如今怎么糊涂了呢?”   “哥哥指什么?不妨直说。”虞瑾倒了杯酒,轻轻一笑。   虞毓用指尖沾了些酒水,在桌面上写了个赵字。   虞瑾垂眸一笑,似乎再笑虞毓的不通透,他是潇洒公子本就在此事上无意,但尘埃飘渺,该落的还是会落。   “哥哥不必担心,这赵家气数已尽。”虞瑾笑着看他,将酒杯放到桌面上:“最上面的位置,定然是哥哥的。”   戴宝惊异,却面上不显。早就听闻中原的二皇子和三皇子感情好,好到这种程度却真是难能可贵。   “月华,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无心?”   “那哥哥可听好了。”虞瑾面上毫无笑意:“这位子,也不是谁都想要的,月华如今已有丈夫和孩子,只愿哥哥将来不要为难月华才好。”   虞毓深深看他一眼,终还是道:“你若是要这个位置,哥哥便不会和你抢,可你若不要,这个位置哥哥便要定了,月华,你放心……”   “那我就真放心了。”虞瑾轻声一笑,道:“暹罗来了位胧月公主,大皇子那,可盯紧着呢。”   虞毓嗤笑:“我明白,一个小小的暹罗,我还不放在眼里。”   “过两日是母后寿诞,哥哥可要多加小心。”   “你是说……”虞毓眼波微沉。   “兴风作浪可是大皇子的拿手好戏,哥哥走得时间太长了,也该回来踏踏他的傲气了。”   “知道了。”虞毓把酒一饮而尽:“哥哥还有事,先走了。”   等人都走了,虞瑾叫人把季殊恩抱下去,自己又加了几个小菜,一个人慢慢地品。   季闳坐在他旁边,想了一会才道:“二皇子可是真心对你?”   “真心不真心的……”虞瑾了然笑笑:“此时真心,彼时无心,正常的很。” 第18章   “那你还……”   “他对我还是好的,只要我不和他争那个位置。”虞瑾笑了:“我这辈子最想得到的东西已经抢过来了,剩下的,于我不过都是烂泥。”   “什么东西能使你这么宝贝?”   虞瑾连头都未回,只是用手指向季闳。   季闳往后看去,只看到了一个琉璃花瓶,他不禁颤悠悠:“这瓶子有那么宝贝?”   虞瑾大笑几声:“榆木疙瘩。”   便撂下筷子走人,他道:“三日后就是你的及冠礼,我给你挑了几件衣服,过来和我瞧瞧。”   季闳眼眶一时湿了,却只答了一句:“哎。”   季闳从失了老爹的那一刻起,就没享过几天舒服的日子,直到遇到虞瑾,才尝到被人当成个宝贝护在心窝里,是什么滋味。   虞瑾待他好,疼他疼得比疼季殊恩还要多上几分。   22 熊孩子叛逆   虞瑾总是教季殊恩读书认字,季殊恩却更像季闳一些,玩心太重,像匹小野马。   “父亲……”季殊恩垂着头,不敢多说话,只是有些心虚还有点害怕。   虞瑾只看他一眼,便笑了,三分淡薄七分通透:“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像你爹爹。”   季殊恩不解的抬头看他。   只见虞瑾写完最后一笔,眼神有些温柔:“你最大的福气,也是太像你爹爹。”   季殊恩喉咙干痒,却说不出话来,他只攥紧了拳头,有些不服气和不甘心:“父亲……”   “下去吧。”虞瑾淡淡放下笔,站起身来,“我今日也有事,你便自己出去玩吧。”   季殊恩看了虞瑾许久,才应下来:“是。”   虞瑾越过他,恍惚笑了一声,停留片刻道:“你这隐忍的样子倒是随我,若是季闳,怕敢直接掀了我的桌子。”   虽是这样说着,虞瑾却是笑着便走了出去。   季殊恩心里微微熨贴几分,说不出来的滋味在他心里徘徊,于是他走过去看着虞瑾刚写的大字。   竹斋眠听雨,梦里长青苔。   是一首小诗的前几句,虞瑾没默完,只是写了这两句。   季殊恩读着读着,不知怎生了几分寂寥的心思。   “嘿!”季闳拍拍他的肩:“做什么呢?”   季殊恩唤了一声爹爹,把虞瑾默的诗给他看。   神人如季闳,安静了片刻,鬼斧神差的来了一句:“你父亲准是想吃竹笋了。”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虞瑾说的没错,季殊恩还是最像季闳的,于是接话:“竹笋炒肉?”   季闳摸摸下巴:“炖汤也不错。”   “爹爹,父亲说我最大的福分……就是像你,是不是我不像你,父亲就会不要我了。”季殊恩望着季闳。   季闳弹了他的脑门:“你听你父亲胡诌呢,他是疼你的,若是不疼你,教你读什么书?古往今来,你见过哪个有出息的大字不识?”   “他是对你寄予厚望,更何况你这背书背不下来肯定惹他生气,我小时候在他身边,就因为背不下书,被他生生按着抽了好几板子,抽得手都肿了也不见他心疼,你父亲就从没抽过你吧?”   瞧着季闳满不在乎的样子,季殊恩擦了下眼泪:“我觉得父亲不喜欢我。”   “你可真是个小黏人鬼,你父亲若是说了让你伤心的话,你就撅回去,你瞅瞅你,跟我哭什么,走!”   季闳拉着他的胳膊,上了虞瑾书房去,虞瑾正准备着季闳的及冠。   “瞅瞅你,把这小鬼头欺负哭了,我可哄不好。”   虞瑾笑了,看着季殊恩:“这是怎么了?”   季殊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父亲不喜欢我……”   虞瑾愣了一下,才笑了:“你是真欠打。”   季殊恩看他,哭得鼻子都红了:“父亲说我像爹爹!若是不像就该不要我了!反正我不是父亲亲生的!”   “小白眼狼样。”虞瑾淡淡笑着。   季闳低眉呵斥季殊恩一句:“胡说些什么?!”   “本来就是!我是爹爹捡回来的,所以寄人篱下,父亲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   虞瑾笑着,听着季闳骂季殊恩,半响才道:“你哪懂什么寄人篱下?你若是懂,就绝不敢当面来问我。”   “若不是我和你爹爹宠着你,你以为你能在这大呼小叫,你不过是觉得我不够疼你,想借着你爹爹的手,跟我撒撒娇,闹闹脾气罢了。”   季殊恩哭愣了,擦擦眼泪,跑到虞瑾跟前:“你不生我气?”   “我这辈子生什么,都不想再生气了,前半生的伤心事够多了,我倦了也累了,你若是有点良心,也不会到我跟前跟我叫唤,可你叫唤了,我就更不生气了,我跟一个没良心的小崽子生什么气呢?”   季闳皱眉,眼里虽是有些心疼,却还是道:“月华……”   “够了。”虞瑾收起笑意,他不笑时眉眼间半点慈悲都瞧不见,只剩下如风如雪的冷漠,他是天胃溃疡,从小就在万人之上,该怎么拿捏人心,虞瑾比谁都清楚。   “季闳,我只问你,你是不是也要跟我说得清清楚楚?”   季闳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半响垂下眼角,又看他:“你别气。”   随后看着季殊恩道:“你父亲是真被你伤了心,你自己求他吧。”   季殊恩涩涩发抖,最终只是哭着抱上虞瑾的腿:“父亲……父亲……”   虞瑾不为所动,只是闭上眼睛深呼出一口气,随后道:“起来吧,别在我面前眼巴巴的哭,闹心。”   季殊恩起来后,不敢再哭,只是握着虞瑾的手,虞瑾的手生得白而修长,像是白瓷般带着骨感的美。 第19章   “父亲,你别生我气了……”季殊恩无声流泪:“我再也不闹气了,也不敢哭了,我只是怕你不要我。”   虞瑾皱眉,终还是把季殊恩抱到怀里,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没出息的样子!”   “你将来是要继承这整个候府的,你的爹爹是安定侯,虎父无犬子!没有谁敢欺负了你。”   季殊恩哇得一声哭出声:“我以为父亲再也不疼我了。”   虞瑾终归还是心软了,把他搂到怀里:“我都让你叫了这一声的父亲,你就是我养大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疼你呢?”   季殊恩窝在他怀里,小声啜泣:“那你今晚,能陪着我睡吗?”他抬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乞求的看他:“就这一晚?父亲陪我睡。”   虽然时辰陪季殊恩玩的人是季闳,但日无小事,细细照护着他的人是虞瑾。   从父母的角度上来看,季殊恩更觉得虞瑾像娘亲多一些。   “你个小孩。”虞瑾微微叹气:“怎么就是长不大呢?”   “殊恩还小呢,父亲。”季殊恩搂着他的脖子道。   “好,”虞瑾叹气:“就这一晚,只一晚。”   季殊恩重重点头,看着季闳道:“我不和爹爹出去赛马了,我要和父亲在一块,孝顺父亲。”   嘿……给季闳气坏了!合着他里外不是人,是吧?   气还是气的,但季闳把季殊恩扯出来,丢给小桃:“快把这个孽子抱下去。”   23 白日宣淫   等人都走了,季闳便蹲到虞瑾跟前,讨好的笑:“月华……”   虞瑾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只是摸摸他的头发,半响才微微一笑,笑意有些柔软:“还是你好……”   “什么?”季闳不解的看他。   “周边的人,都是这样的,有所图,有所欲望,可你不同,我的阿闳待我干干净净,一片赤诚。”   “每当看见你这双眼睛。”虞瑾弯腰将他搂到怀里,言语里多是疲累,却轻轻一笑,如风般轻盈飘渺:“我就知道……我还能再撑上些日子。”   “月华……”季闳眼里均是心疼,用指尖摸他的眉毛。   虞瑾看他,看了许久又道:“阿闳,我累了,想吃甜羹了,加上些莲子,个头大一些的莲子。”   “好,我给你弄去。”季闳站起身来抱住他,微微心疼:“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就想得这么多,季殊恩终归是个小萝卜头,他是爱你才……”   “殊恩厚渥……”虞瑾笑了:“你后来可明白了?”   季闳叹气,吻吻虞瑾的脸:“我的好月华,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较真?”   “我不较真。”虞瑾笑着跟他道:“这世上是没有一等一的真心的,所以旁人只要过得去,便都是可以的。”   “可是你不同,你是我……”虞瑾停了一下,才继续笑笑:“是我这辈子每天早上醒来睁开眼都想看见的人。”   季闳捏他的耳垂,哄他:“乖月华,不多想了……”   虞瑾乖乖点头。   “你啊……”季闳笑着叹气:“就是太聪明,聪明的把简单的事都搞复杂了。”   “季殊恩才多大,不过五岁的奶娃娃,他是依赖你,若是半点都不依赖你,你才是白疼了他。”   虞瑾点点头:“我的莲子羹。”   季闳:“………………”   得,半点没听进去。   他算是明白了,虞瑾此人心眼极小,说他是芝麻大的心眼,都是夸奖了他。   却又心软的像活生生被掰开硬壳的贝壳,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使他受伤。   季闳才是他的硬壳,是他的软肋,是他的一切。   等季闳把莲子羹端上来时,虞瑾正剥花生吃。   季闳有意逗他:“好吃吗?”   虞瑾有点嫌弃:“不怎么好吃,太咸。”   “那吃莲子羹吧,我给你多炖了会,保证个个都面得不行。”   “拿来我尝尝。”虞瑾淡淡道。   季闳把莲子羹放到他跟前,从怀里掏出把勺子,在衣服上蹭蹭,递给虞瑾,马大哈似的:“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虞瑾的眼神用两个字就能概括:嫌弃。   虞瑾用了一口莲子羹,觉得莲子是真面糊了,香甜可口,便吃完了这小一碗。   “好吃吗?”季闳眼里似有星辰,无一不使人沉溺,他的表情很宠溺还带着浓浓的喜爱。   季闳如今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你看他吃东西,都觉得他与旁人与容不同,可爱得要命。   “还好。”虞瑾淡淡道,放下勺子。   “你还说季殊恩是个小白眼狼,我看是随你。”季闳好笑道:“只是还好?”   “小孩才说好吃。”虞瑾一手撑着下巴,一股子说不出的自得风韵,他淡笑眉眼如画,清冷却柔和,像是画中的仙子。   “你若是想讨赏,不如亲自到我身上来讨。”   季闳失笑:“那怕是给你的赏了。”   虞瑾用指尖解开衣口:“废话少说。”   于是两个人滚到一起去了,白日宣淫……说不出来的快乐。   在书房里滚……就是这点不好,季闳被逼到情急时,脚趾不小心碰到个花瓶,给打碎了……   虞瑾轻笑:“这算什么?我这一桌子的墨宝不都叫你毁得七七八八?”   季闳一听,看了一眼屁股底下,也就是书桌上的文章,已经皱皱巴巴不能看了。   他红着脸,瞪虞瑾:“枉读圣贤书!”   “读那些有什么用?”虞瑾咬着他的耳垂,轻轻一笑:“还不如来读你。”   季闳仰头,脖颈上的汗珠向下滚落,他大口喘气,眼神朦胧间不断呼出热气,还不忘道:“嗯……啊……那你可得……花些日子来读了。”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第20章   “我这辈子都只读这一本,唯季闳一人,胜却人间无数。”虞瑾在他耳边轻道。   两人厮混了许久,季闳的脖子上被咬了好些印子,得亏他皮肤黑,不明显。   虞瑾背上的抓痕可就一目了然了,季闳趴在榻上看虞瑾穿衣服,不由轻笑:“你这身浅绿的衣服瞧着真好看,显得你如松如竹,整个人说不出的好看。”   虞瑾淡淡笑了,把衣服系好:“少揶揄。”   “我可没拍马屁,实话实话还不行?”季闳笑笑。   翻了个身,赤着身子躺在榻上,一丝不挂的年轻酮体使人遐想,季闳常年习武,修长有力的双腿,滚圆的臀。   古铜色的皮肤却像是花一样,柔软带着一点点韧劲。   虞瑾看他,总觉得是隔了层薄薄的雾,朦胧的令人沉醉,肌肤间隐隐有着些许烁光。   “怎么?”季闳邪笑着,手指间轻轻磨蹭着:“想再来一次?”   虞瑾眼波微沉:“这可是你招我的。”   “是啊。”季闳笑了:“你做得好就让你再来一次。”   于是两人不知羞的又滚了一次,季闳说好看的那件淡绿衣衫,早就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皱皱巴巴的拧成一团,随意扔到地上。   再次滚完可是真天黑了,季闳笑着躺在虞瑾身上:“饿不饿?”   “有点。”虞瑾淡淡道,却总是像个猫似的吻季闳的脖子,轻轻舔舔,然后用牙尖叼着点嫩肉小心翼翼的咬咬。   “你够了,痒。”季闳笑着躲开。   虞瑾便松开嘴,随意要人拿了两套干净衣服过来。   他态度光明磊落,季闳倒是臊得不行,红着脸吃饭。   干了下一午的体力劳动,季闳多吃了一碗饭,只觉得今晚的肉沫茄子真香。   季殊恩也跟着季闳吃了不少,季闳给他夹菜,叫他多吃点肉,才长得高。   逗得虞瑾发笑,看着他们父子风卷残云的扫荡了满桌子上的菜。   24 及冠礼   日子过得说快也快,虞瑾准备了许久,这一日终归是到了季闳的及冠礼。   季闳说到底还是个少年人,即使年纪轻轻,就已功高震主,但大部分时间都还像个孩子。   “月华,这衣服也太繁琐了,我穿不惯,不穿了行不行?”季闳身着一身黑色丝绸缎子的长衣,更衬得他少年英姿飒爽。   他拨开帘缦,带着束发冠笄,目如点漆,似有星光闪现。   周边众人却直接是看呆了,小桃跟了季闳十几年,却从没见过他这般丰神俊朗的模样。   虞瑾握着茶杯的手一紧,直直盯着季闳去看,竟是移不开目光分毫,周围声响均是听不见了,只瞧着那一人旖旎风光,那拨开帘缦的手,轻轻掩着他的侧脸,欲语还休间,以前所见的眼花缭乱,都变成了目光短浅,唯有季闳让他着魔。   半响,虞瑾才低声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季闳只说了四个字:“在劫难逃。”   吓得季闳呆愣在原地,颤颤巍巍道:“什么在劫难逃?我穿这衣服就是了,至于说得这么恐怖吗?!”   虞瑾笑出声来,却没有辩解,只是站起身来,手指梳理过季闳的黑发,他的目光叫人沉溺,说不出的温柔,季闳只觉得被他轻抚过的地方,都像是着了火一般,烧到了他的心窝,酥麻的发涨,又有一点痒。   “阿闳。”虞瑾看着他,睫毛轻闪,像是遮盖住了眼里的情绪,可呼吸的急促却是掩盖不住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心里长出来了,但虞瑾捕捉不住,也不想捕捉住,他只是贴着他的耳边,柔声道:“你可知……及冠后的男子,就可以结发了?”   季闳一愣,他有些紧张还是幸福,他自己都说不清,只是目光涣散,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心里念着的都是虞瑾的名字。   “我与你,结发可好?”   季闳脑袋轰得一声炸了,他听见自己说:“你现在就是说,让我死在你面前,我都乐意。”   天涯海角也好,厨头灶脑也好,只要是你,我都只会说好。   虞瑾似乎怔愣了,却只是低声一笑,良久才叹道:“你真是……和以前一点也没变。”   季闳摸不到头脑,没明白他说的以前是指什么。   虞瑾却不往下说了,只是理了理他的衣服,目光温柔道:“阿闳,以后就是真真正正的大人了。”   “我以前也是。”季闳笑着回应。   “以前还是个孩子,如今不是了,过了今天,季闳就再也不是孩子了。”虞瑾摸摸他的脸颊。   季闳握着他的手,用脸颊轻轻蹭他的掌心:“那你会陪着我吗?”   “不是说了……”虞瑾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季闳握住他的头,与他额头相对,鼻尖轻轻相碰,唇呼出的热气吹到虞瑾的唇上,“白头到老,虞瑾答应我了,就不能毁约了。”   虞瑾轻声笑笑:“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有时无时的想着,想着你及冠的那一天,替你束发,在你额头上轻轻吻上,对你说:我的阿闳。”   季闳迟钝惯了,没有深想,只是笑笑:“愿与月华,白头到老。”   他二人耳鬓厮磨,看得身后的小桃与白芷众人红了脸,只得低下头。   及冠礼,虞瑾的请帖给了不少人,连皇上都下了旨意,赏了季闳不少东西。 第21章   往日里,温文儒雅的三皇子,今天却偏偏像是傻了一般,痴儿一样的盯着季闳看了一天,左右移不开眼睛。   难为了季闳这么个粗人,阿谀逢迎说得脸都酸了。   好在累了一天,总算完了,人也都走光了。   天色暗了,朦胧星光点点闪闪,月色亮了,映着暗了的云,照得一切都变得软绵绵的,叫人想说悄悄话,羞了草木间的萤火虫,都躲在石头边不肯出来。   季闳像虞瑾伸出一只手,一如以前,那双眼睛亮得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炽热,足以烤化了虞瑾整个人。   “上马,小娘子!”   “上马!月华!”   虞瑾站在原地,笑意盈盈怎么也藏不住,他的目色在发亮,季闳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虞瑾。   他见过众人口中的温雅的三皇子,见过私下里不苟言笑的虞瑾,也见过他爱闹性子耍脾气的月华。   唯独没见过,笑起来这般明媚的他,舍去了一身阴霾气,也扔了周边的一切枷锁的虞瑾,仿佛季闳伸出的那只手,哪怕要带他去地狱,虞瑾也会欢欢喜喜的握上。   待你赤诚,待你勇敢,待你无所畏惧。   只要你要,我就没有什么不敢给的。   虞瑾握上那只手,翻身越上马,坐到季闳身前,他肆意大笑,像个小姑娘一样靠在季闳身上,胡闹似的用黑发搔他。   季闳没说要去哪,虞瑾也没问。   但虞瑾明白,他此时的快乐,哪怕用几十年的寿命跟他换,他都是乐意的。   “快点!再快点!!”虞瑾笑着对季闳说道。   季闳便让马飞驰而去,所过之处,都扬起尘土,虞瑾张开双手,放声大笑,季闳也跟着他笑。   马跑累了,他们就停在湖边,互相依偎着去看安静却时不时激起涟漪的湖水,虞瑾伸手就能摸到柳树条,他轻轻拨弄着,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季闳。   季闳却伸手,摘了片柳叶,放到嘴边轻轻一吹,悠扬的音色响起,吹得虞瑾的心也跟着飘荡。   月色笼罩着湖面,说是银色的湖面也不为过,波光潋滟却偶尔有调皮的鱼一跃而起,蛙鸣阵阵,不知名的花开得正艳。   虞瑾把这些都深深印在脑海里,这些……都是他死了,也想带进轮回的记忆。   他们亲吻着,将彼此都送给对方,迎合着,却又像野兽般渴望,撕咬着,恨不得融为一体,热爱着,你就是我,比我跟像我自己的存在。   季闳只觉得虞瑾今晚特别疯狂,也许是风吹落了他的脖颈上的汗珠,掉在季闳的唇上,他用舌尖一转,发觉是咸的,而虞瑾的唇则是温热的。   25 不下蛋的公鸡   这快活的日子总是短暂的,那销魂入骨的一晚,也没能阻挡东方欲晓,晨光熹微。   初春的海棠花,比季闳记忆中的还要艳丽,若细嗅,还能闻到沁人的香味,花是柔软的,不怎么粘泥土腥气的,这么一说,到叫他想起来了虞瑾。   虽出生在土中,可身姿淡雅,稍有骨感的身体,和肉透的肌肤,如花般娇嫩。   季闳瞅着虞瑾,不知是透过他在看他身后的海棠,还是只单单在看他,明明滴酒未沾,却醉得满脸通红。   那人不知自己的磨人,还偏偏赤着一双玉足,踏上石板阶,往前稍稍一走,那淡薄的白色中衣便包裹住大腿,仿佛在与他肌肤相亲。   也许是天暖了,虞瑾只穿着中衣,赤着脚走着,露着分明的腹肌赤裸着胸膛,一头黑色秀发只懒懒搭在腰际。   “做什么呢?”虞瑾回头看他,蹙起眉,像是埋怨一般与他撒娇。   “你才是。”季闳微微叹气,散去身上的热气,不叫自己血液里头沸腾,一见他就这般没出息可怎么好。   “还不把衣服穿好了,只穿着中衣像什么话?”   虞瑾轻笑一声,坐在石椅上:“无碍,总归着这个时辰都还在睡着,我烦闷,只想自在的出来散散心。”   他说着,无意间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手臂,指尖像是被那海棠吻了一般,粉嫩诱人。   他似乎在作怪,心生不满般看了季闳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发丝绕到耳后,不叫它缠人。   支起胳膊时,露出手腕上木镯子,这木镯子是季闳给虞瑾雕的,他偶然得了块小叶紫檀木,觉得配虞瑾那白皙的腕子刚刚好,就给雕出来了。   虞瑾喜欢得紧,日日带着,从不离身。   “原先三皇子严肃的像个古板,如今怎么了?跟个大姑娘似的爱耍赖。”   虞瑾瞪他一眼,收了收懒散的性子,把腰板挺了挺,目色深沉叫人看不出在想什么,只是刚挺了不到半刻钟,他就又俯在桌子上,长舒一口气:“不行了,犯困的很。”   季闳生笑,随意揪了根狗尾巴草,放到他鼻尖逗他,像是捉弄一只调皮的猫儿,想看那猫儿竖起爪子的样子。   虞瑾睁开眼:“若你也这么闲,不如我们做点快活事好了。”   季闳蔫了,把头枕在他的膝上,呼出的热气搔着虞瑾的皮肤:“不了,我昨个被你折腾死了,腰到现在还有点疼。”   虞瑾自知理亏,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季闳本想着睡一觉,枕在美人膝上,荒唐些日子。 第22章   结果好家伙,连早膳都没叫他用上,季老太太便来骚扰他的耳根子。   “闳儿,母亲说的你都听进去没有?!”季老太太埋怨的看他一眼,佯装亲近的想要握他的手腕,结果季闳打了个哈欠,躲开了她。   季老太太,脸皮也厚,只是咬牙一瞬,又念叨起来:“你瞅瞅你那个男媳妇,连你的及冠礼都没叫母亲去,你说说,这办的是什么事?”   季闳冷冰冰的看她一眼,颇有几分当家之主的味道,只是哼了一声,不屑之意了然于目。   “月华不叫你去,也是对的。”季闳看向小桃:“上些粥,看看夫人用了没?没用的话给他做些清单的菜食,若不看着他,怕是又懒了这个上午,连饭都不吃了。”   “嗳。”小桃笑笑:“有您疼着夫人呢,不怕夫人忘了早膳。”   季老太太忍不住了:“什么叫不叫我去也是对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季闳似有些不耐,眼里寒光逐渐显露:“若是以往,你作威作福我也懒得管,你把我当成什么,我也清楚。只是月华自小便生在皇家,没吃过苦,跟了我以后,我也断不能叫人欺负了他。”   季老太太心也不虚了,只是冷笑:“我把你当成什么?我怀胎足足九月生下来的儿子,如今就这般拿刀子捅我的心哟,若你父亲在天有灵,不知道怎么抽你呢。”   “别拿我父亲说事!!”季闳拍了桌子,显然已经怒到极致。   季老太太往后一缩,心里也不痛快,也有些怕他,却还是横着脖子道:“你不孝顺就算了,只是你弟弟你必须管!!这次你及冠,我也打听了,知道你收了不少礼,听我的,你留着没用,都给你弟弟读书上学用。”   “他都多大了?!”季闳怒火中烧:“我难不成连以后他的儿子都要管吗?”   “你就是要管!!”季老太太冷着眉毛:“你弟弟比你辛苦,又要读书又要操持家里,你给俩臭钱怎么了你?!你还姓不姓季?!”   “我还就告诉你了,季闳!别以为你有俩臭钱你就怎么着了,你要是不给,我就撞死在你门口,叫皇帝治你个不孝的罪名!”   季闳气得头疼,连话都说不出了。   “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季老太太啐了一口:“季家的事你管过一天吗?!去那个破战场打仗一打两三年,从小你就不是个好东西,三天两头的打架,我给别人赔了多少礼啊!”   “你说说你,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季老太太怒瞪着他:“我就是有哪点对不起你,你弟弟都没有!”   “他读书,也是为了给季家争光,加官进爵,那都是你们老季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季闳一口气没倒上来,只是用手压着胸口:“我早就封爵了!!用得着他争光?!”   “你那算什么?!”季老太太不屑的冷笑,像是不把季闳的心挖出来就不解气一样:“打架打出来的,那有你弟弟读书读出来的光荣?!”   “还有,你别以为你娶个媳妇就怎么着了?!你要是不孝,我就告他去,告他个妒妇的名声,不叫我儿子孝顺我!”   “我告诉你!季闳!”季老太太的嘴像是噙着毒药一样,眼里的狠光像是季闳曾经刨过她祖坟。   “你要是不管你弟弟!不管季家!我就告你媳妇,那个不下单的公鸡,叫他浸猪笼去!扒光了他的衣服,万人骑的东西!!”   26 虞瑾发怒   季闳只感觉喉间呕着腥甜味,气血一时上涌,竟然连眼球也红了,看上去十分吓人。   他是尝过血的人,即使平时再好的脾气,听了这番话都已伤透了心,怒火攻心时,竟然阵阵耳鸣,目眩晕眩中只发了魔怔。   什么母亲,什么娘亲,什么骨肉至亲?!   他都不想要了!!凭什么……凭什么?!   若是因怀胎十月育出的这副身躯而欠了他,干脆自砍了手脚,连骨头一并拆了,在一骨碌给她灌进嘴里灌进胃里,都偿还了她!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季闳只觉得什么都想不了,恨意使他咬牙,让他的牙齿都变得锋利,他化身为野兽,只想着撕裂自己还了她,还干净以后就是变成厉鬼都要来找她索命。   “将军!!将军!!”小桃哭得撕心裂肺,只抱着季闳的腰,不让他对自己下手:“您这是做什么呀?!手斩断了可就再也长不出来了!!”   “放开我!”季闳怒吼一声:“我要还给她!我再也不要和她有半点关联,我先了结了我自己,再杀了她!!”   “将军!!”小桃哭喊着:“皇子!!皇子!!您快拦着将军啊!!”   虞瑾面色发沉,不怒自威,快步走进来,扬手就是一巴掌,把季闳的脸都打偏头了过去。   季闳手里的刀落在地上,更是刺痛了虞瑾的眼。   虞瑾看了他半响,扬手便又是一巴掌,打得季闳的牙都发麻了。   像是不解气一般,虞瑾连打了好几巴掌,又一脚踹在季闳的腿上,季闳整个人都被踹翻了过去。   小桃都要哭死了,跪在季闳前面,拦着虞瑾:“皇子,您别打了……将军还小啊,您别打了……我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您是最疼他的了……”   虞瑾眼神里不带一丝感情,看着季闳像是再看路边的蝼蚁:“窝囊透了。” 第23章   季闳被他打醒了,大气不敢出,只低着头。   虞瑾转身,看向季老太太,微微眯着眼,像是老虎动了动胡须,他坐在梨木椅子上,转着拇指上的扳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老太太也是被这一出吓到了,瘫坐在地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你想要钱。”虞瑾转了转扳指,眼神毫无波澜:“你若老老实实的,我本会给你。”   “我这几年打发的要饭花子也不少。”虞瑾勾起薄唇,像是冷笑像是讽刺,他的眼神在愚弄着季老太太,像是在看什么可笑的东西。   他摘下扳指,随手丢到季老太太脚边,扳指转了几下停了。   “上好的翡翠料子,就是把季闳拼了命赚的那栋宅子卖了,都买不起我一个扳指。”虞瑾看着还在哭的小桃,嗤笑一声:“小家出来的,就是废物。”   白芷已经沏好了茶,滚烫的茶烧得杯面极烫,所以白芷是端着黑檀的茶盘端过来的。   季严被人绑进了屋,像扔牲畜一样的被扔到了虞瑾脚边。   虞瑾冷笑一声,眼里寒光乍现,不理季老太太杀猪般的喊叫声,季严大喊:“娘啊!!救救儿子!!他们要杀我!!”   “你敢?!”季老太太一骨碌站起身就要冲到虞瑾面前,白芷一脚踹中她心窝,季老太太诶呦一声倒在地上,哭天喊地,骂季闳不孝。   “行啦。”虞瑾转着手腕上的木镯子:“哭些别的,我都腻了。”   “你知道无趣又无赖的人都很招人烦的,我这个人呐……”虞瑾朝她笑笑:“性子懒惯了,最讨厌麻烦事。”   他话音刚落,虞瑾的贴身侍卫十五就折断季严一根手指头,季严惨叫一声,涕泗横流。   “还不请老太太喝茶,上好的毛尖,就是啊……得烫着喝。”虞瑾朝她笑笑:“用吧。”   白芷走过去,一只手拎住季老太太的手腕把她摔到椅子上,“皇子赏的茶,您用手捧着吧,可别喝,太烫。”   “反了你了!!”季老太太怒吼:“我去告你去!!”   “告我什么?”虞瑾呵得笑出了声:“告我不孝?”   “你还真把三爷当女人了?”虞瑾轻笑一声:“你告去呀,你能把我怎么着?让季闳休了我?”   “一个下品夫人罢了,越俎代庖倒是学得挺好。”   虞瑾眼神冰凉,说不出的冻人,只是叫人觉得瘆得慌:“京都的砖砖瓦瓦都只能姓虞,你以为你算是什么东西?”   “捧着吧,什么时候我消气了,什么时候放你走,既然来了,也得告诉告诉你,如今这安定候府谁当家,你以为这是你家后院,轮得到你耍泼?”   “若是不捧。”虞瑾冷笑一声:“十五。”   十五点了下头,痛快的又折了季严一根手指。   季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想要起身:“你放开我儿!”   虞瑾动都未动,十五又折了季严一根手指,季严简直要痛昏过去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好,我捧!我捧!”季老太太心疼的看着季严,眼里噙着泪水,又咒骂虞瑾:“你不得好死!”   “捏碎了他的胳膊。”虞瑾吩咐道。   十五应声把季严的胳膊往后一扯,用自己的手肘狠狠一砸,季严发出惨叫,翻了眼珠子,像是要死过去了。   季老太太想扑过去,却被白芷按在椅子上,白芷笑了:“老太太,快着些,我家皇子金枝玉叶,不能累着,俗话说久坐伤身不是,快捧着,不然……这季二爷就要受些苦了。”   季老太太泪流了满面,只得捧着那滚烫的瓷茶杯,刚用指尖碰了一下,就烧得皮肤挠心的疼。   但为了季严,只好忍下这份痛来。   白芷讽刺的看着季老太太,看着水逐渐凉了以后,就拿着壶,里面盛着冒了烟的水,直接往杯子里倒。   季老太太惨叫一声,差点把茶杯摔下去,白芷用茶盘一拖,那杯茶就稳稳的回到季老太太的手里。   “您稳着些,别叫皇子不快,毕竟……”白芷冷笑一声:“宫里什么都不缺,罚人的法子也不少。”   虞瑾坐在椅子上,冷漠的看着季老太太,像是再看一个死物。   27 答应了嫁给你   季老太太的指尖都烫出泡了,虞瑾才懒洋洋的叫白芷把人都“送”回去。   天色已经晚了,有些昏暗,雾蒙蒙的叫人难受,虞瑾起身将束起的发都散了下来,只缓慢走出去。   他似乎有些累了,便随意倚在树上,白芷站在他身旁,眼里只映出了虞瑾一人的身影,她眼里似乎蓄了些泪,却露出丝丝苦笑,白芷低声道:“皇子,起风了,回屋吧。”   “季闳怎么样了?”   白芷心口止不住的疼,却依然低着头,一副奴卑样:“似乎是不碍事了,找了大夫给包扎了伤口,只是皮外伤不打紧。”   “我今日……”虞瑾淡淡看向远方,视线有些飘忽:“下手重了些,打了他,我心里不好受,却也是他活该。”   白芷低着头,看着地上被水滴晕染开,却只是沉默,没有吭声。   “去给我找根藤条过来。”虞瑾说完,便走向季闳在的屋子。   虞瑾才走进去,就闻见了一股子药味,季闳肿着脸,盖着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   “起来。”虞瑾压着声音。   季闳不吭声,只是紧紧蜷缩着自己。   “我再说一遍,别叫我看着你这副窝囊样子。”   季闳抬头,看他半响,才惨淡一笑:“你懂什么?我原本就是这副样子……” 第24章   虞瑾看他:“我认识的季闳,是个铁骨铮铮的七尺男儿,不是缩在棉被里哭唧唧的小姑娘。”   “你说……”季闳看着烛火摇曳,轻轻一笑,眼里渗出苦涩:“我究竟是什么?又在她眼里算什么?”   虞瑾坐在他旁边,伸手抚摸他的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   “是什么?”季闳看他,不由苦笑,眼里泪水滚落:“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虞瑾没有说话,只是拉过他的身子,叫他倒在自己的膝上,巴掌带着狠劲,落在季闳的臀上。   季闳疼得咬牙,却一声都不吭,只出了一头的虚汗。   不知道挨了多久,季闳眼前都有些发黑,才听见虞瑾淡声道:“你觉得你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自己都不珍惜你自己,我凭什么要宠着你。”   季闳掉眼泪,无声的哭,连哽咽的声音都很小:“都不要……我,都不要我……”   骨肉至亲,连说出的狠话,都是唾沫如刀子,割在心上一点都不留余地。   虞瑾抚摸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温柔里带着怜惜,却什么也没说。   “皇子。”小桃有些胆怯:“您叫煮的黑米梗粥好了。”   “端过来。”虞瑾冷声道,接过粥让小桃下去了。   “我不喝……”季闳擦了擦眼泪,往外推虞瑾:“走,你走开,我也不想看见你。”   虞瑾抓住他另一只手腕:“你是不是还想挨藤条?”   季闳落泪,像只被夹住尾巴的流浪猫,只是道:“你打啊,我不怕,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我根本不怕疼,不怕痛。你打死我啊!!”   虞瑾微微眯起眼睛:“那好。”   季闳飞快的看他一眼,又移开目光,只是不自觉又落了泪。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我哄着,只用几口好不好?”虞瑾软了语气:“挨了打,又自己伤了手腕,再不吃些东西,难受得还是你自己。”   “我不吃。”季闳别开头。   虞瑾自己含了口粥,灯火暖色橙光,微微闪烁,只照出了虞瑾的半边脸,朦胧着他的神色,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季闳被他捏住了下巴,唇对着唇,那口甜粥就这样被渡了过来。   季闳睁大了眼睛,睫毛扑朔,却又掉了眼泪,只是看着他,半响才问出一句:“你这是在哄我吗?”   “是。”虞瑾吻他的鼻尖,吻他的手腕:“我恨不得把心都剖给你,只要你肯吃东西。”   季闳看着他,才生出了委屈的心思,他不会哭,连撒娇都失了些火候,只会傻乎乎的掉眼泪,半响才道:“我有一点疼,只是有一点点,不是很疼。”   虞瑾吻他:“我知道。”   “我……我只有你了。”季闳哑着嗓子,这样说着。   “我知道。”虞瑾遮住他的眼睛,细细吻他,像是要舔合他的伤疤,只将这个吻留下。   “你总说你知道。”季闳擦干眼泪,喝起粥。   虞瑾没有说话,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吃完就睡吧,别怕……所有的事都有我在,都交给我,从今往后,我绝不叫你受一点委屈。”   “你骗人。”季闳笑了。   “我从不骗你。”虞瑾眼神温柔,带着缱绻和不留余地的决绝,只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看着季闳眼里的光亮,不由低头一笑,似是感叹一般:“我从不骗你,就像是答应你……”   “什么?”季闳疑惑的看他,烛火啪得断了一截,吸引了季闳的注意力。   而虞瑾只是看他……   “就像是答应了你,我会嫁给你一样。”他在心里说完后半句话。   季闳又重新看他,露出笑容:“什么?”   虞瑾轻轻扶着他的手腕:“痛不痛?”   季闳低眉,轻轻一笑:“不疼了,是我魔怔了,一时干了傻事。”   虞瑾吻他的伤痕,手腕还缠着白纱:“是我的错。”   “什么?”   “没有下次了。”虞瑾看着他,眼里有着淡淡的光,却显得很阴翳。   “往后,叫你痛的人。”虞瑾像是说笑般对他道:“都诛了九族,你说好不好?”   季闳一愣,半响说不出话来。   虞瑾轻轻笑着看他,只用手一遍一遍抚摸过他的头发:“粥好喝吗?”   季闳喝了半碗,愁眉苦脸的摇摇头:“不好喝。”   “明日给你做好吃的,府里的若是吃腻了,去宫里要了两个御厨,给你换换口味,尝尝鲜。”   “宫里的厨子也没什么稀罕的。”季闳笑了:“都是一个味儿,还不如原先下江南时吃的菜,那才叫新鲜。”   “好,那就叫人从那边带厨子过来。”虞瑾捏捏他的耳垂:“早些睡吧,你想要的,我都会替你拿来。”   季闳笑笑,只觉得他是在随口说说。   小看了自己,也小看了虞瑾。   28 夜里“捉”你   这几天日子变得暖的很,风吹到脸上都是温热的,虞瑾就像是要褪皮的蛇更加懒了,自从不用每日紧巴巴的盯着季殊恩读书,虞瑾一日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   季闳已经从校场耍了一圈回来,脸上全是汗水,甚至有点蛰眼睛,于是他眨了眨眼,用手臂擦去汗珠。   “月华,你怎么还窝在被子里?”虞瑾抬眼看他,然后别过眼睛去,像个孩子一样任性,只不过比起孩子更加面色不愉,带着常年上位者的说一不二和独裁感,只冷冷一笑:“滚。”   季闳已经习惯了,伸手去捏他的脸“你是初夏的猫吗?除了睡觉就没别的事了吗?最起码猫还捉耗子。”   虞瑾嗤笑一声,闭着眼睛却颇为不屑:“我是夜猫子,晚上忙着追你。” 第25章   把季闳怼的哑口无言,满面通红,恨他恨得直牙痒痒。   季闳看着虞瑾那副冷静自如的样子,越发觉得可气。   爱恨不得,又爱又恨,像是个酸杏,一口下去,牙都要掉了,却还是舍不得丢掉手里那颗皮薄肉厚的黄杏。   “我跟你说,我迟早要叫你气死。”季闳愤愤不平道。   虞瑾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他呼吸很淡,所以身体起伏也很小。   有时候,季闳总会有些担心的把手放到虞瑾的鼻子上,感觉到手指尖被呼吸灼出的热气所烫得手指发麻,心里发痒,才会把心放回肚子里。   虞瑾这个人,不爱说些掏心窝子的话,连生气都是要藏一半放在心里的,季闳从来都没听他说过自己小时候的事。   季闳为此有些憋屈,他把自己以前那点智障儿童欢乐多的往事可都给虞瑾说了,虞瑾的回应是很不厚道的笑了。   但季闳要是问他,虞瑾就把眼睛别过去,反正就是不看他。   怎么就这么叫人生气呢?!季闳磨着后槽牙。   难不成你的童年,还能有我的惨?!   不过……季闳摸着虞瑾的眉毛,这个人长得还是好看的,好看的人……总是会轻易得到疼爱和原谅。   有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如一时见色起意,比不过日久天长,慢慢熬煎。   季闳趴在虞瑾身上,只听虞瑾淡淡说:“麻烦你下去,一身臭汗味。”   季闳闭上眼,咬牙,装没听见,偷偷把汗往虞瑾身上又蹭了蹭。   过了一会儿,虞瑾被他蹭出一身火,季闳轻描淡写的起身了,道:“我娘似乎要去求皇后娘娘治我的罪。”   虞瑾淡漠,坐起身来,半曲着一条腿,样子倒像是个流氓混混:“那更好,都不用我动手了。”   季闳笑了:“总算起来了,殊恩也快回来了,该用午膳了。”   虞瑾面色一变,直接躺在床上,跟个铁板一样:“我不吃了,我只想睡觉。”   “你睡个屁!”季闳忍无可忍:“你是怀胎五月了还是怎么的了?成日赖在床上,连屋都不出,你也不怕发了霉!!”   季闳说着说着,越说越觉得不对,摸了摸虞瑾的额头:“不会是病了吧,正常人谁这么睡啊?”   虞瑾握住他的手腕,眼里清冷一片,像是冬夜的黎明,漆黑漠然看不见一点光亮。   “我好得很,不要瞎想。”   他说完,就起身换了衣服。   季闳注意到他穿得很厚,这么热的天,没有出一滴汗。   他觉得有些怪异,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只觉得可能是因为躺在床上不动地躺得了。   晌午,季殊恩也出了一身的汗回来了,衣服跟水洗了一般,先抱住虞瑾的大腿耍赖:“父亲,我想吃栗子糕。”   虞瑾淡淡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在抚摸一只招人疼的小狗:“小桃,叫人做些来,再把备好的凉绿豆汤端上来。”   小桃一如既往的露出自己的小酒窝,笑得傻乎乎的嗳了一声,就下去了。   “今日书读的怎么样?”虞瑾按照惯例问了两句。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夫子夸我了!说我像父亲,聪颖得很。”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虞瑾像个普普通通的老父亲一般,轻轻一笑:“戒骄戒躁,方可再上一步。”   “晓得了,父亲。”季殊恩卖乖。   季闳书读得不行,也不知道问什么,于是老老实实的吃饭,啃猪蹄。   嗯……这个大猪蹄子,真香。   “父亲,我有一点不懂。”季殊恩有些迷茫:“夫子说,父亲满腹经纶,却整日陷在柔情蜜意的荒唐日子里”   “父亲,什么是柔情蜜意。”   虞瑾淡淡,眼角噙着几分不屑,傲睨自若,目空余子却偏偏盯着季闳的脸,半响偏偏是冷笑道:   “柔情蜜意,是你爹爹。”   季闳一口饭喷出去,咳嗽了半天,只换来虞瑾冷漠的无动于衷。   季闳只觉得虞瑾这个人,真是怪啊。   一本正经的说着情话,眼里却没有一点温度……也不能说没有温度,季闳注意到了,那人坏心眼的轻笑,很不可一世的冷淡。   说白了,就是装蒜。   季殊恩半懂不懂的点点头,看起来是没明白。   “来,儿子。”季闳怕虞瑾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给季殊恩夹了个鸡腿:“快吃,吃了好长个。”   季殊恩嘿嘿一笑:“谢谢爹爹。”   季闳宠爱的揉揉他的头。   季殊恩边啃鸡腿,边问季闳:“我能长得和爹爹一般高吗?”   “自然能。”季闳打包票的拍拍胸脯,笑了:“你是我儿子嘛,多吃点,说不定比你父亲都长得高。”   季闳和虞瑾两人个子其实差得不多,虞瑾稍微高出一点点。   季殊恩一听,又赶紧啃了个鸡腿。   本来季闳想着虞瑾这种老古板,肯定要求食不言寝不语,按行自抑,谦冲自牧。   结果虞瑾只是懒散一笑,翻身睡去。   季闳就明白了,他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懒散性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算是练得一等一的好。   “你又要睡?”季闳简直无奈了,皱眉:“才吃完饭就要睡了?大中午的?”   “午睡是最好的。”虞瑾盖上被子,闭上眼睛,不动如泰山:“别打扰我,出去。”   季闳再次被气得牙痒痒,什么个东西?!翻脸不认人!   29 咱们……慢慢算账   季闳本想着等虞瑾睡够了,两人一同去街上转悠转悠,结果好家伙,一道懿旨下来,吓得季闳几乎肝胆俱裂,麻溜滚去宫里了。 第26章   季闳实际上没去过几回宫里,有事都是皇帝找他殿前谈,唯一一点对宫里的记忆也就是红墙黄砖,和皇帝老儿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   还有年幼时,当陪读时在这待上过的几个月,不过那时候他天天处在被虞瑾支配的恐惧中,光因为被抽手板嚎去了,哪里还有心思调皮捣蛋。   季闳这紧张惶恐的不要不要的,虞瑾却还是那副天下老子最大的模样,恨得季闳牙痒痒。   于是季闳戳他:“皇后娘娘叫咱们来干什么啊?”   虞瑾看他,冷淡自如,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屁用都没有。   他回答:“鬼知道。”   季闳瞪他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是不是我妈告状去了。”   虞瑾老人家还是一副关我屁事的模样,回答:“不知道。”   季闳只觉得自己太监了,人家压根不急……他姥姥的。   到了皇后娘娘的地盘,估计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季闳在心里为自己哀默三千遍。   他这正闹心着,忽闻见了一股熟悉的花香,他细瞧,不禁稀罕道:“牡丹呐,开得正好哈。”   虞瑾停下来等他,只听季闳笑笑又道:“我特小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子的时候遇到过个小娘子,扎两个丸子头,穿一身红衣,身上就是牡丹味……”   “诶?”说到这,季闳不禁有点犹疑:“这牡丹不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种吗?”   虞瑾冷笑一声,揶揄的味道十足,似乎在笑季闳的傻气:“没准是皇后娘娘赏的呢?”   季闳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连怀疑都没怀疑。   只听虞瑾又冷笑一声,笑得季闳汗毛竖立,不敢再多说一句,他还是老实待着吧,老实待着保平安。   “娘娘,三爷来了。”大宫女绿柔道。   “叫他们进来吧。”   季闳听着,只觉得这声音宛如黄莺出谷,还带着点黄梅戏的腔调。   但这六宫之主,是不允许沉迷戏剧的,估计是季闳想错了吧。   季闳随着虞瑾进去,他们不用跪,只是拜一拜就好了。   “请娘娘圣安。”季闳同虞瑾道。   “起吧,老三离我近些,叫我瞧瞧,有些日子不见了,紧着让我惦记。”   虞瑾淡淡抬头,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他走向前坐到皇后身旁。   季闳坐到一旁,才恍惚发觉,这娘娘与虞瑾长得真是像,眉眼几乎出落的一致。   “老三啊。”皇后轻笑着看他:“近日可好?”   “好。”虞瑾惜字如金:“若没有旁的事,我就同季闳回去了,这些日子总是乏的紧。”   季闳看不懂皇后娘娘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的神情里像是布着迷雾一般,阴森而又令人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急什么?”皇后笑笑:“用了膳再回去。”   “不必了。”虞瑾起身,眼神冷漠:“外边馆子定了位置,就不劳烦娘娘了。”   季闳也不敢吭声,还是都听虞瑾的好了。   “走了,季闳。”   虞瑾站起身就往外走。   只听皇后娘娘幽幽道:“这天气暖和了,想必是冬天已经过了吧。但本宫总觉得,这天呀……”她笑了一声:“还没变呢。”   “你原意走也行,只是你的身子撑不撑得住,可就不知道了。”   虞瑾淡笑回应:“这天翻不了,不劳娘娘操心。”   季闳随着虞瑾往出走,听着屋里头似乎什么被砸碎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直到去了饭馆雅间,虞瑾都是轻描淡写,打死我都不说的模样。   “吃什么?他这红烧肉是一绝,你应该喜欢。”虞瑾笑着点菜。   季闳罕见的沉了脸色:“虞瑾,我问你,今天皇后说的话,和你这两天嗜睡有没有关系?”   “什么?”虞瑾愣了一下,随后笑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疑了?我只是性子懒……”   “虞月华!!”季闳拍了桌子,已经火了:“你把我当什么?智障是不是?!你这么不对劲,当我看不出是吗?”   “哪里不对劲?”虞瑾也冷下脸:“什么都没有,你叫我说什么?”   “从入了春,你几乎全是睡着的,夜里出的汗连褥子都弄湿了,我说请大夫,你从来都不肯,只是一味托辞说是热,你怕热所以多出了些汗而已。”   “你告诉我。”季闳看着他:“只是热着了?”   “是。”虞瑾淡淡回答。   “那好,我请大夫,今日就看了,若大夫说你无事,这事就算了,你敢不敢看?!”   虞瑾罕见的被噎住了,别开头去。   “到底怎么回事?!”季闳压抑着怒吼,尽量心平气和的跟他说。   只见那人有一瞬的迷茫,随后淡淡开口:“我十三岁那年,误食了一碗莲子羹,那里面有毒。”   “我只吃了几口,所以被救了回来,只是毒根留下了,每逢初春,便感觉困觉,昏昏欲睡。”   “只是如此?”   “伤了身体,可能会被平常人早死个几年。”   季闳生生被气笑了:“这就是你说得没事?!”   虞瑾抿嘴,似乎不想回答。   “行……行……”季闳起身:“你自己回府吧,我叫我师傅过来。”   “什么?”虞瑾皱眉。   “你也知道我师傅是齐谷子,没有不精通的东西,若是真像你现在说的没有丝毫隐瞒,那好,我既往不咎,该怎么治,若你还藏了一手,虞瑾……”   季闳眼中寒光乍现,冷冷一笑:“咱们慢慢算账。”   虞瑾没敢吭声,只是愣了一会:“我不想看病,不想喝药。别去……”   季闳听都没听,转身就走了,路上气得要炸了,恨不得把整个朝宫都给他点了,烧起熊熊大火才能平息季闳的怒火。 第27章   好个虞瑾,竟然隐瞒至此!!   季闳一边是心疼他心疼的要死要活,一边是恨他恨得……无从下手。   “师傅!师傅!你开门!别睡了!!快点!急事!!你徒媳妇病了!!”   “你叫魂啊?!!!!!”   30 吓唬你媳妇干什么?!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虞瑾这几日过得非常不顺心,日日叫他烦躁,自从齐谷子一来,一号脉,眉头一皱,什么话都给虞瑾秃噜出去了。   “他体内余毒积得太深,属寒毒。已经伤了心肺了。”   虞瑾看着季闳的脸一耷拉,就知道这事要完。   “他这寒毒有几分稀奇,估计是西域那边的毒药,每逢初春,伤了心肺便损耗身体力气,日日犯困,晚上浑身奇痒,出虚汗……”   季闳已经不想听了,只挥挥手,武将的凶神恶煞劲已经出来了:“怎么治?”   齐谷子叹气:“不好治啊,伤了的心肺只能慢慢调,还不一定能调好,这寒毒……我得再琢磨琢磨。”   季闳心里堵着口气,眉头紧皱:“师傅你开药吧,我信得过你,若缺什么,只管说,我去找。”   “唉……”齐谷子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也是有点发愁:“还是得从寒毒下手,你先别催我……我得好好想想,是药三分毒,不能莽撞,万一相克就麻烦了。”   “好……”季闳揉揉眉心:“现在能不能先给他缓解缓解,他晚上盗汗盗得厉害。”   “唉……”齐谷子又长叹一声:“你这媳妇也是,病成这样了,也不着急,这再耽误个两年,估计就没法治了。”   季闳这火一下就拱起来了,只是咬牙,闭了下眼睛:“师傅,可有缓解之法?”   “先针灸吧,陪着艾灸去去寒,总是好的,经络一顺,再加上喝着药,应该能逐渐调好。”   “只是……”齐谷子皱眉又道:“你以前是不是吃过什么药?治标不治本,反而叫你这伤得厉害了。”   虞瑾听完,沉默片刻:“芙蓉丸……”   砰……季闳一脚把身边的椅子踹翻了,睚眦欲裂,满目通红:“那是什么东西!!你也敢碰!!”   芙蓉丸是禁药,季闳就奉命销毁过,那熊熊大火季闳至今还印象深刻。   那玩意容易叫人上瘾,但可瞬间止痛。   季闳气极了,却又舍不得动虞瑾,只是狠狠砸了下床:“你自己吃的?吃了多少?”   虞瑾看他,才慢慢叹气,似是无奈极了,垂下眼去:“疼得紧了,才吃一丸。”   季闳突然想起皇后那意有所指的话,冷冷一笑:“是不是皇后给你的。”   虞瑾没吭声,半响……微点头。   季闳是气也气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还吃着呢吗?”   “不吃了。”虞瑾轻摇头:“去年头开春就不曾吃过了。”   齐谷子也知道季闳的驴脾气,劝着他:“你吓唬你媳妇干什么?他病着呢,回头要你吓着了!我看你怎么办!!”   季闳挨了骂,也是心疼的多,不由自主的摸摸虞瑾的头发:“你是真叫我没辙,一点脾气都没有。”   “今日还先是扎针吧。”齐谷子下结论:“季闳,你去我那拿点艾叶,跟童子说要陈年的。”   “好。”季闳答应下来,摸摸虞瑾的脸:“你饿不饿,叫小桃他们给你煮点东西吃?”   虞瑾轻轻点头:“好。”   从进门就没喝上一口水的齐谷子:“…………”   “给我做个烧茄子,近日就好这一口。”齐谷子决定自食其力,开口点菜。   “好。”季闳点头,就出了门嘱咐小桃做些菜端进去。   他去齐谷子家里拿了点艾草,终究还是买了点虞瑾爱吃的点心,他那点狠下来的心,一看见虞瑾说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也不为过。   季闳也在琢磨虞瑾这点家事,他是怎么中的毒……谁要害他……   季闳脑袋里头一团乱,只是觉得皇后是个狠绝色,可若是硬碰硬,季闳倒是也不怕。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虞瑾这点寒毒尽量去了根。   “月华,吃了东西没?”季闳走进去问他。   虞瑾被扎的像只刺猬,只能躺在床上,眼皮却发沉:“不想吃了。”   “买了点花生点心,等你饿了再吃吧,上次不是吃了说是好吃吗?”   虞瑾鼻尖下意识的动了动,空气里漂浮着点心的香味,平添了一丝烟火气。   他闭上眼睛,像是微微笑了,却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季闳的手,睡了过去。   季闳叫小桃去煮冬瓜汤,冬瓜去湿气,多喝点也是好的。   又让白芷端盆热水进来,季闳投了热帕子,也不嫌烫手,给虞瑾擦掉面颊上出的虚汗。   “我且问你,你家皇子这毒是怎么中的?”   白芷冷笑一声:“您还是先管好您自己吧……”   “说。”季闳没有转头看她,只是道:“若是有半点假话,就把你打卖出去,今生今世,别想再见你家皇子一面。”   白芷似乎怔住了,半响啐了一口:“您跟我厉害什么?!”   只是后来又服了软,看着虞瑾沉睡的面容,苦笑一声,收了表情:“我只知道,那碗莲子羹本该是二皇子的。”   “虞毓?”季闳继续投帕子,白芷瞧不见他的神情。   “是了,本该是二皇子的,这些罪老天爷本不是叫我们家三爷受的。”   “可皇后娘娘。”白芷眼里噙着泪:“把这碗莲子羹和三爷的那碗换了。”   “三爷当时年纪小,喝进去才几口,就吐了血,折腾了半条命下去才活了过来。”   季闳这些年征战沙场,宫里的是基本不知道,听完没说什么,只是道:“我知道了,这些话不要月华面前说,平白给他添堵。” 第28章   “你常年跟在他身边,想必也是有了情分的,我不怪你。”季闳摸了摸虞瑾的脸。   白芷心神大震,却敛了表情,似是在苦笑,似是在不屑:“我们为奴为婢的,只盼着主子好,我也一样,只要三爷好,我什么都豁的出去。”   季闳没吭声,只是道:“下去吧,你最熟悉月华的口味喜好,叫厨房里多做些菜,都做他喜欢的。”   “晓得了。”白芷擦了擦眼泪道。   季闳又道:“再做些下酒菜送到齐府,挑两瓶好酒一同送过去,这些事你比小桃做得好,以后就由你来做吧。”   “知道了。”   “殊恩也怕是该回来了,虞瑾病了的这事……嘱咐下去别叫他们胡说,也先不和殊恩说了,只是跟他说他父亲感了风寒,暂时见不了他。”   31 怕他俩绝后   “你让我进去!!”季殊恩隔着木雕纸糊的窗户愤声大喊:“父亲!父亲!!我是殊恩!!”   虞瑾这回才悠悠醒来,还有些迷糊,只是道:“我怎的听见了殊恩喊我?”   白芷只是在他跟前伺候着,手里纳着鞋底子,闻言道:“您病着,将军发了好大的火,只叫我们身旁伺候着,小公子也不让进,怕扰了你。”   虞瑾闻言,才低声一笑:“他啊……哪有那么严重,叫孩子进来吧,再叫下去怕是嗓子要哑了。”   “哼……”。白芷冷哼,眉眼浸着尖酸睛儿,只是把手里的东西恨恨隔到一边,打开门,泼辣劲上来了:“您叫什么呢?!不知道三爷病着呢?”   季殊恩一缩身子,有点怯懦,却还是道:“我好几日不见父亲了,爹爹说他病了,也不叫我瞧他,可我想他了。”   “殊恩……进来吧。”虞瑾的声音淡淡从屋里传来。   季殊恩一听虞瑾说话,左右都是不管的,他如今性子越发像季闳,白芷挡着他,他就半推了白芷一下,他毕竟是个半大小子,长了个以后人就越发壮实,差点没把白芷推个跟头。   “姐姐别跟我生气。”季殊恩卖了个乖,就跑去找虞瑾了。   白芷拍了拍衣摆,也觉得越发可乐,便摇摇头,没再管。   “父亲!”季殊恩趴在床边,依偎着虞瑾的手:“您怎么突然就病了?”   虞瑾伸手摸摸他的头:“无事,我身子时常不爽。”他笑了一声:“这点倒是比不上你爹爹了,人高马壮的,你可要多长得像你爹爹。”   季殊恩点点头,又依偎着他:“父亲可快快好起来吧,你不好爹爹心情也不好,昨日还骂了我一通呢。”   “原来是告状来了?”   季殊恩嘿嘿一笑:“因是我的不对,拉不开大弓,不似爹爹一般强壮。爹爹恼了我了,说我娘们唧唧的。”   虞瑾听完后笑了:“你啊……”   “父亲,近日有庙会,我想着我们三人同去,好不好?”   “好,你去提前跟你爹爹说一声,就说我允了。”   “知晓了。”   “手里头的钱可还够用?”   季殊恩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头,“不大够,前两天和王家,刘家的公子吃了酒,听了戏。”   “酒少吃些。”虞瑾淡淡道:“平日里多出去些是好的,你大了,父亲不约束着你,只是要有分寸,不然我可罚你。”   “知道了。”季殊恩老老实实道。   “我一会叫白芷给你送些银钱,外边别亏着自己。”   “谢谢父亲。”季殊恩又和虞瑾说了好一会话,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白芷看他走了,才不乐意道:“原是找皇子要钱来了。”   虞瑾淡淡起身,穿了衣服,白芷在他身旁服侍着,皱眉刻薄道:“才多大的孩子,就知道学人吃酒去了。”   “括噪。”虞瑾扫开她的手:“原是怎么了?叫我不痛快?”   “他才多大?再过上几年娶媳妇都行了,富贵家的公子哪个不吃酒不看戏?”   虞瑾似是烦了,揉揉眉心:“你下去,叫青芽到我身边来。”   白芷把衣服一丢,冷笑道:“我知道我在皇子眼里就是个丫头,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您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这季殊恩根里就是个乞儿,扫不去贪婪性子,您不提防又是想……”   虞瑾面色冷淡,不怒自威,只是冷冷一笑:“他是我儿子!”   “怎的?旁的孩子吃酒看戏便都是该做的,只有这安定侯府的小侯爷吃就是错的了?”   虞瑾似乎是咳嗽了一声,只眯了眼:“你下去。”   白芷眼如小刀,只是恨他的不争气,跺跺脚就下去了。   过了半响,青芽小跑着过来,一过来就道:“夫人!我给您捏捏肩呐,我前几日刚和小桃姐学的。”   虞瑾刚才生了些气,脸色不愉,只是点头:“辛苦了。”   青芽能说会道,给虞瑾揉肩,说了几件季闳的糗事,顿时就给虞瑾逗笑了。   “当真?”虞瑾啜了口茶,笑笑。   “自然是真的了。”青芽说得龙飞凤舞,只是道:“您不知道,您一病了,侯爷手忙脚乱,一心想着给您煲汤,结果熬干了锅,都冒了烟呢。”   虞瑾不禁发笑,愣了会又道:“他人呢?”   “侯爷今个和以前的老部下吃饭去了,不是不想着您了,我看着是真推脱不开。”   虞瑾没说话,只是笑笑:“好了,你去把书房收拾收拾,我有几日不练字了,手痒的很。”   “知道了,我给您点香吧?这几日下雨,有些潮呢。白芷姐姐虽叫人日日拿鲜花放到屋子里头,却还是有点腥味,倒是侯爷听说了,不知从那弄了几盆茉莉,现在屋子里头香得很,就是有点潮气。” 第29章   “侯爷还把您的书都给您晒了,很惦记您呢。”   虞瑾一笑,又一哑,才摇摇头:“他有心了。”   只是怕……他那些书,这一潮一晒,都要不得了。   “去管家那,从库房拿些好香,不要味道太浓的。”   “嗳。”青芽笑笑,就下去了:“您先等等,都拾掇好了,您再去。”   “好,去吧。”虞瑾躺了好几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齐谷子真乃神人,医术高明,这才扎了几日的针,喝了几日的药,虞瑾就觉得这浑身的骨头都不冰了,甚至有点痒,齐谷子说这是好现象,得好好养着,不能着凉。   毕竟是伤着了根了,如今好,也只是缓解,且不可大意。   虞瑾想着回头备好礼,去上门谢谢季闳的老师傅,也算是恩情了,他俩成亲后,一次也没登门。   季闳只是挠挠头,说是他师傅不叫去,虞瑾原本是以为他师傅不想让季闳娶他,怕他绝后。   但后来才知道,他俩成亲的那两天,原是他老人家那两天喝多了,躺在地上睡了两天,醒了以后浑身疼,怕丢人,没敢叫他们去。   虞瑾想起这些也只是笑笑,看着湛蓝的天,也是嗤笑一声,怕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叫人开心的事。   他这毒,叫人浑身冰凉,也叫他的心冷得冬天的雪似的,无法心慈手软。   那朝宫的红墙,若是再红上几分,怕是更鲜艳。   32 销魂的功夫   季闳好些日子没出来了,也是担心虞瑾醒来后看不见他,但没架住王中郎这几个老炮儿软磨硬泡,季闳一时没禁得住诱惑,从了。   虞瑾病了几日,季闳就守了几日,别的好说,就是不敢在虞瑾面前喝大酒,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如今搓着花生米,喝着酒,季闳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像个人样了。   季闳陪着虞瑾喝了好几天的粥,吃白面软馍馍,清淡小菜,他不敢吃荤腥的,怕虞瑾闻见了腻歪。   季闳连吃了三大碗红烧肉,才感觉精神饱满,他不禁喝了一大口酒,觉得快活似神仙。   王中郎在旁边咋舌:“瞧瞧,这被人管成什么样了,家里头连饭都不给弄?饿死鬼投胎嘛这不?”   “去你的。”季闳打了个酒嗝:“我们家的那个干净着呢,是天仙儿!你见过天仙儿下来做饭的啊?!天仙就是让人捧着的,我美着呢这一天天的。”   “我瞧着是憋闷坏了吧。”刘大武坏笑道:“就是你们家的天仙儿有没有那销魂的本事就不知道了,哈哈哈哈。”   坐在这张桌子上的,都是季闳出生入死的兄弟,也基本都是大字不识的匹夫,流氓惯了,什么都敢往外秃噜。   “这男人和男人怎么销魂?”张遥哈哈大笑:“有那让人离不开的小嘴吗?!”   他说的这话太荤,季闳踹了他一脚,张瑶被踹得翻了个半跟头,也不恼。   满桌子哄堂大笑。   王中郎是个搅屎棍,生怕闹得不够欢,大笑道:“你们家将军才是那张小嘴!!”   每人说话了,刘大武眼珠子快出来了,张遥呲溜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季闳……季闳脸红了。   支支吾吾道:“干什么?!总有一个得在下面吧。”   “卧槽啊!!”刘大武一拍桌子:“你变成女人啦!!”   季闳倒是不怎么在意,就是骚得慌,他们平时荤得都说惯了,也不太在意,只是……   季闳挠挠头皮:“虞瑾他娇气这呢,从小就没受过委屈,这要挨上这么一遭,我怕他受不住,再说了第一次的时候我在下面,觉得也挺好……”   刘大武眼睛亮了,“给兄弟说说,啥感觉,是不是快成仙了……”   王中郎冷笑一声道:“出息!”   他们这说得越来越火热,搞得季闳莫名其妙学会了不该学的十八式,从站到坐包括躺着的,十八式里应有尽有。   “诶,你听说了吗?”王中郎突然神神秘秘道:“暹罗的那个公主!”   季闳喝了酒的脑子有些迟钝,眯眼想了想才想起来是撒泼打滚要嫁给虞瑾的那个:“咋了?”   “死啦!”王中郎挺八卦,小眼里放射出光芒。   “死了?!”季闳惊讶,揉了揉眉心:“我听虞瑾说过两句,这胧月公主不是过来和亲的?怎么……”   “和个屁的亲,也就你不明白!”王中郎继续道:“那暹罗那么个小屁的地,老弱病残占了个齐全,别说是暹罗的公主,就是他们的皇帝来,都不见得能活着回去。”   “最重要的是,这胧月公主死在了破庙里,死法啊……”王中郎搓了搓手,挤眉弄眼:“极其艳丽。”   他这么一说,季闳也明白了,却突然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一样,浑身一激灵。   “那破庙里平时都没人,只供奉了一尊佛像,只有路过的人歇歇脚才会进去,听说有个赶路的,原本打算着进去歇歇脚,结果一看……”   “嘿!”王中郎突然道:“是浑身赤裸的女尸,这身上呐,青青紫紫的,大腿上啊都是白色的……”   季闳不想再听了,只是道:“积点口德吧你。”   他不想听,刘大武和张遥却听出了趣来,求着王中郎继续说。   只听王中郎继续道:“这赤裸女尸旁,连衣服的破布都没有……”   季闳嫌他们闹心,刚想走了。   却听刘大武道:“你们说,这暹罗这么弱,那周边可有谁可跟我们一战的?” 第30章   “废话啊,戴宝儿呗。”张遥磕瓜子,“你忘了在峡谷这个龟儿多阴损,那大石头往下轱辘,吓得老子……”   “不。”王中郎冷笑:“提婆不过是出了个戴宝儿,他们国本身没什么兵力。”   “真正的强国,还得是游蒙,各个能兵善战,脑袋还好用。”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季闳问他。   王中郎笑笑,半真半假的:“因为我是个游蒙人。”   “滚犊子。”季闳没当回事,只道:“走了。”   王中郎没回话,继续喝酒。   等他走后,刘大武不由好奇:“你说季闳家的那个,长得真那么漂亮?”   “再漂亮不也是个男人?”张遥回答。   “男人……”王中郎突然嗤笑一声:“那是头狼,绝不留活口的狼。”   刘大武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于是挠挠头皮继续喝酒,好在接下来的氛围还算轻松。   季闳回家后就见虞瑾的暗卫十五正在给虞瑾什么东西。   季闳没当回事,只是打了个哈欠:“醒了?”   “去哪野了?”虞瑾笑笑,声音一如往常般温柔恬静。   “喝酒去了,我冲个凉,别让酒气惊着你。”   “去吧,洗完就回屋,别着凉。”   “成。”季闳笑着道:“你饿不饿,叫厨房给你煮完粥。”   虞瑾皱眉,罕见得闹了些性子,不咸不淡道:“喝了几天了?”   季闳明白了,蹲到他面前:“不想喝了?那就不喝了。难道你有胃口,叫厨房多弄几个菜,再炖一盅红枣燕窝。”   虞瑾握着他的手,跟撒娇一样的,语气变得很柔却也很淡:“我身上又有点疼。”   “又疼了?”季闳皱眉:“那我洗完了,给你揉揉。”   “嗯。”   “先做点点心。”虞瑾淡淡道:“我饿了。”   “成,这就叫他们给你做,咸口甜口?”   “都做上些。”   “省的了。”季闳站起来摸摸他的头,丝毫没看见,虞瑾身后的银制面具。   若是他看见了,也许会认得,那是游蒙人的标识。   33 有些人,不能留了   十五做了虞瑾的暗卫很多年,正因如此,才能看出虞瑾对季闳的不同。   他看着虞瑾低头细细抚摸着羊皮卷,却没有打开来看,甚至都不知道虞瑾在想什么,他看起来似乎只是在发呆,而手上抚摸羊皮卷的动作不过是下意识的行为。   “少君……”   “你不该这样叫我。”虞瑾抬头,他的眼睛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当他看着你时,会让你想起湛蓝的天空或者其他美的东西。   他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沉思感,鉴于忧郁和深沉的临界点。   “还是叫我皇子吧。”虞瑾这样说着,笑了笑。   把羊皮卷放到袖子里,随后又道:“别让季闳知道这些事。”   “可他……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十五回答,他只是在说自己想说的,没有掺杂任何谎言,他是真心觉得这个谎太大了。   一旦真相来临,也许季闳不会接受的。   他并不担心季闳会怎么样,他只是担心虞瑾会受伤。   虞瑾轻轻一笑,却不见半点忧虑,他往出走:“不会的,他不会离开我的,我也不会叫他离开我的。”   十五听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叹一口气,可是他明明没有叹气,却感觉更加哀愁了。   他觉得大祭司说得没有错,情爱误人,看不透的。   虞瑾显然没有他那般的多愁善感,他只是拿了一把剪刀,修饰着窗前的小叶蔷薇。   “怎的想起弄花来了?”季闳刚冲完凉,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身躯来,古铜色的肌肤还是一样的诱人。   “闲着也是无事,把杂叶修一修。”虞瑾淡淡一笑。   季闳从背后抱住他,亲吻他的脖颈和耳朵:“身体好点了吗?”   虞瑾轻声笑笑:“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季闳咬他的耳垂,似是责怪:“在你眼里,怕什么都不叫大事。”   虞瑾拍拍他的侧脸:“好了,不要闹我了。”   季闳知道他的性子,故松开他,“叫厨房做的小菜都好了,叫他们给你送进屋去吧。”   虞瑾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颈,轻轻一笑:“不了,今日天气还不错,午后也算凉爽,送到小花园吧,我在那用。”   “行。”季闳朝他笑笑,又顿了顿:“十五那日,皇上派人给了帖子,说是请大家去赏花,你去吗?若是不想去,我就叫人推了,说是身子不大爽快。”   “呵……”虞瑾发出一声嗤笑,眼里不知在想什么,手上摸上蔷薇花,拿剪刀剪了几支掉在地上。   “去。”虞瑾回道:“若是这次不去,下次也怕是躲不过去了,你不必担心,万事有我。”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季闳蹲下身把虞瑾剪断的那几枝蔷薇捡起来,闻了闻……   “啪!”丫鬟小满羞红了一张脸盯着季闳,手上的玛瑙盘子都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季闳皱眉:“做什么呢?!大白天就见鬼了?!月华身子才好受不得惊,霹雳乓啷的是要造反?!”   小满羞红的脸早就惨白了,她年纪小不懂事,只跪下来磕头。   虞瑾却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淡淡道:“无事,左右不能让个小丫头吓着了我,起来吧,小满。”   小满浑身发抖,不敢抬头。   “下去吧,不过打了个盘子,竟吓成这样。”虞瑾轻轻笑了笑,半是玩笑道:“下回注意就是了。”   季闳还皱着眉,脾气被激上来了。   “你唬着脸做什么?”虞瑾淡淡道,冷着脸:“白日也不检点,光着身子就出来了,也不怪人家姑娘脸红。” 第31章   季闳在兵营里糙惯了,都是冲完凉,光着膀子,反正都是半大小子你有的我也有,谁也不怕什么。   他看了看自己光着的上身。   还没反应,胸口就被人用手指掐住。   虞瑾病了几天,他就几天没开荤,连自己都没弄过,早就积攒了不少。   季闳瞬间脸红,支支吾吾的,也不见刚才的土匪样,活像个小媳妇:“你做什么?”   “你都表现得这样明显了。”虞瑾笑笑:“为妻的,也得满足你不是?”   季闳的脸瞬间红炸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的搂住虞瑾的腰。   这小厨房的菜,又白做了。   等季闳醒来,天都黑了……   季闳迷迷瞪瞪的,看见虞瑾在床边点着油灯看书,橙黄色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好看。   季闳趴在他的腿上,打了个哈欠:“看什么呢?”   “不过是随便看看。”虞瑾摸了摸他的头发:“醒了?饿不饿?”   “不饿。”季闳回答,他用手把虞瑾的被子往下拉了拉,看着虞瑾道:“你肤色真白,像是蚌壳里头的大白珍珠。”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胡说什么?”虞瑾像是被气笑一样。   “这又什么可胡说的?”季闳不解:“我是没见过几个姑娘啊,但是见过的姑娘却都不如你好看,也没你长得白净。”   “怎么?”虞瑾冷笑:“想要姑娘了?”   “瞧瞧你那样。”季闳笑着亲亲他:“爱吃醋,不过是随口一说,小心眼儿,还说自己不是个姑娘?”   虞瑾把书放下,猛然把季闳按在床上:“姑娘能这样对你?”   季闳哈哈大笑,伸手搂住他:“说你小心眼还不承认。”   虞瑾躺在他身上,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体温。   “诶。”季闳突然想起来,有点唏嘘:“今个王中郎跟我说,暹罗来的那个胧月公主,被人杀了。”   虞瑾睁开眼睛,表情不咸不淡,眼睛的光晦涩不明,他看着季闳道:“王中郎和你说的?”   “是啊。”季闳没当回事:“他说的,哥几个数他八卦,不过那么年轻的小姑娘……唉,也是糟蹋了,还是个公主。”   “你心疼了?”   “你这话不应当了啊,再怎么说都是条人命,别闹小心眼。”   虞瑾嗤笑几声,也不理他了,剪了油灯翻身就睡去。   无论季闳怎么样叫他,绝不翻身看他。   直到季闳的呼噜声响起,虞瑾都睁着眼睛。   窗外偶尔会想起两声蛙鸣,月亮的光透过窗纸朦胧的照在地上。   有些人……不能留了。   34 爱的要的都是你   微熹初露,虞瑾的一壶茶却已经煮好了,他已然习惯这些个不眠的夜晚,和苦到心头的热茶。   他其实不喜欢喝茶,因为苦。   但身为皇家子嗣,身不由己,命不由己,提线木偶做久了,竟然也习惯了这种苦味,若是不喝……也总觉得缺了什么。   茶叶清香,从苦到甘,虞瑾却从来都只能尝出一味来,便是苦。   他吹了吹浮烟,又啜了一口茶。   “月华?”季闳打着哈欠,显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他有些担忧的坐在他身旁,俯身趴在桌子上:“又没睡着?”   “无碍,想来也是前几日睡得多了,这几日便不困了。”   “那怎么行?”季闳握住他的手,幽幽叹气:“你看……手又这般凉。”   “没事的。”虞瑾淡淡道,把手抽回来,他穿着白色的里衣,虽身子显得有些单薄,却给人说不出的挺拔感。   像是一时一刻都未放松过。   “那叫人上早膳吧。”季闳的头发都散着,不如束起的时候显得人凌厉,他年纪不大,如今看着不过就是个清秀的少年郎。   “好。”虞瑾手里把玩着翡翠做的小老虎,他用指腹滑过老虎的肚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闳打着哈欠,困倦的开门使唤小桃叫人烧水,他想泡个澡。   “月华,你泡不泡?”   虞瑾饮茶,眉眼淡淡:“和你一起便好。”   季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红了脸,小声说了句哦,便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小桃便端着几碟小菜进来。   季闳吃东西也没个正形,吊儿郎当的吃着一块花生酥。   虞瑾用了一碗白粥,食了几口凉拌莴笋,他把卤鸭腿夹给季闳:“吃吧,中午我做些你想吃的菜给你,瞧着这两天都瘦了。”   虞瑾会做菜这点,季闳原本是真没想到。   除去大婚第二天,炖了些汤给他,剩下的就是他心情好时给他做些小菜。   但季闳已经幸福的不行了,眉眼都带笑的那种。   “季闳,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们去别的地方生活?”   “别的?”季闳看他,有些不知所以然。   虞瑾的眼睛天生就显得有几分薄情,季闳现在瞅着也是,当他不笑的时候,总是说不出的凉薄。   可季闳只是笑笑:“哪都行,你要是想出去走走,我陪着你。”   “不是。”虞瑾拿着白瓷小勺搅着白粥,似乎已经烦躁不堪,可面上还是淡淡的,看不出喜乐来。   但季闳就是知道了,他很伤心。   “我说……”虞瑾抬头,目光灼灼,神色虽淡又有几分沉重,眼角微微向下……可是他很快又面无表情,唯有那一双眼睛,是深沉而又令人捉摸不透。   “我们去一个,你从未去过的地方,但那里很好,牛羊成群,蓝天白云,绿地成荫。”   “我想要你和我去,季闳。”   季闳一愣,像是想要敷衍掉虞瑾那烧人的目光,他低头,打着哈哈:“那就去呗,反正得回来吧……” 第32章   “不回来了。”虞瑾的声音毫无变化,显得有些冷漠,抓紧了季闳的心脏:“不回来了,我们要去的,是我的家。”   “你的家?”季闳皱眉:“你的家就在这啊。”   虞瑾郑重摇头,目光似千斤重,每一分都压在季闳心上,叫他喘不过气。   “这不是,这不是我的家,季闳。”他说了两遍。   “而我早晚是要回家的。”虞瑾朝他一笑。   季闳却觉得更加难以呼吸,胸口堵塞,像是压了大石。   “我现在和你说这些,你不明白。”虞瑾淡淡道,却不再看他:“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早晚有一天,你会真的和我回家。”   季闳觉得他简直魔障了,但是他没敢开口问,他害怕……   很早之前,他就觉得不对劲,明明对皇位漠不关心的他,却对朝中事了解的一清二楚。   虞瑾,你到底想做什么?   季闳坐在椅子上,不敢深想,不敢去承认他的月华,会变成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可正如春夏秋天四季交替,季闳同样阻止不了虞瑾。   命运弄人,怕正是此理。   可虞瑾又变得和平时一样,懒懒散散,活像没了骨头。   季闳用完早膳,就泡在木桶里,温热的水让他逐渐放松。   他余光瞧见,虞瑾正脱下白色里衣。   他很令人心动,他生了一张会让姑娘瞧见就脸红害羞的脸,又性子稳重成熟。   公子如玉,经得起揣摩。   虞瑾生得很白,季闳最喜欢他的肤色,月牙白,冷淡得就像他这个人。   虞瑾虽瘦,却肌肉匀称,他走近浴桶,无视季闳红透的脸,将他抱在怀里,和良人温存,耳鬓厮磨。   季闳伸手搂住他,用一种暗哑隐忍的语气,和那如狼似虎的眼光毫不掩饰的看着他:“虞瑾,我真想把你压在我身下,你哪里都不能去,你只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虞瑾依然冷冷淡淡,可却吻住季闳的唇:“好,让我成为你的。”   肌肤相亲,顺利应当。   和有情人,行鱼水之欢,把自己融化在他身上,不问对错,不怕黑白。   游走在理智的边界线上,如同顺流而下的小舟,癫狂而热烈,哪怕溺了水,哪怕体无完肤。   于季闳而言,都是世上最快乐的事。   “虞瑾。”季闳颤抖着身体,他脚趾紧绷:“你……你……你就是我的家,你想去哪,我都跟你去。”   干柴烈火,如胶似漆。   一切结束后,短暂的空白给了季闳大力喘息的时间,水已经凉了。   他却笑了:“月华。”   虞瑾看他,眼里柔情蜜意,他回答:“我在。”   “你可真是个……”季闳笑笑,越发觉得荒唐:“要我命的存在,都说精怪谋财害命,你是哪种?”   “我不是精怪。”虞瑾似乎说了个玩笑:“我只要你,你的命……自然也是我的。”   “我的命?”季闳笑出声来:“我的命不值钱,估计都得跟大白菜似的贱卖呢,你要拿……就把这一颗心拿走,满当当的装的爱的全是你。”   他惹得虞瑾发了疯,吻他,亲他。   35 哥哥不短   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十五那天。   直到很久以后,季闳还记得,那天天气特别热,热得人皮肤发烫,像是要被烤焦了,汗像是烤出来的油脂。   与那日的大雨滂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闳瞧着这十七皇子,越瞧越喜欢。   这十七皇子年龄小,像是成精了的白汤圆,小脸肉乎乎的。   眉眼里能看得出有几分像虞瑾。   与家里那个正在长个子,干巴巴黑瘦瘦的季殊恩不同,这个小十七一看就从小被娇生惯养,养的肥嘟嘟肉透透的,好生可爱。   季闳甚至想着,虞瑾小时候是不是就这样。   “你是谁?!”清脆的小奶音抓着季闳的心。   季闳有意逗他:“你又是谁?”   小十七气鼓了一张包子脸:“你……你……!”   “我怎样?你难不成是个小结巴?”季闳笑他,伸手去捏他的脸。   “你!你!”小十七委屈死了,看上去要被欺负哭了:“你欺负我!我要叫人打你板子!”   季闳诶呦呦,夸张的大笑:“我好怕哦。”   小十七哇得一声哭出来。   “虞烨,怎么又哭了?”虞瑾缓步走过来,淡淡问道。   小十七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抱住虞瑾大腿:“哥哥……呜,哥哥,那个坏蛋欺负我!!哥哥你打他板子!狠狠的打他!!”   虞瑾蹲下身来,轻轻给小十七擦了眼泪:“不要哭了,那是安定侯,是哥哥的夫君,你也应该叫他哥哥。”   小十七哑了,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被欺负的直掉眼泪,他看着虞瑾,白.嫩嫩的脸上满写着不可置信。   哭唧唧的抱着虞瑾的腿,很委屈:“我不。”   季闳坏心眼上来了,戳戳白包子的小脸:“你要是不叫,我就……我就欺负你哥哥。”   “你骗人!”小十七委屈死了:“我哥哥最厉害了!”   “嘿!”季闳故意道:“你不信是不是?我要吃掉你哥哥啦!”   小十七憋住小脸,气得小脸红扑扑的,死死瞪着季闳。   季闳当着他的面,张开嘴吧唧亲了虞瑾一口。   虞瑾看他的眼神颇为无奈也颇为宠溺,似乎是暗暗责怪季闳的幼稚。   小十七没绷住,哇得一声哭出来。   季闳拍腿哈哈大笑。   “你叫不叫?不叫我就一口一口把你哥哥吃掉!”季闳张牙舞爪道。   小十七看看虞瑾,可怜死了,鼻子都哭红了,一抽一抽的道:“哥哥……” 第33章   “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季闳继续恶魔。   小十七抓着虞瑾的袖子,躲在虞瑾的身后,带着哭腔大喊一声:“哥哥!”   “嗳!”季闳笑着答应,从怀里摸出个弹弓来:“给你,改口费。”   小十七探出头来,眨巴眨巴眼,奶声奶气道:“这是什么?”   “弹弓。”季闳递给他。   小十七平时光被逼着啃书本了,见过的玩具实在少得可怜,他试探的伸手,又赶紧收回手。   小声和虞瑾道:“皇兄哥哥,你帮我拿。”   季闳嘲笑他:“胆小鬼!”   “我才是不是胆小鬼!”小十七生气了,季闳看着他觉得他身后的小辫都要炸起来了。   小十七气呼呼的强过弹弓,季闳才教他玩了一会,小十七立马爱不释手和季闳也冰释前嫌。   这会嘴可甜了,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   虞瑾淡淡说了一句:“你哥哥不短。”   小十七歪头,季闳脸红了,笑嘻嘻的圆过去了。   “我说怎么见不着人了呢?”虞毓走过来,挑眉:“月华越发会偷懒了,赏花都能赏没人了。”   季闳注意到小十七默默躲到他身后,一声不吭。   “呦,这谁家的孩子?”虞毓走过来一看:“这不十七吗?你母妃呢?”   “母妃……母妃……”小十七吸了吸鼻子,没哭,但是眼睛红红的:“母妃被父皇打入冷宫了。”   虞毓皱眉:“你母妃是落贵妃?”   “回皇兄的话,是。”小十七眼泪巴巴,却没哭。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我把他和小十六记混了。”虞毓和虞瑾说,也是有点尴尬。   虞瑾依然是那副冷静自如,不冷不淡的模样。   “季闳,带着虞烨玩去吧。”   季闳点点头,也没再多说,小十七看起来已经不伤心了,又开始拿着弹弓玩了起来。   季闳觉着,做皇帝的儿子,其实也没那么幸福,说不定……还挺倒霉。   “父皇……”小十七的声音发颤,好像有点害怕,但还努力撑着自己。   季闳回头,才发现今天还真是个黄道吉日,不想碰见谁就准能碰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季闳跪下请了安。   “安定侯起来吧。”皇帝看上去像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但季闳和他打了那么多次交道,自然知道这货肚子里有多黑。   “怎么,带着小十七玩呢?”皇帝摸着胡子笑了笑:“虞瑾呢?”   “回皇上的话,走累了在后边歇着呢,怕十七皇子无趣就让卑臣带着皇子先走。”   “是吗?”皇帝笑了笑,看向小十七:“是真的吗?小十七?”   小十七浑身发抖,使劲点点头:“是,儿臣贪玩,哥哥累了……”   “你该叫虞瑾皇兄。”皇帝似是在责怪,也似是宠溺道:“小十七.大了,不能这么没规矩。”   “是,父皇教训的对……”   “季闳啊。”皇帝看着他,眼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和蔼笑笑:“你和小十七投缘,这皇宫里朕也找不到能陪小十七的玩伴,干脆啊……”   “你就带着小十七回你府里去住,他喜欢他哥哥,虞瑾又博学,朕也不怕你把他带坏。”皇帝笑了笑,看向季闳:“你府里还有个孩子吧?叫殊恩?”   “是。”季闳浑身发冷,声音却平缓无波。   “多大了,有十岁没有?”   “回皇上,犬子……”   “十岁出头。”虞瑾淡淡回答,他越过季闳,竟也不向皇上行礼。   季闳注意到皇上的脸上一下子沉下来,却没有开口责怪虞瑾。   只是道:“虞瑾呐虞瑾。”   又看着虞瑾,似是感叹似是恨得牙痒痒:“虞瑾……”   虞瑾淡淡一笑:“陛下叫了这么多遍?虞瑾不聋,听得见。”   36 雨落芭蕉   皇帝一笑,似是在端详虞瑾,半响轻轻摇头:“什么狗脾气?月华越大是越没规矩了。”   他话里的亲昵,寻常人都听的出来,不像是九五至尊,而只是普通的和蔼老父亲,责怪孩子的任性。   可季闳怎么听怎么别扭,若是真心疼爱,这十余年的寒毒,就不会在虞瑾身上落了根。   这皇帝关心人的话,也仿佛是沾了层薄薄的砒霜,只一点,就已要了命。   虞瑾还是那副模样,他这个人一向冷清,似乎没有感情。   季闳虽是老开他的玩笑,说他姑娘性子,爱吃醋耍赖,实际上虞瑾那样子,真是少之又少。   他面上冷静,只是道:“陛下若无事,虞瑾就告退了。”   皇帝笑了两声,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道:“你爱吃的藕盒糕,再叫御膳房给你做点……”   “不必了。”虞瑾淡淡开口,声音似风过柳叶,淡而飘渺听不真切:“十年前吃的那一口,万箭攒心。记得真真切切,已经够了。”   皇帝依然笑呵呵的,有意无意的看向季闳:“晌午也热了,安定侯带着三儿回去吧,朕老了,也乏了。”   季闳跪在地上,如芒在背,浑身犹如浸在了十二月的冰雪里,从里到外都冻得哆嗦。   他低垂着头,却无能为力。   他听着虞瑾受过的苦,却站起不了身,不能给那皇帝老儿一拳。   他这样的强壮,学了这么多年的武艺,寒冬酷暑,千锤百炼。   到头来,他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跪在地上,不吭一声,任由皇帝往虞瑾身上插刀子。   这个老头,已垂暮,又被衰老搞得苟延残喘,季闳一只手就能捏爆他的脑袋。   可是他不能,他只能跪着,仅仅因为,在他面前的——是皇帝。   是万物主宰,受万民敬仰,掌握生杀大权,人命也如草芥一般,卑微得可怜。 第34章   季闳给他打了几年的仗,其苦不堪说,身边的兄弟的血仿佛还是热乎的黏在季闳的脸上。   他一身热血沸腾,手握梨花枪,他本是个将军,本是……将军。   只因皇帝一句话,季闳这些年就如同个笑话。   可不打仗了,季闳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若有一天。   皇帝穿着他的一身黄袍,眼如毒箭,下令杀死虞瑾。   季闳还能不能从?   季闳心里有答案,若有那么一天。   这天,给他翻了。这地,给他踏平了,这满堂风云,阴谋诡异,全都给他斩杀了,头颅滚地,一个不留。   季闳起身,豁然开朗,他一贯的傻笑,像只笨熊一样挪到虞瑾身边。   他这样没有心机的人,想破脑袋也看不透他们的重重阴谋。   只是,季闳看着虞瑾,垂眸片刻,温情笑笑。   只是,他是手里有过血的人,再怎么洗都洗不干不净了。   我只是怕,只是怕……不经意间抚摸你的侧脸的时候,会把你的脸弄脏。   “怎么了?”虞瑾淡淡看他:“你看了我许久了。”   季闳哈哈一笑:“小姑娘吗你?看两眼怎么了,还能给你看没了?”   虞瑾笑着摇摇头:“歪理。”   他们坐着拿车,小十七在虞瑾怀里睡着了。   季闳看着他的小脸,心里不禁泛起几分柔和,可是很快,又变成了石头一般的无动于衷和冷漠。   “虞瑾。”   马车咕噜噜的向前行驶着,外边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熙熙攘攘。   季闳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一双眼睛却黑得亮人,像是黑夜即将要破晓,显得很温柔也很寂寞。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如果有一天,你决定好要做什么,你一定要和我说。”   季闳哑声笑笑:“我不想等一切结束以后,还什么都不知道。”   虞瑾握紧了衣服,面上木然,声音冷冰冰的,没有起伏:“什么都不会发生,睡会吧,离府邸还有一段路。”   “那这段路。”季闳带笑闭上眼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笑来,“希望不要走得太远,走得太远,人就容易散。”   是身体上的散,还是人和人的散,虞瑾无从得知,但他没有开口回应,他甚至都没有去看季闳。   他很安静,一如这十年来,风雨飕飕,雨落芭蕉。   他只能坐在那小小的屋子里,倚在窗边,不悲不喜。   心里,不知道是希望雨停,还是希望这雨……永远也不要停。   “虞瑾,你的手很漂亮。”季闳突然又道,随后闭眼笑道:“那是一双能拿弓的手。”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吗?大婚当日,我一摸就知道了。那白如玉的手……”他似在嗤笑,又似是在感叹:“若光是拿笔,该有多好。”   虞瑾松开紧握的手掌,释然一笑,靠在马车上,微微偏着头。   狼狈不堪……   他在心里笑了,是啊,若只拿笔,该多好。   他眼眶微红,却也没看季闳,只是偶尔,会发出两声笑来。   不知怎么,季闳听了,想哭。   可他没有,他如虞瑾所愿,昏沉沉的睡过去了,什么也不知道,也没有任何愁心事。   一闭上眼,万物烟消云散。   “哥哥,哥哥……”小十七摇晃季闳的腿:“你不要睡啦,到啦,我们到虞瑾哥哥的宅子啦。”   “那是我的宅子。”季闳弹他的脑门,手一撑,就跳下马车。   小十七傻眼啦,他委屈巴巴:“我……我下不去。”   “唉……”季闳摇摇头,频频咋舌:“你可怎么办,小短腿大肚子,连马车都不会下。”   小十七又要哭了,娇蛮的指着季闳:“你……你抱本皇子下去。”   季闳笑着,笑着,就捂住了眼睛,他吸了下鼻子,故作玄虚道:“青芽,抱皇子下车。”   虞瑾听着他嘶哑的声音什么也没说。   季闳猛得眨了好几下眼睛,拽着虞瑾的手,往府里走:“我们回家,回家,回家了啊,月华。”   虞瑾不知怎么,露出个笑来,他说好。   季闳拽着他往里走,道:“今天得多做几个菜,人多热闹,吃饭也香。”   虞瑾静静听着,点点头,随后笑笑:“好。”   37 小十七挨骂   小十七推了青芽一把不叫他抱,脾气坏极了:“大胆奴才!谁允许你碰本皇子的?!”   青芽也算是跟着季闳长大的,虽是奴仆,但从没被季闳和虞瑾呵斥过,他也是个半大孩子,心想季小侯爷都不这么凶巴巴的。   小十七被惯坏了,娇蛮的不行,他怒气冲冲伸脚就踢了一下青芽。   结果青芽没注意,他又站在马车上,一脚踢到了青芽的眼角。   这一幕恰巧被刚回府的季殊恩瞧见。   “青芽?”季殊恩皱眉,走了过来:“怎么了?这是谁家的孩子?”   青芽捂着脸,心里止不住的委屈:“是十七皇子。”   季殊恩淡淡看了眼马车上的小白团子。   小白团子似乎有点心虚,但还是气哼哼的:“谁叫他要抱我的!本皇子……”   他话还没说完,季殊恩就冷冷打断:“回府,他愿意呆着就呆着。”   又看向青芽:“你也是犯贱,不愿意下来就让他在这生灰好了。”   青芽也挺委屈:“夫人叫抱下来的。”   “父亲?”季殊恩皱眉,半响叹气:“反正也是他自己不下来,随便他吧。”   “你有没有事?”季殊恩问他。   青芽嘿嘿一笑:“我没事,他那小脚还不如我的手大呢。”   “你啊。”季殊恩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脖颈。 第35章   而小十七则站在马车上,看着他们的背影吸了吸鼻子,他不哭……   他是没有娘疼的孩子了,他不哭。   这等季闳把自己强拉硬拽的从那点悲苦情绪中拽出来,才发现小十七没在他们跟前。   “不是,小十七呢?”   虞瑾微微皱眉,敲了敲桌面:“青芽。”   青芽慢吞吞的走进来。   季闳发怒了:“十七皇子呢?”   青芽有点胆怯了,还没开口季殊恩就进来了。   他轻描淡写道:“皇子还在马车上呢,不叫人碰他,说谁碰他他砍谁的头,季殊恩自认只有一颗头一条命,不敢不从。”   季闳冷笑一声,拍了桌子:“你小子多混蛋我不知道?!”   “没办法。”季殊恩瞧着季闳笑笑:“儿子随爹。”   “我要是随我父亲,定能也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   “噗……”青芽没忍住,笑了。   虞瑾也是颇为无奈,看着季殊恩:“又胡闹了是不是?”   季殊恩继续道:“儿子不敢呢,外边的可是皇子,我又没有九条命,不敢招惹他。”   季闳要气炸了,心想原来那么听话的一个好孩子,如今怎么这么伶牙俐齿,跟个泼猴一样叫人头疼。   “他年纪小,你就让他一个人站在马车上?!”季闳发自肺腑的问,希望唤起季殊恩的良知。   可惜,季小侯爷轻轻一笑,颇有虞瑾之风采,淡然回答:“疏风朗月,孑然一身,十七皇子好雅兴,殊恩佩服。”   季闳的回答是脱下鞋,要打死这个小兔崽子。   虞瑾拦住他,淡然道:“你像什么样子,若真是舍得,我叫人上家法了,反正是要打,不如狠狠打上一回。”   他眸若冰霜,看了一眼季殊恩。   季殊恩立马装乖。   “也叫他长长记性。”虞瑾接过白芷的茶,啜了一口继续道。   “不必了吧……”季闳瞧着虞瑾的脸色,小心试探:“殊恩也不大呢,骂两句得了呗,那家法下去还不皮开肉绽啊?”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他边说,边又把鞋穿上。   “儿子知道错了。”季殊恩躲到季闳后边,小声给季闳打暗号:“爹爹救我。”   “打死你个小王八蛋算了!”季闳咬牙切齿的跟他道。   但一转脸,又是和颜悦色的看着虞瑾。   虞瑾没说话,依旧是那副令人琢磨不透的样子。   可怜的小十七被白芷抱进来,半天也没喝上一口水,一瞧见虞瑾就委屈哭了。   虞瑾看他,淡淡道:“成何体统?”   小十七看看他,眼里都是委屈和难过,他失落的把小手藏到身后。   季闳就瞧不得孩子这样,季殊恩刚被季闳捡来的时候,不好好读书挨了虞瑾的打,就这样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   叫季闳看了心疼。   “干什么呢?!”季闳啐虞瑾一口:“你个当哥哥的半响都没发现小十七没在,还臭横。”   季闳把小十七抱到怀里,小团子立马哭成泪人。   “呜呜呜……”小十七眼泪巴巴的窝在季闳怀里。   季闳的心给他哭的这叫一个疼,立马怒视季殊恩:“你干什么了?”   季殊恩嗤笑一声,把脸转过去。   季闳:“…………”小兔崽子!   “他欺负我!”小十七哭唧唧的告状,抱着季闳的脖子,软软的撒娇:“他把我扔到马车上,不叫我下来!”   “你伤人在先,又自己不下马车,有什么可说的?”季殊恩冷言冷语。   季闳皱眉:“伤人?”   顿时就乱成一锅粥,季殊恩巴拉巴拉说上一堆,青芽附和,小十七嚎啕大哭,季闳调和现场。   虞瑾的茶终于凉了些,他品了一口,把茶放到桌子上。   “闹够了吗?”   刹那,吵闹的不闹了,哭喊的不哭了。   虞瑾转着手上的翡翠扳指,掀开眼皮看了季殊恩一眼:“你觉得你做得很好,是吗?”   季殊恩吓得立马跪下:“父亲,我错了。”   “我看我是要管不了你了。”虞瑾淡声道。   季殊恩最敬重虞瑾自然也最怕他:“父亲……”   “火气这么大……”虞瑾冷冷看着他“那就佛堂跪着去罢,晚膳也不必吃了。”   季闳想求情,虞瑾又拿起茶盏,看向他:“你今日非要让我不痛快是吗?”   季闳立马呵斥季殊恩:“快滚!跪着去!”一面朝季殊恩眨眼。   季殊恩立马麻溜的滚了,滚的时候小声和季闳道:“我想吃包子,我饿了。”   小十七听见了,刚要告状,季闳眼疾手快的把他的嘴捂住了。   “至于你,虞烨。”虞瑾淡淡看着他:“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若是日后跟着我,就把你那性子给我收收,若再让我瞧见一次,那只脚踢的人,那只脚打断。”   季闳不愿意听这种话,只是叹气,抱紧了不敢哭的小十七,出了屋,哄他:“放心,有我在,你哥哥他不敢打你。”   38 跟我回屋   小十七不知听没听进去,独自在他怀里抽噎不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季闳抱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只好温柔了语气与他讲话,哄他一句不哭了,算完事。   虞瑾那脾气,像是把利剑,永远只戳最痛的地方,不怪有那么多人恨他。   但季闳爱他,爱他的俊朗爱他的温润,也爱他心里头藏的阴暗一角。   小十七还在他怀里哭着,季闳哄他,也想起来季殊恩被打的时候。   只要闯了祸,不好好读书,虞瑾就变得迂腐古板,他才不管那么多,上来就是一顿胖揍。 第36章   小时候季闳都挨过他的抽,自然知道他的厉害。   唯一值得庆幸的,怕就是婚后虞瑾敛着自己的性子,顶多耍赖闹个别扭,从不动手。   虞瑾有一会打季殊恩打得太狠,季闳是真的火了,和虞瑾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实际上,是季闳单反面的生了气,他拍桌怒吼,都带了几分煞气。   虞瑾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死样子,气得季闳手都拍红了,也没吵出个五六七来。   但从那次起,季闳也是真不敢和他吵。   季闳和谁吵,包括和谁干架,那都是两人跟公牛似的,上来就干,连废话都没有。   但虞瑾不是,他看他,那双眼睛跟雨湿了梨花似的,说不出的伤情。   季闳跟他吵,是生气。而虞瑾从不跟他生气,只要一吵,虞瑾就是伤心。   季闳哪里舍得哦,虞瑾这一皱眉,眼里带了点委屈,季闳就恨不得捶死自己。   他跟虞瑾没法生气,敌人道行太高了。   他舍不得虞瑾伤心,跟个姑娘似的,暗自怀着伤愁,淤积在心。   吓都要吓死季闳了。   所以,季闳从不敢逼他,就怕给虞瑾逼得……走投无路了。   “别哭了。”虞瑾从屋子里出来,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衣,颜色虽然素气,但也显得俊朗非凡。   他眉目如画,却总给人一种无情的感觉。   “哭什么?”他问,似乎是真不晓得这个幼小的弟弟为什么伤心。   小十七嘟嘴,却只有委屈,他哑着声音说了一句:“我想要我母妃。”   季闳在心里垂怜,暗自叹气。   “我帮不了你。”虞瑾淡淡回答:“你若是想哭便哭吧,季闳跟我回屋,我头疼。”   “怎么了?”季闳顿时紧张,走到他跟前:“是不是今日吹着风了?我叫我师父来。”   “不用。”虞瑾这才带了个笑,很浅很淡。   “休息一会就好了,你陪着我。”   季闳怕他难受的厉害,唤了一声:“小桃!”   小桃从季闳怀里接过小十七,小十七吸吸鼻子也不哭,只是看着季闳道:“我饿了。”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想吃什么叫小桃给你弄去。”季闳摸摸他的小脸,又快速跟小桃道:“西厢的房子都拾掇出来,要是有人敢怠慢小十七,你做主给我收拾服帖了。”   “您放心吧。”小桃笑得软绵绵的。   “听话啊。”季闳捏他的脸:“我明早找你玩去。”   小十七点点头,红肿着眼睛,不吭一声。   季闳都嘱咐好了,才搂住虞瑾的腰,埋怨道:“我叫你今早多穿些,你是一点都不听我的。”   虞瑾的口气很软,不像是刚才了,他带了点委屈:“我没想到。”   季闳也懒得说他了,使唤小满:“打盆热水来。”   带着虞瑾进屋,他投了个帕子,给虞瑾擦了擦脸:“你得吃点东西,听话。”   “我不想吃。”虞瑾声音发蔫。   “你听话。”季闳说着把帕子扔回去,又给他解了头发:“松快点了没?”   虞瑾乖乖点头。   季闳又接过小满打的热水,蹲在地上给虞瑾脱了鞋袜。   虞瑾的脚踩在季闳的腿上,季闳用手给他按了按:“你看,脚凉得很。”   虞瑾似是在耍赖:“不凉。”   季闳叹气,也是明白了他的性子,懒得说他,用手试了试水温,才让他的双脚泡进水里。   季闳给他按着脚,看着他眉心舒展开,才乐了:“我就是个给你按脚的丫鬟命。”   “夫君真好。”虞瑾淡淡道。   季闳立马就乐了,在心里唾弃自己没骨气。   给他洗了脚,又把他塞进被窝,季闳出了一身的汗,他拍拍他:“你想吃什么?你要是说不吃,我可就让人煮白粥了。”   虞瑾对白粥此刻已是深恶痛绝。   想了想,才道:“早前你带我去吃的那家拉面,有些想了。”   “拉面?”季闳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哦,冯家的牛肉拉面,是不是?”   “想吃?”季闳拍拍他:“成,我给你买去,顺道买只荷叶鸡,你得多吃点,听话啊。”   虞瑾轻轻额首,大抵是顺了季闳的意思。   季闳这才满足的转身走了。   他这走出府,和青芽似乎在说什么。   虞瑾直到听不见季闳的声音了,才道:“出来吧。”   十五从房梁上跳下来,把怀里的羊皮卷递给虞瑾:“主子。”   “嗯。”虞瑾轻轻应答:“我阿父说了什么?”   “狼主还是不希望您冒险,想让您早日回游蒙。”   虞瑾轻笑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狼后是想您了,这次我回来都想让我绑着您回去。”   虞瑾笑了,几分爽朗的模样。   白芷进来,冷冷一哼:“怎么回去?我们是为什么来的!”   “白阿姊,可我们总会回去的。”十五道。   “你就是傻。”白芷啐了一口,把茶水递给虞瑾:“皇子,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快了,还差一点。”虞瑾轻轻呢喃:“把铺子都转手。”   “会不会太引人注目?”白芷问他:“我看那皇帝老儿可有几分察觉了。”   “不怕。”虞瑾淡淡道:“我们本要做得就是……”   “月华!”   十五一听立马翻上房梁,白芷接过虞瑾手中的羊皮卷揣在怀里。   “月华。”季闳挺开心,拎着手里的荷叶鸡就进来了,一看见白芷就皱了眉头:“不是嘱咐过了,晚上不许给他用茶。”   白芷低头,道:“是。”   季闳看着虞瑾:“你身子又大好了是不是?晚上都敢喝茶了?又不想睡了?”   39 场面吐血   虞瑾瞧他,把茶递给白芷,道:“也才喝了一口,我不喝就是了,你别嚷我,我头疼。” 第37章   季闳生生把这一口火压下去。   “吃吧。”季闳被他搅得心累,把买回来的小吃放在雕漆桌子上。   虞瑾懒得下床,季闳便端着碗一口口喂给他。   季闳宠得他,宠得简直要生活不能自理了。   “再吃点。”季闳撕下个鸡腿喂给他:“好吃,可入味了。”   虞瑾其实已经吃不下了,但看着季闳,也是没了脾气才又吃了一个鸡腿。   季闳瞧着他实在不想吃了,才把剩下的面和那只鸡都打扫了干净。   季闳武将出身,能吃的很。   白芷撇撇嘴,嘴角噙着不屑,她转身就要走,身上的羊皮卷却掉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停在季闳脚边。   季闳看了眼虞瑾,余光中扫到他紧握的手掌,却没有管,只是拾起羊皮卷。   “侯爷……那是奴婢的东西,侯爷还是还给奴婢吧。”   “你当我傻是吗?”季闳冷笑一声,用手指弹了一下羊皮卷上的钢铁:“狼图腾……呵。”   他眼里满是嘲讽,斜了白芷一眼,语气很淡,却有种说不出的威压来:“还是说……你是游蒙人?嗯?”   白芷佯装镇定:“侯爷再说什么?不过是奴婢在集市上瞅着这羊皮卷有些稀奇,买来玩的,侯爷要喜欢,明天奴婢再给您买上一百个。”   “一百个?”季闳拿起虞瑾的茶杯细细端倪起来,他忽然变了个人一样,冷笑一声连眼睛都不动,把茶杯砸向房梁,十五下意识地从房梁跳下来。   一时屋内安静无声。   季闳笑了,打开那羊皮卷,是游蒙语,他看不懂……   “虞瑾啊虞瑾,你可真是好样的。”季闳轻轻笑着,看着那人脸色苍白:“你这是拿着我的真心去喂狗啊!”   他手上用力,漆雕桌子骤然四分五裂。   白芷还想说什么,却已是在季闳的心上拱火。   季闳看她,冷冷一笑:“你想死是不是?”   白芷还要逞强,道:“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事,侯爷却非要动那么大的肝火……”   她话还没说完,季闳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眼神冷漠:“动了肝火?”他嗤笑一声:“你应该庆幸我还有几分理智,不然我直接砍了你的脑袋!”   他把手一松,白芷摔到地上,赤红着脸咳嗽不停。   季闳看向虞瑾,冷笑道:“要不你今天就都说给我,要不一封和离书,咱俩一拍两散。”   虞瑾似是被他的言语刺激到了,抬头看他,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他声音嘶哑:“你说什么?”   季闳看他,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他依旧舍不得,只好又道:“说清楚了,说不清楚……”   他疲倦的揉揉眉心:“你就让我先静静吧……”   他话才说完,虞瑾一口血吐出来,染在被子上,鲜红一片……   季闳上前一步扶住他,五脏俱焚的着急,不等开口,虞瑾推开他。   像是不知道从哪出来的恶鬼,死死盯着他,虞瑾笑了,笑得荒唐,连眼泪似乎都要出来了,他嘴里都是血,血梗在了喉咙里:“好啊,和离啊……”   他这话才说完,一口血又呕出来,脸色白得像是如同薄纸一般。   “我错了我错了祖宗!”季闳肝胆欲裂,心疼着急的不知道怎么好了,半跪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你打我成不成?!快别糟蹋你自己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就是嘴欠,啊?!我不和离啊,打死都不和离!”   一边给十五怒喊:“快去请我师父啊!!你要看着你们家皇子再吐几口血才能动吗?!”   十五也是吓傻了,点了下头,一溜烟的跑远了。   虞瑾牙呲欲裂,满目通红,他冷冷一笑,看着季闳已是伤心至极,他拍拍自己的心,又看着他,眼里不知是泪还是什么,既扭曲又疯狂,却是心痛得又呕出一口血来。   季闳恨不得现在就抽死自己,他都带了哭腔:“我真错了,真错了,虞瑾。我求求你了,你别和我置气,嗯?”   虞瑾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一样,可他又是那样的伤心,伤心到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痛快。   他推开季闳,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虞瑾说我,咳嗽不停,血止不住的往外呕着,他出了满头的虚汗,眼下也发了青……   季闳一把搂住他,虞瑾在他怀里发着颤,脆弱的仿佛闭上眼就再也起不来了一样。   季闳真是恨透了自己,他握着虞瑾的手,突然冷静了:“你要是敢死,我就和你一起,你别吓我了,虞瑾……”   虞瑾似乎听不到他说话了,身体冰冷,眼皮无意识的轻轻合上,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月华……月华!!”白芷突然发疯了一样爬过来,她哭得声嘶竭力,满目的恨意盯着季闳:“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   “他身子不好,从小就是。”白芷像失了魂魄一样的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我说了谁来了都不应该叫他来,他……他……”   说着说着,白芷便神情恍惚,像是已经死了一样,睁着眼倒在地上。   “怎么了这是?!”齐谷子一进来看见一屋子的不死不活。   季闳像是找到主心骨了一样,哭着道:“师父!你救救月华!你救救他!”   齐谷子也顾不得白芷了,大步上前,一摸上脉象,恨不得给季闳个嘴巴:“滚边去!”   一边写上两味药材塞给季闳,他拿起银针先扎向人中,劳宫穴。 第38章   季闳则赶紧叫人把这两位药材煎了,小桃边煎药边抹眼泪。   等季闳端了药回去,虞瑾似乎已经醒了,睁着眼睛,已不再吐血了,只是脸色白如薄雪,眼下青紫,嘴唇一点颜色都没有。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了一样,瞳孔放大,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季闳!”   才刚喊完就咳嗽不停,季闳把药塞给齐谷子,握住虞瑾的手,轻轻吻他的头发:“我在呢,不怕啊……”   虞瑾这才放下心来,他眼角滑下去泪水,他把头轻轻靠在季闳身上,道:“我不和离……我不和离……”   40 都告诉你   季闳被他这一句说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柔声哄他,声音不敢大一点,就怕吓着他了:“不和离,不和离,打死我都不和虞瑾虞月华和离,乖啊。”   他用手抹去他脑门上的汗,虞瑾露出一个笑来,虚弱的又昏昏睡去。   齐谷子把药勉强的喂给虞瑾,叹气道:“你这是干什么呢?季闳。”   季闳后悔得恨不得将心都吐出来,踩个稀巴烂给虞瑾赔罪。   “我……”   “你媳妇他受了寒毒,本身不好好养着到老了就是个事,你要想让他早死,再来上这么一回,他就差不多了。”齐谷子也是心里头难受。   他叹气:“我跟你说了,他是伤着了心脉,心脉。受不得气,今日又伤着了……可怎么调你告诉我?”   季闳看着虞瑾,一言不发,心里头痛得不知道怎么好了。   “这要是寻常的人,身体好,怎么吵都行,但虞瑾他不行,本身就是个思虑过重的孩子,又气性大,你要是不喜欢他也就无所谓了……”   “可季闳,师父瞧着你对他也是赤诚心哪,那你就得让着他,一点气都别再让他生了,他受不得一点委屈啊。”齐谷子连连叹气。   季闳看着虞瑾那虚弱的样子,也是要哭出声来了,可他哭不出来,只是摸摸他的手,才能感觉到实感。   “我知道了师父,我以后定不让他生气,你先给他治治……”季闳眼里都是泪水,脆弱的如同稚儿,他哽咽着恳求:“师父……你救救他。”   他往床下一跌,甚至给齐谷子跪下,他重重给齐谷子磕了个头:“师父……求您了……你救救他……我知道错了……你救救他……”   齐谷子的心里头也是这叫一个难受啊,他拉起季闳:“没事,我一定救他,你也别哭了,要是一起病倒了,谁照顾你媳妇?”   季闳擦擦眼泪,点点头,又守到虞瑾床边去了。   这一晚上,虞瑾似乎都不踏实,发了半夜的高烧,连脸都烧红了。   后半夜出虚汗,连被子都是潮的。   季闳不敢合眼,一直照顾着。   天亮以后,季殊恩不知道从那听了信,红着眼找季闳,他身后还跟着小尾巴小十七。   季闳实在没了力气,只说:“你父亲病了,我得照顾他,你带着点小十七,我是……真没办法了。”   季殊恩瞧着季闳眼下的乌青,咽下喉中哽咽,只道:“爹爹放心,儿子会照顾好家里的。”   “好殊恩……好殊恩。”季闳只念叨了这两句,勉强露出一个笑,就又进了屋。   小十七不知道虞瑾怎么了,难过得又要哭了,他巴巴拽着季殊恩的衣服,也忘了昨天的仇恨:“哥哥,哥哥,我哥哥他怎么啦?”   季殊恩将他抱起来,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屋子看了好一会才走。   虞瑾断断续续的睡着,多半都是昏迷的状态,偶尔醒来也是喊着季闳的名字,看到季闳才又昏过去。   一连睡了五六天,才算有了精神,勉强能说出几句话来。   虞瑾坐靠在床上,用手轻轻抚摸季闳的脸:“瘦了……”   季闳照顾他,不分黑白夜,不休息也没怎么吃过东西。   现在瘦得脸上没什么肉了,但季闳依然笑着:“我没事,你喝点燕窝绿豆羹好不好?师父说你喝这个好。”   虞瑾露出个笑来,嘴唇一点颜色都没有,眼神却很柔和,他点头:“去吧。”   季闳便出去从小桃手里端过一盅燕窝绿豆羹,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给他。   燕窝和绿豆基本都已经炖化了,虞瑾小口吸着。   他俩都闭口不提前几天的事。   只是过了一会,季闳笑着把虞瑾的碎发给他别过耳后:“月华,我想好了。”   虞瑾一愣,脸色似乎又白了些。   季闳握着他的手,哄他:“乖啊,别怕。”   “你以前不也说了,想回家,我估摸着有绿草有牛羊,也可能就是游蒙了,无论是不是游蒙吧,你想去游蒙住,咱们就去游蒙住。”   “要是不想在游蒙住,咱们都听你的。”   季闳抚慰的拍拍他的手:“我都想明白了,你不想说的事,我再也不问了,我都信你,好不好?”   “以后都可着你的性子来,你就是挖我的心,我都帮你拿刀,好不好?”   虞瑾白着脸,嘴唇轻轻动了动,眼泪流下来,就那么看着季闳。   “乖啊。”季闳给他擦眼泪:“咱们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许闹脾气,不许偷偷生气伤心了。”   “什么……都依我?”虞瑾试探得问他,把被子抓得紧紧的。   季闳握住他抓被子的手,揉捏着:“都依你,什么都依你。”   虞瑾扑进他怀里,似是在嚎啕大哭,可却没有声音,只是啜泣着,无声的流着眼泪。 第39章   “不哭啦,不哭啦。”季闳哄他,露出笑容来:“我们月华是最漂亮的是不是?不能哭,一哭就不好看啦,乖啊。”   半响,虞瑾窝在他的怀里,似乎又有点累了,他紧紧握着季闳的手,道:“你气不气我?是不是恨我?”   “刚开始我有点生气。”季闳吻吻他的脸:“想骂你,想打你。”   “可是,我一瞧着你生病了,我就没办法欺负你了。”   “月华现在只能被人疼被人宠,我们生病啦是不是?不能挨骂挨说。”   季闳笑着摸摸他的脸:“不怕,我不欺负你,谁都不能欺负你,乖啊。”   “我们先好好养病……”   “养好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虞瑾的声音变得嘶哑,眼睛里满是惶恐不安。   “不走,不走。”季闳亲亲他的脑门:“月华在那,我就在那,乖啊,月华养好病,我们好好的在一起,你想干什么我们干什么。”   虞瑾这才有些安心,他闭上眼睛,依偎在他怀里,又问:“你还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啦。”季闳好笑:“你还真变成姑娘了是不是?瞧你这能作妖的样子。”   季闳用手指滑过虞瑾的鼻尖。   虞瑾闭着眼睛,但似乎露出个笑来,很快……他又道:   “季闳,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41 月儿华   大雨将至,乌云笼罩着整个皇宫,雷电一声比一声得大,在屋外焦急等候的帝王却只听见了自己皇后痛苦的喊声。   突然间,一声巨响,雷电将皇后宫前的一棵海棠树点燃了,顿时烧起熊熊大火。   国师那混沌的眼神里,映出了火光,他看向皇后的宫殿……   婴儿的啼哭声,骤然出现了,十分响亮。   皇帝欣喜若狂,忙进去想要看看自己的小儿子。   国师跟在后头,不紧不慢,果然听见接生的嬷嬷欣喜的大喊:“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国师轻轻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这个孩子的出生。   这个孩子,与他前边的哥哥不同,啼哭声很小,象征得哭了两声,就不哭了,甜甜得睡去。   屋外的雷电消失了,乌云也散去,只露出那皎洁的明月,月光轻柔的洒在地面。   国师看着那个孩子,打破了皇帝的欣喜:“陛下,这两位皇子,只能留一个。”   “什么?”皇帝皱起眉头。   “一山不容二虎,这一个国家,自然也容不下两个帝王。”   皇帝心里一突,怀里的孩子也不再让他的心感觉到温暖,甚至他感觉到了轻微的愤怒。   “荒唐!朕才是皇帝。”   国师看他,语气很淡:“所以这两个孩子,只能留一个。”   “那国师觉得,该留那位皇子?”   国师指向嬷嬷抱得后出世的皇子,道:“他是天生的帝王,命……已经定了。”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月华之光,却是孤寡的命。”国师笑了笑:“陛下,他会是你的克星。”   皇帝怒极反笑,最后……   国师被砍下了头,而那第二个孩子,则让嬷嬷抱出去捂死。   嬷嬷没下得去手,那个孩子睁开眼睛看着他,就仿佛已经有了智慧一般。   于是,嬷嬷偷偷把他带了出去,放到了荒郊野外的破庙里。   “生死由命。”嬷嬷感叹的说着,眼里满是慈爱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忽然想起了国师说的话。   她刺破了手指,在孩子白色的里衣上写了下两字:月华。   从此,这王朝悄无声息地没了一位皇子,而破庙则多了一个弃婴。   天才微微亮——   南絮赶了一晚上的路,早就累死了,他愤怒得踢了一脚云一梁:“我都说了,不要到他们中原来!没有草地也没有牛羊,贫穷落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云一梁陪着笑,搂着南絮的腰,哄他:“阿爸想要的烧刀子,只有中原有。”   南絮红了脸,推搡他:“谁是你阿爸?!那是我阿爸!”   云一梁亲他一口,爽朗得笑了:“我们早晚要成婚的嘛,你阿爸自然就是我阿爸!”   “哼!”南絮数落他:“我可不敢跟将来的狼主成婚,他会吃人的哩!”   云一梁坏笑:“我只吃你一个!”   “哇……哇哇!”   南絮吓了一跳,抱紧了云一梁:“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有孩子的哭声?!不会是闹鬼吧?!”   “麻球烦!”云一梁咕噜出两句游蒙语,看着眼跟前的破庙和南絮道:“你呆着,我进去看看。”   “别去!”南絮也是头一次出远门,没见过世面,荒郊野地的恐怖气氛就让他心里头慌张:“云哥,我心里头慌慌,别去!”   云一梁哈哈大笑,拽了拽南絮的小编:“我是草原狼哩!没有怕的东西,你是我盖头(媳妇),听我的。”   说完就大步走进破庙,南絮气得直跺脚:“谁是你盖头?没有爪的狼!”   过了一会,南絮有点害怕了,他叫了一声:“云哥?”   “进来瞧瞧,没事。”云一梁回答:“就是有个奶娃子。”   南絮有点惊讶,也进去了,看见云一梁蹲在地上,逗着个孩子在笑。   “这是谁家的娃?”南絮也蹲下来问他。   “肯定是不要了的。”云一梁抱起小孩,露出裹着小孩的里衣。   南絮睁大眼睛,道:“月儿华?”   “那是月华!”云一梁笑他,揪他头上的小辫子:“没有爪的狼!你快赶上二丫头啦,中原人不这么读,都叫月华!”   南絮啐他一口:“我是游蒙人哩!就是这么读的!”   “他们中原人喜欢丢娃娃的噻?”南絮问云一梁。 第40章   “不晓得。”云一梁回答,“这娃娃还小,是不是刚出来哦?”   南絮瞧着这个奶娃子,心有不忍,道:“要不云哥,我们养他吧?他在这儿会不会死哦?”   “大概吧。”云一梁道,又叹气左右看了看周围:“肯定是别人不要的了,我们先抱走喂着吧,没有饿死幼崽崽的道理,看一会他们中原人有没有想要的,让他们抱走。”   南絮点点头:“云哥你说得对!我们先抱走,他们要是有想要的,就还是让他们中原人自己养!”   但是这一路上,都没有人想要这个孩子。   南絮和那大婶道:“这孩子长得好,你抱走怎么哩?”   大婶也是没脾气:“我说你个外头来的小伙子!我家里头还有三个小子呢,怎么养这个?你喜欢你抱走自己养呗。”   南絮不高兴了:“他是中原人噻!要认祖归宗的!”   大婶笑了,也是啐了一口:“他父母都不要他了,还认什么祖?你要是想要就抱走自己养着,这边的人家都有自己娃,谁也不会养的。”   南絮还想说什么,云一梁已经拉住他用游蒙语和他说了两句,大抵意思就是我们养这个孩子,反正成婚以后我们俩肯定没孩子,这肯定是狼神赐给我们的孩子。   南絮瞧着在怀里睡觉的孩子,也是叹叹气:“那大婶能不能喂喂这孩子?”   那大婶瞧着这孩子白白净净,比起家里的那几个泥猴子可爱多了,她叹了一声气,接过孩子背过身去喂起奶来。   南絮和云一梁一路上到处找奶喂孩子,总算抱着这个小白团子回到了游蒙。   游蒙奶牛遍地都是,不愁没有奶喂孩子。   南絮瞧着咂嘴喝奶的幼儿,看着云一梁道:“云哥,你不给起个名吗?”   “就叫月华吧,这名字也挺好。”   “月儿华,叫阿爸。”南絮逗着他。   42 我要嫁人的!   “花儿。”十五颠颠跑过去,瞧着坐在草堆上喝牛奶的月华道:“你阿爸叫你哩。”   月华已经三岁了,他梳着丸子头,两边各一缕小辫子,嫩豆腐似的小脸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他穿着游蒙人特有的袍子,银色的花纹和深蓝色的袍衣,显得他跟个雪娃娃似的可爱。   月华跳下草堆,抱着自己的小木碗,他看着十五点点头,就自己跑走了。   “阿父?”月华掀开厚重的门帘,他眨着眼睛瞧着云一梁。   “花儿回来了?”云一梁笑着抱住他:“我们花儿又喝奶了,一股子奶味。”   月华吭哧哧把自己从他怀里解放出来,把小木碗放到桌子上,自己站到一边左望望西瞧瞧:“阿爸呢?”   “阿爸去赛马哩。”掀开门帘的女人道,她穿着红色的裙子,温柔可亲的看着月华。   “月儿华,你要叫人的。”云一梁道。   月华躲在他的身后,瞧着女人,道:“祖祖娘。”   “嗳。”卿黛把耳边的一缕青丝别过去,轻声笑笑:“花儿长高了些。”   月华乐了,小包子脸愈发叫人想捏捏:“花儿是最高的。”   “胡扯。”云一梁笑着拆他的台:“十五比你还高呢,就连白家的小丫头都和你差不多。”   月华嘟嘴,片刻才道:“花儿最高。”   云一梁把他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两口:“好吧好吧,花儿是最高的,花儿将来是要当草原狼的。”   “阿父是草原狼。”月华有点疑惑,又呐呐道:“花儿是……花儿。”   “哈哈哈哈,花儿当然是花儿。”云一梁亲他一口:“但花儿是阿父的儿子长大了就一定是草原狼。”   这句话,让虞瑾记住了小半辈子。   但当时的月华太小,他没明白只是跟着云一梁一同傻乐。   “花儿该读书了,也该识字了。”卿黛笑着蹲下来摸摸月华的头。   “唉……”云一梁皱眉,似刚想说什么。   南絮抓着两只兔子回来了,他惊喜道:“卿妹儿?”   卿黛朝他一笑:“南絮哥哥。”   “阿爸。”月华露出个小脑袋叫了一声。   南絮才想起来自己叫了儿子回家,笑了笑举起手中的一动不动装死的兔子:“看,野兔子。”   月华看着那灰黄色皮毛的兔子,点点头,跟着南絮重复了一遍:“野兔子。”   “哎呀!”南絮用手戳他的头:“你要变成没有爪子的狼啦!”   月华捂住头,委屈的看他:“花儿不笨。”   “你呀,哪里是笨?是木!”南絮把兔子要给他:“你看看,喜欢不?阿爸特意给你抓的。”   月华看着兔子,再看看南絮,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你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云一梁笑了,捏捏月华小肚子上的肉。   月华立马控诉云一梁,委屈巴巴:“阿父!讨厌!”   云一梁心都快化了,傻呵呵的乐了:“阿父讨厌!阿父确实讨厌!”   “没有爪的狼!”南絮佯怒。   “月儿华,你到底要不要兔子?”   月华点点头,从南絮手里抱过兔子,结果兔子一到月华手里就蹦了起来,差点挠了云一梁。   月华随手抄起自己的小木碗,照着兔子的脑袋狠狠一砸,兔子蹬了蹬腿,不动了。   南絮张着嘴看着月华,道:“我滴个乖乖哦。”   月华把死兔子抱起来,递给南絮:“阿爸,烤兔腿。”   “我发现……”南絮一脸懵逼得接过兔子,道:“你儿子真像你。”   “哈哈哈哈哈……”云一梁特别自豪:“别看我们花儿长得跟姑娘似的,实际上是最勇敢的汉子!” 第41章   “花儿要当姑娘。”月华冷静的看着云一梁,两个小辫子俏皮得梳在耳后。   “花儿要嫁给英雄,嫁给像阿父一样勇敢的狼。”   其实后来虞瑾的性子也是有迹可循,他从小在游蒙就受宠,又长得好看,所有人都把他当姑娘似的惯着。   亲近的人,都叫他的奶名:花儿。   他自己也这么叫,不叫自己月儿华。   游蒙人不懂中原话,都以为月儿华是月儿花,一种花哩,这个名字就这么叫下去了。   南絮捏着月华的耳朵:“混小子,你带把的不知道吗?当什么姑娘?”   月华捂着自己的耳朵,眼里头噙着泪,却不哭,坚定道:“我就是姑娘,要嫁给英雄的。”   “嘿……”云一梁挥挥手,对着南絮道:“你和他较劲做什么?他还小,连男女指不定都没分清。”   “花儿,到阿父这里来。”   月华立马躲到云一梁怀里,还哭唧唧的对南絮道:“阿爸坏!花儿疼。”   “哪里疼?”云一梁看着他发红的耳朵,不由对南絮生气:“你怎么下手这么狠?”   南絮翻个白眼走人了:“你真把他当姑娘养算了。”   “我们就是姑娘又怎么了?”云一梁抱着月华乐呵呵得道。   “没有爪的狼!”南絮骂了他一句就去给兔子扒皮了。   “阿父,这是什么?”月华摸着他的手指,道:“绿色石头?”   “这是翡翠,花儿。”云一梁把翡翠扳指摘下来,放到他手里:“你喜欢?”   月华看着扳指点点头:“喜欢,这翡翠石头好看。”   云一梁被他逗笑了,拿了根红绳把扳指穿上戴到月华脖子上:“给你了。”   月华眼里都是欢喜,他眯眼笑笑,道:“谢谢阿父。”   云一梁捏捏他柔软的小脸:“花儿喜欢就好。”   虞瑾心里梗了一梗,只觉得有些悲凉。说到一半,顿了顿,看着手上的扳指,神情带了缅怀:“这个,就是我阿父给我的。”   季闳点点头:“怪不得你一刻都不离身。”   实际上季闳现在已经有点脑子不转了,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他是半点都没听说过,虞瑾曾经被游蒙首领养过的事。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别说游蒙,连国师的死,季闳知道的版本都是因病去世。   他知道虞毓是虞瑾的哥哥,却从来不知晓,原来他俩是双胞胎。   还有花儿……这个名字。   他一时觉得在那里听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他看着虞瑾,心里的疑问却更多了。   43 游蒙小狼崽在线吃肉   季闳看他,不敢在面上露出分毫犹疑来,只是伸手摸摸他的脸,在心下暗叹了口气,面上却带着笑:“后来呢?”   “后来……”虞瑾的神情变得有些迷茫。   那个时候,没有虞瑾这个人,只有游蒙草原上的一只小狼崽,月儿华。   “花儿。”白芷突然从他身后抱住他的腰:“花儿,你怎么在这啊?”   月华被她扑到在地上,只眨眨眼睛看她,露出小虎牙来:“阿姊,我看云呢。”   “云?”白芷放开他,打了个滚就躺在他边上,把自己摊开成大字型,她撇嘴,随手拿了摘了朵小黄花放在手里玩:   “云有什么好看的?花儿你可真怪。”   月华只是笑笑,他坐在草地上,伸开自己的手指,任由阳光从指缝里溜过去。   “我喜欢云呢,阿姊。”   白芷嘟嘴,把手里的小黄花别在他的耳朵上:“你叫花儿,所以戴花最好看了。”   月华只是朝她笑笑,他是男孩里长得最俊得一个,笑起来是眼睛弯弯得,如同月牙儿。   白芷瞧着他,忽然红了脸,她往月华脸上亲了一口:“花儿,我不要你叫我阿姊,你叫我芷儿,好不好?”   月华看着她,只是笑了,他的声音还很稚嫩,却以透出一种淡淡的低沉,他压着笑,看她:“芷儿。”   白芷心里高兴得快要不知道怎么好了,只搂住他又亲了两口。   月华被云一梁亲惯了,不懂白芷为何要亲他,只以为大一点的游蒙人就是爱亲亲小一点的。   “阿姊,你为什么亲我?”   白芷宛如被冷水浇了一身,又见他重新叫自己阿姊,只好哼了一声:“我喜欢你呢,花儿,我要嫁给你。”   月华皱眉,摇摇头:“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白芷又羞又怒:“除了我,谁还对你好?!”   月华不吭声了,全当听不见。   “你!你!”白芷气恼,狠狠跺脚却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水灵灵的大桃子:“喏,吃吧。”   “我阿爸去中原的集市上才买得到的,你快点吃呀!!”   月华摇摇头,只道:“我不吃。”   “你不吃?!你不吃……不吃我就亲你!!”白芷气红了脸,眼里含羞带怯。   月华听了,只好皱眉接过,他看看白芷道:“我会还给你的。”   “谁要你还了?”白芷红着脸,啐他一口:“没爪的狼!”   月华皱眉,刚想反驳,就见白芷跑远了,她手上戴着游蒙姑娘特有的铃铛,只留下一串铃音。   月华晃晃自己的小辫子,他也有……他叫祖祖娘给他绑的,声音好听着呢。   “你……你不要以为白芷喜欢你!!”王袭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气红了小脸,拿石头丢月华。   月华挨了石头,皱了眉,站起身步步逼近他,一拳头打在他的脸上,王袭自然不甘示弱,两人翻滚撕咬到一块去了。   月华打赢了,却也是灰头土脸,他抱着自己的水蜜桃往帐篷处走。 第42章   “花儿,咋了这是?”南絮一脸惊讶,抱住月华:“谁欺负你了?和阿爸说,阿爸打得他去见狼神!”   “花儿还手了。”月华呐呐道,把水蜜桃递给南絮:“阿爸吃。”   “又是白家小姑娘给你的?”南絮见他没受什么伤,也就算了,反而调笑他。   月华点点头:“阿爸吃。”   “白家姑娘给你的,阿爸不吃,你吃吧。”   “阿爸吃。”月华又重复了一遍,就一瘸一拐的坐上小板凳,吃起烤羊肉。   “啊呀!那个都凉了!”南絮捏捏他的小脸:“你等等,阿爸给你弄新饭饭去。”   月华点点头,又往嘴里塞进去一块肉:“阿爸,吃肉肉。”   “你啊……”南絮亲亲他的小脑门:“真是我们的小狼儿,小狼儿就爱吃肉,阿爸给你煮奶茶茶去?”   月华傻乎乎的点头,又问他:“阿父呢?”   “有事。”南絮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给他弄饭吃去了。   月华下了小板凳,他脱下自己的脏衣服,换上一身干净的长袍,长袍是棉布织的,枣红色的。   他穿上自己的黑靴子,又把被王袭抓乱的头发重新梳好,却怎么也梳不成小辫子,铃铛自然也挂不上去。   月华着了急,忙叫:“阿爸!阿爸!阿爸!”   “弄饭呢!别叫了,有事也等会!!”   月华都想抹眼泪了,委屈得不行了:“阿爸!我没小辫子啦!”   “小辫子?”云一梁进来了,瞧着他散着头发,一脸无助哭唧唧的模样,不由笑了:“来,阿父给你梳。”   “嗯呜。”月华连忙坐到他怀里。   游蒙的男人都有梳辫子的习惯,都是一耳边一个,梳得细细的。   云一梁给他编头发,月华靠在他怀里,瞧着镜子里的自己……   “阿父,系铃铛。”   “知道啦。”云一梁给他绑上银制铃铛。   月华又高兴了,跑去把南絮的圆锥帽子戴上,那顶帽子十分华丽,上面满是玛瑙,宝石。   云一梁笑着抱住他:“我们花儿真漂亮。”   月华傻乎乎得乐了。   “奶茶茶……”南絮端着饭和奶茶进来了,一进来就看见月华带着自己的圆锥帽不由好笑:“月儿华真是臭美。”   云一梁笑了,接过一碗奶茶茶,喝了一大口:“真香,就是有点咸了。”   “真的?”南絮喂给月华喝:“月儿华,咸不咸?”   月华吐了吐舌头,吧唧吧唧嘴,又喝了几口,然后摇摇头。   用手抓饭吃去了,他被烫红了小手,委屈巴巴得含着眼泪,举着爪子找云一梁撒娇去了。   云一梁捏他的鼻子:“阿父给吹吹饭饭,月儿华再吃就不烫了。”   月华把盘子端给云一梁,云一梁给吹凉了,把肉撕成小块喂进他嘴里。   月华鼓起嘴,呼呼吹气,吃了不少进肚子。   南絮瞧着他俩,眼里不由带笑   “卿黛……”云一梁叹了口气,突然道:“和一个中原人私定了终生。”   “什么?!”南絮拍了桌子,用游蒙语骂出一大段难听的脏话。   月华瞧着他,问:“阿爸,什么是妈娘子?”   云一梁瞪南絮一样,捂住月华的耳朵:“你吃你的饭饭,不该听的事不要听。”   月华瞧瞧他,乖乖点头,吃肉肉去了。   44 半生噩梦   南絮和云一梁说了很多的话,可虞瑾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他阿爸一直在骂人,跟个炮仗一样的拍桌子。   云一梁则笑着叹气,然后劝南絮:“卿妹儿,已经和那个人有了孩子了,比月儿华还大一岁呢,你现在骂也没有用了。”   南絮气得头疼:“她这是作死!狼神不会保佑她啦!她的灵魂再也见不到狼神了!”   云一梁也是无奈,只是道:“毕竟那个孩子还是有游蒙的血脉,没有这么严重。”   “再说了……”云一梁朝他笑笑:“就算你是中原人,我也会娶你当盖头的,哪怕灵魂不再被狼神庇佑,无法安息,我也愿意的很。”   “胡说什么?!”南絮红了脸,啐他一口,又是愁心不已,跪在狼神的画像面前,闭上了眼睛。   云一梁摸了摸月华的头,又道:“狼神会宽恕她的,你不要发愁了。”   南絮睁开眼睛,站起身:“生气又有什么用呢?”他把桌子上的桃拿出去洗了,掏出怀里的匕首切成两半递给月华。   月华还在吃肉,他摇摇头,还是重复道:“阿爸吃。”   “他叫你吃,你就吃吧。”云一梁笑了笑:“我们花儿懂事,心疼你哩,我明天叫去采集的人买点果子来。”   南絮听了,也点点头,亲了月华一口:“还是我儿子好。”   他把另一半桃子递给云一梁:“吃吧。”   云一梁笑着咬了一口。   月华嘴里塞满了羊肉,他呜囔囔道:“阿爸,你和阿父分桃吃哩。”   南絮瞬间想到中原人的断袖分桃的说法,一手刀打到月华的脑袋上。   月华差点咬了舌头,手捂住脑袋:“啊呀!”   他才刚把圆锥帽摘下,就挨了打,不由气愤委屈:“阿父!阿爸打我哩!”   云一梁笑着瞧南絮:“花儿说得也没错啊。我们就是分桃啊。”他说着又咬了一口水灵灵的桃子。   月华看了看南絮,赌气得哼了一声,模样像极了南絮,随后抱着自己的奶茶茶回自己的敞篷去了。   “嘿!这崽子要翻天了,说不得了!”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月华头也不回的跑走了,他一进帐篷,就见卿黛露着肩膀坐在梳妆台前。   “阿祖,你怎么了?”   “来,月华。”卿黛看着镜子,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把月华搂进怀里,她身上有一种香味,月华从来没闻到过。 第43章   “阿祖也有个孩子,他比你大一岁。”卿黛的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雾,她说话的时候总像是在读诗,语调轻轻得,却咬字很重。   月华瞧着镜子里的自己,问:“那你的孩子在哪里?”   “在一座好大的房子里。”卿黛这样回答,随后她推开月华:“好了,不说了。”   月华不懂只是看她又穿上了那件红衣,那是中原的衣服,月华从来没瞧见过的样式。   “阿祖,你的背上……”月华抱着自己的茶碗:“有疤痕……”   卿黛正在描眉,她笑了笑:“那是烫伤,月华,很丑是不是?”   月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爬上床坐在一边,没有吭声。   卿黛将白玉耳环穿过耳垂,她抿上唇脂。   月华瞧她,瞧不出半分游蒙人的样子,游蒙姑娘都不穿耳洞的,狼神说过,谁穿了耳洞谁就没了福气,不像中原姑娘家家都戴耳坠子。   “月华,你的茶要凉了。”卿黛看他一眼,淡淡道。   月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喝起奶茶茶来。   卿黛从不叫他月儿华,偶尔会叫他花儿,但更多的,是用中原那种特有的音调和叫法,轻轻叫他一声:“月华。”   “阿祖,你叫我月儿华吧。”月华吸着奶茶茶道:“花儿是游蒙人。”   卿黛只勾起一点笑容,月华从未见她大笑过,她永远只是轻轻得笑,像是敷衍一般的笑容。   “当游蒙人,这么好吗?”   “嗯。”月华点点头:“我是狼神的后代,将来灵魂也是要呆在狼神身边的。”   卿黛怔住了,她似乎像是在哭一般,额首:“你说得对,花儿。”   月华不懂她,只是放茶碗的时候,才发现床上有一块玉佩。   “阿祖,这是你的吗?”   “是我的。”烛火啪得响了一声,和卿黛的声音逐渐融合到一起。   “这上面,是字吗?”月华问。   “是。”卿黛接过,抚摸着玉佩,就像是抚摸着爱人的身体,她的眼神温柔而又悲伤,她轻声道:“虞。”   “鱼?”月华皱眉。   “是的,虞。”她抬头,脸被烛火照亮,轻轻露出半个笑来。   这副场景,成了虞瑾半生的噩梦。   卿黛安静的抚摸了一会玉佩,刚想装进怀里,又看向月华,她静静道:“月华,你拿着吧。”   月华不懂,只是看着,却摇摇头:“我不想要。”   卿黛放进他的手掌里,头轻轻与他的额头触碰:“拿着吧,月华,帮我保管,不要告诉你阿父和阿爹。”   “为什么?”   “这是秘密,你和我的。”   月华没有吭声。   “我给你讲个故事,月华。”卿黛笑了,她身上的香味萦绕在月华的鼻尖。   “有这样一块玉佩,就是你手里拿的这块,它能号令整个中原。保管好,月华。”   “它是你的了。”卿黛道。   “可是我不想要。”   “你不懂,月华。”她又用那特有的悲凉的音调说着话,仿佛死期将至般的无力。   “你是天生的帝王。”卿黛离开他,坐在他面前,却看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情,只是审视着。   “早晚有一天,你会离开游蒙。”   “我不会离开游蒙和阿父阿爹。”月华把玉佩还给她,只是摇摇头,他那时太小,如卿黛所说,什么也不明白。   “拿着,好孩子。”卿黛又恢复到往常温柔的性格,“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   “巫女也会犯错吗?”月华歪着头,不解道。   “是的。”卿黛笑了,看着月华道:“我背叛了狼神,狼神已经不会再引导我的灵魂了。”   “月华,我会死在大火中。”卿黛带着一丝解脱,看着他笑了:“而你,再将来……会有人带你再回到游蒙。”   她把手放到左胸口,低下头:“愿狼神保佑你。”   月华看她,也只是把手放在左胸上,他用游蒙语道:“愿狼神保佑你。”   45 花儿是狼崽   “花儿!快点!”白芷拉着他的手往前跑了几步,用游蒙语道:“快点哩!”   月华只是慢慢悠悠的往前走,他头一次跟着采集的人到中原集市上来,却没有多大的兴趣。   只是路过卖羊角瓜的商贩时,月华停住了,他走过去,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话道:“我……想要”   他指了指羊角瓜:“五个,多少……银子?”   “不要银子,五个铜板就够了。”商贩见他人小鬼大,穿着一身枣红色长袍,领口又都是羊绒毛,便估摸着他是游蒙的贵族小少爷。   月华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只是自顾自皱眉,不要银子……又看小贩不停重复五个铜板。   他才恍然大悟,从兜里摸出南絮给他的钱,他数出五个铜板来,放到小贩手里,把羊角瓜放进自己背着的筐子里。   “诶,你是游蒙人?”小贩见他长得可爱,多给了他一个小瓜:“叔叔给你的,不要钱。”   月华光听懂不要钱了,于是用半生不熟的游蒙语道:“谢……谢?”   “你长得像我们这儿的娃娃,又白又可爱。”   领着采集的王洽一听,就立马把月华拽进自己怀里,他知道云一梁是怎么把这个孩子抱回来的,虽然是他们中原不要的幼崽崽,但现在也已经是他们狼神的崽崽了,不能给他们中原人!   月华从他怀里挣脱,看着小贩一字一句道:“我是游蒙人。”   说完把商贩给的瓜放进身后的小框里。   白芷越发爱笑,她搂着月华的胳膊,一旁的王袭瞅见了醋意横生,推了月华一把。   月华拽住他的小辫子,就要和他干架。 第44章   王洽一手拎一个,怒道:“狼神在上,如果谁敢在胡闹,就回家找自己的阿娘去!”   王袭看着自己的阿爸,又看了看月华,带着恶意笑了:“月儿华没有阿娘哩!”   月华看他,整个人用力扑上去给王袭开了彩,打得他鼻青眼肿。   王洽也知道自己儿子嘴欠,不好再管,只是道:“再闹就都回去!”   月华也有几分气着了,背着筐子就要回家。   王洽道:“你去哪?知道回家的路吗?!”   “狼神会带我回去的!!我不要跟你们在一块啦!”月华气哼哼的往回走:“你们都不好!我回家找阿爸去了!”   王洽拽住他的小辫子,抱着他哄他:“花儿听话好不好?叔给你买鸡腿吃。”   这个诱惑对于月华来说很有吸引力,游蒙的鸡少,他平时只能吃牛羊肉。   月华不闹了,他心平气和得讲道理:“你要给我买一只烧鸡的,你儿子先找的我的茬。”   “你啊!”王洽捏他的小脸:“是坏狼崽哩!”   但还是给月华买了一只烧鸡,月华自己又买了三只,说是要给阿父阿爹和阿祖。   白芷啃着王洽给买的鸡腿,吃得满嘴是油。   月华这才想起来,自己前日收下她一个桃子,是要还的。   他背着自己的小筐子,惦记着这个事,路过了卖女孩子首饰的商贩。   月华踮了脚尖,他问:“那个……是什么?”   “是珍珠,小郎君不懂了吧,这是稀罕物件,大海里头才有的。”   月华点点头,买了一串大的和一串小的,放进怀里。   商贩看着他身后的白芷,笑道:“送给你媳妇的?”   月华不管红了脸的白芷,只是摇摇头,他不知道中原话:“还人情而已。”怎么说,就只好摇摇头。   白芷羞红脸,眼睛发着亮,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那白珍珠手链,像是烫手一般握着它,她悄悄和虞瑾道:“狼神在上,我要把我的心给你。”   “狼神在上。”月华看她:“我不想要。”   他说完就跑走了,跟在王洽身边要回家。   王袭气红了脸,看着白芷赌气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喜欢……我将来……将来,给你买一堆!让你扔着玩!”   白芷看他一眼,却还带着含羞带怯,她露着小女儿家特有的欣喜,眼神雀跃得追着月华的背影,她看着王袭,轻轻一笑:   “我不要你给的,只要月儿华的。我喜欢月儿华哩,你不懂呢。”   王袭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别过头去:“他还没我长得高呢,你喜欢他什么?!”   白芷依旧看着月华的背影,她娇羞一笑,又带着游蒙姑娘特有的爽朗,她轻声道:“我瞧着他好看,一看见他,我就想笑呢。”   她说完就跑去追月华了,王袭气得跺脚也追上去。   互追互赶,谁也没想到,一追就是十多年。   月华回到云一梁的帐篷,他大喊:“阿父!”   云一梁瞧见他,笑了:“这么快就回来啦?没有多玩会?”   月华献宝似的,把自己小筐子放在地上,又抱在怀里,一个个得拿出来给他。   “烧鸡,阿父。”   云一梁眼神慈爱的揉揉他的头。   “羊角瓜……”月华跟个仓鼠似的,从筐子掏出的全是吃的。   “月儿华,怎么这么贪吃?”南絮笑他。   “阿爸!”月华兴奋得从怀里掏出一串珍珠手链,如数家珍得学舌道:“大海里头才有的,可稀奇了呢。”   南絮笑了,把手里的布放到一边,接过去:“真好看,就是小了点。”   月华呐呐道:“这是最大的。”   南絮赶紧抱住他,哄他:“就是小得才好看呢,月儿华真乖。”   月华笑了,又看着南絮道:“阿爸,有一天我会把最好看的珍珠给你,它会和鸡蛋那样大。”   南絮爽朗得笑了,亲亲他的脑袋:“好嘞,阿爸等着呢。”   云一梁笑着看着他们,自顾自得把羊角瓜洗了,分给他俩吃。   月华只吃了小半块,就打开纸包的烧鸡,啃鸡腿去了。   南絮看了直笑:“你怎么这么爱吃肉?”   月华点点头:“花儿是狼崽,在游蒙就是要吃肉的。”   “你啊……”云一梁捏他的小脸:“就是馋!”   南絮不爱听了:“他是草原的儿子,就是要吃肉的!”   月华跟着点点头,看着云一梁道:“花儿就是要吃肉的。”   云一梁笑了,把自己的烧鸡上的腿也喂给月华:“喝牛奶吃酥肉,月儿华将来一定长得高,长得壮。”   46 一语成谶   云一梁一语成谶,月华长到七岁时,已然是草原上最高的男孩了。   他虽然还小,却已英姿飒爽,他背上背着大弓和弓箭,跑得和小马一般得快,他是狼的儿子。   “月华。”卿黛穿着红裙站在一旁唤他。   “祖祖娘?”月华皱眉,走到她跟前,却拉起弓,一箭穿过卿黛的左侧,射中了只野兔。   月华捡了野兔子,把箭扯走,看向卿黛:“你去哪了?你一走就走了一年。”   卿黛用中原话淡淡道:“有事,你的中原话学得怎么样了。”   月华看着她,不答反问:“你见过阿父了吗?”   卿黛瞧着他,虽然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果断敏锐了,她轻声笑了笑:“还没有。”   “你该去见他的。”月华淡淡道:“你离开一年,总要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说完,他吹了口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飞驰而来,月华摸了摸它的头,马儿轻轻动了动耳朵。 第45章   月华一跃上马,骑着骏马飞奔向远处。   卿黛笑着,笑意却没有落入眼睛,只是带着点悲戚,她转身离去,去找了云一梁。   “南絮哥哥。”卿黛进了帐篷,轻声唤他。   “你不要叫我!!”南絮红了眼眶,似是恨她:“你不配当草原大巫!!”   云一梁抱住他的腰,拍拍他的后背,似是安慰,却看向卿黛时,眼里严肃:“卿黛,你该去找巫长,我帮不了你。”   卿黛红了眼眶,笑容有些癫狂:“你的儿子已经长得那么大了,他天天守在你们的身边,那么听话那么可心,可是我的儿子呢?!我甚至都没见过他!!”   南絮挣脱了云一梁,通红了双目,他照着卿黛的脸就是一巴掌。   把卿黛打得偏过了脸去。   “月儿华也叫你一声祖祖娘!你怎么敢……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南絮似是哭了,悔恨交加:“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你是巫女却与中原人有了私情,狼神是不会原谅你的!”   “你难道不知道吗?!”南絮哭着怒喊:“流着巫女血的中原孩子,狼神是会叫他吞千刀的!!”   “那你们的孩子就好吗?”卿黛像极了恶魔,她似是疯了:“一个中原的孩子,你们甚至不知道他原本应该姓什么。”   卿黛讽刺得笑着,快步走上前去撕下贴着的狼神画像。   “就这种……这种长着六只手的怪物!!也配当神?!!”卿黛眼里像是浸着血一样,她撕了画像,还想再说什么。   云一梁却拍了桌子,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很冷酷:“卿黛娘,你去找巫长吧。”   卿黛看着他,悲凉得瘫坐在地上:“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   云一梁淡淡打断她:“你与中原人有了私情,巫长本没有多说什么,后来你有了孩子,我们都劝你回来,可是你不,你舍不得中原人的甜言蜜语,如今孩子被中原人抱走了。”   “卿黛,是你罪有应得。”   云一梁站起身来,睥睨道:“你走吧,我对你仁至义尽。月儿华是我们的孩子,如果你敢动他。”   “天涯海角,我都要让你的孩子受到和月儿华一样的痛。”   云一梁露出脖颈间的项链,是一枚狼牙,他是整个游蒙族的首领,强大且不近人情。   他看着卿黛,淡淡道:“滚。”   南絮还想说什么,云一梁看他道:“你回二卧。”   云一梁神情算不得好,只是冷漠道:“你今天说得够多了。”   南絮也是心里头委屈,却没有办法违抗身为首领的男人,抹了眼泪就走了。   “狼主!狼主!你快看呐!花儿打了一头野猪回来!!”外边有人激动得大喊。   卿黛看了一眼云一梁,忽然跪下给他磕了个头,转身就走了。   外边人看见她还挺高兴:“卿黛娘,你回来啦?”   卿黛似乎没有回话,云一梁也不想再听。   他走进卧室,看着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团的南絮,好言哄着:“出来吧,啊?月儿华回来了,我错了,不敢说你。”   南絮哭出了声来,云一梁抱着他哄了好一会才算完事。   等南絮红着眼眶出来时,月华满身是血得正在砍猪。   “花儿?!!”南絮差点吓晕过去:“你流血了?”   月华摇摇头,笑得很开心:“不是,都是猪血!阿爸!我厉害吧!好大一头野猪呢。”   云一梁笑着看他:“厉害!我在你这个年纪连弓箭都使不好呢。”   月华笑了,继续砍猪,他看向南絮:“阿爸,晚上炖肉吃吧。”   “好。”南絮笑着道:“花儿是厉害,这么小就能打下一头野猪。”   “这野猪没成年呢。”月华笑了笑:“我也是侥幸。”   云一梁夸奖他:“一般人瞧见野猪都该吓跑了,我们月儿华勇气足,又有实力,真是英雄出少年。”   月华笑得很开心。   “祖祖娘呢?”月华问道:“她刚才找我呢……”   “你别管。”南絮突然冷冷道:“你阿父会解决。”   月华听完,虽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点点头,他把切好的猪肉拿去分给了十五。   “十五!”月华叫他。   “花儿。”十五比他小点,人也长得瘦小了些,但一双眼睛出奇得明亮,他从小就愿意跟月华玩。   “给你。”月华简单道。   说完就要走,十五知道他的性子,笑着道:“谢谢啦!等我家鸡下蛋了我给你拿些过去。”   月华朝他点点头,就走了。   那头野猪太大,月华人还是人小力气也小,只砍下来猪的前腿,分给了十五,白芷还有王袭。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王袭还哼哼他,月华踹了他一脚,走了。   他回去时,云一梁脱了上身的袍子,赤裸着上身在剁猪肉,收拾月华只剁那么两块的烂摊子。   南絮慈爱的擦掉他沾血的小脸:“去洗个澡吧,花儿。”   月华点点头,看着南絮手腕上的珍珠手链,南絮已经戴了很长时间了,月华想着回头弄串新的给他。   但他没想到,他以后有了无数的金银财宝,却十年间都没见过他阿爸阿父一面。   他有了那么多漂亮的宝石可以给他阿爸,却回不去他的家。   卿黛甚至没有给他告别的机会,残忍的毁了他小半生。   47 命运弄人   月华冲了个澡才进屋,只觉得背后有黑影,刚要回头……脖颈处一阵钝痛,便没了知觉。   他昏昏噩噩中想叫一声阿爸,却开不了口,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第46章   等他再有了知觉以后,发现正在马车上很颠簸,他睁开眼睛看到的人是卿黛。   “阿祖。”月华看她:“为什么?”   卿黛直视着他,淡淡道:“别问了,月华。”   “我想回家。”月华看着她,举了举手,让她看到自己手上绑得绳子。   “我阿爸晚上要给我炖肉呢……”月华喃喃道:“阿父说了要给我做张新的弓,阿祖,我想回家啦。”   卿黛看他,似不含任何感情,只是道:“月华,我们已经走了三天了……”灰太狼回来了?   月华扫落了桌子上的茶碗,摔在地上变成了瓷片,他拿起一片将绳子隔断,转身就要跳下马车。   卿黛捏了捏手里的蛊虫,月华顿时跪倒在地上,他面色惨白逐渐无法呼吸。   “你逃不了的,月华。”卿黛淡淡道:“我要拿你,去换我的儿子,对不起,月华。”   月华一个字也不想听,他忍痛扒开车门,忍受着心脏的剧痛,他就是摔也摔死在游蒙,决定不和卿黛走。   卿黛站起身来,将马车门关上,居高临下道:“你是大虞的三皇子,月华。”   “这没什么不好的,你会见到你真正的阿父和阿娘。”   月华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他嘴唇青紫,冷冷一笑:“我阿父是游蒙狼主云一梁,我阿爸是狼后南絮。”   “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卿黛淡淡一笑,只是静静看他:“千万不要和你父皇说,你是云一梁的儿子,游蒙人的儿子,月华,如果你这样说,会给游蒙招来战事的。”   “记住了,月华。”卿黛轻轻抚摸他的侧脸:“你叫虞瑾,是大虞的三皇子。”   “若是你父皇问你,你从小跟着谁生活,你要说……”   月华心如死灰,看着上座的男人,呐呐道:“我跟着卿黛……从小跟着。”   男人打量着他,似乎对他很有恶意,他冷笑:“你本该是死人的,你知道吗?”   月华从小千娇万宠,从没受到过如此敌意,他几乎瑟瑟发抖,他看向卿黛,想叫她一声阿祖,想让她带她他回家。   他想他阿父,他阿父如果在,绝对不会让这些人欺负他。   可卿黛已经看不见他了,只是疯狂得朝男人大喊:“把虞毓还给我!!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月华觉得卿黛好陌生,他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甚至不知道大虞是什么,他想回游蒙了。   男人却不理她嘶喊,只是慢步向月华走来,他揪住月华的头发,月华想反抗,可是浑身都被捆住,头皮仿佛要被人撕开了。   男人把他的头狠狠砸向地上,月华听着自己的骨头砸在地上的声音,男人在放开他时,月华头昏脑胀,才默然发现自己满脸是血。   卿黛只是在一旁看着,只是看着……   从那天起,虞瑾谁也不信,他尝到了恨的滋味。   人人都说憎恶不好,可虞瑾明白,恨和爱一样,叫人上瘾。   皇帝想养废他,肆意侮辱虐待,他恨他,虞瑾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跑不了,他被卿黛下了蛊毒,母虫只吸食卿黛的血。   只有卿黛死了,虞瑾才能逃出这偌大的皇宫。   他是多么的恨哪,恨到每到夜里,百爪挠心,恨不得将这些人都食肉寝皮!   “啪!”皇后一个巴掌打过虞瑾的侧脸,她笑着看虞瑾:“你知道吗?你害死了你的亲生哥哥。”   虞瑾的嘴角流着血,却是笑着看他。   酷似皇后的面容,更叫皇后心生恶意。   “我叫你不要看我!!我叫你不许看我!!来人!!来人哪!!把他的眼睛给我剜下来!!把他的那一双眼睛给我剜下来!!”   虞瑾一点都不害怕了,他满身伤痕,身上没有一寸好的皮肉,可他就是不害怕,他全是恨意,恨不得饮这些人的血来解他的怒火。   “你疯了是不是?”皇帝笑着看皇后,拽住她的头发砸向柱子,皇后惊呼一声,便被砸晕了过去。   “月华,月华。”皇帝蹲下来看他,碾压他的伤口,把他结咖的伤疤重新扣下来,笑着问他:“你说,把你煮熟了分给猪圈里的猪,好不好?”   虞瑾一双眼睛笑得极其好看,他浑身是血,却从容不迫:“你大可试试。”   只是这一句话,却逼得皇帝发了疯,他随意拽住了个宫女,狠狠得踢踹她,踢得宫女呕出血来,脸色青白,逐渐没了气,才住了脚。   他像是解了气一般,又重新看向虞瑾,笑了:“今日父皇累了,你下去吧。”   虞瑾没有任何表情,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在皇宫里的这一年,生不如死,没有人来救他。   他的阿父阿爸,像是不存在一样。   恨呐,虞瑾边走变变边笑,内心其苦痛无法言说,他大笑着,任由眼泪和血水混成一团。   他一定要报复一个人,卿黛。   他们没有一个不该死的。   虞瑾看着天边的月亮,淡淡想着,狼神……你为什么不保佑我了呢?还是以前的记忆不过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   虞瑾无意识得扣着地面,把手指弄得血淋淋的,十分可怖。   他才恍然发觉,自己也快要疯了。   他大笑着捶着地面,逐渐变成了小声得啜泣。   后来有一天,虞瑾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偷了宫女的衣服,换了上去。   点燃了卿黛的滚雪院,熊熊大火里,卿黛笑着问他: 第47章   “你能原谅我吗?”   虞瑾笑着看她,轻轻道:“你曾说过我是天生的帝王,那你知道我上位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我要让你的儿子千刀万剐,我要让你从游蒙大巫变成万人唾弃的存在。”   虞瑾立直了身体,他逐渐变得……让卿黛觉得害怕。   可她怒喊:“你不敢……你不敢!!”   虞瑾往她身上扔了把火,看着她凄惨的大叫,最后融入到身后的大火之中。   48 用余生当代价   虞瑾有那么一瞬间,发了疯的要报复所有人,可是他更想回家,想问问阿父为什么不来救他,也许他不知道自己被绑到哪去了呢,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呢?   他只往外逃,拼了命的逃……   “诶呦!”季闳被撞了个跟头,他眼泪巴巴得瞅着面前的姑娘,他捂着头,才发现这个姐姐长得很好看,跟天仙似的。   他看虞瑾的手上全是血,吓了一跳:“姐姐,你痛不痛啊?”   虞瑾这才看向自己的手。   季闳抱住他的腿,一直在为他哭:“姐姐你不要哭了,我替你痛痛好了。”   他一直黏着他,把他当成真正的女人了,季闳身上的奶香味让他想起了游蒙。   虞瑾有一瞬间的呆滞……   被季闳得了空,拽到树下坐着。   “姐姐,你是哪家的贵女呀?”   虞瑾没有说话。   “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虞瑾鬼使神差得回答:“花儿。”   “花儿?”季闳嘿嘿笑了,抱着他亲了一口:“花儿,你不要哭啦,我长大娶你当媳妇呀。”   虞瑾冷冷一笑,把他推开转身走了。   季闳颠颠追上他:“你嫁给我,我会对你很好的,我的糖瓜都给你吃,你生气了我就逗你开心,谁也不能欺负你。”   也不知道这几句话怎么就砸进了虞瑾的心,连虞瑾都觉得这几句童言十分廉价,相信这一切的自己简直廉价到可怜。   后来,皇帝知道卿黛死了,也只是拍手大笑觉得有趣。   而虞瑾淡淡看他:“我父,是游蒙狼主,云一梁。”   皇帝怔愣了,像是毒蛇一般看他:“你说什么?”   虞瑾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没了卿黛的蛊毒控制,已经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游蒙日益强大,真打起来,大虞不一定是游蒙的对手。   “卿黛曾给我过一块玉牌。”虞瑾淡淡笑着道:“听说能号令天下,你说有趣不有趣?”   “那个贱婢!!!”皇帝一巴掌打过来,虞瑾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皇帝往后晃了两下。   虞瑾冷笑道:“卿黛一死,蛊毒失控,你觉得我还会怕什么呢?   “我告诉你,虞成。”虞瑾冷笑道:“给我你该给的一切,否则我就把那块玉佩给了别人,你有那么多个弟弟,每一个都虎视眈眈得盯着这个位置。”   “你这样对待亲生儿子,怕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帝似是冷静了,眼里阴狠一片:“玉佩在哪里?”   “先给我,你该给的一切。”虞瑾淡淡看他,却是咬牙切齿:“我要让整个大虞知道,我是他们的三皇子。”   “呵……”皇帝笑了,似是在嘲讽他:“可你依旧是个贱货,任万人踩的东西。”   “可是,我手里有那块玉佩。”虞瑾淡淡一笑。   一切都顺理成章,虞瑾当上了大虞的三皇子。   也是头一次,见到了卿黛的儿子,虞毓。   虞毓和他不同,被照护宠爱得很好,他笑着看虞瑾:“你就是我的弟弟吗?”   虞瑾笑着点点头,却想把他大卸八块。   虞瑾的路走得很顺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直到有一天,云一梁找到了他。   虞瑾站在朝堂上看他,轻笑道:“狼主。”   云一梁似是一晃,他看虞瑾的眼神就是在看失而复得的爱子。   可是他忍住了,他只是道:“三皇子。”   云一梁私下找到他,握紧了他的手,恨意满满:“卿黛和……大虞的皇帝生了儿子,是不是?!”   “怪不得……怪不得……”云一梁咬牙:“我哪里都找不到你。”   “花儿。”云一梁抱住他:“跟阿父回家,就算是开战,阿父也在所不惜!”   “阿父,我不能回去。”虞瑾淡淡道:“还不到时间。”   他在云一梁耳旁道:“卿黛把大巫的狼牙,给了虞成。”   云一梁瞬间震怒。   “可是,她也把大虞的传国玉玺给了我,就是那块玉佩……”虞瑾在他耳边道。   又在云一梁手上写下字,握上了云一梁的手。   “阿父好生保管,等我拿回游蒙狼牙,再回游蒙去。”   “你阿爸很想你,他……日日都在想你,挂念着你。。”云一梁摸摸他的头发,咬牙道:“跟阿父回去吧,那狼牙……不要也罢了。”   虞瑾摇摇头:“那是游蒙的圣物。”   “可那是死的。”云一梁捏捏他的脸,像儿时一样对他亲昵。   “我儿却是活得,你受了苦,已叫阿父心里十分不忍,万不能……”   “不,阿父。”虞瑾推开他,笑了,却让云一梁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我还没有毁了他们。”   “花儿……”   “花儿已经死了。”虞瑾轻笑:“阿父若是早两年来,也许还能见到月华的全尸。”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虞瑾。”   虞瑾用最狠得话伤害着云一梁,可他却觉得爽快,是啊……为什么不早点找到他,他受到了什么样的痛苦,没有人知道……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我的花儿。”云一梁抱住他,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生气就闹脾气,都是阿父的不好,阿父无能……才让我的花儿,暖宝宝很贴心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第48章   “可你放心,阿父会让虞成,得到报应的,阿父会保护你的,好不好?跟阿父回去。”   虞瑾只觉得满心的委屈,却还是没有回去,有些人,得亲自杀……才能彻底让他走出这一切。   等云一梁走后,虞瑾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古怪,白日里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晚上却全是恶意横生。   他越来越爱动手,他逐渐觉得自己和虞诚没了区别。   越这么想,越恨。   而那个抱着他大腿要娶他的季闳,长大了些,没认出他来,反而跟着草包太子,当了他的陪读。   虞瑾偏爱罚他,抽他的手板,公报私仇。   季闳怕他,偶尔还哭一会。   但只要虞瑾一不高兴了,季闳就怂了,想尽办法哄他。   给他买糖人,给他扎风筝……   虞瑾挑他的刺,季闳也只是笑着哄他。   结果没欺负多久,季闳跑路打仗去了。   虞瑾砸了满地的花瓶,愤恨得想着,要季闳用大半辈子做赔偿。   49 心肝宝贝   “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虞瑾白着脸色,眼下一圈乌青,看起来十分憔悴。   季闳怜惜得把他耳边被虚汗湿透了的长发别过耳后,他投了投手边的帕子,拧干了给他擦了擦脸。   虞瑾又咳了几声,像是停不下来一般,季闳轻轻拍拍他的后背,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过了一会瞧他实在咳得难受,脸颊咳得微红脸色却白得如薄纸一般。   “我叫人给你拿几个蜜橘,你吃点好不好?我看着你也是难受,师父跟我说了你可以吃点水果。”   虞瑾似乎又累了,看起来有些眯瞪,半梦半醒得依在床头,随后轻轻一笑,像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从没对不起……过谁。”他不知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笑了两声,又继续道:“可是我对不起你,季闳。”   “我不该瞒着你的……”   季闳听着心里发酸,又有些不轻不重得疼痛,最后只是摸了摸他的脸:“夫妻本身一体的,即使你我为夫夫,大道理总是不变的。”   “再者说你又没外头找小姑娘去,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他笑了笑,因为连夜照护虞瑾而显得有些疲累,可他只是捏了捏虞瑾的脸:“你啊,就是想得太多,把病先养好,然后我们再说别的。”   虞瑾似乎安心了些,握着季闳的手,半响又昏沉沉得睡过去。   季闳嘱咐外头的丫头们把药给虞瑾熬上,又想了想道:“给夫人煮个粥吧,煮软乎点。府里的那些蜜橘全都去了皮,弄成汁灌到碗里,一会端进来。”   丫头们一一答应下来。   季闳又叫住小桃:“你把十五还有白芷放了,先不许他们进虞瑾的院子。”   “晓得了。”小桃犹豫了下,又道:“小侯爷听说夫人病了,总想要来瞧瞧。”   “你好生劝慰他,他父亲这我会照看着,叫他带好小十七。”   小桃点点头,就下去了。   等虞瑾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一睁眼就瞧见微弱的火烛,些许光亮映在季闳的脸上。   季闳睡得并不踏实,虞瑾一醒,他也马上一激灵,看着虞瑾坐起来,才揉揉眼睛:“怎么了?是起夜还是饿了?”   虞瑾看外边,才察觉出天色黑了,他不答话反问:“几更天了?”   “我也不清楚,睡过去了。”季闳坐在板凳上伸了个懒腰。   “你睡吧,大可不必这么看着我,我……”   “你看看,又耍性子了不是?”季闳笑着看他:“可别让我再跟着你上火了。”   季闳眼里带笑,疼惜的捏捏他的脸,跟哄孩子似的:“我瞧着脸色好点了,吃点东西,把药喝了吧。”   虞瑾立马蹙眉,厌恶得摇摇头:“太苦……”   “听话。”季闳就这么决定下来,把粥端到他面前,虞瑾前些日子病了喝得就是白粥,现在一看到白粥胃里一阵阵作呕。   “不是白粥。”季闳哄着他:“跟个孩子似的。加了红糖桂圆,可甜了,煮这个的时候那群小丫头们都馋得直流口水。”   季闳有意逗他:“我谁也没叫喝一口呢,只说是给我们家月华煮的,快尝尝,甜不甜?”   虞瑾脸色虽还是不好看,却看着有点精神,他被季闳逗得露出一个笑来,半是娇嗔道:“谁稀罕呢?”   这话说得季闳心里痒痒,他待见虞瑾这副姑娘的样子,爱撒娇让人心软。   “我稀罕,我稀罕,最是稀罕我们家月华了,快尝尝,要是你不爱吃,我可得罚厨房里的人。”   虞瑾这才露出个笑,眼波柔柔的,带着病弱西施特有的味道,像是给季闳面子似的吃了一勺。   “再吃点。”季闳哄他:“吃了我们月华就甜蜜蜜了。”   “去你的。”虞瑾笑着说了一声,却又咳嗽了两声。   季闳看他喝了半碗的粥,又盯着他把药灌下去。   虞瑾苦得直皱眉头,于是季闳献宝似的把那碗橘子汁给他端出来,虞瑾似是苦得很了,喝了一小碗进去。   又觉得甜腻住了,不舒服的直蹙眉头。   季闳唬他:“你啊,娇生惯养的,甜一点甜不得,苦呢,也苦不得。你看看,谁养你呀,那可真是头疼。”   虞瑾愣是被这话气红了眼,季闳忙在心里扇自己一巴掌,宝贝长宝贝短的叫着,跟他赔礼卖乖:“我这不就是逗你呢吗?” 第49章   虞瑾病着,脑袋也有些糊涂,小性子耍得越发连贯,往被子里一转,冷冷咬着后槽牙:“谁省心你养谁去呀,我又没求爷爷告奶奶似的求你养着我。”   “你瞅瞅,你说得这是人话吗?嗯?”季闳好气得拍着他的后背:“我养谁呀?我这颗心长在谁身上了,你不知道吗?”   “鬼知道哩?!”虞瑾这跟季闳也算是推心置腹,除了自己也不知道的八辈祖宗,剩下的连自己小时候爱吃什么都秃噜得一干二净。椰梨子 。。。。。。   季闳哪里听得懂游蒙语,先是一怔,随后苦笑,像是每一个耙耳朵的男人一样,给虞瑾说好听的:“你别说游蒙语呀,我听不懂。”   虞瑾闷声闷气,最后憋出一句来:“没有爪子的狼!!”   季闳不懂了,但他挺好学,苦兮兮的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虞瑾冷哼一声,还记仇呢:“找你好养的心肝宝贝问去吧!问我做甚?!”   季闳也是被他气得牙疼,也是明白了这人身体是真好了不少,要不能这么跟他作妖。   他咋舌,用舌尖舔了舔牙齿:“你就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就爱你一个,行不行?”   虞瑾下意识吼他:“不行!”说完察觉出不对来,又委屈上了,气得要炸了,却还很伤心的样子:“你就是……你就是想和别人好了,我知道呢。”   “你知道个屁。”季闳也是真累了,脱了衣服上床躺在他旁边,搂住那纤细却不孱弱的腰肢。   虞瑾立马翻身把他抱住,一下一下亲他的眼睛,恶狠狠得威胁道:“你要是敢喜欢别人……”   他闹着脾气,却说出一句很伤大雅的话:   “我就干'死你!”   50 将军要卸甲   “好,好。”季闳敷衍的拍拍他:“等你好了以后,想怎么干怎么干成不成?我到时候躺平了任君采撷。”   虞瑾顿了一下,总觉得有点不太对,但季闳的态度实在太好了,好的他都挑不出毛病。   于是只好惺惺躺在季闳身边,安静下来,也不再找茬了。   “怎么了?”他这一安静下来,季闳反而担心了,用手探探他的额头:“是不是又难受了?”   “没有……”虞瑾语气不好的呛他一句:“我又不是瓷娃娃。”   “牛气的你。”季闳也不生气,并不往心里去,只是用袖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天太热了……”   虞瑾任由他用袖子给他擦着汗,眼睛一眨也不眨得盯着季闳。   “干什么?”季闳笑出声,看着虞瑾那双在黑夜里不由自主黯淡下来的眼睛,却看出了点别的韵味来。   “猫儿似的。”季闳笑着:“一到晚上就不老实。”   虞瑾不理他,只是看着他,看得季闳都有点脸皮薄的时候,探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睡吧。”   他似乎又恢复到那个古井无波的性子了,安静下来,闭口不言。   “你啊。”季闳被他亲过的地方还在发烫,季闳轻轻笑着,眨着眼睛:“为何总是骗我更喜欢你一点?”   “我从来没骗过。”虞瑾的话里难得带了一丝笑意:“从来都是你愿者上钩。”   “别咬文嚼字的。”季闳敲了敲他的额头:“酸不酸?跟个迂腐先生似的。”   虞瑾不言,只是笑笑。   “问你点正经的。”季闳悠悠叹气,垂下眼皮,没有瞧着虞瑾:“你这几日病着,我什么也不敢说,就怕你想多了。”   “我信你,你也信我好不好?”季闳的声音很轻,嗓音却有点嘶哑:“你别乱想,我只是……只是心里头有点乱。”   “你说皇上手里有你们……游蒙”季闳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游蒙的狼牙,那具体是个什么东西?”   “……是游蒙的圣物。”虞瑾轻声说,慢慢眨了下眼睛,显得很温柔:“我们游蒙人信奉狼神,传说狼神曾赐给游蒙巫师三枚狼牙,游蒙人视为圣物,相当于大虞的传国玉玺。”   季闳听着心里头直突突:“那又是怎么到了皇上手里?”   “我前头说了,一共有三枚狼牙,所以游蒙也有三个巫师,其中领头的是巫长,也叫巫圣,剩下跟着的两个是巫女,而卿黛,是其中一个巫女。”   “她年少的时候曾来大虞游玩,与那会还是太子的虞成一见钟情,私相授受。两人爱慕至极,难分难舍,如胶似漆间,互知了彼此的底细。但并没有因为身份的原因而分离,反而为证心意,互赠了对方……定情信物。”   “而这世间,最证不了的,就是情。两人转面无情,往对方身上插的刀子也是越来越狠。卿黛有一子,正是现在的二皇子虞毓。”   “什么?!”季闳惊住了,半响才道:“他不是你孪生哥哥吗?”   虞瑾听完,嗤笑一声,眼里冷光乍现:“当年,那倒霉的国师跟虞成说,双子均是帝王相,一个主日,一个主月,天生异象,则为不详。我们两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个,只能留一个,他们留了我的哥哥。”   “可惜啊,天算不如人算,我的哥哥不足满月就因为天花死去了,皇后悲痛欲绝中只好抱养了刚刚满月的虞毓。”   季闳听了,止不住心里的荒唐,陈年旧事,封建余毒,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要来得恶心。   “因为我的哥哥死了,虞成大怒,寻了个理由就斩了国师,从头到尾……不过是两个命不好的孩子罢了,些许是上辈子都作了孽,今生一起投胎到帝王家。” 第50章   “我的哥哥死了,可我却还活着。”虞瑾轻轻一笑,很轻很轻道:“虞成便更加认为老天选了我,他信国师的话,我是天生的帝王。”   “可我不信。”虞瑾看着季闳道:“那日我杀了卿黛,一把大火烧了她的滚雪院,火之猛烈之残忍却只烧得了人这一身臭肉,却烧不干净人心。”   季闳伸手揽住他,心里五味杂陈,愈发不是滋味,不晓得是心疼他多一些,还是荒唐的滋味多一些。   “我不想当皇帝。”虞瑾笑了,他淡淡道:“你那日说要和我和离,我突然就明白了……”   季闳刚想说什么,却被虞瑾打断:“我不想当皇帝,从头到尾,我都不想。”   “阿闳,你不知道,我嫌那个位置脏呢。”   虞瑾轻轻一笑,似是有些倦了:“我怨恨狼神,为何不引导我的灵魂,让我回家,回我梦寐以求的家乡,我是多么想念青草的味道啊……”   “后来,我才恍惚明白,狼神不认我呢,青天白日,皇天后土都是讲究因果的……   我的手捧不起大虞的一捧沙,自然也拎不起游蒙的重弓。”   “他不引导我,无非是因为,他不认我是游蒙的人,不认我是他的儿孙。”   “若不是遇到你。”虞瑾笑着卷起他的一缕黑发:“我死后,连白骨都不知道埋葬到哪里去,可我并不在意这些的,什么九宗七祖,什么祖宗成法,在我看来都是狗屁,我连信都不信一下呢。”   “可和你成了亲,我就想着要和你白头偕老,至死靡它。不求海枯石烂,但愿……”虞瑾吻了一下季闳的手指:“但愿生同衾,死同穴。”   “阿闳,我不当皇帝,也不当狼主,等一切都了解以后,我们一同去寻个水天一色的地方好不好?春等花开,秋等叶落。”   季闳哑了嗓子,眼里带着点泪水,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侧脸:“好啊,我乐意着呢,等你想走的时候,我们就走,我赶马车,你坐车里,到时候……我还宠着你,哪怕你老了,不如现在一般俊秀了,我也宠着你。”   “我们去南方,我给你买荔枝,给你买点心,给你扎风筝,你就享福就行了。”   “我的好月华。”季闳笑了笑,眼里全是泪,却是忍不住落几滴,倒是把虞瑾弄得手足无措。   他小声啜泣,声音轻轻:“你说的,我哪有说过不好,你想走得远远的,我就是你的车夫,你想留在这宫殿里,我就是你的将军。”   51 完   虞瑾稍稍一顿,瞬间就把季闳抱进怀里,他把他抱得死死的,连气都不想让他多喘一口。   这个是我的,虞瑾在心里想,这个人只能是我的!他几乎被他那低沉的啜泣声弄得癫狂,他只想搂着他,只想抱着他,脑袋即使如同一锅浆糊,也止不住内心的贪婪,想要这个人全部的贪婪。   好在季闳脾气好,哭了两声觉得实在是太丢人,于是讪讪的看着虞瑾,把头躺在他臂膀上。   他很少有这么撒娇的时候,更叫虞瑾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的心仿佛有什么融化了一般,心痒难耐。   到最后,季闳似乎有些困了,睡眼朦胧间在虞瑾的怀里睡着了,虞瑾如同哄稚儿似的,半搂着他。   自己却彻夜难眠,只是安安静静看着他。   他不是不想睡,只是睡不着而已,长夜漫漫,想多再看他一眼,看完这一眼就想再看一眼。   人的心,总是贪的,永远都不够。   又过了几日,虞瑾许是把什么都跟季闳说了,这几年心里难得没有一件像样的心事。   原来过往那些,也都是可以飘散的云烟,留在心中久久不散,只不过是因为他心里除了恨,再无其他罢了。   活着,总要有个念头。   虞瑾想跟季闳在一起生活,所以他学会了放手。   虞瑾似是想开了,终日也不再郁郁了,听话吃药,按时复诊。   齐谷子都惊住了,号脉时钳口挢舌,微怔之间,才道:“这好的已经差不多了。”   季闳看着虞瑾有肉的小脸也跟着点点头。   虞瑾身边的白芷奉着茶,眼观眼心观心,难得没有带上趾高气扬的那股子劲,反而身上有股抹不去的悲伤。   季闳自然不会想她怎么了,他要是敢想,虞瑾得先活扒了他的皮。   虞瑾在这上面,心眼小如针尖,稍稍不得意便是陈年老醋上陈,不光酸还辣。   他眼里容不得沙子,但往往都是吃些小醋,闹一闹讨讨季闳的注意力和关心罢了,撒娇耍性子也不叫人烦。   虞瑾这身体好了后,请虞毓来了一次,说了什么,季闳不知道,虞瑾似是不想让他听,季闳也懒得跟个八卦婆似的非要听人墙根,落得清闲去院子外跑马玩去了。   回来的时候,虞瑾就不干了,抿嘴冷眼一步到位,“你去哪了?”   “你们不是说话去了?”季闳好笑:“我出去走走,也不行了?”   虞瑾似是气了,又娇柔着性子,半响没说话,只是眼波淡淡跟噙着泪一般,似是被季闳欺负了。   好像再说,你怎么还不来哄我。   季闳得到信号,跟个小太监似的,卑躬屈膝,奴颜贱骨舔着脸就过去了,好说歹说,把人给哄好了。   “你不想知道,我们说了什么?”虞瑾淡淡道。 第51章   “好,好。”季闳哄他:“你们说了什么呀?”   虞瑾:“…………”似是被他哄孩子的语气梗住了,但还是道:“我们不日,就走。”   “什么?”   “这个给你。”虞瑾从怀里掏出一颗尖牙项链。   “这……这是……狼牙……”季闳吃惊到语无伦次:“你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虞瑾淡淡道:“但不是这颗。”   季闳的笑停在脸上,回答了一个哦字。   “怎么,你不想要?”虞瑾的脸色是淡淡的,可那眼神宛如一条恶蟒,只要季闳说下一个不字,立马将他生吞活剥。   “……那你总得跟我说说,这是什么吧?”   “游蒙男儿幼时,巫长都会赠给一颗狼牙……”虞瑾说到这微微停顿,似是有些别扭:“长大以后,就送给盖头。”   “什么玩意?”季闳没听懂:“盖头是什么?盖浇饭还是盖浇面?”   虞瑾气得连眼睛都瞪大了,还是十五在他身后笑出声:“盖头是游蒙的老话,是媳妇,老婆的意思。”   季闳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感到惭愧,他一把抢过虞瑾手里的狼牙,往脖子上一戴。   虞瑾面色不动,实则微微笑了一笑,很难让人看得出来。   “不日就走,是什么意思?”   “本身……”虞瑾笑了笑,目色幽深:“狼牙与玉玺,不过就是君王登位时玩意,为的就是名正言顺。”   “我现在……一介草民,什么也不求了,也懒得再报复什么了,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早日与你一同游山玩水,岂不快活。”   虞瑾接过白芷的茶,用了一口:“我用玉玺与虞毓换了狼牙,狼牙已经被秘密送往游蒙了。”   季闳没问虞瑾狼牙怎么在虞毓手里,他甚至不敢深想。   “我们明日就走。”季闳正了脸色,道:“你现在势单力薄,唯一傍身的东西也在别人手里,明日就走。”   “好啊。”虞瑾轻轻一笑,却伸了个懒腰:“不必担心,虞成是不敢动我,现在大部分的实权都在虞毓手里,而虞毓是懒得招惹我,我都要归隐山林了,他何必找事,让我恨他呢。”   “小心为上策。”季闳面色严肃:“你这事办得不算妥当,太轻描淡写了,反而叫人担心。”   虞瑾挥挥手,冷笑一声:“杀死我容易,可我身后还有我阿父,和我阿父身后游蒙大军,你说谁会这么不开眼,为了一个虞瑾,而得罪游蒙?”   季闳听了,算是叹了口气:“也是幸亏有你阿父。”   虞瑾笑而不语。   晚上,季闳把季殊恩叫过来,与虞瑾一同把事情都跟他说了个明白。   季殊恩大惊失色,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你可愿和我们走?”季闳问他。   季殊恩面色凝重,跪下重重给季闳还有虞瑾磕了头。   道:“儿子不走,安定候府才是儿子的家。”   季闳忧心:“可是……”   虞瑾制止住他,淡淡道:“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舍不得这荣华富贵?”   “是。”季殊恩一听,反而露出个笑来:“父亲,儿子是乞丐出身,最明白的就是吃不饱饭的味道,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家,儿子只能誓死捍卫。”   “好。”虞瑾只是道:“和你父亲告别吧,从今以后,怕是不会再见了。”   季闳被他说了红了眼眶,直到第二天坐上马车的时候,都忍不住掉眼泪。   季殊恩对着马车的方向久跪不起。   end完   52 犹是春闺梦里人(番外)   季闳这一路上都不打不起精神来,跟着马车晃晃悠悠,像根草芥一样,没了根。   他心里头一直挂念着季殊恩,怕他敌不过那群朝堂上的老滑头,又怕现在是虞毓的皇帝,给他下绊子。   可虞瑾只是淡淡道:“不会。”   季闳不知道他的不会具体指什么,虞瑾则只是懒懒一笑:“少年人是困不住的,你也该放手了。”   季闳被他堵的没了脾气,只是心里面……还是难受,毕竟养了这么久的儿子,说再也见不到就见不到了,自然是难以……消化。   “到了,月华。”是白芷的声音,自从出了府,虞瑾只带了十五和月华,而小桃自小跟着季闳,是哭死了都要跟着季闳走,季闳无法,就只带了小桃一人。   白芷出了府,就不再管虞瑾叫主子了,只叫他月华,不叫他虞瑾。   季闳心里面明白,他们都只认月华。   可季闳不同,他是先认识的虞瑾再晓得了月华,虽然是一个人,可终究是差了些东西,对于白芷来说,月华只能是月华,而虞瑾只是一个冰冷的壳子。   而对季闳而言,他就是他,叫月华还是叫虞瑾,或者叫狗蛋,都没什么太大区别。   他一直都是那个倔强的少年,从来都没变过。   “嗯。”虞瑾回答,季闳只好先下去,伸出手给虞瑾接驾。   虞瑾穿了一身白衣,当真是公子无双,说不出的好看。   他们一行人也是人困马乏,总得找个落脚的客栈休息休息。   “爷。”小桃叫他:“我去订房位。”   季闳点点头:“你再加上几个菜,给虞瑾煲个燕窝莲子羹。”   “知道啦。”小桃笑笑,就跑进去了。   季闳拉着虞瑾的手往里走,才走进去两边,季闳就觉出了不对劲。   习武之人耳力都好,季闳总是会下意识的听人的脚步声,太轻了……   满屋子客栈的人,都是会武的。   季闳拦住虞瑾,护在他身前。   “不必。”虞瑾淡淡道,往前走了一步,问店小二:“哪间房?” 第52章   “回三王爷,楼上正中那间,太上皇正在等着您。”   虞瑾冷冷一笑,扔了一把银豆子给他:“给侯爷上菜。”   “晓得了。”   “虞瑾!”季闳显然是怒了,刚想说什么。   只见虞瑾回头,笑容清雅柔和:“再信我一回,好不好?”   季闳说不出话来。   而白芷已经跟在虞瑾身后了,白芷看着虞瑾,嘲讽一笑,却很疲惫:“花儿,最后了,就让我跟你去吧。”   虞瑾看她许久,只是淡淡转身上楼。   白芷苦笑一声,跟了上去。   “月华,你来了。”老皇帝吃着一块糕点笑着看他。   虞瑾只是站着,并未吭声。   “我和你,斗了大半辈子。”老皇帝眼里狡诈阴狠,却只是挥手笑笑:“要是不杀了你,我这心里面还真难受。”   “你可知我为何要走?”虞瑾淡淡道。   “哦?为何?”老皇帝较有兴趣。   “因为你不配。”虞瑾笑了:“你是个昏君,脑袋也不清楚,不过是一句迷信的话,就能让你愤恨至此,也是可笑。”   “我可笑?”老皇帝拍着桌子大笑几声。   眼神一转,却阴凉得冻人:“杀了他们。”   虞瑾不动,只是笑笑。   从老皇帝身后走出的人,若是季闳在,定会大吃一惊,竟然是王中郎。   王中郎的刀,银光一闪,谁也没有看清,老皇帝的脑袋就落了地。   滚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了虞瑾的脚边,面色还是狂喜,只怕……他到最后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王袭……”白芷嘴唇蠕动,泪却先落下来。   可王袭却没有看她,只是看着虞瑾道:“我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   “白芷跟你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要保护她,可却连见她一面都困难至极。”   “这么些年。”王袭笑了笑,这回却是看向白芷:“我为了你,为了游蒙,一直呆在中原,呆在大虞,骗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杀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王袭像小时候一样,总是对虞瑾不服气,可他却只是低头笑了笑:“虞瑾总是能轻易得到别人的心,他那有那么多颗,也不差你这一颗了。”   他抬头,看着白芷有些紧张:“狼神在上,我要把我的心给你。”   听在白芷耳边简直如雷贯耳,多少年前,她也曾对一个人这么说过。   “阿姊。”虞瑾轻轻道,温柔的仿佛还像是她梦里的那个月华。   犹是春闺梦里人……   白芷是十二岁入的宫,她一直在找那个腼腆爱笑的月华,可她找到的……却是一个不苟言笑,冷漠的虞瑾。   这么些年,也够了……够了。   “阿姊。”虞瑾轻轻道:“去吧,阿姊。”   他笑了笑:“月华已经死了,你找不到啦,不要找啦……”   白芷笑笑,眼中噙着泪,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好月华,我早就找到了。”   她用游蒙语说着,只是低声啜泣:“早就找到啦。”   “去吧……别回来了,虞瑾。”白芷突然推他一把,笑了笑:“去找你的盖头,去过你想过的日子。”   虞瑾一愣,才转身往出走。   他听见白芷用游蒙语道:“狼神在上,我接住你的心了。”   虞瑾笑了……他宛如如释重负,又觉得恍如隔年,一切像是就在昨天,可又像是前世一般朦胧。   可他看见坐在底下越发焦虑的季闳,却觉得,就在眼前。   “月华!”季闳焦急的起身,往他身边奔过去:“怎么样?没事吧?!”   虞瑾笑了笑,却拽住季闳的手,不由分说的就往外跑。   他拐走一匹骏马,把季闳拎上去,随后自己也骑上去,快马加鞭,不等季闳反应,就跑出去好远。   远到……季闳无法回头。   季闳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虞瑾这么会骑马。   “小桃他们……”   “十五会看着办的。”虞瑾笑着回答,他似乎太高兴了,像是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束缚住了。   “我们要去哪?”   “去哪都好,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季闳也笑了,干脆窝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听风吹过耳畔。   “好啊。”他回答。   53 君如月   五年后——   “季小哥儿,回去给媳妇做饭呀?”   季闳戴着斗笠,穿着厚重的蓑衣,蓑衣上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雨霉味,他手里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鲜鱼,背上背着的筐子里也装满了瓜果鲜蔬。   这是他们俩出大虞的第五年,随心去各地,玩累了就住下来,住烦了就又去别的地方逛一逛。   这种生活,让季闳无比珍惜。   “是啊,今天说想吃鱼呢,这不出去买了一条?”季闳笑着道。   那妇人笑着:“玥哥就是好福气,快去吧,这雨要下大呢。”   “不怕,就到了。”季闳笑着,却还是快走了两步,却见一人执伞,一身清雅白衣缓步而来。   “不是不叫你出来的吗?”季闳皱眉。   那人抬头,眼含笑意:“我只是怕我的糕点沾了雨,就不好吃了。”   “我还能叫你的糕点沾了雨?”季闳笑着走上前去捏他的鼻子。   “都是鱼腥味。”虞瑾轻轻蹙眉,似是嫌弃又似是撒娇,只是嗔怪他。   季闳又问他:“冷不冷?穿得这么单薄?”   “不冷。”虞瑾淡淡摇头,将另一把伞也撑开,给他。   季闳接过,和他并排走着,雨声落在青石板上很好听,季闳牵着虞瑾的手,往家里走去。   季闳进了小厨房,把鱼收拾了,又把早上就炖着的鸡盛到碗里来。   虞瑾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一会许是无聊了,就又拿了他那竹条子编框子。   他的手实在是笨,那一个框子已经编了小半月,编得是……惨不忍睹。   季闳乍一看,还以为他要编条蜈蚣。   等季闳的鱼也烧好了,就把菜都端进去,虞瑾想要盛饭,被季闳呵住了:“你别给我添乱了,拿筷子进屋等着去吧。”   虞瑾有些气恼,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去拿了筷子。   说实话,季闳本也没指望着虞瑾能做菜缝衣的,但连盛个饭都能烫到手的人,季闳也是服了。   出来的这些年,季闳才发现虞瑾爱吃肉,并不像他们刚成婚时那样口味清淡。   他问虞瑾,虞瑾也只是淡淡道:“大虞的东西,都叫我恶心。”   季闳也就不再问了。   但虞瑾这五谷不分的模样,实在令季闳惊讶,他不由道:“我们成婚时,你给我炖的汤,是怎么炖的?”   虞瑾撇头,似是不愿回答,但最后还是小声道:“厨房里做好了的,我端过来的。”   “那叫你做的呀?”季闳感觉到了欺骗。   “你吃都吃了。”虞瑾冷言冷语:“那有那么多事。”   季闳闭嘴了。   想起这些事,季闳也觉得是逗乐。   “吃个鸡腿。”季闳给他夹菜,虞瑾小口啃着说不出的文雅。   “玥哥,玥哥,我们家的柿子饼,给你拿来尝尝。”   季闳笑着看虞瑾,摇了摇头:“这一天,光想着吃零嘴了。”   说罢,喊屋外的小子:“刘大牛,进来吧,我烧了肉,你自己盛饭过来吃。”   “好嘞,谢谢季哥。”刘大牛跑进来,手里端着碗白米饭,看见这些菜眼睛都直了:“乖乖,季哥,你这简直是神仙的待遇,天天都吃肉。”   “你哪那么多废话?!”季闳笑骂他一句,给刘大牛夹了另一个鸡腿。   虞瑾立马就不乐意了,但还是顾及着自己的面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冷淡看了季闳一眼,季闳又给他夹了块糖醋鱼:“吃吧,月华。”   虞瑾的虞因为是国姓,所以这个名字私下里季闳偶尔会叫一叫,外头上,大家只知道他叫玥华。   改了月字,怕让人听出是奶名来。   “你玥哥这一天就光想着吃零嘴了,跟小孩似的。”季闳笑着道:“前个还惦记着刘大妈的麻花呢。”   “嘿嘿。”刘大牛笑了:“回去就让我妈炸,到时候我给玥哥拿过来。”   季闳摸兜,拿出两个银豆子给刘大牛:“给,叫刘妈多放糖,你玥哥嘴馋着呢。”   刘大牛不好意思收:“那么两个麻花……”   “叫你拿着就拿着。”季闳笑着啐他:“以后不得娶媳妇啊,精打细算着过日子,知道不?”   刘大牛笑了,收下了:“我要是能娶个像玥哥这么漂亮的媳妇,我也得天天给她吃肉丸子,包饺子。”   季闳好笑,伸手摸了摸虞瑾的头发,虞瑾不喜欢跟外人说话,只是冷着一张脸。   但大家都习惯了,加上季闳性子好,又大方。瞧着虞瑾又不像吃过苦的样子,都以为是季闳买的公子哥,面子薄。   过一会刘大牛走了,很有眼力见的把碗也刷了,季闳瞧着虞瑾自己躺在檐下的摇椅上,吃着柿饼。   季闳真是拿他没脾气,拿了床被子给他垫在身下:“嫌自己身体好,是不是?”   虞瑾拍了拍摇椅,意思是让他也上来。   季闳便蹬了鞋,和他挤在一块,让虞瑾半抱着他。   这些年虞瑾的身子已经养好了,还胖了些,脾气也不像以前那么极端了,只是依旧爱吃醋,闹性子。   季闳要是多跟卖菜的小姑娘说了两句话,他都要端着张脸,气上半天。   “下午,我要去卖筐子”   季闳好笑,捏他的脸:“我买了,留下装衣服用。”   虞瑾轻哼一声,眼波流转:“那你晚上给我包饺子。”   合着是馋饺子了,季闳好笑的捏他的脸:“成。”   又嗳了一声:“我给你买的点心搁小厨房了,我给你拿去。”   “什么馅的?”   “酥油茶饼,上回你说好吃,咸的那个,又怕你腻了,给你买了点玫瑰饼,甜的。”   虞瑾这才满意点点头,让季闳给他拿去了。   一会儿,季闳端着个木盘子,上面还有一小壶酸梅汤。   虞瑾又开始吃糕点,他脸色红润,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让季闳看了怎么都心生欢喜。   他花了五年,把虞瑾惯得什么都不会了,除了偶尔写字,画画,虞瑾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什么都不做。   季闳笑着亲亲他,虞瑾便用唇碰碰他,唇上还沾着糕点的香甜味儿。   虞瑾按住他的手,与他耳鬓厮磨,语气里都是笑意:“饺子,我想吃白菜肉的。”   “好。”季闳笑了。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