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意外盗了死对头的墓   作者: 壹小七   简介:   司遇是个爱财又惜命的小天师,有一天他窥视天命,发现自己将来会惨死在一只鬼王手上。   于是他想先把鬼王鲨了。   要想杀死鬼王,必须毁坏其肉身。   他辛辛苦苦找到鬼王墓穴。   却发现棺材里躺的鬼王有点面熟。   司遇不可置信:害本天师损失几十万的死对头!   猛地,鬼王睁开眼把他拽进去……(不可描述)   几天后,司遇从棺材醒来,眼睛红润:给钱   -   厉雍寻没想到自己只是回老家睡个觉就被人掀了棺材盖,这个人前段时间还开车撞过他。   厉雍寻:???我会对你负责的。   厉雍寻:我把我的家产给你。   阅读指南:   1.双洁,双向奔赴   2.部分驱鬼方法和道术属于私设,不要过多纠结(咬手绢)   3.前期一边盗墓,一边撩老攻;后期被老攻撩得腿软   4.甜文,鬼都不可怕,可爱   5.作者不是写文新手,放心入 第1章 撞车了   正午,天气溽热,东胜大楼门口停着四辆黑车,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烈阳下,不停用纸巾擦汗。   “沉渡天师什么时候出来啊,他都去2个小时了,不会出事了吧?”   “不会的,出事的只会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东胜办公大楼近年闹鬼厉害,24层的大楼现在只有四家租户,还都在闹解约。   为减少损失,大楼老板请过很多天师来抓鬼。   但鬼还是闹的凶。   后来有人引荐沉渡天师,但他的要价高于同行几倍。   无计可施之后,老板妥协了,亲自去请沉渡天师出山。   大楼内。   破裂的水管滴落水珠,“滴滴哒哒”的声音清晰可闻。   司遇,也就是外人口中的沉渡天师。   站在阴暗的走道上,垂眸看地上黑色的水滩。   “居然还漏了一个。”   司遇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声音虽然听着温润,却吓跑了躲在水管的小鬼。   镶嵌在墙沿上的水管,一节节的断落,砸在地板上。   “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的声音懒洋洋的。   小鬼从断截的水管跑出来,在空中刷出黑色的影子。   遇到一个拐角。   他双腿蹬在对角的玻璃上,玻璃很快印出两个黑色的脚印。   小鬼悠荡的声音从另一个走道里传来。   “但是你会让我投胎,我不想投胎。”   正跑着,一把黑色红梅伞迎面飘来。   小鬼愣了。   是一把老式的骨伞,是由竹篾、黑油纸组成,伞把挂着两颗指头大小的黑色铃铛。   这把黑色红梅伞是沉渡天师的法器,称“渡血梅”,铃铛叫罄铃,铃响邪祟收。   黑伞上开一朵红梅就意味着收服一只鬼,现在黑伞已经开了几十朵。   而他有可能是最后一朵红梅。   小鬼慌了。   “还跑吗?”小鬼身后响起沉渡天师特有的温润嗓音。   小鬼回过头,跪在地上,影化成人,是一个约莫15、16岁的男孩。   “天师饶命,我什么坏事都没干,我是好鬼。”   司遇长身玉立,站在走道上,挡住了光,“我说了帮你离开,但你偏要跑,害得我追。”   “很累。”   小鬼抬头。   外面传言沉渡天师是个极懒的人,果不其然,但是天师长得美,一身懒骨反倒让他多了慵雅的风韵。   “但是,我、我不想投胎。”   “为什么?”   司遇很头疼,这栋楼的鬼怪都不愿意投胎。   想了想,司遇道:“你放心,我看你生前没害过人,无功无过,所以我助你投人胎,下世继续做人。”   “不要!”小鬼急声道:“求天师不要让我投人胎,我宁可投畜生道。”   “啊?”还有这种自虐请求,司遇无言以对。   小鬼几乎要哭了,“听说现在的人活得比畜生还惨,网络上都管人叫‘社畜’,还是一把绿油油的韭菜,随便资本家割。”   “天师啊,我不想做人,人有996、007,我一个都不想,你让我做畜生吧,最好做猫猫,听说猫猫是主子,放个屁铲屎官都觉得是香的。”   “求天师让我做猫猫,要不然狗狗也行。”   司遇:……   “我看你还是做人吧,不做人哪里来的韭菜割。”   话音一落,罄铃响了。   小鬼化作一缕黑烟被渡血梅收了。   霎时,黑色的伞面又盛开了一朵小梅花。   司遇伸出手,黑色的袖口微微往上卷,露出一截苍白的皮肤。   渡血梅飞来,落在司遇细长的手内,随后伞自动关合,一朵朵红梅成了曲折的褶皱。   司遇拿伞离开。   “阴阳自引,六道轮回,不是谁能改变的。”   大楼外。   两个男人望着大热天却阴森森的东胜大楼聊天。   他们是这栋楼的物业经理,老板不敢来这里,所以,派他们来守沉渡天师抓鬼。   “要我说这个天师也是奇怪,人家抓鬼都是在晚上抓,沉渡天师偏偏反正来,在正午抓鬼,到底行不行啊?哎呀!”   “你嘀咕什么呢?”那人话音未落,有人从后面拍他肩膀,他被吓了一跳。   回头,是沉渡天师的助理——冯小章   冯小章18、19的年纪,长得清秀,但是行事却有意仿老大人。   冯小章背着手,眯眼看大楼。   “你懂什么,正午抓鬼才是最合适的,你知道什么叫物极必反吗?也就是阳气最盛的时候,就会转阴,就容易撞鬼。”   冯小章跟着他家天师也学了点阴阳协调的皮毛,还能糊弄人。   他的话让物业经理起了鸡皮疙瘩,吓得离大楼更远了。   冯小章拍他的肩膀,笑道:“有我家天师在,你们这栋楼的小鬼都别想逃,你们放心吧,但是啊,钱别忘了……”   “自然,自然,尾款肯定会到,肯定会到。”那人赔笑。   心里琢磨着,最好沉渡天师不是江湖骗子,否则打断他的狗腿。   正在说话间,一楼的玻璃门自动打开,有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慢步而来。   他半绾长发,皮肤冷白,长相昳丽,眼睛有股邪魅,又透着几分轻慢,穿一身黑长衣,领口和袖口用红线挖成的血梅,给人一种清贵高雅的气质。   沉渡天师出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门口等待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来了。   主要是他们见过的神算子都不长这样,大多数都是花白发,老掉牙,神神道道的。   就是……这么热的天穿一身黑不热吗?   正在纳闷间,沉渡天师从他们身旁走过,带来一阵阴寒的冷风,但他们没有感觉到凉爽,反而感头皮发麻。   因为,那股冷风不像是刺激体表的凉,而是刺骨透魂的阴风。   众人忙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了阴气。   物业的人远远问着。   “沉渡天师,请问,里面的东西收了吗?”   司遇瞥了众人一眼,然后抬头看刺目的太阳,幽暗的眸子闪过一丝烦躁。   “收了。”   那人又问:“收干净了吗?”   “肯定。”司遇道。   他走到小助理面前,清瘦的手递出一把黑色描红梅的骨伞。   冯小章看到开满血梅的黑伞,他咽了咽口水,“老板,要不您拿着吧,我,我有点怕。”   司遇瞄他一眼,“鬼已经收了,不会吃你。”   “但是,但是还是觉得可怕的。”冯小章小声道。   司遇把伞随意扔在车上。   冯小章呼吸一滞,真怕里面的鬼跑出来。   正要上车,司遇回过头来,对助理道:“叫他们在今晚午夜前把尾款结清,否则再闹鬼,我不负责。”   这次的声音很严肃。   冯小章默默点头,他家老板什么都好,就是对金钱有执着的追求,简单来说就是好财。   一旦他下业了,必须要在当天00点前把钱结清,否则……老板晚上睡不着   冯小章以前以为修道之人都是视金钱如粪土,追求精神超脱,没有世俗的欲念,清心寡欲……   但是他家老板是个俗人,不喜欢上班,喜欢豪车豪宅。前段时间老板刚买了一套房,所以手头紧张,不得不出来打工赚钱。   车缓缓驶入主道,两旁的风景往后退去,司遇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没多久,那血淋淋的画面又进入梦中。   那是一个男人挖他心脏的梦,男人的眼睛好像是紫色的,脖子和脸布满了紫色的纹……   其实这不是梦,而是天命。   前段时间,他窥视天机,看到了自己未来会被一个男人挖心而死。   自那天后,就经常梦到自己死的画面,死状千奇百怪,十分惨烈。   正这时,眉眼抽了一下,心头悸动,他瞥了一眼窗外。   明亮的天浮有淡淡的血色,像是一种预兆。   司遇幽幽叹了声气,道:“冯小章,换一条路走。”   冯小章全程在用后脑勺感受老板的情绪,听到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下,道:“这条路是我们平时回去最近的路,为什么要换路啊,老板?”   “可能……有车祸。”   另一边。   一辆迈巴赫汇入主路。   车上的厉雍寻坐在后座,面无表情地听助理汇报。   岳文卓坐在副驾驶上,扭过头来,“老板,查出来了,小少爷是被人抓了。”   厉雍寻语气阴沉,“谁干的?”   岳文卓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和资料,递给厉雍寻。   “此人司遇,老板您应该见过,去年那个晚会。”   厉雍寻看着照片冷笑,“又是他。”   去年的一个晚会,司遇破坏了他一个亿的生意。   他本来是要把手里的地皮转让给一个外国人,但是司遇跟那人说那块地以前是坟场,地下埋有很多死人,用H国的话来说,就是不吉利。   后来,那个老外就放弃那块地皮,另寻其他。   司遇说的没错,那里以前确实是坟场。   但是那个外国人不是好人,打着投资的名义做伤天害理的事。   厉雍寻故意整他的。   不过他和司遇的恩怨可以追溯再早一些。   前年,他在拍卖会上抢了司遇的古董莲花灯托。   想到当时司遇痛失珍宝的表情,厉雍寻觉得有些痛快。   “务必把厉可安救出来,至于那个天师,给他点颜色瞧瞧。”   岳文卓踟躇道:“……这……司遇虽然才二十五六岁,但是实力不可小觑,他手上有一把叫渡血梅的伞,听闻是看守六道轮回的阎魔鬼王赠送的,是让他渡众生,降妖魔。   小鬼见他都是绕道而行,我们派小鬼去救小少爷但是都被他收了。”   厉雍寻冷笑,“我还会怕他?”   岳文卓讷然,不再说话。   厉雍寻不是人,是一只千年鬼王。   他的前身在历史书上赫赫有名——苍央王朝天泓年间的摄政王。   岳文卓默默祝福沉渡天师好自为之,谁叫他眼瞎在鬼王坟头上蹦迪。   天气由晴转阴,没多久雷声响起了。   雨刷刷落下拍打车窗,刮水操纵杆才将玻璃刮得透明,雨雾又蒙上了,好像在互相追逐。   厉雍寻很讨厌下雨天,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有莫名的情绪,脑子里会浮现过去七零八碎的记忆。   忽然间,一辆车从另一个方向驶来,速度不减,司机急忙打喇叭。   但,只听见“嘭”的一声,两车相撞了。   另一辆车里的人就是司遇。   他晕倒前,喃喃道:“是祸躲不过。” 第2章 你有医保吗?   医院。   司遇被剜心的梦再次被放大,痛苦传至四肢百骸,突然,醒了。   是被医疗费吓醒的。   冯小章躺在另一张病床上,他早就醒了,正在和护士说医药费的事。   司遇脸色惨白,额头上搭了一根发梢,“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冯小章被老板突然说话吓了一跳,呆呆望着他。   司遇眨眨眼,“医疗费。”   冯小章看了一眼手头的账单,咽了口水,“……嗯,就就6千多。”   “这么贵!”司遇掀开被子,想取账单来看,但是受伤的大腿让他又躺回床上了。   他伸出手,“给我看看,怎么会那么多钱?”   账单上出现三个陌生的名字,而且这三个人没有用医保,是全额付款。   司遇将账单甩在被子上,发呆了一会。   见护士快要离开病房,他急忙道:“你好,护士小姐姐。”   护士回头。   司遇露出温柔的笑容,“另外三个受伤者在哪个病房呀?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他们吗?”   又道:“我很担心他们。”   不知道护士信没信,反正冯小章是不信。   司遇想去见另外三个受害者,肯定是因为医疗费。   护士:“他们已经出院了。”   司遇:“什么时候的事?”   护士:“就刚刚,大约十分钟前办的出院手续。”   司遇急得差点起床。   “护士小姐姐,可不可以帮我把他们请过来,你就说我想他们道个歉,还有,你把我的名片拿过去,就说我是沉渡天师,将来能帮助他们很多忙……”   冯小章:“……”只有遇到钱的事,老板话才这么多。   真是个财奴。   或许是司遇长得还不赖,护士小姐姐居然愿意帮他跑腿。   好在受害者三人没走远,还在医院大厅。   护士向三人表明来意,但是受害者三人并不想搭理。   后来,护士只好拿出司遇的名片,“那个先生说他是个天师,能帮你们很多忙,这是他的名片。”   厉雍寻看了一眼名片。   是一张黑色的铜版纸卡片,左角烫一枝血红色的梅花,中间印有楷体字:沉渡天师,以及联系方式。   病房。   司遇才知道他们仅仅在医院待了几个小时,伤得不是很严重,但是钱花的是真多。   冯小章躺在病床上瞄了自家老板几眼,欲言又止。   司遇用手机的计算器算账单,头也不抬,“你好像有话要说?”   冯小章嘿嘿一笑,“老板,我就想问你为什么叫那三个受害者过来呀?他们明明走了,叫过来还麻烦。”   这次交通事故是由他们而起,受害者没继续追究责任就很不错了,偏偏他家老板还揪着不放。   司遇抬头,“他们既然都出院了,那伤的肯定不重,再说了,我也叫他们过来就想问问他们有没有医保,有医保能省很多钱。”   冯小章:“但是……”   正说话间,护士进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男人,看护士那表情,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受害者之一了。   跟护士道谢之后,司遇好整以暇,背靠枕头,准备问问受害者医保相关问题。   但,当他看到受害者那张冷酷凌厉的俊脸后,嘴里的话变成了,“怎么是你?”   这个男人是南渊集团的董事长——厉雍寻   他们在拍卖会上闹了不愉快,又因地皮的事结下梁子。   后来司遇接活,厉雍寻时不时从中作梗,让他损失了好几个单子。   “沉渡天师好久不见。”厉雍寻朝司遇走去,因长得太高,黑影压过来,无形中有了很强的气势。   想到因他流失的那么多金钱,司遇恨不得用被子把他灭口,但面不露色,淡然道:“原来是厉老板,请坐。”   你可别坐。   厉雍寻很不见外,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沉渡天师请我来是向我赔礼道歉吗?”   司遇施施然,“……我请厉老板是想问问您没有医保吗?”   过去的事可以先抛开不说,重要的是减少目前的损失。   厉雍寻:……   我是不是听错了?   但是从司遇无比认真的眼神里,厉雍寻确认自己没听错。   只是……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四目相对,谁都没说话。   冯小章都觉得尴尬了,他轻咳一声,道:“厉老板,是这样的,我家老板的意思是如果您有医保的话,那个……医药费会少一点……”   厉雍寻:……   司遇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继续道:“厉老板不会没有吧?你难道没给自己买其他保险吗?可不可以报一下?”   厉雍寻看着床上苍白如纸的司遇。   司遇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额头上有几缕细发,因为皮肤太过苍白,让眼睛的红越发明显,漂亮的瓜子脸,只有唇上有一点血色。   他的脖子颀长,太过干净白皙,好像一只手就可以把它掐断。   放在被子上的左背插着针管,因太白,轻而易见看到青色的血管。   他的血管很细小,跟主人一样,看着十分脆弱,很容易引起怜惜。   可惜了,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   厉雍寻瞥了司遇一眼,“沉渡天师,是你们撞的我。”   你还有脸要我找保险公司报销!   司遇或许是说话累了,他侧着躺在床上,面对厉雍寻,用手虚掩唇打了个哈气,“我知道,所以才想问厉老板有没有医保,或者人生安全保险之类的。”   这话听着,好像是他让了一大步。   冯小章猜想,如果老板是受害者,他肯定要求肇事者赔偿巨额精神损失费。   厉雍寻显然也看出司遇的吝啬了,他冷声道:“沉渡天师,我没有医保,更没有买任何保险,包括车保,所以,请你务必在三天内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以及修车费。”   又道:“沉渡天师如果还有问题,请联系我的律师。”   司遇好像猜到他会这么说了,懒得搭理他,继续睡了。   在司遇看到厉雍寻出现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即将损失一大笔钱,刚才的话就是气气他。   厉雍寻看到司遇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总感觉刚才自己一个拳头打在海绵上。   没一点报复的快感。   时光匆匆,距离车祸已经一个月了,司遇赔了厉雍寻十多万。   金钱的损失让他的眼睛失去了光芒,但是睡眠依旧很好。   阳光和煦的一天,司遇在院子睡觉。   躺在摇椅上,静听风铃。   真吵。   司遇阖目,懒懒道:“你这只小鬼一天天的,精神真不错。”   司遇新买的房子是一处小院子,以花梨木为主要材料,装修古典雅致,小院子种花草。   屋檐下挂的风铃里束缚有一只小鬼。   每当小鬼闹腾的时候,风铃就会响。   其实风铃不是法器,仅仅是司遇觉得太过无聊了,把小鬼关在里面。   即使没有风,只要小鬼一动,风铃就响。   在这样安静的岁月中且听风铃,多么美妙。   但是有时候也很烦,特别是睡觉的时候。   风铃响个不停。   司遇瞌睡都被震没了,他微微抬手,风铃无声晃了一下,小鬼飘了出来。   是一只约莫5-6岁的小男孩,穿着小背带裤,但是小肩膀上的带子经常滑下来。   小鬼不惧光,蹬蹬小胖腿朝司遇跑去,“司遇我想吃巧克力。”   司遇抬起细长的手,捏了捏小男孩的脸蛋子。   “我真是好奇,你明明是只鬼,却有凡人的口。欲,有实体,不怕光,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小鬼,像你们这样的鬼还有多少?你要是告诉我,我就给你吃巧克力。”   这只小鬼在他这里快一个月了,一直没送去投胎,因为他好奇小鬼背后的秘密。   小男孩眨眨眼睛,“你先给我吃巧克力,我就告诉你。”   司遇阖上双目,悠悠晃着摇椅,“我不信你,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你是个小骗子。”   小男孩咬唇,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司遇哥哥你要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   司遇笑道:“叫我哥哥,你多大?”   别看他是小鬼,说不定年龄比司遇的还大。   小男孩做出思考的样子,“我五岁啦。”   司遇:“你觉得我信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司遇撩开双眸,“我问你一件事,如果你答出来我就给你吃巧克力。”   又道:“放心,不是关于你的事。”   小男孩笑道:“那你问。”   司遇脑海中浮现被人挖心的画面,他记得那人的眼睛是幽紫色的异瞳,可惜了没看到那个人的脸。   但是凭直觉,司遇认为未来取自己性命的人不是人,而是邪祟。   司遇眼睛微眯,道:“你在鬼界横行了这么久,应该知道谁的眼睛是紫色的吧?”   前一句话是为了哄小孩子开心的。   小男孩果然甜甜的笑了,但是听到后面一句话笑容戛然而止。   紫色异瞳……他记得大哥在发怒的时候会有,而且脖子和脸也会布满紫色纹路,特别吓人。   哼,这个凡人又来诓自己。   小男孩故意做出深思的样子,半晌道:“我没见过谁的眼睛是紫色的啊,紫色的眼睛好怕怕。”   司遇一看小男孩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谎,但也不算没有收获,毕竟他确定了取他心脏的那男人不是人。   而有极大可能是鬼。   司遇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觉,“给过你机会了,你没有巧克力吃了。”   “不要啊司遇哥哥。”小男孩抱着司遇的大腿,可怜巴巴的,“那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司遇垂眸,看着一颗圆溜溜的脸蛋子,“你说。”   小男孩无比认真地说:“无间地狱有一个女人,她就是这样。”   司遇叹了声气,“小骗子,你知道你撒谎的时候眼睛跟猫崽子一样圆吗?”   小男孩摇摇头,“还有这回事?”   司遇往屋里走去。   小男孩屁颠颠追过去,“司遇你不让我吃巧克力,那你放我回家吧,我好想家啊……”   司遇的声音从屋里远远传来,“门是开的,请自便。”   小男孩大哭,“你个吝啬鬼,你欺负小孩……呜呜……”   虽然门是开的,但是这院子布下了六角锁魂阵,小男孩是走不掉的,外面的鬼也休想进来。   司遇:“一个年龄比我还大的小孩。”   小男孩:“我要跟我哥说你歧视鬼,让我哥打洗你。”   司遇躺在床上,悠悠道:“……对,我歧视鬼。”   “等等,你有哥?” 第3章 可能是我对象   司遇花了五天的时间从小男孩嘴里套话,但都没得到一丁半点的东西。   言多必失,小男孩索性躲在风铃里不出来了。   此后风铃再也没发出任何响声。   后来,司遇把时间都花在寻找“异瞳”上了,可是没有一点进展。   是夜,他在小院纳凉,他师父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司遇按了接听,但是打开的是后摄像,所以万事空师父看到的是微暗的院子一角。   视频里。   万事空正在吃冰棍,“徒儿啊,你人呢,快让为师看看你瘦没有?”   万事空九十岁高龄老头,身体比青壮年还要好,精力旺盛,老顽童一个。   他年轻时是个受人敬仰的天师,三个徒弟能独挡一面后,退出江湖。   退休生活潇洒快活。   司遇是万事空最小的徒弟,也是他认为最孝顺的徒弟,就如同现在有事求徒弟的时候,司遇就是最孝顺的徒弟。   道德绑架被万事空用到极致。   “徒弟呀,我过几天来城里跟你享享清福,你给我把房间收拾一下。”   司遇拿着蒲扇,悠悠扇风,“你不会又来城里见你的女网友吧?这次没拿我的照片骗人了吧?”   万事空嘿嘿一笑,“徒儿说的什么话,我用你的照片是夸你帅。”   司遇:“你不会真用我的照片吧?”   万事空摸了摸白胡子,“也就你孝顺我,那两个逆徒是个王八蛋的东西。”   司遇:“……要不我们也断绝师徒关系?”   上次万事空用司遇的照片网恋,面基的时候,他还叫司遇帮忙,结果那女孩对司遇一见钟情,怎么都甩不掉。   后来,司遇才发现不对劲。   原来是师父在用这种方式给他相亲。   只是司遇没有任何恋爱的打算,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谈恋爱,结婚生子。   万事空没把司遇的话当回事,“我还等你继承我的衣钵呢,断师徒关系,没门儿。”   话锋一转,司遇问:“前几天叫你帮我查的眼睛怎么样了?”   谈到正事,万事空终于变正经了,“我问了好几个老友,他们都没见过你说的异瞳。”   “这样啊……”司遇喃喃道:“竟然还有你们这些老家伙都不知道的事?”   “说谁老家伙呢?”万事空最讨厌别人说他老,气得吹胡子。   司遇难得给师父顺毛,“你不是老家伙,你是美大爷,咱们山下的老太太都喜欢你。”   万事空悠悠摸胡子,“我就知道很多老太太暗恋我。”   又道:“对了,你找那眼睛干什么?”   他相信,即使有钱,自家徒弟也不可能对一件事这么上心。   司遇不想高龄老师父为他的后事操心,随便搪塞,“我窥视天机,发现拥有紫色异瞳的人会是我的另一半。”   万事空眼仁竖起,“当真?”   司遇:“肯定。”   万事空沉思,“这样啊,那我再好好查查。”   又道:“对了,你再去问问你二师兄,这个孽障喜欢歪门邪道的东西。”   司遇:“你帮我问。”   万事空:“是你找媳妇又不是我,你自个问。”   二师兄名为冷琛,喜欢研究巫。蛊降头之类的冷门邪术,在南方小有名气。   司遇不想联系他,是因为二师兄有重度恋师弟情结,特别对司遇,疼爱到让人头皮发麻。   大概可能司遇是他一手带大的。   司遇纠结了两天,最终还是以官方的形式给二师兄发了一通邮件叫他帮忙找异瞳。   并且注明这段时间他要闭关修行,等查到消息再联系。   是为了避免二师兄电话轰炸。   果然,邮件发出去没几分钟,对方收到后,一连发了好几通邮件。   二师兄没打电话的原因是,司遇把他拉黑了,包括微聊。   司遇知道二师兄即时的邮件无非是无病呻吟,所以懒得点开看,他打算三天后再看。   三天后,司遇打开邮箱收到几十条二师兄发来的邮件,邮件名大多是:   师弟最近过得好吗?   师弟有没有想师兄?   师弟我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抹茶小奶糕。   师弟今晚上我失眠了。   师弟我昨晚梦到你了。   ……   ……   但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信息,于是继续等待,终于在一周后。   司遇从上百条邮件里找到一条有用的信息——听说有个鬼王是紫色异瞳   司遇点开来看,上面是关于那个鬼王的一些介绍。   但无非是说他的一些传说,比如鬼王大战阎罗王。   通篇几乎都在夸赞人间鬼王,让司遇怀疑他家二师兄会不会是鬼王迷弟?   得到了消息,司遇终于舍得把二师兄拉出黑名单了,然后给他打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接了,声音一如既往的甜蜜,“师弟,我好开心啊师弟,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天呐,我今晚可能睡不着了。”   司遇捏捏眉心,道:“师兄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跟你确认异瞳的事。”   又道:“你说的那个鬼王真的有紫色异瞳?”   冷琛完全不在意师弟冷淡的语气,“是呀师弟,你知道我为了查紫色异瞳多辛苦吗?好几天都没睡觉,叫了几个巫师朋友和小鬼头帮忙查的,师弟,既然我那么辛苦,我能不能去找你玩呀……”   司遇恍若没听到最后一句话,又问:“师兄我问你,关于异瞳你的巫鬼朋友们还有没有说什么?”   冷琛想了想,道:“他们好像说那个鬼王的异瞳很少能见,一般是他发脾气的时候。”   一个月后,司遇终于知道异瞳拥有者的身份了。   是一个死了三千多年的人——苍央王朝时期的一个王爷,因其生前杀气太重,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王。   如今这个鬼王还在鬼界横行。   司遇打听不到鬼王的下落,却大致知道他的陵墓所在。   其实毁掉肉身,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有效。   鬼王陵墓在南方,司遇坐了飞机,转火车,长途大巴,他来到了一个发展滞后的小镇,最后还要继续坐大巴前往土坝村。   据他打听,鬼王的陵墓就在土坝村的某座山里,具体方位,还需要司遇去勘察。   七个小时的大巴,终于到最后一站。   司机把司遇放在公路上,并说从这里顺着一条土路,一直往西走大约6公里就是土坝村了。   原来大巴车不进村,只是把乘客放在离村里最近的公路上。   司遇没有办法只能步行。   他下车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才走半小时,天就黑透了。   山路是没有路灯的,四周都是黑压压的山,时不时扑朔过来几只鸟,土路不平坦,或许是前几天刚下过雨,路上滑溜溜的。   司遇不想遭这个罪,找了个平坦的大石头坐下,打算拦个过路车。   他寻思着如果晚上没车,那就在这里过夜了。   跟师父修行的时候,他经常被扔在山里,所以这点小场面不足挂齿。   司遇坐在石头上,拿出手机,想给曹大同打电话的,但是手机一直没信号。   他和曹大同最近的通话记录是早上九点。   曹大同是司遇在土坝村的联系人,此人是二师兄介绍的。   曹大同以前中了巫蛊,被二师兄治好,所以他对二师兄一直心存感恩,在听到司遇要来土坝村后,毫不犹豫就答应接待他。   曹大同说中午十二点来路边接司遇,但是司遇乘坐的大巴车晚点六个小时了。   在车上的时候司遇试图联系曹大同,结果信号太差一直联系不上。   所以,有可能曹大同在路边等了一下午,等不到人之后就回家了。   半小时后,没有一辆车经过,司遇索性躺在大石头上睡了,这几天一直赶路,累得很。   司遇没有带太多行李,只带了一个小包,渡血梅也被他施法变成了包包小挂件,罄铃戴在左手腕上。   之所以把罄铃戴在腕上,是因为他把那个五岁的小鬼关在里面了,避免他逃跑。   当初他为了抓这只小鬼也是费了老大劲。   不过这几天小鬼安静得很,一点都不闹腾。   司遇正打算阖目睡觉,罄铃居然响了,先是“叮铃”一声,几秒后,再“叮铃”几声,最后欢快的“叮铃叮铃”响个不停。   另一边,一辆车从公路上下来,往土坝村方向驶去。   车上有两个人,厉雍寻和他的助理岳文卓。   厉雍寻坐在后座,岳文卓在前面开车,山路颠簸,车一晃一晃的。   岳文卓看着车内后视镜,观察自家老板的表情。   却见人脸色阴沉。   岳文卓努力把车开得平稳一些,问:“老板,这次去古墓,您打算去多久?”   厉雍寻沉默半晌,道:“不知,但是我不在的话,后面的事你要管好。”   岳文卓:“放心吧老板。”   他们虽然是鬼,但也需要定期去古墓修炼。   其实修炼很简单,就是躺在棺材里,吸收天地之阴气,以固神魂和实体。   这叫做“魂归故里”,简称“魂归”。   每只鬼魂归的时间不一样,修为越高时间越长。   他们老板时间是最长的,两百年一次,岳文卓五年一次。   其他小鬼大多数是一年一次,就连厉雍寻的弟弟——厉可安也是一年一次。   一想到厉可安,岳文卓心就提上来了。   都已经两个月过去了,他们还没有把小少爷救出来,其实是感受到小少爷神魂具安的时候,他们就没怎么管这件事了。   都在忙活老板魂归的事。   魂归一次,时间不定,有几年,有几天,而老板上次魂归就去了五年,所以岳文卓提前把事安排妥当。   车继续往黑暗中前行,许久,静默无声的车内响起厉雍寻的声音。   “可安在附近。”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没有起伏。   “啊?”岳文卓微愣,旋即反应过来,“小少爷在附近吗?”   厉雍寻“嗯”了一声,不再回话,好像亲弟弟在这附近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岳文卓不知道老板在想什么,不敢再问,却有意留心周围,寻找小少爷的影子。   正在行驶间,远光灯扫到一个人影。   岳文卓定眼一看,发现前方几十米处有个穿黑衣的人躺在大石头上,好像在睡觉?   大概是流浪汉。   岳文卓不以为意。   但是前面那个人对他们招手,那只手又长又细,皮肤白的发光。   好像那人的脸,好像有点……熟悉?   等等……   当车从那人身边经过的时候,岳文卓反应过来,招手的人好像是……   岳文卓看着后视镜,问:“老板,刚刚那个人是沉渡天师吗?”   厉雍寻好像早就看到了,回了一个,“嗯。”   又道:“可安在他手上。”   “什么?”岳文卓急踩刹车。 第4章 偶遇   司遇望着渐渐远去的车,有点纳闷:没看到吗?   那就算了。   司遇并不打算追车,因为很累。   在他想继续摆烂的时候,车又开回来了。   然后司遇手里的罄铃又响了。   罄铃响得实在奇怪。   司遇用手指拨了拨铃铛,“看你这反应,是认识车上的人?”   话音一落,罄铃又不响了。   司遇笑道:“哦,你不认识车上的人。”   罄铃又响了,似乎在认可他的话。   司遇笑了,“你个小鬼年龄长了,智商没长,我真替你哥忧愁。”   车停在司遇面前,喇叭响了两声,似乎在催促。   司遇提包从大石头翻下,正要抬手敲车窗,车窗就缓缓降落了,一张熟悉的脸落入眼帘。   司遇愣了一下,立即收回敲窗户的手。   冤家路窄。   司遇看着面前这里叫不出名字的小车,眼睛微眯。   “厉老板怎么会在这里?”   故意开这么破的车,如此低调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目的吗?   男人穿一身裁剪得体的高定黑色西装坐在车内,微淡的光线勾出他立体的侧颜,他侧过头来,撩眸看司遇一眼,眼神带着轻慢。   一语不发。   岳文卓心系小少爷,忙扭过头来,道:“沉渡天师您怎么在这里?”   司遇早就想好了措词,“去土坝村驱鬼,两位也是去土坝村?”   岳文卓说话前瞄了自家老板一眼,“我们打算在土坝村投资农业,所以来看看。”   “……哦,这样啊。”司遇并没追问下去,因为对方显然也是在掩饰来意。   不然,一个集团的老板怎么可能亲自来这种小地方,而且故意在天黑的时候来。   他们肯定有什么目的。   岳文卓又道:“沉渡天师,既然顺路要一起过去吗?”   司遇用余光瞄厉雍寻,道:“谢谢好意了,但是不用了。”   他相信厉雍寻不会那么好心,除非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了。   司遇看了眼罄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罄铃一直在憋着,似乎很想发出声音,但是这个声音不是给他听的,而是给另外两个人听的。   司遇以拒绝做试探,果然岳文卓再次发出邀请,但厉雍寻脸色依旧淡然。   最后司遇还是坐上他们车了。   没探出底来,能占个小便宜也行,总比睡在硬邦邦的石头强。   或许岳文卓觉察到司遇在试探他们了,所以很少搭话。   一路无话。   车平缓驶了几分钟,在司遇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前方一个大坑,司遇坐的那侧向上倾斜。   他整个人往厉雍寻身上扑了过去,因为正在打瞌睡,本能的求生反应,他抓住了觉得稳当的东西,也就是抱住了厉雍寻。   鼻尖传来一阵冷香,似乎有一道厉光扎在脑门上。   司遇当然知道抱了谁,他不急不缓地松开手,没有一似抱愧,“厉老板好定力。”   但是在司遇收回手的瞬间,厉雍寻抓住了他带着罄铃的左手腕,“路不好走,很危险,沉渡天师保持清醒比较好。”   司遇注意观察对方抓他手腕的手,好像他的指腹有意无意拨了铃铛一下。   天黑看不清,但是司遇还是能感觉铃铛微微晃了。   有点意思……   司遇索性拨了拨铃铛,“厉老板喜欢我这铃铛?”   厉雍寻松开他的手,拍了拍被他碰到的肩膀,“听说沉渡天师的罄铃不仅能捕邪祟,也能拘困邪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司遇唇角微微勾起,“你说的没错,而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话间,司遇小心观察厉雍寻的表情,继续道:“我这铃铛里困有一只小鬼。”   厉雍寻的脸色如常,或者说他的冰山脸不会做其他表情,似乎在傲视一切生物,即使身为人的他听到“鬼”这个字眼也不觉得害怕。   奇了怪。   难道他是也是鬼?   思念及此,司遇抓起厉雍寻的手,“厉老板您这只手表很好看,我可以看看吗?”   他的手速很快,直接握住了厉雍寻的手腕。   细细感受了一下。   厉雍寻有脉动,皮肤也有温度。   难道是他想多了?   “沉渡天师请自重。”厉雍寻收回了手,腕上残留司遇冰冷的温度。   明明是个人,居然比他还冷。厉雍寻暗暗嘲讽。   很快,土坝村到了。   司遇没有急着下车,却问:“厉老板你们今晚在哪里住宿?”   他只是想确认他们和自己目的是不是一样的。   只是如果他们的目的也是鬼王陵墓的话,有点说不通。   他来鬼王墓是为了救自己的命。   但是厉雍寻跟鬼王应该没什么交集,而且他那么有钱,肯定不是为财盗墓,那还能是什么?   司遇实在想不到。   厉雍寻撩眸瞥他一眼,冷声道:“你管好自己就行。”   司遇:……   烂脾气。 第5章 盗墓   司遇下车后,车并没有进村,而是往前面开去了,漆黑的前方有几户人家点着灯。   也有可能他们在前面的人家留宿。   村里有信号,司遇联系上曹大同,就跟着他回家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曹大同带司遇逛山。   土坝村周围是连绵的山,走势如龙,众木葱郁,有水出径,适合人居,但不适合葬墓。   后来的几天司遇放大寻找范围,对附近熟悉之后,司遇不再要曹大同陪,不过曹大同还是叫自己15岁的儿子陪他去。   一周过去了,司遇没发现适合埋葬的风水宝地。   而且村民都说没见过什么墓地,更没见过葬品。   几次碰壁后,司遇发现这附近的山脉根本没有适合王公贵族葬墓的地方。   古代葬墓极为讲究,《葬经》就说过“百年幻化,离形归真。精神入门,骨骸反根。吉气感应,鬼福及人。”   点穴的意义就在于让死者在土里依旧能借生气,化五行之气,滋养万物,佑泽后世。   所以,司遇敢肯定生前作为摄政王的鬼王陵墓肯定在风水宝地极好的地方。   等等,鬼王。   司遇突然想到了什么。   既然是鬼王,那么他的墓穴有可能不是聚生气的宝穴,有可能是极险的凶穴。   按着这个思路,司遇终于在离土坝村十多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凶险之地。   此地四面环山,青树密集,但是山脉断裂,有大水穿过,用风水家的话来说,就是“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   也就是四面凶险,汇聚邪气。   但是仔细观察,四周的山脉是后来才断裂的,一条从断山里喷出的瀑布汇入小河成了大水成了所谓的“朱雀悲哭”。   而且这个地方阴气缭绕,像是经常有邪祟出没,极大有可能鬼王的陵墓。   风水的变化导致宝地变成了凶地,也难怪摄政王死后变成鬼王。   司遇不知道判断是否正确,但是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所以,他带着必要的行李工具在此地搭帐篷了。   盗墓这种行当司遇确实不会,但是他认为带了“童工”——小鬼   夜里,司遇将小鬼放出来,这几天的小鬼太乖巧了,司遇有点不适应。   帐篷内。   厉可安从罄铃里飘出来,乖巧地盘腿坐着,假装问:“这里是哪里呀?你带我来什么地方了?”   他对这个地方太熟了,这是他和哥哥的墓地,相当于老家,老远他就感受到浓浓的乡情了。   陵墓周围的阴气很浓郁,厉可安感觉自己又行了,可以和司遇这个吝啬鬼大战八百回合。   想多了……他的魂魄被罄铃捆着,逃不了的,但是在车上遇到大哥,大哥居然不救他。   厉可安觉得大哥可能不爱自己了。   但是为什么大哥会回老家?难道是来“魂归”?   司遇看着小鬼呆头呆脑的有点想笑,用指尖戳他的圆肚皮,“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厉可安问。   司遇:“你帮我挖个洞,盗个墓。”   厉可安瞪大双目:……   我帮你挖洞,盗我的墓?   看到小家伙愣怔的神情,司遇又道:“你要是帮我盗墓,我就放你回去。”   厉可安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人类居然想盗我的墓!   他不知道墓主之一就在他面前吗?   再说了,这个墓也不是那么好盗的。   要知道,从古至今所有来到墓的盗墓贼都死于非命,死后灵魂还被吃了。   没有一个好结局。   不过陵墓里是他的天下,要是司遇进去,可能有去无回,那么他就解放了。   厉可安摸摸圆润的下巴,眼神严肃,“你不骗我?如果我带你进去,你就放我离开。”   司遇:“当然,我还助你投胎。”   厉可安:“……可别。”   事不宜迟,当晚下手。   已经过了千年,陵墓已经被土掩埋,人类要想进去只能刨洞。   不过有以前盗墓贼刨的现成洞穴,虽然后来被他们掩埋了,但是土质还是比较疏松。   厉可安是鬼,可以使用邪术同时驱动六把铲子挖洞。   这倒便宜司遇了,他没浪费一点法术就可以坐享其成。   没事可干,他干脆钻到帐篷里睡大觉了。   而“童工”还在劳心劳力工作,并且怀疑鬼生。   当洞口塌陷的时候,厉可安更加郁闷了——他带外人盗自家墓,大哥会不会罚他?   厉可安怀着复杂的心情带司遇到他的墓。   墓穴漆黑,司遇和厉可安打着手电在墓道里前行。   司遇发现厉可安有点兴奋,而且走路的时候优哉游哉的,像是在自家庭院散步。   这只小鬼又在搞什么名堂?   才在墓道里走了半个小时,司遇就遇到了十处机关。   应该是,所有的机关他都能精准的碰到,而且都是厉可安天真无邪,年幼无知,“不小心踩的”。   细思极恐。   司遇从箭雨中逃生,立即抓住厉可安的胖胳膊。   “你来过这个地方?”   厉可安歪着脑袋,呆萌的样子,“这里好好玩呀,我好喜欢这里,我们能不能多玩一会?”   有点失望,吝啬鬼居然能躲过那么多机关,看来他还是小看吝啬鬼了。   要来点狠的。   厉可安带司遇去最底层的深墓,那里有很多鬼侍卫。   司遇觉得厉可安对墓地很熟悉,而且看厉可安那小人得志的样子,恐怕要去的地方更凶险。   算是正中下怀了。   埋葬鬼王的地方肯定是最凶险的。 第6章 黑雾   墓道漆黑,电筒光在黑暗中烫了个火亮的洞,周围安静得让人以为失聪。   手电光从左至右滑了半圈,只看到幽深的墓道,没有厉可安半点影子。   阴冷的风从司遇耳边吹来,像是有鬼贴在身边。   忽然,电筒光熄灭,视线骤黑,后背被推了一下,身体向前倾去。   身体传来失重感,脚底漂浮,没有踩在地上的实感,好像飘起来了。   司遇抬起左手,罄铃的声音钻进黑雾之中,但雾太过厚实,铃声钻不出去,铃响渐渐闷了。   司遇眉头微挑,勾唇笑着,“有点意思。”   又晃了下罄铃,罄铃透出橙色的暖光,像一盏玲珑小灯。   周围渐渐亮,但黑雾浓重,能见度约两米。   司遇发现这里不是刚才的墓道,厉可安完全消失。   垂眸。   脚下无物,踩踏虚空,身体随着黑雾的涌动而摆动。   他往前踏步,脚底动不了。   再次垂眸,从厚实的黑雾中,司遇看见有两双手从下抱住他的脚背。   那两双手手指交叉,把他的脚焊紧,挪动不了半分。   “哪里来的小鬼?”   司遇的声线平稳,打量着脚上的两双手,肥肥短短,像是孩童的胖爪。   他微微含腰,对着手道:“这手骨骼清奇,是把拿刀的好手。”   脚上的手动了一下,食指翘起。   司遇眉角微挑,“把手给我看看,让我瞧瞧你是不是练武奇才?”   瞬时,黑雾涌动,没多久,脚背上的紧度松了。   两双手飘到司遇面前,十指张开,似乎在等待他看手相。   躲在暗处的厉可安:“……”   他本来想让墓里的小伙伴吓唬吓唬司遇,但是猪队友,这么不经夸。   司遇目光游弋在面前伸展的四只手上,手指头圆圆润润,胖胖短短。   “经我观察,你二鬼手指张弛有力,将来肯定是非常厉害的将军大人。”   这古墓的鬼应该是古代鬼魂,所以司遇说的将军大人。   或许他的话很受用,两只矮墩墩的小鬼显露了身形,一副鬼童子的打扮——   哪吒头,圆脸两坨腮红,一点眉,红桃唇。   刹一看,视觉冲击还挺大,特别是小鬼笑的时候,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鬼见多了,就没那么害怕了。   司遇学古人作揖,“两位小将军可以带我出去吗?这里很可怕的。”   他的话有奉承的意味。   两只小鬼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礼貌对待,有些神气了,学着大人,单手背在后,仰着短粗的脖子,微微点头。   与此同时,司遇身后的黑雾翻滚,他们又摇摇头。   司遇转身,“我身后有鬼吗?”   两只小鬼点头。   司遇:“是什么鬼?”   两只小鬼面面相觑,然后呲牙,伸爪,表情夸张,似乎在模仿那只可怕的鬼。   还好司遇懂了,“我身后的这只鬼这么可怕的呀?”   小鬼点头。   躲在司遇身后的厉可安反思:我有那么可怕?   司遇笑着,“不用担心,我可能比他更可怕。”   小鬼们露出胆怯的表情,看了司遇一眼,又看了黑雾一眼。   许是收到了威胁,二鬼,身体哆嗦,消失了。   司遇无奈。   正此时,耳边刮来一阵大风,卷走了一层厚雾,又带来了新的厚雾,司遇只觉得眼睛迷离。   突然间,他听到熟悉的声音。   “吝啬鬼,你现在被我包围了,我劝你快把我的地魂和命魂还给我,不然我让你死在这里。”   那叫嚣的破小孩声,就是厉可安的。   黑雾太浓,罄铃被裹得不泄光,司遇慢悠悠站起来,“你果真对这陵墓熟悉呀。”   厉可安在浓雾中叉腰,声音铿锵有力,“知道就好,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把我的两个魂还给我。”   他没发现,雾气在慢慢地往罄铃里钻。   司遇:“你带我去主墓,我就还给你。”   人鬼皆有三魂七魄,三魂有天魂、地魂、命魂,各有阴阳属性,阳、阴、阳。   司遇抓了厉可安的阴阳两魂,所以他不能逃跑,否则魂魄不全,会变痴呆,如果魂魄长久不聚会慢慢消灭。   厉可安哼唧,“我才不信你。”   他侧耳静听厉可安的声音,像是从身后传来。   司遇转身,看到厉可安的小身影,背带裤的带子垮在臂膀上。   “不信我你会后悔的。”司遇的目光从黑雾穿过,盯着厉可安的眼睛,眼神带着戏笑。   霎时,厉可安心一震,“你看到我?”   司遇用指尖拨了拨腕上的铃铛,“是呀,小铃吸了好多。”   腕上的罄铃正在大力吸黑雾,随之,雾气越来越稀薄。   “你卑鄙。”厉可安握紧小拳头。   司遇:“还好,快带我去找墓主吧,我有事找他,是好事。”   厉可安:“你能有什么好事,还有,雾气散了,你就完了。”   话毕,他往漆黑的洞口里钻,雾瞬间散得干净。   司遇正要去追,身体骤然猛地直线下沉,失重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知道厉可安说的什么意思了。   有雾气的时候,还能托个底,但是雾散了,他就自由落体了。   司遇垂眸,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渊,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视线刷成残影。   他反手取书包上的挂件伞,指尖碰到小伞,瞬间变成了一把大伞。   渡血梅就像降落伞,悠悠带着他降落。   速度减慢了,司遇才注意到他所在的是直径大约有三米宽的无底洞,周围的墙上挂满了白白的尸骨。 第7章 盗墓帮凶   厉可安能从司遇手里逃跑,是地利的因素,因为这里是他的老巢,阴气重,滋补他的邪气。   再说了,司遇当时往下坠落,也顾及不了他,所以他才能侥幸逃脱。   但是,也仅仅只是暂时逃脱,司遇有他的地魂和命魂,只要司遇想,他还是极有可能被抓回去。   好在这里是他的地盘,还能拖得一时半刻。   事不宜迟,厉可安忙去主墓找他大哥。   他敢肯定,大哥回来了,而且应该就躺在那张令他垂涎已久的棺椁里。   轻车熟路。   厉可安来到主墓室门口,阴兵见是小主人来了,也不阻拦,仍由他打开主墓室的门,屁颠颠地冲进去。   冥殿很大,装饰与古代的宫殿无异,古香古色,设有桌椅,书画,香炉等,且有内外殿之分。   厉可安往内殿跑去,入目是放置在水池中央的昆仑木棺椁,下有三米高的汉白玉石水台,水中漂浮有莲花,荷叶一朵挤压着一朵,水池里满是青绿缀粉。   有一条游廊通往棺椁,游廊两旁拥着荷花荷叶。   厉可安飞奔去,膝盖撞荷叶和荷花头,“大哥救我。”   他爬上汉白玉石梯,来到昆仑神木棺材外,双手趴在棺材沿上,垫着脚尖,视线往棺椁里扫一圈,眼睛里的小灯在没看到人后变黯了。   “大哥呢?”厉可安喃喃道。   失落还没完全沉入谷底,一道声音传来,心又提起来了,“你在这干嘛?”   厉可安抬眼。   大哥手拿一本古黄的书,站在内殿和外殿之间,好像他是从外殿进来的。   厉可安急忙朝他跑过去,“皇兄……”   声音稚嫩。   厉可安一把抱住大哥的长腿,仰着圆润的脑袋,声音委屈,“皇兄,安安被欺负了,皇兄帮我。”   厉可安有求于大哥时,就会喊他皇兄,目的在提醒他: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皇弟。   厉雍寻垂眸,看着胖敦敦的弟弟,肉肥的脸蛋子夹有两颗眼泪。   “谁欺负你了?”   这话问的有点故意,因为厉雍寻知道是谁——阴魂不散司遇。   他之所以还没魂归,是感觉到厉可安在古墓附近,恰在说明司遇也在附近。   他有怀疑过司遇出现在土坝村的目的,只是没猜出来。   所以,他等。   等到的结果是不知死活的司遇居然来盗他的墓。   帮凶正抱着他的大腿哭。   厉可安泪如珍珠,掰手指细数司遇的种种恶行,只希望哥哥帮他报仇。   十根手指数不完,厉可安咬着粉嫩的唇,气呼呼道:“哥,司遇真的好坏,哥帮我打洗他,把他打洗了。”   另一边。   在无底洞降落了半个小时,司遇终于踩到底。   洞穴底部没有他想象的肮脏泥泞,而是干巴巴的实土,但是有风干的蛇皮,好像以前这里是蛇窝。   奇怪的是空气中有火药的味道。   司遇吸了吸鼻子,一溜刺鼻的火药味钻入黏膜。   与此同时,“轰隆”一声响,映出火光,他立即捂住鼻子,往后退去。   几秒不到,有声音从滚滚烟雾中传来。   “妈的,破烂玩意,这他奶奶的到底是不是墓穴?”   “炸他老爷的。”   “别闹,我们八成是找对地方了。”   “你带驱鬼符没有?保命的玩意可别丢了。”   “这东西要是能保命,前面那些家伙会死?”   “你也不能这么说,有可能他们没死,万一他们是摸到宝了,享福去了呢?”   “最好这样,不然这一趟我不陪你们跑。”   “等等,有人!”   突然电筒光扫到一个修长的身影。   那影子立在黑暗之中,披着及腰的长发,白得发光的冷皮,一身黑衣,眼睛狭长又鬼魅,嘴角似乎在笑。   “鬼啊!!!”   几个人没看清黑影的模样,本能的害怕,大喊着,争先恐后地逃跑,脚步凌乱。   “哎哟。”有人绊到了石头,摔在地上,有人撞了石壁,眼睛冒星星。   司遇:……   他刚才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   至于头发为什么会散下来,是因为风太大了,把发绳吹走了。   “我不是鬼,别跑了。”司遇破有些无奈的声音从黑暗中传过去。   几人跑了几米远,闻言,只觉得后背发寒。   鬼还会说人话,邪门!   他们又跑了几步,觉得不太对,有人回过头,拿着手电筒扫了身后的“鬼”。   只见黑衣“鬼”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仰着修长的脖子喝水,似乎感觉到他们的目光了,黑衣“鬼”瞥了他们一眼,眼底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嫌弃。   鬼怎么会喝水?   几人认真想了想,对方可能不是鬼,是个人,而且还可能和他们一样来盗墓的。   “喂,我说兄弟,人吗?”有个精瘦的男人点下巴喊着。   司遇斯条慢理地拧紧水杯的盖子,“是鬼的话,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 第8章 盗墓贼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朝司遇走近,确认对方是人,才放下戒备。   他们和司遇聊了起来。   其实他们也是来盗墓的。   因为听说这个墓凶险,在陆面上容易被邪祟盯上,所以他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挖地道来。   司遇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难道挖洞就不容易被邪祟盯上了?   盗墓贼见司遇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们,他们又解释道:“走陆面容易散了我们的阴气,没了阴气,就容易被邪祟发现,所以挖盗洞,积阴存阴。”   司遇定眼观察盗墓贼。   他们共有三人,年龄大约也就三十到四十岁之间,身上都有一股阴气。   这股阴气不像生人有的,倒像是死人身上的那股死气。   朱强从背包里摸出巴掌大的束口袋,挑着眉头说:“兄弟,我看你应该是第一次盗墓吧,知不知道盗墓前要准备点什么?”   司遇抬眼望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朱强又道:“下墓前,要提前一个月吃奁心丸。”   他把手电筒往束口袋里照。   里面有一把红色的小药丸,药味随之飘来,齁鼻,一股恶臭。   鼻腔里好像爬有蠕虫,有些痒。司遇拉开彼此距离。   朱强似乎没觉得药丸味重,从里头捏出一颗,“这玩意是辟邪宝贝,吃了这玩意你下地府都没人认出你是人是鬼。”   怪不得他们身上有阴气,原来是吃了奁心丸。   奁心丸……   司遇听说过,与其说是辟邪的药,不如说是尸毒。   这种药是从用死人皮肤上刮下来的皮肉组织,再和其他药材加工,其后放入尸体口中含九十九日,之后取出来,药就成了。   吃了这种药,生人可以混迹在鬼魂中,并且不被发现。   但也有弊端,要是没处理好尸毒,那吃奁心丸的人会中毒身亡。   早就听说过奁心丸,但是没见过,因为这药……不是一般人会吃的。   此刻,司遇不禁有点佩服这伙盗墓贼,为了钱财,居然会吃奁心丸。   朱强不知道司遇在想什么,见人不说话,他还以为对方羡慕。   又急着道:“我们哥几个敢下这墓,是吃了这奁心丸,不然在半路早就死了,你知道这个墓吧,凶得狠,来的人都得死,没几个活的。   今天遇到我算你运气好,我有保你命的奁心丸,怎么样,要不要?我卖给你五百一颗。”   绕了这么一圈,原来是为了这个。   司遇的目光从束口袋滑走,看向乌漆嘛黑的洞穴,手电筒的光也随之照过去,“有点穷,无福消受,你留着吧。”   “诶诶,别这样啊兄弟,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知道这个墓有多凶吗?”   朱强一心想把药买出去。   手头的奁心丸是药师送的残次品,带在身上无非是想有个备选,总比没有的好。   在他说话间,司遇把周围的情况摸清了,这个地方就是单纯蛇洞,没有古迹。   洞里原先是封闭的,唯一的一个口是刚刚被炸出来的。   朱强跟在司遇身后,“你别看了,没有出口,除非炸开。”   司遇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话很认可,但是又怕动静太大惊动鬼王。   他扫视盗墓三人。   他们同样穿着冲锋衣,背一个大包,腰和大腿上都绑了武器和电筒,手里还提东西,装备很齐全的样子。   朱强挑着粗黑的眉头,“你想和我们搭伙?”   司遇不回答。   只跟司遇交流了几分钟,朱强就对他有了大致的判断——废材来盗墓。   有可能是啃老族没东西啃了,只能来做这种勾当了,但是什么都不懂,一看就是白痴,好忽悠。   不过,废材长得艳丽,气质冷清,有可能是哪家的落难少爷也说不定。   朱强的目光落在司遇拿着手电筒的那一截白得透亮的手腕上,十分确认他是一位什么都不会的废物点心。   “你跟我们搭伙也行,不过你要交入伙费,也不多,一千,这一千我们能保你平平安安。”   奁心丸卖不出,那就拉入伙费。   司遇拍了拍背包的尘土,“不用了,我不需要入伙。”   说罢,提包背上,朝被炸的洞口走出去。   他前脚刚走,张聪后脚追上来了。   “兄弟那边去不了古墓,你要是真想盗墓,你跟着我们一起走,我们带你。”   张聪长得一副有才学的样子,像个中小学老师,身材不胖不瘦,身姿板正,说话客气。   朱强出言阻止,“不行,不交钱,不准。”   张聪对他挤眉弄眼,在他耳旁小声道:“拉他躺机关,你傻啊。”   朱强恍然大悟,对他竖起大拇指,“还是聪哥厉害。”   二人的话,分毫不差落入司遇耳中,他自小就被师父训练耳力,眼力,观察力,五感非常好。   不过后来,他还是答应了入伙的邀请。   因为跟着这一伙人走,也挺省事,至于躺机关……   也不知道是谁躺。 第9章 夜御十难   盗墓三人的盗墓手法简单粗暴,只要是炸药能解决的问题,他们就不会考虑其他办法。   又丢了一颗炸弹,无底洞被崩出一个洞口。   从洞口矮身过去,大约走了半小时,遇到空旷的洞谷。   洞谷上方看不见顶,空气湿润,依稀能见空气弥漫的水雾。   贴着岩壁有一条往上延伸的蜿蜒小道,小道修的极为粗糙,像是匆匆忙忙雕出来的。   三个盗墓贼仰头望着谷顶,一脸茫然。   “上不上去?”朱强问。   大家都觉得墓穴可能就在上面。   在他们思考间,司遇已经上去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跟。   没多久,司遇爬到谷腰处,雾气朦胧几乎看不见身影。   见此,他们才确认这条路没有危险,急急忙忙跟上去。   因为有司遇开路,几人脚步也快了,没多久就跟上他。   朱强在离司遇五米远时,大声问:“兄弟,你是怎么敢上这条路的,就不怕这路有机关?”   司遇走得有点累了,索性坐下休息。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防水垫垫坐,背倚岩壁,懒懒地回应,“古代陵墓藏有奇珍异宝,为了保护宝物不让后人践踏,修建陵墓的工人大多会被暗杀葬在墓中,所以很多工人为了活命,会私下修建逃生的墓道,这条路修的粗糙,很有可能就是他们逃生的道。”   盗墓三人也坐下,喃喃道:“原来如此。”   尔后又补了一句,“你懂的挺多。”   司遇双手枕头靠在岩壁上,想说这是常识,又懒得开口。   这些盗墓贼似乎什么都不懂,莽莽撞撞就来盗墓,至今未死或许还真是奁心丸的原因。   张聪见司遇不搭腔,自顾闭目养神,神态颇为倦怠,像是对他们的不屑。   “兄弟,你知道这是谁的墓吗?”张聪问,其实他希望司遇不知道,想卖弄学识。   司遇长睫微颤,“……不知道。”   他知道,只是想确认自己得到的线索和盗墓贼是否一致。   张聪提了兴致,道:“你不知道吧,这是苍央王朝天泓年摄政王的墓,你知道他吧,外御强敌,内持朝政,残暴无比,惨无人性。他这墓凶,就是因为身前杀戮太重,被邪气围拥,导致风水宝地变成了凶地。”   从他的口中,司遇确认了墓主就是摄政王,也就是他寻找的鬼王。   只不过宝穴变凶穴,司遇以为是地理因素导致,想不到竟然是因为摄政王杀戮太重。   但是他感觉没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杀戮太重的话,那么历代的暴君,比摄政王杀戮重的比比皆是,怎么就没听说这些人的墓地变凶穴,还变成千年鬼王。   历史人物的风流故事人人都爱听,更是喜欢分享。   张聪小声道:“你知道摄政王生前能一夜御十女的故事吗?”   司遇心说这你也知道?   张聪露出猥琐的笑容,“我是看历史书上写的,说这个摄政王那方面厉害得很,早年玩得很开,后来大概是用多了,不中用了,不能那样了。”   朱强插嘴道:“听说他还和一个叫百里边云的国师那样呢。”   司遇蹙眉,疑惑脸,“哪样?”   百里边云,那个时代有名的国师,精通奇门邪术,至今还有很多人在研究他的邪术,不过拿的都不是一手资料,而是后人乱写的。   朱强挑眉,“就是比时长。”   司遇:……   朱强嘿嘿笑着,“我看过《百里边云异录》上面也写了一些怎么延长的方法。”   司遇枕在后脑勺的手不自觉地抽了一下,“这本书不是网络小说吗?”   书太火了,他平时刷短视频的时候会看到。   朱强:“是啊。”   司遇:“那你也信。”   朱强摸摸脸,“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司遇:……   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司遇阖目休息。   他的态度透着倨傲冷清气质。   朱强心有不悦,目光落在司遇身上。   司遇靠在岩壁上,脖子拉得颀长,皮肤白得晃眼,长发被他用带子绾在身后,发尾扫在腰上,勾得身材修长又羸弱。   朱强嘲讽,“我看你这么瘦,更要懂得节制,你应该只能一周一次吧?”   司遇睁开眼睛,斜眼瞥他,“我夜御十男都没问题。”   话音一落,盗墓贼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家的目光齐齐看向他,眼神中坦露“不要看上我”的拒绝意味。   司遇觉得自己有点呈口舌之快,索性闭嘴,站起身来继续往前方走。 第10章 画中魂   越往上爬雾气就越大,石路湿滑,青苔覆地,脚踩上去犹如陷入湿漉漉的厚地毯里。   因为路滑,几人的速度慢了下来,鞋底都绑上防滑底。   大约爬了两个小时,终于到顶,几人累得说不上话。   许久缓过神,才注意到所在的地方是一间约十六平米的墓室,四周方正,西面的墙壁上画有彩色的仕女图,年代久远了,颜色颓败,仕女的面部已经看不清。   但能见她们的姿势动作,她们各持物件,有的拿灯托,有的打灯笼,有的跳舞,有的倚在床。上,半露香肩。   朱强用手指抚摸墙壁,眼睛亮着光,“你说这面墙咱们拿出卖,能卖多少钱?”   张聪眯着眼睛,“我觉得几大万肯定是有可能的。”   身材稍微瘦小的王大东笑呵呵道:“前提是我们能把这面墙搞出去。”   朱强略微失望,“太难了。”   张聪站在一个打着灯笼的仕女面前,“不过既然这里有仕女图,说明咱们已经进墓,最起码不在外场边缘了。”   司遇也拿着手电观察墙壁的仕女图,恍惚间,有个侍女模糊的嘴角扯出了笑,颓败的五官渐渐显露。   “不对,赶紧走!”司遇收回目光,叫三个盗墓贼离开。   但是盗墓三人恍若未闻,痴呆地朝墙壁上走去,目光紧紧盯着壁上的仕女。   与此同时,仕女图颜色变得越来越鲜艳,五官已经完全舒展出来。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们的眼珠子在左右移动,像是机械娃娃。   盗墓三人眼神越来越迷离,有离魂之兆。   司遇心想这是碰上画中魂了。   画中魂他碰见过几次。   多是魂魄融于画中,使得画活起来,而这些画中魂要想长存就必须吸收生人的阳气,所以当她们吸收到阳气后,颜色自然变鲜艳。   画中的魂魄大多会使用迷魂术,也就是会让看画的人失去神智,陷入醉生梦死的幻境,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死了。   这种死法有一个好听的叫法——安乐死。   能中迷魂术的人心中都有渴望,所以容易被麻痹神经。   或许是没太大抱负和追求,司遇从来没中过迷魂术。   没多久,三个盗墓贼和墙上的仕女亲上嘴了。   司遇:……   “居然陷的是这种幻觉,没出息。”   在唾弃之余,司遇竖起两指,低声念了几句咒语。   瞬间,墓穴里传来刺耳的女叫声,随后,壁上的仕女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颜色。   三个盗墓倏然清醒,发现自己嘴唇贴着墙,贴的地方正好是仕女的嘴唇。   他们之所以能看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们身后亮着一盏灯。   打灯的人正是司遇。   “亲够了吧,亲够了就走。”司遇语气里带着嫌弃。   盗墓三人一脸懵,为什么他们会亲墙?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追着司遇问。   司遇丢给他们三个字,“撞邪了”   他们离开后,有个黑影出现在了壁画里,褪色的仕女急忙下跪。   “老板,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为首的仕女说:“那个人好像没有任何欲求。”   男人陷入沉思。   果然还是小瞧这个小天师了。   他叫仕女在这里设迷魂阵就是想知道某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对原因这么好奇,是因为他刚刚得知,有个人四处打听鬼王的消息,那个人就是司遇。   既然那么想找他,但为什么没有欲求?   这未免太过矛盾。 第11章 谁?   司遇感觉有人在看他,扭过头看去,只有漆黑的墓道。   他看了一眼左腕上的罄铃,纠结要不要把厉可安招回来。   想了想还是没招,因为怕罄铃声惊动了墓穴的其他鬼魂,特别是惊动鬼王,所以还是少使用罄铃。   现在他也不敢保证鬼王是否在墓穴里,只能祈祷不要和鬼王遇见,不然很麻烦。   穿过了几条曲绕的墓道,遇到一堵千斤石门,选择最原始的办法——炸弹   不过既然已经进了墓中就不能再这样任性了。   司遇出言阻止,并且告诉他们会惊动邪祟,盗墓三人对仕女图的事心有余悸,只好听他的话。   于是老老实实寻找开关。   古代开关多有暗门,比如按守门狮子的眼睛、脚,亦或者不小心踩到某块移动砖头。   四处乱摸。   找了半小时,朱强有些不耐烦,淬了口水,骂了一句国粹。   “老子不找了,太他奶奶的耽误时间,直接炸了得了。”   王大东一屁股坐在石梯上,“我也觉得……”   话音未落,屁股下的砖板被他坐下去,石门发出了轰隆声响。   几人面面相觑,又惊又喜。   朱强笑道:“这他奶奶的误打误撞,电视都是这么拍的。”   司遇也以为找到开关了,但还没来得及开心。   猛地地砖往下陷,几人往下坠了一米。   突然降落,一阵的失重感,魂被吓傻了。   朱强双腿打哆嗦,想蹲下来又不敢,支支吾吾问司遇,“这他奶奶的什么回事?”   他本能地问司遇,总觉得这个小白脸懂很多。   司遇瞥了周围一眼,“中机关了。”   朱强破口大骂,“大东你奶奶的,机关是你搞出来的,你……啊啊啊………”   骤然,石板砖又往下坠,速度很快,脚底和地板分离。   人体完全失重。   司遇急忙扯下背包的小挂件渡血梅。   渡血梅变大,再次发挥降落伞功能。   司遇怀疑墓主恶趣味,为什么那么喜欢玩失重的机关?   猛地一下,石板砖又停了,盗墓三人重重摔在其上,抱腿嚎叫。   他们看见司遇慢悠悠地撑伞降落,眼底皆是好奇。   “你居然还有时间打伞!”朱强赞叹,“真是好办法,我们怎么没想到。”   张聪脚抽了,不停地揉小腿,表情苦涩,“好是好,但我们没带伞。”   这话像是在提醒什么,盗墓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眼底有了算计。   忽地,石板砖下降。   又是在一瞬间。   盗墓三人早就锁定司遇的渡血梅,那刻,三人朝司遇扑过去,伸手抓伞。   司遇持伞展臂后退,长发飘起,给三人一人一脚。   三人重重摔在已经停止下移的石板砖上。   像虫子一样蜷缩身体,喊着疼,“司遇你敢踢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司遇冷笑,“不自量力。”   盗墓三人不能对他怎么样,也只是嘴巴占上风,问候他祖宗。   但无所谓。   “轰隆”一声,石板砖像饼干一样被人掰成两半,倏地,无人的那一半坠入无尽的深渊。   朱强吓得脸色发青,“我靠,石板下面是空心的。”   他们脚下的石板砖是飘在半空的,无托底,随时可能坠落下去。   王大东贴在石板砖上,汗水流在脸颊上,“那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   还没定神,托着他们的石板砖一块块地塌下去,像是脆弱的玻璃,瓦解似的崩裂。   石板砖坠落得所剩无几,快要靠近他们所在的位置,盗墓三人慌了神,目光都盯着司遇的渡血梅。   然而,司遇感觉有人躲在暗处,那人像是蛰伏的猛兽,随时准备吃掉猎物。   因为他觉得盗墓三人构不成太大威胁,对他们的防备懈怠了一点,注意力都在搜寻暗处的人。   忽然,东南角显出了一个人影,司遇眼睛微眯。   正此时,背后受力,有人把他往深渊推过去,手里的渡血梅被劫走。   那一刻,司遇看清了东南角的人——人像石雕。   眼神真不好。司遇暗暗道。   他的身体往下坠,速度很快,耳朵灌入风声,出现耳鸣。   此刻司遇只有一个念头。   他的小金库还有多少?还有谁欠他的钱?   唯一的资产就是刚刚买的小院子,车子被撞坏了,欠钱……好像没有。   但是要是他死了,他的小院子会归给谁?师父?老爸?老妈?   不会,他们看不上,反而有可能拍卖了。   思念及此,司遇睁开眼睛,翻了个身,手腕翻转,渡血梅从朱强手里飘出来,落在他手中。   有了渡血梅,下降的速度缓下来。   而此刻,盗墓三人站的石板砖瓦裂,三人像是下汤圆一样往下掉。   不多时,底下穿来“啪”“啪”“啪”声,伴随倒霉三人的哭嚎声。   持伞而下,司遇打开手电。   底下是泥潭。   朱强和王大东落在泥潭里,脸上糊满了泥浆,很难分辨谁是谁。   司遇一脚踢在约五米高的岩柱上,受力后,身体往没有泥浆的岩壁降落。   下脚的地方是两面岩壁的夹角,他刚踩在地面上,感觉身后有人。   没有任何迟疑,立即伸出手掐住那人的颈脖,手心传来温度。   司遇收紧五指,狠声道:“又想偷袭我,别以为我不会杀人!”   他以为这个人是朱强,所以下手不带任何怜悯。   他从来不是以德报怨之人,他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他利用朱强等人帮忙炸出口,朱强三人利用他开路,相互利用,可以抵消。   但是他们偷袭他两次,这两次分明是蓄意谋杀。   足以让他杀了朱强三人。   “朱强”一动不动,站着等司遇动手。   他不挣扎,反倒让司遇下手犹豫了,“再有一次,我定杀了你。”   彼时,泥潭上响起张聪的声音,“强子,快拉我上来,这是沼泽,快点。”   朱强独特的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手电光也随之亮起来,“靠,这是沼泽,怎么那么臭,还好老子运气好,没掉进里面。”   他运气好,掉的是青苔很厚的沼泽,能承住他一时半刻。   见到朱强。   司遇瞳孔猛地一缩,他掐的人是谁? 第12章 要讲文明   手上的力度因为震惊泄了几分,余光从正在拉人上岸的朱强身上挪过来。   司遇定眼看着被自己掐的人,只见昏暗的人形,看不见五官。   司遇冷声问:“你是谁?”   收紧手的力度。   手心传来声带震动的频率,发出来的声音是低沉的男声,“放手。”   正在此刻,张聪拿着手电朝司遇走来,“草,你也没死!”   话毕,又吭吭哧哧道:“等等,你对面那个是谁?”   手电光扫在那人的脸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是一个五官长得极其锋利却不失英俊的男人,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凝视众人。   “怎么是你?”司遇依旧掐着男人,和男人犀利的目光碰撞,隔着空气似乎能放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目光扫在男人身上。   他穿的黑色衬衫,休闲黑裤,一双黑色休闲鞋   着装不像是盗墓的装备。   男人伸手,握住司遇掐自己脖子的手腕,用力把司遇的手卸下来,“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他用余光扫了三个盗墓贼一眼,“以及你们。”   盗墓三人被他的眼神剜得心慌,只觉得这个人莫名的让人骇怕,但看司遇那语气,发现他们认识,所以对他的害怕又少了几分。   司遇的手被他碰了,嫌弃地拿纸巾擦手,“厉老板这话说得好像这是你家。”   这还真是我家。   看着司遇的动作,厉雍寻眼睛微眯,脖子上还残留司遇冰冷的温度,于是他也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巾擦司遇碰到的颈脖。   司遇擦手的动作一顿,溢出不屑之音,“厉老板倒是挺爱干净。”   厉雍寻用同样的语气送给他,“彼此彼此。”   他本以为隐去了身形,结果还是被司遇发现。   看来修为已经受到影响,必须赶紧魂归。   不过,即使是修为受损,也不可能如此轻易被人发现。   果真还是小瞧这小天师了。   司遇从没想过会在鬼王墓中遇见其他人,更没想过会遇见厉雍寻,不过他出现在这里,恰好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土坝村的理由了。   只是他出现在鬼王墓的原因是什么?   为财?   似乎解释不通,因为厉雍寻不缺钱。   所以厉雍寻出现在这里肯定有其他原因。   在司遇怀疑厉雍寻的同时,对方也在猜测他此行的目的。   几人从沼泽潭里找到新的路口,厉雍寻自然而然跟他们一起走。   他和司遇一前一后走着,彼此保持两米距离。   “沉渡天师为什么来盗墓?”厉雍寻的声音从后传入司遇耳中。   司遇有意从对方嘴里套话,所以慢下脚步,和厉雍寻错肩走着,“穷,前段时间赔偿厉老板十多万,手头紧张,走投无路才来盗墓。”   又道:“厉老板,你呢?不会也是缺钱吧?”   故意提及赔偿的事,分明有旧账重翻的意味,后面一句话又在堵住对方为财盗墓的借口。   “不小心掉下来的。”厉雍寻的话像是随口一说,有种爱信不信的意思。   司遇瞥了眼厉雍寻纤尘不染的黑色衬衫,意味深长,“那厉老板运气真好,掉下来衣冠整洁。”   厉雍寻目光落在司遇白净的耳郭上。   发丝有些凌乱,黑色的冲锋衣是立领的,衬得脖子修长挺立,身材笔直如松,若不是在墓穴里遇见,还会以为他是谁家的如玉公子。   但是他衣服和膝盖上的泥浆好像在告诉别人,他有过惨烈的经历。   厉雍寻目光落在司遇的护肘层,“比你好,最起码我衣服没破。”   司遇顺他的目光看去。   自己手肘的衣服被拉了一个口子,好在这里是两块底布拼接的护肘层,只破了一层,另一层还勉强遮肉。   司遇索性撕掉破的补丁,扔在墓道里。   厉雍寻瞥了眼丢在地上的破布,“……不要乱扔垃圾,要讲文明。”   司遇冷眼瞄他,心说一个要杀我的鬼,我为什么要在他的地盘讲文明?   “又不是你的墓,管的真多。”司遇转身就走。   厉雍寻:……   好,我捡,我的墓!   他把破布装进兜里,打算出去扔到垃圾桶里。   三个盗墓贼一直在偷听他们对话,他们捕捉到关键的信息“天师”和“老板”。   与“天师”相比“老板”的价值更大。   盗墓三人想在厉雍寻身上捞油水。   朱强追上厉雍寻,道:“厉老板,我们能送你出去,不过,你要给我们一人一百万,算是我们的辛苦费。”   如果能宰到一百万,那没必要盗墓了,反正这墓奇奇怪怪,说不定还真有鬼。   厉雍寻不理他。   朱强拿出当初对付司遇的那套说词劝说厉雍寻。   可是无效。   说得口干舌燥,朱强曲线捞财,“厉老板,这样吧,你跟我们走可以,但是你要交入伙费,也不多,就五十万,你可别小瞧这五十万,能保你平平安安。”   走在最前面的司遇闻言,停下脚步,转身朝厉雍寻走去,拿出手机,打开收款二维码,“厉老板,交钱吧,五十万。”   又道:“安全费。”   厉雍寻目光落在手机的信号格上,上面显示×,也就是没信号。   他的沉默被朱强认为是准备松口。   朱强急着插话,“司遇你干嘛?为什么给你转钱?”   司遇冷笑,“看清楚了,是你三人跟的我,不是我跟你三人,不过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你们三人都要给我交安全费,否则,别想跟我。”   盗墓三人傻眼了,都知道司遇说的是事实,但是他们人多势众怕什么。   虽是如此,他们还是怵得慌,讷讷退到后面,不说话,只想寻个好时机把司遇解决了。   盗墓三人识趣,司遇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不过如果能宰厉雍寻,他可不会放过机会,“厉老板?”   他扬了扬手机,漂亮的唇角勾出笑,“安全费。”   厉雍寻看司遇,却见他的眼神没有躲闪,眼睛里的笑意更浓,戏谑的眼神执著着要扎进自己的心里,看透其中的秘密。   被盯得太过直白,厉雍寻收回目光,“没钱。”   从司遇身边擦肩而过,往最漆黑的方向走。   望着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人,司遇冷笑,“看你要耍什么花招。” 第13章 厉老板吃奶糖吗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遇到断崖,几人坐下休息。   各自从包里拿出食物充饥。   厉雍寻一个人靠在石壁上。   司遇走过去,从背包里拿出一包压缩饼干,递在他面前,“厉老板,给你?”   厉雍寻垂眸看压缩饼干,目光扫到那只透白的左手。   明明是一个男人,但他的手不似男人的手那样粗糙掌大,也不像女人的那样瘦小玲珑。   是介在两者之间,手型不大不小,手指细长,骨肉匀称,虎口有一颗细小的痣,倒是衬得这手更加精致独特。   厉雍寻还以为吝啬天师大发慈悲施舍食物,但是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见对方说。   “五百一包。”   厉雍寻眼中的微光瞬间下沉,“不用。”   “那好吧。”   司遇在他身旁坐下,撕开压缩饼干,放在嘴里咬一口,细嚼慢咽,再喝上水。   干巴巴的饼干被吃成了精美小点心。   没多久,司遇从包里拿出一颗奶酪片,撕开包装袋,捏出奶糖递在厉雍寻面前。   “厉老板,吃奶糖吗?”   淡淡的奶味从圆润的指尖钻入鼻尖,厉雍寻把目光挪走,“不吃。”   语气干脆又直接。   “哎,那可真是遗憾。”司遇朝盗墓人扔奶糖,“来,请你们吃,免费。”   厉雍寻:……   “哟,谢谢天师。”   盗墓三人大老粗,出门不会想到带奶糖,此刻的奶糖成了珍宝。   把奶糖丢进嘴里,舌头咂几下,奶味在舌尖化开,笑容随之漾起。   “好吃。”张聪道:“厉老板你不吃吗?”   鼻尖萦绕奶糖的香味,厉雍寻选择性地屏住呼吸,看都不看张聪   司遇意味深长地笑道:“厉老板不喜欢吃。”   厉雍寻起身离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垃圾袋,脸又沉了几度。   再次出发。   依旧是司遇领头,厉雍寻第二,盗墓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最后。   很快,弯弯绕绕来到一处篮球场大的冥殿。   冥殿四边四四方方,四角分别有四根雕刻麒麟的石柱。   石柱以圆形白色玄武石为底座,没有雕花。   冥殿中间放一张软塌,软塌是黄色的,因为落灰和年代的缘故,颜色没那么鲜艳。   西南墙凿有大小不一的格子,放置拨浪鼓、小木马、九连环、七巧板、鲁班锁、纸鸢等。   最为醒目的是大殿中央摆放一架类似玩具车的木马,木马四肢连接向上弯曲的弧形条木做支撑,几人开门进去的时候,木马受风摇晃了一下。   盗墓三人吓得一惊,不敢上前。   但见司遇继续抬步往前走后,三人才敢上前。   终于看到明器,三人忍不住心中的兴奋,朝大殿内跑去。   司遇站在冥殿中央,打量这所奇怪的冥殿。   四周空旷,没有过多的摆设,所有的东西都是孩童才用的,包括冥殿的圆形底座也是为了保护儿童特意设计。   这里像是儿童的玩乐所。   不过,虽然是“儿童玩乐所”,也有很多值钱的宝贝——地上的灯架,墙格子摆放的瓷器,软塌上镶嵌的夜明珠……   盗墓三人忙不迭扫荡。   司遇不为所动。   主要是这些东西太大了,带着累赘。   同样不动的还有厉雍寻。   “沉渡天师怎么不去取宝?”厉雍寻是故意带他来这里的。   而此处正是厉可安的玩乐所。   他是存心教训厉可安。   谁叫这小子带人来盗墓,要盗就先盗他的宝贝。   对于厉可安来说,最宝贝的其实还是放在殿中央的木马。   厉雍寻见司遇闲庭信步往木马走去,用指尖戳了一下木马的脑袋,木马前后摇晃,浮起细细的灰尘。   司遇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几步。   几乎是同时,某个躲在暗处的小家伙心也跟着提了,咬着领口,一副欲哭欲泪的样子。   “小皇子,我们要不要去教训他们一顿?”   厉可安换了新的小伙伴,这次是一个身材跟他差不多一样胖的小男孩,生前是厉可安的伴读。   厉可安握紧小拳头,“我哥在那,怎么教训?”   小伴读瘪瘪嘴,“摄政王怎么能带外人来拿你的东西呀,好过分。”   厉可安当然知道这是皇兄故意教训他的,更不敢说是他把人带到墓里来的,只能委屈巴巴地看自己的玩具被盗墓贼拿走。   小伴读不知看到了什么,拍着厉可安的肩膀,“小皇子你看,那贼人拿了你的尿壶。”   厉可安望去。   一个矮的盗墓贼正把鼻子伸到尿壶里嗅里面的味道,然后还尝了尝其中滋味。   厉可安:0o0   小伴读露出嫌弃的神情,“噫,他们不知道是尿吗?”   此刻,他们听到盗墓贼说:“好香的酒。”   厉可安:……   小伴读:……   夜壶是单耳麒龙壶青铜器,上窄腹圆,壶底雕刻立体的回形纹,腹身雕刻麒麟腾云,做工精细。   虽是青铜器,但是却不重,手感很好。   司遇看到朱强喝里面的东西,疑惑道:“你不怕死吗?什么东西都乱喝。”   朱强又抿了一小口,咂舌回味,“闻着很香,不像是毒水。”   厉雍寻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或许壶里装的是好东西,沉渡天师不如也试试?”   司遇用眼神打量他,在他过于正经的神情中看到阴谋诡计,好像猜出了答案。   他冷讽,“厉老板,原来你好这口,千年酱香型尿液。”   厉雍寻以拳抵住笑意。   “呕~”   朱强吐了,在一旁弯腰抠嗓子眼。   夜壶被丢在地上,王大东又捡起来,放在包里,“虽然是夜壶,但也值钱。”   此刻,厉可安落下两颗泪珠儿。   他最喜欢的尿壶,每次用这个壶尿尿从来没漏过,因此被他当宝贝一样藏着,但没想到被盗墓贼偷了。   厉可安抽泣着,“我再也不喜欢厉雍寻了,他是个大坏蛋,呜呜……我的夜壶……”   小伴读也觉得摄政王过分了,带人来盗弟弟的东西,太坏了。   想了想,他道:“小皇子莫哭,既然先是你兄长无情,那就不要怪你无义。”   小伴读从来没出过这个墓,说话古里古气的。   在一旁看戏的厉雍寻看到两只珠圆玉润的小娃娃躲在暗门说悄悄话,他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第14章 好皇弟的报复   厉雍寻更在意的是眼前的吝啬天师。   说好的盗墓取财,但是对方却不取一件珍宝,反而对木马十分有兴趣。   司遇对木马好奇是因为他小时候想拥有玩具木马,师父没钱,亲手制作了一个。   不知是师父手艺太差,还是小时候他太胖,坐上去没两分钟,木马垮了。   再次看到木马,触发小时候屁股疼的记忆。   正此时,忽然有影子闪过,不仅司遇看到了,盗墓三人也看到了。   接着,手电筒光灭了,殿外灌来一阵大风,木马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视线骤暗,盗墓三人慌了神,“他娘的什么情况?”   “快打开手电筒。”   “打不开。”   “换电池。”   “换了没用,会不会有鬼?”   黑暗中传来三人的声音。   司遇站在木马跟前,身旁是厉雍寻,两人皆望着漆黑的冥殿门口。   大风停止,但是木马还在嘎吱摇晃着,像是在嘲笑外来者。   在这浓墨的冥殿里,司遇能辨识物体大致轮廓,他见厉雍寻没有慌乱的动作。   他疑惑道:“厉老板,你不害怕?”   厉雍寻扭头看他,“怕又能怎么样?”   “怕就躲,现在厉老板交安全费还来得及,本天师会保你平安。”   厉雍寻冷笑,“不必了,沉渡天师自求多福吧。”   话音一落,殿内响起一阵刺耳的鬼叫。接着,墙脚钻出肥大的老鼠,像是千军万马,声势浩大。   司遇恶心老鼠,拔腿就跑,他其实想趁乱把厉雍寻和三个盗墓贼甩了。   厉雍寻不会让他跑,急忙追上。   盗墓三人手电筒终于亮了,看到鼠群,屁股尿流地跑出冥殿,连宝物都忘了拿。   鼠群追着人类,发出“踏踏”的细步声音。   司遇跑出冥殿,脚步一顿,面前是一堵石墙,刚才来的路不见了。   左侧多出一条墓道,虽然知道有古怪,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跑过去。   身后有追逐的脚步声,回过头,厉雍寻就在他身后一米处。   不可置信的是,盗墓三人速度也很快,狼狈地在后面追着,还有赶上来的鼠群。   司遇大为失望,居然没甩掉他们。   他继续向前跑去,不小心踩到一块下移的活动石砖。   “糟糕!”   瞬间,无数枚五星暗器从墓道两旁射过来。   司遇向后弯腰,躲过暗器,瞟见身后傻站的厉雍寻。   或许是天师的怜悯之心作祟,他伸手把厉雍寻拽到自己怀中。   几乎是同时,厉雍寻刚才所站的地方交叉射过五枚锋利的暗器。   暗器如雨,密密麻麻,两面夹击。   司遇一手搂厉雍寻的肩膀,带着人转了几圈,暗器从他俩身体擦过。   破皮只在毫米之间。   司遇把手放在厉雍寻腰上,另一手取出渡血梅,单手拿伞柄,在空中划了个弧。   暗器朝渡血梅射去,没能刺破,反而被渡血梅吸了进去。   盗墓三人没有在机关陷阱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厉雍寻被司遇搂腰,十分不自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随他灵巧的手腕走,只觉得吝啬天师的花拳绣腿都透着行云流水的美感。   暗器源源不断,司遇显得不耐烦,猛地震渡血梅,“破!”   刹那间,渡血梅把吸进去的暗器尽数喷出。   暗器相碰,发出撞击的声音。   暗器口被损坏,终于没有暗器再射出。   司遇悠悠收回伞,才发现自己和死对头面对面贴着。   他的手抓的人家的裤腰带,食指和中指抠在人家的皮带扣中间。   厉雍寻一脸黑线,“放手!”   司遇淡然收回手,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擦碰过厉雍寻的手,“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钱?”   他的动作很刺眼,但厉雍寻选择忽视。   “你想要多少钱?”厉雍寻看着司遇的眼睛问。   虽然自己根本不用救,但是他更不想因为这种事欠人情。   司遇白皙的脸因活动有了红晕,唇色也透着红润,发带被暗器割断了,头发散下,遮住他的脸,让那张脸看起来更加鬼魅。   这张脸的主人美不自知,勾唇一笑,让他的美更加秾艳,“一百万。”   厉雍寻的目光从那妖冶的笑容挪走,“你这坐地起价未免太狠,刚才分明还是五十万。”   司遇笑道:“一百万是刚才救你命的钱,五十万是你的安全费,厉老板不要把两者搞混了。”   厉雍寻不愿意和财奴争执,“回去给你,墓里没信号。”   盗墓三人见司遇拿了一百万,羡慕得很,所以对厉雍寻态度殷勤起来。   鼠群不知什么时候散了,几人没必要逃跑。   一径往前走,没多久,又遇见了一所冥殿。   厉雍寻脚步微顿。   一道红砖绿瓦的大门落在眼前,四角飞檐翘起,扑朔欲飞,填红漆青龙闹匾,有鎏金大字:浩天镇国摄政王   匾上的青龙栩栩如生,好像随时从匾框腾飞出来。   两扇漆红的大门的门钉是横九路、竖九路,一共是九九八十一个钉。   九是阳数之极,是阳数里最大的,象征墓主极高的身份地位。   一门之内,肯定是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三个盗墓贼眼里亮了,就连司遇也有些激动。   厉雍寻脸色阴沉。   这是他的冥殿,虽然不是平时住的地方,但也是珍藏爱宝之所。   按理说这所冥殿不会轻易被发现,但是如果有鬼从中作梗就不好说了。   而那个搞破坏的鬼,不言而喻——他的好皇弟,厉可安。   殿外是一处宽大的广场,有水池,水池里有几只石鹤,喙刁有石鱼。   朱强感叹,眼睛仿佛出现人民币的形状,“我靠,发了,这酒樽要是带回去,这辈子不愁吃穿了,娶三个老婆都行。”   水中央有一只约两米高的青铜器青龙酒樽,酒腹雕刻龙身,酒足是龙足踏云,但只有三只龙足,缺失的龙足不像是后来掉的,像是古人故意为之。   张聪算是这群人中比较理性的。   他道:“这樽属于国家一级文物,带出去容易被盯上,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幻想了,免得惹祸上身。”   张聪围着青龙酒樽转了一圈,讷讷道:“但是为什么这只龙缺一只脚?”   他问司遇,目光却盯着司遇背包的伞挂件,似乎在思量什么。   他在想什么司遇一清二楚,只不过不足为惧。   反而令他在意的是三脚残龙。   来盗墓之前,他做过功课,了解了墓主的生平,用两个字概括——悲壮 第15章 三脚残龙   有些细节不知真假,就如三脚残龙的由来。   听闻,三脚残龙是苍哀帝给摄政王的侮辱。   苍哀帝十岁即位,先帝让摄政王辅佐他。   当时的苍央王朝内忧外患,治理朝政的事全都仰仗摄政王一人。   终于在五年后,国家安定,但摄政王还没喘口气,长大的小皇帝就盯上他了。   摄政王被扣上谋反之罪,他一支被满门抄斩。   此前,他本人被苍哀帝派去边陲征战,府中人被杀时,他还在战场上,后来他也被自己人杀死。   摄政王虽然有造反之罪,但是身为皇族依旧是厚礼下葬,不过规模要小一些。   摄政王死后,国家连续五年天灾,朝廷动荡,有人把天灾缘由归结于新帝残害忠良摄政王。   为了平息内乱,苍哀帝不得不为摄政王平冤昭雪,并且向天下人承认自己过错,追封摄政王为——浩天镇国摄政王   摄政王陵墓重新翻修,新帝为表心意特准在摄政王的陵墓使用龙,但是一条残龙。   明事理的人都知道这是对摄政王的侮辱,可是没人敢吭声。   这种侮辱大概也是摄政王死后变成鬼的原因之一——怨气重!   不过陵墓的修建有一个人不能忽视。   国师——百里边云。   听闻是他建议苍哀帝在摄政王陵墓中使用三脚残龙。   所以,历史上,百里边云应该和摄政王是敌对关系,否则百里边云怎么会用三脚残龙来侮辱摄政王?   以上都是司遇的猜测,所以他没跟张聪解释太多,只是简单说了一句。   “残龙下葬,务必好事。”   一旁的厉雍寻听到这句话,不动声色地瞄了司遇一眼。   司遇觉察到他的目光,看过去,“厉老板,你觉得呢?”   “知识浅薄,不懂。”   “你想知道其中缘由吗?我可以告诉你。”司遇道。   厉雍寻:“要花钱。”   司遇:“你差那点钱吗?”   厉雍寻:“差!”   他一分一毫都不想给这个吝啬又贪财的天师。   司遇转身离开,“那算了。”   盗墓三人却好奇极了,“天师天师,你跟我们说说?”   话音一落,又道:“收费就算了。”   司遇笑道:“对你们免费。”   他把猜测隐一半,说一半告诉盗墓三人,话语间,一直在观察厉雍寻的神情。   发现厉雍寻……好像在偷听。   司遇眉头微挑,“厉老板你对三脚残龙很有兴趣?”   厉雍寻抱臂站着,“我说没有兴趣你信吗?”   司遇:“我只是在想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厉雍寻:“你也一样。”   红漆门内可能有宝物,盗墓三人找不到开关,想用炸弹炸开。   厉雍寻斥责道:“你们是想古墓塌陷吗?”   盗墓三人没来由害怕他。   朱强缩着脖子,笑呵呵道:“厉老板,金银珠宝在里面呢,不打开门,怎么取宝?”   司遇难得认可厉雍寻的话。   他道:“你觉得这门那么容易被你炸开?换句话说,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朱强正拉引线,“奇怪什么?”   司遇仰脖看着红漆门,“这两扇门的颜色太新了,太干净了。”   闻言,盗墓三人目光一滞,相视一看,小声道:“你是说有鬼?”   司遇:“你们觉得呢?”   盗墓三人拿不准了,从他们在古墓的遭遇来看,确实像是有鬼。   王大东胆子小,躲在司遇身后,“那天师,我们该怎么办?”   司遇伸出细长的手,“拿来。”   王大东:“拿什么?”   司遇:“把你们的灵魂卖给我,做我的奴仆,我不仅让你们拿到金银珠宝,还让你们活着回去。”   盗墓三人见识过司遇的厉害,别看他话里带笑,但绝对是认真的。   这就是所谓的笑里藏刀吧。   朱强打马虎眼,“厉老板说的对,炸药不安全,会引来小鬼,还是不炸了,找开关吧。”   三人老老实实找开关。   有苦力,自然不需要司遇操心。   度假一般,他从背包里拿垫子,铺好坐下,随后又拿出奶糖吃起来,另一手杵着下巴,目光落在抱臂靠墙而站的厉雍寻身上。   他觉得厉雍寻的神色很是沉重,好像有心事。   “想什么呢?厉老板。”   厉雍寻转身背对他,不搭理他。   盗墓三人找了半小时依旧没找到开关,司遇终于坐不住了,只好一起找。   这墓门修的宏伟,说不定主墓就在里面。   能找的地方几乎都被盗墓三人找了,唯有红漆门上的金色门钉。   司遇用手触碰门钉,用力向下按,却按不下去。   不是开关,不过门钉是真金。   好财之心隐隐发痒,司遇索性拿出匕首抠门钉。   看他费劲的抠门钉,厉雍寻无语。   连门钉都不放过!   他还是高估了这个天师   门钉受撬力,往另一个方向移动。   司遇目光一震,又推了一下,结果门钉又位移了。   他着手挪动所有的门钉,但门没有任何反应,又继续摆挪。   有反应了,水池的酒樽龙喷水了。   龙喷水来的突然,众人被吓了一跳。   “我靠!”朱强正坐在水池边,吓得掉进水池,好在水池原先是干的,他打了个滚,又爬上来。   “这水哪里来的?”朱强问。   “别吵!”司遇盯着门钉。   龙喷水可能和门钉的移动有关,仔细一看,门钉被拼成了坤卦。   卦象所占的数从下第三排的取上六排,扇门中间是半圆,合在一起为一个圆,也就是一个门钉;再从左边第二颗圆钉起数,共取六颗为一爻。   司遇把扇门中间的“合圆”从爻中取走,成了一个乾卦,也就是复原成原来的样子。   登时,青龙不再喷水,空气陷入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他,似乎好奇他做了什么。   司遇没有解释,接着挪动门钉,出来了一个水雷屯卦。   登时,古墓摇晃,犹如山崩地裂。   朱强滚在地上,大喊,“你做了什么?”   司遇也被震了,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抓住了门钉。   他努力把门钉推上去,成了一个天风小畜卦。   震动停止。   但是门口的石兽“活”了,石兽约有二十多只,它们将众人围起来。   最为吃亏的是躺在石兽下休息的王大东,他被石兽咬了屁股。   司遇也不讨好,红漆门矗立的两只雄狮要咬上他了,还好他避得快。   与此同时,水池的青龙有腾飞之兆。   见此,司遇忙不迭推动门钉,复原成乾卦。 第16章 天天都在试探你   乾卦是始卦,一切归于平静。   确认没有危险后,司遇继续研究门钉。   为了及时逃跑,盗墓三人贴着出口站,劝告道:“别再弄那东西了,太他娘的邪门了。”   “怕就回去。”   司遇埋头,左手撑笔记本,右手拿笔在上面记录规律,笔记本上画的满满的卦都被他打叉否决了。   盗墓三人是不敢独自回去的,畏手畏脚抱着背包坐在一处,像三个鹌鹑。   厉雍寻抱臂靠墙,看着司遇认认真真的背影。   司遇的背影修长,头发披在身后,如墨的长发挡住苗条的腰肢,发尾不时扫着挺翘的臀部,黑色的裤子包裹两条笔直的长腿,裤腿扎在黑色的登山靴里,尽显劲酷。   他这样子和懒在地上简直是判若两人。   到底是什么让他那么在意呢?厉雍寻想。   笔记本被司遇撕了一页又一页。   地上丢的都是被揉成团的废纸。   废纸在厉雍寻眼里格外的刺眼。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司遇回头,恰与厉雍寻的目光相遇。   司遇单手合住笔记本,“厉老板你来开。”   厉雍寻迈大长腿走去,假意问:“怎么开?”   司遇:“你来我的位置。”   厉雍寻站在司遇原来的位置,司遇则和三个盗墓贼站在一处。   司遇语速很快,“我说你移,听好了,移动左边门下数第三排,左边数第三颗门钉,四排第一颗,一排第二颗;右边门,下数五排,右边数第二颗门钉,等等,把第三排中间的合圆拿走……”   厉雍寻速度也快,卦像快出来的时候,他发现某人在故意整他。   因为出来的卦是既济卦,在正常卦象来说这个卦属于上卦,但在这里是下下卦。   一旦卦成,这个墓会塌陷。   厉雍寻回过头,看着幸灾乐祸的司某人。   那我就跟你赌一把。   厉雍寻推动最后一颗门钉,霎时,一根白绫缠住他的手。   回头。   司遇右手牵白绫另一头,“厉老板,我想了想,还是我来吧。”   刚才,他在试探厉雍寻,如果厉雍寻不照做,那么他可能对这个墓很熟悉,知道摆这个卦的后果。   但是,   他听话照做了。   最后,司遇亲自移动门钉,走了一个未济卦。   门开了。   未济卦和既济卦是相反的卦象,未济卦属于下下卦,但在这里是上上卦。   门轰隆一声响,灰尘从顶上飘下来,司遇急忙后退,捂住口鼻。   瞬间,殿内飘来一阵腐旧的味道。   看到司遇率先进入冥殿,厉雍寻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是他藏珍宝的地方!   此刻,躲在暗处的厉可安又喜又怕,喜的是终于报复大哥了,怕的是大哥回头教训他。   不过,为了给自己后续开脱,他没有让司遇直接进去,而是让他们自己摸索门道。   到时候即使大哥兴师问罪,他也有理由说:又不是我放进去的,他们自个进去的,再说了,你不是在旁边吗?为什么不阻止。   对啊,大哥为什么不阻止?换做以前的盗墓贼,还没进来就死翘翘了。   -   眼前的冥殿比先前遇到的要大上一倍,装修也更加考究,进门前有屏风。   从屏风绕过是大堂,设置朝拜天子的位置,五层阶梯上有主位,殿内两旁有站位,殿中放置一鼎三脚残龙香炉。   殿中有九根盘龙圆柱。   九根石柱,五层阶梯,青龙盘旋,意味九五之尊,但龙皆为残龙,有些东施效颦的讽刺意味。   司遇觉得这个墓处处遗留苍央王朝的政治阴谋。   下葬除了讲究风水,在修建的配置上也非常考究,即使选择风水宝地下葬,那如果陪葬之物不正,也会改变风水。   而此墓中所有的龙都是残龙,意为不正。   再从冥殿中九根石柱的摆放位置来看,走的天煞孤星的方位,这是一种重重交锁的残龙咒,寓意葬者败木腐棺,人主灭绝,永世不得翻身。   正常人不会这样设墓,除非对死者狠极了、怕极了,才会这样做。   果然,百里边云和摄政王不对付啊。   “好狠的咒。”司遇喃喃道。   厉雍寻:“你又知道了?”   司遇和他擦肩而过,“还好,还好。”   冥殿的古物很多,有玉瑶残龙鎏金杯、金黄涂竹节杯、邢窑白瓷凤花瓶、春秋青铜莲鹤小香炉、绿釉莲瓣蟠龙博山炉……   盗墓贼不停地往包里输送明器。   看着盗墓贼装了两大。麻袋的明器,司遇脸色没有其他表情。   从进冥殿那一刻,他就发现冥殿没有棺椁,所以他兴致缺缺。   然而,他这种见财不敛的行为反倒让厉雍寻更加笃定了。   他不是为财盗墓,而是另有所图。   才不是。   司遇当着他的面抠走了一颗镶嵌在玉冠上的蓝钻石。   司遇捏起钻石,用手电筒照射,光线下钻石炫目闪耀。   “好东西。”   厉雍寻:……   “你为什么要抠?直接把玉冠都拿走不行吗?”   厉雍寻感觉自己说话的时候心都是痛的,这些都是他以前用过的东西,非常具有纪念意义。   司遇随意把蓝钻石丢进背包里,“玉冠很重,我为什么要拿?本天师要拿就拿最贵的。”   厉雍寻:……所以你才是最有破坏力的盗墓贼?   其他盗墓贼好歹也是整件整件的拿,你倒好,专抠最贵的!   厉雍寻觉得自己是最大的冤大头,看着一群强盗盗取自己的东西!   冥殿南面是仕女图,北面是狩猎图,上面挂着一些箭羽囊袋,古式的护膝等狩猎工具。   司遇的目光被架起来的弓箭攫走。   弓箭蒙尘,弓弦绷直,柄上头雕有一只猛虎,虎尾弯曲成下柄。   司遇用手拂尘,拿起弓箭。   那瞬间,厉雍寻两道警惕的目光射向他。   司遇感觉到厉雍寻的目光,他撇头看对方,“怎么?厉老板喜欢这把弓箭?”   话毕,他把视线挪到旁边的碑文上,是两千多年的字,但是还能根据字形猜意思。   来盗墓之前,司遇特意了解了苍央王朝的字,能认识一些。   碑文上大概的意思是摄政王打了胜仗,苍武帝赠予他弓箭做奖励。   正史上说摄政王和苍武帝关系还不错,但只送一把弓箭?   司遇喃喃道:“又抠门又丑。”   厉雍寻:“你说什么?”   司遇用指腹勾勒弓箭柄的纹路,“古人的审美水平也一般。”   厉雍寻:……   “……丑?”厉雍寻反问。   司遇用湿纸巾擦手里的灰尘,“是很丑。”   厉雍寻:……   暗处的厉可安:……大哥最喜欢弓箭的大脑虎了,他觉得可好看……   从冥殿出来后,厉雍寻更加沉默了。 第17章 本天师对墓主有兴趣   墓道深邃,周围安静,清晰可闻脚步声和喘息的声音。   盗墓三人。   一人扛一袋明器。   扛了近一小时,腰压得越来越弯,脚步愈发沉重,好像扛的千斤顶。   朱强仰头,汗水浸湿了发梢,黏腻在发际线上。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   他们身高差不多,身姿挺拔,比例修长协调。   穿的都是黑色的衣服,两双大长腿迈出的脚步和步调一致。   站在一块,莫名的和谐。   朱强居然生出了一丝羡慕。   “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吗?”   朱强终于忍不住了,把肩上的麻袋卸下来,慢慢扶腰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   张聪和王大东也把麻袋放下,然后深深吐了一口气。   “歇会儿吧,天师,我们快不行了。”王大东一屁股坐在地上,碰到了屁股上的伤口,一咕噜弹起来。   “我去,疼死了。”王大东表情扭曲。   司遇回头,“可以,不过,我要继续走。”   正好和这伙人分道扬镳。   厉雍寻跟着他走。   两个犹如保护神的人都走了,朱强当下急了,想着最起码留下一人。   因为被司遇呛过几次话,所以朱强不太喜欢他。   朱强拉长脖子,道:“厉老板,你别跟司遇走,他喜欢男的!”   话音一落,司遇和厉雍寻双双扭头看他。 ???   朱强还以为厉雍寻不信他。   他徐徐引入,先说墓主摄政王夜御十女,然后,重点来了。   朱强故意提高音量,“厉老板,你猜怎么着,司遇说他能夜御十男,比摄政王还厉害,所以,我觉得你离他远点,他喜欢男的。”   厉雍寻:……我夜御十女……   司遇:……我夜御十男……   厉雍寻看向他,目光复杂。   司遇脸微微一抽,随后,继续添油加醋,“夜御十男的快乐你们不懂,你们没试过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所有人:“……”   空气安静了几秒。   朱强不服,又道:“你是下面那个吧,被十个男人L.J。”   司遇无语。   然后,他看到厉雍寻嘴角扯出冷笑。   岂有此理。   牛皮不怕吹。   司遇抱臂,“厉老板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来盗墓吗?那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是来找墓主谈恋爱的。”   厉雍寻:……   盗墓三人愣了,瞪大眼睛看他。   “和尸体谈恋爱,你没病吧?”   司遇很喜欢他们这种反应,就连厉雍寻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   司遇:“谁说是尸体了?我看上的是鬼,人对本天师不再有吸引力,本天师要改口味,来个人鬼情缘。”   盗墓三人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竖起大拇指,“你强。”   此刻的厉雍寻阴沉着脸,紧蹙眉头,一语不发。   司遇还以为他害怕了,笑道:“厉老板,我向来重口味,你有钱有颜,可要注意着点,我怕我忍不住要了你。”   厉雍寻瞪了他一眼,然后与他擦肩而过,往漆黑的墓道走去。   想静静。   司遇看着他的背影。   “厉老板你要去哪里?古墓有鬼,你贴着我,我能保护你。”   厉雍寻的脚步更快了,好像身后的人才是鬼。   色鬼。   司遇:“厉老板真是纯情。”   厉雍寻站住脚,握紧拳头,牙缝里挤出话。   “厚颜无耻。”   根据指北针指引的方向,继续往古墓深处走。   途中,遇到了几处机关,但都是有惊无险。   三个盗墓贼死皮赖脸跟司遇一起走,他们也并非无能鼠辈,几次能从鬼门关走过。   从阴暗潮湿的墓道向左拐弯。   走在前方的司遇停下了脚步。   停得突然,厉雍寻不小心撞了他的后脑勺。   瞬间一股淡淡的香味钻入鼻尖,味道有些熟悉,但是厉雍寻不知道在哪闻过。   司遇回过头,发梢扫过厉雍寻的脸,滑过瞬间的痒意,熟悉的香味再次溜入鼻尖。   司遇笑道:“厉老板这么快就投怀送抱了,来让本天师亲一口。”   “无耻之徒。”厉雍寻露出嫌恶的表情。   他这种吃瘪的表情,让司遇觉得十分痛快,又打嘴炮。   “放心,本天师会好好疼爱你的。”   盗墓三人落在最后面,虽然还没拐弯过来,但是也听到了司遇的话。   王大东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天师,这样的话,你就是夜御十一男了。”   朱强颠了颠膀上的袋子,咂舌,“啧啧,小心肾亏。”   张聪本来也想接话,但看到前方有绿色的光,忙走过去。   拐弯。   看到眼前的景象,话卡在喉咙里。   下一瞬,张聪顿感头皮发麻,指着前方,手指头颤抖,声音被挤得变形,“这,这是什么地方?”   他的眼瞳映出无数丛青绿色的火光。   朱强和王大东拐过来一看,麻袋从肩膀上砸了下来。   “我的妈,这是什么?”   满空的绿火一丛丛地,飘在峭壁嶙峋的天然壁洞中,密密麻麻难以计数。   绿火好像有意识一般,来回飞窜在空中。   冰凉的冷空气似乎把流动的血液冻结,让张聪一时忘了思考,他愣怔看着司遇。   司遇拍拍他肩膀,“你见多识广,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鬼鬼火?”张聪吭哧说,“这么多?”   “民间说是鬼火,但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是磷火。”   司遇驱邪捉妖的时候经常遇见磷火,倒是不惊讶,让人接受不了的是,这里的磷火数量太多。   王大东躲在司遇身后,怯声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磷火?”   司遇:“恰好说明这里到处是尸骸。”   张聪脸色青白,“你的意思是这里是陪葬坑?”   司遇没有回话。   他在想,这墓已经有两千多年了,陪葬坑的尸体早就化为土,怎么还会有磷火?   司遇:“不太对,我们换条路走,从这里过去指不定沾上什么脏东西。”   话毕,他带头离开。   没走几步,张聪道:“天师,厉老板不见了。”   司遇脚步一顿。   回过头。   扫了周围一眼。   只看到盗墓三人没有血色的神情,而一直充当背景墙的厉雍寻消失了。   司遇警惕地看向周围,“你们最后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张聪:“……我没注意时间,但是刚才我看见厉老板好像在捂胸口,样子很痛苦。”   朱强:“我看到他靠在墙上,我还以为他害怕了。”   王大东做出回忆的表情,“……我我当时好像看到厉老板靠的墙有一只手,我当时太害怕了,不敢看。”   又道:“厉老板会不会被那只手抓走了?” 第18章 水鬼?   司遇紧锁眉头,他也拿不准死对头去哪里了。   这个地方邪性得很,说鬼多吧,就只有在刚开始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两只小鬼,和仕女图里的鬼魂。   虽是如此,他总觉得最凶的鬼一直蛰伏在身边,但是为什么迟迟不现身?   在等什么呢?   不过,厉雍寻在眼皮底下消失,恰恰是危机的警报。   司遇急声道:“先离开这里。”   四人疾步离开。   没走几步,来时的路,像是被人故意放了烟雾弹一样,两条岔路瞬间起了浑浊的大雾。   雾气刺鼻,钻进鼻腔像是被锐利的刺扎在黏膜中。   王大东感觉上唇有些痒,用手抹了一把,手心黏腻,定眼一看。   “怎么回事?我流鼻血了。”   司遇忙道:“戴上你们的防毒面罩,这是瘴气,有毒。”   盗墓三人取出防毒面罩。   张聪见司遇不戴,他从包里取出备用的防毒面罩,“天师给你一个。”   司遇摆手,“不用,毒不了我。”   张聪见司遇面色如常,心里对他生出了敬畏之心。   在此之前,他一直看不惯司遇,但是对方一直没把他们当回事,反而一直在帮他们。   张聪终于收起了小人之心。   “那天师您注意安全。”   绿幽幽的光越来越亮,司遇垂眸。   影子渐渐短了。   回头。   磷火朝他们飘过来。   司遇大喊,“快跑。”   瘴气越来越浓,戴着防毒面具,护目镜下的世界白茫茫一片,有一种被监。禁在烟雾之中的错觉。   路难以看清,完全凭感觉跑。   谁也看不见谁,只听得见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   浓雾中传来朱强的声音,“你们在哪?等等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是朱强的声音。   “有鬼抓我的脚,天师救命。”   “别怕,白骨而已,踩碎就行了。”司遇发现他的修为被压制,无法施展法术。   不过,他好像在迷雾中看到了厉雍寻的身影。   司遇用手扇瘴雾,慢慢走近,试探性地问:“厉老板?”   厉雍寻没有回应。   随着司遇逼近。   他看清了厉雍寻。   不过,厉雍寻身后有两只无脸鬼。   好像,厉雍寻被两只鬼抓住了。   当即,司遇拿出另一个法器——召绫   召绫其实就是一根白绫,因功能只有绑人的作用,因而使用不费法力。   念咒语就可以。   到目前为止,召绫最大的功劳是帮师父抓下山偷玩的他们。   司遇祭出召绫,低声念咒语。   召绫如同一条灵活的白龙穿梭在瘴雾之中。   下一瞬,将厉雍寻绑了起来。   猝不及防,厉雍寻看了眼把他像粽子一样绑起来的白绫。   想要挣断,发现某人牵着白绫的另一头来到他面前了。   司遇单手拉召绫,嘴角露出笑意,“厉老板,这次是两百万。”   厉雍寻语气不悦,“那我可真要谢谢你。”   他本想借这场瘴雾和这群人分开,生死自负。   但是有些人阴魂不散,再次撞到他面前来。   司遇收回召绫,又念了驱使咒,对召绫道:“去把那三个人找出来。”   当即,召绫钻进迷雾中。   朱强的声音再次响起,“什么鬼东西,缠我身上。”   司遇无奈,“我的法器,你们三个拉住它,它带你们走。”   张聪:“天师那你呢?”   值此关头,盗墓三人还惦记着他,司遇觉得自己没白救他们,“放心吧,我没……”   话音未落,瘴雾卷起风眼,将他和厉雍寻搅在一块。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瞬间,天旋地转,胃酸倒流。   为了稳住身体,司遇抱紧厉雍寻。   大喊,“厉老板,看来我们是要一起殉情了。”   厉雍寻脸色凝重,掌心汇气。   但气未形成就散了。   这场瘴雾并非他操弄。   陵墓虽然是他的,但是修建的人是苍哀帝,翻修陵墓的时候,苍哀帝下令斩千余人陪葬,这些人中有俘虏、无辜百姓、囚徒。   他们死得冤枉,死后化成一股怨气在这附近作祟。   所以,这场瘴雾极有可能是怨魂所为。   厉雍寻握紧拳头,但经脉堵塞,法术无法运转。   暗叹:原来延迟魂归影响会这么大。   厉雍寻不再逞强,只想找机会回去魂归!不然,他会变成一个废物。   此刻,腰上两只手将他勒很紧,还像只大兔子一样往他怀里钻。   厉雍寻放在身侧的手终于将人护在怀里。   心想:待会记得问他要一百万。   司遇感觉自己被扔进洗衣机猛搅,开的强力洗。   把内脏洗位移了,脑子成浆糊了。   突然。   “嘭”的一声。   司遇还没意识到自己掉在什么地方。   鼻腔吸进了两溜水,“咳咳……”   他被呛了,在咳嗽的间隙,吃了一大口水。   瞬间清醒。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沉在水里,忙憋住呼吸,往上游去。   但,游不上去。   好像有一股吸力把他往水底卷。   司遇垂眸。   好大一个水漩涡,清晰可见水波一圈圈变小,收进水眼里。   司遇发力往上游。   倒霉蛋的。   脚又被什么缠住了。   回头。   是一根软软的水草绑住了脚踝。   真是祸不单行。   背包不知道去哪,身上没有武器,只能手动解开水草。   刚弯腰。   一颗长满黑发的头从浓密的水草丛里冒出来。   水波拨开他的长发,露出一张苍白长尸斑的脸。   随后,那张脸睁开眼睛,嘴角裂开,血红的牙床和尖利的獠牙像朵食人花一样绽放出来。   司遇高估自己的心理素质了。   他被吓到了。   不过,也仅仅是三秒。   很快,他伸出手,抓住那鬼头的头发,用力抛出去。   没想到,抓在手里的头发缠住了手腕。   司遇忙不迭甩开鬼头。   却没甩开,反而缠得更紧。   司遇在水中翻了个身,腰肢弯成一个U形,伸出长腿踢鬼头。   但那鬼头的头发像是无数只触手,成一朵喇叭花状,作势要包住他的脚。   司遇又翻了个身,躲过了鬼发的袭击。   鬼发缠得越来越紧,手臂因为血流不畅,疼得发紫。   此刻,他在水里已经有五分钟,亟需呼吸氧气。   力气渐渐卸了,鬼头趁势而上。   伸出猩红的长舌舔他的手臂。   然而,司遇眼神渐渐涣散,感受不到手臂上的长舌。   在他视线模糊那一刻,似乎看到了一个人朝他游过来。 第19章 人脸蟒   昏睡间,司遇感觉脑袋枕着无数颗小石头,每一颗石头都在发挥按摩石的作用按压他的后脑壳。   疼,梦是扭曲的,好像他被关在无数条曲形的线条中。   睁眼。   眼神慢慢聚焦,尖头石头朝他插来。   司遇猛地翻身,但,想象的危险没有来。   眼睛渐渐清明,再抬头往上看,原来是岩顶倒挂的钟乳石。   司遇摸了摸后脑勺,有几个凹下去的小坑。   而刚才自己躺的地方铺满了小卵石。   因为衣服是湿的,地上留下了人形水印。   周围是宽敞低矮的洞穴,有一条几米宽的河流穿过,河岸上有动物尸骨以及水流带来的枯枝烂叶。   岩洞映有火光,一堆火烧在几米处。   厉雍寻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脸上忽明忽暗,地上的影子因火焰的跳跃而摆动。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醒来有任何动容,反而看着火堆发呆。   司遇朝火堆走去,“谢了,厉老板。”   虽然你把我丢在乱石滩上,但也好歹救了我。   厉雍寻垂眸,地上的影子越来越近,但是在半米处停下。   随后,影子开始脱起了衣服。   厉雍寻把目光挪像地上干巴巴的卵石,“两百万。”   影子脱衣服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厉雍寻嗓音低沉,“我救你两次。”   司遇:……   司遇脱掉卫衣,“我在瘴雾的时候也救了你一次,算是抵消了。”   “只能抵消一百万,所以你还欠我一百万。”不禁看向司遇,厉雍寻就看到他没穿衣服的上半身。   他肤白胜雪,虽看着纤弱,但是脱掉衣服后,腹部能见匀称的肌肉。   从厉雍寻的角度。   看到的是他的正面,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脸色苍白如纸,颈脖颀长羸弱,勾起的锁骨很高,一条优美的腰线顺至腰窝,好像眼前的人是玉雕出来的一般。   他烘烤手的时候,手背的青筋从细白的底肤透出来,细腕戴的两颗铃铛无声地晃动着。   厉雍寻暗暗道:怎么会有男人长成这副模样,怪不得夜御十男。   但这种时候了,漂亮的青年还不忘耍流氓。   “嗯?那好吧,我可以肉偿吗?”司遇挑眉看他,嘴角勾笑,“现在就可以。”   他只是想烤湿衣服,顺便逗逗厉雍寻。   厉雍寻见人如此轻浮,当即脸黑了,但后颈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有点烫。   司遇笑道:“可以吗厉老板?”   他的眼神像是有钩子。   厉雍寻立即收回目光,“不知廉耻。”耳尖红了。   司遇没再逗他。   拾起树枝在火堆旁搭架子,然后把湿衣服放上去烤。   他本来想把裤子也脱了。   但是有人在,他选择矜持一点,毕竟他也是要脸的。   坐了没多久,肚子饿了。   司遇抬起头看沉默不语、如同礁石一动不动的厉雍寻。   “厉老板,你饿吗?”   他们在墓穴两天了,都没见厉雍寻吃过东西。   厉雍寻反手将放在身后的包拿出来,“五十万。”   那个包是司遇的。   听到喊价,司遇的笑容戛然而止,“这是我的包。”   厉雍寻瞥他一眼,“包是我从水里捞出来的。”   司遇:“……那我分你一半食物。”   厉雍寻:“我捞包的时候,被食人鱼咬了一口。”   居然还有食人鱼?司遇怎么都没想到,但是看到他虎口上整整齐齐的牙印,司遇信了。   司遇打算退让一步,“这鱼牙还挺利,看在你辛苦的份上,一百块,不能再多了。”   虎口的牙印不是食人鱼咬的,是厉雍寻给某人做按压急救的时候,某人警惕性特别强,咬了他一口。   不过,水里有食人鱼是真的。   “包在我手里,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司遇:……   “好吧,50万,现在我欠你150万,咦不对。”司遇想起来了,之前厉雍寻赊过100万的账,“应该是我欠你50万。”   厉雍寻:……还以为他忘了。   厉雍寻把包扔给他。   司遇拿过包,从包里翻出一颗奶糖,“厉老板吃奶糖吗?”   “不吃。”   “哦。”   墓穴里没有白天黑夜,手机被水浸坏了,司遇的怀表也被“龙卷风”刮走了,没了时间的概念。   现在他觉得筋疲力尽。   稍微吃了点东西,布了一个阵,然后找了一块平滑的石头睡下了。   睡前,他看见厉雍寻在打坐。   活见鬼。   很快,司遇睡着了,不过身在古墓,危险重重,不敢睡得太沉。   睡梦间,他感觉有人在看他。   倏地,司遇猛地睁开眼睛。   面前是一颗人头,头发蓬乱,露出被水泡得水肿的脸,眼周猩红,墨黑的眼,没有眼白。   那人头露出渗人的笑容,嘴角流出浓稠的黑水。   这张脸在水里见过,差点害死他。   水鬼伸出长舌。   司遇翻身。   “你居然能破我的阵。”   但是他发现阵并没有被破的迹象。   这时,他才看清水鬼的下半身——蟒蛇身   人脸蟒或许开了灵智,懂得避开阵法。   为了躲开阵法,从岩壁爬过来,此刻蛇尾紧紧贴在岩壁顶上,成人粗细的蟒身悬挂于空,像是农村烤的肉肠。   这么大的蟒蛇司遇从来没见过,也没见过人头蟒身的妖物,更没见过这么多的人头蛇身妖物。   悬挂在空的“肉肠”并不止一条,而是四条,两条将司遇包围,另外两条包围厉雍寻。   到嘴的食物跑了,人脸蟒很生气,身上菱形的鳞片绽开,掉下来细小的小鱼小虾。   司遇趁人脸蟒发怒的间隙,矮身朝厉雍寻跑去。   两条人脸蟒正伸长脖子试探猎物,而猎物本人还在闭目打坐,跟死了一样,完全没意识到危险。   怕惊动了人脸蟒,司遇不敢大喊。   人脸蟒吐出分叉的信子,确认猎物没有危险,张开大嘴。   司遇离厉雍寻还有一步之遥,他急忙抬腿,踢脚下的卵石。   碎石击中人脸蟒。   它们齐齐看向司遇,赤目欲裂,发出“嘶嘶”的声音。   其中一条人脸蟒像弹簧一样朝司遇弹过去。   司遇纵身一跃,堪堪躲过,又飞快跑到厉雍寻身边。   “喂,死了没有?”司遇推了他一下,人倒下去了。 第20章 温柔一点   司遇忙扶稳他的肩,然后搂住腰,正要抬步离开,人脸蟒追了过来。   三条人脸蟒已经从岩顶下来,正弓着蛇身发出攻击。   在人脸蟒弹出来那一刻。   司遇驱使渡血梅。   渡血梅当空转了几下,射出星形暗器。   暗器是前两天渡血梅收的,还没用完,懒得把暗器腾出来,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暗器量多,人脸蟒被射中了眼睛,登时卷起蛇尾,翻滚咆哮,卷起千堆石,河水飞溅。   河水碎石如暴雨,从空中倾斜而下。   “啪啪啪……”地上响起了砸石的声音。   司遇两指一竖,念咒语,当即,周身起了一层透明的防护罩。   石头雨打在防护罩上,又弹了回去。   他带着厉雍寻往另一个方向跑去,有渡血梅拖着,能留出逃跑的时间。   然而。   人脸蟒受伤之后,变得异常狂暴。   四条人脸蟒不管不顾,托着血淋淋的蛇身追攻司遇。   猛地,甩尾打破了防护罩。   水石砸来。   司遇搂着厉雍寻实在不方便。   他掐着厉雍寻的腰,大喊,“喂,你醒醒,再不醒来我就把你扔去喂蛇了。”   或许是被掐疼了,厉雍寻闷哼了两声。   随后,他慢慢撩起眼皮,“……跳进水里。”   司遇眉心一跳,“水里有食人鱼,你疯了吧?”   话音一落,他反应过来——食人鱼   毫不犹豫。   带着厉雍寻跳入水中,人脸蟒也扎进水里。   登时,清澈的水被蛇血染红,血水太浓,向上游扩散,追逐跑在前方的司寻二人。   水中的人脸蟒如鱼得水,如同游龙,速度更快。   离司遇只有一米之差。   “渡血梅,来!”司遇大喊,另一手搂着厉雍寻。   话音一落,渡血梅飞来,司遇立即伸出湿漉漉的手抓住。   “抱紧我!”司遇对厉雍寻说,随后,他感觉腰上被一双手搂紧了。   人脸蟒张开大嘴,嘴撕裂开来,占据了下半张脸。   血盆大嘴即将咬到司寻。   渡血梅向上飞起,将二人从水中带出。   人脸蟒从水中腾出,张嘴咬过去。   几乎是同时,一群食人鱼闻到鲜血的味道,全部翻涌而来,跳在人脸蟒身上。   瞬间,蛇身被密密麻麻的食人鱼覆盖了,人脸蟒咆哮,甩动蛇尾。   另一边。   司遇躲过了人脸蟒,却没躲过食人鱼。   他们刚飞出水面。   有一只食人鱼跳出来,张嘴,锋利的牙齿扎进鞋里,狠狠咬了司遇的脚背。   司遇还没来得及甩开。   食人鱼松了利齿,“嘭”的一下。   掉入水中。   翻白肚。   好像是死了。   食人鱼:呕,那人类的肉真难吃。   下一瞬,闻到血腥味,又“活”过来了,欢乐地朝人脸蟒咬去。   司遇:……   不至于吧。   虽然不知道食人鱼在想什么,但也能大致猜出来。   他的血天生有剧毒。   应该是他的血不同常人,所以被定义为有毒。   寻找了许多治疗的方法,医生给的诊断是:“活不过五岁。”   死马当活马医,他的爸妈把他送到东风山跟万事空学奇门异术。   科学奇迹,他活过五岁,并且吃得比任何人都香。   爸妈一开心,给东风山捐了十栋房子,拨了巨款。   每个月按时给山里打钱,让他们师门成为最富裕的地方。   话说回来,也正因他血有毒,才不怕瘴气,敢冒着风险从三条人脸蟒中救厉雍寻。   虽这么说,但被人脸蟒咬一下,不死也伤。   人脸蟒被食人鱼啃噬,在河里翻滚,血红色的河水被搅得浑浊。   它们看到司厉二人逃之夭夭,眼睛里射出毒怨的光。   当即,一条人脸蟒狠狠将蛇尾甩出去。   “啪”   司遇和厉雍寻被击中。   二人分开,分别朝冒石尖的岩壁撞。   迎接司遇的是一根有半米长的石尖。   石尖对准心脏,只要几秒钟,就可以让他死。   驱动渡血梅耗了很大内力,司遇反应不似先前敏捷。   只能侧开身体,用肩膀对准石尖。   他想着只要不是心脏,其他部位都好说。   闭上眼睛,等待石穿肉的疼痛。   然而,他撞入了一块比石头要软的地方,这个地方还有温度。   睁开眼睛,抬眸。   是厉雍寻线条分明的下巴。   再往上看去,就见他抿成一条线的唇,唇色有些发白,脸色不怎么好。   “你……”会武功?   司遇话音未落,二人失去重心,双双从半空坠落下去,一头扎进水里。   厉雍寻好像被摔得很重,撒开了抱司遇的手,人沉入水底。   他的手和司遇的手擦过。   猛地,司遇抓住他的手,将人拽上来。   这次换司遇搂厉雍寻的腰。   厉雍寻似乎意识变的清醒了,睁开眼睛,将腰上的手拿走。   然后,往前方游去。   司遇:……   由于四条人脸蟒动静太大,洞府已经开始塌陷。   一块块石头掉入水中,司遇后背被砸,好在有水做缓冲,力度不大,但要是遇上大石块,就可以入黄泉了。   水面和陆面乱成一团,司遇随便找了个方向游走。   慌忙之间,厉雍寻拉着他的腕,用手指着西北方向,示意他跟上。   司遇点头。   看到自己的背包沉入水底,司遇又转回去捡包。   但厉雍寻速度比他快,先把包拿上,还自己背在后背上。   司遇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厉雍寻看都不看,往西北方向游走。   司遇也不恼,跟在他身后。   逆水上游,好在水流平缓。   司遇不时出来换气,还要分心提防食人鱼。   虽然目前食人鱼都被人脸蟒吸引了,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相对于他,厉雍寻似乎没那些顾虑。   他的神色虽然看着有些疲惫,但从来没唤过气。   在司遇换气时,他还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在水里游了很久,越往前,水越来越凉。   司遇的手已经被冻得发白,关节泛红,寒气拼了命地往骨缝里钻,冻结骨髓,影响灵活度,导致动作越来越迟缓。   游着游着,离厉雍寻越来越远。   此刻,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平时也就懒了点,体力不至于没有一个整天坐在办公室的人差吧?   但是两人拉开的距离证明了——他的体力确实没人家好。   身后的划水声小了,厉雍寻回过头。   某人快要沉入水底,眼皮慢慢关阖,睫毛上凝了几颗细小的水珠,脸色和唇色发白。   他转身回去,一把抓住司遇的肩膀,拽着人往前游。   肩骨被一只大手抓着,不时地揪表面的皮肉。司遇掀开眼皮,喃喃道:“你就不能温柔点?”   被拎着,很不舒服的。 第21章 十二男   厉雍寻换而拉他的手腕。   司遇:“我的骨头要断了。”   好!厉雍寻将人拽入怀中,一手搂其细腰,另一手划水。   腰肢又细又软,盈盈一握就全部收住,他的手不禁搂得更紧。   “这还差不多……”司遇把脸靠在厉雍寻肩膀上,然后闭上眼睛,身上的力全部送到厉雍寻身上。   厉雍寻:……   第二次晕倒,第二次醒来,这次终于不是硌醒的了,是冷醒的。   眼前一片漆黑,适应了半晌,司遇意识到自己脑袋枕的是背包。   怪不得没做那么可怕的梦了。   从包里摸出手电筒。   打开手电。   视线明晰。   自己躺在一块石碑上,厉雍寻坐在他对面闭目打坐。   厉雍寻的脸色很不好,皮肤白得发青,额头上冒着细汗,眼皮一直在跳动,像是梦魇。   司遇用手电光在他脸上打几个圈,“厉老板,你睡着了?”   “厉老板你醒醒。”   厉雍寻紧蹙眉头,表情痛苦。   “厉老板?”   司遇索性走过去,脚刚踏在地面上,就因疼痛扭了下。   司遇脱掉鞋。   脚背有参差不齐的牙洞,因为在水里太久,伤口被泡得发白,往里凹进去是一圈红色的血肉。   “哎~这鱼的牙长得也太丑了。”他记得厉雍寻虎口上被食人鱼咬的牙印是整整齐齐的。   司遇从包里取出酒精消毒,然后抹上药膏。   处理好伤口,他又唤了厉雍寻几声。   但对方没有回应。   “不会是死了吧?”司遇拖着受伤的脚走过去。   抬手摇了摇他的肩膀,“厉老板?厉老板?”   在即将放弃的时候,厉雍寻猛地睁开双目。   司遇微微一愣,“我还以为你……”   厉雍寻僵硬地扭着脖子看司遇,眼底带着赤红的血丝,因其脸太白,让他看起来像是鬼。   司遇讪讪收回放在他肩膀的手,本来想问他身体怎么回事,但话到嘴边变成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面前是一扇雕刻蛇的石门,石门下是光滑的大理石斜坡。   两侧分别矗立约三米高的人头蛇身的石雕。   蛇身竖立,蛇尾盘旋在底座上,神情庄严地睥睨几米远的河流。   蜕下的蛇皮像是垃圾麻袋一样丢弃在门口,有大有小,大的和人脸蟒的体型相吻合。   空气弥漫蛇腥味。   所以,其实不用问,大致也能猜出来这是什么地方。   人脸蟒老巢?   这时,厉雍寻蹙着眉头,手捂胸口。   司遇弯腰,小声问:“你没事吧。”   厉雍寻垂着头,目光瞟到某人玉洁般的脚。   脚不大不小,指头晶莹圆润,皮肤白皙光滑,隐约能看见细小的青筋。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脚背上那排不整齐的牙洞。   并非不好看,而是让脚有一种被摧残的美感。   司遇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把脚抬起来,“你看,为了救你,我被食人鱼咬了,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厉雍寻收回目光,语气冷淡,“扯平!”   “……不公平啊,我……”   话音戛然而止,司遇想到自己晕倒后,人家把自己扶上岸,还让自己枕着书包,睡石碑。   最起码不是碎石滩了,不是?   “好吧,扯平。”   司遇把注意力放在周围,看了一圈之后,他觉得,这里并不是人脸蟒的老巢那么简单。   更像是人脸蟒在守护石门内的东西。   里面有什么?会不会是鬼王主墓?   在思忖间,身后的石门轰隆响了。   转过头。   厉雍寻以掌按在石门左侧的暗石上,接着一语不发地往里头走。   司遇急忙提上书包,穿上湿漉漉的鞋,拖着受伤的脚疾步跟过去。   墓道底部是平滑向上弯曲的,像是水管道。   大致可以认为这是为人脸蟒修建的蛇道。   蛇道蜿蜒曲长,只有一条道,他们直接往前方走,没有半刻停留。   司遇的脚不方便,几次想停下休息,但是心急,而且厉雍寻似乎也很急。   他忍耐疼痛,强迫自己走得再快一点。   不过,蛇道很冷,如同冰雪三尺下的冰窖。   司遇的湿衣服被冻得变硬,皮肤被刮得难受,寒气从身体冒出。   睫毛也结了冰霜,压着眼皮,似乎想让他永远闭上眼睛。   司遇暗道:没死在鬼王手上,反而死在寻找他的路上?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看到的世界越来越小,视线逐渐模糊,走在前方的厉雍寻也渐渐小了。   走了半晌。   身后没有脚步声。   厉雍寻回过头,就看到某人睫毛结霜,脚步沉重,如同溺在水中,有快死的迹象。   他走过去,没有任何解释,一手捞司遇的小腿窝,另一手搂背,将人横抱起来。   “谢谢啊。”是一种寻找温暖的本能,司遇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气若丝游,“厉老板,你也很冷。”   厉雍寻衣服是湿的,身体也是冷的。   厉雍寻和他掰扯账单,“十万。”   说话间,厉雍寻运气,一股微弱的暖气从体内传到了司遇身上。   瞬间,司遇感觉身体暖洋洋的,也有了力气。   “你缺这点钱吗?”   他把手插进两人贴在一起的缝隙,霎时感觉厉雍寻身体僵硬了。   司遇有气无力地笑道:“厉老板还是个处?这么纯情的。”   厉雍寻脸刷黑。   蛇道太阴冷,司遇打算多说话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过来人,本天师不介意做厉老板的指导老师。”   其实……他的经验为零,所有关于那方面的知识都来自变成大学教授,的大师兄。   关于大师兄变成正经无神论大学教授,二师兄改派学巫蛊这两件事,师父气得离家出走,所以衣钵的传承人落在他身上了。   本来以为厉雍寻会说他“厚颜无耻”“登徒浪子”“不知廉耻”之类的话。   但司遇听到他说:“我是不会成为你的十一男的。”   司遇:……   司遇腾出手,拍他肩膀,“放心吧,十一男的位置被摄政王占了,你充其量也就是十二男。”   厉雍寻的脸更加阴沉了,眉头紧紧锁着,好像能夹死蚊子。   “沉渡天师这个时候了还在想这些事,说明身体很好,自己走吧。”说着,要撤回横抱司遇的双手。   司遇急忙搂住他的脖子,大有你放我下来我勒死你的威胁。   厉雍寻也只是吓吓他,不过语气带着命令,“把嘴闭上,不然我把你扔在这里。”   “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司遇学乖了,把脑袋贴在他胸口上,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还挺暖的。   不知不觉司遇又睡着了。   充当苦力的厉雍寻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此刻的某人倒是显得人畜无害。   突然,厉雍寻的心口传来一阵经脉断裂的疼痛。   怕把怀中人弄醒,他强忍这股痛意,闭上眼睛,慢慢做了个深呼吸,调理气息。   彼时,淡淡的清香从怀里溜入鼻尖,躁动的内心得到了安宁,痛感似乎没那么强烈。   许久,厉雍寻睁开眼睛,看着怀中人。   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么熟悉? 第22章 石人   大约走了四十多分钟,看到蛇道尽头映有黄色的光。   司遇在厉雍寻怀里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快点、快点,要见到我的十一男了。”   闻言,厉雍寻脚步一顿,垂眸看他,目光阴恻恻。   “你为什么喜欢他?”厉雍寻问。   司遇愣了愣,“啊?谁?哦,你说摄政王吗?”   厉雍寻板着脸不做答。   司遇:“……我在想要是我和摄政王好的话,那他墓里的东西是不是都是我的了?”   厉雍寻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他,“就为了这些?”   司遇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那你觉得他还有什么吸引我的?”   “他未必喜欢你。”   司遇:“至今为止,还没有本天师睡不下的男人。”   厉雍寻:……   “自己下来走!”厉雍寻腾出手。   司遇险些被扔在地上,还好他动作快,一只脚先踩在了地上,好巧不巧正好是受伤的那只脚。   疼得他吸了一口凉气,“厉雍寻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厉雍寻还第一次听到这家伙称呼大名,比厉老板顺耳多了,但面色依旧平淡。   “我也不想和你做朋友!”   话毕,厉雍寻往尽头走去。   司遇跟在他身后。   几分钟后,尽头的景象落在眼前。   宽大的墓洞,四周镶嵌满了夜明珠,不用手电筒也能辨物。   底部是深渊,七根巨大笋样的乳石从深不见底的深渊生长出来,呈七个方位,每根笋石上都盘旋一条三脚残龙。   残龙身上缠绕大腿一样粗的铁链,铁链上刻有字,司遇不认识。   大铁链拉成一个圈,将一块巨大的倒锥形的崖石围在中心。   倒锥形崖石表面是平整的,有两个部分,后部分是如同西方风格的拱形石门,前部分是一块面积约五十平方米的圆形盘。   圆形盘上雕刻有纹路,共有七圈。   中心是一只眼睛,第二圈画着奇形怪状的蛇,第三圈是昆虫,第四圈是鱼,第五圈是飞禽,第六圈是十二生肖,第七圈是云。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最外层有非常小的人。   之所以不把人放在圆圈中,是因为人类的姿势是跪拜的,更像是跪拜圆内的生物。   圆圈内凹陷七个洞,呈北斗七星摆放。   这个圆圈像是一种远古的阵法。   正对圆圈的上方,岩壁顶部,放置一副乳白的棺椁,棺椁被数根刻有字的大铁链紧紧栓着,铁链成网将棺椁贴在岩壁上。   棺椁那人就是摄政王?   司遇有些激动。   “有人?”司遇做出攻击的准备。   圆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他着白色的披风,头戴披风帽,侧对着司厉二人。   厉雍寻眼睛微眯,那身形太过熟悉了。   时间在沉默的猜测中悄然而去,披风人慢慢移动,姿势不变。   像是石人。   此时,司遇才发现那圆圈是一块转盘,那“人”就在转盘上。   当“人”转到拱形门的倒影上时,很容易被忽略。   有一条如脊骨般凹凸不平的崖路通往转盘。   厉雍寻和司遇一前一后走过去。   两人关注的地方不同——   厉雍寻的目光定在披风人身上,司遇则抬头看着岩顶上的棺椁。   各有心事,表情凝重。   很快。   他们走到路尽,恰好,转盘将披风人转到了他们面前。   历经千年的披风依旧崭新,丝线紧密,表面泛着如同羽毛一样的细光,纤尘未染,无尘如雪。   他们停住了脚步。   司遇心想:千年过去了,披风怎么还会如新的一样,不会是真人吧?   思忖间,披风人慢慢从眼前移走。   很快,披风人的面目露出来了——石人   石人无脸,眉心雕刻一朵梅花。   确认不是真人,司遇稍定神,随后拾起一块小石头扔在转盘中央。   石头落地,弹跳几次,发出清脆的声音。   等了两分钟,转盘无动静,司遇才放心踩上去。   石人又转到了他面前,他抬脚踩上去时,正好在石人身旁。   随意瞄了石人一眼,随后把目光挪向岩顶的棺椁。   棺椁是乳白色的,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司遇喃喃道:“厉老板,你说里面那个人会不会就是摄政王?”   他全心仰脖观察棺椁,没注意到厉雍寻的目光一直穿梭在他和石人之间,眼色越来越阴沉。   厉雍寻想象司遇穿上披风的样子,和石人身形无二。   简直一模一样。   “国师!”厉雍寻从牙缝里挤出话,声音很小。   “嗯?”司遇道:“你说什么?”   厉雍寻神色复杂,“你为什么要找摄政王?”   司遇瞥他一眼,不耐烦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为他的钱。”   厉雍寻握紧拳头,冷声道:“不要再骗我,说实话。”   司遇觉得好笑,“这是我和摄政王的事,你那么激动干嘛?”   又道:“对了,我看你身手不错,来这里也是为了摄政王?”   厉雍寻:“你觉得我会跟一个谎话连篇的人说真话吗?”   司遇笑道:“也是,不过厉老板,我看你对这墓非常感兴趣,而且你身手了得,不如你从铁链上爬过去把里面的摄政王弄出来……”打死。   后面两个字没说。   厉雍寻指着缠在石柱上的铁链上的字,“你知道铁链上刻的什么字吗?”   铁链无锈,锃亮如新,字迹明晰可辨,但虽如此,司遇也不认识,因为这里的字和之前见过的苍央王朝的字不一样。   铁链上的字像是蛇,笔锋柔顺,字体偏长。   之前见过的苍央王朝的字更加苍劲有力。   “厉老板说来听听。”   厉雍寻撇过头背对司遇,“很遗憾,我也不认识。”   司遇:……   那表情分明是:我认识,但我就是不告诉你。   自己动手,就知道有没有。   司遇取出袖珍版渡血梅。   渡血梅被蛇尾打破了几个洞,可怜兮兮的样子。   司遇施法催动。   但渡血梅依旧保持掌心大小的形态,一动不动   司遇:……还能罢工?   算了。   考虑其他方法吧。   从铁链爬上去?   不行!   这个方法不仅蠢,而且危险,如果棺中鬼醒来,无疑是给对方主动投食。   主要的问题还是棺椁位置放得太过奇怪,它不是悬挂在空,而是贴在岩壁上。   棺盖朝下,外部缠铁链网,下方正对如同西方驱邪咒的圆形阵法。   另外,外部的七根笋石盘旋的三脚残龙,是被铁链束缚着的,明显的在以另一种方式将墓主永远封死在里面。   司遇从来没见过这种安葬的方法。 第23章 百里边云   经过观察,司遇注意到棺椁上的铁链是从岩壁上钻出来的。   并非用打铁钉订在上面,所以铁链其实是有开关控制的?   司遇不知道,他在寻找开棺方法的时候。   厉雍寻一直在看着他,表情十分复杂。   许久,厉雍寻沉声道:“你不用找了,这里不是摄政王的墓,是三脚残龙的墓。”   司遇:???   “你是怎么知道的?”   厉雍寻:“铁链上写着。”   “这你都认识,不愧是厉老板。”司遇的话意味深长,不像在夸人。   又道:“可不可以把上面的字全部翻译一遍给我听。”   他想着万一厉雍寻在骗自己呢,那能从翻译中找到破绽。   厉雍寻似乎看出他的意图,不悦道:“我没心思骗一个骗子。”   司遇:……   厉雍寻抬脚,踩在转盘上,接着往转盘中心走去。   站定。   直到石人和拱形门中心的一颗夜明珠成一条直线。   抬脚,踩在转盘中心的眼睛上。   霎时。   眼睛凹陷。   转盘停止转动。   周围的夜明珠全部骤暗,圆内的北斗七星顶出七颗紫色的彩石。   七颗彩石射出七束光,聚在岩顶的棺椁上。   几秒后,乳白色的棺椁褪了颜色,慢慢将棺中之人显露出来。   不是人。   是一条三脚残龙。   司遇不敢置信,“果真是三脚残龙墓。”   残龙保存的很好,蜷缩在棺椁里,龙角挺立,龙鳞光泽,那只断了的龙脚伤口已经愈合。   “这个龙为什么是这样埋的?没死?”司遇诧异万分。   此刻,他顿感头皮发麻,毛孔似乎缩进肉里,呼吸因为血液凝固而逐渐放缓,随后翻滚沸腾,飞快流窜在血管之中,他又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无数根肉红的线从残龙体内钻出来,如同密织的网散布在棺椁之中。   红线再从棺椁渗透而出,扎在岩壁上,埋藏在坚硬的石头里。   “那红线还会动?在输送什么东西吗?”司遇听到自己喃喃地问。   残龙身上的红线是透红色的,如同电流一般,隐约能见输送的液体。   厉雍寻也仰头看棺。   其实,他也不知道。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墓下面还会有其他墓穴。   司遇愣了,许久缓缓吐出一句话,“乘龙自上凿为穴,骨骸受怨毙尸魂。”   他望着厉雍寻,“厉老板,摄政王的墓在我们上面?”   厉雍寻点头。   司遇:“这么说来,摄政王的墓压有残龙墓。”   厉雍寻:“嗯。”   司遇从震惊中理思路,“古今压穴建墓就是一大忌,但摄政王不仅如此,压的还是残龙墓,怪不得摄政王会变成鬼王,原来受人诅咒,是怨气太重……”   厉雍寻:“你知道?”   “嗯?”   “鬼王。”   司遇认真打量厉雍寻,“看你样子也知道。”   厉雍寻不做答。   司遇继续仰头看残龙棺椁。   总感觉不太对。   棺椁底朝上,盖朝下,像是逆杖。   他记得“凡逆杖之法,龙势雄长,气脉急硬”。   但残龙棺椁却又不同于逆杖,龙身上有缠红线,红线出棺钻入上墓,更像是……   “又好像不太对。”司遇急声道:“红线出棺钻入上墓,像是在以龙气滋养上穴,且棺材倒置而放,有自下托顶之意,也就是以它之躯托住上方的墓。。”   但,其实真想以龙气润泽上墓,也不必这样大费周章,所以司遇想不明白。   他侧头问厉雍寻,“你觉得这残龙墓是好还是坏?”   厉雍寻不知在想什么,神色凝重,“对上是好,对下是坏。”   司遇了然。   残龙墓于下并非为了残害上墓的尸魂,相反,是为了保护上面的尸魂。   用龙气滋养摄政王。   那些像电流一样的红线输送的正是龙气。   只是,为什么呢?还要用障眼法来掩饰真正的目的。   周围的七根笋石交锁,西方一样的阵法,棺材上的铁链……无一处不是在掩饰滋养摄政王墓的真正目的。   忽然,一阵微风卷起石人的披风,司遇望去。   看到,石人右边衣摆的底纹,上面用紫色的线挖成四个苍央体的字——百里边云   左边也有字——琸   “百里边云?琸?”司遇喃喃,似乎在和脑海中的记忆匹配。   “百里边云是苍央王朝的国师?琸是摄政王的表字?”司遇像是在询问。   厉雍寻“嗯”了一声。   “你知道他们?”司遇诧异。   厉雍寻看似什么都不说,但是他知道的不比自己少。   厉雍寻回避司遇的目光,“不知道。”   清琸确实是他的表字,‘厉雍寻’是后来取的名字,‘厉’是他母妃的姓。   关于百里边云,厉雍寻从来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每次他们相遇,百里边云总是会穿戴白色披风,头戴披风帽,面具将眼睛以下的部位挡住,只能看见眉心上的梅花印。   他对百里边云称不上有好感,算是有些恩怨,因为他的墓被重新翻修,全部是百里边云所为。   但是在这里见到百里边云的石像,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非发现自己陵墓下葬有残龙墓。   而是,他意识到残龙咒、残龙墓不是诅咒,而是保护。   墓穴放残龙,看似在对他侮辱、诅咒,但更可能是百里边云对苍哀帝、对天下人的欺瞒。   司遇还在厘清为什么百里边云会在披风上绣摄政王的表字?   “……难道百里边云仰慕摄政王?”司遇像是拨开了迷雾。   继续道:“我看野史,说摄政王的墓包工头是百里边云,但野史说他们有极大的仇怨,所以百里边云用残龙诅咒摄政王。   但是从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百里边云应该是为了保护摄政王的亡灵。   天道因果,摄政王杀戮太重,无法入六道轮回,更可能被打入四狱之中,饱受折磨。   但如果有龙气护佑,那么摄政王的亡魂可以免受惩罚,逃脱与六道之外,不受约束。”   话毕,司遇又道:“我说的对吗?厉老板?”   他故意说这么多话,说话间,一直在观察厉雍寻的表情,对方看似冷峻,但眼睛藏有其他情绪。   所以说,厉雍寻和这墓有关系。   司遇道:“厉老板,你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厉雍寻没注意司遇在诈他的话,“没有。”   真实的情况比司遇说的要复杂,其实当初他死后,苍哀帝杀了千余人陪葬,这些人后来变成怨魂。   那时他不仅要躲避地府的鬼差,还要躲避怨魂,其中曲折,他并不想回忆。   至于百里边云仰慕他这件事就不得而知。 第24章 本天师低血糖   白色披风是他的,披风是母妃用白孔雀的羽翎制成。   厉雍寻记得,当初出征,他将披风赠给了一个少年。   后来少年失踪了。   不过,少年只是人生过客,他对少年的去留根本不在意。   让厉雍寻想不明白的是,赠予少年的披风为什么会落入国师百里边云之手?   还是说少年就是国师。   这么想起来,厉雍寻每次见到百里边云,他都会穿这件披风。   因为角色对立,所以他很少去关注衣服的材质。   厉雍寻把心事写在了脸上。   司遇忍不住问道:“厉老板,你不会是摄政王的后世吧?”   又道:“或者仇家?”   司遇前一句关于‘后世’的问话,是厉雍寻想问的。   他想问司遇是不是百里边云后世。   但从司遇的反应来看,对方并没有把百里边云当祖宗对待。   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   或许是他想错了。   两个人相像只是巧合而已。   厉雍寻没有回答司遇的话,抬脚按住转盘中的眼睛。   瞬间,彩石缩回去,夜明珠亮起,乳白色像是水中的墨汁一样扩散在棺椁之中,三脚残龙逐渐消失。   转盘重新转动,一切恢复正常。   厉雍寻的操作太过熟悉,司遇开始怀疑他和这墓的关系。   不如试探一下。   司遇站在百里边云石人面前。   抬手,解开披风丝绦,“披风千年未腐烂,肯定值不少钱。”   “不许动!”厉雍寻急声阻止。   其实,启动残龙棺椁是厉雍寻推断出来的。   司遇扭头看他,眼神意味深长,“厉老板,你果然很在意……嘶……”   他的右手虎口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   看去,只见一条细小的红色蛇尾。   他掀开披风。   徒手抓该死的蛇。   几乎是同时,小红蛇游到石人身后。   司遇索性解开披风扔在厉雍寻身上。   本以为小红蛇无处遁形,但它又很快从石人身上游走,躲进转盘底下。   司遇看着虎口上的两颗牙洞,伤口不痛不痒,除了有血迹和痛感之外,没有其他异常反应。   没必要跟畜生置气,司遇不再管伤口。   厉雍寻见他如此淡定,莫名替他担忧。   “红蛇颜色鲜艳,十有八九是只毒蛇,你应该把毒挤出来。”   司遇正烦摄政王墓有真龙泽佑,表明杀死鬼王的难度比想象的还难。   另外,他又觉得厉雍寻在维护陵墓。   他们极有可能是敌对关系。   所以,不想和厉雍寻周旋了。   司遇的语气冷淡,“不必你费心,厉老板,我救过你,你帮过我,我们之间一笔勾销,就此别过吧。”   他不敢惊动棺椁的残龙,残龙毕竟是真龙,不是他能对抗得了的。   所以没有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司遇从转盘上走下来,刚踏在脊骨崖上,听到蛇道传来“轰隆”的声音。   凝神静听。   像是蛇体穿梭摩擦的声音。   没猜错的话,守护残龙墓的人脸蟒来了。   司遇疾步离开。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脑袋昏沉,视线变得迷离,脚步虚浮。   他继续抬步走,突然重心不稳,朝深渊倒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厉雍寻跃身,抱住了即将跌入深渊的司遇。   然后,飞身一跃,带人落在脊骨崖上。   厉雍寻将司遇的背包背在自己身后,然后将人横抱起来。   另一边,在司遇即将坠落那一刻,一条拇指大小的红蛇因为紧张拱起了身体。   司遇被救之后,拱起的背才松下来。随后,它从转盘底部游出来,跟在司遇身后。   蛇道的声音越来越近。   司遇知道自己被厉雍寻救了,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麻烦从包里把我的奶糖拿给我。”   厉雍寻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脸上好不容易有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只剩下惨白的脸,额头汨出细小的汗,青筋因主人的忍耐而鼓胀,唇色反其道,是深红的颜色。   白面红唇,怎么看都像是中了剧毒。   但这人这个时候还想着奶糖。   厉雍寻停下脚步,抬起司遇的右手,“我帮你把毒吸出来,别动。”   司遇抽回手,虚弱道:“我没有中毒,我只是低血糖了,快给我奶糖。”   厉雍寻:……   无法反驳,厉雍寻从包里取出一颗奶糖。   司遇瞧着包得好好的奶糖,“撕开啊。”   ……无奈,厉雍寻只好撕开奶糖包装,本来想把奶糖塞进某人手里。   但是某人毫不客气地张开嘴,意思很明显了。   喂我吃。   厉雍寻觉得自己的底线一次次被挑战,还一次次地被挑战成功。   好,喂!   厉雍寻把奶糖放在司遇的软唇之间。   在指尖触碰到柔软的唇时,温热的舌尖勾了下指腹,瞬间一股电流瞬间从接触的肌肤传开,直击心口。   怦然一下。   厉雍寻急忙缩回手。   混杂着奶糖的津液残留在指尖,淡淡的奶香弥漫开了。   厉雍寻虚握拳头,不知怎么回事,碰到唇的食指和拇指被小心保护着。   司遇不知道他的反应,抬手拍他的胳膊,“残龙的守护蛇来了,快走。”   厉雍寻回神,抱着司遇离开。   司遇看到转盘上的白色披风,“等等,把披风拿着,值”钱。   后面一个字被咽了下去,话锋一转,道:“要是人脸蟒不注意,蛇尾把披风打烂,那多可惜。”   理由充分。   厉雍寻抱着他,转身回去取白色披风,然后把披风塞在司遇的包里。   司遇对他这个做法很是赞赏,所以,也没对他摆脸色了。   更重要的是刚刚对方救了自己。   “快走吧。”司遇催促道:“声音越来越近了,人脸蟒应该很快就到了。”   岩壁修有一条通往上墓的镂空铁链栈道。   厉雍寻抱司遇踩在上面。   铁链摇晃,相互撞击发出“铃铃”的声音。   司遇感觉自己在厉雍寻怀里一抖一抖的,头皮也被扯得一阵阵的,“等等,你压我头发了,疼!”   厉雍寻垂眸瞥他,冷声道:“何必要留那么长的头发。”   说话间,将司遇的头发从弯臂里抽出来。   司遇用手护住自己的长发,瞪他,“我乐意,你管得着。”   厉雍寻看着怀里的某人生气的样子如同小仓鼠,语气放软了,“你再闹,我把你丢下去。”   司遇很识相闭嘴。   吃糖好像没管用,还是一样的晕。   不禁抬手。   看到右手两颗牙洞格外殷红。   心想:这破蛇真能毒我? 第25章 小红蛇   厉雍寻见司遇表情讷讷,无奈道:“你是中毒了,不是血糖低。”   司遇还无法接受自己被毒的事实,用委屈的表情仰视厉雍寻,“没有任何毒能毒本天师!”   “狂妄自大……”   厉雍寻腾出一只手抓住司遇的右腕,然后低头吸虎口的蛇毒。   司遇略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道:“你别吸了,你这一口要不少钱吧?”   厉雍寻:……   “不要钱,要你的命。”   司遇吃痛,蹙着漂亮的眉头,语气不悦,“你吸那么狠干嘛。”   缩回手,把手背的津液擦在厉雍寻胸口上,“我还没被毒死,就先被你吸死”   厉雍寻舌尖里化开苦涩的血腥味,嫌弃道:“你的血真难吃。”   司遇才记起来自己的血液不同寻常,他的血就如同敌敌畏,植物沾到会枯萎,人碰到皮肤会发烫腐烂。   但是厉雍寻不仅碰了,还用嘴吸了,居然没事?   司遇观察他的脸色,试探性地问:“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厉雍寻瞄了怀里的人一眼。   司遇:“比如,胃里难受……”   厉雍寻没好气道:“苦!”   司遇好像明白了。   原来他的血液可以入口,味道是苦的,但不会害命。   在二人交流间,没有注意到小红蛇追上了他们。   然后从厉雍寻身上钻进了司遇的包里。   与此同时,两只人脸蟒从蛇道里钻出来了,看到逃跑的司厉,发出咆哮,拱起蛇尾攻击。   司遇把下巴搭在厉雍寻肩膀上,向后看去。   只见人脸蟒受伤了,皮肤被咬得溃烂,像是一条被扒皮的蛇,没有一块皮肉是完整的。   司遇急声道:“快跑,追上来了。”   厉雍寻感觉某人说话的暖气往耳朵飘,有点痒,“你说话别靠那么近。”   司遇斜眼瞥他,喃喃道:“纯情小处男。”   厉雍寻:……   人脸蟒不管身上的被咬烂的血口,用蛇尾卷铁链梯,重重地用力甩。   厉雍寻和司遇差点掉下来。   与此同时,另一条人脸蟒迅速爬上铁链梯,很快追上他们,张开大嘴要咬二人。   忽地,小红蛇从背包钻出来,怒怒瞪了人脸蟒一眼,龇牙咧嘴。   当即,人脸蟒蛇尾绷直,像是害怕,缩着脖子,然后转身离去。   命悬一线,厉雍寻正要反击,发现人脸蟒撤退了。   没做多想,加快速度离开。   很快。   从铁链梯走出来,迎面是潮湿夹杂腐烂的气息。   司遇从包里摸出手电筒。   打开手电。   入目是堆满白骨的乱葬坑,坑是圆的,外层呈阶梯状,有十三阶。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坑的底部,尸骨平铺,堆得很高。   鼻腔黏膜充斥都是腐烂的味道。   司遇中了蛇毒,头晕眼花,嗅觉比平时要敏感,闻着味差点呕吐,急忙把脸埋进厉雍寻胸口里。   他被厉雍寻抱过几次,知道对方身上有淡淡的草木香,能遮掩腐臭。   厉雍寻感觉胸口有暖气透入,某人的唇和鼻尖隔着衣物摩擦他的皮肤。   他微微含腰,想离得远些,但某人索性搂住他的腰,整张脸贴上来。   厉雍寻忍无可忍,沉声道:“你在干什么?”   司遇的声音从胸口传来,瓮声瓮气,“厉老板,这里太臭了,快走。”   厉雍寻:“还能闻到臭味,说明你精神不错,自己下来走。”   司遇捂住嘴,扭过头看身后。   满是白骨的乱葬坑,地上是黑浓浓的液体和不知名冒着泡的东西。   司遇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地方,连落脚都不想。   “厉老板,我真的中毒了,走不动。”   厉雍寻目光定在他的脸上,似要透过这副好皮囊看穿里面的小诡计,“你中毒关我什么事?”   又道:“下来。”   司遇双手搂他的腰更紧,“不下,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厉雍寻:“我救你的次数也不少,少废话,快下来。”   司遇:“我还真不下了。”   厉雍寻朝被黑水浸泡的黑骨走去,威胁道:“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他的脚步惊动了觅食的老鼠,一只硕大的肥鼠从黑水里跑出来。   牛鬼蛇神司遇都不怕,就怕老鼠,吓得脖子僵硬,一动不动。   司遇越发不敢下来走,“厉老板,你把我抱出去,我给你一千块。”   厉雍寻瞥他一眼,“你觉得我缺你这点钱?我再说一次,你再不下来,我就把你扔下去。”   认怂,司遇叹了一口气,正打算下来,就听见厉雍寻“嘶”了一声。   随后,他用手捂住右边脖子。   司遇看去。   恰好看到一只小红蛇从他后颈伸出个脑袋来,对着司遇吐信子。   好像……在对他笑?   三角形脑袋呆萌呆萌的,两颗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不知道是不是司遇会错意了,他感觉小红蛇在等待夸赞。   司遇试探性地问:“你把他咬了?”   小红蛇点点头,然后眨眨眼睛。   司遇尝试夸奖,“你干得真不错,再来一口。”   话音一落,小红蛇张大嘴,朝厉雍寻脖子又实实在在地咬了一口。   “嘶~你干嘛?”像拍蚊子一样,厉雍寻抬手拍受伤的颈脖,却没碰到小红蛇半分。   司遇:……   小红蛇听我的话?   过于意外。   但是看到自己虎口上的两颗牙洞,目光就沉了。   “你过来!”司遇对小红蛇勾勾手指头。   小红蛇似乎能感知司遇的情绪,觉得他笑里藏刀,怎么都不去,反而钻回书包里了。   书包里有奶糖,它要把奶糖吃完。   厉雍寻脖子被咬出了四颗牙洞,此刻正流着血。   “是你叫蛇咬的我?”厉雍寻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司遇用食指刮走了他脖子上流下来的血,“被蛇咬的滋味怎么样?”   “甚好!”厉雍寻回答。   此前,厉雍寻也以为自己百毒不侵,但这小红蛇毒性居然这么强烈。   他的脑子像是塞了铅一般,重得几乎抬不起头,视线也逐渐模糊。   意料到自己有可能晕倒。   于是加快速度抱着司遇,脚踩人骨爬出死人坑。   他身体摇摇欲坠,司遇有点不好意思了,“你要不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厉雍寻额头冒出冷汗,咬着牙,“记得你的一千块。”   司遇:……   蛇毒已经扩散,司遇意识越发模糊。   他躺仰在厉雍寻怀中,不停地抬手摸厉雍寻的后背,“破蛇,你给本天师出来,你这是什么毒,居然能毒本天师。”   他的手指细长,摸过的皮肤好像燃了火,厉雍寻觉得头不仅晕,还疼,“你别摸了。”   腐臭味太过浓郁,司遇收回手,把脑袋靠在厉雍寻胸口上,用鼻翼贴着他的衣服,声音细微,说着不经大脑思考的话。   “你身上怎么那么香?”   闻言,正在包里吃奶糖的小红蛇一个激灵。   ……本蛇给他们注射的是什么毒? 第26章 村口大妈   厉雍寻垂眸看着怀里半梦半醒的人,不知怎么的,心里漾起奇怪的感觉。   很快,他们走出石人坑,来到一间墓室。   这间墓室是存放祭品的地方,摆放很多陶瓷小物。   终于安全了,司遇悬起的心终于放下,在厉雍寻怀里昏睡过去。   厉雍寻把司遇放在地上,用背包给他当枕头。   但司遇似乎感觉不舒服,用脑袋把包拱走,翻了几次身,眉头紧紧锁着,好像做了什么噩梦。   或许是觉得此刻的司遇人畜无害,厉雍寻好心让他枕自己的大腿。   司遇顺势抱紧他的大腿,还用脸蹭了蹭。   厉雍寻瞬间挺直了背,如同雕塑,不敢动弹。   许久。   司遇没有做下一步动作,厉雍寻才放松,背靠墙,阖目养神。   没多时。   他睁开眼睛,朝东北角望了一眼。   两个穿着黑衣的无脸鬼从黑暗中走出来。   薛丁贵见自家老板脸色惨白,语气充满了担忧。   “老板,您该魂归了。”   厉雍寻朝他一瞥,然后又看了眼司遇,“……去找解药。”   薛丁贵将目光移在司遇苍白的脸上,“他只是睡着了,不是死了,不需要解药。”   又道:“老板,你快跟我们走吧,再不走,你可能会死。”   他们虽然是鬼,但是在魂归的时候是最为虚弱的,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也会生病,也会中毒。   厉雍寻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经脉堵塞,魔核枯竭。   再不魂归,他有可能魂飞魄散。   思忖片刻,他道:“死人坑下有残龙墓,你们带几只鬼下去看看。”   薛丁贵诧异,没有五官的面部扭曲,“什么?我们下面还有墓?”   因为一场奇怪的龙卷风,他们和老板分开,一直寻不到对方,派遣墓里所有鬼去找。   但无果。   好像老板消失在这个世界了一般。   幸而守在死人坑的小鬼及时通报。   至于摄政王墓下还有墓,他们重来没想过!   厉雍寻似乎知道他所想,道:“下墓和上墓有一条结界,很难发现。”   话及此,看了眼怀着的人。   他感觉打开结界的关键有可能是司遇。   只是当事人好像全然不知。   不再多想。   厉雍寻抱着司遇站起来,往墓室外走。   但是他身形晃动,脚步不稳,好像要随时摔倒。   薛丁贵追过去,急声道:“老板您看您走路都不行了,时间真的不多了。”   或许是跟着老板的时间久了,他能猜到老板在做什么,又道:“老板您是要把这位小白脸送出去吗?您放着,我们来。”   在司遇即将从厉雍寻怀里送到别人怀中的时候。   司遇嗅到不一样的味道。   立刻,抬起了千斤重的眼皮,缝隙般的视线瞟到一只没有五官的人。   不,是鬼!   全身力气注在脚上。   抬脚。   踢飞近在咫尺的无脸鬼。   司遇急速翻身站起来,拉厉雍寻,“有鬼,快跑。”   两人像是喝了高浓度二锅头的醉鬼,跑起路来,摇摇晃晃,随时撞在墙上。   薛丁贵和韩九天无语对视。   索性抱臂,看着‘醉汉’什么时候晕倒。   或许是领头的‘醉汉’意志力太过坚定,绕着墓道跑了几分钟还没摔倒。   ‘醉汉’来到一座长空栈道。   栈道在绝壁上悬挂铁链,由镶嵌石钉搭木椽而成,下方是漆黑的悬崖深谷。   木椽历经千年早就被蛀虫咬坏,剩下几块腐败的烂木搭在上面,吸引胆大的人踩上去试试命。   司遇眼神涣散,没看清败木腐烂,也没做思考,一径拉着厉雍寻跑过去。   厉雍寻比他清醒,一路跑来实属无奈,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   冷静下来,才意识到根本没必要解释,更没必要跑。   厉雍寻反手抓住即刻要踩在败木上的司遇,“别走了,那边是死路。”   被他这么一抓,司遇无力地靠在他怀中,像是只软如无骨的小猫。   “那怎么走?”   司遇抬眼看身后,两只无脸鬼走过来了。   他立即抬起左腕,摇了摇罄铃,不是紧要关头是不会动用罄铃的,因为罄铃的声音对邪祟而言很独特,很容易被魔力高深的鬼王发现。   现在也顾不了那些。   然而,蛇毒影响修为,居然无法驱动罄铃。   没有法术傍身,只能靠武力。   司遇正要摆出攻击的姿势。   一只手捏了他后颈。   司遇当即晕了过去。   捏他的人正是厉雍寻。   漆黑的墓穴,好像有什么东西爬在脖子上。   又凉又滑。   司遇抬手捏住,那东西又从手心里滑走。   他立起身来,视线昏暗,隐约能看到自己身后的包。   从包里摸出手电筒。   打开。   他躺的地方是栈道旁边,而厉雍寻和无脸鬼不见了。   又摸了摸脖子,冰冰凉凉的感觉依旧存在。   像是……被蛇爬了。   “小破蛇?”司遇试探性地问。   一只红色的三角形蛇头从包里钻出来,对他眨眨眼。   “还真是你。”司遇抬手,想把小红蛇揪出来,恰好看到虎口上未痊愈的牙洞,又缩回了手。   “厉雍寻去哪了?你知道吗?”司遇问。   小红蛇摇摇脑袋。   司遇又指着右手上的牙洞,“我被你咬了,中毒了,你有解药吗?”   小红蛇呆呆地眨眼,随后,摇摇头。   “我听说有一种解毒的方法,就是把下毒的蛇的牙拔了,磨成粉,撒在伤口上,解毒极好。”   说话间,慢慢靠近小红蛇,伸出手,猛地抓过去。   但,只碰到蛇尾。   小红蛇立即从包里跳出来,溜走。   于是,司遇就看见一条如同烧烤串串的红蛇游在地上。   之所以称为烧烤串串,是因为……   蛇身从内,冒出七个小正方形疙瘩,很像粗根串串。   与此同时,淡淡的奶香在空气中弥漫。   立即,司遇打开背包。   奶糖没了。   只剩下被咬烂的包装袋,包装袋有两颗牙洞。   窃贼是谁不言而喻。   司遇目光挪向窃贼。   窃贼已不见蛇影。   司遇把糖袋从包里丢出来,“破蛇别让我看到你,不然我不仅拔你的牙,还扒皮,然后再做成烧烤串!”   小红蛇只是个小插曲。   司遇思考厉雍寻去哪了?   为什么无脸鬼要缠着厉雍寻不放?   难道厉雍寻又被无脸鬼绑架了?   在古墓里找了厉雍寻大半天都没寻到个影子。   司遇只能一边找鬼王墓,一边找他。   他心念的这个人,此刻意识全无地躺在昆仑木里修复神魂。   -   关于鬼王墓所葬的方位,司遇是推算出来的。   西南方向。   或许是一个人方便行事。   在墓道里走了一天了没碰到过一只鬼,一处机关。   那些看起来像是有机关的墓道什么都没有。   非常安全。   其实,根据司遇的经验来看,每当拐进入新的墓道,拐口肯定设有机关。   但是现在统统都没了。   而且,他还有一种错觉——有很多只眼睛在暗中观察他。   这些眼睛似乎没有恶意。   反倒是像大妈在村口嗑瓜子,碎嘴新来的大姑娘。   司遇的感觉是对的。   他因为修为受压制而没能看到这个场景,否则,他会把这八卦鬼全部送去投人胎。   墓道两侧,站满了大大小小的鬼,他们都在认真的打量老板的……男人?   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们看到老板和这个小白脸抱抱贴贴了。   老板活了两千多年,从来没和任何一个人、任何一只鬼有过如此这般亲密的动作。   所以,他们好奇,惊讶,震惊。   到底是谁能入得了老板的法眼,让老板为了他不去魂归。   他们站成两排,对大姑娘指指点点。   “老板为什么要把小白脸放进来,这不是把贼放进家吗?”   “老板让我们把宝贝都藏起来,不能被小白脸偷走了,他爱逛哪逛哪,不管他。”   “啧啧,老板口味真重,喜欢男人。”   漂亮的男鬼,翘着兰花指,说:“男人怎么了,男人也香,男鬼更香。”   众鬼白了他一眼,“切~”   “听小少爷说,这小白脸是个捉鬼的坏蛋,我们把他打死吧!”   “你是不想活了吧?听守在主墓的兄弟说,老板魂归前特意嘱咐不让我们为难小白脸,你要是敢杀小白脸,你看老板不打死你。”   “干脆这样,让小白脸变成鬼,这样他就能和老板亲近了。”   众鬼竖起大拇指,“你说的对,我们杀死他吧,让他变成鬼。”   其中一个穿着时尚的女鬼抱臂,冷笑。   “一看你们这些鬼,就知道是聊斋看多了,现在谁还搞人鬼殊途那一套,现在恋爱不分阴阳界。”   “嘿,你前几天和人类谈恋爱,差点把人家阳气吸光,差点害死人家,还好意思说?”   女鬼揪那男鬼的耳朵,“闭上你的乌鸦嘴,他只是感冒,感冒懂不懂?”   一条墓道阴阳两界。   阴间,热热闹闹。   阳间,冷清得诡异。   走在墓道唯一的人类步履小心,眼观耳观,警惕的模样让鬼对他的评价又低了。   “这个小白脸胆好小啊,老板怎么看上他?”   “你懂什么,这叫柔弱,最能激起老板的保护欲了。” 第27章 老板爹   再次遇见悬空栈道。   这已经是第三个栈道了,可想这摄政王墓有多大。   眼前的栈道是铁链拉悬,填路的木椽已经全部损坏,很明显的走不了。   正要重新寻路,栈道突然多出崭新的木椽,整整齐齐地平铺在栈道上。   司遇:???   他看见的木椽,但其实铺在栈道上的是鬼。   虽然他的法力受到压制,看不见鬼。   但不代表感觉不出来。   司遇扭头就走。   鬼们急了,“怎么办,小白脸不走。”   “不走就不走呗,反正老板叫我们保护他的安全,又没叫他必须走这里。”   “哎呀,我要站起来了,我腰疼。”   “你别站,你会吓死小白脸的。”   “嘿,小白脸是驱邪的坏蛋,你以为他会怕我们?是我们怕他才对。”   “也不对啊,老板对小白脸有点太好了,我怀疑,小白脸绝对是老板的男人,万一将来成我们的老板娘?要不……我们还是对他好点?给他好处?”   “噫~你这话说的,他是个男的,怎么能成老板娘呢。”   “那成什么?”   “老板爹!”   “……”   “你们猜猜,老板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该话题引起热议,众鬼聚作一团,认真进行逻辑分析。   然后,司遇就看到木椽朝中间聚拢,有的木椽还挂在铁链下悠悠晃晃。   画面诡异。   改道而行。   来到一处冥殿,冥殿门大开,没有一丝灰尘,像是刚打扫过,地上还有撒水的痕迹。   偌大的冥殿没有一件明器,只有最高处的主位上摆放一个老式的保温水壶,壶口还冒着白色的暖气,旁边放一个写着【团结就是力量】的老式茶缸。   画风极其诡异。   司遇觉得不是撞邪那么简单了。   撞神都有可能。   此刻,阴间的小鬼站在冥殿两旁,各自手里抱着一件明器,怕被偷走似的,紧紧捂着。   “谁想的主意,在主位放那么丑的水壶和茶缸?太影响老板的格调了。”   “放好茶盏怕被小白脸拿走啊,放这种茶壶他不会拿走的。”   “咦,他为什么走了?不坐下来喝杯水再走?我好心给他准备的热水呢。”   “就你多事,快跟上!”   手电筒耗尽电,没有可替换电池。   司遇只能摸黑。   虽然夜能视物,但是在这样半点光都没有的墓穴深处,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   穿过一道石门,是空旷的广场,广场错位矗立无数个石像,几乎是半米一个。   他只看见石像影子,没看见广场下面是空心的。   真实情况,石像下方是一米多深的坑,里面竖立尖利的石头桩,桩上爬有拇指大小的尸鳖。   从石梯一阶阶落脚下去,司遇抬步子往广场走。   迎面就是一座石像,避免撞到石像,他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没发现脚下是空心的。   在脚底慢慢往下探之际,一只鬼站在坑底,急忙举着一块石板垫在他的脚下。   脚踩到石板,司遇略微放心,刚才脚一直没触到地板,还以为下面是坑。   只是,为什么脚底的石板有点摇晃?   垂眸,司遇只看到黑浓浓一片,连自己的脚都看不到。   或许是春秋千载,墓穴的地板损坏了,所以不稳固。   继续抬步向前。   另一只鬼,早已举着石板等他落脚,但这只鬼比较高。   所以司遇踩上去时,感觉自己好像站得更高了。 ???   正要抬脚走第三步,司遇余光看到左后方有亮光。   步子一转。   往左后方拐。   没有鬼会以为司遇往左后方拐,所以左后方是没有石板的。   眼看司遇的脚即将要落地,鬼们吓得几乎再死一次,急忙跑过去。   他跑过去需要时间,司遇抬脚不到一秒,肯定是接不上的。   千钧一发之际,好在有只跟在司遇身后的鬼,立即平躺悬在矮坑中,给他们未来的老板爹当肉垫。   其他鬼对他竖起大拇指,“兄弟稳。”   随后,纷纷拿着石板接上。   因为看到了光亮,司遇走得极快。   这可就苦了为他铺路的鬼们,几乎是司遇抬一次脚,下面就得接上一块石板,接二连三,持续不断。   如果从广场上俯瞰,或许会认为有个团队在玩接板砖游戏。   终于,司遇走到广场边缘,这里是真正实心的石板路。   司遇踩上去,才觉得脚底落得踏实,刚才总感觉脚底摇摇晃晃的。   铺路的鬼们躺在坑里,疲惫不堪。   “老板爹太难伺候了,累死我了。”   亮光的地方看着近,实则远,司遇从广场走出来后,又走了几分钟才到。   于是,他看见盗墓三人狼狈不堪、七横八竖地躺在地上,王大东手里拿一支手电筒,光就是从电筒发出来了。   司遇的影子落在地上,正要翻身的王大东看到一个影子,吓得起来,“鬼又来了,鬼!”   其他二人也急忙爬起来,跪在地上,“我错了,我错了,我们再也不来盗墓了,求求你们放我们回去吧。”   司遇:“……你们遇到什么了?”   “遇到鬼,好多鬼,还有好多蛇,蝎子,尸蟞……求求你了,放我们走吧,我们再也不来盗墓了。”   司遇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那你们还能活着,真是奇迹。”   其实他感觉,这些鬼根本不想杀他们,而是把他们当做玩物。   好无聊的鬼。   终于,张聪发现不对劲,抬起头来,就看见司遇靠墙上,闭目休憩。   相比他们伤痕累累的皮肉和破烂不堪的衣服,司遇可以说是衣冠整洁,毫发无损,只是头发披着,神情有些疲惫。   “天师,终于见到你了天师。”朱强激动地跑过去,展开双臂要抱司遇。   司遇抬腿,把人踹走,“离我远点。”   朱强拍了拍腹部上的脚印,嘿嘿一笑。   “天师,我们太惨了,有好多鬼追我们跑,他们把我们当地鼠打,天师你玩过打地鼠吗?就是大锤子砸下来的那种。”   司遇:“……没有。”   “还要一个叫命悬一线的铁链。”王大东情绪激动,“天师你知道铁链下面是什么吗?是岩浆啊,稍微不注意,我们就能掉下去,成烤乳猪,你看我的屁股都被烧烂了,还好我们戴手套了,手没烂。”   不约而同地。   王大东和朱强朝司遇撅屁股,展示自己被火烤烂的屁股。   屁股的裤子被火花烫成了花瓣缺口,能瞧到他们一人穿皮卡丘的黄色内裤,一人穿三角内裤。   内裤沾满了灰尘,两块屁股丘磨有灰突突的印记。   简直没眼看,司遇闭上眼睛。   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的眼。 第28章 异香   张聪还是比较上道,“你们这像什么话,快别把屁股对准天师。”   两人才把屁股藏起来。   “对了,天师,你的那根白绫不知道去哪了。”朱聪小声说,一边观察司遇的神情。   司遇“哦”了一声,不再作答。   召绫丢不了,念声咒语就来了,只是太累了,不想管了。   有司遇坐镇,盗墓三人终于放心睡觉了。   一个小时后,再次出发。   司遇看着跟在身后的三人,“你们不用跟着我,我去的地方危险。”   张聪:“天师,你不是没有手电筒嘛,我们恰好还有最后一支,权当是送送你,要是看到出口我们就走。”   “也行。”   没有手电确实不方便。   正要往广场方向走。   朱强拦道:“天师那边过不去,有坑,下面全是石桩和尸蟞,刚才我被一只鬼手拉进去,差点就死了。”   司遇:???   “有吗?我走的是不太稳的地板。”   朱强:“是真的,我们换条道走吧,那里说不定爬满了尸蟞。”   司遇不信邪,一径往广场走去。   有了手电筒,他才看清广场的真面目。   根本不是广场,而是摆放石俑的沟道,沟道里插满了尖利的石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尸鳖。   那么问题来了,刚才他是怎么从对面走过来的?   司遇往坑底看。   无数块石板被丢弃在里面。   司遇:……本天师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   细思极恐。   几人换路,很快来到另一条墓道,墓道两旁有无数个细小的孔,地上有三堆黑色的胶状体。   恍若未见,司遇抬脚走过去。   张聪拦住他,“天师,不要动,有……”   话音未落,司遇已经踩在一块石板上了。   盗墓三人诧异,“会射水银……”   三堆黑色的胶状体就是他们的包,被水银腐蚀烂了。   司遇走了几步,回头,“有什么问题?”   盗墓三人相视一看,“难道记错了?”   但是被腐蚀的包就在那里啊!   其实,墓道两旁喷射水银的孔爬满了小鬼,他们正用他们的鬼躯堵住水银。   “我去,差点就把老板爹弄死了,还好我堵得快。”   “把开关关了啊。”   “关键是不知道开关在哪。”   “不行,孔太多了,多叫几个小鬼过来。”   “老板只叫我们保护小白脸,那三个盗墓贼就不管了吧?”   “对,不管了。”   几乎是同时,盗墓三人刚抬脚,射过来一注水银。   盗墓三人吓得齐齐缩脚,“天师,真的有水银。”   “有吗?”刚刚司遇走在前面,没注意后面,回过头来,只见地上有一条长长的冒着泡的液体。   “还真有水银啊。”司遇喃喃,踟躇要不要继续走。   试探性地抬脚往前走几步。   没有水银。   “天师,你等等我们,我们过不去。”朱强在原地大喊。   司遇扭过头,想了想,还是转身回去接三人。   在前方堵住水银的小鬼们又忙不迭堵住后面的孔。   “快点,快点。”小鬼像壁虎一样爬行。   司遇的脚步越发快,小鬼们爬得也就更快,生怕水银把他们的老板爹射死。   有司遇护着,盗墓三人终于不被水银“呲”。   朱聪缩着脖子,想和司遇贴在一起,又不敢,所以颤巍巍地站在他身旁,“天师,为什么你一来水银就没了?”   司遇:……本天师也想知道。   一路有惊无险走过水银路,小鬼们累的要死。   “便宜那三个盗墓贼了。”小鬼瘫在地上喘息道。   “不能再这样了,干脆直接把老板爹送到老板面前吧,我要累死了。”小鬼倚在墙上气喘吁吁。   “我也不行了,好久没运动了。都怪老板爹太不小心了,要是稍微不注意受伤了我们可没办法向老板交差。”   “要不这样吧,我们把老板爹弄晕,放在离老板最近的地方,到时候老板追究起来,就说是老板爹自己找到的。”   “好!”   说干就干。   墓道飘来一股浓郁的烟,盗墓三人被熏晕。   然而,司遇跟没事人一样。   小鬼们无奈,直接下手把老板爹敲晕。   于是,司遇再次晕倒。   眼睛闭上那一刻,他想着一定要把敲他的人找出来,打死。   许久。   司遇悠悠转醒。   五光十色的太阳一圈一圈螺旋式而上,抬手放在眉梢,眼睛逐渐聚焦,意识回笼。   瞬间,耳朵收到所有的声音,眼睛看清了周围。   他缓缓扭头朝声源看去。   万仞崖飞溅而来的溪流落在水池上,砸出了白色的水花。   绿色的草木,颜色丰富的野花……   很快司遇意识到不对。   这是在哪?   急忙抬起身,周围的景色一览无余。   面前是一汪面积约三十平米的天然水池,水质干净,清澈见底,水池四面长满了灌木花草,南面有一棵歪脖子构树从岸边伸展过来,撑起一个低矮的空间。   对面有一个被花草映掩的入口,两旁的石柱雕刻异兽,凹陷处长了青苔。   司遇看了眼指北针,指针的方向指着那个入口。   司遇诧异,“难道这就是主墓?”   急忙卷起裤腿,踩在水池边缘,他的目的是要去对面的石门。   水底太滑,司遇没注意,踩了滑坡,朝水池里扑了过去。   登时,水花高溅。   全身湿透。   正要从水中起来,突然,小瀑布涌起大水,将他卷起,把他往歪脖子树底下的空间推去。   随着水翻滚,触发司遇在水底遇到水鬼的记忆。   用尽全身力气想从水底爬出来,然而,水流湍急,他再次感觉自己被扔进了洗衣机,不停地翻滚。   从歪脖子树下的空间过来,是宽敞露光的的洞穴,瞬间水流变得平缓。   司遇急忙爬上岸,但嗅到一股独特的异香。   这股异香很是奇怪,像是一条无形的线,勾着他的心魂,让他忍不住靠近。   但,被一堵岩壁挡住了去路。   司遇垂眸,岩壁下有一条水道,部分水往水道里灌入。   像一个毒。瘾者,司遇没发现自己的眼眸变成了红色,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寻到异香。   于是,他从水道钻进去,闻香而行。   另一边,躺在昆仑木棺椁的厉雍寻手指头动了一下,吸了吸鼻子。   好像有一股勾人的香靠近。   瞬间,他的身体产生奇怪的反应。   ——   另一头。   小红蛇和召绫穿梭在墓道之中,寻找司遇的影子。   此前,小红蛇一直跟在司遇身后,但突然司遇被一群小鬼带走了,接着就消失了。   后来召绫寻到它,二物就此汇合。   召绫飘在小红蛇身后,白绫曲曲绕绕,身子灵活,飘在半空如同白色的影子一般。   “为什么老大不能靠近那只鬼?”   小红蛇叹了一口气,“我不小心给他们下了九号毒。”   “九号毒!”召绫激动得身体张开,“你疯了,给老大下这种毒。”   九号毒,是会让人耍流氓的毒。   一个人中九号毒会勾引他人。   两个人中九号毒,他们的身体会产生只有彼此才能闻到的异香,互相吸引。   如果两人离得远的话,异香就不会产生。   但要是离得近了,那股异香会蛊惑人,做出平常不会做的事。   当初司遇问厉雍寻在哪,小红蛇不告诉他,就是为了避免流氓事。   同样,司遇问解毒方法,小红蛇也不太方便告诉他,因为解毒的方法就是耍流氓。   不过还有一种时间距离解法。   也就是中毒者离另一个中毒者远一点,直到一个月后,毒自动解了。   下毒者非常后悔,“我也不知道我给老大下毒了呀,再说了,我身上一百多种毒,我也分不清谁是谁。”   召绫:“那你干嘛要咬老大?”   下毒者抬眼望着老朋友,“老大这么晚才来找我,我生气,没忍住就咬他了。”   召绫:“这么说你知道老大会来古墓找你?”   小红蛇点点头,“是啊,前世他身上就中了我的毒,我能操控毒液制造一些画面,所以我以天命的形式骗他来古墓了。”   召绫瞬间炸毛,“这么说老大窥视到的被鬼王挖心而死的天命是你捏造的?”   小红蛇无辜的眨眨眼,“嗯~”   召绫从它身边游走,“你完了,老大知道了肯定要扒你的皮。”   小红蛇追着召绫,“小白你要帮帮我啊,我也是没办法啊,真龙的灵气快耗尽了,我只能把老大骗过来了。”   召绫:“耗尽就耗尽呗,反正老大的恩情已经还完了。”   小红蛇:“老大未必这么想。”   召绫:“老大已经投胎了,有新的人生。”   小红蛇:“但是老大上一世死的时候,叫我看守墓,如果墓出现问题就去找他,所以,我觉得老大放不下的。”   召绫:“先别想这些了,赶紧去找老大吧,不然他要耍流氓了。”   小红蛇一愣: “……是哦,九号毒耍流氓好可怕的……” 第29章 九号毒   水道前方有光亮。   司遇加快速度,游了几分钟,从狭小的水道里远远看到尽头有荷花茎。   很快,他从水道游出来,慢慢伸出脑袋打量四周。   满池的荷花迷人眼。   视线转了一圈,司遇注意到身后有约三米高的汉白玉水台。   水台上方放着一副类似棺材的原色木材。   香味就是从上面飘出来的。   终于找到了……   他从满是粉色荷花的水池离站起来,湿衣贴身,勾出诱人的腰线,黑发像瀑布一样散在后背,挡住了蝴蝶骨、遮盖了蜜桃般的臀。   如果有人看见,肯定要说这是一幅美人出浴图。   司遇单手抚走脸上的水珠,迈着步子往木道走去,灵巧地翻身而上,水从白腻精致的脚裸滑下,落至木板。   香味越来越浓郁,司遇有些激动,却刻意放缓脚步,唇角勾出笑。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踩在石阶上时,棺材里的人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透着幽紫的光。   看着面前的木质棺材,司遇脑子出现片刻的清明。   不对,他是来寻找墓主的。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为什么自己全身湿了?   这里是哪里?   环顾周围。   眼前是古代的宫殿。   每个角都放着一盏宫灯,屋子明亮,墙上有山水画卷,秋香色的纱幔,金色的镂空灯托,展翅的白鹤衔篮香炉,古香古色的海棠槅子摆放精美的摆件,书案上的文房四宝,花囊上还插着几株荷花和莲蓬。   再垂眸,面前是昆仑神木做的棺材。   居然是昆仑神木。   用得起昆仑神木,恐怕只有墓主了!   难道他来到主墓了?   司遇眼睛闪过片刻的惊喜。   与此同时,异香钻入鼻尖,扰乱他的神智。   瞬间,眼眸变成了红色,顿时感觉脑子昏沉。   摇摇头,又闭了下眼。   睁开眼睛,眼眸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找到墓主的喜悦让司遇心情大好,没注意到身体的异常。   他抬起双手,将棺材盖往左边推。   挪动了一下,棺材打开一个狭长的口。   棺材的缝隙露得较大,并没有用矼蜡封棺,极易好开。   正当,他伸头看里面时,一只手从内抓住了棺材沿。   司遇大惊,急忙合住棺材盖。   但几乎是他碰棺材盖的同时,那只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把他往棺材里拽。   登时,司遇撞进了一个怀抱,撞见了熟悉的人。   “厉雍寻!”司遇又吸了下鼻子,“好香~”   此刻的厉雍寻眼神带着情。欲。   忽地,厉雍寻将他压在身下,朝脖子咬了一口。   但司遇的反应不是疼,而是……爽……   司遇也反咬他一口,随后,身上的湿衣服被一件件剥光。   突然,司遇忽然感觉到了……   疼!!!   疼痛让司遇回神,他恍然大悟,“你就是鬼王!疼!!你出去!!!”   他挣扎的动作很大。   厉雍寻抓住他的右手,在被小红蛇咬的伤口吻了一口。   不知怎么回事,碰到这个伤口,司遇身体软了,渐渐的,不再挣扎。   厉可安在外面捡到了司遇的背包,抱进宫殿,站在内殿珠帘下,好奇地看汉白玉上的棺材。   棺材发出奇怪的撞击声,一只漂亮的手抓着棺材缘,许是用力太狠,关节泛白了。   “大哥……”厉可安好奇地朝棺材走过去,“大哥,你在玩什么游戏吗?”   这个时候,岳文卓走进宫殿,“小少爷,老板在魂归,咱们不要打扰他。”   “没有啊,大哥没有在魂归,他在玩游戏,你看。”厉可安胖短的手指着水台上的棺材。   看不见里面的人,但能听见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作为一个成年鬼,岳文卓立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不带任何迟疑地抱着厉可安离开房间。   “小少爷,我们赶紧走,不要来打扰老板。”   “不,我也要玩游戏。”   “小少爷听话~”   宫殿门关了,但是却关不住里面的声音。   守门的鬼侍都红了脸。   终于,小红蛇找到老大,但是是已经熟了的老大。   小红蛇和召绫也是从水道里钻过来的。   召绫湿了,自己把自己晾在衣架上,仰着头看棺材,“还要去救老大吗?”   小红蛇蔫了吧唧地蜷缩在地毯上,“救不了了,这个时候的他们很狂躁的,谁惹谁死。”   “那怎么办?”   小红蛇闭上眼睛,“等。”   等待。   等待。   等待。   召绫把自己晾干了,里面还有动静。   小红蛇嫌太吵,去外殿睡觉,半夜起来,还有动静。   三天后,召绫和小红蛇憋不住了,出去玩了一趟,回来,终于停下了。   但没多久又有动静了。   召绫诧异地问:“吃得消吗?”   小红蛇把自己卷起来,闭眼睡觉,“他们一个是鬼王,一个是天师,你觉得能吃不消吗?”   销魂酥骨后,终于休息了。   但没多久,又有响动。   护主的召绫听到了司遇的哭声。   它还没听司遇哭过,太惨了。   召绫用绫尾敲小红蛇的脑袋,“司遇哭了,快去救他。”   小红蛇凝神静听,“好像是哭了,不过要等他们停下来,这会过去要被弄死的。”   召绫颇为担忧地,翘首望内殿,“好吧。”   等棺材再再再再一次消停后,小红蛇爬入棺中,对准厉雍寻和司遇一人咬一口,两人终于晕过去了。   小红蛇看着狼藉的棺材,急忙滑出事故现场。   “老大耍起流氓来太可怕了。”   召绫问:“你看到了什么?”   小红蛇:“……什么都没看到。” 第30章 异梦 · 初识   疼。   全身疼。   要死的那种。   司遇感觉要被鬼王以另一种方式杀死。   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闪出影影绰绰的大火,乌泱泱的人群……   为什么他们会穿古代服饰,还拿火把?   为什么他们表情那么狰狞。   司遇好像能看到他们的嗓子眼,像个铃铛一样。   不过,他们好像在骂人。瞬间,司遇耳朵收到所有的声音,像是音量突然推上去一样,耳膜溃震,让人一阵心悸。   “……巫鬼,杀死巫鬼,杀死他。”   “害人的巫鬼,杀死他,千刀万剐。”   “杀死巫鬼!”   巫鬼?   这群人在发的什么疯?   想问两句,司遇发现自己说不来话,也动不了。   垂眸,自己身上裹着烂蒲席,整个人被绑在一根高柱上,下方堆着干柴。   突然一声,“时辰到。”   数根火把朝他扔过来,有一根火把险先砸在他脸上。   司遇吐了一口气,大喊:你们在干嘛?   然而,没有声音,好像连嘴唇都没有动。   此时,没有穿鞋的脚感觉到火烤的热气,火气飘上来,呛得他直咳嗽。   火已经烧上来了。   司遇想挣扎,却被绑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大火来得迅猛,他被烟熏得流泪,全身火烫。   众人的咒骂声不绝于耳,无法动弹的自己让他们很开心,黑浓的烟雾半遮他们诡谲的笑容,眼睛闪出来的无数丛火光,曝出的是嗜血的狠毒。   到底怎么回事?司遇心想。   柱子被烧得摇摇欲坠,终于无法承受他的重量。   断了。   失重感,司遇往大火里坠落。   事发突然,他只当黄粱一梦,但是大火灼伤的痛感在告诉他正在经历一件真实的事件。   火光扑面,在他以为自己要葬身火海时,落入了一个怀抱。   抬眸,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厉雍寻。   司遇震惊:是你。   发不出声音。   眼前的厉雍寻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好像,此刻的厉雍寻略微稚嫩,眉眼没那么锋利,而且皮肤有点黑。   想到自己被厉雍寻那啥啥了。   司遇想抬腿给他一脚,但是身体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抱到离火堆远的地方。   蒲席粗糙,司遇被竹篾刺得皮肤长出一块块的小血斑。   厉雍寻解开身上的白色披风给他披上。   司遇想把披风扔给他,奈何身体不由自主地抓紧。   此刻,司遇听到有人喊着。   “琸将军,这些蛮人怎么处理?”   厉雍寻沉声说:“杀!”   一转眼。   司遇发现自己跟在军队后头。   有个身着盔甲的男人在最前方领路,他挺拔着身姿骑马漫游在蛮荒的平原上。   那个背影司遇怎么都忘不了——厉雍寻。   司遇纳闷,为什么厉雍寻穿着将军盔甲,还不认识他。垂眸,自己穿的军队步兵服。   正这时,司遇听到身边的人说:“小哑巴,你别看了快走吧,要是掉队了琸将军会骂人的。”   啥啥之后,司遇联系前因后果,明白厉雍寻就是摄政王,鬼王。   此刻的琸将军。   但眼前的变故是怎么回事?   头顶赤乌,司遇稀里糊涂地跟着军队走了一下午,终于停下来安营扎寨。   司遇被分配去给琸将军搭营帐,他好像很开心,是他感觉出来的,不是他真的开心。   司遇觉得自己没那么变态,不会因为做苦活而开心,更不会为了一个刚刚和他不可描述的男人干活而开心。   没多久,厉雍寻骑着高头大马走进军营,身后跟着三个亲卫军。   司遇放下手中的大地钉,想去问问他怎么回事,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迈不开脚步。   忽地,一阵风刮来。   司遇站的地方是顺风面,只撑起两只脚的帐篷朝他压来,他第一反应就是闪身躲过去,但是身体动不了,只是木讷地等待帐篷扑向他。   帐篷在压倒之际,一只大手将他拉了出来,再次撞在熟悉陌生的怀抱里。   那人就是厉雍寻。   司遇感觉自己异常激动,喉咙里发出一连窜不成调的声音。   他似乎想说‘谢谢’。   但是话还没组织好,厉雍寻就松开了手,说:“警惕性不够,上战场就是死。”   此刻厉雍寻的目光终于落在他的脸上,司遇在他眼睛里看到霎那的亮光。   司遇还以为对方认出自己了,却听到厉雍寻说。   “你是巫梦族的那个少年?”   司遇心想,巫梦族是什么鬼?还有,你不认识我吗?   但是司遇点头了。   厉雍寻又说他听不懂的话,“你族人已经全部被杀,你是最后的遗脉,或许你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度过余生,不必跟我们走。”   话毕,厉雍寻大步走开,司遇拉住了他的箭袖,嗫嚅说:“我,我,我……”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他说不出来话。   司遇发誓,他的大脑根本没有给手下达指令去拉厉雍寻的袖口,完全是身体自发的。   “你?”厉雍寻问:“你想说什么?”   司遇:“我,我我……”   琸将军难得的耐心,“不要急,慢慢来,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字?”   司遇:“我,我,我叫,百,百……”   正这时,有人走过来了,那人道:“琸将军,小皇帝来旨了。”   那人又看了司遇一眼,道:“他就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将军,你快去接旨吧。”   厉雍寻目光落在司遇身上,“薛副帅,你让他去做火头军吧。”   火头军就是炊事兵,岗位便利,会吃得比其他士兵好一些。   司遇又觉察到身体的喜悦感。   他觉得莫名其妙,当个火头军有什么好的,他要当爷。   厉雍寻和他的薛副帅走了。   他刚走没几步,司遇就听到自己说:“百里边云,我叫百里边云。”   然而,厉雍寻已经走远,没听见。   司遇明显感觉到自己心情低落。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诡异之处。   百里边云……   他进入了百里边云的回忆?   他记得自己正在和厉雍寻……   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夜幕,军队弥漫压抑的气息,听说小皇帝来话,要琸将军去侵占周边的小国家。   自古皇帝都有扩展领域的野心。   但身为将士的琸将军深知战争之苦,他更偏向和平相处。   虽然有些战争不可避免,但是现在国家正处于发展阶段,不应该挑起战争,而是发展经济。   加上他们已经连续四年在外征战,将士们早已疲惫,不愿再过舔刀子的日子。   五个月前,小皇帝承诺如果他们将北蛮收服,就停止战火。   半个月前,他们收服了北蛮,本来以为可以班师回朝,谁知今日的圣旨下来,意味他们不能回乡,继续侵略战争。   其实早些年小皇帝非常尊敬琸将军,但是后来来了个国师,说琸将军有真龙护佑,只要他想谋反,轻而易举就能取代现有天子。   当时小皇帝非常生气,一怒之下杀了那国师,也开始忌惮琸将军,后来随便寻了个借口将他派遣到边垂收拾小国部落。   一个国师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司遇发现百里边云心动了。   他想报答琸将军的恩情。   百里边云是巫鬼族人,精通奇门遁甲、巫蛊异术、驱邪驭妖之术,国师这一职位刚好和他对口。   所以,他离开了军队。 第31章 异梦 · 小红花   司遇跟着百里边云走,能感觉到他的疲惫,也能感觉到他的坚毅。   北蛮是半荒漠地带,水源匮乏,百里边云身上带的水已经喝完。   烈日太大,身体的水分不停流失,脚步越来越沉重,视线也变得昏黄。   司遇也又累又渴,他心想,明明只是一局外人的角度看百里边云而已,为什么百里边云所有的感觉都能体会到?   在荒漠走了两天,这两天,百里边云未进一滴水,饿的时候干吃大饼,噎得司遇怀疑人生。   他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大饼,像一块干巴巴的木头,嚼起来费牙,咽下去硌喉咙。   以前跟师父修行,即使被师父扔进山里,但食物也没这么恶劣,再说了他日常都是有人照顾的,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终于看到绿洲,百里边云踉踉跄跄地跑过去,途中跌了几次,翻了几个跟头,但也阻挡不住对水源的渴望。   来到湖边,他却斯条慢理地卷起袖口,净手,随后掬起一捧水,不急不缓地喝下。   此刻的水比琼浆玉露还要清甜。   司遇瞬间觉得精神气爽了许多,他和百里边云一样的想法,想躺下来休息。   意外听到“嘶嘶”的惨叫声。   朝声源望去。   一条红色的小蛇正被秃鹰的利爪按在地上,小红蛇不甘示弱,用蛇尾缠秃鹰的脖子,但终究还是体积大的秃鹰占上风。   小红蛇很快就被秃鹰啄了脑袋。   百里边云觉得这世间本是一物降一物,不想插手。   更何况那蛇颜色红艳,毒性比想象的要强,留它在世恐怕要害死不少人。   随后,百里边云意识到自己和小红蛇又有什么区别?   他因为身份特殊被人无缘无故当做异类对待,饱受欺辱。   现在他以颜色来审视小红蛇,他又和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   思念及此,百里边云取出一条白绫,念了几声咒语,白绫朝秃鹰飞去,将秃鹰绑了起来。   百里边云走过去,将秃鹰嘴里的小红蛇救出来。   那小红蛇不知好歹,就着百里边云的左手虎口咬了一口,当即,司遇感觉头晕目眩。   司遇心道:就是你这个小破蛇,又咬了我一次。   下一瞬,司遇听到百里边云虚弱地说:“小绫,找个地方把这只鹰放了吧。”   司遇心想:小绫不会就是自己的召绫吧?   但是为什么百里边云的召绫会在自己的手上?   正想着,司遇眼前一黑,晕倒了。   许久,百里边云睁开眼睛。   入目是繁星璀璨的夜空,眼神空洞了几息,倏地立起身来,找到自己的包袱,拆开包袱,检查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在。   在看到白色的披风后,终于放心了。   披风是他和琸将军唯一的联系。   白孔雀羽翎织成的披风,价值连城。   虽然琸将军就这样随随便便给他,但是他不能随随便便对待,他要想珍宝一样藏起来。   抱着羽翎披风发愣半晌,他才将披风整整齐齐地叠起来。   随后,他才注意到两丈米远的小红蛇。   小红蛇仰着三角形脑袋看着他,眼睛圆溜溜的,嘴里不时吐出信子,像是在试探危险。   百里边云才记起自己何故晕倒。   看了眼左手虎口,两颗结痂的牙洞,但是表面的皮肤没有中毒腐烂的迹象,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尚留命在,百里边云没有报复小红蛇,只是对着小红蛇笑道:“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百里边云拿着水囊去湖边打水,洗了一把脸。   借着月色,司遇发现百里边云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是百里边云眉心有一朵淡淡的梅花。   看到那朵梅花,司遇脑袋猛地一阵剧痛,闭了下眼,再看水里的人时,眼睛里的那股迷惑消失了。   我是百里边云。   百里边云将水囊灌得满满的,又继续携月前行。   那小红蛇一直跟着他,百里边云驱赶无果,索性仍由它跟着。   几日后,一人一蛇渐渐熟悉,百里边云见它无聊会用大饼喂它。   小红蛇明显嫌弃,撒欢出去转了一圈,给他带来大老鼠。   百里边云被吓得哆嗦,躲在一棵沙冬青下,“可以把老鼠拿走吗?我不喜欢。”   小红蛇还以为他不会吃老鼠,于是现场演示活吞老鼠,画面太过恶心。   百里边云对老鼠更有阴影了。   “你真的想跟我吗?”百里边云伸长脖子问饭足的小红蛇。   小红蛇吃完老鼠后,细长的身体有一截被撑成了老鼠的形状,它点点头。   “跟我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送我老鼠?”百里边云依旧和小红蛇保持三丈的距离。   小红蛇甩着尾巴:【可以。】   百里边云脑海里突然出现声音,惊吓得不行,四处张望,“谁在说话。”   与此同时,放出召绫。   召绫转了一圈,绫尾指着躺在黄土上的小红蛇。   小红蛇又摇了摇尾巴:【没错,就是我,你面前这条漂亮的蛇。】   百里边云诧异,“……你会说话?”   还挺自恋。   小红蛇好像很不耐烦:【愚蠢的人类,不是我会说话,而是你中了我的毒,我控制你体内的毒素,让你明白我的意思。】   百里边云吓得脸色发白,“这么说,你也能杀我?”   小红蛇:【我也想啊,但是没杀成啊,你不是活过来了吗?】   百里边云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   召绫却担忧主人的安危,打算缠死小红蛇。   在绫尾刚刚触碰道小红蛇的鳞片时,小红蛇无聊地甩了甩尾巴,【你这白不拉几的丑东西,挠得我好痒。】   召绫:“……”   “没事的小绫。”召绫是百里边云祖传的灵器,从小就跟在百里边云身边,他也能懂召绫之意。   召绫犹豫了一下,见主人如此,就没在强求。   百里边云又问小红蛇:“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小红蛇眨眨眼,它还真没有名字:【我长得这么好看,你觉得我叫什么?】   百里边云噗嗤一笑,“你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叫小红花?”   小红蛇只听过为数不多的名字,如“翠花”“绿叶”“秀丽”等这些名字。   它觉得这些名字很好听,小红花乍一听更好听。   所以,它说:【对,我就叫小红花。】   但不久,接触到更多名字之后。   它才发现自己的名字多么草率,和接地气。   后悔了,闹改名字。   可是,百里边云叫习惯了。   “小红花,不要带老鼠回家!” 第32章 异梦 · 国师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   百里边云来到苍都,他故意接近世家公子,因他长得好看,很快就融入团体之中。   后经人引荐,在四品官员家做了门客。   百里边云的身份是方士,专门为主人家驱邪卜卦。   他因一场连环杀人案而得名,后来得到相国赏识。   相国便推举他到天祀部当值。   天祀部是当时为皇帝择日祈福祭天的部门。   百里边云知道这是一个好时机,想抓住机遇让小皇帝看见自己。   但他的身份太低微,根本接近不得小皇帝。   渐渐地,他发现,奇能异士要想一飞冲天,唯有被人神话。   而,那些从下提拔上来的人,被人知根知底,不会爬得太高。   思来想去,百里边云毅然辞官归隐。   归隐只是噱头,他要的是被世人吹捧,声名远扬。   百里边云在深山中隐居后,暗中操作,终于名声大噪。   以前为了隐瞒身份没有用真名,但这次他以真名示人——百里边云   外人称“百里仙师”。   被后人称“百里仙祖”。   为了不让故人认识,百里边云戴上了白色面具,性格也从温文儒雅、谦谦君子变成了高高在上、孤冷清傲。   不久后,相国慕名而来,在和他短暂接触后,对他非常敬佩,便想请他出山入仕为官。   百里边云拒绝。   后来,小皇帝亲自请他,百里边云再次拒绝。   终于在小皇帝第三次请他出山的时候。   他同意入宫。   那时小皇帝已经十九岁了,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却恶疾缠身。   在一番努力下,百里边云根除小皇帝的病。   小皇帝对他更加信任,原国师也慢慢被挤下台。   百里边云正式成为国师。   成为国师两年,琸将军还在边塞征战,百里边云没有忘记报答救命恩人。   眼见时机成熟,百里边云告诉小皇帝,“星宿封位,不见血腥。”   小皇帝问他什么意思。   百里边云说:“本座夜观天象发现东南方向亮起一颗星,那星正对我朝天子之位,是为苍央之星冉冉升起之意,如今天上神仙正在给凡间帝王以功封位,以让其退世之后位列仙班。”   小皇帝懂了,又没懂,“那朕该如何才能位列仙班?”   “无病无灾无杀戮,让百姓安居乐业。”通过这两年的相处,百里边云发现小皇帝深受太后影响,非常迷信,所以才敢这么胡说八道。   几天后,小皇帝下诏书让琸将军及其军队班师回朝。   一个月后,琸将军出现在朝堂上,百里边云站在小皇帝身边,俯看跪在地上的琸将军。   两年多没见了,琸将军还是那个骁勇善战的将士,但是他已经从害羞不敢说话的少年变成了懂得权谋的国师。   他们的距离看起来越来越近,但是好像又越来越远。   小皇帝对琸将军的忌惮不减,百里边云不敢直接为他说话,他相信慢慢点拨,小皇帝会解开心结。   百里边云和琸将军能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通常为了保持神秘感,百里边云也不会轻易见人。   一天夜里,皇宫举行宴会,百里边云没有参与,但是琸将军,现在应该叫摄政王。   摄政王对晚宴没有兴趣,所以选择一个人离席散步。   百里边云恰好回宫。   很巧,二人在小花园碰面。   他们之间相隔五丈,都停下了脚步。   百里边云性格“清高”,除了皇帝,从未向任何人行礼。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对摄政王的特殊,见摄政王时也仅仅只是眼神问话。   摄政王也瞟了他一眼,目光定格在他眉心的梅花上。   百里边云感觉到他的眼神,想躲闪,却不能躲。   这些年,他眉心的梅越发红艳,他知道这是动用异术太多,身体遭到反噬。   他们族人眉心都会有一朵梅,这朵梅与其说是身份的标志,不如说是对身体的警告。   当梅花颜色变鲜艳时,预兆反噬开始,颜色越深反噬越重。   如果梅花完全消失,那就表示生命终结。   但,很多时候明明知道结果,却不能选择。   两人无话,擦肩而过。   摄政王没认出他,他有点失落。   所以,每次在有可能遇到摄政王的场所,百里边云都会披上那件羽翎披风。   然而,对方都没认出他来。   百里边云很想跟他坦白,但是顾及太多,他不敢。   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   百里边云听小红花说,摄政王旧伤复发,请了太医院的人过去也无济于事,现在仍然昏迷不醒。   听闻摄政王胸口被敌人刺过一剑,伤口在心脏下寸,虽然救活了,但是留下恶疾。   百里边云急忙换了夜行衣,带上全脸黑色面具潜入摄政王府。   来到摄政王卧室,闻到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百里边云掀开床帘,便看见昔日的救命恩人虚弱地躺在床上。   或许是感觉到动静,摄政王睁开了眼睛,“是他派你来杀我的吗?”   百里边云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自己是来救他的,不是小皇帝派来杀他的。   百里边云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罐,倒出一枚红色的药丸。   摄政王冷笑,“用药吗?我以为会直接给我一剑,让我死得痛快。”   百里边云没有解释,径直往他嘴里塞药,但是手被另一只手捉住了。   摄政王狠狠捏他的手腕,“我只是病了,不是瘫了。”   一条红色的小蛇从百里边云的袖口钻出来,朝摄政王的手咬了一口。   摄政王顿时手骨无力。   百里边云将他的手拿开,然后继续往他嘴里塞药丸。   药丸被吐了出来。   百里边云又塞进去,又被吐了出来。   百里边云急了,想开口劝告,但是怕自己的声音暴露,所以,他用最暴力的方法喂药。   卸了摄政王的下巴,然后往里面放药,再倒一杯水过去。   被噎了,摄政王咳了几声,把药咳了出来。   这药是百里边云临时炼制的,仅有一颗,不能浪费。   百里边云又从被子上捡了起来,放入摄政王嘴里。   摄政王:……   药丸慢慢在嘴里化开,百里边云单手兜住他的下巴,往他嘴里喂水。   药化尽后,才把人家的下巴接上。   感觉到摄政王想把药吐出来,他索性捂住人的嘴,直到把药水完全流入腹中。   这一夜的任务完成,百里边云离开了摄政王府。   回来后,百里边云纠结要不要告诉摄政王自己的身份,但是想到摄政王见自己那种嫌恶的表情,百里边云不敢。   他怕被恩人嫌弃吧。 第33章 异梦 · 今夜的攻很受   第二天夜里,百里边云再次潜入摄政王府。   今夜的摄政王卧室依旧点着一盏暗黄的灯,房间的药味很重。   刚走到床帘前,十多支箭从里面射出来,百里边云急忙闪过,待没箭之后,才掀开床帘进入。   摄政王躺在床上,咳了几声,语气遗憾,“居然没死。”   百里边云站在床边,俯视着他。   怕摄政王突然偷袭,他叫小红花爬上摄政王的床,朝对方的手又咬了一口。   摄政王瞬间没了力气。   “卑鄙!”摄政王恨声说。   卑鄙就卑鄙吧,百里边云管不得这些。   确认对方没有攻击之后,百里边云才坐在床边,拿出药丸喂药。   不过这次没有直接喂药,而是取了一个茶杯,用玉片将药丸碾碎,然后再放入温水冲合。   摄政王看着他的动作,冷笑道:“下毒也不用这么复杂。”   话音一落,他的下巴又被捏住,接着嘴里灌入了药水。   为了不让药水流出来,百里边云立即合上下巴,用手掌捂住他的嘴,再将人的下巴抬起来。   随后将人扶起来,拍拍其后背,让药水顺顺利利地流入腹中。   摄政王瞪着他,好像试图用眼神把他杀死。   百里边云受不了他刀割般的眼神,索性拎起正爬来爬去的小红花。   下一瞬,摄政王的视线被一条冰冷的蛇躯挡住了。   摄政王:……   喂药完毕,小红花爬下来,在摄政王的脖子绕来绕去,害得他不敢动弹,眼珠跟着小红花的路线走。   突然,他感觉嘴角很疼。   垂眸,某人正用被子角给他擦嘴。   感受到他的视线。   百里边云手一顿,心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找不到帕子了。   摄政王:……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   一切完毕,百里边云打开房间的窗户,让空气流通,最后才离开。   摄政王看着他的背影,拧紧了眉头,想着要是身体好了,要把这个人的双手双脚都砍掉。   第三天夜里,百里边云再次出现,他喂药的动作,依旧是小红花咬一口,碾药,捏嘴,喂药,合嘴,捂住嘴,扶起来,被角擦嘴,打开窗户,然后离开。   第四天夜里,也是如此。   直到第五夜,正当司遇要捏摄政王下巴的时候,摄政王忙道:“别捏了,我会自己喝。”   百里边云眉头一挑,然后从药瓶里倒出一颗药丸递给摄政王。   但是摄政王中了蛇毒,全身无力,拿不了药。   于是百里边云只能亲自用手喂他。   摄政王很乖地把药吃下,还主动喝水。   百里边云表示很欣慰。   因为摄政王地配合,今晚可以提前收工。   百里边云打开窗户,正要离去,摄政王喊住了他。   “你为什么救我?”摄政王感觉到这几天身体明显恢复。   百里边云扭头看他,对视几息,随后跳窗离开。   恰碰见一个如同糯米汤圆似的小孩。   小孩就坐在窗户下舔糖葫芦。   听到声音,小孩抬起头,“你就是救安安皇兄的大哥哥吗?”   百里边云没有回答。   小孩好像不怕生,自我介绍,“我叫厉可安,皇兄的唯一亲弟弟。”   小孩递出自己的糖葫芦,“给你吃我的糖葫芦,谢谢你救安安的皇兄。”   百里边云看着亮莹莹的红色糖葫芦,并不是很有胃口,但是某条蛇有胃口。   它从百里边云的袖口钻出来,拉长身体,嘴咬在小孩手里的糖葫芦上,蛇尾卷在百里边云的手腕上,活像一座桥。   不知危险的小孩满眼的惊讶,“哇,好漂亮的蛇。”   小红花最喜欢别人夸他,本来想对小孩眨眨眼,但小孩只说一句话,让它把小孩记恨上了。   “扒皮做弹弓会不会更好看?”天真无邪的小孩仰着圆脸,似乎在幻想红色绷绳的样子。   小红花把嘴里的糖葫芦吐出来,微微躬身,倏地,朝小孩的肉节胳膊咬过去。   几乎要碰到肥肉的同时,尾巴被向后猛地一拽。   牙齿一合,没咬上胖肉。   遗憾。   小孩不知刚才自己死里逃生,只觉得小红花的弹力真好。   “真的好漂亮喔,等皇兄身体好了,我叫皇兄也给我抓蛇做弹弓。”   小孩把糖葫芦朝小红花递过去,“来,给你吃糖葫芦。”   小红花表示不想吃,钻进百里边云袖子里:【下次不能阻止我杀人。】   百里边云:【别动不动就杀人。】   小红花:【快点回去,今晚我要吃烧鸡。】   百里边云离开了。   小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巴扎着嘴,应该是舔糖葫芦发出的声音,“大哥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保密。”   百里边云笑了。   又一夜。   百里边云按时来到摄政王府。   小红花习惯性地在摄政王胳膊上咬一口。   咬完一口之后,发现不太对劲。   又咬了一口。   百里边云正在碾药,看到它的动作,问道:【为什么今晚要咬两口?】   小红花舔舔牙齿上的血迹,毫不在意地说:【第一次下错毒了。】   百里边云:【你下的什么毒?】   小红花游到桌子上吃水果:【你上次叫我按编号给自己的毒排序,这么说的话,刚才我下的是九号毒。】   百里边云把水倒入碗里,搅混药泥,【九号毒是什么毒?】   小红花咬了一个橙子,酸到牙了,懒得解释:【毒发你就知道了。】   百里边云对小红花的话不是很在意,照常给摄政王喂药。   听到摄政王闷哼一声,额头上冒出细汗,两颊泛着水红,身体微微颤动。   百里边云还以为自己的药出问题了,连忙拍他后背,意思叫他把药吐出来。   隔着衣物,百里边云感觉到他滚热的温度。   换而给他把脉。   经脉紊乱,气血旺盛,是上火的迹象。   摄政王急声道:“别碰我!”   百里边云心想这个人怎么那么好强,于是掀开被子降温。   却看到某个地方的尴尬。   摄政王脸更红了,咬着牙,“把被子给我盖上,滚出去。”   百里边云默默把被子盖上,但是尴尬还在,且尴尬还在继续,可想其男人本色。   他的目光落在某毒蛇身上:【你下的是这种毒?】   小红蛇正在吃香蕉:【对啊。】   百里边云面色难看:【如果弃之不管会怎么样?】   小红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就不能娶媳妇咯。】   百里边云懂了,他站在床边,垂眸望着被折磨得皮肤变水红的男人,眼神颇有赴死的决心。   他坐在床边,手慢慢往被子里探……   “别,别乱来。”摄政王咬唇克制,想拍开身旁的人,但他动不了。   下一瞬,感觉到腿上冰冷的触感,慌了,“你想干嘛?”   百里边云闭眼,咬牙,握住拳头。   摄政王面色羞愧,但没多久紧张的神经放弃抵抗了。   半个时辰后,百里边云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   虚弱的摄政王看了他的手一眼,羞得闭眼。   再睁眼睛,百里边云不在房间了。 第34章 异梦 · 小皇帝   是夜,百里边云正要给摄政王送药,却被小皇帝身边的太监叫走了。   苍极殿只点了一盏夜灯,视线昏暗。   小皇帝躺在床上,一只秀丽的胳膊悬挂于床沿,手内拿着一个未完成的人形木雕。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他慢慢翻身,侧对来人。   目光透过若隐若现的纱幔看着走近的青年,“国师你来了。”   百里边云微微躬身作揖行礼。   “陛下哪里不舒服?”   小皇帝挂在床沿的手拨开了纱幔,露出他那张秀美的少年容颜,只是这张脸太过苍白,眼睛赤红,像是被病折磨狠了。   “朕心里不舒服,国师你过来陪陪朕。”   百里边云单手拿凳子,坐在床边。   小皇帝却摇摇头,拍着身侧的床位,“坐这里。”   百里边云恍若未闻,目光滑过他手内的木雕,最后落在他苍白的唇上。   “陛下,有什么心事?”   小皇帝苦笑,放下手中的木雕,拉着百里边云的长袖,语气带着恳求。   “我可以叫你边云吗?”   “陛下喜欢就好。”   小皇帝抓着他的袖口,随后,手伸进袖内,一把握住手腕,“你可以陪我吗?”   百里边云感觉到对方手心里的冷汗,回腕,拿住那只手。   他两指放在小皇帝的细腕上,认真把脉,“又发病了吗?”   小皇帝用眼神描绘挡住下半张脸的白色面具,“边云,听说你们巫梦族的人长命百岁,芳华常在,是吗?”   百里边云微微一愣,“嗯。”   他的族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人用来炼药,可笑的是谁也没成功过。   所以,他才会被哪些人绑在火架上处死。   小皇帝露出笑容,“那我要是死了,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会不会很孤独?”   百里边云没有回答,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小皇帝勾住他的手指,“我想陪你长命百岁,芳华常在。”   百里边云抽回手,“陛下是天子,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庚。”   “我不是小孩了。”小皇帝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语气看似在开玩笑,眼神却很认真。   “如果我喝下你的血,会不会就跟你一样了?你愿意把你的寿命分我一半吗?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百里边云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想法。   但小皇帝性格乖戾,变化无常,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百里边云以臣子的口吻回答,“臣会一直陪在陛下身边的。”   小皇帝慢慢起身,“但我会死得比你早,老得比你快,你不会喜欢这样的我。”   “所以,把你的血给我喝吧,让我跟你同生同死。”小皇帝拉住他的手,“边云,好吗?”   骤然,小皇帝猛地垂下头,张嘴,咬百里边云手腕。   “不可!”百里边云推开他。   手腕有了牙印,但还没出血。   小皇帝眼睛里的红血丝让他看起来有些癫狂,“为什么?你不想陪我吗?”   “臣的血有剧毒,不信你看。”   百里边云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匕首,划在手心上。   随后,握紧拳头,把血滴在鱼缸里。   血液融进水中,畅游的小鱼翻白肚死了。   百里边云又把鱼缸里的水倒在一株平安树上。   瞬间,平安树枯萎。   小皇帝突然冷笑,双手抓紧床单,“国师啊国师,哈哈哈…好样的…”   他独自疯笑了许久,百里边云也站了许久。   终于他说话了。   “如果朕死了,你要给朕陪葬。”   床上的声音很清淡,像是在陈述一件极易平常的事,“生,你要陪朕;死,你也要陪朕。”   百里边云没有回答。   “咳…咳咳……国师……”小皇帝目光空洞地看着床顶,眼角滑出泪水,“不想陪葬就去找长生不死的药,朕不想死。”   “好。”   百里边云转身离开,正这时,身后响起了声音。   “边云。”   百里边云停住脚步。   慢慢转身。   小皇帝掀开被子,赤白的双足踩在地上,身材太过单薄,黄色的里衣空空荡荡的,如同包裹一件精美的瓷娃娃,脆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裂。   “我想看看你的脸。”小皇帝伸手,指尖勾画百里边云的白色面具,“可以吗?”   虽然,他是乞求的语气,却已经动手把面具摘下。   面具一落,一张绝美的脸落在眼前。   霎时,小皇帝眼眸划过一抹惊艳之色,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喃喃道:“和我梦里的一样,很美。”   他的手不自觉抬起来,轻抚百里边云的脸颊,“这张脸只有我能看,是不是?”   百里边云没有回答,脸上没有一丝神情。   好像他小心翼翼的抚摸不如小红花深深地咬上一口。   他触及的只是一副皮囊而已,远远抵达不了心底。   突然,小皇帝搂住他的腰,把头埋进怀里,闷闷说:“边云,我想和你长相厮守,我们一起长命百岁,好不好?”   百里边云平静地看着他。   好像在看一个没有生气的死物。   小皇帝仰着头,对上他没有感情的目光。   小皇帝笑了笑,用指尖拨开他鬓角的碎发,“你知道吗?你这样子好美,我就喜欢这样的你,我们很搭是不是?”   小皇帝看着百里边云的唇。   慢慢踮起脚尖,在即将吻到柔软的唇时,百里边云推开了他。   “陛下,好好休息。”   百里边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苍极殿回来,百里边云没有再去摄政王府,他一头扎进炼丹房。   刚才小皇帝的意思是叫他出去寻长生不死药,所以要抓紧时间炼制更多摄政王的药。   转眼间,五天过去,这五天百里边云没有去过摄政王府,这五天他动用禁术炼制了一个月的药量。   当天晚上,他再次出现在摄政王卧房内。   摄政王已经能下地走动,他进来时,恰碰到摄政王在看书。   摄政王看到他有点不知所措。   “你又来做什么?”他把书重重撂在案桌上,耳朵漾起了水红,说话时,还不敢看人。   百里边云以为摄政王因那天晚上的事生气。   事实确实如此。   所以,他不敢靠近,只在外间站着。   两人中间隔着珠帘。   你看我,我看你。   百里边云还以为对方不会原谅自己,所以把药瓶放在离自己最近的桌子上。   然后,转身离开。   “等等!”摄政王急忙站起来,叫住了他,“你就这样走了?”   百里边云转身,微微歪头,似乎在说:那你想怎么样?   摄政王又坐了下去,扭头看着地上。   伸手。   “把药给本王亲自送过来。”   不小心把自己粉红的耳朵展露出来了。 第35章 异梦 · 尾声   看到摄政王透红的耳朵,百里边云还以为对方又病了。   于是,他把药放在案桌上,然后伸出手,示意摄政王把手拿过来。   摄政王似懂非懂地把手伸给他,到半路,又缩回去,藏在怀里。   “你不会又想给我下奇奇怪怪的毒吧?”   百里边云:……   既然还有心情想这些事,说明他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百里边云心想。   百里边云拿起挂在笔架上的毛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字。   摄政王的目光落在他持笔的手上,只觉得他的手如梅骨般修长匀称,皮肤比玉还要莹白。   只是笔落而出的那一段话,为什么让人莫名觉得烦躁。   白纸上几个苍劲有力的字是:今夜之后不再来。   “为什么不”来。   话被摄政王咽了下去,他感觉自己对这个陌生人过分在意了。   这个人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时间在蜡烛自燃中慢慢流走。   被风吹动的火苗摇曳了两人的身影。   没有多久,百里边云转身离开。   “慢着。”,摄政王突然开口,“坐下来,聊一会。”   百里边云转身看他,但没有坐。   “你不会说话吗?”摄政王问。   百里边云点点头。   “你是谁派来的?”摄政王,“母妃吗?”   如果被误认为是华太妃派来的也比较好解释,于是百里边云再次点头。   话题就此结束。   百里边云离开了。   他打开门,看到了摄政王的弟弟——厉可安。   小孩晃着双腿坐在台阶下,一旁摆着精致的点心。   听到身后的声音,小孩站起来,笑容甜美,“大哥哥你好几天没来了,我和皇兄好想你。”   百里边云平静地看着小孩。   小孩双手端着点心,“大哥哥,我给你准备好吃的点心,你要不要尝尝?”   百里边云摇头,但贪吃的小红花再次从袖口钻出来,卷在点心盘上。   小孩笑道:“多吃点,长得更长,那我的弹弓就更长了。”   小红花选择性忽视。   看在点心那么好吃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小孩用指头戳戳小红花鼓起来的身体,“你没有牙齿吗?为什么要直接吞?”   小红花用蛇尾拍打小孩的手:【一边去,别打扰我。】   在小红花和小孩交流的过程中,百里边云望着屋子里的男人。   对方站在案桌后,也望着他。   对望的那瞬间,百里边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敢深想。   许久,他带着小红花离开。   小孩抓住他的袖口,仰着脸,“大哥哥你下次能不能每天晚上都来?安安很喜欢你和你的小红蛇。”   百里边云不忍心摇头,只是抬手捏了捏小孩的脸蛋子。   肉。感很好,很嫩。   这天晚上之后,百里边云再也没有来摄政王府。   他不知道。   有个小孩一直坐在窗户下等他。   有个大人一直在寻找他。   他没想到。   他们再次见面已经是阴阳两隔。   百里边云离开苍都,他要去寻找长生的灵丹妙药。   他非常清楚没有所谓的“灵丹妙药”,但是可以寻找奇花异草给小皇帝治病。   很快,一年过去。   平日里,百里边云非常喜欢听别人说摄政王的事。   但有一天,他从别人口中得知摄政王全府被斩首的消息,摄政王本人被小皇帝派去征战也死在战场上。   那一刻,百里边云晕倒了。   醒来后,他想回朝去质问小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他忍下来了。   现在过去,已经救不活人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见摄政王最后一面,坦白自己的身份。   但是,他招不到摄政王的灵魂。   招不到魂,有两个原因。   其一,魂飞魄散。   其二,魂魄被困。   或许是存在侥幸的心理,他选择相信后者。   所以,他要救摄政王。   但要想救摄政王,先保存他的肉身。   百里边云不再寻药,而是寻找昆仑神木。   昆仑神木能保存肉体不腐不烂。   他这些年认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在众人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了昆仑神木。   他把昆仑木做成了简易棺材的样子,差人运到苍都,并休书一封,大致意思是告诉小皇帝,这是馥尸木,上面有剧毒,若以它为棺,灵魂溃烂,不得超生。   为了让昆仑木有毒,他让小红蛇在上面吐了毒液。   打听到小皇帝真的以昆仑木做棺材,百里边云又开始下一步计划——寻龙。   龙难寻,寻了三年,百里边云终于在无人的海域寻到了一条龙。   拿下龙的过程坎坷至极,他、召绫,小红花,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在他砍下龙的一只脚之后,响起了阵阵天雷,他眉心上的梅花越发红艳,甚至滴出了血。   他知道自己快要遭天谴了!   事不宜迟,他急忙带着残龙回朝。   他在外的这些年,苍央王朝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摄政王被残害之后,苍央王朝连续五年洪灾。   借此机会,百里边云放出谣言,说小皇帝残害忠良,天降惩罚。   百姓们对此深信不疑。   不久后,有人在城门口发现一条三脚残龙。   有人说,三脚残龙是摄政王的转世,要来报复杀害他的人,五年的洪涝就是他下的诅咒。   一时间,朝堂朝外人心惶惶。   百里边云趁机谏言为摄政王翻案,并翻修摄政王陵墓。   小皇帝为了给天下人一个说法,只好照做。   百里边云深知小皇帝对摄政王恨之入骨,所以在翻修陵墓时,以残龙咒假意残害摄政王魂魄,但其实是在给陵墓布下养魂阵。   他又在摄政王陵墓下修建三脚残龙墓,故意摆奇怪的阵法诓骗小皇帝,让他以为乘龙自上凿为穴,骨骸受怨毙尸魂。   但其实他是用龙气滋养摄政王的墓,以及惨死的魂魄。   此前,百里边云无数次给摄政王招魂,想让他起死回生。   但是这么些年了,从未招到过他的魂魄,也没查到他转世投胎的消息。   所以,百里边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他的肉身,说不定哪一天他的魂魄就会回来了。   在竣工当夜,百里边云偷偷跑去看摄政王的尸体。   他推开棺材盖。   摄政王的尸体保存完整,他就像睡着了一样。   百里边云从未见过这样安静的摄政王,他不知自己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他陪摄政王的尸体坐了很久。   离开之际,他说了唯一的一句话,“你的恩情我算是还完了。”   三年后。   小皇帝病危。   他下了一道诏书-——   让国师百里边云与他合棺陪葬。   此诏书于礼不合,因为与皇帝同棺的应该是皇后,不是国师。   虽有异议,但谁也劝诫不了,因为他们的小皇帝一直在做不合礼法的事。   小皇帝知道百里边云不愿意陪葬。   但没关系,可以强迫。   于是在他重病期间,百里边云被关在观星楼。   只要小皇帝一死,死侍就将百里边云处死。   小皇帝驾崩是在一个平静的夜晚。   那天,沉寂的皇宫响起第一声钟鸣。   与此同时,观星楼烧起了熊熊大火。   大家都以为百里边云被大火烧死了。   有人说,小皇帝死的时候,目光看向的是起火的观星楼。   旧皇走,新皇来。   一切照常进行。   百里边云没有死,观星楼那把火是他放的。   他逃了出来。   在无人的山里隐居了。   小皇帝死后第七天,百里边云出现在了他的墓殿里。   一副双人棺赫然摆在冥殿上,周围空空荡荡。   这副棺材是小皇帝生前特意叫人打造的。   百里边云打开五层的棺椁,最里面是一副巨大的双人玄冰水晶棺材。   玄冰棺材可以保存尸体百年不腐。   小皇帝就这样平静地躺在棺材里,他的睫毛浮现一层冰霜,脸上也被冻得起冰花。   他身旁的位置是空的。   那个位置本来是留给百里边云的,可是现在只睡他一个人,显得他格外的孤独,但又本该如此。   百里边云把一张引渡符放在小皇帝手里,却发现他放在胸前的双手,拿的是木雕人。   看得木雕的样子,好像是没有带面具的自己。   百里边云取下木雕人,却取不下来。   无奈,只好把符纸塞在小皇帝的手中。   “你生前杀戮太重,死后可能会被打入苦狱,这张引渡符可让你不用接受审判,直接进入轮回,到时候找个好人家投胎吧。”   又道:“陪在你身边的人,不应该是我。”   召绫的声音出现在脑海中:【主人,引渡符就一张,是老主人留给你的,你怎么能送给这个暴君!】   百里边云合上棺材盖,没有回答召绫。   或许,他早就把小皇帝当做弟弟看待了吧。   召绫想钻入棺材之中,把引渡符拿回来:【给他了你怎么办?你看你眉心上的梅花,红到流血了,你已经遭到反噬了,这些年你逆天改命,杀真龙,比这暴君的恶行还严重。】   小红蛇插嘴道:【不怕,老大杀的是危害苍生的恶龙,他是积功德的。】   百里边云离开了小皇帝的陵墓,他没有将引渡符拿回来。   一日清晨。   百里边云坐在摇椅上,抬头看着漫天的梅花。   梅花落在肩头,他没拂开,手拈一朵梅,沉思半晌,渐渐阖上了双目。   小红花叼着大老鼠来找他,想叫他帮忙做成烧烤鼠,却发现他眉心的梅花消失了。   梅花消,人殒没。   百里边云死了。 第36章 嫂子   好疼。   原来死亡也会感觉到痛。   但是为什么痛的地方那么独特。   撕裂的痛感一阵阵地由每一根细小的神经传入大脑。   或许因为太痛,神经紧紧绷着。   忽然,汹涌澎湃的剧痛带着温热的气息如潮水般齐齐扑来。   猛地,司遇睁开眼睛。   一张脸与他的脸贴着,对方的呼吸扑在脸上。   司遇的眼睛不断放大,梦里十多年的记忆渐渐隐退,现实的记忆接踵而来。   带来纵。欲的后遗症。   清醒让痛感放大,疼得他本能地,微微抬屁股。   伸手。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扇在前世心心念念的男人的脸上。   “你居然睡我!”   司遇的语气带着震惊,恐慌,后悔,愤怒,各种情绪交织。   唯独。   没有羞涩。   厉雍寻倏地睁开眼睛,脸上的火辣感随感知觉的恢复不断传来。   挺疼的。   很快,白皙的脸出现了红印。   他看到司遇身上的痕迹,历时几天疯狂激情交流的画面,历历在目。   靡靡之音还萦绕在心口,挥之不去。   很诱人,让他食髓知味。   “啪!”   当一个耳光再扇在他另一边脸时,道德感才战胜邪恶感。   “我会对你负责的。”他扶住司遇被摧残过的肩骨。   或许痕迹是自己留下的,所以,他觉得这样的身体更美丽了。   司遇眉头微蹙。   心知这一场荒唐除了第一次,后面几次都是自己主动的。   但,承认是不可能的。   司遇咬牙切齿,想骂人却憋了半天,“给钱!”   厉雍寻:???   “……你要多少?”厉雍寻有点失落。   他们发生这种事,难道只是一场金钱交易吗?   还是说小天师来古墓找他就是为了和他睡觉,要钱。   不过。   厉雍寻很庆幸自己很有钱。   司遇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推开半掩的棺材盖,司遇瞪了他一眼,“把你全部家产给我!”   厉雍寻想都没想,“好,全部给你。”   司遇:……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不够解气。   司遇想从棺材里爬出去。   却全身酸痛,没力气。   厉雍寻从后搂住他的腰,“我抱你。”   司遇用手肘怼厉雍寻的胸口。   “我不要你抱,走开。”   一股木香传入鼻中,过去的记忆更加清晰了。   而这香就是来自昆仑神木。   他对自己恢复记忆的契机有了确定性的猜想。   昆仑神木。   听闻昆仑神木不仅能保存尸体,还能让人看到自己的前世。   而之前他看不出厉雍寻的身份,或许也是昆仑神木和龙气加持的因素。   昆仑神木保存他的身体,龙气修复了他的神魂。   这么说来厉雍寻是鬼,也是人,他有温度,有心跳,有呼吸。   怪不得之前看不出他的身份。   大意了。   “别走,这次留下来,可以吗?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你。”厉雍寻拉住司遇的手,用乞求的语气。   司遇正要爬出去,闻言,扭头看他,“你认出我了?”   厉雍寻踟躇,“我…共享到了你的记忆。”   司遇微微一愣,心想:在昆仑神木里发生这种事还能共享记忆?   “前世要是知道救你,是为了让你睡转世的我,我死都不救。”司遇挣开他的手,“放手。”   厉雍寻怎么会想到小天师说话会那么直白。   但是莫名的可爱。   厉雍寻振振有词,“我既然是你救的,那你要对我负责。”   司遇扭头。   用一个“你没病吧?”的眼神看他。   厉雍寻被看得浑身不在,“我对你负责也行。”   司遇横他一眼,“好像你还亏了。”   “我……”   “闭嘴,不想听你说话。”司遇烦着呢。   正此时,一白一红爬上了水台。   看到红色那一条,司遇眼神露出了杀机。   该死的小红花!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分不清自己的毒液!   小红花看到老大凌迟般的眼神,立马扭头逃跑。   司遇从棺材里爬出来,脚踩在地上,双腿如同筛糠,感觉到身后的眼睛。   他恶狠狠扭头,道:“不准看。”   站在他这个角度,恰好将厉雍寻不着缕的上半身收尽眼里。   全都是抓痕…和红色的印记。   再垂眸看自己,和他差不多。   辣眼睛!   猛地一下,司遇按下厉雍寻的脑袋,然后推棺材盖,将他关在里面。   他捡起地上的衣服准备穿上,但是拿在手里的衣服已经成破布了!   不仅自己的衣服变成了破布,就连厉雍寻的也难以幸免。   他们……到底有多凶残?   野兽吗?   想起那时的画面,一阵耳热。   怒怒扔掉破布,司遇从水台上走下来。   他绷直膝盖,两条腿微微张开,每走一步,都能牵动受伤的神经。   动作像极了剧烈运动后的第二天。   他也确实高强度运动了,而且不止一天。   具体多少天……   忘了。   宫殿很大,衣架上挂着一套主人的衣服。   锁定衣架后,司遇终于小鸭子似地走到衣架旁,拿起衣服穿上。   还好他和厉雍寻差不多高,能穿他的衣服。   只不过……   内裤呢?   司遇看着衣架上挂有小竹筒,他打开。   里面卷有布料。   抽出来一看,是条藏青色的四角内裤。   不知道是不是新的,反正没吊牌。   挂空档很奇怪的。   反正也睡过了。   算了,穿吧。   有点大。   脸又不自觉红了。   他拍拍自己的脸,暗骂自己没用。   正要穿裤子的时候,单脚站不稳,不小心碰到了旁边摆架放着的一个花瓶。   花瓶砸在地上。   没碎。   正愁脾气没处发,司遇干脆抬脚,把花瓶踢到桌子腿上。   但花瓶还没碎,又滚到了他面前。   这么结实?   垂眸,仔细看这花瓶。   是个细脖子花瓶,约25厘米高,瓶通体施青釉,釉面晶莹温润,玻璃质感强,釉层匀净,腹部镶上金色的缠枝牡丹花,近足处也是镶金双层莲瓣纹。   看着很值钱的样子。   弯腰,提裤子,顺便把花瓶捡起来。   穿戴整齐后,他携花瓶往外走,走姿非常不自然。   正此时,宫殿门被从外推开,一个小胖子敦敦地跑进来。   两人碰面。   厉可安露出甜美的笑容,非常治愈,司遇心都软了。   但他的第一句话让司遇脸瞬间沉了。   厉可安笑着,“皇嫂好。”   司遇:……   再一次见厉小胖,本来该涌出酸苦的情绪。   再不济也是苦笑。   但,司遇莫名觉得自己被厉家兄弟套路了。   该可怜的是自己才对。   “闭嘴,我才不是你皇嫂。”司遇的语气恶狠狠。   厉可安呆萌着脑袋,“可是我看到你和我哥在睡觉……岳叔叔说,睡在一起就是夫妻了。”   司遇抬手,捏他软软的耳朵,“你们还真是千年老封建呢,多学学现代知识吧!”   厉可安扭曲着脸,嘴还犟着,“可是,可是现代社会也是睡一起就是夫妻啊,我叫你嫂子没有错啊!”   司遇忍无可忍,咬牙道:“你哥才是嫂子。”   说话间,岳文卓走了进来,恰好听到司遇的话。   他露出欣赏的表情,鞠躬问好,“先生好。”   以前他以礼为疏,管司遇叫‘沉渡天师’,现在他笑容满面地管司遇叫‘先生’。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司遇气得离开宫殿。   看着司遇的背影,厉可安呆头呆脑地问:“岳叔叔,为什么我哥才是嫂子?”   岳文卓正想着怎么解释,老板就从内殿出来了,他身穿黑色的真丝睡袍,用眼神警告自己——   慎言。   岳文卓吓得急忙弯腰问好,“老板,您魂归结束了吗?”   厉雍寻没搭理他,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大步追随司遇的身影。 第37章 开车   摄政王墓是司遇设计的,没人比他更了解这里。   当初,为了避免盗墓,他设置无数个机关,还养了很多蛇。   就连他最讨厌的失去重心的陷阱也是他设置的,因为他最怕这种感觉。   到头来,是自己坑了自己。   轻车熟路,司遇从主墓来到前墓,没有任何阻碍。   小红花和召绫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夸嚓”。   司遇踩到什么东西。   垂眸,抬脚,脚底是写着压缩饼干的垃圾袋。   怪不得那家伙不让自己乱丢垃圾,原来这是他老家。   司遇一脚踢飞垃圾袋。   “骗子!”   “小黄蛇,你给我滚过来!”司遇斜眼瞧身后的某红。   某红被点名了,不敢过去,缩着脑袋。   司遇索性转身回去。   某红跑。   “召绫,抓住它!”司遇恢复记忆,前世的法术也逐渐解封。   他驱使召绫不需要念咒,下达命令就可以。   “好嘞!”召绫妖娆着身躯追赶某红。   召绫是百里边云从小就带在身边的法器,百里边云转世之后,召绫寻到他。   后来万事空觉得这根白绫很适合帮他抓捕贪玩的徒弟,于是召绫成了万事空的“绳子”。   司遇十八岁后,师父正式把召绫转交给他。   此前,所有人都认为召绫只是一根用处不大的绳子。   但其实召绫帮百里边云抓捕过真龙,它真正的实力,司遇也摸不清。   至于小黄蛇,毒性是真的强,能毒真龙。   当初要不是它趁真龙不备,咬它一口,或许抓龙的过程更加艰难。   它的毒还可以传承,司遇身上自带的毒,就是荒漠那一口。   至于被鬼王杀的天命,司遇已经怀疑了,是小黄蛇制造的。   因为天命的画面全是红的,和小黄蛇平时传达意图的风格一个样。   一白一红消失了。   司遇觉得这两个家伙肯定要狼狈为奸,也不寄希望等召绫把小黄蛇抓过来了。   继续往墓道里走,撕裂的痛依旧伴着每个脚步。   小鬼们正无聊地飘荡在墓道里,看到他,立马召集众鬼。   “老板爹来了,快干活。”   蛇毒已经解了,司遇自然能看见小鬼们,包括他们说的话,只是称呼怎么那么奇怪?   稍微理解一下就能知道什么意思。   消息传得这么快?   司遇沉默了几秒,指着一个1516岁,现代打扮的小鬼,“你,给我准备辆车。”   小鬼立即点头,“好嘞。”   话音一落,小鬼反应过来,“咦,老板爹你能听到我说话?”   司遇瞥他一眼,“你说呢?”   小鬼慌了神,弯腰鞠躬,“老板爹,我现在就给您找车。”   几分钟后,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出现在司遇面前。   司遇:……   我果然还是小瞧千年老鬼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古代马车,结果人家是保时捷。   还不是纸烧车,是真车!   墓道宽敞,开保时捷没问题,但是有阶梯,不方便。   小鬼显然知道司遇所想,马上道:“老板爹放心,路都铺好了,您说您要去哪?我立马带您去。”   司遇坐上车,“死人坑吧,开稳一点…”   死人坑是去残龙墓最近的地方,他要去的地方就是残龙墓。   刚上车,年轻的鬼司机猛踩油门,司遇身后一阵推背力,差点没把他甩出去。   司遇扭头看小鬼。   只见他异常的兴奋,跟青少年飙车的表情一样,那种过分的自信让人恐慌。   司遇拉着手扶,大喊,“你有驾照吗?”   “嗷呜~爽……”小鬼感觉司遇在说话,大声问:“老板爹你在说什么?”   司遇的头发被往后吹,脸几乎要变形,“我问你有没有驾照?”   小鬼:“科一挂了,又补考了,岳哥说等我考上驾照就去当老板的司机。老板爹你觉得我的车技怎么样?”   司遇感觉胃酸要涌出来了,“我觉得很好,但是下次不要开了。”   第一次清晰的感觉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小鬼又加大油门,恰好前方有一个急转弯,他急忙刹车,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司遇差点被甩出窗外。   好在召绫来得及时,把他缠在位置上。   小鬼看着司遇脸色发白的样子,道:“老板爹,你还好吧?”   司遇吐了几口气,“开慢点。”   小鬼又继续发车,“那好吧,不过跑车开快才过瘾呢,你觉得呢?老板爹?”   司遇:“你科一考几次了?”   小鬼:“十次。”   司遇:……还好他一直没考上。   青少年小鬼开车很难控制速度,不知不觉速度又上来了。   司遇放平心态了。   他看着墓道的残影,脸色寡淡:两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在古墓里飚车。   与此同时,被小鬼折磨得要疯的盗墓三人躺在墓道上,忽地,一辆车一闪而过,带来一阵疾风,刮立了他们的头发。   三人被吓呆了,看着前方的残影。   朱强歪着嘴,“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看到车了。”   张聪瞪大眼睛,“我也看到了。”   王大东哭丧着脸,“我们不会要死了吧?”   很快。   来到死人坑。   这次的死人坑没有黑浓水,变得干干净净,就连尸骨也被整整齐齐地摆成一排排的列队。   那阵势,好像在欢迎重要人物。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司遇错愕,“你确定这里是死人坑?”   小鬼用右拳敲敲左边胸口,“老板爹,相信我,这里就是死人坑。”   “额……好吧……”   推开车门,正要抬脚下车。   一条红地毯从远处滚滚铺来,毯尾恰好铺在他脚下。   司遇:……   吓得又缩回了脚。   不小心,拖鞋刮到车底,掉在了红地毯上。   司遇:……   他穿的是厉雍寻的黑色拖鞋,很大。   不过,在死人坑铺红毯是什么意思?   更令人无语的还在后头。   司遇伸脚去勾地毯上的拖鞋。   正这时,岳文卓推过来一辆轮椅,轮椅上垫的豌豆公主都觉得舒服的厚厚软垫。   司遇:……看来本天师坐实了老板爹这个称呼。   那就坐吧。   司遇非常自然地坐上轮椅,推他的鬼是岳文卓。   厉可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屁颠颠跑到司遇身后。   “司遇哥哥原来以前的那个大哥哥就是你哦,你早说嘛,我就不为难你了。”   司遇瞥他一眼,“我记得你想杀我?”   厉可安摇摇胖胖的手手,“没有没有,不杀了,不杀了,岳叔叔说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司遇觉得头疼,无奈地捏了捏鼻根,“厉可安你离我远点,我怕我忍不住取你胖命。”   厉可安最讨厌别人说他胖。   他生气了。   转头就走。   他敦敦地朝躲在暗处的哥哥跑过去,“皇兄,皇兄,我不喜欢司遇了,你快和他离婚。”   司遇:……   几秒后,司遇听到厉可安杀猪般的哭声。   恐怕被打了吧?   敢打他的人,也只有他哥了。   把司遇送到残龙墓,岳文卓回到死人坑,恰碰到他家老板。   岳文卓看他慢悠悠地走在地毯上,满脸忧心地问。   “老板,我要不要也给你准备一个轮椅?软一点的?”   于是,他收到了老板的眼神毒视。 第38章 龙气   残龙墓。   司遇独自一人下来。   两条人脸蟒见了他,极度愤怒。   咆哮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司遇正要教训它们,召绫载着小红花飘来了。   小红花对着人脸蟒吐信子,瞬间,人脸蟒垂下脑袋,并且把头伸到司遇面前。   低眉顺眼的模样,意思是:老大,来,摸摸~   司遇:……   凶煞的人脸蟒做这种表情,简直不堪入目。   司遇选择性忽视,他斜眼看小红花,“你养的?”   小红花点点头。   “终于让我看到你做了一件好事。”   话音一落,司遇想到自己在水里差点被人脸蟒杀死,一股恶气涌上来,“就是不认主!”   小红花兴奋地摇摇尾巴:【现在认识啦,再也不咬老大了。】   某个地方的疼痛一直在告诉司遇:你不完整了。   司遇稳住想暴揍小红花的冲动,“别高兴太早,你的账待会还会跟你算。”   说罢,朝转盘走去。   站在转盘中央,司遇重复之前开启七色石的动作。   七束光照射在乳白色的棺椁上,瞬间棺椁褪了颜色,里面的残龙露出来。   这次看到残龙,司遇没那么震惊了,他的关注点都在红线上。   红线相比千年前,越来越淡,传输的龙气也越发少,说明这条龙的灵气即将耗尽。   一旦龙气耗尽,这座墓所有的鬼都会魂飞魄散,就连厉雍寻也逃不了。   站了一会,司遇转身离开,看见厉雍寻站在身后。   只听见他说:“剩下的事交给我,你不要再蹚这趟浑水了。”   司遇“哦”了一声,随后从他身旁离开。   “我送你回去?”   厉雍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司遇脚步没停,努力让自己走得正常一点。   司遇放下狠话,“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炸了你的墓!”   厉雍寻:……   一个月后。   司遇从国外度假回来,刚下飞机,就被空姐特别邀请走VIP通道,另外一个空少上前给他拉行李箱。   司遇没把行李箱送出去,“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没买VIP通道。”   空姐笑容满面,“司遇先生我们没认错人,您放心走吧。”   看她的笑容,司遇觉得有营销的阴谋。   “你们不会是要我强制消费吧,我从这里走了之后,你们叫我付钱。”   空姐笑容一滞,心想这个客人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司遇先生,我们是正规航空,不存在强制消费。”   司遇:“那你们也不是搞慈善的。”   他没走VIP通道,是不敢走,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另一边。   VIP通道出口。   一身贵气的男人坐在车内,侧头,望着VIP出口。   他身着裁剪合宜的高定西装,梳着精致的三七分侧背头,脸上的表情虽然凌冽,但深邃的眼眸好似能融化冰雪。   岳文卓扭头望着自家老板。   此刻他想到一个词。   望夫石。   他们提前2天买的VIP通道,提前2个小时前在这里等候。   正这时,电话铃响了。   岳文卓接过电话,然后挂断。   他扭头对身后的老板说:“老板,司遇先生没走这条路。”   老板的目光瞬间沉了,“换。”   从出口走出来,司遇给小助理打电话,确认对方在哪个位置等自己。   确认方向之后,司遇直接拉着行李箱走过去。   感应玻璃门一开。   司遇看到了自己的破车,满心的嫌弃,谋划着什么时候有钱买一辆新车。   他的破车后停一辆豪车,毫不意外地吸引他的注意。   这车得几百万?   车里的主人早就注意到司遇了。   此刻的司遇扎着低马尾,颀长的脖子挂着一颗红色的蜜蜡。   他穿着圆领亚麻色的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半截白净的手腕,细长的手拿着行李拉杆。   搭配的一条浅灰色的长裤。   他的身材纤长,皮肤白皙。   他就站在人群中,莫名有一种与旁人泾渭分明的气质。   雅淡如清月。   惹得不少的目光。   豪车内的主人看得移不开眼,但见别人的目光也注视司遇时。   他的眸子闪出一丝不悦。   就应该把人关起来。   岳文卓顺着老板的目光看去,“老板,我去请司遇先生。”   “不用,我去!”   豪车主人推开车门,迈出修长笔直的大长腿。   刚下车,他正好和司遇打了个照面。   “好久…”不见。   话音未落,司遇当着他的面扭头而走。   动作干净利落。   岳文卓立刻下车,朝司遇跑过去,“司遇先生等一下,我们家老板来接您了,我来帮您提行李。”   司遇面无表情,“让开!”   冯小章终于看见他家老板了,急忙下车,小跑而来。   “老板,老板,我在这里。”冯小章朝司遇招手。   他看到自家老板身后的两个人,微微一愣,还以为对方揪着车祸的事不放。   冯小章连忙冲过去,拉着他家老板的行李箱,“老板,快走。”   在厉雍寻的注视下,司遇和小助理钻进破车。   几秒后,破车排出尾气,徐徐离去。   岳文卓脸上的笑容一滞,“老板,可能司遇先生有事要忙。”   厉雍寻黑着脸钻进车内,一语不发。   冯小章抬眼看车内后视镜。   小小的镜子映出老板烦躁的表情。   他忐忑地问:“老板,刚刚厉老板来讹钱了?”   司遇仰头倚着靠背,语气幽怨,“他欠我钱。”   出国一个月就是为了避免九号毒发作。   他不相信自己能克制,但相信小红花的毒性。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出国,离厉雍寻越远越好。   结果倒好,才下飞机就见到人了。   不,见到鬼了!   冯小章惊讶,“咦?厉老板还欠你的钱了?欠多少?”   司遇侧头看窗外,爆皮的沙发先抓住了他的眼球。   随后,想到厉雍寻的豪车,很嫉妒   司遇用指尖拨了拨沙发上的爆皮,“明天你去南渊集团问他要个五百万。”   冯小章目光一震,“老板,他欠你这么多钱呀?”   司遇喃喃道:“不止。”   他的家产都是我的。   冯小章又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去了他不给怎么办?再说了五百万也不是说给就给的啊。”   “不给就……”司遇把话咽回去,转念一想。   还是不要和厉雍寻有太多牵扯,上一世已经把命陪给他了。   这世怎么着也要长命百岁。   冯小章接话,“不给就告他?”   “算了,不要了。”   冯小章支支吾吾,“那……老板,你记得给我发工资,你拖欠我2个月的工资了。”   司遇:……   出国1个月花了30万,手头还有5万。   他日常开销很大,肯定不够用,纠结一番,司遇做了个不要脸的决定。   他翻出被雪藏的电话号码。   电话拨出去后,没多久,响起凌佳遇的声音。   “喂,儿砸,出国回来啦?”   司遇:“嗯,妈,你好。”   凌佳遇:“儿砸,你跟我说话这么没底气是又没钱了吗?”   司遇:……   “……你要接济一下吗?”司遇不打算绕弯。   凌佳遇的语气忧伤,“我被你爸冻结银行卡了,他叫我省着点花,前几天我买了一个全球款限量包,也就1千万,你爸发现之后,直接把我的卡冻结了。”   司遇:……   正这时,司宇天的声音从电话传来,“花钱大手大脚,我这家迟早要被你败光!”   司宇天抢过凌佳遇的电话。   “小遇啊,男子汉大丈夫要学会赚钱,这样才有女孩喜欢你,觉得你靠谱,别学张家的那小儿子,一天天就会啃老,迟早变成废物。”   司遇:……我其实也想啃老。   司宇天浑厚的中年男声再次发问:“对了,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爸爸和妈妈身体很好。”   司遇欲言又止,“……我,我就想,咳咳……爸给点钱。”   司宇天震惊,“什么?我司家的男子汉居然问家里要钱?可不能这样啊小遇,刚才的话我当做没听见,你是男子汉,要学会自力更生,自强自立,才能给你老爸我长脸。”   司遇:……   好烦,本天师明明是个富七代。 第39章 大师兄   司遇没啃老成功,有些郁闷。   他家不穷,祖上做官,后来从商,已经是富六代了,不出意外的话他是富七代。   司家的教育方式是成年后,父母给子女一笔创业基金,让他们自己闯天地。   父母年迈后,会挑选最优秀的子女继承祖业。   司遇的爸——司宇天,就是司家的继承人。   其他三个,叔、伯、姑一人拿了2个亿的遗产和少许祖业股份。   但是司宇天只有司遇一个独苗,而且这个独苗从事了天师行业。   因此叔、伯、姑时常用语言嘲讽司宇天。   司宇天也因此对司遇寄予厚望,希望他给自己长脸,让他扬眉吐气。   他希望儿子打造一番事业,就算是天师行业也可以,只要能赚钱。   司遇成年后,司宇天特意给了他三千万的创业基金,但被他霍霍光了。   现在的司遇很后悔。   不是后悔花钱大手大脚。   而是后悔,当初作国师的时候,为什么不弄一个大金库?   否则他也不至于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后悔来不及了。   赚钱还得靠自己的双手。   司遇不是很情愿地道:“你待会给周老头回话,说我接他的活。”   前方转弯,冯小章瞄了眼后视镜,然后转方向盘。   “老板你不是说他给的钱太少了你不想接吗?怎么又接了?”   司遇阖目,“再挑活,我怕我连你工资都发不起。”   冯小章:“老板不至于吧,我一个月就7千,也就顶你一周的餐费。”   司遇支颐,望着窗外渐渐后退的景色,困意上头,打了个哈欠,“你既然那么信我,那我再拖两个月给你发工资怎么样?”   冯小章一愣,“老板别啊,我真的穷了。不过,我觉得吧,老板你花钱还是省点吧。”   他家老板吃穿用度非常讲究,每日三餐包给五星酒店,每周安排人上门。按摩、洗头。   家里一周打扫三次,也是外包。   用的全部是贵的、好的……   就只是生活费就是一大笔花销。   要是会赚钱还好。   就是……他家老板太懒,不爱接活,少于二十万的活不接,太麻烦的活不接,异地的活不能低于五十万,否则不接。   大单也不是月月有,所以他们基本上是半年开一次张。   其实,抓了这么多年的鬼,应该有点积蓄的,但是老板把他的积蓄都买房了。   这次去国外度假一个月,依老板的性子肯定住的五星级酒店,出行打车,高级餐厅。   所以他估摸着老板应该没什么钱了。   精致的穷老板。   冯小章看车内后视镜,镜子里的老板神情略微倦怠。   “对了老板,你大师兄约你后天吃饭,问你有没有空?”   司遇:“没空。”   大师兄游一进,职业大学教授,研究历史,年龄三十二岁,至今单身。   大师兄因为“改邪归正”,相信科学……   所以被万事空逐出师门。   万事空曾说:天师当科学家?这不是瞎搞,孽徒,滚!   冯小章又瞄了眼后视镜,“老板你还是去吧?”   司遇:“为什么?”   冯小章握紧方向盘,“因为你大师兄是我选修课的老师,我逃过他几节课,怕……挂科。”   司遇差点忘了,他的小助理还是个大学生,“所以你为了及格,就背叛你老板?”   冯小章:“绝对没有这回事,我只是传达话而已,老板你要是不想去,就当我没说。”   司遇撩眸,视线落在小助理后脑勺上,“他有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冯小章:“好像是学校有几个学生失踪了,想叫你帮忙找。”   司遇打了个哈气,“他有说给钱吗?”   冯小章:“这到没有。”   司遇:“失踪就报警,找我有什么用。”   歪头昏昏欲睡。   车辆正平稳行驶,前方钻出来一条大黄狗,冯小章急忙踩刹车。   差点见血腥,冯小章瞬间脸色发白。   死里逃生,大黄狗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离开。   有过一次车祸,冯小章已经有阴影了,双手颤抖,“老板,我们什么时候买新车?这个车刹车不太好用了。”   司遇的瞌睡被吓醒了,“你觉得我有钱买车?自行车吗?”   司遇换了个话题,“你说现在做什么赚钱最快?”   正在等红绿灯,冯小章扭过头来,笑道:“老板去夜店跳舞来的快,看你长的这样,在台上跳五分钟,肯定轻轻松松一万块。”   司遇抬眸,“这么简单?”   他抓一次鬼,一次才几十万不等,而且抓一次鬼耗费的不止一两天,最少也是一周。   冯小章笑道:“是啊,我看贴吧好多小哥哥晒收入说的,他们一个月能赚上百万呢。我觉得老板你要是去跳舞的话,肯定比他们还多。”   司遇好奇,“那你怎么不去跳?”   冯小章挠耳朵,“我,我在约档期了。”   司遇:……   西餐厅,服务生单手举着托盘,行云流水地给客人上菜。   餐厅中央有一个漂亮的女人弹奏着舒缓的钢琴曲,客人们优雅用餐,小声谈话。   司遇单手支颐,欣赏弹钢琴女人的侧颜。   坐在对面的男人追逐他的目光,“小遇喜欢那女孩?”   “什么是喜欢?看一眼就是?”司遇看着对面的大师兄。   西装革履,戴一副斯文眼镜,看着温文尔雅,实则实心腹黑。   游一进用餐刀割牛排,“喜欢就是心动的感觉。”   “我只对钱心动过。”司遇把手放在白色的餐桌上,一条红色的小蛇从黑色的袖口钻出来。   很快,小红蛇盘旋在餐桌上,吞食牛排。   牛排太大了,它吞不下去,用蛇尾勾司遇的手。   意思是叫他切。   “自己解决。”司遇狠心拒绝。   游一进全程旁观,没事人一样的继续吃牛排,“你刚养的小宠物?”   司遇语气风轻云淡,“不算刚养,前世养的,它叫小黄花,你可以和它打个招呼。”   小红花一愣:【能不能不要给蛇乱改名字,现在请叫我的英文名——大卫。】   司遇:【你以为你出个国就是洋蛇了?放心,你的肤色没变,外红内黄。】   游一进咀嚼的动作慢了半拍,抬眼看小师弟。   他就是因为不够迷信所以跟师弟们格格不入。   游一进对着小红花露出勉强的笑容。   “你好啊,小黄花。”   “呲~”小红花对他吐信子,意思是你再叫我小黄花,我给你下九号毒!   司遇听懂了,用餐刀拍它脑袋,“别到处耍流氓。”   小红花委委屈屈地盘住自己,生气了。   游一进:……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瓜。   游一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正常,“小遇,你的前世是怎么样的?”   “啪”司遇把餐刀重重放在桌面上,犹豫了一会,“反正是个历史人物,在历史书还能看到。”   游一进:……   小师弟病得不轻。   但是他还是试探性地问:“是谁?”   司遇拿杯子喝水,随口一说,“百里边云。”   游一进露出尴尬而又得体的笑,“小遇的前世不简单啊,居然是百里仙祖,不错,不错。”   他的话极其敷衍,分明就是不信。 第40章 添加好友   司遇觉得没必要解释。   他切了一块牛排,然后挤上半个柠檬汁,“你今晚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游一进用餐布擦了擦嘴,“我想要你帮个忙。”   “难易程度打几星?”司遇把蘸透柠檬汁的牛肉喂给发小脾气的小红花。   小红花勉勉强强地张嘴咬牛肉。   结果。   被酸得牙抖。   小红花颤抖的样子引起游一进的注意,他笑了笑,“对于你来说,仅仅是一星的难度。”   太了解大师兄了,司遇也不想拆穿他,一口报价,“三十万。”   “额……行吧。”大师兄用餐巾挡住笑。   司遇觉得自己亏了,“不,我后悔了,五十万。”   大师兄拿杯子喝水,目光飘忽,“做生意不是这样的哦,小师弟。”   司遇:“你先说是什么事?我再考虑要不要接?”   “也好,我也不想你冒险。”大师兄表情变得正经,“我有四个学生去一个村子做研究,在那里失踪了。”   司遇:“失踪多久了?”   大师兄:“半个月。”   司遇:“报警了吗?”   大师兄:“报了,但巡逻员也消失了。”   司遇:“这么险?”   大师兄:“是的,所以小遇你要接吗?50万不是问题的喔。”   司遇纠结,这活感觉挺难的,不过……   再不干活就揭不开锅了。   现在还得养吃货小红花。   此刻的小红花酸晕了。   司遇:“可以吧,什么时候出发?”   大师兄:“下周吧。”   司遇好奇,“人命关天,就这么不急?”   大师兄无奈,“不是我不急,而是前几天那个地方下雨,起了大雾,根本找不到方向,很不安全,等雾散了再去。再说了,前几天我们学校的老师就去过了,然后又回来了。”   “直升机呢?”   “也试过了。”   饭毕,师兄弟二人并肩走出餐厅。   小红花爬在司遇肩膀上,用尾巴跟大师兄拜拜。   大师兄靠近司遇,微微含腰,“小黄花,下次再见。”   小红花非常不开心。   龇牙咧嘴地表明态度:我叫大卫。   “哈哈……”游一进笑着,“好有意思的小蛇。”   他和司遇靠得太近,像是在和司遇低语。   却不知他们这个姿势被有些人看在了眼里。   司遇感觉有一双眼睛看自己,望过去。   厉雍寻穿着黑色的西装大衣站在三米处,门口的暖光没有柔和他的五官,反而勾勒出了阴影,让那双幽暗的眼睛看起来更加阴沉,好像谁欠他几百万。   不知道处于什么目的,司遇侧头搭在大师兄的肩膀上,说:“累了,送我回去吧。”   话是对大师兄说的,但眼睛却看着厉雍寻。   被小师弟这么一靠,游一进受宠若惊。   小时候小师弟也喜欢这么靠他,但是小师弟长大后就和他疏远了。   游一进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工具人,用师兄关心师弟的语气说:“这里离你家远,要不要去我家?我刚买了新房,给你留了一间,你也去看看?”   司遇对他露出笑容,“好啊,去你家。”   他们的谈话内容如同一阵雷,痛击在厉雍寻身上。   他握紧了拳头,“你们在做什么?”   岳文卓感觉到老板周身散发的冷气,急忙道:“司遇先生,真是……巧,又见面了。”   司遇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岳文卓忙笑道:“司遇先生,您身旁这位是?”   他想着无论是谁,总是要解释清楚。   司遇还没开口说话,大师兄就彬彬有礼地道:“你好,我是小遇的大师兄,二位是?”   岳文卓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松了,和他握手,“您好您好,幸会幸会,这位是我家老板,我是老板的秘书,您叫我文卓就好。”   两人非常擅长场面社交,脸上都保持着礼貌又得体的笑容。   唯有。   他们身后的两个人,沉着脸,时不时用眼神打量对方。   厉家别墅,一楼大厅。   厉雍寻拿着一杯水望着窗外的草坪,脑子里浮现和司遇在棺材里的画面。   怀中的人是那么娇软……   再往深处回忆,他耳朵红了。   “老板。”岳文卓看着老板的背影。   厉雍寻没有转身,看着镜子里的倒影,“他回家没有?”   “司遇先生回家了,是他自己的家,他没去游教授家。”   “嗯。”   沉吟半晌,岳文卓用试探的语气,“我听说司遇先生家对面的房子好像是空的,要不?”   “现在就买下来,明天搬过去。”厉雍寻没有任何思考,恨不得现在就走。   “好嘞,老板,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老板您看看。”岳文卓双手递出一张名片,名片是黑色的,左角烫一枝血红色的梅花。   上面的【沉渡天师】四个字格外抓心窝,但厉雍寻面部表情却表现得很淡然,“什么意思?”   岳文卓:“上面有司遇先生的联系方式。”   厉雍寻目光游弋在十一个数字拼成的号码上,不知不觉这几个数字记在了脑海中。   他拿出手机,“很好,我现在就打电话。”   岳文卓不着痕迹叹了一口气,他家老板就是这么不开窍。   他想说:你打电话过去,司遇先生一定挂断你电话,然后拉黑。   为了不伤害老板的自尊心,岳文卓委婉地说:“太晚了,我觉得老板你可以通过司遇先生的号码,添加他的微聊。”   另一边。   司遇刚到家门口,正推开家门,手机微聊收到一条好友添加消息。   一边换拖鞋,一边打开微聊查看。   添加人微聊名称叫“何始”,头像是染了半边墨的白纸,没有个人介绍,好友添加也没有招呼语。   一般遇到这种不表明来意的人,司遇选择性忽视。   把手机扔在床上,他给自己到了杯水,按沐浴遥控器。   浴室传来水流的声音。   他把小红花从手腕上取下来,然后朝浴室走过去。   “一边玩去,我洗澡的时候不准进来。”   厉家别墅。   厉雍寻躺在床上,不时看手机。   没有看到微聊的通过消息,他把手机搁下,继续看一本名叫《百里边云异录》的书。   三天后。   车内。   司遇横躺在后座,鼻尖不时嗅到腊肠的味道,蹙眉道:“把腊肠扔了。”   冯小章正在开车,侧脸瞟了眼放在副驾驶座的用纸袋子装的大包腊肠。   “老板扔了多不好,这是周老先生特意送给你的呢。”   司遇语气带着几分嫌弃。   “要是真感谢我,就该给我红包,而不是给我腊肠。”   又道:“下次这种活不接,降身份!”   冯小章闭嘴不说话。   趁这周空档,他们今天去给周老先生驱邪了。   说的是驱邪,但其实是给周老先生刚满十八岁的孙子做法祈福。   老板最不喜欢这种事了,他觉得像是跳梁小丑。   也怪周老先生没说清楚,他们到的时候,才笑呵呵地解释。   老板当时不愿意,周老先生又加了五万,老板才勉强答应。   “老板前面是景区,好像堵车了。”冯小章把脖子伸出窗外,看见前方路况车堵得长长一条,喇叭声刺耳。   司遇塞上耳机,戴上墨镜和鸭舌帽,推开车门,“那你等着,我去其他地方打车。”   “诶,老板……”冯小章无语地看着老板消失在车流中。   他们所在的地方属于城郊,风景秀丽,古建筑很多。堵车就是因为赶上节假日,游客众多。   司遇跟着人流走,本以为走到不堵车的地方就可以打车了,想不到走了差不多半小时人还是一样的多,车还是一样的挤。   又走了很久。   不经意间,一个古建筑的门匾吸引了他的目光——   摄政王府。 第41章 他家变成了景区   门口威严的石狮,高大的朱门,衔环的椒图,触发了过去的记忆……   这些记忆就像墨汁落在白纸上,逐渐成了写意的形态。   司遇不知不觉走到了门口,正要进去被人拦下了。   “喂,游客买票了吗?”   年纪约三十多岁的保安伸手拦住他,眼底泄出轻鄙,“没买票不能进去。”   是啊,摄政王府变成景区了。   司遇仰头看着被后人翻修的摄政王府。   摄政王过去的种种风光突然闪在脑海中,心中涌现百里边云才有的柔情。   世界那一刻仿佛静默无声,好似看到了家丁们将摄政王请入家门的光景,看到一个小孩甜甜地从屋内跑出来的光景,看到摄政王府被贴封的光景……   “喂!你家小孩满1.2了,要全票!”   保安一声大喝震碎了远古的记忆。   司遇眼眸中的片段慢慢淡去,落在眼前的是进进出出的现代人,还有嚣张跋扈的保安。   保安正用他们毒辣的眼睛盯着任何一个有可能逃票的人。   或许是他站在门口的时间太长,保安拿着电棍指着他,“没钱就走,别在这挡路。”   “走啊,听到没有!”保安扬起电棍,吓唬他,“看什么看,小心我打死你。”   司遇抬眼,眼睛微眯。   电棍倒出电流,电击保安的手臂,他被震得哆嗦。   司遇冷笑,往售票厅去买票。   花了100块买了门票,司遇暗道:真贵!   检完票,正要进去。   被一根电棍拦住了。   “喂,你身上带有违禁物品不准进去。”刚刚被电击的保安拦住他。   他走过安检门,警铃不响,包也没有,只身一人,哪里来的违禁物品。   这个保安分明在故意刁难。   司遇摘下墨镜,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双手插衣兜,“要检查吗?”   鸭舌帽下的眼睛带着寒光。   保安被那双眼睛看得哆嗦,心中生出惧意,但是这是他的地盘,他能怕谁。   “把衣服脱了!”保安叉腰趾高气昂。   “你确定?”司遇语气平静,面容淡定。   “脱了,否则出去!”保安从头到脚地打量他。   眼前的人,戴着鸭舌帽,穿的是黑色盘扣衬衫,外穿一件黑色长外套,黑裤子,黑色布鞋,身上带有一股寒气。   保安被寒气刺得背后一阵僵寒,直接拿着棍子指着司遇的鼻尖,“滚出去!”   他的声音太大,口气太重,司遇后退了一步,用手挡住鼻尖,“算你倒霉,今天遇见我。”   司遇把手从兜里伸出来,打了个响指,“磕满一百个头再说吧。”   瞬间,保安跪在地上,不停地对他磕头,说:“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保安的举止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大家都围着他看。   趁人群聚过来的时候,司遇离开。   保安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一面对司遇产生了恐惧,一面又对他生出了恨意。   想着待会找几个兄弟在园子打他一顿。   但他磕完100个头后,被主管叫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坐着一个男人,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助理。   这两个人保安不认识,但是看人一身贵气,他就知道自己惹不起。   “小舅子,这个是哪位喔?”保安和主管是亲戚,他来这里上班也是托了亲戚的福。   主管叫他不要说话。   男人身边的助理说:“你们被开除了,今后不准再靠近这里半步。”   主管一脸茫然,“啊?为什么?”   “因为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助理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保安,“特别是你!”   话音一落,一个耳光扇在了保安的脸上。   保安被赶出景区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司遇无目的的闲逛,虽是如此,这里的一草一粒都能唤醒过去的记忆。   虽然,是后来翻新的,但是它们生在这里就被后人赋予了承载千古记忆的特权。   好像随意触摸的一块石头都有可能是前人摸过的。   真是可笑。   司遇来到一处宽大的院子,正对面又是一座门,左右两边有游廊,院子中间放置石灯塔。   女导游手拿小蓝旗领着游客来到一块石碑前,嘴边夹着“小蜜蜂”,道:“这座府邸的第一任主人是苍央王朝的摄政王,虽然历经两千多年了,换了无数个主人,但还保存得相对完整。所以有人说,这有神意保护,这里面的每一株植物,每一块石砖都是有生命的,所以大家不要破坏古物……”   “都换了这么多主人了,为什么偏偏叫摄政王府呀?”有个游客好奇地问。   导游道:“因为这座府邸是专门为摄政王修建的,他才称得上这里的主人。”   游客们窃窃私语,各有各的想法。   司遇浏览石碑上的文字,内容是对府邸和摄政王的介绍,有几个字让他格外注意‘摄政王享年三十一岁’   司遇推算自己上一世死亡的年龄——30岁   30岁果然是一个坎。   他认识摄政王的时候17岁,所以,他用了13年的时间来报答恩情。   故地当做景点来重游,以前戒备森严的王府现在是随处可见的游客,心情很微妙。   摄政王府门票能高达100元或许是有原因的,里面有一座山,三处人工湖,湖中还修建了纳凉园。   可想其奢侈程度,比他一个国师还要好。   想当年他作国师的时候,整日待在九层观星楼,迎风对月,孤独至极。   司遇随意走,又碰到旅游团,这次导游介绍的是一棵古老的歪脖子树。   “听闻摄政王最宠爱的妻妾在这棵树上吊自杀。”导游指着一块倒置的石墩,“那名宠妾当时就是踩这块石头自杀的。”   有一名男游客发出质疑,“这么重的石墩,那名宠妾是怎么踢掉的?”   导游笑道:“上吊不一定要踢开石墩啊,只要站上去,脚不踩就行。”   游客又问:“这名宠妾为什么要自杀呢?”   导游笑道:“听说是摄政王另有新欢,宠妾以死相逼,本来她还以为摄政王念往日的情分会来劝她,谁知道摄政王看都不看她,那宠妾心死如灰,就上吊自杀了。”   有游客嘘吁,“啧,摄政王这方面也不是什么好鸟,不钟情。”   导游喝水润喉咙,道:“古代王孙贵胄都这样,不过听说摄政王的后妃可不比皇帝少,他那方面还很强,听说他能夜御十女。”   司遇冷漠脸:……又是夜御十女。   这么想来还是自己亏了,他守身如玉两辈子,最后还是被一个不检点的鬼拿走了……   听了摄政王的后院故事,司遇觉得胸口堵得慌,好像他成了后院中的一员,而且还是摄政王在外边胡来的那种。   正郁闷地走在游廊上,有一个女孩喊住了他,“小哥哥,请等一下。” 第42章 本天师伤害了纯情男   司遇回头。   一个穿着粉色抹胸古装的女孩,打扮又纯又欲,手里拿着手机支架。   女孩眨着一双水灵的眼睛,“我正在直播,你可以和我的粉丝打个招呼吗?”   她早就注意这个男生了,虽然戴墨镜和帽子看不清脸,但是皮肤白得晃眼,脖子又长又细,很像明星。   司遇透过墨镜打量女孩,女孩的那双眼睛好像在说:你要是拒绝我,我会哭。   “抱歉,不爱上镜。”   司遇扭头就走,不想在后院留下任何印记,更不喜欢上镜头。   女孩露出失落的神情,撅着嘴对粉丝们说:“小哥哥不愿意上镜喔,好可惜喔,不过奈奈不伤心,奈奈能和他说话就很开心了。”   男粉丝们见奈奈如此单纯善良,对路人司遇就怀有抱怨了,大骂,“奈奈不伤心,那傻叉不解风情,祝他出门被车撞。”   从后院走出来,司遇并不知道有人骂他。   要是知道的话,他可能会安排小鬼上门慰问。   走累了。   司遇在一家茶厅找了个位置坐下。   对面桌是三个男生,其中一个长着青春痘的男生一边喝饮料一边跟同伴说摄政王的故事。   “我看野史上有说摄政王他其实是真的想谋反,所以才被苍哀帝杀了。”   他身旁的男生问:“不过我好奇,既然他坐实了谋反,为什么苍哀帝后面要给他翻案。”   青春痘男生挤着眼,“你们知道当时有一个国师吧,叫百里边云的,有学者说,他其实是摄政王的幕僚,帮摄政王做事的,摄政王翻案就是他提的意见,他们两个沆瀣一气,密谋造反。”   司遇手托下巴,静静听关于自己的传说。   青春痘男生说得眉飞色舞,好像在描绘一件事实。   “那个国师不是什么好鸟,他骗苍哀帝乱吃药,暗地里谋财害命,听说他为了永葆青春,专门吃小孩的心。”   司遇:……   我没这个爱好。   正此时,有人拉开了司遇旁边的椅子。   坐下了一个穿黑色休闲服的人。   对方也是一身黑。   司遇没抬眼看他,目光只落在他胸口的拉链上,语气冷淡,“这里有人,不接受拼桌。”   那人嗓音性感低沉,“我…可以请客。”   声音太过熟悉。   司遇抬眼。   厉雍寻。   一身休闲打扮。   想到这里是他的府邸,司遇忍不住嘲讽,“回家也是买门票进来的?”   厉雍寻摇摇头。   “这座宅子一直是我的资产,你买的门票,入的是我的账户。”   司遇目光一沉,“这么说的话,厉老板真是大方,随意让人进出。”   “我…的钱都是你的。”厉雍寻的目光无处安放,像极了做错事的小狗。   司遇捏紧茶杯,“那你先把我的100块钱的门票还给我!”   “嗯,给你。”厉雍寻从兜里拿出100块钞票,“是你的,我从售票处拿的。”   司遇:……   旁边桌的讨论声实在难以忽略。   青春痘男生嗑瓜子的声音很大,嗓门也不小,“野史有记录,说百里边云经常下榻摄政王家,和他共用美姬,两人还比时长。”   另外两个男生问:“他们两谁赢?”   青春痘男生挑眉,“那肯定是摄政王,他毕竟是将军,百里边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国师,能比得过他吗?”   司遇瞪了传说中的摄政王一眼。   厉雍寻立即挺直了腰板,“不,你才厉害。”   “嘭”的一声,司遇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对着青春痘男生说:“闭嘴!”   那三个男生愣愣看着他,不知所措。   声音太大,所有人目光在一瞬间都靠拢了过来。   司遇恍若未闻,抓起桌子上放的100元钞票。   然后,离席。   厉雍寻追着他。   司遇走得很快,经过一处游廊,感觉到身后的跟屁虫。   转身,紧锁深眉,“别跟我。”   厉雍寻停住脚步,保持两米的距离,“你在古墓的时候,说要找我,现在找到了,为什么又不要了?”   他的语气像极了被抛弃的小狗。   有那么一瞬,司遇以为自己是渣男。   那就渣到底吧。   司遇眼尾上挑,语气嚣张,“玩腻了。”   厉雍寻的眉眼染上了一丝伤感,随后眼底的雾散去,“那怎么样你才有兴趣?”   忽地,他的眸光微亮,“我很有钱。”   这个人怎么能用这么冷酷的脸做这种表情!   司遇瞬间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你先滚远点。”   这段时间,岳文卓发现他家老板有些抑郁。   不敢多问。   但懂的察言观色的他,还是知道了原因——   老板不仅被司遇先生抛弃了,还加不上他的微聊。   其实,在景区发生的事他看到了。   当时他就在想,老板为什么会这么……   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是直球。   也怪不得司遇先生会不要他。   岳文卓端一杯咖啡进办公室,把咖啡放桌子上,听到老板说:“景区里的导游都培训了吗?”   岳文卓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都培训了,不会再说乱七八糟的话,下次司遇先生去玩的时候,听到的肯定都是老板您的英雄事迹。”   老板不再说话,而是低头看手机。   手机界面是微聊好友添加被拒绝的提示。   岳文卓用随口一说的语气,“加司遇先生微聊的时候,备注个商业合作,会不会好一些?”   闻言,老板默不作声瞄他,眼底透出几分欣赏的神情。   岳文卓很识相的离开办公室,留给老板自我反省的时间,他觉得老板在这方面有点迟钝。   以前他作为老板的军师跟随老板多年,老板展现的都是果伐和理智,即使在现代做生意,老板也是游刃有余,但是遇到情爱,他就转不过弯来了。   午后。   一场大雨走过,空气被洗涤得清新干净,院子里的绿叶和花瓣沾润雨水,在暖阳下,像是一颗颗凝结的透明珍珠。   看完大师兄发来的关于村子里的档案,司遇无事可干,索性与床融为一体。   斜阳透过半开的窗户散落在柔软的地毯上,钻进来的风带动悬挂的秋千床悠悠晃荡。   司遇穿的红色绸缎睡袍躺在床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一截白净的手腕从柔软的袖口露出来,细长的手指微屈,压在浅灰色的夏凉被上,长发散在床上,枕头被推到脊骨后,近乎掉下床。   一条小红蛇蜷缩在即将掉落的枕头上,司遇翻了个身,碰到了枕头。   瞬间,枕头连蛇掉下床。   小红花被吓醒,瞪大双目,几秒后才回过神,想爬上床,却因为秋千床没有床脚而上不去。   它只好从床头柜爬过去,然后一个跳跃,稳稳当当落在主人的手臂上。   司遇秒醒,条件反射把臂上的蛇甩开。   “啪”   小红花被摔在墙上,然后滑下来。   有声音。   司遇羽睫轻颤,眼神慢慢聚焦,用手捏了捏肩颈,打了个哈气,掀开夏凉被,赤足踩在木质地板上。   对着窗外,伸了个懒腰。   桌子上的手机闪灯提示。   拿起手机,司遇看到微聊添加提醒,还是那个叫【何始】的人,不过这次对方加好友的时候备注了‘商业合作’   司遇心想这个人既然想商业合作,当初为什么不说。   由于资金短缺,司遇伸出细长的食指点了个【同意】好友申请。   屏幕自动跳到聊天框。   司遇单手在键盘上打出了一句话:【商业合作请联系我的助理。】 第43章 夜十一和御十二的网恋小故事   司遇将冯小章的微聊号以名片的形式推给‘何始’。   他很少直接对接工作。   因为客户认为他明明是乙方,但是比甲方要难伺候。   有了助理之后,司遇索性把所有的对接工作交给助理,并且给助理每单10%的提成。   冯小章因此非常有干劲,恨不得天天给他找活干。   相比没有助理以前,他的工作量确实要大上一倍。   他以前是一年一个单,或者没单。   把手机随意丢在桌子上,司遇估摸着晚饭应该快送来了。   穿了双拖鞋往客厅走,恰看到服务员把晚餐放在门外的石梯上。   杨科听到了内屋的脚步声,伸长脖子望主人。   “司老板,我把您的晚餐放这里了。”   主人穿着夏款的红色睡袍走出来,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交叉的领口露出白净的脖子,微微凸起的喉结非常性感,举止慵懒又散漫,或许是刚刚午休,眼尾泛着水红。   很美。   杨科每次来送餐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看主人一眼。   虽然经理提醒过,屋子里的主人做的是抓鬼的活,要小心谨慎,不要惹他,以免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但还是忍不住偷看。   属于主人懒软的声音传来,“今天是什么菜?”   主人被雕花屏风挡了。   杨科没有再看见主人,只能看见他的脚踝,脚踝上面好像缠有一条红色的蛇?那脚踝太过白净纤细,显得那条红蛇的存在感特别强。   杨科记得经理说过,在这里无论见到什么事都不要惊讶,要淡定。   但人类对蛇有着本能的害怕,杨科下了台阶,站得远远的。   “今天是糖腌玫瑰卤子、白茶炖野鸡崽子汤、椒油莼齑酱、白灼小青菜,枫露茶。”   “这么多?”司遇翻开账户余额,忧愁染在眉心,“下次两菜一汤吧。”   话音一落,小红花用牙齿咬他的脚背:【我还要吃呢,不能少。】   司遇嫌弃一眼,“你不是最喜欢吃老鼠了?你去下水道找老鼠吃吧。”   小红花瞬间不干了,翻白肚表示抗争。   不过,小红花通身是红的,肚皮是更加深红的颜色。   杨科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司老板,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司遇踢飞小红花。   “还是按例来吧,你回去帮我问问能不能打个折,我在你们酒店订餐也有一段时间了。”   他从来不做饭,也不会做饭,三餐都是外包给附近一家酒店,酒店每天会按时按点给他送餐。   小助理统计过,他一个月在饮食方面会花两万左右。   最近手头紧张,想节省开支,奈何享福惯了,生活标准很难降下来。   打发走服务员,司遇才想起刚刚加的人。   从卧室拿来手机,对方早就在十五分钟前发来消息。   何始:【我做咨询。】   对方的意思很明显,助理无法提供咨询。   以前还从来没有碰上咨询的客户,司遇问:【哪方面的咨询?寿命、仕途、财富、健康、求学、姻缘……】   何始回得很快:【姻缘】   司遇:【线上咨询1小时5千,线下咨询1小时1万。你选择哪个?或者不选择。】   另一边。   南渊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厉雍寻看着手机‘一片云’发来的消息,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还第一次碰到叫自己联系助理的人。   以前都是他叫别人联系他的助理,今天反过来了。   另外,他作为一个有明确需求的客户,遇到的乙方,态度比甲方还要大爷。   这样还能做成生意?   虽然如此。   厉雍寻还是老老实实打出了几个字:【线上咨询,怎么付款?】   狗头军师岳文卓建议他不要线下咨询。   思考了一下,他觉得有道理,如果“一片云”知道是他做咨询,肯定立马把他拉黑。   “一片云”的头像是蓝天上的一朵白云。   一片云回复:【直接转账,一小时5千,超过1小时,按2个小时算,也就是1万。】   厉雍寻:……   明明可以抢的。   厉雍寻转5千过去,对方马上发过来一条消息。   一片云:【现在是下班时间,请明天9:00-12:00,14:00-17:00这两个时间段联系我。】   厉雍寻:……   现在才16:45,怎么就提前下班了?   何始:【我愿意付加班费。】   一片云:【加班费1小时7千。】   厉雍寻又转了7千过去。   一片云先收了第一笔5千的转账,又收了7千的转账,然后回复:【把你的生辰八字,性别,姓名发给我。】   厉雍寻肯定不会发真名,和八字,否则某个大天师肯定算出来。   临时取名字有点为难厉雍寻了,想了半晌,他编辑过去:   姓名:夜十一   性别:男   出生日期:1990.7.10   司遇正在拆开饭盒,将菜布在庭院的方桌上。   完毕后,才拿出手机,看到何始发来的消息。   他喃喃道:“夜十一,居然有人叫这个名字,还挺有个性。”   司遇坐在摇椅上,一边吃饭,一边问:【你求姻缘的哪个方面?也就是你现在想知道什么?】   何始:【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追上他。】   对方用的是‘他’,司遇注意到了,不过干他们这行的即使是女性,也很少用‘她’,基本上都用‘他’代称。   司遇还以为对方和他们习惯一样,所以也没多想。   把糖腌玫瑰卤子放在小红花面前,司遇斯条慢理地吃素食,单手编辑信息:【需要你提供你喜欢人的姓名,性别和生辰八字。】   又是提供姓名、性别,这可太为难厉雍寻了,不过沿用刚才的取名方法,他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名字。   何始:【姓名:御十二,性别:男,出生日期:1994.12.12】   看到消息后,司遇疑惑脸:???   最近流行数字名字?   不过十一、十二都是男人……   司遇觉得阴阳相调,顺理自然,两个男人在一起,不符合阴阳至理,于是他道:【违背阴阳,难行。】   何始:【天师为什么这么说?】   司遇放下筷子,认真打字:过来人的经验。   想了想把这条消息删除了,重新编辑:【天机不可泄露。】   恰这时,有人按门铃,司遇放下手机,抬头望着门。   会是谁敲门? 第44章 托儿所   门铃声急促。   这让司遇十分好奇是谁这么没礼貌。   排除冯小章、师父,他们知道密码。   老爸老妈?更不可能,老爸忙着光耀门楣,老妈忙着逛街购物。   外面的人,更不敢这样催命似的按铃。   门后有显示屏,但司遇在显示屏上看不见按铃人的脸。   按下开门按钮。   一声“滴”响,锁已开。   门缝钻出来一颗圆润的胖脑袋,水灵的眼睛对他眨呀眨,肥肥的脸蛋子露出笑容。   “司遇哥哥好久不见。”   司遇瞬间沉了脸,“你来干嘛?”   厉可安蹦跶进来,“你抓了我的两魂,我不能离开你太久。”   司遇抓住胖小孩衣服后的小翅膀,“我现在就还给你,你给我出去。”   “不要,不要,我不要。”厉可安索性吊在司遇的手上。   厉可安今天穿得格外的骚气——   西瓜小凉鞋,西瓜连体短款套装,屁股是绿色的西瓜皮,他太胖了,包得圆圆滚滚的。   上半身的短袖是红色西瓜肉,背后有一双塞了棉花的白色小翅膀。   还背了斜挎西瓜小包包。   太胖了,拎着重,司遇松开手,露出嫌弃的表情,“你哥给你买的衣服?”   厉可安在司遇家住过一段时间,特别了解这里,非常自然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是呀,我嫂子给我买的,是不是很好看?”   司遇抱臂,蹙眉道:“嫂子?”   那个死人谈恋爱了?   院子桌上的红色肉肠吸引了厉可安的目光,他用肥肥的指尖戳了戳‘肉肠’。   “是呀,嫂子。”   司遇冷哼,坐回摇椅,“你哥速度倒是真快。”   “啊!疼疼,小红居然该咬我,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是青梅竹马啊!”   厉可安被饭足的小红花咬了,小食指血流不止。   小红花舔舔牙齿上的血:【小胖子,跟我称兄道弟,你段位还不够。】   两颗硕大的泪珠儿从厉可安的眼睛里挤出来。   “哇哇……司遇哥哥,窝被蛇咬了,窝会死吧,呜呜,救命……”   司遇揉了揉耳朵,“你这幅好嗓子不去唱男高音可惜了。”   “窝会不会死?”厉可安单单伸出被咬的食指,小肉节又短又肥,好像还肿了。   还是有那么一点可怜的。   司遇从桌子上抽出纸巾给他擦血,“你再哭,我就把你扔出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厉可安哭声戛然而止,“不对,我现在是鬼,鬼不会死。”   在有这个认知后,厉可安试图恢复伤口,但是无法恢复,他又急了,“哇哇……变态蛇。”   眼泪比之前更加汹涌。   司遇见识过小红花的厉害,他还是勉为其难走个人类治疗外伤的流程——   拿小药箱给小鬼消毒。   酒精抹在厉可安的伤口上,他嚎了几嗓子。   “什么东西,好辣,好疼,窝不要抹了,疼。”   司遇拉紧他的胖爪,给他缠上绷带。   “忍忍吧你,谁叫你浪,没事惹小黄花,该,下次你来一次,咬一次。”   厉可安的小包子脸哭红了,鼻子吹出鼻涕泡泡。   “呜呜……我不喜欢司遇了,呜呜……”   司遇觉得好笑,拿手机拍了张照,“可以把你这张照片当做门神了,厉鬼都不敢进来了。”   厉可安吸吸鼻子,瞅了瞅被绷带裹成木乃伊的手,“为什么要把我的右手都裹了?明明我只被咬一根手指头。”   司遇把酒精绷带装进药箱,“……你的手太胖了,不好裹,你回家叫你嫂子帮你弄。”   嫂子二字咬字有点重。   厉可安:“创可贴不行吗?”   司遇:“我家没有。”   厉可安回到家中,刚进门,他哥就看到他与众不同的右手。   “你是被谁打了?”厉雍寻坐在客厅沙发,收回看弟弟的目光,继续看手机微聊。   消息发出去两个小时了还没回。   厉可安迈着小短腿哒哒跑过去,“嫂子,嫂子,我被司遇哥哥的小破蛇给咬了,好疼。”   厉雍寻:……   他对弟弟给的新称呼非常不适应。   厉雍寻盯着他的手,“你的手是被蛇吃干净了?”   厉可安坐在他哥旁边,挪挪屁股,往沙发里头靠,“没有,我就只被咬了一根手指。”   又道:“司遇哥哥说他懒得包,叫你重新帮我包。”   “你说是司遇给你包扎的伤口?”厉雍寻觉得包扎得有些丑陋的绷带瞬间变得赏心悦目了。   厉可安:“嗯。”   很快。   他的好哥哥把绷带拆了,然后拿走了,不搭理他了。   厉可安:……亲情呢?   清晨。   婉转清亮的鸟鸣从树梢上传来,阳光懒散,芳草香汨入轻幔,溜进睡中人的鼻尖,梦更加美好。   “砰砰砰……”   忽然,如雷的巨响震碎美梦。   司遇不悦地蹙眉,拉被子盖住自己。   震响不停,而且越发猖獗,像是土匪进家抢劫。   掀开被子,司遇一双蒙雾的眼睛泄出怒意。   “谁?大早上敲门!”   鞋都没穿,司遇带着火气走到院里。   按开门。   “谁大早上。……”   “司遇哥哥。”厉可安仰着小圆脸,露出灿烂,在司遇眼里是可恨的笑容。   门徐徐打开,一大一小落在眼帘。   司遇的眉头因为生气和诧异抖了抖。   厉雍寻单手揣裤兜站在门外,梳着三七分侧背头。   着一套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西装收腰显得他腰身极好,做工精致的袖扣点缀在袖口上,露出小半截白色衬衫。   左腕上的黑色机械手表反射着阳光,增强了西装的肃穆感。   笔直的西裤包裹两条大长腿,踩在地面上的黑色皮鞋光泽细腻。   阳光从他右侧映射过来,在左边脸留下了阴影,使得本来深邃的眼睛更加幽暗,不苟言笑的脸上一半是光,一半是影,让他看起来矜贵稳重。   司遇的目光在厉雍寻停留几秒,又挪到好欺负的小胖子身上,“……你的两魂我已经还给你了,大早上还敲我家门干嘛?”   “来找你啊。”厉可安今天穿的背带裤,肩带垮在臂膀上,脚上穿小飞象的儿童鞋,还会亮灯的那种。   司遇关门,“不欢迎。”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抵住了门沿,厉雍寻急声道:”等等。”   厉雍寻的目光从来没从司遇身上挪走。   对方的红色睡袍领口敞开,让颀长的脖颈一览无余。   “我不欢迎你们。”   眼前的人嘴里说的话虽然冰冷,但好像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   厉雍寻不想让别人看到司遇这副模样,有意挡在司遇面前,当自己的影子将人笼罩时,他生出一丝满足感。   厉雍寻:“我要去上班,你帮我带一下他。”   在两个大人对峙时,厉可安已经钻进家里了,正在找小红花报仇。   司遇试图用眼神射杀面前的男人,“你当我这里是托儿所呢,帮你带小屁孩,你想得真美。”   他朝身后大喊:“厉可安你给我出去,否则我把你的三魂七魄都抓了做烧烤,孜然味的。”   厉可安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破蛇,终于抓到你了,我要扒你的红皮。”   厉雍寻:……   司遇:“把你家蠢弟弟带走。”   厉雍寻认真道:“帮我带他,一天两千。” 第45章 跟我结婚   司遇问出一个致命的问题,“才两千?你的家产不都是我的吗?”   厉雍寻:……   岳军师说过,钱不能一次性给太多,否则没有黏性了。   就像养小猫一样,一点一点地喂,饿了才会来找你。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厉雍寻认真道:“你跟我结婚,我的钱就是你的。”   “滚!”司遇猛地摔门。   “啪!”   关门。   看着紧闭的雕花木门,厉雍寻摸了摸鼻子。   一直偷偷关注动静的岳文卓,从对面的房子走出来。   “老板,下次那种话还是不要说了。”   “那应该怎么说?”   岳文卓:……我怎么知道。   家里多了个闹人的喇叭,司遇觉得头疼,索性关上卧室的门,继续睡回笼觉。   还没躺下,手机震响了。   拿起来一看。   是‘夜十一’发来的消息:【天师,昨天的咨询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没有回消息?】   司遇把何始的备注改成了‘夜十一’。   昨天厉可安敲门打断咨询,所以忘回复。   聊天界面除了刚发的消息,就是昨天夜十一发的未读消息:【天师有过类似经验吗?】   将两个枕头叠在一起,司遇背靠而上,一手枕着后脑勺,一手打字:【昨天有事,这样吧,我今天免费送你一小时。】   夜十一:【可以,但是昨天只咨询了半小时,加上今天的一小时,就是一个半小时,现在开始吧。】   司遇:……   算得真精。   司遇:【继续昨天?】   夜十一:【嗯。】   司遇:【我算了你们的八字,发现你们不太合适。】   夜十一:【八字上怎么说的?】   司遇:【说你们在一起会绝后。】   夜十一:【天师你想要后代吗?】   司遇:……   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他都没想过自己会谈恋爱。   司遇想了想,回复:【顺应自然。】   另一边。   南渊董事长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堆满了文件,但是董事长却在玩手机。   厉雍寻背倚办公椅,目光落在‘御十二’发的消息上,嘴角带着点细微可察的笑意。   他发消息过去:【天师喜欢什么样的人?】   “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进。”厉雍寻没有收回手机。   黄有强走进来,他小心翼翼的观察董事长办公室。   装修简约偏向灰白,地上铺的灰色地毯。   董事长给人的威压很强烈,黄经理低着头,“董事长,您好,我是西郊房产的经理黄有强。”   厉雍寻把手机放在一旁,双腿交叠,用冷淡地目光细数黄经理脑顶稀薄的头发,“听说你最近盘了地下停车场?”   “是的董事长,那附近要建一个商场,弄个停车场利润会很大。”   黄经理双手抓紧西裤,不明白董事长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自己做错什么事了?   这时,他看到董事长的手机屏闪了,董事长急忙拿起手机。   黄有强不知道董事长在干什么?但是董事长的眼睛带有柔情。   御十二:【有钱的。】   厉雍寻打字过去:【还有呢?】   御十二:【这不是咨询范围。】   御十二:【十一先生,你还有问题吗?没有问题的话,咨询到此结束。】   厉雍寻眉头微蹙。   他的御十二真是个黑心天师啊,半个小时不到就想收工了。   黄经理悄悄观察董事长神情,见他蹙眉,心中害怕,小声问:“董事长,您是觉得我不该买那块地皮吗?”   厉雍寻没搭理他,忙着思考怎么回复御十二的话。   几秒后,他回:【还有问题,我做错事了,请天师算一算我们能不能和好?】   发送过去,等了几秒,没有回复,厉雍寻才把注意力放在黄经理身上。   厉雍寻指尖轻轻敲打桌面,嗓音冷淡,“黄经理,买地皮之前要请人看风水。”   “啊?”黄经理还以为幻听了,“董事长,您您说要看风水?”   董事长最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迷信东西,以前有个经理请大师看风水,被董事长训斥,还被降职,后来谁都不敢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对。”厉雍寻又看了眼手机。   消息还没有回复。   他从黑色的皮夹取出一张黑色烫梅花的名片,“请他,签长期合同,赔偿金务必要高。”   黄经理:???   太困了,刚才睡着了,司遇撑起眼皮醒来。   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气,时刻记住自己还在上班,不能睡。   他在键盘上点出了几个字:【你犯了什么错?】   十一的回复很快:【没给他钱。】   司遇:【那你完了,他不会原谅你的。】   厉雍寻:……   太不专业了,算都不算。   不过…他们还没开始呢。   虽然他们的开始即高潮,谁都没意料到,但那天身体是不受控制的。   厉雍寻又问:【天师为什么这么说?】   等了十分钟司遇没回,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回。   因为司遇睡着了。   一觉睡到中午,司遇懒洋洋起床,走出来,看到厉可安抱着小红花睡在庭院的桂花树下。   午餐已经送过来了。   司遇把食盒放在院子中的桌子上,打开食盒,飘出来的饭香勾醒了一鬼一蛇。   厉可安胖手腕缠着小红花,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走过来,“司遇哥哥吃饭了吗?”   菜食已经摆好,酒店很用心,每次都会备两套餐具,但是司遇却只摆了一套,“回你家吃去,我这里没有你的饭。”   厉可安双手放在司遇的膝盖上,仰着小脸装可怜,“不要啊司遇哥哥,我家没饭。”   司遇目光落在他嘟哝的小嘴上,幻想着,他哥哥小时候是不是也长这个蠢样。   这货跟他哥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司遇用指尖戳厉可安的脸蛋子,“你嫂子不给你做饭?”   “我嫂子不会做饭。”厉可安爬到司遇怀中,又被司遇像小鸡仔拎下来。   司遇嘴角微抽,“那你嫂子会做什么?”   厉可安认认真真想了想,舔舔嘴唇,“你给我吃饭,我就告诉你。”   司遇着手在他眉心上弹了一下,“那你饿着吧,我对你嫂子的事没兴趣。”   最后,厉可安是吃上饭了,但是这顿饭价值一万,司遇叫他明天把现金带过来。   厉可安对金钱没概念,傻乎乎点头答应。   刚吃饱,门铃响了。   厉可安充当小门童,屁颠颠去开门。   是一个穿着中式盘扣亚麻衬衫的男人,长相温润,眉眼带着笑。   “请问司遇在家吗?”男人问。   厉可安挡住入口,看着男人手里的小箱子,问:“你是谁?” 第46章 顾致远   男人温柔笑着,“我是顾致远,找司遇有事。”   厉可安皱着小眉头,细细打量对方。   只觉得男人直呼司遇哥哥的名字,让他感觉不舒服,“他不在家,搬家了。”   男人并不吃惊,好像在配合,“哦,这样呀。”   这时,司遇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你怎么来了?”   顾致远对厉可安微微含腰,笑了笑,然后从他身旁掠过,“有两个多月没来了,听小章说你回国了,所以就过来了。”   说到后半句话,顾致远已经走进屋内了。   “那我们去楼上吧。”司遇的声音。   这栋房子有两层,平常都在一楼活动,二楼很少用。   二楼的装修也是禅意原木风,摆设比楼下更加简约,有四个隔间,一个向阳的落地窗正厅。   顾致远从另一间隔间来到正厅。   正厅外面有木质阳台。   阳台上,司遇正倚在长沙发上玩手机,单手支脑袋,长发随意撒在肩膀,刚醒的缘故,睡意未消,双眸惺忪。   “可以开始了吗?”顾致远声音温柔。   司遇支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看了眼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他刚发给夜十一的。   【钱是安身立命之本,克扣他人钱财致他人陷入困境,因果薄会记下来,死后作为阎王审判参考的依据之一。】   “可以了,走吧。”司遇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赤脚踩在地板上。   才走几步,又折回来拿手机。   顾致远疑惑道:“在忙?”   第一次见司遇手机不离身。   “不忙。”司遇走在他前面,宽松的红色睡衣包裹纤长的身体,裸露的脚踝像初雪一样的白。   顾致远的目光像是一支画笔,将美人的身姿一遍遍的描摹在脑海之中。   另一边。   南渊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厉雍寻好不容易才等到御十二的回信。   他急忙回消息:【那怎么样才让他理我?】   消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受够了这种苦等式聊天,厉雍寻给他的好弟弟拨电话。   厉可安正迈着小短腿爬二楼楼梯,儿童手表显示嫂子来电。   按了接听,就听到嫂子说:“司遇在干嘛?”   厉可安:“我不知道呀?”   厉雍寻:“你不是跟他在一起,怎么会不知道?”   厉可安:“我没有跟司遇哥哥在一起,跟他在一起的是一个叔叔。”   厉雍寻的语气急了,“什么叔叔?”   厉可安:“一个漂亮的叔叔,他和司遇哥哥在二楼喔,我要去找他们呢。”   厉雍寻:“他们是单独相处?”   厉可安:“是啊。”   厉雍寻命令式的语气:“快去看他们在干嘛!”   厉可安乖乖听嫂子的话,刚爬上二楼,听到了司遇的声音。   “要脱衣服吗?”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脱吧,我方便一点。”   厉可安歪着脑袋寻找声源,就听到手表传来嫂子暴戾的声音,“快去阻止他们!快点。”   厉可安从没被嫂子这么凶过,眼泪不争气地蓄在眼眶中。   “呜呜……嫂子凶我,呜呜……”   厉雍寻没空哄弟弟,反倒是司遇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再次刺激他的神经。   某个不知名的野男人,“我的力度重不重?要不要轻点?”   司遇:“轻点吧,疼。”   某个不知名的野男人,“换个姿势。”   额头上的青筋绽放,厉雍寻一拳砸碎办公室的桌子,一声巨响。   厉可安被吓到了,哽咽着,抽泣着。   “嫂……不,皇兄,安安很乖的……呜呜……”   厉雍寻:“快点去阻止他们,快,我马上就来。”   厉可安不懂皇兄为什么生气,但是他知道皇兄叫他阻止谁。   屁颠颠含泪找司遇所在的房间。   很快。   他在一间点着安神香的隔间找到司遇。   司遇趴在一张小床上,穿的白色的绸缎睡袍,背上盖的白色长毛巾,那个叫顾致远的男人正在给他……   按摩?   顾致远双手按压在他的后背上,动作熟稔,从肩膀慢慢滑到腰肢。   “呜呜……”   在顾致远即将碰到司遇腰的时候,厉可安哭出了声音。   顾致远停下了动作,看着厉可安。   昏昏欲睡的司遇,也看向他。   厉可安站在门口,胖胖的脸颊挂两行泪线,眼睛红红的,瘪着嘴,圆领被泪水打湿,两根背带滑在膀子上。   好像刚才受了极大的委屈。   司遇好奇地问:“你又被小黄花咬了?”   厉可安摇摇头,“不,是我哥,他凶我。”   司遇:“……那你凶回来,哭什么哭,没出息。”   此刻,厉可安觉得全世界只有司遇心疼他了,脱鞋爬上小床,想和司遇挨在一块。   还没爬上去,就被司遇抬手拎下去了,“一边玩去。”   厉可安又难受了,“你撵我走,是想跟这个叔叔一块睡吗?”   司遇:???   顾致远:……   司遇抬手弹厉可安的眉心,“小鬼头,我在按摩,你一天天在想什么?”   厉可安眼睛微亮,他知道按摩,以前母妃可喜欢按摩了。   “我也要按。”   司遇看他一身肥膘,“你先减肥吧,否则技师要花多大力气才按到你的穴位。”   另一边。   正要飙车劫人的厉雍寻听到他们的谈话,提起的心终于放下来。   但一想到司遇的身体被陌生人抚摸,胸口有点堵。   灵巧的手指在厚厚的脂肪皮上按压,触及到最里层的经脉,厉可安开心地笑了。   “哥哥,我的肩膀也要按。”   厉可安代替司遇的位置,趴在按摩床上,享受顾致远的按摩。   指腹按下去,厚脂肪凹下去,又弹回来,顾致远表示从来没给司遇之外的小娃娃按过摩。   手下的肉团子不仅喜欢按摩,还喜欢力度大的。   顾致远在他身上用的力,是司遇的三倍。   手指都要按疼了。   司遇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支颐,另一手拿手机。   长发随着侧脸倾泻而下,白色的绸缎浴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皮肤透白,好像包裹的是上好的玉。   顾致远心中一动,“还要洗头吗?”   司遇:“洗。”   顾致远是每周上门给司遇按摩、洗头的技师,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家茶馆的老板,和司遇小时候就认识了。   二十年前,司遇在东风山当小天师,顾致远在西风山当小沙弥。   小时候,两个人在两座山之间的峡谷遇见,因为划分地盘的事大大出手。   顾致远体弱多病,不是霸道横行小天师的对手。   两招。   小致远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声音引来大人们的注意。   于是,小司遇被迫上门道歉。   小司遇道歉的礼物是一颗蛋,小致远当宝贝一样放着。   有一天,蛋破壳了,钻出来一条小蛇。   于是,小司遇又被训了,再次上门道歉,他要伺候惊吓过度的小致远。   半个月过去后,万事空和寺庙和尚们发现。   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是小司遇,端茶送水的是小致远。   万事空赶紧把这个丢人的小小徒儿从床上拎走。   没过几天,大人们发现小致远天天去东山找小司遇,还发现每次小致远回来嘴里都会含着一颗奶糖。   破案了。   小沙弥是被小天师的奶糖收买了。 第47章 对峙   顾致远是带发修行,不算真正的和尚。   在司遇十八岁下山历练后,他也跟着下山,不靠家里,凭自己的努力开了一家小有名气的茶馆。   顾致远想到小时候,忍不住笑了,“你这头发要剪吗?”   司遇看着和夜十一的聊天记录,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对方没回。   索性,把手机搁在桌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头发如瀑布般垂落而下。   顾致远看着他舒展的柔软腰肢。   在司遇转身回来时,急忙移开目光,看着自己手下粗短的小胖子。   谁能知道,司遇小时候也这么胖。   按摩太舒服了,厉小胖睡着了。   半边脸压在床面上,挤出圆圆的肉肉,嘴也被挤成了嘟嘟嘴。   司遇用指尖扒了下嘟嘟唇,“真会享受。”   顾致远正在叠毛巾,笑道:“你小时候也这样。”   又道:“对了,还剪头发吗?”   司遇:“加钱就不剪。”   他们虽然是从小的玩伴,但是干活给钱,这点一直算得明白。   应该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小时候是奶糖,现在是金钱。   顾致远弯臂搭着白色的毛巾,站在他身后,笑道:“这次算是给老顾客的福利,免费,不过,你只能找我按摩,不能再找别人。”   司遇离开房间,往盥洗室走去,“如果你打个折,我或许会继续雇用你。”   “怎么?又没钱了?”顾致远跟他并排走,看他的侧脸。   这张脸,看了近二十年了,怎么看都不腻。   司遇:“嗯……”   顾致远:“……好好上班、节约用钱,…好吃懒做,谁家姑娘看上你…”   司遇停下脚步,想到某个人,“我问你,如果你意外和不喜欢的人睡觉,你会怎么办?”   顾致远:!!!   “你和谁睡了?”   司遇脸瞬间沉了,大步走开,“不是我,别人。”   顾致远追上他,“如果是我,我会对她负责。”   司遇停住,“不喜欢也要负责?”   顾致远,“女孩子容易受伤的。”   司遇:“男孩子呢?”   顾致远脸一黑,“打死他。”   司遇:“好,打死他!”   很快洗完头,吹干头发。   司遇舒服的睡着了。   顾致远很佩服司遇的睡眠质量,能随时随地睡着,好像没太多烦恼的事。   已经习以为常,顾致远收拾完之后,就下楼了。   不知过了多久,司遇醒来。   无意间,看到桌子上放的一把大剪刀,他想到顾致远的话。   拿起了剪刀,做出“咔嚓”的动作。   脑子想象各种血腥可以打码的画面,嘴角勾出了狠厉的笑。   “司遇哥哥!”   厉可安不合时宜地从隔间出来,抱着司遇的大腿,甜甜说:“安安饿了。”   这张与某人有几分相似的脸,触发了疼痛的记忆。   司遇像拎小狗崽一样,拎起厉可安的后领,“先从他最亲的人开始。”   厉可安还没反应过来。   脚尖不时擦地板,领口太勒脖子了。   厉可安嘟囔着,“好难受喔。”   司遇一手拿剪刀,一手拎小胖子。   很快。   来到院子,他看了看手里的剪刀。   又看了看小胖子脸上挂的泪珠儿,心里非常痛快。   忽地,厉可安感觉两腿一凉,垂眸,裤子被扒下来了。   司遇看着蔫吧的小揪揪,脸上露出坏笑。   看到司遇手上明晃晃的剪刀,厉可安颤抖着。   “司遇哥哥,你是想让安安变成小太监吗?”   “不然你觉得呢?”   厉可安抖抖抖抖,“不要,我还要娶媳妇呢。”   树上的小红花也来凑热闹,爬在厉可安脚下,仰头看小安安。   好小啊,都没它的头大。   肥肥一小截。   咬起来口感应该不错吧?   小红花猛地抬起身体,朝小安安咬去。   霎时,一把大剪刀啪在脑门上,小红花晕乎乎地趴在地上。   厉可安则吓得尿尿了,“呜呜呜呜……我要回家,太可怕了。”   正此时,门铃响了。   司遇去开门。   门一打开,看到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男人手捧一束红色的玫瑰花站在门口,俊酷的脸没有一丝神情。   但在两人目光对视后,男人眼睛微亮。   司遇胸口猛地腾出一股火,“你来干嘛?”   “呜呜……哥哥救我,司遇要把我变成小太监。”身后传来厉可安哇哇的声音。   他咬着唇,拉着小手,因为抽泣,肚子一缩一放。   可怜极了。   厉雍寻此刻才注意司遇手里拿的一把剪刀。   而自家弟弟,裤子堆在小腿下,裤子还湿湿的。   “你……”厉雍寻严词厉色,“自己回家把裤子洗了。”   厉可安还以为哥哥会帮他,结果哥哥叫他回家。   泪如雨下,厉可安忽地冲出家门,往对面的别墅跑去,“呜呜……安安好可怜,安安没人爱,呜呜……”   司遇注意到厉可安熟练地推开对面房子的院子门,然后有一个女人抱起他,还安慰他。   他记得对面的房子不住人,怎么厉可安往里面跑?   厉雍寻马上给出了答案,“我刚搬来对面。”   司遇:……   正要关门,厉雍寻急声问:“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不可以。”   与此同时,顾致远从屋内走出来,轻声喊着,“司遇,吃饭了。”   他的声音毫无疑问地吸引众人注意。   司遇扭头看他,顾致远穿戴围裙,两手微微弯在身前,分明是做饭的样子。   不过他以为顾致远回去了,想不到去做饭了。   也不奇怪,每次顾致远来,都会给他做饭。   司遇故意用让人误以为同居的话语问:“今天吃什么?”   话音一落,他感觉到身旁男人的低气压。   顾致远也注意门外的厉雍寻了。   他们互相对视。   两人的眼底都带着几分审视,还有显而易见的挑衅。   顾致远收回目光,温声对司遇道:“今天吃豆腐皮包子,藕粉桂花糕,清炒秋葵,酸笋鸡皮汤。”   司遇看着厉雍寻,勾唇一笑,“不错,你做的菜一直很好吃。”   把门关上,“吃饭!”   一只大手挡住了门,厉雍寻面无表情,“我也想尝尝。”   “没有你的份。”想到所谓的嫂子,司遇冷讽道:“你家自有人做给你吃!”   司遇欲要关门,但是某人力气比他大,霸道地走进来。   厉雍寻径直走到顾致远面前,表情倨傲,“带路吧,这位…厨子!”   司遇:……   顾致远无奈地和司遇对视。   他们的对视自然让厉雍寻看在眼里。   瞬间,他想到司遇夜御十男的豪言壮语。   厉雍寻思索,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排第几?   如果把前面那十个男人杀了,那小天师是不是就属于自己了? 第48章 吃饭   司遇家的餐厅设计简约,靠后花园的窗户边上,放置一个青釉花瓶,里面插有两支玫瑰花。   已是黄昏,外面天色微暗,两盏橘黄色的长方形石云纹吊灯透出灯光。   其下,木质的长方形桌,摆有四菜一汤,全都是素菜,除了备受争议的鸡蛋西红柿汤,算半个荤菜。   厉雍寻面无表情地扫了眼桌上的菜。   素炒藕片、清炒青瓜黄、清炒空心菜、茄子熬豆腐。   他盯着顾致远,灵魂发问,“你是和尚吧?”   对方正在给司遇递白米饭。   猜得真准。   顾致远含蓄一笑,“带发修行不算和尚,可以娶妻生子。”   “你最好娶妻生子,不肖想的别想,否则……”厉雍寻眼神露出杀机,周身散发威压。   桌子发出了震动,顾致远放在碗上的筷子跳跃了几下。   “哒……”掉落在地上。   顾致远始终是个普通人,扛不住鬼王的戾气,脸色瞬间如同白纸,额头汨出细汗。   他单手抓住桌沿,强忍不适,“从来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狂妄自大。”厉雍寻蹙眉,煞气注入桌子,猛地,朝顾致远穿流而去。   司遇踢了厉雍寻一脚,瞪了他一眼。   顿时,逼入顾致远的煞气消失。   顾致远缓缓松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顾致远看着厉雍寻。   而对方正和司遇对视。   顾致远目光穿梭在司遇和厉雍寻之间。   他看到。   司遇对厉雍寻释放警告的眼神。   顾致远略微一愣。   司遇带情绪的眼神是他不曾见过的模样,此刻,司遇像是在外人面前暗暗教训不听话的丈夫。   这不该是司遇的反应。   他认识的司遇应该是对任何事都很平淡,那双邪魅的眼神蕴藏的是淡雅、高傲。   但是,在厉雍寻出现短短十分钟的时间,他就感觉到了司遇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   不过。   他不信他们近二十年的交情比不上眼前这个男人。   顾致远用公勺给司遇舀了一勺豆腐。   “吃菜,你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茄子熬豆腐了吗?”   “嗯。”司遇平淡回应,用筷子夹小块豆腐放入口中。   厉雍寻目光阴沉。   就你会夹菜是吧,本王也会!   厉雍寻抬着筷子游在四盘菜上方,无从下手。   全都是素。   索性,夹了一块不绿的藕片放入司遇碗里。   “司云,先将就吃点,待会我再带你吃好的。”厉雍寻的声音温柔得可以滴出水。   司遇嚼饭的嘴一顿,默不作声地盯他:……司云是什么鬼?   不难想,是司遇和百里边云的结合。   厉雍寻不太会笑,但是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你喜欢这个名字吗?还是喜欢司司、遇遇、又或者百百、边边、云云?”   司遇:……你是不是漏了‘里里’?   厉雍寻盛了碗汤,亲自尝了尝,“不烫,正好喝,来。”   把自己喝过的汤推到司遇面前。   顾致远看得傻眼。   他敢肯定,司遇肯定不会吃别人筷子碰过的食物,更不会喝别人喝过的汤。   但是,司遇埋头吃下了厉雍寻夹的莲藕片,而且耳朵还有点红,因为吃得太快,被咽了,他又端起碗把汤喝了。   厉雍寻倍感欣慰,胆大地抬手拍他的后背,“慢点,别急。”   “把你的爪子放下去!”司遇凶恶恶地瞪他。   顾致远握紧了放在膝盖的手。   他和司遇从来没这么亲密过,除了按摩!   司遇只是觉得被某鬼王这样盯着有点受不了,所以吃东西掩盖情绪,谁知道吃了他碰的东西。   心口堵得难受,顾致远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慢走,不送。”厉雍寻回答。   司遇抬头看他,“下周不用来了,我要出趟远门。”   “好。”顾致远提包离开,走之前,看到窗台上的青釉花瓶里插有两支玫瑰花。   玫瑰花是那个男人带来的,青釉花瓶以前没见过,但是莫名地和玫瑰花很搭。   顾致远暗自冷笑,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司厉二人。   司遇放下筷子,以掌做刀朝厉雍寻脖子砍去。   厉雍寻身体后倾。   躲过。   司遇又踢翻他的椅子脚。   厉雍寻急忙闪开身,同时抓住即将翻倒的椅子,“怎么了?”   司遇用筷子扔他,“你说呢?”   厉雍寻两指夹住射过来的筷子,“不知道。”   司遇索性把碗扔过去,“我在别人面前喊你厉厉、雍雍、寻寻,你觉得怎么样?”   厉雍寻眸光微亮,“很好,我很喜欢。”   “你!”司遇长臂一挥,桌子上的饭菜全部朝厉雍寻砸去。   厉雍寻单手运气,登时,所有的饭菜冻结在半空。   没撒、没泼。   打了个寂寞。   司遇食指指着门口,“滚出去。”   “你下周要去哪里?”厉雍寻问。   “关你什么事。”司遇怒气冲冲地往卧房走。   厉雍寻跟在他身后,正要进门,“嘭”的一声。   门关了。   厉雍寻敲了会门,被骂了几句。   又等了一会,里头的小天师根本不搭理他。   烦躁间,余光瞟见飘在半空的饭菜,乱七八糟的桌椅。   脚步一转,往餐厅走。   或许小天师喜欢家庭主男。 第49章 打扫卫生   把碗筷全部收拾到厨房。   厉雍寻站在水槽旁,无从下手。   剩饭剩菜怎么处理?   盘子怎么洗,用什么液体洗?   拿出手机,网上查一下。   卧房内。   司遇侧耳静听门外的声音。   好像有盘子“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自来水“哗哗”的声音。   打开门,脚步轻轻地往厨房走。   某人忙碌的背影撞入眼帘。   厨房的灯照在他身上,影子投在地面,动作凌乱,抓不住手中滑溜溜的盘子。   “啪……”盘子摔在地上。   碎了一地。   某人弯腰,掌心对准碎盘施法。   四分五散的碎片,自动往中间靠拢,组成完整的圆盘。   某人捡起地上的盘子,但是手太滑。   “啪”   盘子滑落下来。   又摔碎了。   哼!笨蛋。司遇冷笑。   厉雍寻听到身后的声音,扭头。   小天师抱臂靠着雕花镂空木隔,脸上带着细微的笑意。   厉雍寻还以为对方又会训斥自己,谁知听到对方说:“弄完厨房,把你弟弟撒的液体也清理了,还有,把我的房子,全部打扫了。”   “好!”像是得到了巨大的恩赐,厉雍寻刷盘子刷出的挫败感瞬间被喜悦填充。   司遇转身回房间,心想:上一世在军队的时候,本天师没少给你干粗活,现在让你也尝尝本天师受的苦。   明明只是干家务,但是司遇感觉外面好像发生了激烈的战争。   那家伙没少摔坏本天师的宝贝吧?   虽然很担心,但知道对方会复原,那也就放心了。   司遇坐在书桌上,戴上银色边框眼镜,拿过桌子放的旧书和一本笔记本。   持笔在笔记本上做记录。   许久,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司遇的思路。   拿起手机,显示一串陌生号码。   没有任何犹豫地挂掉。   没几分钟,电话又打过来。   司遇不耐烦接听,“哪位?”   电话那头是男人的声音:“您好沉渡天师,我是黄有余,南……”话锋一转,“我是做房地产的。”   司遇推了推眼镜梁,“有事?”   黄经理:“是这样的,我们有个地下停车场有脏东西,想请天师帮忙处理一下。”   司遇:“请联系我的助理!”   话毕,挂了电话。   终于打扫完卫生,天已经黑了。   厉雍寻下楼,看到卧室半敞开,透出曦黄的暖光。   他走过去。   推开卧室的门。   卧室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宽大的秋千床,木质地板比外面的颜色要深一些,偏暗黄色。   墙上贴着暖色墙纸,北墙挂的一副冰山油画,东北面有一扇玻璃门。   正东面有一扇窗户,窗户是开的,正对外面的小花园,有两株波斯菊从窗户伸进来,似乎要探探主人家书桌上的东西。   书桌上放有冰川纹玻璃杯,里面还有半杯水。   主人正伏案看书。   厉雍寻走进去。   “你进来干嘛?”司遇听到的声音,扭头。   厉雍寻站在自己身后,他的影子压在自己身上,莫名觉得奇怪。   司遇不悦,“出去。”   厉雍寻略微一怔。   眼前的小天师扎着松垮的低马尾,脸颊的细发让他的脸部更加柔和,一副银色眼镜压制了妖媚的眼睛,镜片下的眸光含着温情。   整个人骨子里弥漫勾起人保护欲的弱小。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心头的情感没有任何遮掩地倾泻出来。   接收信息的人萌出霎那的欣喜,但想到夜御十女和嫂子,喜悦变成了怨念,司遇忿忿踩了他一脚,“叫你出去!”   厉雍寻吃痛,但忍耐着,“你房间我还没打扫。”   “我的房间不需要。”   厉雍寻有些失落,恰看到桌子上的书,上面有一幅龙的插图,旁边是密密麻麻的字,“龙”字最为显眼。   抓起桌子上的书,厉雍寻语气严厉,“不是叫你不要管吗?”   司遇站起来,一把抢走书,“不要太自恋,我没管你的事。”   又道:“小黄花,召绫送客!”   话音一落,一条白绫将厉雍寻全身捆绑,然后往外拽。   小红花则爬在桌子上,一脸怒气:【你叫错了,我现在叫托马斯。】   司遇捏起蛇身,往窗外扔,“你昨天好像叫大卫。”   厉雍寻被赶出来,有个胖娃子在门口舔棒棒糖。   “嫂子,你被赶出来了哟。”厉小胖换了身衣服,这次穿的跟他哥同款的西装,只是没他哥那种身材。   大晚上穿这么正式。   厉雍寻无奈,拎起弟弟的后领,“明天送你去读幼儿园。”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读幼儿园,我是大孩子了,不会再尿床了。”厉小胖瞬间觉得嘴里的棒棒糖不甜了。   厉雍寻推开自家院子的围栏门,“冲你这句话,就更应该去读幼儿园。”   “不,我不。我要离家出走!”厉小胖从他哥的魔爪挣扎出来,肉墩墩地往家里跑。   不小心撞了岳文卓。   岳文卓把他抱起来,“小少爷小心。”   随后对着自家老板道:“老板,刚刚黄有余打来电话,他说他从司遇先生助理那里得知,后天司遇先生要去玉村,所以没空接我们的活。” 第50章 集合   小镇天气阴沉,铅块般的乌云压在一起,阳光拼了命从缝隙中钻出来,将大块的乌云分出了烫红的云线。   司遇坐在车里,环顾周围。   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镇的汽车站,这也是和大师兄集合的地方。   怕人多麻烦,他没有和大师兄一起出发,所以和小助理坐飞机过来。   下飞机之后,还得从市里转火车。   他不想挤火车,索性包了一辆专车。   3个小时后,专车司机把他们放在汽车站。   汽车站周围是居民楼,楼里的防盗铁窗残留的黄色铁锈印记,以及窗户外面挂的杂七杂八花花绿绿的衣服传达了一个基本的信息——   落后。   看到野狗抬后腿在面包车轮子下撒尿,司遇瞬间不想下车了。   这趟50万果然便宜了。   冯小章从后备箱把行李拿下来,看到老板还在车上。   他追随老板的目光。   五米远处,一只野狗在一辆面包车的后车轮尽情的撒尿。   冯小章马上明白老板为什么不下车。   “老板,要不……你戴上墨镜吧。”   冯小章从包里翻出一副墨镜,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不是办法的办法了,总不能一直不下车吧,游教授那边催了。   司遇戴上墨镜。   但没有下一步动作,或许老板还在说服自己。   几秒后,冯小章才看到一只大长腿从车内伸出来,随后,黑色系带中筒靴踩在地面上,里面的人微微含腰从车内下来,一身黑色系冷淡风,头戴黑色鸭舌帽,眼戴潮款墨镜。   虽然看不清青年的脸,但是骨子里透的是拒人千里的气质。   “老板真好看。”   冯小章跟了他家老板2年了,每次看到老板都觉得惊艳。   “快点,问他们在哪里?”青年的话击碎了冯小章欣赏美好事物的心情。   冯小章拉着两个行李箱,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一边疾步追老板,“老板你先别走,我打电话问问游教授他们在哪里。”   司遇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不过他走的方向和狗撒尿的车轮是相反的。   “小遇,我们在这里。”话音刚落,冯小章听到身后传来呼喊的声音。   扭头。   游教授在不远处对他们招手,他身旁站有两个人,是方教授和刘助教。   方教授年纪偏大,男性,约四十来岁,中等身材,一股知识分子的样子。   刘助教是男生,二十来岁,毕业后留校,是方教授的学生。   “老板,老板,游教授他们……”冯小章唤着。   看到老板脸色比天气还要沉。   原因是游教授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野狗撒尿的地方。   冯小章嘿嘿一笑,“走吧老板,咱们肯定不会坐那辆车的。”   敢这么说,是因为游教授出门都是开宝马的,以他的格调绝对不会坐面包车。   几人碰面。   游一进一一介绍。   游一进早前就跟两个老师打过招呼——   他家师弟不爱说话,不爱和别人接触,所以大家也就把握手礼给免了。   “对了,还有一个人没跟你介绍。”游一进推开面包车的门。   车门缓缓打开,司遇就看到……   一个戴着同款帽子的男人正在喷香水。   似乎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了,男人喷香水的动作一滞。   尴尬随着空气中香水味的弥漫而弥漫。   男人默默把香水揣回衣兜。   压着帽檐,瞥了眼司遇的眼睛。   两人对视。   皆是打量。   司遇的目光像是探测仪,从男人的眼睛,鼻子,嘴唇,到耳朵打量个遍。   ……好熟悉,但又不像。   司遇把男人的五官重新组合在一起。   勉强算是普通长相。   眼前的男人打耳洞,戴耳环,脖子上还有老虎的纹身。   自然垂放在膝盖的双手也戴满了戒指,左腕戴了一条黑色布缠成的手带。   穿的破洞牛仔黑裤,因他是坐的姿势,很容易看到露出来的膝盖骨。   应该不是某人。   因为这种打扮与某人截然相反。   游一进一直在默默观察小师弟的表情,见人目光挪向其他方向,他终于放下心来,“阿铭,这位是跟我们一起进村的老师,叫司遇,我的师弟。”   叫阿铭的男子微微侧头“嗯”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了。   冯小章和游一进认识,不用介绍,他看到面包车上的阿铭,笑道:“哇哦,你和我家老板的打扮一样诶,好有缘。”   游一进补充道:“阿铭是我们这次活动的摄影老师。”   司遇看了眼阿铭手腕上的黑色手带,又看了看自己衣服的护肘层,今天他穿的衣服和古墓那件黑色冲锋衣是同款。   古墓的那件冲锋衣被他扔了,但是护肘层布料扔在了古墓里面。   而阿铭腕上的手带和自己护肘层的料子太像了。   阿铭感觉到司遇的视线,默默把袖子拉下,不动声色地遮掩腕上的带子。   应该是想多了,司遇收回目光,“好,走吧!”   他不愿意在这里站太久,总感觉空气都是尿骚味,忍好久了。   “行行,上车吧。”游一进手搭在司遇后背,另一手做出请的动作。   他请的方位正是面包车。   司遇扭头看他,墨镜下的眼睛是疑惑。   冯小章也瞧不上面包车,“游教授,我们就坐这个车去?”   “对啊,低调一点……”游一进又道:“师弟你坐后面吧,后面安静。”   不情不愿,司遇只好上车。   开车的是刘助教,副驾驶坐的方教授。   游一进和冯小章坐第二排。   司遇和阿铭坐在后排。   座位是大师兄安排的,对司遇而言坐哪里到也无所谓,只要不是他开车就行。   车子驶出汽车站,穿越小镇的大街。   司遇侧头看着街景,没多久,开始打盹了,脑袋时不时磕在窗户上。   阿铭一直偷偷注意他。   帽檐遮挡住部分的光线,让司遇的脸一半明,一半暗,微尖的下巴收进高领冲锋衣,唇时不时擦在衣领上。   不知不觉,阿铭慢慢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而睡着的司遇不自觉地寻找舒服的地方,脑袋一歪,靠在了什么地方上。   嗯,这里舒服,司遇用脸蹭了蹭。   冯小章也打了瞌睡,头意外撞了车窗,呆呆的醒来。   从包里拿出两个U型枕,回头,给老板递一个过去。   却看见——   老板歪头枕在摄影师的肩膀上。   摄影师也把脸压在老板的脑袋上。   两个装扮相似的人靠在一起,画面莫名和谐。   但是……为什么讨厌和人接触的老板会和陌生人靠这么近?   冯小章不敢打扰老板睡觉,默默转身,把老板的U型枕放回包里,把自己的U型枕挂在脖子上。   继续睡觉。   刚闭眼,胳膊被人戳了下。   睁眼,侧头。   游教授看着他,眼镜框下的眼睛带着笑意。   意思很明显——尊师重道。   冯小章忍痛把自己的U型枕借给游一进,附上一句话,“游教授,你别让我挂科啊。”   游一进笑道:“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冯小章背对他,“mmp”   没多久。   冯小章睡着了,头歪在了游一进肩膀上。   感受到肩膀上的力度,游一进也没叫醒他。 第51章 碰瓷   车开到雕崖挂壁公路,雾气越发浓郁,能见度约100米。   这里是事故高发路段,稍微不注意就可能坠入深渊。   刘助教开车的速度渐慢。   眼观鼻,鼻观心,非常小心。   突然,前方有个急转弯,他打方向盘,一辆车打着连串的喇叭从后面追来。   刘助教还以为对方注意到自己车之后,会减速。   谁知那车根本不减速,反而试图超车。   刘助教感觉到对方意图,努力往里面靠。   但那车好像不知前面有转弯,突然一个急转,车头撞上了刘助教的面包车,车尾撞在了护栏。   “操!”撞车的司机伸出头来。   看到自己撞的是面包车,而自己开的宝马,怎么着也是高人一等。   所以他骂起人来更加肆无忌惮,“你他妈会不会开车!”   明明是他们的错,反倒怪在自己头上,刘助教有些怒气,但是两个教授在旁边,他不好发怒,索性闭口不言。   宝马车司机得寸进尺,“看老子不教你做人!”   司机扭方向盘,试图别车。   很快面包车被逼得紧贴岩壁。   刘助教握紧方向盘,手心冒出冷汗,“大家小心。”   冯小章差点撞在车门上,还好游教授抱住了他的肩,他往后扭头,“老板我们遇到碰瓷的了。”   他家老板正从摄影师怀中起来,拿起帽子和墨镜戴上,脸上还带着倦态,“这种地方也敢碰瓷。”   怀中空落落的,阿铭露出失落的神色,他把目光挪向正在别车的宝马车,一道厉光射过去。   “噔”的一下,宝马车车底塌陷。   车轮爆胎。   事故来得始料未及,宝马车内的人吓得呆若木鸡。   冯小章打开车窗,笑着,“活该!”   宝马车的报应来得很快,司遇很满意,手肘搭在车窗上,单手撑额,目光冷淡地看着宝马车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下车。   “我去,来找事了。”冯小章急忙关车窗。   下车的人共有三个,他们手拿铁棍。   车内还坐着一个约50岁左右的男人,他手里抓握核桃,微微仰头闭目,神情悠闲,好像在等待手下教训人。   “喂,你们他妈的滚出来!”张汉是宝马车的司机,左眼的刀疤让他看起来非常狰狞,“给老子滚出来。”   刘助教还以为自己惹祸了,一脸尴尬地看着车内的两位教授。   方教授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别管他们,开车走吧。”   刘助教启动车离开。   外面的三个男人追着跑。   迷雾太大,刘助教不敢开太快,但也不想挨打。   正要猛踩油门,身后响起两道声音。   “停车!”   声音从最后一排传来。   大家都齐齐看去。   是司遇和摄影师同时开口说话。   两人还颇为意外地相视一看。   刘助教看着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司遇老师,“停车吗?”   “对!”司遇和摄影师又是同时说话。   冯小章太懂老板的性格了,小声道:“老板,你要下车?不要吧,他们有铁棍,好凶啊。”   “废话真多。”司遇抬手拍他脑袋,“让开!”   游一进打开车门,“师弟,加油!”   外面的三个人追过来了。   张汉双手持铁棍砸车头。   但铁棍还没落下,他的胸口遭了一脚,整个人向后抛。   张汉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狞声骂道:“你他妈的敢打我!”   最后一个字刚刚喊出口,一只黑靴踩在他胸口上,还狠狠碾了碾。   张汉感觉内脏都揉在一起了,“你他妈的放开。”   “你很狂!”   闻言,张汉抬眼。   踩他的是个清瘦高挑的青年,鸭舌帽压着低马尾,双手插兜,帽檐挡住了上半张脸,却还能看见他唇角勾出的冷笑。   “我,我……”张汉顿感后背发寒,很快回神,小白脸而已,怕什么!   张汉抱住胸口上的脚,猛地一拧,“奶奶的,叫你尝尝爷的厉害。”   但还没碰到对方的脚,下巴就被踢了一记。   “啊啊啊!”   张汉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下巴要裂开了。   青年摘掉墨镜,用寒凉的眼神盯着张汉,“我很讨厌睡觉的时候被打扰。”   然后,抬脚,踩着张汉的脸,“很烦!”   下巴的痛感蔓延,有肿胀的趋势,但那股肿胀感又被脸上的力度压过去,张汉扭曲着脸,恨声说:“你他妈,找死!”   从兜里拿出一把匕首,猛地翻身刺过去。   几乎是同时,他的腹部又中了一脚,迷迷糊糊抬眼,这次踢自己的不是长发青年,而是另一个也戴着鸭舌帽的青年。   两人打扮类似。   “嘭!”张汉撞在了宝马车头上,嘴角溢出血,身体慢慢滑落下来。   借着霎时的视野便利,他看到另外两个兄弟捂着肚子倒在公路上,他们手中的铁棍断成了两半。   两个黑衣青年站在三米处,迷雾缭绕在他们周身,依旧能见两人截然不同的表情。   一人是嘴角噙笑,一人面容冷淡如冰。   张汉心里莫名有一种恐慌感,“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司遇觉得无趣,转身离开,斜眼看摄影师。   但摄影师没有看他。   冯小章跑下车,“哇,老板和摄影师好帅,刚刚我还给你们拍照了,好有CP感啊。”   冯小章亮出手机照片,照片里右边是司遇踩着张汉,左边摄影师飞脚连踢两个人,还捕捉到被踢两人扭曲的脸。   司遇对照片无感,但是摄影师微微点了个头,表示认可。   司遇正要上车,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狠毒的目光。   扭头。   他的目光恰和宝马车内的石爷相撞。   对方的眼神好像要把他千刀万剐。   司遇冷笑,打了个响指。   “嘭”的一声,宝马车窗裂了。   石爷吓得后背一震,手中的核桃也裂了,扎在手心上。   石爷脸皮子一抽。   这群人是什么来历!   “我家老板最讨厌背后的眼睛,这一次是车窗,下次可能是眼睛了。”一个长相白净,学生模样的小子大声嘲讽他。   石爷看到手下被打的惨状,知道对方不是吓唬人的,只好闭眼。   他心想着,要是去了他的地盘,这群人得死!   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前进的速度。   那伙人被教训,刘助教心中畅快,开车的速度快了,而且还很稳。   车内没人说话,游一进看到身旁异常兴奋的小助理,问道:“你怎么那么激动?”   冯小章抱紧包包,笑道:“要是完成这单,我就有10%的提成,50万,那就是5万,我当然开心。”   游一进仿佛看到对方眼睛里的人民币,“你在你们老板面前谈这种事?”   冯小章偷偷瞄了眼后方,老板正在仰头闭目养神,他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这害怕的小表情看着实在可爱,游一进小声道:“那你知道我们去的村子为什么叫玉村吗?”   冯小章摇摇头。   “其实这个村子以前叫潭亭村,近几年才改叫玉村。”   冯小章:“为什么突然叫玉村?”   司遇从后拍他脑袋,“一看就没做功课!”   游一进笑了笑,“小助理,你不称职啊。那我就告诉你吧,这个村子近几年被人挖掘出了翡翠玉石,吸引很多人慕名而来,久而久之,大家就管它叫玉村了。”   “这样啊,那岂不是很多玉石?”冯小章语气带着兴奋。   “是的,你路上捡块石头,说不定就是一块玉石。”   “那太好了,我要多捡几块石头。”   游一进笑了。   小助理真有意思。   游一进继续道:“听说玉村有个习俗,就是人尸同屋。”   冯小章一惊,“什么意思?”   游一进可喜欢小助理这种小白兔的表情,“就是把死去的家人埋在家中。”   冯小章:“这么可怕。”   游一进:“所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我们去的地方是村子,可能没有酒店,会住在村民家中,到时候可能会有很多坟。”   “啊?”冯小章一愣,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我不怕,有老板在,我晚上跟老板睡。”   冯小章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身后的摄影师瞄了他一眼。   他感觉背后一凉,抱住自己,“游教授,你有没有觉得突然冷了?”   游一进:“你把窗户关上吧。” 第52章 玉村   面包车从白天开到夜幕,终于,拨雾见村。   连绵起伏的山脉脊骨犹如一条鲜明的分割曲线,将九重天的神秘和山脉之下的人间烟火一分为二。   面包车终于在山下停下。   “到站了,同志们。”游一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司遇醒来发现自己枕在摄影师的大腿上,瞬间拉下脸来。   幸好摄影师睡着了。   司遇起身下车。   他刚走,摄影师就睁开了眼,然后也跟着出去。   两人下车,谁也没看谁。   玉村,与其说是村,不如说是镇。   这些年靠玉石的名气,吸引不少商人游客前来观览,经济得到了发展。   已经提前联系民宿。   民宿的老板早就在村口等他们,简单问候之后,民宿老板领着他们去住宿。   民宿其实就是村民自己家改造的。   冯小章躲在自家老板身后,悄悄打量这所院子。   院子里有瓜架,还有一口水井,上方有手压泵,水井旁边湿润,说明水井还在使用。   院子比较大,四合院风格,沿墙挂着玉米窜和干辣椒等,窗台上还晾着两双黑色的老京北布鞋。   民宿老板笑呵呵地把布鞋拿走,“平时是自家人住,比较随意,莫怪莫怪。”   冯小章目光扫到西北方向一排漆黑的矮房子。   他指过去,问:“请问,这一排是什么地方?”   民宿老板望去,“哦,这是我们家的祖坟,不用害怕,只是坟而已。”   虽说冯小章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么多坟,还是有点吃不消。   他跑到游一进身旁,小声道:“刚刚我看到村子里有宾馆的,我们住宾馆吧。”   小助理要比他矮一个头,游一进微微含腰在他耳边道:“都被住满了,要住宾馆也是提前一个月预定,能找到民宿已经不容易了。”   民宿老板听到谈话,露出憨厚老实的笑,“小兄弟啊,你不用嫌弃啦,我们这的条件算是好了,而且你们的房间还有卫生间,其他房间都没有。”   冯小章小声嘀咕,“没有卫生间,谁会住啊。”   “你还别说。”民宿老板指着最右边的房间,“这两间没有卫生间的房被一个剧组给包下了,他们本来说要住带卫生间的房的,但是你们先定的嘛,所以我就给你们留了。”   有落差对比,就容易满足,冯小章拍拍民宿老板的肩膀,“那就谢谢你啦。”   民宿老板点头,“客气,客气。”   房间紧张,只有三间房有卫生间,好在都是标间。   游一进主动安排住宿。   方教授和刘助教一个屋。   他和冯小章一个屋。   阿铭和司遇一个屋。   司遇闻言,瞥了大师兄一眼,“我不同意。”   伸手,指着冯小章,“你,跟我一个房间。”   话毕,走进房间。   “好嘞,老板。”冯小章提着两个行李箱跟上他家老板的脚步。   他寻思着:跟老板一个屋是最安全的。   “诶诶,冯小章同学,不想挂科就好好考虑一下。”游一进表情非常认真。   行李箱的轮子刚顶在低门槛上,又因主人的动作滑下来。   冯小章不可置信。   “游教授,你这是……威胁我?”   游一进无比的认真,“没错。”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一个房间?”冯小章瞪大眼睛,“你不会……想要我伺候你吧?就像导师压榨学生一样。”   “咳咳咳……”方教授咳嗽,然后走进另一间房。   游一进推开中间的房门,“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冯小章认怂,“好,我跟你一个房间。”   冯小章把老板的行李箱立在门内,“老板,我今晚就不陪你了,你不要生气喔。”   司遇:……   阿铭:???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   有故事也要把他变成鬼故事。   阿铭拉着自己的两个行李箱进屋,然后把自己的包放在最外面那张床上。   言外之意,这间房,我住了;这张床,我占了。   司遇嘴角一抽,握紧了拳头。   懂得察言观色的小助理感觉老板即将要发脾气,他急忙打开行李箱,“老板,我现在就把你的床单和被褥全部换上。”   从行李箱拿出米白色四件套,非常熟稔地给老板换床上用品。   然后,又把老板的洗漱用具摆好。   “老板我弄好了,你要洗漱吗?”冯小章从行李箱拿出一件红色的睡袍。   “把水放热。”司遇背对着阿铭,坐在独立沙发上,拿出手机看消息。   夜十一发来的消息:【你们到了没?】   司遇没有回复,因为工作以外的消息没必要搭理。   冯小章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老板,好了。”   司遇将手机扔在床上,往卫生间走去,手机屏幕正好是与夜十一的聊天界面。   阿铭悄悄关注司遇的一举一动。   当然也看到他丢手机的动作。   阿铭垂眸看自己的聊天界面,觉得好像没必要等了,正要放下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游教授:【厉董事长,别忘了我们项目的赞助。】   阿铭打出字:【结束后到账。】   游教授:【那就先谢谢厉董事长了。】   阿铭没有再回复,因为又有人发消息来了。   岳文卓:【老板,司遇先生没认出你来吧?】   阿铭认真想了想,回复:【没有。】   岳文卓:【那就好,老板,司遇先生很聪明,所以你记得多喷香水,遮掉你身上的草木味。】   阿铭:【嗯。】   冯小章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阿铭坐在床尾,“我家老板睡觉不喜欢吵,阿铭大哥,你不打呼噜吧?”   阿铭抬起无波无澜的眸子,“不打。”   “那就好。”冯小章离开房间,还贴心的关上门。   他刚走,阿铭就摘下了手上的十枚戒指。   狗头军师太变态了,非要他带这么多戒指,手指一整天都合不住。   耳朵也疼。   摘下耳环,厉雍寻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已经这样打扮了,小天师应该没认出自己来吧?   卫生间内。   淋浴头的水哗哗的流,司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内心发出疑问:那个死人怎么来了?   阿铭是厉雍寻。   他在车上就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   是不小心睡在阿铭怀里的时候。   厉雍寻身上的草木香,他不可能忘记。   关键这人还搁这装陌生人。   如此拙劣的演技,在古墓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纠结了许久。   司遇眼睛微眯:既然如此,本天师跟你装到底。 第53章 囍   满月从黑水般的夜海中漂浮出来,一只乌鸦划过夜海,栖息于腐败的枝头,眼珠机械地在眼眶中挪动,看到一排白色的队伍,嘶哑的嗓子发出“哇……哇……”的声音。   霎时,响起一声唢呐,乌鸦吓得噗嗤振翅飞走。   民宿里。   司遇倏地睁眼。   抬起身,扭头看窗外。   几乎是同时,厉雍寻也立起身来。   两人相视一看,随后同时掀开被子,穿鞋,穿衣服。   开锁。   司遇的手压在厉雍寻手上。   司遇收回手,并且在衣服上擦了擦,“开门。”   厉雍寻睨视他擦手的动作,没有做任何表示,把门打开。   出了屋子,碰上了小助理和大师兄,两人穿着睡衣、拖鞋。   冯小章打着哈气,“老板,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司遇没搭理他,离开院子。   厉雍寻追上他的脚步。   冯小章抱了抱自己的胳膊,“好冷喔。”   “你回去吧,外面冷。”游一进道。   “不要,我也过去,我一个人……”冯小章看了眼西北方向的坟,“游教授,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游一进无奈叹了声气,回屋拿了件外套给他披上,“那一起去看看。”   “等一下我关一下门。”冯小章关了房门。   然后看了眼老板的房门。   是关的。   两人离开了院子,忽地一阵风,司遇的房门被吹开了。   ——   民宿夹在节次嶙比的房屋中间,想要走出去,还需要绕三条小巷。   来到第三条巷子,司遇听到细小的铃铛声,空气中充斥香火的味道,而且越往外走,味道越浓郁。   司遇脚步加快,只有厉雍寻跟得上他。   冯小章和游一进小跑跟着,“等等我们啊。”   终于,走到小巷尽头,司遇停下了脚步,眼瞳不禁放大,视网膜映出一条白色的长队伍。   应该说是一群披麻戴孝的人。   冯小章气喘吁吁地追上,看到面前一行白衣人,傻眼了,大气不敢出,“这是?”   站最前面的是两个提灯笼的童子,灯笼罩是白色的,里面的光是红色的,灯笼上有黑色的囍字。   童子身后是道士,他身着黄色道服,手拿摇铃,一步一顿地往前走。   他的身后是两个白衣孝服女人,她们面无表情地撒冥币。   旁边有一条河,河面铺满了冥币。   一阵风扬起,将冥币吹到冯小章脚边,他急忙躲到自家老板身后,“什么啊?是结婚?出殡?还是夜半赶尸?”   话音一落,道士斜了他一眼,手中的领铛摇得一顿一顿的。   冯小章把脑袋缩回去,小声道:“老板救我。”   道士把目光挪到司遇身上,随后,将视线挪走,继续带路。   四个男人跟在撒冥币女人身后,手中举着用黑墨写“囍”字的旌旗。   两个吹唢呐的乐手,把唢呐嘴放在嘴边,吹出了气音,没有发出声响。   画着腮红妆、点绛唇的两个童子木讷地撒着红色的花瓣。   红花瓣和冥币叠压在一起,莫名地诡异。   童子身后是两队人。   一队是10个男人,一队是10个女人。   他们双手拿三炷香,目光空洞地往前方走,每走三步,微微低头,像是在祭拜。   即使香灰落在手背上,他们也毫不动容,如同死人。   一阵凉风吹来,香雾如白线一般,绕在空中,最后四分五散,飘进生人的鼻子里。   周遭安静,只听铃铛微微摇曳之声,并起细碎的脚步之响。   香火的味道溜入鼻尖,冯小章捂住嘴,小声问:“老板,这是什么啊?是人还是鬼?”   “你跟了我这么久,你来判断。”司遇把小助理拎出来。   几乎是同时,一声高亢的唢呐声响起,白衣队伍停下了脚步,目光都注视着拱桥。   只见,六个白衣轿夫抬着一顶红色的轿子出现,他们脚步轻盈,如同飘在桥上,其中的一个轿夫很是面熟。   冯小章感觉毛孔都缩进了肉里,吭吭哧哧道:“民民宿老,老板,民宿老板。”   轿子抬在桥中央,轿夫放下了轿子。   霎时,所有的白衣人全部跪了下来,拿着香火的男人女人们把香火插在河边。   其中一个女人感觉到背后的眼睛,猛地回头,瞪了司遇他们一眼,随后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一眼过于诡谲,游一进心都凉了,悄摸摸地靠近他家师弟,语气故作镇定,“师弟,这是什么?”   司遇侧头看他,“大师兄,你不会也怕吧?”   “你说呢?”游一进推了推眼镜,“我也是第一次见鬼,长见识了。”   他在道术方面没有天赋,只能做个老实本分的普通人。   司遇把躲在身后的小助理拎出来,“冯小章,你去看看喜轿里装的什么。”   小助理怂兮兮地躲在游一进身后,“老板,你太狠了,我不去。”   司遇扫了眼身边的人,最后落在一直默不作声的‘阿铭’身上,“那你去。”   厉雍寻微微一愣,旋即,踩着地上的冥币,大步往拱桥走去。   跪在地上的白衣人谁都不拦他。   冯小章眼睛直溜,梗着脖子,“老板,你你你……阿铭哥是个普通人。”   司遇唇角微勾,“你才是个普通人。”   话毕,追随厉雍寻的脚步。   轿夫面对喜轿站着,目光一动不动,犹如雕塑。   司遇瞥了眼变身成轿夫的民宿老板,对方恍若未见他。   厉雍寻站在喜轿外,看着司遇,意思是等他下令,是否揭开喜轿帘。   司遇没有任何犹豫,“揭开。”   厉雍寻伸出手,掀开喜轿帘。   一双灵动的眼睛与司遇对视,那双眼睛还眨了眨。   “你出嫁?”司遇问。   喜轿里面坐着个穿着白色秀禾喜服的女人,明明是喜服,但她身上唯一的红,是唇上的口红。   新娘张了张嘴,想说话,又没说,只是点点头。   司遇走到她面前,伸出手,“那……讨颗喜糖。”   新娘微微一愣,随后,从旁边的小篮子里拿出两颗喜糖递给司遇,又给了厉雍寻两颗。   突然,唢呐声响起,轿夫同时转身,将轿子抬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人也站起身,跟着道士的节奏,慢慢地往前方走。   新娘把帘布拉下,调整坐姿,直直看着前方。   轿子下桥,小助理和大师兄跑过来,“是人吧?”   司遇点头,“是人。”   “白衣出嫁,三更出发?”游一进不可置信,“以前只听师父说过,想不到还见到了。但是,我记得师父说过这种方式出嫁,不太好,这家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司遇看了眼手中的喜糖,“走吧,吃喜酒去。” 第54章 湖中庙   跟着接亲队伍走,最后来到潭心湖,湖中央有一座古老的小庙,稀薄的红色灯光从门口泄出,倒映在湖面上,随着粼粼的波光晃动。   天上一轮冷月,湖中一轮水月,白雾缭绕,五艘船漂在湖面,撞散了雾气,将水中月压在了船底。   船上站的一排排的白衣人,船行驶的方向是对面被雾气笼罩的山坳处。   并没有桥通往湖中央的小庙,它孤零零的屹立在湖水中。   小庙大门是开的,隐约能见其中放置的大红喜轿。   冯小章用手擦眼睛,“老板,他们是把喜轿放在庙里面,就走了吗?新娘还在轿子里吗?”   司遇看了看手心的糖,又看了眼湖中庙。   他也不确定新娘是否在里面。   而且也拿不准这种成婚仪式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贸然去破坏,会不会惹新娘不开心?   因为从刚才碰到新娘的表现来看,新娘对这场婚姻是认同的,至少没看出她排斥。   彼时,湖对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一条大红接亲队伍走在岸边。   队伍最前方,新郎骑着高头大马向两旁的客人作揖,其身后是一顶大喜轿,接亲队伍所有的人穿的都是正常的服饰。   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一个晚上怎么有两个接亲队伍啊?”冯小章伸长脖子,探头看对面的接亲人家,“他们看起来倒是比较正常,只是为什么结婚都在半夜三更?”   静谧的湖水开始涨潮,翻滚浪水,拍在水岸边。   司遇目光挪到湖中心,“大师兄,你带着冯小章去湖对面看看,我去庙里看看。”   一旦湖水涨潮,庙可能会被淹没,如果庙里有人,那么里面的人可能凶多吉少。   大师兄也感觉事情不对劲,变得非常冷静,“好,你注意安全。对了,阿铭会武术,他和你去,有个照应。”   话毕,拉着冯小章往湖对面办喜宴的人家走去。   湖边只剩司厉两人,司遇本想直接飞跃到湖中央,但怕暴露身份。   他瞄了眼鬼王,灵机一动,“2分钟内,找到船。”   厉雍寻“嗯”了声,乖乖转身去找船。   1分钟不到,厉雍寻摇着一艘小船出现在司遇面前。   不愧是鬼王。   司遇上船。   厉雍寻象征性地充当船夫划船,但其实船行驶的速度堪比游艇。   没2分钟,就到湖中央了。   下船的时候,司遇扭头看正在栓船绳的‘阿铭’。   心想:你装普通人,也要装的像一点。   靠近庙门口,司遇发现有两只黑猫被大钉子钉在左右两侧墙上。   黑猫应该是刚死,鲜血还没完全凝固,仍有血液从尾巴流下来。   血液将墙上刻的如意图纹路填充成了血红色。   但其实不是如意图,而是生死咒。   这种咒语对生人无效,但对死人非常有用,能将灵魂永远禁锢在其中。   突然,喜轿响起了撞击声,像是有人在里面敲动。   与此同时,唢呐声从四个方位响起,只响一声,潮水从四个方向瞬间猛涨。   司遇小腿已经被水淹没。   他急忙跑进庙里,但庙门突然“嘭”的一声,关了。   潮水比之前来得更加凶猛。   四个方位再次响起唢呐声。   司遇双手推门,门如同焊了铁,就连石头堆砌的墙也僵硬无比。   单凭力气,难以将门打开。   而且,控制小庙的似乎是非自然力量。   司遇觉察到,唢呐声响起的方位,并不是正东、正南、正西、正北,而是震东北、兑东南、巽西南、艮西北。   它们交叉的点是中间的庙,一旦声音联动,就能控制潮水,还能控制小庙。   所以要想打开这扇门,就是不让四个方位的唢呐发出声音。   但普通人谁能做到这一点?   司遇冷笑。   这里的村民果然不是一般人。   彼时,潮水翻滚而来,席卷小庙,司遇立即躲在屋檐下,与此同时,厉雍寻抱住了他。   两人被潮水泼成落汤鸡。   其实打开门,最简单的方法就在眼前。   司遇单手抹走脸上的水,对厉雍寻道:“把门打开。”   厉雍寻:……在小天师面前施展法术很容易被发现的。   但如果小心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厉雍寻双手放在门上,故作吃力地推门,咬牙,一口呼气。   猛地一下,门“嘎吱”打开了。   ‘阿铭’语气故意扬起,“开了~”   司遇:……装的真假。   门开的那霎,四个方向的唢呐声停止。   证明联动被切断了。   门打开,只见穿着白色秀禾服的新娘滚在了轿子下,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起来,嘴巴被胶带封住。   新娘看见司厉二人,扭动着身体,发出“唔唔”的声音。   司遇撕开她嘴上的胶布,解开手上的绳子,“你怎么被关在这里?”   手上的绳子被解了,新娘自己解脚上的绳子,语气急促,“谢谢你们,你们能带我去救我朋友吗?她有危险。”   新娘遇事不哭不闹,这么冷静,司遇有点佩服,“你朋友在哪?”   新娘冲出庙里,指着湖岸边热闹的婚宴人家,“那里,今天是她结婚。”   刚才的湖浪再大,也没将小船打翻。   可想这艘船的保护神多么靠谱。   坐船离开,司遇看着渐远的小庙,总觉得遗落了什么,但是新娘催得急,司遇只好把这件事搁下。   新娘在船上直接当着司厉二人面脱掉白色喜服。   司厉急忙转身,但是新娘毫不在意,因为她里面还穿衣服。   新娘一边拆腰线,一边道:“你们不问我为什么在庙里面吗?”   “你说来听听。”司遇背对她问。   新娘语速飞快,“我朋友要嫁给一个克妻的男人,这个男人克死了三个妻子,今晚是他第三任妻子的头七,听道士说在妻子头七娶妻可以化解克妻命,所以他们在今天办婚礼了。   但是我朋友,也就是今天的新娘,她晚上撞见刚死妻子的鬼魂了,吓得几天不敢睡觉。我朋友怕那刚死的妻子来害她命,所以,她和新郎商量下来,叫我来假扮新娘,吸引鬼魂的注意,让他们顺利成亲。”   司遇越听越不对劲,“你为什么会同意这个请求?”这不是拿你当枪使?   “因为我和新娘是好朋友,而且我命硬,不怕鬼。”   “那你为什么说要去救她?”司遇非常不解。   女孩脱掉了喜服,穿的自己朴素的服装,“因为这群人想杀我,明明一开始说把我放在这里,第二天就来接我,但是我被他们打晕了,醒来就被绑起来了,他们下一步肯定要害死我朋友。还好遇到你们,我果然命硬。”   司遇无奈摇头,“只有这件事你拎得清,但其他事,你好像还不太懂。”   “什么事?”女孩歪头看他。   “这个村子非常干净,没有一只鬼魂。”司遇说这句话的时候,某鬼王嘴角微微扬起。   果然还没暴露。   女孩眨着漂亮的大眼睛,“然后呢?”   “你朋友说有鬼魂找她,这个理由不成立。”司遇扫了眼周遭,除了眼前的大鬼,一只阿飘都没见着。   太过干净了。   反而不正常。 第55章 偏心的小天师   下了船,苏勤急忙往新郎家冲。   因为觉得新娘非常安全,所以厉雍寻和司遇则慢悠悠的走。   衣服被湖水打湿了,司遇念了去湿咒将衣服弄干,但是某个“普通人”照常穿着挂水的湿衣服。   司遇默默观察他,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把衣服弄干。   结果走了一路,这家伙衣服还是湿的。   ……这只大鬼在某些方面倒是挺能坚持。   来到新郎家门口,宾客们拿着请帖有序贯入,门口挂着大红灯笼,鞭炮和锣鼓唢呐声音喧耳。   小孩子们手里拿着冒火牙的香,另一手拿爆竹。   把爆竹放在石头下,点燃火线,急忙塞着耳朵逃跑。   “嘭”的一声,心满意足。   稍大的小孩胆子比较大,手拿爆竹,点燃,随后扔掉。   那颗细小的爆竹扔在了司遇脚下,他脸色一顿。   小孩们放声大笑,“哈哈,笨蛋。”爆竹是故意扔在他身边的。   厉雍寻瞪了小孩们一眼,抬脚,将爆竹踢走。   “嘭”的一声,爆竹在小孩跟前炸了,小孩吓得哇哇大哭。   司遇瞥了厉雍寻一眼,心说你连小孩都不放过?   厉雍寻目光落在其他方向,不敢和他对视。   司遇从他身旁走过,拍了拍他的肩膀,瞬间厉雍寻衣服干了。   厉雍寻心中温暖。   小天师还是关心我的。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那群小孩教训的对!这是司遇的想法,他才不关心某人。   司遇往新郎家走去,脚刚刚跨入门槛,听到一声大喊。   “站住。”一个50岁左右的大爷伸手拦住他。   大爷摸着山羊胡,打量司遇,“请帖呢?”   司遇也不含糊,“没有。”   大爷似乎猜到他没有请帖,“那么吃席的钱呢?”比了两根手指头,“200.”   居然还要钱?   司遇打算翻墙而入,刚转身,看到厉雍寻把钱递给大爷。   大爷嘿嘿一笑,“200一个人,请。”对厉雍寻做出请的动作。   司遇抱臂看他,意思是:我的份子钱呢?   厉雍寻心领神会,又给大爷递了200块,完毕添了一句,“记得还我。”   在小天师面前大方会暴露身份。   司遇:……   院子里灯火通明,摆满了十张大圆桌,每一桌都挤满了人,空气里都是饭菜的香味,还充斥着杂乱的碎嘴声和踏踏的脚步声。   十张桌子摆的实在太挤,围桌坐的宾客们几乎是背贴背,凳子腿贴凳子腿。   司遇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目光瞬间暗淡,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进拥挤的人群。   刚下石梯,准备踏入人群中,手腕被一只手拉住,耳边响起某人的声音。   “我走前面。”   司遇回头,瞥着身后的男人。   “很挤。”厉雍寻不想他的小天师和别人背贴背,如果可以,他愿意把人护在怀里。   “呵!”司遇嘴角一抽,露出轻讽的笑。   随后,他把爬在手腕上的小红花捏起来。   朝人群随意抛去。   霎时,半空划过一条红色的影子。   “啪”。   小红花稳稳当当降落于一个老男人的地中海上。   脑顶冰凉,老男人摸了摸。   眼尖的妇女率先看清了男人头顶的红色东西,吓得大叫,“蛇啊!”   蛇被男人拿在手中,吓得哆嗦,急忙把蛇抛出去。   抛在了一个女人身上,她手忙脚乱地拍身上,大喊大叫,“走开,走开。”   一时间,大家作鸟兽散。   让出了一条宽敞的路。   司遇扭头看厉雍寻,眼神得意,“还挤吗?”   厉雍寻:……   小红花却没那么如意了。   它被一群村民追着打。   这笔账算是记上了,但是打不过司遇。   那只能打厉小胖了。   穿过前院。   来到后院。   厉雍寻跟着司遇,“你要插手管这些事?”   司遇:“不,我就闹洞房。”   厉雍寻:……   新房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挤在人群中,但过于保持形象,他被挤出来了。   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地上。   司遇急忙扶住他,“冯小章呢?”   这个熟悉的人就是大师兄。   眼镜歪歪扭扭地架在鼻梁上,游一进扶了扶眼镜,“我就是在找他呢,这小朋友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司遇的脸色瞬间紧张,“他不见了?”   冯小章的消失让司遇吃瓜凑热闹的心情没了。   虽然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极为平常的婚闹场所,但从白衣替嫁、湖中庙、无鬼魂……这些足以证明村子有问题。   三人分头去找冯小章。   以新郎家为据点。   游一进继续留在新郎家搜寻,司遇和厉雍寻各自去隔壁邻居家寻找。   因为办酒宴,旁边的邻居家也很热闹,只是功能性在于赌牌。   打牌和烟酒分不开,仅仅只来到院子里,司遇就嗅到刺鼻的烟酒味。   粘稠的雾从屋内飘出来,一群人背对着门,正在下注。   “六个点,六六六。”   “顺子,顺子,我靠!妈的。”   “你别偷看我的牌,滚远点。”   正屋,有三堆赌桌,都扎满了人,哄闹异常。   为提高效率,司遇索性飞到房顶,掀开瓦片,从上往下,扫视屋内一圈。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油腻腻的脑袋顶,不见小助理的影子。   他正要跳下屋顶,看到厉雍寻站在另一户人家的屋顶上。   不难猜,两人寻人的方式都是一样的简单粗暴。   司遇跳下屋顶,落在一排漆黑的矮房子下,借着微弱的灯光,依稀看清矮房子内的状况——   是堆堆隆起的坟。   明明是人尸同屋,但是却不见一只鬼魂,这就是司遇好奇的。   司遇弯腰走进矮房子里,打开手机电筒。   共有五座坟。   民宿老板家也只有五座。   来玉村之前,司遇了解到玉村每家只设五座坟。   如果新死了人,就会把他和埋葬时间最长的尸体埋在一起,不分男女,以此循环。   这叫与祖同归,家土为安。   坟没有墓碑,隆得极易简单,其中一堆坟土质疏松,像是新坟,但是没有祭品。   司遇用手电光照着疏松的泥土,土质和平时见到的不一样,偏暗绿色,颗粒感粘稠,神散行不散,其中还含着一些矿物质。   这种土质透气性极好,用来埋人不遮腐味。   但他没闻到任何臭味。   难道坟有问题?   司遇拿了一根木棍插进土里,相对容易插进去。他正想施法刨坟,手机铃响了,是大师兄打来的。   大师兄:“冯小章找到了。”   司遇收回了法术,“在哪里找到的?”   大师兄的声音有些无奈:“这家伙喝醉了,跟别人在湖边唱歌。”   司遇:……   挂了电话,司遇正要离开矮房子,听到一墙之隔传来争执声。   “阿薇我们快离开这里,这里危险,刚刚他们想杀我。”   声音像是苏勤的,也就是在湖中庙救的那个女孩。   叫阿薇的女人回答:“没人想杀你,你是不想帮我引开女鬼所以才这么说的吧,你明明只要在庙里面待上一个晚上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要回来?”   苏勤:“他们是真的想杀我啊,要不是有两个哥哥救我,我现在就死了。我们现在赶紧走吧,趁他们还没发现。”   阿薇:“不,我不走,我要嫁给有钱人,他能给我很多钱。”   苏勤:“我也可以给你啊,我将来赚钱了都给你花,像以前那样。”   阿薇:“你赚的钱根本不够,你走,我不想见你。”   苏勤:“阿薇,你听我说,那个男的不喜欢你的,他才认识你一个月不到就想跟你结婚,你都不了解他。”   阿薇:“我了解他有钱就行了。”   两人的对话很激烈。   从她们的谈话内容中,司遇得知,姐妹俩因为大雾困在了玉村,后来阿薇认识了新郎,两人关系升温。   在新郎第三任妻子死之后,阿薇嫁给了新郎。   总之,新郎移情别恋的速度很快。   阿薇也非常清楚自己需要什么——钱   司遇走出矮房子,离开了院子,出门恰好遇见一脸丧气的苏勤。   苏勤勉强挤出笑意,然后从司遇身边走过。   司遇看着她的背影,“等等。”   苏勤回头,“嗯?”   “想问你些事?方便吗?”   “可以。”   来到没人的湖边,司遇开门见山。   “你有没有见过四个学生,两男两女?”   苏勤微微耸肩,“我也没注意谁是学生,不过倒是见有四个看起来年轻的小孩,年龄也就20岁出头,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学生?”   “你在哪里见的他们?”   “赌石街。”苏勤道:“你们要寻人,可以去找村长,他知道所有的事。不过,他一般不见外人,除非你有一块价值很高的玉石。”   “好,谢谢你!”司遇拿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这个给你,保平安。”   “真的能保吗?”苏勤拿着符纸左看右看。   “当然。”   “那我现在给阿薇送去。”苏勤兴冲冲地跑走。   司遇无奈,“等等。”   苏勤回头,“嗯?”   司遇又拿出一张符纸,“再给你一张吧,自己留着,不要给任何人。”   苏勤随意地点头,“嗯嗯。”   司遇无比认真,“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苏勤盯着司遇如墨的眼睛,见他如此严肃,自己也重视起来,“好,我会一直带在身边。”   话毕,又道了谢,然后朝新房跑去。   她走后,一个身影落在了司遇面前,一只手伸了出来,“也给我一张。”   末了又添了一句,“保平安。”   司遇抬眼看着跟踪自己很久的男人,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   心说本天师的符纸是专治你们这些鬼的,结果你倒好,用它来保平安,这也太瞧不起本天师了吧!   “不给!”司遇狠心拒绝。   某鬼王露出受伤的神情。   小天师跟苏勤说话的时候那么温柔,跟自己说话跟炮仗似的。 第56章 房间   出来快有三个小时,在回民宿的路上。   司遇困得脚步虚浮,十分羡慕醉醺醺的冯小章有大师兄背着。   迷糊间,他听到厉雍寻小声道:“我背你。”   司遇打了个哈气,骄傲地拒绝。   看到冯小章两条裤腿滴落水珠,司遇好奇地问:“大师兄,冯小章是掉进湖里了?”   大师兄颠了颠有些重量的小助理,“他啊,是和别人在浅水区里玩水唱歌。”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有人告诉的。”大师兄道:“还好去得早,不然这家伙肯定要落水,那群年轻人也真是,大晚上的玩水。”   司遇困得不行,不想再思考,迷迷糊糊的走。他依稀听到厉雍寻在接电话,对方还刻意保持距离,好像怕听了谈话内容。   终于,来到民宿门口,厉雍寻的电话还没挂断。   司遇也不管他。   自己推开大门。   “嘎吱”一声,门打开,一股风扑面而来,耳边听到交谈的声音。   定眼一看。   院子里搭起了帐篷,帐篷下面约有十个人,他们正拿着本子交谈,周围放了四台摄影机,和收音设备。   看样子像是剧组。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的房间为什么有人进出?   司遇疾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进门。   就看到一个女人倚在他的床上玩手机。   女人穿着吊带红裙,浓妆艳抹,称得上漂亮,但是挺立不自然的鼻子明显是人为因素。   女人感觉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说:“要我说几次,十分钟之后再来找我。”   “出去。”司遇冷声,怒气代替了困倦。   女人抬头,“你是谁?不要随便乱进别人房间。”   看到女人圆润的屁股压在被褥上的时候,司遇明显感觉暴怒的火焰快要压不住了,“这是我的房间!”   女人的一字眉微微上挑,用丝毫没有愧意的语气说:“哦,原来这是你的房间呀!”   她把充电器插在床头的充电口上,“现在是我的房间了,你去隔壁吧,放心,我会给你补偿的。一晚给你一千,你觉得怎么样?”   “我说了叫你出去!”司遇努力平稳怒气,“我送你出去的话,就没那么好看了。”   女人把手机充了电,满脸写着不耐烦,“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给你钱了,你还不乐意了,懂不懂什么叫绅士风度?”   司遇嘴角一抽,“不出去是吧。”   女人一屁股坐在床上,抱臂,“我还就不出去了,你拿我怎么着,我告诉你,我是明星,小心我的粉丝人肉你!”   “好!”   司遇单手从桌子拿起一把水果刀,朝女人逼近。   女人吓得花容失色,“我告诉你别乱来,这是法治社会。”   她急忙下床,慢慢往门口挪。   刀光映射在司遇那双狭魅的眼睛上,眼底透露着嗜血的危险,“你应该感到荣幸,因为你将会是我在这一世杀的第一个人。”   女人穿的司遇的定制拖鞋,吓得鞋掉了,“不要乱来,我是明星,大明星。”   正这时,一个穿着马甲背心的男人从门外进来,年龄大约50岁左右。   女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抱住男人,“王导,他想杀我!”   司遇用平静的眼神扫视王导,“我不介意杀两个人。”   拿刀的人惹不起,王导非常识相,“奈奈,这些人不是好人,我们赶紧走。”拉着女人离开。   他们刚走,一床被褥丢了出来,恰好盖在奈奈和王导头上。   游一进跟个没事人一样,背着小助理走进自己的房,他们的房是锁好的,没被侵占,至于师弟的房……   他会处理好的。   奈奈烦躁地扯下被褥,一只拖鞋又丢了出来,恰好砸在她头上。   “啊啊!!!”奈奈生气地跺脚,“王导,我就要那间房!你让他出去。”   王导也很无奈。   这个刚火起来的小网红蛮不讲理,还不好伺候,明明知道这间房有人,还偏偏住进去。   本来给奈奈定有房,但是她嫌那间房没有卫生间,又恰好隔壁房间没关门。   她进去后,发现不仅有卫生间,而且床上的被褥也舒服。   所以就赖上了。   王导想到今晚上可以进入美人,他遣散拍摄团队,降低姿态,轻轻敲那扇关上的门,“先生,我们可以谈谈吗?”   “滚!”屋内传来低吼的声音。   王导侧耳听声,“我们一晚上给你们2千,你们觉得怎么样?”   “一个亿可以考虑。”   奈奈不开心了,啪啪敲门,“你到底要怎么样?身为男人,就不能帮助一下出门在外的女人吗?”   “你又不是我的女人。”司遇这话刚出口,厉雍寻站在了门外。   厉雍寻看着门口被丢弃的被子,又看了眼胸口起伏不定的奈奈,最后目光挪到贴门站的王导身上。   大概能猜发生了什么事。   奈奈被厉雍寻盯得浑身不自在,她瞄了厉雍寻一眼。   长相普普通通,穿的也平平凡凡,不是什么有钱人。   白眼一翻,奈奈语气透着嫌弃,“看什么看?没见过大明星啊?”   厉雍寻没有回答她,眼神都没有对视过。   他朝房间走去,脚步抬起,脚底压在地面上。   “喂,你懂不懂礼貌啊……啊啊啊……什么啊……”奈奈感觉周遭的世界变扭曲。   仿佛置身于旋转螺旋画中,无数根密密麻麻的线条争先恐后地挤入自己的视线。   大脑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变化。   她抱头滚在地上,不小心撞了一把椅子,倏然清醒,看见王导躺在地上抽搐。   厉雍寻从王导身体跨过,敲门,“是我,开门。”   王导陷入的是恶鬼世界。   他身处沼泽之中,许多恶鬼正朝他爬过去。想要逃跑,却踩入了泥漩涡里,身体缓慢下降……   房间里,司遇觉得外面太吵,下了隔音结界。   世界安静那一刻,司遇召唤出召绫。   召绫大概在睡觉,被召唤出来无力地飘在半空,声音沙哑,“老大,什么事啊?”   司遇:“我东西掉了,你帮我找一下。”   召绫打了个哈气,“什么东西啊?”   司遇的眉梢飘出一股冷气,“你寻着我的气息出去找就是了。”   召绫有气无力,长长的白绫拖在地上,“好吧。”   “现在就去。”司遇伸手一挥,召绫消失。 第57章 一棵大哥   司遇脱掉鞋,换上拖鞋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拖鞋被那个女人穿过了。   还被他扔了出去。   那就……   穿某只鬼的拖鞋吧。   穿上厉雍寻的拖鞋。   司遇站起来,踩了踩脚感。   长度合适,只是稍微宽了点。   与此同时,房门从外被推开,厉雍寻走进来,恰好看见司遇穿着自己的拖鞋,脸上挂着满意的神色。   两人对视。   司遇表情一怔,看了眼脚下的鞋,纠结要不要脱下来。   怎么可能脱!   跟个没事人一样,司遇拿着睡袍去卫生间洗漱。   司遇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让厉雍寻心里多么激动。   就好像司遇脚上穿的不是他的鞋,而是用脚触碰他的心。   那刻,心头传来一阵收紧的痒意,憋在心口之中。   厉雍寻克制躁动,花了很长时间才压下去。   结果,门“咔哒”开了。   在门敞开那一刻,氤氲的雾气飘出。   随后,一个穿着红色睡袍的青年走出来。   青年小腿细削,肌肤如玉一般的白腻光洁。   走路时。   露出线条优美的长腿,目光往上移,那令人血脉澎湃的隐秘之处在两腿交叉之间。   目光再往上移。   素白的手拿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擦发梢,红色的袖口堆在手肘处,露出一截细长的小臂。   一举一动过于优雅迷人,让人移不开视线。   交领睡袍领口松垮,颀长的脖子上挂着未擦干的水线,被水珠沾染过的肌肤越发的晶莹剔透,隐入衣襟后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看什么?”司遇不悦地瞪厉雍寻。   他眼眸被水汽氤氲过,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望过来。   厉雍寻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眼神勾住了,心脏怦怦狂跳,完全不受控制。   “没,没看什么。”厉雍寻转身,努力压制心中泛起来的涟漪。   但是,房间弥漫的都是小天师身上的香味,心理和生理完全脱离掌控。   司遇看着厉雍寻的背影,正要开口说话。   他猛地开门跑了出去。   司遇:……   我是财狼还是野兽?   算了,他不在正好睡觉。   司遇不会睡自己的床。   他往厉雍寻的床上走去,掀开被子,上床,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终于可以睡觉了。   许久。   厉雍寻回来,看到自己的床上躺着小天师,刚刚平复的心情不争气的又开始作怪。   想再次出去,但是邪恶的念头让他去卫生间洗了个凉水澡。   最后,厉雍寻在小天师的身侧躺下,感受到一臂距离的对方传来微弱的气息。   中间的被子空空荡荡。   厉雍寻怕小天师感冒,掖了几次,但是被子还是悬空,凉气偷偷溜进来。   小天师觉得冷了,慢慢往他身边靠。   终于,小天师瘦弱的脊梁骨钻进他怀中。   厉雍寻心中期盼终于落实,心满意足,闭眼睡觉。   但,   怀中人睡得不老实,不停地用软乎乎的屁股顶他。   顶几下,就顶出问题来了。   就那样一弹。   厉雍寻愣怔,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没有危机意识的司遇睡眠极好,他正梦到自己坐在一棵大树上。   就是……大树有点硌屁股。   他不满意地挪了挪。   殊不知,大树更加硌人了。   他又往后挪挪,贴在了大树根。   厉雍寻忍耐着,克制着,心口仿佛揣了大鼓,毫无章法地敲动,让他乱了神。   不知不觉。   他的目光挪在了睡中人的脖子上。   精致的喉结,优美的颈部线条,像天鹅颈,优雅迷人,吸引人想吻上一口。   不由自主地,厉雍寻垂头,朝玉颈靠近。   一点一点,近了,近了……   梦里,司遇跨坐在大树上,但是大树把腿根摩擦得有些不舒服。   迷迷糊糊醒来。   倏然,感受到背上传来滚烫的温度,脖子飘有细微的气流。   司遇微微夹腿。   司遇:???   “嗯~”身后人低沉的声音。   司遇:……   瞌睡瞬间醒。   他慢慢松开并起的大腿。   上腿已经没有触感了,但下腿。   仍旧有不属于自己身上的部件搭在腿上,那热度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咳咳……不该想。   再挪挪。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再挪挪。   司遇认为挪的距离是自己的长度,而且自己也算是非凡。   但后面那个人不是人,他是超凡。   还搭在腿上。   突然,门口传来交谈的声音。   “游教授,我还能喝,你陪我去喝一杯。”是冯小章的声音,语气带着憨厚。   “睡觉吧小祖宗。”大师兄的声音很是无奈,“快天亮了,你再忍忍,明天我再陪你,乖。”   “不,我就要现在。除非,你答应我……”   大师兄:“答应你什么?”   冯小章打了个嗝,“答应我,帮我收拾我们系那个小子,他大爷的,诬陷我,呜呜……我好委屈喔,游教授,你帮我滥用职权,开除他吧,我不想见到他了。”   游一进:……   冯小章:“你快答应我。”   “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了,那可以回去睡觉了吧。”游一进压低声音,“你要是再不睡,影响到方教授,明天他去你们系告你状,说你是酒鬼。”   冯小章:“哼,我才不怕他呢。”   游一进:“那你怕不怕你老板?小心他开除你。”   冯小章:“我也不怕,我老板可好了,才不会开除我。”   游一进无奈,“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我怕,走吧小祖宗,我们回去睡觉吧,我一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了。”   “……那好吧,你要帮我把那个臭小子开除咯。”   游一进的声音渐行渐远,应该是走进房间了,“知道了,知道了。”   随后,是轻轻关门的声音。   而司遇这边,他已经挪到安全位置了,两人中间还是一臂的距离。   谁靠近,谁是小狗。   ……   他是小狗,他又靠近了,   可是睡着了,谁知道?   翌日,天气晴朗。   厉雍寻早早起床,司遇睡到9点多。   醒来看见桌子上放的粥和包子。   厉雍寻不见踪影。   心念有任务在身,司遇只好起床,洗漱,吃完早餐之后,大师兄叫他去开会。   开会的地点在大师兄的房间里。   今天的大师兄神色也不怎么好,一脸寡态,昨晚没少操心。   但是小助理脸色红润,显然睡得不错。   开会的时候,厉雍寻才姗姗赶来。   开会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分配小组任务。   第一组:刘助教、方教授、游一进三人就现有线索展开调查。   第二组:司遇、厉雍寻、冯小章去找村长调查新的线索。   散会后,司遇回房间拿帽子和墨镜。   看到厉雍寻在喷香水。   不要钱似的猛喷,好像不是喷香水,而是打农药。   黑色衣服表层凝结了一层细小的水珠。   司遇露出疑惑的表情,这家伙试图用香水来掩饰身份?   厉雍寻终于感受到身后的眼睛,他默默把香水放在包里,然后戴上帽子,就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司遇看着他的手,左手腕还带着黑色的带子,但是……   司遇指着桌子上的十枚戒指,“你忘戴戒指了。”   厉雍寻:……不是忘,是不想。   见对方没有下一步动作,司遇又补充了一句,“你戴戒指还挺好看。”   厉雍寻眼睛微亮,拿起戒指戴上,十根手指,一个不差。   司遇以拳抵唇偷笑,又道:“耳环呢,也戴上……好看。”   厉雍寻马上拿出耳环,但在佩戴的过程中,不熟练,把耳朵弄红了都还没戴上。   “我帮你。”司遇站在他身后,双手触碰他的耳朵。   霎时,厉雍寻耳朵胀红,痛感什么的,都消失了。   但是,当耳环无情地穿进鲜红的耳洞时,他感觉到了疼。   小天师动作太粗鲁了。   把耳环当图钉按。   挺疼的。 第58章 冤家路窄   司遇、厉雍寻、冯小章从民宿出来,走到大马路。   迎面碰上苏勤和一个约1314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的白色连衣裙,留的遮耳短发,齐刘海,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五官长得十分精致,皮肤白皙,如同洋娃娃。   苏勤看到司遇三人,远远招手,拉着小女孩过来,“司遇,好巧啊,你们要去哪啊?”   “去赌石街。”昨晚光线比较暗,司遇没注意到苏勤的真实长相,白天一看,发现她长得也漂亮,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容,非常阳光。   苏勤指着她身后的一条街,“就在那里,你们是想赌石吗?”   “嗯。”   苏勤皱着小眉头,“赌石风险很大喔,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不过你既然想打听那几个学生的下落,还真的要赌石,否则见不到村长的。”   “嗯。”司遇目光挪到小女孩身上,因为小女孩一直在盯着自己,“这位是……”   苏勤把小女孩推到自己面前,笑着道:“哦,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她应该是和父母走散了,我正带她去找父母呢。”   又道:“不过她好像不会说话。”   “嗯。”司遇平淡的回应,和小女孩对视,眼神没有温度。   或许苏勤觉得他的眼神太过冷淡,怕把小女孩吓到了,急忙把小女孩挡在身后,“你们赶紧去吧,我带她找父母去。”   赌石街两旁有商铺,也有地摊,摆的大大小小的石头。   街道人来人往,卖家多是本村人,客人大多数是外地人,他们正拿着手电筒仔细看石头。   冯小章看哪都觉得新奇,走得太兴奋,撞了一个男人,“抱歉抱歉。”   却被男人抓了衣领,“给我小心点!”   “不然我废了你。”男人伸手拧冯小章的手臂,还没碰到,肩膀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瞬间卸了力。   垂眸。   一颗四方形的奶糖落在地上。   “TMD,是谁?”男人呵斥大喊。   趁这个间隙,冯小章从他的魔掌中逃出,躲在自家老板身后,“老板,是公路碰瓷的那伙人。”   眼前的男人就是张汉,他见到司厉,露出狞笑,“原来是一伙的呀,算你们倒霉,在这里碰上我们。”   张汉转身对身后的男人道:“石爷,是他们。”   石爷手内的核桃被转得“咵咵”响,他脸上的皮肤坑坑斑斑,毛孔粗大,如同鳄鱼皮,每一寸皮都在散发恨意,“真是巧了,能在这里遇见。”   司厉二人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两人在张汉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把目光转走了,正看着地摊上的翡翠原石。   气人的最高境界是无视。   冯小章学到精髓,站在他家老板身侧,看着地摊上的一块原石,摸着下巴,“老板,你觉得这颗石头会出绿吗?”   “未必。”司遇目光扫视大大小小的原石,“种水不怎么好。”   “嘿哟。”张汉冷笑,“外行人说内行话,你懂翡翠吗?手电都不照一下,就说种水不好,可笑。”   “不懂,但会看。”司遇平静地回答。   石爷转了转核桃,“既然你会看,那不如我们来赌一把!”   “我凭什么要跟你赌?”司遇上下打量他。   中等身材,穿的银灰色的提花盘扣中山装,脖子上戴着一块观音翡翠。   “就凭这个。”石爷呵呵一笑,看了眼身后的手下。   10个手下立马将司厉、冯小章三人包围起来。   石爷保持着刻意的笑,“就凭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不赌也得赌。”   冯小章急了,“诶,你是谁啊你,这么狂妄。”   张汉耸耸肩,扭扭脖子,“这是我们石爷,玉村的赌石王,就连村长来了,都要卖两分面子,你们给我老实点。”   “不认识。”冯小章摆摆头。   张汉气得脸色胀红,抡起拳头准备干架,“你!”   石爷乜了眼张汉,示意他闭嘴。   石爷又道:“三位想好了没有,赌还是不赌?”   司遇眼眸泛出一丝兴趣,“你这是不赌也得赌是吧?”   石爷优哉游哉转着核桃,“自然。”   司遇:“你说怎么赌?”   石爷:“看谁的原石开的料最值钱,就赌两块原石,输的砍掉两只手。”   “没问题!”   石爷眼皮子泄出得意的光,“那么一个小时后,在鉴石堂见。”   石爷转身离开。   张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们完了,我们石爷是赌石神,你们先想好断谁的手吧。提醒一下,你们跑不掉的,这个村子都是我们的人。呵呵!”   冯小章看了看他家老板,“老板你会赌石吗?”   “不会。”   “那我们完了。”冯小章抱住自己的胳膊,“输了别割我的胳膊好不好?”   “放心,不动你。”司遇用食指戳了戳厉雍寻的肩膀,“输了砍你的胳膊。”   小天师又主动碰他了,厉雍寻心里好像化了一颗糖,有些甜,“好,砍我的。”   “不想断臂就赶紧干活吧!”司遇大步离开。   “嗯。”   厉雍寻扫了眼街边的翡翠,眼眸泛出淡紫色的光。   霎时,所有的原石内部都展露在眼前,大大小小的原石内部透着不一样的光景。   有的无绿,有的有绿。   但是大部分原石——   种水程度不高,棉质太多,颗粒密集,绿没有化开。   这种翡翠称为——豆种翡翠。   它的价格偏低。   用这种翡翠赢过石爷,难度有些大。   交织而过的人群,让出间隙的视野,司遇和厉雍寻目光同时锁在同一个方向。   抬脚。   不约而同地走往一个小摊。   无声的默契,让他们相视一看。   然后继续往小摊走。   他们在一个鲜少有人的小摊停下了脚步。   小摊上摆了形状不一的石头,有的石头上画着大大小小的圆圈,表示这个位置可以切出手镯,或戒指等。   商贩正在啃大饼,看到客人来了,也不停下,而是摆着手,不耐烦道:   “走走,不卖!”   太阳有些大,冯小章满头大汗,他擦了擦汗,“这位老板,我们是来买翡翠原石的。”   “不卖不卖。”商贩站起来,伸手撵,“都说了不卖,听不懂人话吗?”   “我们有钱啊。”冯小章急忙补充。   “有钱也不卖给你们,滚滚,别打扰我做生意。”   司厉二人不明所以,对视一看,然后往旁边的摊子走。   还没定脚,这边的商贩也做出撵人的动作,“走走,别在我这站。”   冯小章瞬间来气了,叉腰道:“诶你们做不做生意了?我们有钱,买你们的玉,到底卖不卖?”   “不卖!滚!”商贩说话毫不客气。   三人又去了其他小摊,遭受的待遇一样。   都被撵走。   冯小章带着一脸的怨气,“老板,我们去商铺看看。”   来到商铺门口,还没进门,就被男店员拦住了,“走开,本店不欢迎你们,滚远点。”   冯小章瞬间急了,大喊,“你们这些人,凭什么不让我们进?我们是消费者,小心我举报你们。”   男店员抱臂冷笑,“举报啊,我才不怕你们。”   “啪!”男店员一盆水倒出来,“滚!”   水刚好溅在司遇的鞋上,他的脸色瞬间阴沉。 第59章 赌石   司遇从衣兜里摸出一颗奶糖,正要往男店员的膝盖骨弹去。   只听见,“嘭!”的一声,男店员摔了一跤。   盆砸在脸上,疼得他直嚎叫,“谁?谁干的?”   司遇斜眼瞄厉雍寻。   对方端的一副淡然的模样。   谁出手的,不言而喻。   冯小章大笑,“哈哈,活该!”   男店员爬起来,“你TM闭嘴。”   还没爬起来,又摔了一跤,“嘶……”   疼得吸凉气。   “真吵。”司遇悠然抬脚离开。   没走几步。   店门口的LED灯牌“啪”掉了下来。   脚步一顿,司遇扭头看了厉雍寻,意思是:下次动静小点,吓到我了。   厉雍寻回他一个不知情的眼神。   厉雍寻暗怪自己出手太快,再这样,早晚要被发现身份。   司遇:……别装了,你早就被发现了。   三人又去其他家店铺,都是被拒绝进入。   冯小章用袖子擦了擦汗水,“老板,怎么回事啊?都不做我们的生意。”   “有人在背后搞鬼,不让我们买翡翠石。”司遇走得有点累,看见一家冷饮店,脚步往那边转。   冯小章看了看手机,“还剩20分钟了,再找不到值钱的翡翠石,阿铭哥就要掉胳膊了。”   “别急,先休息一会。”   冯小章用手扇风,“老板,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你和阿铭哥休息。”   司遇看着满头大汗的小助理,疑惑,“你不累?”   冯小章嘿嘿一笑,“老板,你看我这么勤快,这个月的工资能不能高一点?我想买一部单反。”目光落在厉雍寻脖子挂的相机上。   据冯小章了解,这部相机价值几十万。   可惜,没见阿铭哥用过。   司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知道他的心思。   难得小助理这么乖,司遇善心发作,“我家有一部相机,回去给你。”   男大学生的笑容立马浮现,如同阳光一样的灿烂,冯小章抱住他家老板,“老板你太好了,要我是女生我就跟你好了。”   他还没靠近司遇,就被一只手拎了后领,随后听到阿铭哥冰冷的声音。   “赶紧滚!”   冯小章被扔到一边去,他也不恼,嘿嘿一笑,“阿铭哥,那你们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屁颠颠跑走。   司遇走进冷饮店帐篷,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我也去看看。”厉雍寻突然说话。   司遇扭头,“别逃跑就行,不然我把你抓回来。”   “不会跑的。”厉雍寻非常认真,“等我,我马上回来,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司遇:……怎么感觉他在发誓?   “赶紧走吧,别挡我的风。”司遇感觉耳朵有点烫。   怎么回事?   是天太热了?   肯定是。   冷饮店帐篷摆设简单,三张桌子,塑料板凳。   司遇挑了个没人的位置。   正要坐下,忽地,凳子腿“夸嚓”一声。   凳子被踢飞。   他的小腿被凳子脚刮了,有点疼。   与此同时,带着汗臭味的黑影像一堵墙立在面前。   司遇抬眸。   张汉和五个大汉抱臂站在跟前。   “又是你们。”司遇摘下墨镜,挂在领口上。   张汉扭了扭脖子,脸上的刀疤夹有黑色积淀物,“我是来通知你,你们输定了。”   几个大汉的汗味太重,司遇有些受不了,他往后退了退,“这不是还有17分钟嘛,通知也太早了。”   张汉嘴皮子抽。动,“没人敢卖你们原石,你拿什么赢?”   “所以,你承认是你们搞的鬼了?”   张汉耸肩,“是又怎么样?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奈我何。我劝你,”脸上露出淫荡的笑容,“如果你让我们爽一爽,或许我会保下你。”   “就你!”司遇伸手,抡起面前一颗凳子,“也配?”   “啪”   凳子砸在张汉脸上。   张汉感觉鼻子一股温热,居然流了血。   还没来得及反击,肚子又挨了一脚。   其他兄弟还没出手,就已经被踹翻了。   司遇抬腿,踩在张汉胸口上,“我可以踩死你,但你死了,就不好玩了。”   “哼!”司遇收回脚,戴上墨镜,离开遮阳棚。   另一边。   厉雍寻来到山下,望着面前的石头。   这里的石头表面带沙灰,石质又干又脆,和铺路的石头并无异样,显然是刚刚开采出来的普通石头。   他随手捡了两块约有A5笔记本大小的石头。   将魔力注入石头之中。   瞬间,石头内部出现豆大的绿。   随着魔力注入越多,绿在石头内部散得越开,颜色越发纯粹,毫无棉质。   “你就想用这两块路边捡的石头来赢石某?”石爷带着一帮小弟路过这条路,恰见厉雍寻在山下捡石头。   他瞬间觉得自己和这些人赌石,有些侮辱。   厉雍寻没搭理他,两手拿着石头,闷声走过。   “站住!”赵凡伸手拦住去路,“我们石爷跟你说话,你聋吗?”   厉雍寻朝他一瞥。   继续抬步走路。   “看我不收拾你。”赵凡出拳揍厉雍寻。   突然,手臂不受控制地往身后折。   赵凡惊慌,“怎么会事?我的胳膊。”   “咔嚓”一声。   手臂与后背贴在了一起,成一条平衡线。   随后,手臂无力的挂下来,好像骨折了。   “你干了什么?”赵凡疼得跪在地上。   厉雍寻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脚步不停。   赵凡哭丧着脸,“石爷,你帮帮我。”   打狗也要看主人,石爷脸上挂不住,厉色道:“站住,石某同意你走了吗?”   他说的话比不上一阵风,根本阻止不了厉雍寻的脚步。   石爷紧捏核桃,“夸嚓”核桃发出声音,“拦住他,让他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六个人围住厉雍寻去路。   厉雍寻眸中泄出不耐烦。   换个地方这些人早就死了,哪里轮到一次次挑衅。   “让开。”厉雍寻声音低沉。   石爷迈步走来,转着核桃,“小子,反正你断胳膊也是迟早的事,不如现在我就给你断了,长痛不如短痛。”   又道:“动手!”   两个手下向前擒拿厉雍寻。   但是还没靠近,人就被震飞了。   石爷心头一慌。   这些都是什么人?   石爷急忙后退,确保安全距离,“小子,你要是磕头认错,我宽宏大量饶过你,你要知道,这玉村是我的地盘。”   厉雍寻一心去见他的小天师。   哪有空跟这些人扯皮。   被这样无视不是一次两次了,石爷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恨意。   “请你尊重一下我们的赌石行业,即使你买不到翡翠原石,也不要随便乱捡石头滥竽充数,你这样的行为,让石某觉得很丢人,自己的对手竟然如此业余。”   早有路人在围观,闻言,大家小声私语。   “那个外乡人也太可笑了吧,胡乱捡石头来赌石,我看他肯定要输了。”   “你还不知道吧,整条街,没人敢卖他们原石,所以只能来捡石头了。”   “这小子也是大胆,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石爷。”   “咱们看好戏吧。”   有个戴鸭舌帽的黑衣青年从人群中走出来,大喊:“对啊,捡什么石头啊,扔了。”   厉雍寻望去。   他的小天师来了。   但是这两块石头被他用法术充绿了,扔了多可惜。   厉雍寻本想再说点什么。   但见小天师指着两块大石碑,“把你手上的破石头扔了,我要这两块大的。”   厉雍寻:……   不愧是我的天师,要玩就玩大的。   厉雍寻把两块上不了台面的石头扔了,“好,就这两块。”   突然,众人轰然大笑。   “我去,没搞错吧,居然想用石碑来赌石,哈哈哈,活见鬼了。”   “业余就是业余,还以为什么石头都能出绿呢。”   “要是石碑出绿的话,我把我家的祖坟给挖了。” 第60章 操心的小助理   鉴石堂是天井空心式,有两层。   一楼有个舞台,上面有两张桌子,一张桌子摆放石爷的两块原石,石爷就坐在桌子旁。   另一张桌子上摆有切石刀。   然而最醒目的,当属摆放在台上的两块石碑。   石碑的主人优哉游哉地坐在舞台左侧的休息区喝水。   新人跟石爷赌石的消息早就不胫而飞,众人前来围观。   一楼观众席上站满了人,二楼雅座也坐满了人。   鉴石堂热热闹闹。   “他们输定了 ,石爷买了两块上好的砖头毛料,你瞧那质地多细呀。”穿西装的男人用望远镜看石爷的原石,“结晶颗粒很小,水头足,透明度很好,种水看着很纯啊,应该是大料。”   “这两个新人不知死活,敢跟石爷打赌。”   “你看他们居然用两块石碑来赌,天大的笑话。”   “对啊,你看那两快石碑,质地粗糙,表层颗粒大,水分差,还有细沙,一看就是从山上炸出来的废石。”   “这两个新人输定了。”   楼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石爷,大家都以为司遇输定了,纷纷下注赌输赢。   石爷的赌注已经有1百万。   而司厉这边,只有冯小章的5块零钱。   女明星奈奈也来凑热闹,她和王导坐在二楼雅座,“哼,报应来得太快,等着断臂吧,今晚我就要搬回去。”   “奈奈,我们赶紧回去吧,看什么赌石啊,太没意思了。”王导用猥亵的眼神舔奈奈两座饱满的驼峰。   可惜昨晚做噩梦,没能下手。   “不嘛,我就要看,王导,您也去下个注呗,都去投石爷。”   奈奈今日穿的修身旗袍,旗袍胸脯漏出一个桃心的口,恰好把钩子露出来,她不胖不瘦,身材饱满,是所有男人夜里幻想的老师。   奈奈将手中的羽毛扇“哗啦”一收,“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说那个男人怎么那么面熟,原来我见过他,他之前在景区拒绝过我,哼!不解风情的男人都该死。”   她拿出手机,“我要拍照下来,发到网上去,让我的粉丝diss他。”   一楼。   张汉抱着伤残的身体走上舞台,一脸恨意地看司遇。   他对台下的手下说:“去准备两把刀,待会我用来削某些人的手臂。”   司遇单手撑下巴,有些困倦,“刀钝一点,生锈的最好。”   “既然你这么想找死,那就满足你。”张汉咬牙切齿。   司遇勾唇一笑,“那我拭目以待。”   张汉淬口水,“呸!待会我再收拾你们。”   观众席下。   冯小章挤到最前面,握着拳头,一脸坚毅,“老板,阿铭哥加油。”眨了眨眼,用手指左边的门,意思是:那边人少,输了咱们往那边跑。   “啪”两把生锈的钝刀扔在主台上。   冯小章吓得后退。   石爷转着手中的核桃,挤出笑,“你们,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不然……”瞟了眼地上的大钝刀,“是要断胳膊的,这个地方可没有什么治安,没人能护得了你们。”   司遇用手掌挡住嘴,打了个哈气,“废话太多,切石吧!”   太困了,昨晚应该就睡了4个小时。   张汉抱着原石,“那我们就先来,给你们打打样。”   他又对着众人道:“大家可要看好所有的出口,别让某些人逃跑。”   有个观众大喊,“汉哥,放心,三个出口都有人!他们跑不出去。”   张汉:“那就好!”   原石放在切石刀下,按下启动开关。   “呲呲”刺耳的声音不绝入耳,令人抓心窝。   终于切了第一刀。   张汉把原石抱出来,放在桌子上,把手心的汗擦在裤子上。   然后,他挤着眉头,慢慢挪开切半的原石,“出绿,出绿,出绿,耶!”   被切开的半边原石,外层呈现的是乳白色,最中心有拳头大的绿。   众人瞠目结舌。   “这不是冰种绿吗?质地如冰,透亮干净。石爷厉害啊,我已经好久没见冰种翡翠了,种水也太好了吧。”   “石爷,我出1千万。”   “我出1千五百万。”   大家争相报价。   石爷轻蔑了瞧了司厉一眼,又对着众人道:“大家别急,我还可以再切一刀。”   闻言,张汉小声道:“石爷,这样太冒险了,万一第二刀垮了,怎么办?”   石爷瞟了一眼,并不搭理他,对着切石师傅道:“再切。”   很快,   第二刀切完毕。   张汉慢慢开石。   他的目光如炬,额头冒汗,随着石头慢慢挪开,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大喊:“绿!”   “绿。”   “绿。”   众人有节奏地喊着。   张汉扒开石块,只见内部有绿。   他激动得大喊,“切涨了,切涨了。”   一鼓作气,分开原石。   果然有绿,是巴掌大的绿。   众人嘘吁。   “不愧是石爷,太厉害了。”   任众人怎么激动,都没能让司厉二人投过去一个眼神。   司遇瞌睡不断,厉雍寻则在一旁看着他,生怕他磕了碰了伤了。   二人过于平静的模样可把冯小章急坏了。   他偷偷跑上休息区,在自家老板耳边小声道:“我们赶紧跑吧,石爷这块玉已经值2千万了,我们就两块石碑,完蛋了。”   梦被打扰,司遇手腕一转,揪小助理的耳朵,“冯小章,你比我爸还唠叨。”   冯小章扭曲着脸,“疼疼,老板你快放手,我错了,我错了。”   “咳咳……”厉雍寻握拳挡唇,假意咳嗽提醒,他第一次嫉妒冯小章的角色。   司遇抬眼,目光被他的手吸引。   他的手很白,手指上的五枚戒指勒出的红印非常显眼。   目光再挪向他的耳朵,也有些泛红。   这个死人居然这么听话。   司遇松开揪小助理耳朵的手,把手摊在桌子上,对厉雍寻道:“给我。”   “给什么?”厉雍寻看着桌子上又长有细的手,像梅骨一般的好看。   非常适合十指交叉而握。   司遇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戒指,“戒指。”   小天师要我的戒指?   厉雍寻心头一跃,把戴在大拇指的戒指拿出来,但又缩了回去,拿出无名指的戒指。   他把戒指放在司遇手心,但还没放下,又拿了回去。   他想着:这些戒指是岳文卓选的,回头亲自给小天师定制一百克拉钻戒。   司遇:……   “你给不给?”司遇眉头一抽。   “下次我再给你更好的。”厉雍寻表情非常庄重。   这个傻货。   司遇无语地捏了捏鼻根,“要是赌石赢了,我请你吃糖。”   厉雍寻嘴角溢出淡淡的笑容,“那我们赢定了。”   操碎了心的小助理愣愣地看着两个大佬谈话,好像自己把话压扁了也挤不进去。   冯小章暗暗叹息:这两人太不让人省心了。   在他们谈话间,石爷的第一块原石已经切出来了,全部出绿。   第二块石头去了毛皮,透出幽绿,种水很好,很多人争相购买。   石爷的两块玉石价格涨到五千万。   石爷脸上堆出笑,来到司厉面前,“两位,石某已经展示完毕,到你们了。”   又道:“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下这位小友。”   他用暗示的眼神示意司遇,“你要是晚上陪石某吃饭,石某可以放了你。” 第61章 厉鬼王:太绿了吧   厉雍寻握紧放在桌子上的拳头,五枚戒指全部挣裂。   桌子“夸嚓!”   垮了。   彼时,司遇的小臂搭在桌面上,桌子突然垮,吓了一跳。   还好力没有全部放在桌子上,不然自己也得摔一跤。   石爷也没想到桌子会垮,吓得后退了几步,但仍强装镇定,“你……考虑考虑。”   司遇正想回话,但有人抢先回答了。   厉雍寻板着脸,“你资产达万亿了?也配这么说话?”   石爷:???有什么关系吗?   司遇板着腰,偷偷瞄厉雍寻,目光里的深意:好家伙,原来你这么有钱!   石爷脸上的鳄鱼皮抖了抖,“哼!切石,看你们还能狂多久。”背着手离开。   司遇招呼过来小助理,“我给你转10万,你拿去下注。”   “下给那个石爷吗?”冯小章压低声音。   司遇忍住敲小助理脑袋的冲动,“赌我赢,赢了给你10万。”   “好!”   三个人把石碑抬进切石器下,准备腰斩切。   司遇阻止,“这样太慢了,给我横切,两块石碑都一样,切完再开。”   切石师傅擦擦汗,“老板您确定?”   “确定!”   “好吧。”切石师傅给石碑换了切割面积,从石碑侧面切。   这样切石,意味着看到更多的内部,如果不出绿,对石头的主人将会是直接的打击。   一切准备就绪,师傅打开切石机。   现场发出刺耳的声音。   所有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石爷坐在一旁,悠悠喝茶,“石某赌了这么多年的石,从来没见过用石碑来赌的,这两个人也算是提前给自己准备墓碑了。”   二楼。   正东方的雅座。   坐着一个男人,他虽有70岁,却如同40岁一般,面色红润,身体壮硕。   他一直在观察楼下的动静。   无他。   只觉新奇。   用石碑来赌玉,前所未有。   一楼。   师傅已经按司遇要求——横切面。   将两块石碑切成四面。   开石之前,司遇在厉雍寻耳边小声道:“要是输了,你就完了。”   厉雍寻一怔,又给石碑注入了法力。   司遇感觉到石碑上的法力波动,笑道:“冯小章,开石!”   “好,好吧。”冯小章不怎么自信。   他慢慢挪第一块石碑,满头大汗。   众人也屏住呼吸,好奇里头到底出不出绿。   张汉大喊,“把门给我守好了。”   他和一个男人,拿起地上的两把大刀来到司厉面前。   张汉舔舔干涸的嘴皮,“你们完了。”   司遇用手捂鼻,“站远点,你身上的味太重,难闻。”   张汉:“哼!”   石碑太重,冯小章只挪上半层,就感觉非常费劲。   气氛莫名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冯小章的动作靠拢。   “绿,绿。”   “垮,垮。”   冯小章咬牙,猛地挪开。   霎时,一面绿放出。   “哇……”大堂同时发出感叹,目光贴在石碑上,满眼不可置信。   “帝帝王绿,整面的帝王绿,卧槽!神奇了。”   “没有棉质,好干净,这就是玻璃种的帝王绿吧,天呐,我这辈子没见过帝王绿,更没见过这么纯粹的帝王绿,太美了。”   石爷转核桃的手一顿,愣了,呼吸都忘了,怔怔望着满碑的纯粹绿。   心中出现一段他这辈子都不敢想的结论:玻璃种帝王绿。   “啪”张汉手里的大刀滑落下来 ,傻眼了。   司遇却还不满意,微微摇头,“不够绿!”   某人闻言,又施了法。   霎时!   石碑发出了绿光,像一盏玻璃灯,发着幽幽的光,透彻干净;绿意过于纯粹,稍微不注意,还以为里面的绿意是流动的水。   司遇点头,“不错,够绿了。等等,石碑的左角,那里不够绿。”   厉雍寻:……   司遇的话像是有魔法。   话音刚落,石碑左角的绿被填充了。   司遇满意地拍厉雍寻的肩膀,“很好,很绿。”   厉雍寻:……怎么感觉绿来绿去很怪?   二楼。   奈奈虽然不懂玉,但也被干净无杂质的绿吸引了。   正东方雅座的男人,不自觉地往扶廊靠近,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一楼的绿翡翠。   感叹,“世间居然有这么纯的绿。”   石碑绿聚拢了众人的目光。   司遇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他示意冯小章再挪另一块石碑。   好像受到了鼓舞,冯小章释放巨大的潜力,大力挪开石碑。   瞬间,绿光释放出来,众人的眼眸除了映射绿光之外,还有震撼。   “天呐,我简直不敢想,两块石碑都是帝王绿,奇了。”   “值好几个亿吧。”   “20个亿都有可能。”   “石爷输了。”   石爷脸色的鳄鱼皮变成了青褐色,“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绿?不可能!”   司遇:当然没有。   冯小章叉腰,“你这个人好不要脸,明明输了还不敢承认。”   众人附和。   “是呀,输了就输了。”   “石爷,断臂承诺。”   石爷盯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人吓得不敢说话。   石爷在司厉面前小声说:“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劝两位收场好看一点,否则你们也别想出玉村。”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个精神抖擞的男人从二楼下来,声音洪亮。   人群出现轰动。   “李村长,李村长来了。”   大家纷纷给李村长让路。   李村长背着手,慢慢走上台,拾起地上的刀,“石爷,断臂承诺。”   石爷瞬间没了刚才的戾气,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苦笑,“李村长您看这,不太对吧,这两块石碑是……啊!!!”   话音未落,李村长一刀砍在石爷胳膊上。   刀很钝,没砍掉,但已经断了半截。   石爷的胳膊冒出鲜红的血,染红了胳膊和半边身体,地上流的都是血。   刀拔出的时候,带出了血肉。   接着,另一刀砍在了还没回过神来的张汉胳膊上。   “啊啊啊啊!!!”张汉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抱着几乎快断的手臂痛哭流涕。   李村长将刀随意丢出,来到司厉面前,声音温和,“今天我就替两位小友教训教训这些不懂事的家伙。”   司遇和厉雍寻相视一看。   司遇:“多谢。”   厉雍寻:“嗯。”   李村长细细打量司厉。   如此血腥的场面,这两个人居然连眼都不眨,身份肯定不简单。   李村长露出淡淡的笑意,“我跟两位小友投缘,不如移步雅座聊聊?”   司遇瞄了他一眼,“可以,不过,等一下。”   李村长眉眼微眯,眸光泄出危险的光。   非正文作话   【感谢信】   感谢父老乡亲、宝子、可爱、小甜心、同志们一路的陪伴。   《意外盗了死对头的墓》今天要上架了。   本文从一开始的0个收藏到现在的1000+收藏,非常意外,但都是各位的支持才有今天的上架。   一开始,作者也只是来试试,运气很好得到大家的青睐。   还非常感谢大家的留言鼓励,每一个字都是一股力量,引着我去码字。   【上架安排】   倒v,从29章开始入v。   上架后,日更3千,不会弃更!   【后面的章节高潮点】   司遇失踪,厉鬼王寻妻。   司遇以为老攻被欺负,勃然大怒,变疯批,直接暴级虐炮灰……   【题外话】   作者是打工人,平时也要上班会比较忙,每日更的字数保持3千。   谢谢啦~   感谢大家的支持,超级超级感谢。   鞠躬,鞠躬,鞠躬。 第62章 李村长   司遇转头对小助理道:“冯小章赌赢了,记得收钱。”   冯小章激动得脸颊发烫,“好嘞,老板,爱死你了。”上前抱老板。   自然是没抱上,后领被阿铭哥拎了。   冯小章喜笑颜开,“老板,你们放心去吧,我收钱。”   雅致的隔间,装修的日式榻榻米风,矮桌上的透明花瓶插有几株雪柳。   穿着藏色长裙的女人跪在副桌旁打香篆。   她的动作优雅,声音细微。   李村长盘腿坐在蒲席上,嘴里叼着玉烟嘴,淡淡的烟雾从嘴里飘出来。   “两位小友,你们可知道今日惹了什么麻烦?”   隔着一张矮桌。   司遇和厉雍寻坐在他对面,二人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两杯熟普。   乌黑的茶色在青釉色的品茗杯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深沉。   下午说话太多了,安静下来,司遇困意更浓。   厉雍寻坐得板正,神情冷厉,“李村长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   李村长斜眼看打香篆的女人。   女人放下手中的香篆,含腰站起,后退式离开房间。   把烟斗的灰抖在茶洗缸里,李村长舔舔干涸的嘴唇,“我看两位也是爽快人,我也不绕弯子了。”   厉雍寻:“你说。”   李村长小抿一口茶,“石爷在玉村根基很强,你们今日得罪他,他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厉雍寻没有说话,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从来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这么冷静,今日碰上硬茬了,李村长本想用威胁的语气,但不自觉改了语调,认真道:“我能保护你们。”   厉雍寻反问:“得罪石爷的,不是李村长你吗?你砍了他的手臂。”   没料到对方如此直白,李村长略尬,旋即调整神情,眼神带着狡黠,“那你觉得他敢动我吗?他只会把气撒在你们身上。”   厉雍寻揭发他的伪善,“所以,李村长砍断石爷的手臂不是为帮助我们,而是在给我们树敌,以此为资本跟我们谈判。”   李村长眼睛微微一眯。   他倒是小瞧这个年轻人了,一眼看破,“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   正要回话,厉雍寻感觉肩膀有重量压下来。   微微侧头。   小天师正把脑袋搭在自己肩膀上。   为了不吵醒他,厉雍寻声音放低,“李村长想要翡翠原石可以,但是我们也是有条件的。”   李村长单手摩挲杯子,“你说。”   厉雍寻:“上个月有四个学生在玉村消失,请李村长告诉我,他们在哪?”   李村长冷笑,“年轻人,你这话问的,好像我知道他们在哪似的,可惜了,我并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提供你们一些线索。”   小天师在厉雍寻的肩膀上瞌睡式的点头。   厉雍寻抬手抱住他的肩,“你掌握的线索有哪些?”   李村长看着歪头睡着的司遇,心中莫名觉得恼火。   从来没人敢这么放肆,更不敢在跟他谈话的过程中打瞌睡。   李村长压着怒火,“你先把两块翡翠原石送给我,我就告诉你。”   厉雍寻语气平淡而又冷静,“就在楼下,你可以随时取。”   李村长小呷一口茶,“好,那我告诉你那四个学生的线索。我手下的人说他们最后一次见那四个学生,是在王寡妇家,你们可以去那里查查。”   放下杯子,李村长又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两位可以走了。”   厉雍寻:“李村长不介意的话,你不妨离开,让我的朋友在这里休息一会。”   李村长:……   惦记着那两块翡翠原石,李村长也不想待在房间。   他站起来,正要抬脚离开,听到厉雍寻说。   “走路轻点,麻烦再把门带一下。”   李村长:……   房间只剩厉雍寻和司遇。   厉雍寻轻轻搂抱司遇,摘下司遇的帽子,看着他的睡颜,想起在古墓的时候,自己狠心让他睡碎石,还把他扔在冰冷的石板。   更过分的是,还让他从几十米的高空掉下来,差点摔死。   过去的恶行简直是罄竹难书,难怪司遇讨厌他。   “哎。”厉雍寻叹了一声气,“你要怎么样才原谅我?”   司遇:……   在李村长站起来离开房间的时候他就醒了,当要睁开眼的时候,被某人抱在怀中,接着就听到貌似自我救赎的话。   这个只鬼王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老板!”冯小章不合时宜地推开隔间的门。   入目,是自家老板睡在阿铭哥的怀中,阿铭哥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家老板。   但是,在冯小章印象中,老板不喜欢和人亲近,也不喜欢……   “阿铭哥,我家老板不喜欢男人。”   厉雍寻:……   司遇:……有可能。   看到阿铭哥露出一瞬间的仿徨,冯小章急忙补充,“不是不是,我不是说阿铭哥喜欢男人,我的意思是我家老板不喜欢男人,阿铭哥你靠得太近了,我老板不喜欢。”   厉雍寻瞥了小助理一眼,“那他的十个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啊?”冯小章挠挠头,“老板居然有十个男朋友?这么厉害的吗?难怪老板每天萎靡不振的样子,原来是晚上太累了。”   司遇:……我没有!   夜御十男的流言像是被证实了一般,厉雍寻心窝子疼,抓在司遇手臂的手握紧了。   但冯小章更关心另一件事。   “阿铭哥,玉村这帮人太赖了,明明说好的下注赌钱,结果,好多人赖账。”冯小章瘪嘴,心情郁闷。   这点小钱根本入不了厉雍寻的眼,但是小天师喜欢,他只好耐着性子问:“收回了多少钱?”   “就30万。”   厉雍寻:……这么多。   要是小天师太有钱了,就不需要他了。   于是,厉雍寻做了个决定,“你告诉你们老板,说一分都收不到。”   “啊?”冯小章诧异,“为什么?阿铭哥,你不会想和我独吞吧?”   “……你把司遇的10万拿出来,剩下的20万是你的。”厉雍寻把司遇横抱在怀,走出隔间。   冯小章追着他,“不太好吧。”   厉雍寻没回答他。   装睡的司遇咬牙切齿:……冯小章你要是敢独吞,我废了你!   回到民宿已经是傍晚,晚霞将山头染成了橙红色,充满黑社会气息的玉村变得柔和起来。   司遇变成了真睡,等到下车的时候,才被他的助理摇醒。   回到民宿,大师兄和方教授、刘助教早就在院子里等他们。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奈奈   今天司厉赌石赌出了帝王翡翠,她眼热不行,想沾沾光。   但,司厉瞧都没瞧她一眼。   反倒是关注娱乐圈的冯小章看到明星非常激动。   笑呵呵地想和奈奈合影。   为了靠近司厉,奈奈忍着性子答应。   她正想套话,有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   “小章,开会了!”游一进把冯小章拽进屋。   冯小章恋恋不舍地看着奈奈,“奈奈,回头聊。”   “啪”   游一进把门一关。   斩断了冯小章看美女的视线。   冯小章:……   会议很快推进。   两个小组分享今天得到的线索。   游一进等在山上发现其中一个女学生的发带,但巡遍山都没找到人。   游一进把发带递给司遇,“师弟你再用发带招一下魂,看能不能招到,这个学生叫杜优。”   来玉村之前,他们就做过一次招魂,但是没招到。   司遇把发带放在手中,握拳,闭眼。   千万条带着‘杜优’的透明丝线从他手中的发带飘出来,然后钻出围墙,铺散在空中,朝四周扩散。   10分钟后。   司遇睁开眼,眼瞳透着淡淡的梅花,随着眼睛清明,梅花逐渐消失,“没有。”   不注意的话,他眼瞳的梅花难以发现,但坐在他对面的厉雍寻还是看到了。   厉雍寻不自觉摩挲左手的戒指,神色担忧。   因为他认为梅花存在的意义是一种警示——   他的小天师会不会跟上一世一样?   “没有找到,是意味着他们没死吗?”方教授虽然看不明白司遇的操作,但是他相信游一进,也就相信司遇。   “对,但……”司遇看了眼厉雍寻,“也有例外,不过那四个学生应该不至于,所以,他们应该没事,只是被人藏起来了。”   方教授年纪大了,手不自觉抖起来,“谁那么坏要绑架四个学生,也没要赎金。”   游一进按他的肩膀,“方教授你别急,王寡妇那里还有线索,我们去她家问问就行了。”   方教授站起来,“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   游一进拦住他,“等等,天黑了,我们一群大男人的去她家不合适。”   “那明天白天再去?”   游一进带着笑意地看自家师弟一眼,“师弟,你晚上先偷偷去王寡妇家看看?明天我们在光明正大地去。”   司遇就知道这个黑心师兄的算盘,乜了他一眼,懒懒地回答,“我知道了,甲方。”   “小师弟真乖。”游一进正要抬手摸司遇的头,却被一双毒辣地目光扎得缩回手。   他对厉雍寻笑了笑,“阿铭,你身手不错,陪我师弟一起去吧。”   “好。”   午夜才适合做梁上君子,司遇从大师兄房间回来,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了长袍睡衣,一头扎进床上。   厉雍寻的床。   与此同时,厉雍寻在外面和岳文卓接电话。   岳文卓第一句话,“老板,小少爷离家出走了。”   没有任何过渡地说第二句话,“老板,您没被司遇先生发现吧?”   对于第一句话,厉雍寻惆怅地捏了捏眉心,听到第二句话,他迟疑了一会。   “应该没发现吧?”不然小天师怎么还搭理自己?   岳文卓:“那老板您记得喷香水。”   厉雍寻嗅了嗅衣服。   都是香水的味道。   熏他一天了,不知道有没有熏到小天师?   岳文卓:“老板,听说南方有个地方曾经出现过龙,要不要派人去寻找?”   厉雍寻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悄悄地派人去查吧,至于墓穴龙气即将耗尽的消息先不要告诉其他小鬼,免得他们恐慌。”   岳文卓:“我明白。”   正此时,冯小章和游一进提着外卖走进院子里。   冯小章对着厉雍寻的背影吆喝,“阿铭哥吃饭了。”   他把饭菜放在院里的桌子上。   冯小章正往自己老板房间走,突然身后响起阿铭哥的声音。   “我去叫他。”   冯小章笑呵呵,“好嘞。”看着阿铭哥走进房间,然后关门。   他嘀咕道:“感觉阿铭哥对老板的态度怪怪的。”   游一进用筷子拍冯小章的脑袋,“吃饭吧你。”   房间里。   司遇完全陷入梦香。   睡着的他皮肤粉嫩通透,眼睑下投出睫毛的乌影,唇瓣轻阖,呼吸均匀,完全是放松的状态。   厉雍寻不忍心扰了他的清梦,坐在床畔,静静看着他。   即使是睡着,也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司遇倏地睁开眼睛。   视线与厉雍寻的相碰。   两人都怔了几秒。   司遇的眼神逐渐聚焦。   厉雍寻准备触摸司遇的手顿在途中。   司遇目光挪到手上,声音有些嘶哑,“想干嘛?”   缩回手,厉雍寻站起来,目光无处安放,“吃饭了。”   “好。”   正好饿了。   司遇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往门外走。   厉雍寻见他身着松垮的睡袍,急忙挡在门边,“你在房间等着,我去给你拿过来。”   “不用,我自己去吃。”   “不行。”厉雍寻的语气不容拒绝,目光落在他裸露的颈脖上。   司遇顺着他的目光,垂眸。   衣着得体没有任何问题。   小天师没有那方面的自觉,厉雍寻只好扯了个谎,“那个女明星在门口,她要是看到你这样出去,会说你耍流氓。”   司遇:“……好吧。”   把饭菜拿进房间,三菜一汤,两盘清淡蔬菜,一盘红烧肉,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汤。   司遇只吃蔬菜,不曾夹过肉。   厉雍寻觉得他太瘦,自作主张给他夹了块红烧肉。   司遇嚼饭的嘴一顿,默不作声看自己碗里的那块肉,“谁允许你给我夹菜的?”   “你太瘦了,应该吃点肉,!!!你。”说话间,厉雍寻的嘴被某人用筷子硬塞了一块肉。   “我不吃!”   厉雍寻叼着司遇手中的筷子,舌尖似乎能品尝到筷子主人的津液。   时间在两人对视中悄然溜走。   门外传来“喵”的一声。   司遇急忙抽回筷子,“不吃了!”   他感觉脸有点热。   司遇走出房间,恰好捕捉到一只黑猫越过围墙的影子。   黑猫的嘴里好像叼着一根红色的东西。   司遇摸了摸手腕。   好像一整天没见到小黄花了…… 第63章 王寡妇   夜半,玉村隐没在浓稠的墨汁之中,一切归于平静。   却有两个黑衣人搅乱了沉淀的墨汁,穿梭于其中,最终在一户人家停下。   这户人家在村子最中心,户型也是围墙院子式。   墙好爬,就是锁不好开。   非专业开锁人士,司遇琢磨半天,放弃了,小声对身边的人说:“把门打开。”   “好。”厉雍寻轻轻将门一推。   开了。   司遇:……好用的万能鬼。   抬脚进去。   还没站定,余光瞟到两个人影立在两旁。   司遇双手同时展开,掐住对方的颈脖。   ……   对方并没有反击。   “假人。”耳后响起厉雍寻的声音。   司遇才觉察到手感是硬的,温度是凉的。   他收回手,用手电筒扫视。   是一男一女的假人,它们没有穿衣服。   能看出身体是白绿相间的翡翠做成的,内部不够清透,带有棉质,就像是浑浊的糯米汤。   “怎么会有翡翠人?”司遇好奇。   这对翡翠人值不少钱,但是却被随意放在玄关口。   厉雍寻用两指触碰男假人的胳膊,“……不算正统翡翠。”   “假的?”   厉雍寻沉思,“也不算,只能说是一种不常见的翡翠品种,这种翡翠的质感和常见的翡翠差别不大,一般人很难看出来。”   “那你怎么看出来的?”   厉雍寻:“……我有个朋友做珠宝行业,所以我知道一些。”   司遇:……无中生友。   换句话就是:本鬼王旗下有珠宝行业。   嗐,我真有钱!司遇关掉手电筒,继续往前走。   厉雍寻拉住他的手腕,“我在前面。”   司遇也不矫情,让他走前。   作为一只鬼,黑夜并不会影响到厉雍寻的视线。   他仔细观察周围,小声道:“没人,屋子有灰尘,还有脚印。”   嗯?   司遇能分辨大概的方位,但是看不清细节。   他打开手电筒,手电光像是一团火浆,将黑夜烫了个洞。   借着灯光,能看见——   地上有灰尘,自己和厉雍寻还没走过的地板上,有乱糟糟的脚印,从鞋印尺寸和鞋底的样式来判断,是三个不同男性的脚。   而且脚印是新的,也就是说这三人没走多久!   屋子里的家具也浮有一层薄灰尘,所有的家具摆放整整齐齐,像是好久没人住过。   如果没人住的话,脚印是从哪里来的?   还是说这些人和他们一样,也是偷偷潜入进来的?然后把王寡妇带走了?   忽地,淡淡的香味溜入鼻尖,很淡,味道像是檀香中夹着奶香。   虽然不至于难闻,但是莫名的香刺激司遇的警觉神经。   他抬头,却见厉雍寻盯着玄关看。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手电筒扫了一下。   两个假人朝屋内挪了近1米的距离。   司遇小声问:“你见他们动了吗?”   说着,放出神识查探假人。   得到的结果是两个没有意识的翡翠,没有任何危险。   但是为什么它们会移动?   厉雍寻把手放在男假人的肩胛骨上,轻轻一推。   假人丝滑地往后移。   司遇诧异,“假人脚底有东西?你看看脚底。”   厉雍寻将假人平放在地面上,观察假人的脚底。   脚底下有玉油。   其实是玉融化了,就像是香蜡一样,燃烧后,飘出幽幽淡淡的香味。   唯一不同的是,这两个假人融化之后,并没有结成固体玉蜡,而成了液体玉油。   司遇立马捂住口鼻,“这两个假人怎么会融化?”   厉雍寻把假人放正,“刚才进门探底的时候,我对他们使用了法……”术。   话锋一转,又道:“这种材质的翡翠不太寻常。”   司遇:……   结论就是,这种翡翠碰到法术会化。   奇怪的香味进入鼻腔,容易引起一连窜可怕的遐想,司遇摆手,“既然如此,把他们扔出去。”   “好。”厉雍寻双手掐假人脖子,往门外走。   他本想将假人就地扔在门口。   但怕假人摔碎之后会发出更浓郁的香味。   所以他将假人拖到院子中,往里注入一股煞气。   霎时,假人化成灰烬。   很快。   厉雍寻回到房里,却不见司遇踪影。   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看到!   在厉雍寻扔假人的时候,司遇来到一间卧室门口。   门是半敞开的。   他抬手轻轻一推。   门“嘎吱”缓缓打开。   霉气和灰尘钻入鼻中,司遇立马屏住呼吸。   与此同时,一个女人的背影撞入眼帘。   司遇略微一愣!   把手电筒照过去。   手电光成一个圈照在那人的身后,霎时一张女人的脸曝在黑暗中。   司遇瞳孔放大,快速地将手电光挪到女人的脸上。   是一张在镜子之中的脸。   她的眼睛是闭着的。   灰尘如同粉底液,在她脸上敷上一层厚厚的粉,眉毛几乎看不见,睫毛积淀了薄薄的灰尘,唇色也是灰尘色的。   而她正对化妆台而坐,像在照镜子。   司遇拿着手电筒慢慢朝女人走去。   发现这屋子也有脚印。   脚印来得奇怪,司遇只能暂且将注意力放在女人身上。   他注意到女人好像不是人,也不是鬼。   来到女人面前。   手电光照在女人的额头上,透出了淡淡的绿光。   原来也是翡翠假人。   只是这个翡翠假人比外面两个较为逼真。   面前的假人身上穿老式的右襟盘扣服,颜色是红色的,上面还绣有大花,但绣工粗糙,质地一般,不过还能看出来,是一件喜服。   但,问题来了——   这个假人为什么要穿着喜服对镜而坐?   司遇把目光放在镜子上,通过镜子,能清晰地看见女人脸。   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再定眼看镜子。   知道了!   镜子纤尘未染,干净如新。   房间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灰尘,只有镜子是干净的。   司遇抬手触碰镜面,突然,“喵”的一声。   扭头。   一只小黑猫站在窗外。   与此同时,镜面扭转,出现螺旋式的漩涡,猛地将他吸了进去。   “嘭!”   掉入了什么地方,下一秒鼻子吸入了水,耳朵也进水。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掉入了水里。   水是咸的。   司遇努力往水面游,头刚冒出,换了一口气,巨浪朝他卷来。   在几次翻滚中,他的头撞上了一块巨石。   然后,晕倒了。   “师兄今天掉下来一个人。”孙军荣和张郭涛扛着一个青年走进洞穴。   “太好了!”马越从洞穴里跑出来,“好嫩的人,快放下来。”   青年被扔在洞穴外的大石头上,头部受撞击,他痛苦地醒来。   撞见一个满脸胡子,头发蓬松的男人,他的目光曝着兴奋,像是见到猎物一样的激动。   我在哪?司遇环顾四周。   面前是一处洞穴,约有3米深,地上有干草扑的床,靠近洞穴口,有一个石头搭的灶。   目光从远及近,脑袋左边,30公分处,有一只如同脚的物体,之所以称之为物体,因为这东西是干瘪泛红的,像是腊肉。   等等!   有五根脚指头。   定眼一看。   真的是脚。   抬起身,司遇看到他躺的大石头上,不止有脚还有胳膊,手掌,甚至还有内脏。   只是这些东西都已经被晒干了。   “好啊,这个人口感应该不错。”面前的大胡子露出笑意。   司遇疑惑,“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能感觉到,这里已经不是玉村。   马越拿起一把石头刀,“反正你也快死了,告诉你也无妨。这里是镜子里的世界,你现在在镜子里,被困在这里你就永远别想出去。”   司遇分神观察周围的地形,他身处森林之中,左右两边有小路,“意思是你们被困在这里了?你们被困多久了?”   “六年。”马越指着大石头上的肢体,“看到没有,你待会就像他们一样,成为我们的食物。”   司遇瞄到洞穴里有很多双鞋,他好奇地问:“你们杀了几个人?”   马越比了个五,“五个,你马上是第六个。”   “师兄,不要跟他废话了,直接杀了吧。”孙军荣肚子咕噜叫,看着司遇咽口水。   司遇的目光放在他们的着装上。   三人衣服都是灰色的,已经破烂不堪,但是胸口上用线挖出的“逸”字还能辨析。   司遇胆大地猜测,“你们是逸酉门的人?”   逸酉门是驱邪抓鬼的大门派,弟子有百号人。   马越眼睛微亮,“你知道我们?你是师父派来救我们的?”   “……是的。”   马越本想上前给司遇解绑,但是他又收回了手,“我们怎么出去?”   “我需要想想,刚才被撞了,有点不记事。”司遇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其实他被撞的伤口好像不疼,就连在海上被岩石碰的伤口也好了。   “那等你想到我再放你。”马越抓起一只干瘪肉红的脚放在嘴里啃,好像啃鸡爪一样的津津有味。   他把刀扔在草席上,“我告诉你,在这个地方法术是没用的,即使你法力无边,也只是个普通人。”   司遇试过了,确实施展不出法术。   马越若无其事地啃人脚,让司遇有点反胃,他扭过头。   马越冷笑,“你别瞧不起,过几天你也会变成这样,在这个地方人就是食物,人肉是最嫩的。”   张郭涛天真地以为司遇是来解救他们的,不停地问司遇出去的办法。   司遇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能随便乱忽悠。   “你们师父就在镜子外面等你们,我是一个人进来的。”   司遇又问他们是怎么掉入这个地方的。   张郭涛毫无保留地回答,“我们是奉命来玉村寻找一个富家少爷的,在李村长那里打听到王寡妇的消息,然后碰了镜子,就来到这里了。”   所以,王寡妇家的三个脚印是这三个人的?   但也不对,这三人都来这里六年了,王寡妇家的鞋印像是新踩上去的。   空气里飘着人肉的味道,司遇有点受不了,但还是忍耐不适,“你们也是来找人的?”   “是的。”   司遇:“也是李村长给你们提供的王寡妇线索?”   “是的。”   司遇暗叹自己掉以轻心了。   居然中了李村长的圈套。   说话间,孙军荣慌慌张张从右边小路跑来,“不好了,他们来了。”   “什么?”马越扔掉手中的人肉,捡起石头刀,往左边的小路跑。   孙军荣跟着跑。   张郭涛在原地着急,指着司遇,“师兄,这个人怎么办?”   马越已经跑到前面,“带上他。” 第64章 冤家路窄   密林之中丈米之内是荆棘灌木,还有高及膝盖的树根从土里绽出来,成了一道道路障。   逸酉门三人似乎习以为常,熟练地跳过路障,钻入荆棘之中,即使被刮了皮肉,也丝毫不在意。   司遇稀里糊涂地跟在他们后面,好奇他们在害怕什么?   但是跑得太急,根本没时间问。   跑在最前方的马越扭过头来,看到司遇还跟在后面,放心地继续跑。   这一跑,约是跑了三公里。   三人终于跑不动,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马越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口喘息,僵硬地扭着脖子看身后。   他见司遇不累不喘的站在一旁,身上的衣服一点都没破,脸上和手上也没有破皮。   而他们三人,脸上、胳膊、大小腿,都被刮出了伤痕。   狼狈至极。   本想说些什么,但马越没那力气了,索性躺在地上休息,朝天空长长吐了一口气。   “没追上来吧?”孙军荣提心吊胆地看跑来的方向。   张郭涛靠在树下,跑得唇色发白,“应该没有吧。”   虽然没伤,但司遇也有些累,他在拱起的树根坐下,“谁在追你们?”   “一个怪物。”张郭涛撇头看他,好奇地问:“跑了这么久,你为什么跟没事人一样?”   司遇把自己的衣袖捉出来,“衣服还是被勾破了个洞。”   逸酉门三人:……   张郭涛捶捶小腿,“你跑了这么久跟个没事人一样,说明你很厉害,怪不得师父会派你来救我们。”   司遇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没有回答。   记得在奔跑的过程中,只要伸出手挡脸,前方的荆棘立马缩回去,好像他的手有什么似的?   但是他感觉不出来手内有任何东西。   孙军荣朝司遇扔了颗小石子,“喂,你快想办法带我们出去,不然老子把你拿去喂怪物。”   小石子没有砸到他,滚在脚下,司遇把目光挪到孙军荣身上,“你们说的怪物是什么?”   “就是半人半兽的东西,最爱吃人,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看起来就是人参,很补。”孙军荣道:“哎,那些家伙也真是恶心,为了力量,愿意被凶兽寄生。”   “寄生?你什么意思?”   孙军荣露出厌恶的神情。   “这种怪物是人。兽结合,身体一半是人,一半是兽,有些人为了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愿意让将死的凶兽寄生在自己身上,一方面人类获得能力,另一方面凶兽也能继续存活。”   司遇凝神思考,又问:“所以你们躲的就是这种半人半兽的怪物?”   “对!”孙军荣道:“这种怪物,既有人类的智慧,又有凶兽的力量,很强大。”   正在谈话间,司遇听到脚步声逼近,他急忙从树根上跳下来,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三人立即警惕,凝神静听。   几秒后,没有听到任何风吹草动。   孙军荣冷讽,“我师弟夸你两句你还当真觉得自己很厉害?根本就没人,别唬人了。”   “要是信我的话,就跟我一起走。”司遇往西边走。   声音是从东面来的,而且不止一个人。   孙军荣立马拦住他,“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你必须要听我们的。”   晚了,有人来了。   四周的草丛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树上的鸟禽震翅飞窜,干枯的树叶和树枝飘落下来。   逸酉门三人慌了神,站起来,迟钝地扭头看周围。   彼时,一个约三米高的怪物映在视网膜中,像牛,但又不是牛。   他脸上的皮肤是褐色的鳄鱼皮,额头上长有两颗鸡蛋大的触角,像肉瘤。   他没有眉毛,眉骨和颧骨很高,眼睛陷在中间,鼻子很大,像是牛鼻。   唇是上兔唇,一对硕大的招风耳。   怪物脖子以下的皮肤长有红色的兽毛。   左臂是粗大的如同猩猩一样的兽臂。   右臂是人臂。   下半身是人身,长有稀疏的毛,重点部位用兽皮挡住。   怪物抬脚踩烂挡路的小树苗,随着他的逼近,面前的草木全都倒了。   “跑啊,接着跑!”怪物嘴里喷出可见的青色。气体。   霎时,他身旁树枝上的嫩黄枝叶蔫吧了。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几秒钟后,全部显露身形。   是十个爬行的怪物,体型有藏獒大,也是半人半兽的形态。   孙军荣立即跪在地上,“兽王饶命,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求你别吃我。”   兽王剔了剔牙,手指弹出一坨浓黄的不明物体,“既然想给我做牛做马,那您该有个表态。”   话说得很明白了。   孙军荣头一转,目光锁在司遇身上,“兽王,我愿意把他祭奠给您,他是刚从上面世界来的,还是个天师,您吃了他会更补。”   在见到怪物那一刻,司遇就已经把自己藏在一棵大树下,然后环顾周围,寻找逃跑的方向。   被这么一点名,司遇心头一凛,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小兽立起身来,伸长脖子,看着孙军荣所指的方向。   那一刻,他看到了司遇的脸,激动得大喊:“兽王,是他!砍我们手臂的小子。”   还是被发现了。司遇无奈。   所谓的兽王不是别人,而是石爷。   司遇看到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他和他的手下会变成这样子。   石爷迈步走来,伸出脖子,和司遇对上眼,气得连根拔起司遇藏身的大树。   “是你,我要杀了你!”   司遇把石头猛地往石爷眼睛上丢。   “啪”中了。   趁这个间隙,司遇急忙跃身逃走。   石爷抬手拍脸,鼻孔大出气,“抓住他!”   十个兽人朝司遇扑去。   逸酉门三人趁乱逃跑。   石爷伸出长臂,抓住孙军荣,将他朝司遇扔过去,“抓住他,我就放了你。”   孙军荣像是一枚子弹,朝司遇身后射击。   感觉到身后有东西,司遇跃身跳在一棵大树上。   “嘭!”   孙军荣摔在地上,脑袋冒金花,   “没用的废物!”石爷双手掀开挡路的树木,噘嘴,做出吐气的动作。   一股青浓的烟雾从他嘴里飘出来,周遭的植被仿佛打了农药,蔫了。   彼时,司遇正要跳跃到另一棵树上,鼻子里嗅到恶臭味。   这股味道好像是腌臜在棺材里的腐尸传来的,吸进鼻子里,刺激每一根神经。   大脑、小脑突突的跳,强烈地排斥这股味道。   实在太臭了!   司遇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熏晕。   四肢疼,身体好像是悬空的,没有被依托的实在感,稍稍一动,细意连绵的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   司遇睁眼,尚未聚焦的视线看见一条鞭子抽在地上,鞭打的声音慢半拍传入耳中。   “终于醒了!”是带着怒气的男人声音。   “啪!”鞭子挥打在空气中,划出残影。   朦胧间,鞭子如仞迎面而来。   “啪!”司遇感觉身上传来火辣的痛感,昏沉的脑袋也在这一刻倏然清醒。   刚刚……那鞭子是抽在自己身上的。   司遇抬头,和变成兽人的石爷对视。   石爷的手里正拿着一根带刺的长鞭,眼神狠毒,“要不是你,老子也不会在这个破地方。”他咬牙切齿,“五年了,这五年,我无时无刻都想亲手杀了你!”   他的眼睛曝着兴奋的笑,“上天不负我,让你落在我的手上。”   石爷身上透着凶兽的气势,脸上的鳄鱼皮随着他的面部肌肉浮动,好像皮肤下有活物。   “是吗?”司遇没想到他们在这里五年了。   他们和石爷在鉴石堂分开,大约也就五个小时。   这么说的话,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比外面要快?   一年是外面的一小时?   真的是这样的话,厉老鬼还不一定发现自己失踪了?   司遇扭头看向周围。   怪不得觉得四肢疼痛,原来他的手脚被四根大铁链悬绑在空中,身体成“大”字型。   而他所处的地方是一处黑岩石的洞穴,岩石表层还透着淡淡的光。   “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司遇想确认心中的答案,“李村长?”   “妈的!”石爷听到‘李村长’三个字,脖子上的青筋绽放,“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就不会被村长弄到这里来!”   “啪!”鞭子又抽在司遇身上,皮肉绽放的痛感像烫红的针扎在皮肤里。   司遇“嘶”了一声,舔了嘴角上的血,瞥了石爷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勾唇一笑。   这一笑太过嚣张。   石爷扭扭脖子,又活动胳膊,“他妈的,这个时候了还狂!”   一鞭子猛地甩去。   但鞭子却被司遇用嘴叼住了,他狠狠一拽。   身形庞大的石爷被甩了起来。   “嘭!”摔在墙上。   那一霎,洞府震动。   石爷的手下慌得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司遇把嘴里咬的鞭子扔出来。   牙疼!   他扫了一眼变成兽人的手下,“看你们也是受害者的份上,把我放了,否则……”勾唇笑道:“后果很严重。”   “给老子杀了他!”石爷爬起来,刚才被撞得不轻,但他根本不在乎,呸出了嘴里的血牙,“给他分尸!”   话音一落,四个兽人爬在拴着铁链的四根石柱上,各自拉着一根铁链,等待石爷下令。   他们就把司遇分尸了。   石爷坐在宝座上,拍案,“拉!” 第65章 镜之海   司遇的四肢被大力拉扯,好像经脉、肌肉纤维被拉断,骨缝硬生生被扯出血。   有那么一刻,他感觉心脏被拉出了裂痕,血液从里面渗透出来,浸湿断了的经脉。   他收紧力,与相反的力度对抗。   不敢分散注意力。   一旦松懈,肢体马上分家。   “使劲!”四个人。兽脸色发胀,显然,对手比想象中的强。   “加人!”石爷大喊。   四个方位加了三个兽人,拉扯的力度前所未有的大,司遇感觉内脏要炸裂了。   张汉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石爷,石爷不好了,帝兽发怒了,他说你抓了人类不供奉给他,他要杀了你。”   “操!”石爷一拳头震碎石桌。   张汉像只猴子一样的跳到石爷身旁,“石爷,这个废物要是落在帝兽手上,肯定死得稀巴烂。”   “哼!”石爷脸色稍缓,“也对,帝兽喜欢吃烂肉饼,把他交过去!”   又道:“等等,我亲自送过去。”   在四根铁链力度松懈那一刻,司遇终于支撑不住,内脏里的血冲上喉咙,最终从嘴里溢了出来。   这个仇报定了。   一股恶臭从鼻腔流入胸腔,大量的细菌黏在内脏之中,肆无忌惮吞噬娇嫩的皮肉,阵阵奇痒堵在胸口。   司遇不自觉地抬手挠胸口,渐渐苏醒,耳边听到交谈的声音。   “帝兽,我对您绝无二心,我已经把人给您带过来了,请您享用。”   “哼!算你识相!把人带上来。”   司遇感觉身体被人挪动,接着重重一摔,摔在了坚硬的地上。   他抬起身来,身体还没稳,背后被踢了一脚,耳边响起石爷的声音。   “见了帝兽还不下跪!”   帝兽?   司遇抬眼打量所谓的帝兽。   人头兽身,十分壮硕,约有两米高,斑点皮肤,额头上有一只独角,身后有一双大翅膀,身上的皮肤如同坑坑洼洼的青褐色岩石。   不知为何,司遇觉得它有点面熟。   目光望向周围,四周是悬崖峭壁。   平坦的地方横尸遍野。   视线里,遍布人类和兽类的尸体。   有的尸体面容肿大、眼球突出、嘴唇变大且外翻、舌尖伸出。   有的尸体变成了黑色的脓水。   有的尸体则因为体内有气体而肿胀,腐败的气体从口、鼻、肛。门部位溢出。   苍蝇漫天,臭气熏天,草木不生。   “怎么样?害怕了吧!”石爷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   司遇扭头看他,却见他身后的崖壁刻有潦草的符咒。   这符咒过于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没猜错的话,这壁崖的对面也有类似的符咒。   司遇望向对面的崖壁。   果然,有符咒。   站起来,仔细环顾周围。   ……自己……好像来过这里。   霎时,司遇脑子里闪过支离破碎的片段回忆。   他记得——   岩壁上的符咒,好像是他亲手用剑刻上去的。   是为了……   司遇感觉脑子塞了棉花,让那本该想到的事堵在了脑海之中。   “还不快跪下!”石爷踢司遇的膝盖窝。   司遇踉跄,差点跪在地上。   瞬间,眼神变得明晰,他扭头瞥了眼石爷,唇角一勾,“很好,你带我来这里。”   石爷脸皮子抽搐,“帝兽,这个人杀了您好多的子孙,他应该被千刀万剐。”   “居然敢动本帝的子孙!”帝兽暴怒,两只愤怒的眼睛盯着司遇,“我要杀了你。”手掌变大,要把司遇压死。   石爷把司遇推上前,“你完了,哈哈哈。”   话毕,和手下站得远远的,观看司遇变成肉泥。   “帝兽,打死他。”   “终于可以报仇了!痛快!”   司遇不指望帝兽有脑子分别是非,在大手压过来之际,急忙闪身,然后跳跃在帝兽的手背上。   “住手!”   帝兽没想到一个人类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他用另只手捉住人类,但是却被狡猾的人类溜走了。   司遇虽然没有法力,但是不代表没有武力。   只是受了伤,身手没那么灵活。   帝兽被他绕烦了,展翅飞翔,从嘴里吐出火球,“本帝要杀了你。”   火球来得太快,司遇堪堪躲过。   但这样无疑是在消耗体力。   司遇索性站在原地,等待火球砸在自己身上,“我叫你住手!”   “放肆。”帝兽嘴里的大火滚滚而来。   石爷和手下,露出狞笑,“终于要报仇了,哈哈哈……”   火龙直击司遇,热气袭来,他忍耐不适,一声大喝,“火雕,你好大的胆!”   ‘火雕’两个字让帝兽瞳孔一震,嘴里的火在即将喷到司遇时,立即缩回去。   “主主人?”   司遇松了一口气,手心都是汗,“火雕,你居然变成这副模样。”他努力让自己语气镇定。   “主人?”火雕收回了翅膀,变成了成人高的样子,站在司遇面前,“真的是主人,主人你回来了。”   石爷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喊,“帝兽你不要被他蛊惑了,帝兽,他杀了你的子孙。”   “闭嘴。”帝兽朝石爷喷火,石爷吓得四处逃窜。   帝兽跪在司遇面前,“主人,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司遇冷声道:“我叫你守护镜之海,不是叫你把这里变成炼狱。”   司遇消失得太突然,厉雍寻在房间找不到他。   最后站在镜子前,手触碰镜子,却受到一股力量的排斥。   体内传来腐蚀皮肤的灼烧感。   然而这恰证明,司遇的消失可能与镜子有关。   厉雍寻化作一缕烟钻入镜中,但又被排斥出来。   尝试了几次,始终进不去。   小红花从窗户外钻进来:【你进不去。】   厉雍寻:“为什么?”   小红花:【这是镜之海,是百里边云关押真龙的地方,里面是非常纯洁的灵气,容不下你的煞气。虽然你被龙气护佑了两千多年,但是灵气和龙气是两回事,灵气天生克煞气。】   厉雍寻:【司遇有可能在里面。】   小红花点头:【没错他在里面,不过镜之海是老大研制的,它会听老大安排的。】   厉雍寻:【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不出来?】   小红花:【嗯……有可能……】   厉雍寻:【把话说完整。】   小红花:【镜之海的时间流速很快,我们这里的一个小时,是里面的一年,老大到现在还没出来,可能有事情在里面耽误了。】   闻言,厉雍寻忍耐不适钻进镜子之中。   小红花大喊:【喂,你真的会死。】   厉雍寻已经消失了。   小红花在镜子外转来转去。   算了,在外面等着吧。   应该不会有事吧?   当年为了关押真龙,又不让别人发现,百里边云制作了镜之海。   火雕,是百里边云圈养的凶兽,他把火雕留在镜之海,目的是监守真龙。   但火雕脾气火暴,所以百里边云在火雕居住的地方下了压制之咒,就是为了让他能控制自己的脾气。   但是,当年百里边云死之前,为不给后世带来破坏性的影响。   他将镜之海连同里面的生物一并放在火里融化了。   却没想到镜之海居然出现在后世了。   目前能解释的是,镜之海的灵气太足,可以自我修复。   然而,令司遇没想到自己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进入镜之海。   不过,这里的生灵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的。   否则在奔跑的时候,也不会主动给他让路。   果然,最可爱的还是这些最弱小的小植物。   最不可爱的,是那些拥有实力,却为非作歹的狗东西!   司遇放眼望向遍地尸骨的崖谷。   谁能想到这里曾经是花草丛生,彩蝶追逐之地。   现在是一片狼藉,不堪入目!   火雕跪在地上,微微抬头观察主人的神色,见人眉心拧紧,他吓得磕头,“主人,这些不怪我,是这些怪物想吃我,我才不得不吃它们。”   司遇脸颊微抽,“我既然叫你监守真龙,说明你实力不弱,你说这些怪物想吃你,谁信?”   火雕眼珠子咕噜转动,“可是,它们不顺从我啊,我也没办法。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主人还活着。”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死了,你打算把这个地方变成你的,让你成为真正的帝兽?”   “这……”火雕埋头不敢说话。   话锋一转,火雕指着石爷,“主人,你力量那么强大,怎么会被这些人欺负?”   司遇不愿意在满是腐肉的地方继续停留,转身离开,“你觉得他们能欺负我?”   火雕跟着司遇,“不能,那我把他们杀了?”   火雕看着司遇的背影眼睛眯出危险的光。   感觉到身后毒辣的目光。   司遇回头,与火雕对视。   随后转身,加快脚步离开。   火雕也加快了跟随的脚步。   忽地,司遇感觉身后传来火烫的热度,眼周两旁的视线变黄。   他急忙往左边侧身。   几乎是同时,一条火龙喷在了刚才他所在的地方上。   “火雕你想谋反!”司遇呵斥。   火雕展开双翅,慢慢飞起,大声放笑。   “你现在没有法术,废物一个,你凭什么还要我听你的。杀了你,我就是这个世界的老大了,哈哈……”   司遇憋着火气,他知道火雕说的没错。   虽然镜之海是自己创造,但是来自外界的法术在这里都无效,除非恢复百里边云的法术。   上次因为昆仑神木的作用,百里边云的法术有了复苏,但仅仅只是基础法术。   只能够调理内在气息。   火雕似乎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刚才降低姿态,只是在试探他。   “还愣着做什么。”火雕朝石爷等人大喊,“把他抓起来。”   “是是是。”转机来得太快,石爷由怕转狂,踩着尸体朝司遇奔去。   司遇快速逃跑。   一边是兽人,一边是飞在空中喷火的火雕,他有点吃不消。   “别跑了,你死定了。”火雕懒得周旋,张大嘴,放出汹涌澎湃的大火。   火如潮,盖面而来,司遇身后是岩壁,避无可避,本能地抬手护主自己的头。   千钧一发之际,他被人抱入了怀里,想象的烧肤之感没有传来。   “没事吧?”   司遇听到熟悉的声音,嗅到熟悉的味道。   他知道是谁来救自己了。 第66章 发生了什么   面前这张脸是厉雍寻原来的脸。   他们贴得那么的近。   司遇的目光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   他扫视着周围,紧蹙的眉梢带着几分薄怒,却在望向自己时,那凝结的冰霜消融了;冷眸似蕴含万千星辰,奕着细碎的光。   司遇一寸一寸的将他的脸收入眼底之中,笑容渐渐浮现在脸上,“好久不见。”   厉雍寻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自己到了这个世界易容术就消失了。   “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他把司遇抱在怀中,纵身飞跃,将人带离峡谷。   火雕非常生气。   差点就把司遇杀死,结果没杀成。   火雕扇动翅膀,不停地朝司厉二人喷火。   悬崖上的森林燃起了熊熊大火。   厉雍寻横抱司遇在怀中,脚步不停,无视周遭的焰火。   从下往上看,司遇清晰可见他痛苦的表情,后知后觉,“你体内有煞气,不能进镜之海。”   “我没事。”   虽这样说,但厉雍寻感觉灵气从血肉之躯奔涌而入,冲击那脆弱的魔核,令全身的血液沸腾,似有爆炸之迹。   他忍耐灵气入侵的痛,以最快的速度躲避天上喷出来的火龙。   “前面有海,你躲进去,我来引开他。”   “你疯了,放我下来。”司遇挣扎着下来,但是厉雍寻抱得很紧。   “相信我,我还不至于死。”   前方是一块巨大的海石,厉雍寻钻进了底下。   他把司遇放了下来。   他才发现他的小天师苍白的脸上汨出了薄薄的细汗,唇色发白。   厉雍寻拉着他的手,一片冰冷,担忧地问:“哪里不舒服?”   司遇喘了几口气,苦笑,“那个……我有点低血糖,头晕,你给我剥颗糖。”   厉雍寻:……还好只是低血糖。   从衣兜里拿出一颗奶糖。   奶糖和司遇平时吃的是一个品牌,不过形状是圆的。   厉雍寻剥开奶糖,放入司遇唇中,“在这里好好休息,不要乱跑,不然我找不到你。”   司遇直接躺在沙滩上,闭上眼睛,“嗯。”   厉雍寻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   “注意安全。”   厉雍寻脚步一顿,眼睛发亮,好似点了两盏灯,心更暖了。   从海石下走出来后,厉雍寻的怀里多了一个障眼法的假司遇。   外界的法术在镜之海确实无效,但它起到的只是屏蔽作用,只要冲破这一层障碍,外界的法术一样行得通。   厉雍寻就这样做了。   他偷天换日的速度很快,火雕并没有发现,仍旧在空中追着他喷火。   路面上也有一群兽人追着他跑。   海石下。   司遇爬起来,打坐调整气息。   他刚才不是低血糖,是怕厉雍寻担心。   没猜错的话,内脏应该出血了。   该死的石王八!   他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打坐运气。   不知过了多久。   一震轰隆的巨响,司遇倏地睁开眼睛。   远处的山飘出滚滚浓烟。   石爷的声音映响在山谷之中,“帝兽,他死啦。没气了,还有一个可能被火烧成灰了。”   火雕放声大笑,“终于,本帝是这个世界的神了,哈哈哈,哈哈……”   “恭喜帝兽,帝兽万岁。”   司遇看着冒烟的山崖,大火燎烧的森林,扑哧振飞的鸟兽,以及众兽的狞笑声。   他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死了?厉雍寻死了?   不可能!   司遇往山崖中跑去,没多久,他看见了厉雍寻。   厉雍寻闭着眼睛躺在地上。   司遇抱起厉雍寻,大喊他的名字,但是对方却不能回应。   司遇听到自己说:“你不能死,醒来,我命令你醒来!”   然而,厉雍寻没有回应他,面容安详。   司遇慢慢伸出手,触碰他的心脏。   ……没了心跳。   司遇又把手放在脉搏上,也没有动静。   好像……真的死了。   司遇怔怔看着他。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所有的颜色变成了灰白色。   他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魂好像出来了。   即使周边的大火还在翻腾,即使被烧的野兽大哭,即使兽人在大笑,即使火雕在空中激动地飞窜。   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恍惚间,有个兽人指着他,好像在说些什么,神情紧张。   所有的兽人朝他冲过来,天上飞的火雕也朝他喷出了火。   司遇恍若未闻,他在想:厉雍寻死了?   居然死了!   不可能!   司遇猛地回神,几乎是同时,大火往他身上浇来。   他没有避开。   火雕发现。   烧在司遇身上的火变得更旺,颜色更加红。   火雕慌了神,因为他看见火中人在发怒。   那个人眼底涌动的血色慢慢浮现,唇上勾着笑,却没有半分笑意,周身散发让人胆寒的狠戾气息。   “我的人,你们也敢动!我要你们全部陪葬!给我死!”   霎时,天空变沉,一道道白色的闪光冲破了黑暗,在天空划开一条裂口,雷响炸天而来,地面发出震动。   接着,山体崩裂,大风刮起,海浪翻滚,陆面上的野兽四处飞窜,它们在绝望的哭嚎中奔跑。   “噼里啪啦”   紫光闪电打在火雕背上,他笨重的身体垂直往地面坠落。   司遇飞跃空中,掐住了火雕的脖子,狞声道:“你敢杀他,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嘭”的一声,火雕被狠狠砸在地上。   司遇做出抓握的动作,一把无形的空气剑汇聚在手中。   他拿着剑重重地刺在火雕的胸口。   然而,这一剑却不是致命的地方。   他要慢慢的折磨火雕,让它生不如死。   火雕吐着血,苟延残喘,“主人,放过我吧主人,我知道错了。”   “去死!”司遇拎起插在火雕胸口的剑,连同火雕一起拎起来。   随后,狠狠射出去,将火雕钉在了岩壁上。   不够。   司遇站在空中,长手一挥,地上的碎石射在了火雕身上。   “啊啊啊啊!!!”火雕疼得大喊,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皮肤被打得面目全非。   “呵!”司遇冷笑。   他来到厉雍寻身边,把人抱起来,抬手抚摸厉雍寻的眉骨,声音轻柔,“仇还没报完,我带着你一起报吧。”   话毕,他把厉雍寻横抱在怀,飞在空中,扫视周围一圈,看见落荒而逃的石爷。   司遇眼底寒光乍现,“我看你还要往哪里跑!”   又道:“给我抓住他!”   话音一落。   地上猝然冒出草藤,将石爷的脚捆了起来,接着,草藤伸展身姿,将石爷带到司遇面前。   石爷吓得下半身流出黄色的液体,“我我错了,不是我干的,是帝兽,不不,是那个怪物,是他放的火。”   “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让你尝尝被分尸的滋味。”司遇捂住厉雍寻本就闭着的眼睛,“别看,我怕你会害怕。”   司遇眼睛溢出嗜血的笑,“动手!”   石爷哭丧着脸,“不要啊,我错了,求求你放了我,我错了。”   地面上倏地伸出三根草藤,将石爷四肢绑起来,朝不同方位拉扯。   石爷大哭大叫,画面奇惨。   司遇抱着厉雍寻离开,“下去动手。”   当年,为了看守真龙,百里边云在镜之海住过很长时间,所以镜之海有他的居住地。   这个地方在海域之中的孤岛上,孤岛四周有迷雾,下有结界,除了主人,谁都进不来。   司遇抱着厉雍寻来到孤岛。   岛上有一间木屋,木屋周围种有梅树。   梅树早就变成了古树。   枝干粗大,花开更浓。   落下的花瓣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早已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花地毯。   踩在上面,脚底传来绵实的感觉。   推开木屋的门,司遇把厉雍寻放在床上,准备出门寻药。   这个地方种了很多草药,众多草药之中,或许有一种药能救活他。   如果草药没用……   司遇眼睛泄出冷光,那不妨再杀到地狱去,把魂魄抢回来。   他转身那一霎,手被抓住了。   回头。   厉雍寻睁着眼,看着他,“别走。”   司遇愣住了,嘴巴张了张,发不出任何声音,呆呆看着床上的男人。   他能感觉到冻结的血液慢慢复苏,心中漾起无法言表的欣喜。   许久,司遇听到自己说:“没死就好,省得我麻烦。”   厉雍寻脸色带着笑意,将人拉入怀中,翻身压下,“我死的话,是不是有更多的人陪葬?”   司遇:……居然知道这件事!   所以,刚刚只是鬼王的自我休克?   想到刚才狂怒的样子,司遇脸一红,侧过头去,“那我先把你杀死,才能达到陪葬的条件。”   “好。”厉雍寻低头吻上了这张厉害的嘴。   勇气源自于他感受到了小天师对自己的偏爱。   躺在崖谷的时候,他只是因为灵气和煞气相冲,导致魔核堵塞,为了疏通体内的灵气,所以他假死。   镜之海不容煞气,说白点就是不容鬼!   但是容得了死人。   所以,只有假死骗过灵气,才能调节堵塞的魔核。   因他假死,被小天师误以为死了,活脱脱变成一只暴走的嗜血狂魔。   那一刻,他不愿意醒来,希冀多享受一点来自小天师对自己的爱。   那一吻,本来是唇与唇之间的触碰,可是不知道是谁开始的,将舌尖撬进了牙关。   吻变湿了,呼吸变重了,气音出来了。   司遇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厉雍寻的死亡而发狂,甚至冲破了压制百里边云法术的禁忌,将法术恢复到了三成。   但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为厉雍寻发怒。   前世,百里边云因厉雍寻的死,而狂怒了两天,不惜把周围的山都炸了。   最后,晕倒了。   不知不觉。   唇齿之间的探索不能再满足。   厉雍寻的吻已经下来。   从脖子往下,一寸寸地吻他的身体。   司遇仰着脖子,感受勾魂般的吻,瞬间身体酥软,大腿不自觉地勾在厉雍寻的后腰。   他们都知道,仅仅是吻,已经不够了。   他们身体的变化都在释放一个难以言会的信息——   他们需要更加深入的交流。   这种信息,只有缠在一起的他们才能感觉出来。   ……   当被顶的那一霎,司遇睁开了眼,将厉雍寻按在身下,“我在上面。”   “好。”厉雍寻继续刚才的动作,他理解的上面是那种意思——   脐橙。   但是小天师是另外一种意思,“我说了,我在上面。”   “嗯?”厉雍寻看着小天师做出同样的动作,急忙阻止,“上面累,还是我在上面吧。”   翻身,将人按在身下。   “我不怕累。”司遇又想翻身上来,可是对方的力气很大,将他禁锢在双臂之间。   厉雍寻亲吻他的耳朵,轻声道:“刚才你打斗消耗太多体力,这次我先在上面。”   有那么一点道理,司遇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好。”   又道:“轻点。”   厉雍寻很轻,好像把他当做瓷娃娃一样对待,但无疑让期待的感觉来得更慢了些。   所以,司遇非常主动,配合的坐下。   ……   忽然,异物感传来。   “嗯~”司遇嘴角溢出了声音。   厉雍寻吻上了他的唇,让他的声音变得更加细碎。   当奇怪的异物感通过感觉神经传入大脑时,他的身体越发软了。   好像只是轻轻一点,一股电流样的感觉蔓延在了身体里。   脚趾不自觉的蜷缩。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迎合。   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有眼前这件舒服的事。   当频率变大时,司遇又感觉到阵阵酥麻,好像有千万条奇妙的引子钻在身体里。   这些引子让他沉迷,陶醉,甚至变得不同寻常。   想要得更多。   “嗯~”   ……   ……   …… 第67章 脚印   这一次,交流的时间不长,从白天到黑夜而已。   而且要不是厉雍寻阻止,某些人还不知节制。   厉雍寻把被自己摧残的人儿抱在怀中,“我带你去洗洗。”   司遇脑袋搭在他胸口上,“嗯”了一声,又道:“后院有温泉。”   话音一落,想到了什么,“还可以继续。”   厉雍寻:……   “你今天累了一天,需要好好休息。”厉雍寻狠心拒绝。   “哦。”司遇抬手,用手指摩挲他的下巴,“你现在还感觉不适吗?身体还有没有排斥?”   “好多了。”   在和司遇交流后,灵气带来的排斥感完全没了。   来到温泉,水面上漂浮的丝丝雾气总是在无声无息之间将气氛染得旖旎,好像这种地方天生和风流分不开。   又或者,是美人半露的香肩、修长匀称的大腿、光洁的玉体将气氛点燃的。   鬼王始终逃不过诱惑。   “啪啪”激昂的水流声,水面浮起的波纹将岸边的雾花打湿,迷雾中渗透出来的声音,都在陈述一件只能意会的事。   ……   终于停下。   厉雍寻将司遇抱在怀中,“别动,我帮你弄出来。”   感觉到手指,司遇扭了扭,“弄什么?”   “你说呢?”   司遇老脸一红,不知道怎么回答。   厉雍寻和他额头相抵,轻声道:“不弄出来你会生病的,上次你没弄出来吗?”   他指的是古墓那一次。   司遇摇摇头,“没有,但我发高烧了。”   “都怪我。”厉雍寻在他的额头上落吻,“不会再让你发高烧了。”   “哼!”司遇捏他的下巴,笑道:“下次我让你发高烧。”   厉雍寻:……   你不会有那种机会的。   结束后。   厉雍寻把司遇抱在怀中,亲吻他纤长的颈脖,声音温柔,“你早就认出我来了?”   提到这茬,司遇就想笑。   “推荐你看一本书。”   厉雍寻咬他耳朵,“嗯?”   “《演员的自我修养》适合你,因为你的演技太烂了。”司遇忍不住笑了,转过身来,揪他的耳朵,“还打耳洞。”   摸他的脖子,“还弄老虎纹身。”   用指尖勾他腕上的带子,“这条带子的布料,没猜错的话,是我扔的破衣服。”   抬起他的手,“还戴戒指,你真是个大聪明。”   “………原来你早就认出我来了。”厉雍寻把手指插在他的指缝中,手心贴着手心,手指夹着手指,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十指相交,他期待了很久,终于如愿以偿。   小天师细长的手,真的很好握。   “唔……”司遇被吻住了唇,“这次是你自己主动的。”   “嗯。”   交流后。   司遇无法直行,只能躺在厉雍寻怀里,或者床上。   不过,他也没忘了正经事——   寻找四个学生。   如果说镜之海成了李村长关押异己的地牢的话,那么四个学生会不会也在这里?   因为镜之海是司遇所创造,这里的任何事物都受他操控。   寻找四个学生不是大问题。   司遇先看了镜之海的进入记录。   看到了四拨人。   第一拨人,不认识。   第二拨人,不认识。   第三拨人,逸酉门三人。   第四拨人,石爷等人。   按这个世界时间来算的话,前面那两波人来这里已经200多年,可以说成土著了。   这两拨人中,并没有四个学生的影子,所以他们并不在这里面。   不过,问题来了。   李村长是怎么发现镜之海的?   这个问题,还得出去之后问他。   时间差的因素,两人打算在镜之海停留十天。   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做让人快乐的事。   好在两人体力不错,能受得了这种强度。   但是在第八天的时候,厉雍寻腰疼了。   他觉得可以休息了。   但是,他低估了某个看起来禁欲的天师的需求。   非常可怕。   每次做完,他都想好下一次拒绝的措词了,但是招架不住勾引。   第十天,终于回去了。   司遇把被关在镜之海的人放出来,但有的人在里面呆习惯了,不再想去外面体验996,007   尊重意愿。   不过,如果想出来的话,可以往水里丢特质的石头,这样司遇就能在外面发现,并且把他们放出来。   不过,也有风险,因为司遇不一定准时发现镜之海的信号。   所以,他会再三确认里面的人想不想出来!   并且给他们三天思考的时间。   三天之后,出来的人只有逸酉门三人。   司遇发现他们是在一个洞穴里,三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还停留在躲石爷的阶段上。   司遇也没跟他们解释太多,只是告诉他们找到了出去的办法。   王寡妇家,镜子前。   小红花躺在小黑猫的怀中睡觉,突然间,镜面荡起阵阵的波纹,如同水面一般。   “喵~”小黑猫奶奶的叫了一声。   小红花用尾巴扇它的脑袋:【别吵!】   “喵~”小黑猫咬住蛇尾,当磨牙棒一样的恁了恁。   小红花用身体缠住它的脖子:【松嘴。】   “喵~”小黑猫用肉爪指了指镜子,“喵~”   【哦?】小红花松开力度:【出来了呀,那你赶紧走,别被发现了。】   “喵~”小黑猫站起来,甩甩毛毛,然后迈着优雅的猫步离开,刚刚跳出窗外,它又扭头“喵”了一声。   小红花伸长脖子:【知道了,知道了,待会儿来找你玩。】   小黑猫心满意足地离开。   镜子镜面变成了海蓝色,透着淡蓝的光,水波纹越来越大,小红花滑得远远的。   霎时,镜面从内冒出三颗人头一样的形状,好像是有人努力从镜子里冲出来,还发出用力顶的声音。   “加油!”   随后,小红花听见司遇嫌弃地说:“嗐,真没用。”   话音一落,“咚”的一声,有三个人从镜子里冲出来,把假人撞碎了。   他们摔在地上。   “好疼啊!”孙军荣表情扭曲,“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接着,一白一黑的光从镜子里钻出来。   光化成人,司遇和厉雍寻立现。   司遇对着镜子伸手。   一颗水滴形状的海蓝色石头从镜子里飘出来,落在司遇手心。   马越扶腰站起来,盯着他手中的石头,“这是什么?”抬手想触碰。   司遇收回手,没搭理他,转身离开卧室。   马越用假人的手碰了碰镜子,镜子反应如常,并没有把手吸进去。   他想到之前师父教授过的话,再结合自己在镜子里的生活。   心中有了大致的定论。   马越扔掉假手,追着司遇,“站住。你手里拿的是不是镜之海?”   “是。”司遇回头,疑惑,居然还有人知道这东西。   马越伸出手,“把镜之海给我。”   “凭什么?”   马越振振有词,“镜之海是百里仙祖的东西,我们逸酉门是百里仙祖的后代,他的东西应该由我们保管。”   司遇眉头微挑,“哦?”我居然还有后代?   此话一出,某鬼瞥了他一眼,似乎想听他解释“后代”是什么意思?   司遇对他摇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   “那个你……”司遇手指微屈,随后,指着马越,“你说清楚,什么后代?”   “我们师祖是百里仙祖的亲传弟子。”马越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洋洋得意。   司遇松了一口气,抬眉看厉雍寻,压低声音,“听到没有,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过我什么时候有亲传弟子了?   闻言,厉雍寻脸色稍霁。   但,想到夜御十男,心头就梗得慌。   自己始终只是小天师的十一男。   厉雍寻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   司遇追着他的脚步。   “我真的没有后代。”   马越追着司遇,“你不是说我师父在这等我们吗?人呢?”   司遇没搭理他,追厉雍寻去了。   他现在知道王寡妇家的脚印是谁留下的了,是逸酉门三人。   这三人在6小时前来过王寡妇家,也是为了找人。   这么说来,在玉村丢失不止四个学生,还有其他人。   这些人的失踪,可能与李村长有关。   当务之急,先去李村长家。   司遇刚走到门口,意识到一件事。   他扭过头,问身后的马越,“房间里的脚印是你们留下的?”   马越随意瞟了一眼地上的脚印,“对啊,怎么了?”   司遇和厉雍寻相视一看,眼底藏着迷惑。   如果屋子里的脚印是逸酉门三人的话。   那石爷他们是怎么进入的镜之海?   逸酉门三人比石爷等人更早进入镜之海,所以,王寡妇家不应该只有三个人的脚印,而是有更多的脚印。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厉雍寻拉着司遇的手腕,“先去李村长家看看!”   “好!”   “诶,你们!”马越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追过去夺回镜之海,但是自己才刚回到现实生活,万一再不小心掉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先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吧。   在镜之海度过了13天,但是现实生活只过了2分多钟。   司厉二人去李村长家的路上遇到了大师兄和小助理。   他们身上有潮气。   司遇盯着他们,“你们去哪了?”   大师兄穿的浅灰色的裤子,明显看到裤腿湿了,他推了推眼镜梁,“我们睡不着,去湖边散步,但是突然涨潮了,这就回来了。”   “是啊,好大的浪,把湖中的庙都淹没了。”冯小章回忆湖边散步的场景。   他和游教授正在岸边慢步,突然湖面卷起大浪,差点将他卷入了湖中,还好游教授拽着他,才没掉湖。   真是心有余悸。   游一进又道:“你们去王寡妇家怎么样了?什么线索?”   司遇蹙眉,“你说庙淹没了?”   冯小章点点头,“是呀。”   司遇对厉雍寻道:“你去湖边看一下庙,我去李村长家。”   “嗯,好。”厉雍寻点头。   冯小章歪着头,指着自己和游教授,“我们呢?”   司遇:“你们回去。”   游一进看着师弟着急的样子,担忧地问:“是出什么事了?”   “算了,你们跟我一起去吧,路上跟你们说。”司遇大步离去。   小助理和大师兄不明不白地跟着他。 第68章 幕后真凶   灯光明亮的房间,透明展柜摆放大白菜翡翠,翡翠观音,如意翡翠,玉枕,手镯,项链戒指,各种各样的古董等。   李村长把两块石碑帝王绿立在墙上,用手触碰透明的翡翠,满眼的惊奇。   “啧啧,能看到帝王绿,这辈子也值了。”   正这时,有个40多岁的男人走进房间,怀里抱着一块枕头大的翡翠原石。   “村长,他们已经去王寡妇家了。”   李村长嘴皮子一抽,“很好,只要他们去了那里就别想出来!哈哈哈,那这两块帝王翡翠都是我的了。”   男人把怀里的原石放在桌面上,“村长,这块翡翠石挖出来了,种水很好,您要留吗?”   李村长露出嫌恶的眼色,“下次不要给我拿这种翡翠,看着恶心。”   男人埋着头,“那,这块翡翠拿到市场上去卖吗?”   李村长不悦,“你说呢?还需要我教你?”   男人哈腰点头,“是是,我现在就拿去。”   抱石跑出去。   “慢着。”李村长道:“现在出多少玉了?”   男人回头,做出思考的表情,“5块玉,但种水不怎么好,我手里这块是最好的。”   “嗯……太少了,叫村民加把劲。”   “好,好嘞。”   男人刚走出去,又有一个矮男人急匆匆跑进来。   “不好了,村长,不好了。”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李村长用帕子擦拭帝王翡翠。   矮男人气喘吁吁,“他们,他们出来了,从王寡妇家出来了。”   “什么!”李村长大惊失色。   矮男人又道:“他们往我们这边来了!”   李村长眼皮子一抽,把帕子摔在地上,“居然能出来!”   又道:“赶紧派人把这两块帝王翡翠藏起来,快点!”   “好好!”   外面进来了四个大汉,两个人抬一块翡翠,都往村长的地下室走。   李村长见他们动作如此粗鲁,急声道:“轻点,别弄坏了。”   四个大汉正要弯腰下地下室,忽地,绿油油的帝王翡翠变了色。   一呼一吸之间,绿没了,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碑。   李村长吓得脸色发白,“怎么回事?”   几乎是同时,矮男人从门外进来,“李村长,他们来了。”   “走走,先下去!”李村长急忙走进地下室,并且把五个手下也带进去。   司遇三人来到李村长家门口。   在门外就听到了犬吠的声音,从声音的数量来判断,有几只凶恶的狗。   狗的声音在门后边,有可能一开门,狗就会冲上来咬人。   司遇弃门爬墙。   冯小章和游一进傻眼了。   冯小章仰着脖子看自家老板,因为没有灯光的因素,他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轮廓,“老板,记得给我们开门。”   司遇站在围墙上,扫了院子一眼。   漆黑的院子蛰伏十双发亮的眼睛,这些眼睛朝他所在的墙面靠近,嘴里发出狂躁的叫声。   司遇扭头对小助理道:“里面有十只散养的藏獒,你敢让我给你开门?”   “啊?这!”小助理笑着摆手,“老板注意安全。”   “身为我的助理,怎么能不参与!”话毕,司遇跳入院子中。   冯小章大惊,“老板,注意安全啊。”   一分钟后,大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司遇。   然而,凶恶的藏獒不同姿势地躺在院子里,舌头从嘴里伸出来,好像它们刚才和人类干过架。   输了。   冯小章对他家老板比了个大拇指,“老板不愧是老板,连狗都不如你。”   司遇揪他耳朵,“……你再多嘴,我把你和这些狗关在一起。”   冯小章立马闭嘴。   游一进笑呵呵的。   院子里有五间屋子,都没有开灯。   司遇没把自己当贼,直接踢门进去。   他们在一间房间的衣柜发现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打香篆的女人,她应该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吓得躲进衣柜。   看着女人花容失色的样子。   司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问:“你,知道李村长在哪吗?”   女人没想到这些强盗会这么温柔,但是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我,我,我不知道。”   “行吧,那你继续睡,不打扰你了。”强盗头子司遇离开房间,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从女人的房间出来,冯小章感觉刚才自己好像做了个温柔的梦。   应该是梦吧,不然老板怎么那么温柔。   从没见过。   刚没走几步,身后的门开了,女人披着外套走出来,小声道:“我知道他在哪。”   女人带他们走过后院的铁门,来到一个小院子。   这个院子只有一间房,但是做了一些安保设施。   院子每个角落都安装了摄像头和警报器。   他们刚走进去,就响起了警报声。   女人似乎不知道怎么关掉警报,尴尬地看着司遇。   司遇摆了摆手,“没事。”   话音一落,警报声停了。   女人指着院子里的那唯一的一间房,“李村长刚才在里面,你们进去吧,我就不去了。”   说罢,女人转身离开。   这间房没有窗户,建筑材料与其他地方的不同,门是厚重的钢门,墙是钢筋混凝土制成的,抗击强度高。   厉老鬼不在,司遇花了些时间才将门打开。   房间的灯是亮的,一眼就能看到摆放的翡翠及古董。   里面没有人,但原木大板桌上摆放一杯未喝尽的茶。   司遇把手指放在茶杯侧,淡淡的温度透入指腹。   说明人刚走没多久。   这时,冯小章的声音从最里层的隔间传来,“老板,咱们的两块石碑在这里,就是为什么绿不见了,是不是我们的那块呀?”   司遇走进去,看到了两块石碑被随意丢在地上,一旁有条被擦脏的帕子。   司遇垂眸看着脚下的地板。   木质的。   他抬脚踩了几下,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   冯小章激动地道:“下面是空的?”   “嗯。”司遇扫视藏宝室一圈,目光落在展柜里放的一把青铜宝剑上。   他打开玻璃柜,取出宝剑。   冯小章诧异,“老板,你不会是想用这把剑撬开……”地板吧?   话音未落。   “咵”的一声清脆响。   他家老板一点都不心疼地把剑带鞘猛地插进木质地板之中。   一扭。   地板裂了。   古董青铜宝剑也裂了。   冯小章痛心疾首,“老板,你太浪费了。”   司遇把剑随手一扔,不屑道:“这点小钱,算得了什么!”   冯小章:……   游一进:……   怪不得说他败家呢。   地板裂开,露出了一条漆黑的地下木梯。   司遇最先下去,冯小章中间,游一进殿后。   两分钟后,来到地下室。   地下室一片漆黑。   “冯小章,找开关!”司遇用手机电筒看四周。   四周摆满了翡翠和各式各样的古董,单从肉眼来判断,这里的藏品比外面看着要精致,收藏价值更高。   突然,冯小章一声大叫,“啊啊,死人啊!”   游一进找到灯的开关,“啪”灯打开,视线变亮。   只见——   冯小章面前的透明展柜放有五具尸体。   这五具尸体像是件展览品一样,陈列在展柜里。   他们脸上都是血,从嘴里伸出来的舌头挂着血液,液体从舌尖滴落下来。   冯小章爬起来,躲在游一进身后,小声道:“游教授,这些是谁啊?”   游一进摇头,“不认识。”   司遇来到展柜前,蹲下来,仰头看着五具尸体。   这五具尸体,有四具是年轻的男子,中间的是一个上年纪的老人。   但,能从眉眼辨析。   “这个人是李村长!”司遇指着中间的死者。   冯小章小心翼翼地查看,“还真是李村长,他怎么死了?”   大概有人怕事情败露,所以在他们之前把李村长杀了。   “走吧!”司遇转身离开。   游一进追着他,“小师弟,不查查线索吗?”   司遇头也不回,“唯一的线索已经死了。”   从藏宝室出来,司遇来到村长家,找到那个女人,告知她村长死亡的消息。   女人听后没有任何伤心,反而松了一口气。   司遇觉察她情绪不对,又向她打听关于李村长的消息。   女人摇摇头,“我刚来玉村两天,对李村长不了解,只知道他喜欢翡翠石。”   司遇:“那你知道那四个学生的下落吗?”   女人摇头。   在女人这打听不到消息,司遇离开了村长家,刚出门,碰上了厉雍寻。   司遇不自觉地往自己身后看。   小助理还窝在大师兄怀中。   司遇把目光挪到厉雍寻身上,“你那边怎么样?”   才半个小时没见,就好像半年没见的样子。   厉雍寻见到司遇,冰冷的神色松了,“小庙淹了,不过,我去湖底看了,庙下面的筑基没有异常的地方。”   “难道是我想太多了?”司遇总觉得不太寻常。   厉雍寻和司遇并排走在前面。   厉雍寻悄悄的牵他的手,“你们这边怎么样?”   司遇把事情细细说了,最后补充了一句,“你觉得是谁把李村长杀了?”   厉雍寻摇头,“暂时不知道,但有一点敢肯定。”   “嗯?”   厉雍寻:“李村长知道不少秘密,而且他背后还有人。”   “你说的没错,但是李村长一死我们的线索算是断了。”司遇叹了口气。   身后响起了冯小章的声音,“老板,刚才李村长家没有坟诶。”   司遇和厉雍寻相视一看。   “走!”   二人疾步离开。   冯小章一脸懵,“老板,你们又去哪?等等我们!”   “你们回去!”司遇声音渐远。   他和厉雍寻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69章 女鬼   夜里,院子里的灯明亮,为搭在墙上的农具勾出了重影。光晕充足,菜园里,正光的那面,绿架子将大把的缸豆曝晒在灯光下,另一面是斑驳的光影。   主人家拿着牙缸在水井旁刷牙,上下牙槽随意刷一下,吐出泡沫,然后用水漱口,就算刷好了。   主人家转身回屋,关上大门,然后关上灯。   光倏地被收回去,把黑暗还给黑夜。   有两个黑影从菜地沟里站起来。   身形纤瘦的影子蹲太久了,有些血冲脑,脚步微微踉跄。身旁的影子急忙扶住他,随后弯腰将他横抱在怀。   司遇微微抬眸看着抱自己的男人。   男人虽然是阿铭的脸,但是轮廓没变,还是那么锋利,夜下的侧颜更加清晰俊冷,好像他本来就属于黑暗。   这样的他,让司遇觉得挺好看的。   司遇小声道:“我也没那么娇弱的。”   厉雍寻觉得怀里人的语气有些撒娇,心头一紧,搂紧小天师的膝盖窝,“在我眼里你需要好好呵护。”   司遇用两指箍他下巴,“我记得在古墓的时候,某些人对我意见非常大。”   厉雍寻:……往事莫提,后悔来不及。   “……到了。”厉雍寻把小天师放在矮房子下,这里有五座坟,上次小天师寻找小助理的时候来过。   司遇从他怀里下来,打开手机电筒。   坟还和之前一样,但是土质比之前更加粘稠,好像坟上面浇有水。   司遇用木棍戳了戳坟土,“挖!”   有厉雍寻在,司遇解放双手,只用等待他挖坟的结果。   几分钟后,一副败破的棺材展露在眼前。   棺材上的漆已经掉色,表层湿润,封盖没有上矼蜡,极易好开。   开棺之前。   如果是平常,司遇可能要做一些心理准备,但是身边有只鬼王在,该做心理准备的是躺在里头的鬼。   厉雍寻把棺材盖推开。   瞬间,封尘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   司遇捂住口鼻,把手机光照进去。   里面是两排放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坛子。   一排五个,共十个。   厉雍寻把坛子打开,里面装着块块小骨骼的东西,有粉状,也有块状,也就是平时通常所说的骨灰。   “这十个坛子是十个人吗?”司遇问。   厉雍寻点头,“对。”   司遇喃喃:“我以为玉村的混棺合葬是直接把尸体叠压在一起,想不到居然是骨灰放在一起。”   “嘀嗒……”   “嘀嗒……”   有血液滴落在白色的骨灰坛上,血珠从坛肩滑落,留下一条红色的水线。   司遇和厉雍寻同时抬头。   司遇吸了一口凉气。   一只白衣女鬼像只大蜘蛛一样四肢倒挂在矮屋顶上,头扭到背后,身上的白衣沾满了血液。   她的眼睛如幽幽的黑洞盯着他们,脖子上青紫的筋纹随着她机械地扭动脖子而填充在惨白的脸上。   半阖的黑色嘴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红色的液体从嘴里滑出来,最终滴落在棺材里。   “哈……”女鬼长大嘴,喷出红色的气体,露出血红的獠牙,朝司遇咬过去。   厉雍寻立即站在司遇面前,伸出手,几道寒芒乍现,朝女鬼嘴里射去。   “啊啊啊!”女鬼一声大叫,然后狼狈地冲出屋顶。   厉雍寻正要去追,司遇拦住他,“先别追,先回民宿看看冯小章他们!”   民宿的夜半,白炽光从葫芦灯里静静流淌出来,三只飞蛾用翅膀拍打着灯,发出“咚咚”的低声,它们的影子被勾画在了地上。   悄无声息之中,一个穿着白血裙的女鬼从地上冒了出来,飘在空中,灯光没有将她的影子勾勒出来,好像她本身就是影子。   女鬼站在院子门口,机械地扭头看着一排排的房间,最后目光落在最中间的房。   房间里,冯小章和游一进已经入睡,两人同床共枕,冯小章睡在靠窗户的那头。   他翻了个身,侧对窗户。   睡梦中,感觉有眼睛在盯着自己,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皮子巴拉了几下,终于掀开了个缝。   一个眼睛纯黑的女鬼撞入了眼帘。   那女鬼就站在窗外,一身带血的白衣,如白墙一样的脸裂出了纹路,黑色的唇紧紧抿着。   僵硬地扭着头,纯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嘴角渐渐上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正常人对恐惧的第一反应,是大喊一声。   冯小章也不例外。   他的声音犹如一块巨石投入了黑水般的夜海之中,沉寂被打破。   游一进吓了一跳,好像冯小章在他耳边嘶喊,将他的心脏“砰砰”撞击。   他急忙抬身起来,脸色紧张地看着抱着自己腰的冯小章,“怎么了?”   冯小章牙关颤抖,“鬼,鬼,好可怕。”   游一进往窗外看,一切如常。   没有鬼。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口响起了小师弟的声音,“冯小章你怎么了?”   听到老板的声音,冯小章从游一进怀里抬起头来,然后下床,趿鞋,开门。   老板和阿铭哥站在门口。   看到他家老板那一刻,冯小章胆子大了,指着窗户的一滩黑水。   “刚刚,这里有一只女鬼,她偷看我睡觉。”   司遇:……   司遇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慢悠悠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大师兄,“所以,你和大师兄做了什么?那么害怕别人偷看你们睡觉。”   游一进:……   冯小章脑子慢半拍,没反应过来老板话中的深意,抬手抓住额头翘起来的呆毛,“真的有鬼,白衣女鬼,眼睛都是黑的。等等……”   冯小章脸上刚回潮的血色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脸色青白,身后冒了一层冷汗。   “我记起来了,办喜事那天晚上,我是被一只白鬼拉进湖里的,那鬼一直拽我的脚,还好游教授来的及时。”   游一进:“什么?”   司遇:“你确定?”   冯小章眼神坚定,“对,我敢肯定我是被水里的白鬼拉进去的。”   游一进联系前因后果,“居然有鬼,师弟,你说会不会是女鬼杀的李村长?”   司遇看着窗户下混着血的黑水,拉了几秒的沉默,“……有可能。”   小助理躲到大师兄身后,满眼的害怕,“那女鬼找到我们这里来,她不会是又来害我命吧?老板,你要保护我,我还不想死。”   司遇默默看着夹在大师兄胳膊下的小助理,没有回答。   大师兄拍了拍小助理的肩膀,“师弟,你把这只鬼收拾了,我再加你十万。”   司遇转身离开,不屑道:“我差你十万?”   “那二十万?”   小师弟已经走进自己的房间,声音被房子框起来,没那么清晰,“我现在不差钱,干活完全凭心情。”   厉雍寻看着游一进,眸光深层,“对,不差钱。”   游一进:???   “……走吧,小章。”游一进拍拍小助理的肩膀,“我们也回去睡觉。”   “啊?”冯小章缩着肩膀,“可是我害怕。”   “不要怕有我在。”话毕,游一进从小助理的目光中看到了怀疑。   他无奈地摸摸小助理柔顺的头发,表情认真,“相信我。”   “好吧,那你今晚不准睡着喔,你要等我睡着才能睡。”   “好,知道了。”   司遇和厉雍寻二人回到房间,司遇去洗了个澡,然后坐在床上沉思。   厉雍寻洗漱完,把他抱在怀里,轻声道:“不用想了,早点睡。”   “喂,你又压到我头发了。”司遇把自己的长发拉出来。   厉雍寻:“……要不把头发剪了?”   司遇白他一眼,“你怎么老打我头发的主意?”   “……我……怕你不好打理。”其实他是想到那个顾致远了。   从他怀里出来,司遇自己靠在一颗枕头上,“你说李村长,是不是女鬼杀死的?”   厉雍寻:……   “那女鬼身上带的血是人血,而且是刚死不久之人的。”   司遇: “如果李村长真的是女鬼所杀,那么四个学生有可能在她手里。不过,一直隐藏身份的她为什么会突然现身?”   司遇的思绪像一辆急速行驶在盘山公路的车,曲曲绕绕,速度很快,忽地,钻入了暗长的隧道之中,猛地从隧道里钻出,骤然急速刹车,车轮摩擦出了火光。   霎时,他眸光亮起,唇角勾笑,“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厉雍寻看着他自信的侧颜,“想到了什么?”   司遇躺下,拉被子盖住,闭眼睛, “我觉得太巧了。”   “巧?”厉雍寻略微沉思。   司遇: “或许是障眼法也说不定。”   厉雍寻想了一会,反应过来,“你真是聪明。”   司遇睁眼,扭头看他,“明天你去抓鬼吧。”   又道: “把你的脸变回来。”   厉雍寻在镜之海能使用法术后,就用的阿铭的脸。   厉雍寻: “很丑?”   司遇闭上眼,“有点。”   厉雍寻: “原来你也是个看脸的人。”   “没错,本天师就是很庸俗。”   厉雍寻把手搭在他的腰上,“那今晚……”   司遇翻身,“不做了,睡觉吧,困了……”   “……为什么?”   司遇:“你技术该练练了,好歹也是夜御十女的男鬼。”   厉雍寻:……你还夜御十男呢!   村长的死亡并没有引起多大轰动。   而且家属对外宣称死亡原因是——病死   玉村的葬礼很简单,把人火化了就行,没人哭丧,没有丧酒。   简单到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李村长这号人物。   第二天,新的村长上任。   各路的商人纷纷去他家送礼,讨个脸熟,将来好办事。   为了获取其他线索,司遇跟踪李村长家人五天,厉雍寻寻女鬼,但两人毫无进展。   晚饭后,司遇躺在床上睡觉。   厉雍寻抓鬼去了。   间断性消失的小黄花爬上床,用尾巴拍打司遇的脸:【老大,小白呢?我几天没见着它了。】   司遇感觉脸上有毛,抬手抹了一把脸,还真让他抹出毛了。   他把小黄花扔到隔壁床上,“你哪里沾的毛?”   小黄花大眼睛一愣:【老大,我问你小白呢?】   司遇闭上眼睛,没有回话,忽地外面响起小助理的声音。   “老板,我和游教授要去逛夜市,你要去吗?”   司遇:……你们俩是来度假的?   正想说:不去。   司遇又改变了主意,抬起身来,抓住小黄花的尾巴,“走,逛夜市!” 第70章 湖水   夜市最热闹的是小吃街,玉村的小吃街虽然简陋,但是人多、食物丰富,街道里飘满了各种香味。   司遇沉默地跟在小助理和大师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沉浸式的互动。   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后悔了,刚刚为什么答应出来逛夜市。   还不如睡觉。   再不济,也是去围观厉老鬼抓同类。   “游教授,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吧。”小助理递给大师兄一串没吃完的羊肉串。   大师兄眉眼带笑地接过,然后细细品尝。   小助理又吃了一口麻辣鱿鱼串串,急声道:“游教授,快把奶茶给我,辣。”   大师兄立马把喝过的奶茶递给小助理。   不。   他是直接把吸管送到小助理嘴边。   司遇立即转身。   回去!   依稀听到小助理对大师兄说:“游教授,那边有原石,我们去看看。”   司遇确认了。   他们已经把自己忘了,刚才叫自己出来,只是随口一问。   就像别人问你‘吃饭了没有’,那样的随意。   没走多久,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吸引司遇的注意。   朝味源望去,赫然看到一个小摊写着“螺蛳粉”三个字。   小摊帐篷里面围坐有很多客人,其中有一个是熟悉的面孔——苏勤   她正拿着筷子从汤飘红油、堆满料的碗里捞粉丝,热气扑在她的脸上,嘴吃得辣红。   或许是觉察到有人在看她了,她抬起头来,对上自己的目光,突然露出笑容,招手,“嗨。”   “嗯。”司遇微微点头。   苏勤捧着碗,喝了一口汤,抽了几张纸,胡乱的擦嘴,然后跑出来,“就你一个人?”   左右看了看。   司遇点头,“对,你呢?”   苏勤笑道:“我也一个人,咦?一直跟你身边的那个大哥去哪了?”   司遇:“抓鬼去了。”   苏勤打了个寒颤,“啊……说到鬼,我前几天也看见了一只,就在我住的那个宾馆,是个女鬼,穿着白裙子。”   司遇蹙眉,“是吗?我的助理也见到了。”   苏勤:“那挺倒霉的,其实很多村民都见到了。”   她压低声音,“你知道吗?我听说村长不是病死的,是被白衣女鬼杀死的,对了,对了,你在李村长那里得到消息了吗?”   “没有。”司遇看着她脖子上的护身符,“你上次捡到的那小女孩找到父母了吗?”   苏勤微微一愣,旋即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有一天早上我醒来她就消失了,后来我就没再见过她,希望她找到父母了吧。”   司遇:“但愿。”   司遇和苏勤聊了一会,两人分道扬镳。   夜色正浓,靠湖的大路没什么人,湖风从树缝梳来,把司遇鼻尖萦绕的食物香味吹走,瞬间觉得精神气爽。   想到小助理先前说的湖中白鬼,司遇脚步一转,往湖边走去。   潭心湖有木质的湖中桥,水位很高,几乎与桥齐平。   司遇往湖中桥走过去,来到尽头,望着不远处庙的旧址。   其实没有遗迹可言,因为都淹没了。   转身离开,他看到几个村民在湖边挑水。   有个村民把手伸进水里,捞了一把,对着身旁的伙伴笑道:“今晚的不错,很好。”   司遇疑惑。   蹲下身来,也把手伸进湖中,拨了拨。   湖水清凉,从指缝滑过,像抚玉一般的丝滑清润。   司遇打开手机电筒,光线投入湖中,湖水幽幽。   等了许久,未见一个水中生物。   倏地,司遇站起来,离开潭心湖,跟在一个挑水的村民身后。   没多久,来到民房门口,村民走进家中,关上门。   司遇翻越围墙,来到院子里,躲在黑暗的墙角下。   只见村民把水桶挑到菜园里,拿出葫芦瓢舀水,将水浇在菜上。   两桶水很快浇没,村民把水桶挂在门口的钉子上,然后走进家中。   司遇觉得无聊,白看了一场浇菜。   他从围墙里跳出来,往民宿走。   但他却不知道,他前脚刚走,村民就从屋子里走出来,盯着他藏身的墙角,嘴角扯出讥笑。   随后,村民把桶拿下来,继续往湖边走。   回到民宿。   司遇径直往西边的矮房子走,里面有五座坟。   他打开手机电筒,仔细看坟的土质。   和前几天挖的那家一样,就是没那么湿润。   虽然,前几天挖了坟,里面是骨灰坛,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够放心。   此刻,院子里只剩他一人。   厉雍寻出去还没回来,小助理和大师兄约会还没回来,小红花早就跑走了,方教授和刘助教也在外面调查,大明星奈奈和王导早就搬走了。   所以,只能自己动手了。   无非就是消耗法术而已。   坟土从两边拨开,露出一副棺材,棺材盖相比之前见到的那副比较干。   司遇打开盖子。   里面是十五坛骨灰。   如法炮制,他连续刨了四座坟,也都是骨灰坛。   他拍了拍手中的灰尘。   真没意思。   正这时,厉雍寻推开院子里的门,看到他站在坟前,一脸寡态。   “怎么了?”厉雍寻问。   司遇从矮房子里走出来,“闲来没事干,想再体验一把盗坟的感觉。”   “感觉怎么样?”   司遇:“还没盗墓有意思。”   厉雍寻:……   翌日,厉雍寻照例外出抓鬼,司遇闲来没事,在民宿院子里晒太阳。   他拿出手机,反应过来夜十一已经好久没发消息来,他还惦记着线上咨询还没完成。   索性发一条消息过去:【夜先生,你的咨询没法完成了,我把钱退给你。】   另一边,后山的山林之中。   厉雍寻正在树下休憩,忽然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御十二发来的消息。   厉雍寻编辑了消息过去:【为什么不继续咨询?】   御十二应该很闲,回消息很快:【我现在不差钱。】   厉雍寻:……   能从这短短几个字里看出乙方的富裕。   厉雍寻:【你发大财了?】   司遇:【不,我傍上大款了。】   厉雍寻:……   这字里行间里的炫耀让人觉得非常可爱,恨不得现在回去狠狠把人亲上几口。   忽地,一只黑猫跳在了树上,厉雍寻收回了手机。   民宿院子里。   司遇没有等到夜十一的消息,随意刷刷短视频。   看到一个标题:【来测测你是不是舔狗?】   嗯?   早就听说‘舔狗’这个名词,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司遇点开测试。   最先看到舔狗的概念:是指对方对自己没有好感,还一再地放下尊严地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   测试开始:   第一条:你常常半夜抱着手机等TA消息。是or否   司遇点了个:否   话说回来,他都没有厉老鬼的微聊。   下次得加一下。   测试继续。   第二条:即使TA有对象,你还是愿意守护TA。是or否   司遇:否   有对象,那杀死他。   等等,厉老鬼家里有个女人,好像是他的对象!   司遇眼神冷却,额头一排黑线。   第三条:即使TA不记住你的生日,但是你把TA的生日刻在心里了,每次都会精心给TA准备礼物。是or否   司遇:否   厉老鬼的生日……那得追溯到两千多年,记不住!   第三条:TA对你爱答不理,但你对TA始终如一,即使TA骂你,你也觉得是幸福。是or否   司遇:否   疯了,这是虐病!   后面几条司遇填的都是否,他最终给自己判断——   不是舔狗。   他翻页做最后一道测试。   第三十三条:你愿意为TA去死。是or否(备注:如果选择‘是’;那么即使前面都选‘否’,也可以判定你为超级大舔狗!请记住生命超过一切。)   司遇:……   上一世不就为了厉老鬼死了吗?   所以,我是超级大舔狗?   他点开评论区,下面有几条评论:   小美的爷爷:【舔狗舔得一无所有,祝幸福。】   家和万事兴:【舔狗最不被珍惜,容易被抛弃。】   好人一生平安:【我闺女就是舔狗,跟人私奔被抛弃了。】   老徐臭豆腐:【舔什么舔,还不如来吃我的臭豆腐。】   平常心:【现在的年轻人啊,不懂什么叫情爱,上来就跟人睡觉,这样最容易被抛弃了。】   ……   ……   司遇:……评论区怎么像老年团?   还有上来就睡觉……咳咳咳……   不太想承认,但是对号入座了。   算了,不看了。   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午休。   但,不知不觉间,超级大舔狗刻入了心中。   今日的阳光温和,伴随着徐徐的微风,最适合睡觉。   司遇怀着沉重的心情睡着了。   许久,耳边听到院子开门的声音,还有小助理的声音。   “游教授这里的风景还真不错。”   “嗯,是挺好的,下次我们在换其他地方。”   “咦?老板回来了。”冯小章道:“对了,昨晚买的两块石头,叫老板看看有没有绿。”   没多久,司遇感觉视线变暗,好像有个影子盖在脸上。   睁开眼,两块大石头怼在眼前。   司遇:……   “冯小章,你信不信我把你开了?”   小助理露出灿烂的笑容,“老板,你帮我看看这两块石头有没有绿?”   今天,小助理穿的大师兄的白色衬衣,有点宽大,但是穿在他身上也不觉得违和,还挺阳光的。   司遇目光挪到他手中的原石,“你要想知道有没有绿,昨晚怎么不拿去切?”   冯小章:“切一刀要1千块,太贵了。”   司遇不悦,“你拿了我30万,还缺这点钱?现在立刻把钱转给我!别动……”   原石种水很好,在阳光底下透着绿,但是……两块原石的绿好像不一样。   司遇扶住小助理的手,让他拿原石的手稳一些。   小助理有些激动,“真有绿吗?”   “叫你别动。”   老板语气有点凶。   冯小章怵得慌,“怎怎么了?”   游一进拍拍他的肩,温声道:“不要怕,你老板应该看到什么了。”   司遇立马抬起身,给厉雍寻打电话,在拨号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有对方的手机号。   司遇只好叫大师兄给他打电话。 第71章 坟   厉雍寻赶回民宿,只见院子里的三个人齐齐望向他。   冯小章对他招手,“阿铭哥你快来看看这石头有什么问题?”   他才注意到桌子上摆放两块哈密瓜一样大的原石。   “原石有什么问题?”   他走过去,目光和小天师的相遇。   小天师身上穿的浅灰色的盘扣亚麻衬衫,宽松的九分裤,太阳底下,白里透红,很养眼。   “赶紧的。”司遇自然感觉到某人灼热的目光,但还是眼前的事比较重要。   厉雍寻以两指为刀,直接割石。   没一分钟,两块石头被切开。   冯小章和游一进大吃一惊。   “阿铭哥,你还会这功夫?”   司遇:“你看看这两块翡翠有没有区别?”   厉雍寻拿起切割的石头对比。   左手边的翡翠材质透亮光滑,绿意浓稠;右手边的翡翠质感冰凉,绿意清透。   司遇盯着他的眼睛,“看出什么了?”   厉雍寻:“两块翡翠的材质不一样。”   “哪块是正宗翡翠?”   厉雍寻扬了扬右手,“这块。”   司遇:“左手边的翡翠有什么问题?”   “跟王寡妇家的翡翠材质一样。”   司遇也拿着原石块认真对比,“难道玉村的玉石市场有两种不同的翡翠流通?大师兄!”   “嗯?”游一进跟不上司厉二人的思路。   司遇语速很快,“玉村的翡翠原石是来自哪里?”   终于有本教授的用武之地了。   游一进推推眼镜梁,镜片射出智慧的光,“玉村全部的原石都是他们自产的,没有外来翡翠原石。”   司遇:“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翡翠原石的?”   游一进:“五年前。”   司遇:“玉村的地质有什么不同吗?”   游一进:“之前有地质学家来过了,说是土质跟正常的没太大区别。”   司遇认真思考,“是嘛?”   他陷入思考的时候容易忽视旁人。   自顾自地走路,走着走着,走到了自己房间,然后躺在了床上。   厉雍寻跟在他身后,也跟着上床,但是不敢打搅他,怕被打。   前两天就被揍了一顿。   许久,司遇睁开眼睛,目光深沉,语气冷静,“玉村有玉灵!”   厉雍寻差点睡着了,闻言,心头一震,“怎么说?”   “玉村这种土质能在短时间能出翡翠原石,这种奇怪的现象玉灵是最好的解释。”司遇道:“只是,为什么产出的是两种翡翠?难道培育方法不一样?”   厉雍寻杵着脸侧头看他,“这个问题或许晚上就会有答案。”   “嗯?”司遇疑惑,“你那边发现了什么?”   厉雍寻:“先睡吧,今晚上会比较忙。”   夜里是安静的,冯小章被白衣女鬼吓到后,睡眠很浅。   “喵~”   “喵~”   “喵~”   睡梦间,迷迷糊糊听到猫叫。   冯小章惊醒,钻进游一进怀里。   “游教授,外面有猫。”   一只小黑猫跳在了他的窗台,黑暗中的猫瞳亮着赤蓝的光。   冯小章扭头,撞上了猫瞳,再次吓得大叫。   游一进很平静地和小黑猫对视。   小黑猫“喵”了一声,随后,跳下窗台。   “不用怕,猫走了。”游一进打开灯,掀开被子下床。   冯小章紧紧跟着他。   两人开门。   黑猫停在了司厉的门口。   黑猫感觉到他们的目光,扭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随后,原地消失。   两人一怔。   “会消失,是鬼吗?”冯小章吓得冒冷汗,“不会跑进老板房间了吧?”   他急忙去敲司遇的门。   “老板,老板,你房间来脏东西了。”   但是,房间里没发出任何回应。   “师弟?”游一进轻轻敲门。   也没有回应。   冯小章回房间,拿手机打电话,得到的是机器人的回应【不在服务区内。】   冯小章抡起凳子砸窗,但窗户好像是铁,砸都砸不烂。   他扔掉凳子,脸色发白,“听说黑猫不吉祥,它不会是白衣女鬼吧!那女鬼不会把我老板关在房间吃了吧?”   游一进面色凝重,不知道怎么回答冯小章的话。   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黑猫,是不祥之兆。   黑猫在门口消失后,来到了司遇房间。   它迈着猫步,眼珠子咕噜转着,打量漆黑的周围。   人好像睡着了。   它从床尾跳上床,看到被子里有两个凸起来的人形。   一步,两步,慢慢的走过去。   离床头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它伸出利爪猛地掀开被子。   “哈哈哈!”黑猫发出了人类的笑声。   但,笑容还没抵达嘴角,它被一只手拎了后颈。   “厉老鬼,你说的答案是它?”司遇的声音。   黑猫动了动耳朵,扭过头,对上司遇带笑的眼神。   黑猫龇牙咧嘴,发出“呲呲”的声音,像是在发怒。   司遇捏捏黑猫的胖肉垫,“厉可安你这个样子还挺可爱。”   黑猫立即露出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眨呀眨,嘴里缓缓吐出,奶奶一声,“喵~”   表示:本猫不懂你在说什么?   喵音一落,一个拳头砸在圆溜溜的猫脑袋上,耳边响起哥哥的声音。   “叫你查的怎么样了?”   黑猫眼珠再往后移一丢丢,看到一双犀利的眼睛,这眼神根本不像看待亲人的,是看待童工的。   黑猫“嘭”的一声,在司遇手里变成厉小胖。   太重了,司遇懒得拎,索性松手。   厉小胖肉墩墩地坐在床上,瘪着嘴,抱臂,“哼!你们太坏了,我不告诉你们。”   哥哥向来对他没耐心,“不说的话,我把你送进地狱幼儿园。”   厉小胖:QXQ   好不容易离家出走来找小红花玩,却被哥哥发现了,还被奴隶干活。   委屈。   司遇添了一句,“还不让你和小黄花玩。”   厉小胖:QXQ   小黄花蜷缩在另一张床上睡觉,被点名,懒懒回应:【哼,我才不要跟小屁孩玩。】   厉小胖抱臂,转身背对哥哥和嫂子,嘟囔道:“你们欺负我,我不理你们了。”   厉小胖穿的黑色的衣服,背后画有一只打滚的小白猫。   他的背小小的,还很肉实,生气的样子,有几分可爱。   至少司遇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亲哥就没有这种感悟了,大手拎弟弟的后领,“走!”   与此同时,弟弟变成了一只小黑猫。   打开门。   冯小章正扬着一把斧头,看那样子,是准备砍门。   厉雍寻:???   冯小章立马把斧头丢了,激动地抱住厉雍寻,“阿铭哥,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厉雍寻推开他。   冯小章看到他手里的猫,“对就是这只猫,它钻进你们房间了……咦?”   眼前的黑猫哪里还有刚才那嚣张的样子,分明就有点可怜。   瞧那巴巴的眼神,释放的是求救信号。   “这这……”冯小章挠挠头,“怎么变这么可爱了?”   黑猫用最奶的声音,发出最腻的“喵~”   意思是:救救我。   “赶紧走吧!”司遇催促。   门开的那刻,游一进目光从厉雍寻身上跨去,看到自家师弟在房间里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   司遇似乎猜到了些什么,解释道:“我们房间下了结界。”   结界是为了捕“猫”。   “喵~”   厉雍寻把猫扔出去。   黑猫跑了几步,扭过头来,伸出舌头,“略略略……”   然后跳在院墙上,跑走。   厉雍寻和司遇急忙跟着它。   冯小章追着二人,“诶,你们抓鬼吗?”   他又折回来,拉着游一进,“游教授我们一起去看看。”   游一进无奈。这么菜了,还想去看鬼!   四人一前一后跟在黑猫身后,来到一户人家门口。   是前几天结婚的那家,也就是苏勤的新娘朋友——小微家。   门是关的,只能爬墙。   厉雍寻一手抓着小助理的肩,另一手抓大师兄的肩,猛地一跃,将二人带进院子里。   司遇紧跟其后。   BaN现在是半夜,主人家已经睡觉了,院子里乌漆嘛黑的。   他们跟着黑猫来到后院一排低矮的小房子,里面有五座坟。   “喵~”小黑猫催促:还愣着干嘛,快点!   冯小章躲到游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