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综恐同人)我的重生画风不对[综恐]》作者:狸太守   文案:   在一个平淡的早上,醒来后苏晚晚发现自己进行了一场平淡的重生,重生回了她的小学时代。   一开始,苏晚晚为自己即将装比天才少年连跳几级提前结束小学生活而惆怅,低头踢毽子,再抬头,身边的老师同学都成了扭曲的虚影,再回神,她已经出现在了一个美风院落里,身后是冲她喊着回去吃饭的女人。   ——重生才一天不到,她就又穿越了?!!   鉴于自己英语都没过四级,苏晚晚战战兢兢当家里的小天使,兢兢业业努力学习,高中的时候,她偶遇了一个喜欢戴黑色斗篷大兜帽,看起来活似连环杀人犯的男人。   苏晚晚很可耻地成为了曾经十分唾弃的颜狗,拜倒在了金发碧眼白皮肤小哥哥的黑斗篷下,开始了青涩地追人之路,然而看起来格外禁&欲的小哥哥却过分地好追【吃手手.jpg】   在一起后,苏晚晚才发现自己主动跳进了一个大坑...   ————   人群之中,站在红绿灯旁个子娇小的她就像一枚闪亮的珍珠,哪哪都撞着了他的心   多年以后:   苏晚晚:不好意思我妈不让我跟外国人玩【抱拳】   死 神:别闹,奶粉该放几勺?水该兑多少毫升?   一句话简介:娃都要生了才发现丈夫的职业是死神   阅读指南:   1、综美恐,设定为女主在该世界中不会有相关影视记忆,整个行文比较缓慢生活化,恐怖片也会变成欢快轻松小甜饼,自割腿肉之作,介意者慎入   2、都是老片子,开篇主走死神系列,可能会有点长,后面会有别的恐怖影视世界行   3、男主死神无疑,在外炫酷在家奶娃   内容标签: 恐怖 西方罗曼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晚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娃都要生了才发现丈夫职业是死神   立意:填补遗憾,勇敢追爱,善待他人 第1章 死神为夫【1】   《我的重生画风不对[综恐]》   20210721开文   作者:狸太守   发表自晋江文学城   叮铃铃——   “嘿比利,看球!”   “芜湖~”   “ouch!蠢货!小心点!”   “oos,sorry~”   苏晚晚被朋友克莱尔扯着一个蹲身躲过从眼前呼啸而过的篮球,心有余悸地挤出教室。   克莱尔对于她们俩差点被怼脸砸个正着余怒未消,平时的酷姐难得沉着脸碎碎念:“那些蠢货,野蛮又没礼貌,终于要毕业了,下个月修学旅行后就能彻底散伙,真是太棒了!”   苏晚晚也是点头。虽然他们都有各自的课程表,也并没有固定班级,但跟这几个隐隐总爱针对她们俩的男生同处一个法语班需要相处的时间已经够让她和克莱尔难受的了。   再者,十几岁的男生正是到了放荡不羁爱出风头的年纪,每天打打闹闹的,根本不知道安全意识为何物。   每次苏晚晚路过这群大男孩时,都要胆战心惊一番。   看个子娇小的女孩儿一脸赞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也都是庆幸,原本还很气恼的克莱尔忍不住笑了,抬手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安琪儿,你真是小甜心。”   苏晚晚被她的形容词肉麻到了,“噫~”了一声,拽着她胳膊笑着快步往储物柜那边跑:“快一点酷女孩儿,甜品不待人!”   皮肤白皙,身材娇小,五官精致,还有一双西方人难得一见的纯粹黑眸,最重要的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上下都有着卷翘浓密的睫毛,简直就是克莱尔从小到大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甜心娃娃。   九年级入学第一次看见她时,克莱尔就决定要跟这个甜心女孩儿做朋友,哪怕她性格再糟糕!   事实证明,长得甜蜜,名字也叫天使的女孩儿性格同样很好,腼腆,爱害羞,某些观念还有点小古板,但稍微接触后就知道,这是个很有趣还很甜的女孩儿。   还跟她有着相差无几的爱好。   ——好吧,其实还是有一点差距的。   不过安琪拉也完全能在她的秘密基地里一边看书一边陪她做那些机械组装与尝试嘛,四舍五入就是兴趣相投啦。   她们还可以一起分享各种甜点,或是一起去探索新店,真是再好不过了。   拒绝了克莱尔开车送她回家的提议,苏晚晚挥挥手告别朋友,捧着一杯鲜榨果汁啜了一口,独自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高楼的边沿挡住了西斜的阳光,斑驳的影子倒在她脚下。   转着脚步悄悄踩着“影子楼”自娱自乐片刻,忽然有种叹气的冲动。   原本愉悦的情绪渐渐淡去,化作一股熟悉的沉重,压在心口处,总也驱散不开。   虽然在这里也已经生活十四年了,可前世生活的烙印深刻到难以抹去,至今她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学上到一半,睡个午觉的功夫就忽然重生到小时候,还刚好是在小学三年级课堂听写结束后即将按错词惩罚打手掌心的时候。   一头雾水挨了几荆条,手掌心都打肿了,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养好伤,精神振奋着准备开始自己“重生文大女主”的天才之路,结果体育课踢个毽子,又把自己踢到了太平洋对面的美国。   就连时间都又往前推了十几年,成为了美国八十年代的一位四岁小盆友。   所以她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重生又穿越?   那重生回去的意义是什么?就是单纯代替小学三年级尚且还是个小学渣的自己受一顿体罚?苏晚晚唇角动了动,低头又啜了一口果汁,把那句翻滚了无数回的“**”一起咽回了肚子里。   前面绿灯刚好跳红灯,苏晚晚拽了一下肩膀上有些下滑的背包带,百无聊赖地站在距离斑马线一米以外的距离等待,抬手举起果汁杯咬住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啜着打发时间,抬眸往对面一瞥,视线忽然顿住。   这一刻,周遭的一切仿佛都瞬间模糊变淡,唯独站在红绿灯对面的那个黑色身影独自清晰着。   因为还保留着华国人的内芯,审美方面苏晚晚也还没跳转好频道,在学校里总是很难get到女孩们口中帅气男孩的魅力,而她欣赏的男孩又总会被嘲笑“可爱”,于是在苏晚晚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时,她成了学校里出了名喜欢“可爱男孩”的怪胎。   渐渐长大,苏晚晚就有意隐藏这一点,才算是摆脱了这个喜欢“可爱”约等于喜欢“未成年”的标签。   但此时此刻,什么审美偏差都统统消失不见了,苏晚晚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审美大概也没那么不可动摇。   美国人标准审美中的金发碧眼其实真的很好看!   若是五官深邃菱角分明白皮肤大长腿的话,就更是帅到震撼人心!   苏晚晚一口果汁滞在吸管中久久没有流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傻愣愣看着斑马线对面穿着宽大黑斗篷仿佛s俊美吸血鬼的男生,呼吸都放轻了。   心里也在乱糟糟地跳频。   ‘好帅’   ‘心脏像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把’   ‘上帝啊,里描述的都源于现实啊不是夸张!’   ‘不行了姐姐我见色起意了’   ‘呸,美好的事物人人向往,怦然心动也不是罪过,阿米豆腐无量寿佛’   ‘不行了,他睫毛好长啊,垂着看更好康救命~”   也不知是不是内心大呼“hel”的信号太强烈,也或许是她毫不掩饰的视线太唐突,对面原本正垂眸安静站立的男生忽然抬眸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毫无阻隔地相触。   苏晚晚呼吸一窒,动作快过大脑倏地侧身慌乱收回视线,一边又情难自禁不断回味刚才那刹那的对视。   感觉很奇妙。   冰凉刺骨,直扎她心脏,好像无法呼吸,大脑都彻底宕机了,整个身体机能都要停摆似的,仿佛被火车撞击,又像在水中窒息   咕咚,咽下含在嘴里都已经被含温的果汁,甜味在舌尖绽放,很好地缓解了她的紧张慌乱。   稍稍回过神来,想起那一大堆乱糟糟的形容词描述句,自己都忍不住失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就是看见个帅气小哥哥心动了一下下嘛,一见钟情也并不是绝对不存在,只是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太不真实,不可思议罢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晚晚对自己说:嘿靓女,重生前都到法定结婚年龄了,现在也已经十八岁了,谈个恋爱都不算早恋了好吗?放轻松!   调整好情绪,苏晚晚悄悄吐出一口气,转身抬眸想要看看那位让自己“老树开花”的帅气小哥哥还在不在,心里甚至还故作轻松地鼓励自己要是还在,说不定还能找机会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把初体验交给这样一个帅气小哥,完全是只赚不亏嘛,哪怕最后因为性观念不合很快就分手了,也是一次美好的回忆。   有了这股劲儿,再抬眸发现对方依旧在凝望着自己,苏晚晚也就是心跳乱了一拍,很快就稳住,还朝对面抿着唇露出一个自认为很能释放友好的笑。   按照她的想象,对方不管是不感兴趣地撇开视线还是诧异一下回个礼貌微笑,都是有反应的。然而对面那位黑斗篷小哥丝毫反应也没有,只是碧蓝的眼眸深沉地凝视着她。   苏晚晚:“”   好尴尬呀。   是不是在心里吐槽她花痴没礼貌?或者其实人家看的不是她,而是视觉错位产生的自作多情?那岂不是更尴尬了。   尴尬癌都要犯了。   苏晚晚故作镇定地收回视线,眼角余光悄咪咪左看右看,没发现自己左右有什么特别的人或事、物,那是她身后?   借着翻找书包的动作,苏晚晚侧身拧腰,飞快扫视自己身后。还是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正当她拿出书包侧兜里的纸巾包作掩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人们慌乱惊恐的尖叫,以及一连串的巨响。   苏晚晚整个人愣住,心里莫名发凉,背后却映着阵阵灼热滚烫的气浪。冥冥中仿佛有种直觉,扭着的脖子也僵硬,苏晚晚慢一拍地缓缓回头,想要去看发生了什么。   满地碎片,还有燃烧的布料、塑料,以及脏污的不知名肉块。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苏晚晚想要拔步逃开,逃得远远的,可整个人却仿佛凝在了那里,浑身发僵,想动一根手指头都艰难,头脑一片空白,对身体每一处肌肉都短暂地失去了控制力。   “别回头。”冷如幽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后眼前一黑,有人将衣服罩在了她头上,肩膀传来强硬的力道。   苏晚晚被动地顺着这股力量往前走,整个人懵得根本不知道带自己走的人是谁,又是在将她带往哪个方向。   等她回过神来时,是有人扯开她头顶的衣服,原本应该最是温和的傍晚余晖突兀地刺痛她的眼。   “噢吓坏了吧小甜心,没事了,喝杯水,我们已经联系你家人了,他们很快就会过来。”穿着警服的女士怜惜地拍了拍她肩膀,往她手里塞了一杯水,又匆匆离开。   苏晚晚垂眸看着捧水杯的双手,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滚落,在夕阳余晖中仿佛落下一串晶亮清透的珍珠。   阳光照耀不到的街角,没了黑斗篷的男人一身黑衬衣黑西裤,侧身站在那里,看着坐在路边安静落泪的女孩,仿佛寒冰冻结过的眉头微微蹙拢,碧蓝的眸底浮现些许懊恼。 第2章 死神为夫【2】   “根据街上传回来的监控视频显示,布朗小姐,在傍晚十八点整时,也就是连环车祸发生的两分钟前,你突然对着红绿灯对面露出了异样,请问能告诉我,当时你是看见了什么吗?”   中年探员眼神如鹰,锐利地观察着一个小时前红绿灯路口车祸案唯一的幸存者安琪拉·布朗。   一辆油罐车刹车失灵,方向盘失控,连撞数辆小车后翻滚至斑马线上,恰好斑马线旁的商场广告牌螺丝松动掉落,直接砸了下来,带起一连串霓虹灯电线,最终瞬间引爆了油罐车。   更神奇的是,爆炸的油罐车就在这位“幸运儿”背后不超过两米的位置。   当然,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这世上并不缺少无法用常理去理解的幸运儿,就像每天都不缺少各种巧合到仿佛人为设计的意外事故一样。   只是施雷克探员直觉有些不对劲。   苏晚晚神经还有些麻痹,脸色不是很好,哪怕关键时刻被好心路人挡住了视线没有看到完整的意外事故现场,单是残缺的肢体肉块就够她恶心犯呕的了。   而且现在她也已经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哪怕跟那些人素不相识,可上一秒还活生生站在自己周围的人,下一秒就都炸上了天,苏晚晚还是忍不住生出沉痛感。   到此时,她才庆幸起来。   庆幸自己无论是重生还是穿越,都不是里常有的那种花样死法,否则普通人经历过一次死亡的痛苦,即便又活了,精神上必定也会遭受巨大的创伤,轻易无法抚平。   至于这些最擅长怀疑怀疑怀疑,不断用或英明或智障的角度全方位去怀疑一切的制服叔叔们,苏晚晚见怪不怪,只是无精打采地配合着再解释了一遍:“只是看见了一个长得好看的男孩,没有哪个州的法律规定街头不能看美女帅哥,对吗先生?”   施雷克探员打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女孩。   刚从意外事故中死里逃生,女孩脸色苍白到仿佛透明,半垂着细长的睫毛,背脊微微弓着,周身充满了不安。   偶尔抬眸茫然地看过来,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中全然是无措与哀伤。   就像一只迷路的无辜羔羊,纯洁又柔弱。   听到外面同事传来的消息,施雷克探员吐出一口气,扯出一个安抚的笑:“抱歉,这是我的工作,好女孩谢谢配合,祝你早点恢复精神,再邂逅一段美妙的爱情。”   这个年纪的女孩确实是满脑子想恋爱的时候,街头看见长得帅气的异性被吸引,也实属正常。   或许是他最近休息不够,神经过度紧绷了。   虽然也很好奇让女孩露出那样一见钟情神态的男孩儿是哪个,不过施雷克探员很体贴地没有再提及。   ——现场除了布朗小姐,站在斑马线两侧等红灯的路人无一幸免。   显而易见,刚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布朗小姐同时失去了她怦然心动的帅男孩。   询问室的门被打开,布朗先生第一个冲进来,抱着娇小的女儿怒气冲冲叫嚣着要发律师函告他们,“我女儿刚经历了可怕的事情,你们这群饭桶却在这里怀疑她!上帝,真是见鬼了!我的乖女孩难道能操控几十米以外的油罐车翻转七百多度再冲到自己身边boow地一声爆炸?!”   一身白大褂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布朗太太也湿着眼眶紧紧抱住苏晚晚,颤抖着双手一个劲儿抚摸她脑袋,哽咽着不停重复:“没事就好,我的宝贝,吓死妈妈了,没事就好,感谢上帝让你平安回到我的怀抱,感谢上帝……”   施雷克探员与同事一起应付着暴怒的布朗先生,就像是他们擅长怀疑一切,同样的,他们也很擅长应对狂怒中的雄狮们。   显而易见,布朗先生的软肋就是他乖巧的女儿。   警察以照顾女孩儿心理健康为由,建议布朗先生先带着孩子以及太太回家,回到孩子熟悉的环境中才能让她尽快从事故中缓过神来,重新找回安全感。   这显然戳中了布朗先生的心脏,比起让这些废物好看,他更担心女儿的心情。   坐上熟悉的车,被妈妈像抱孩子一般紧紧揽在怀里不停亲吻额头轻声安抚,苏晚晚疲惫地闭上眼,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意识沉浮中,隐约听到爸爸妈妈低声对话。   “安琪儿睡了吗?”   “是的,她太累了,可怜的宝贝。”   “不管怎么说,感谢上帝,没有让甜心受到伤害。”   “说起来确实太幸运了,现场足迹看,只差一点点,一块破碎的铁片就要撞到安琪儿脖子上。”   “我的好女孩太甜蜜了,魔鬼也舍不得拉她下地狱……”   “这周去教堂做礼拜记得多给一笔捐款……”   “明天我请假在家陪陪她……”   “亲爱的,辛苦你了,你知道的,我最近实在太忙了……”   “不,别这么说亲爱的……”   “说起来,前段时间吊桥坍塌那件事,我听当时参与急救的老同学说有个叫山姆的男人声称自己提前预知到……”   苏晚晚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身上是宽松柔软的睡衣,头发也披散着,整个保持着最让人放松的状态。   睁开眼没有看见人,明明已经长大了,可这会儿苏晚晚还是感到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心尖尚且残留着寒意萦绕不散。   光着脚下楼,找到正在厨房忙活的布朗太太,苏晚晚红了眼眶,上前索要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早安妈妈。”   “早安宝贝,不过亲爱的小甜心,现在已经快中午了,爸爸中午会回来陪我们一起用餐。”   苏晚晚有些羞窘,乖乖接受了布朗太太左右脸颊以及额头的亲吻后,又在她肩膀上蹭了蹭,这才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起精神来,笑着回吻了布朗太太脸颊,“那我先上去换衣服,妈妈准备了什么?闻起来真香!”   看见女儿重新展开了笑颜,布朗太太内心的隐忧才算是渐渐散去。   安琪拉是她跟丈夫唯一的女儿,三十几岁才拥有的珍宝。然而因为那时候他们夫妻俩都在事业上升期,忙得只能请保姆照顾女儿。   可怕的事未曾发生时总觉得离自己很远,只有发生时才恍然明白,原来意外离自己如此之近。   那名保姆是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因为自己失去了女儿,就时常以保姆的身份为掩护,从雇主家偷走孩子杀死,而后放在地下室陪伴她死去的孩子。   女儿被抱走后,哪怕他们幸运地及时救回了女儿,没有让她像之前那些孩子一样夭折,被关在地下室陪着一屋子孩童死尸“玩耍”的女儿依旧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整整一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直到四岁给她过生日那天,女儿在草坪上玩耍,看着天空发呆,被她一喊,回头时那双暗淡的眼眸终于重新灵动起来,性子虽然安静腼腆了许多,好歹对外界有了探索欲跟交流欲。   对于她和丈夫而言,那是上帝送给他们的最好的礼物,此后两人特意搬来了纽约,就是想要给女儿一个稍微安全一点的成长环境。   谁知今天还是让女儿遇到了这样糟糕的事。   在女儿醒来之前,布朗太太跟丈夫都存着同样的隐忧,就是担心女儿再一次像小时候那样。   好在一切都还不算太糟糕。   中午,一向忙成空中飞人的布朗先生难得回来陪着妻女用餐,哪怕饭后很快又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苏晚晚还是能感受到老爸对她的爱。   下午,克莱尔到家里来看她,确定她没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你不知道当我知道威廉街发生了那样严重的车祸事故时有多害怕,好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克劳吉安告诉我你没事,今天上午就想来看你的,但是怕打扰你休息。”   苏晚晚已经差不多恢复过来了,毕竟也不是真的十八岁小姑娘。   好吧,在美国,十八岁也不算小了,都是可以独立生活的年纪了,只是她家爸妈对待她比其他家庭父母更多了几分溺爱。   “我没事,谢谢,其实我也没看见血腥的现场,刚看见一点点就被人盖了脑袋带着走开了半条街。”苏晚晚庆幸地拍拍胸口,坐在椅子上晃脚,“幸好没看,不然我肯定睡不着,饭也吃不下,我现在只是很难受,想到那么多人突然就”   苏晚晚抿唇垂眸,沉默不语。   克莱尔抱了抱她,苏晚晚回以一笑。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能幸运地活着,已经是奇迹,苏晚晚也知道不能过度沉溺在这种沉重的情绪中。   两人随口闲聊了一会儿,克莱尔打量她,见她真的没有太多不安惶然,才露出抹笑,对昨天的事多了几分好奇:“带你离开现场的是警察吗?”   “不,是一个声音很好听的男孩。”说起这个,苏晚晚抿唇露出个腼腆的笑。四年的朋友,克莱尔一看就知道有情况,顿时来了兴致,探身好奇地问:“怎么,你认识?”   苏晚晚摇头,有些遗憾:“不,只是刚有些被男色所惑,想要谈一场恋爱,但是现在。”   耸了耸肩,给了克莱尔一个不言而喻的表情。   发生了这种事,且不说茫茫人海已经难以再遇到人,即便是遇到了,认识了,苏晚晚还是难以想象跟对方再发展出什么感情。   初遇就带着浓厚的血腥,实在跟她想象中美好的初恋搭不上边儿。   晚上把那件又大又长的黑色斗篷洗了烘干挂进自己的衣柜里,苏晚晚退后一步,看着跟自己一溜浅色系衣服格外违和的兜帽大斗篷,想:算了,一次幸运,一次美好的怦然心动,也算是值得留念的美好回忆了。   咔——   衣柜门被关上,浓郁纯黑的男式大斗篷仿佛融入了黑暗,安安静静占据着女生衣柜的一角。 第3章 死神为夫【3】   日常的高中生们总希望自己遇到刺激炫酷的事,苏晚晚因为“油罐车连环车祸爆炸事故唯一幸存者”的身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然而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克莱尔知道她不喜欢,每次都帮她把好奇心过剩的同学赶走,上下课也都尽量跟她一起,做足了护花使者的架势。   但毕竟对方也有自己的生活,苏晚晚尽量调整好心情,在又一次像照顾小宝宝一样把她带到操场安静角落的克莱尔说:“克莱尔,你不用这样的,我已经没事了,而且我也知道他们没有坏心思,只是好奇。”   恰好有人在远处网球网下招呼克莱尔过去玩,苏晚晚推着让她赶紧去。   看了看周围,确定这个角落很隐蔽,又能避开太阳又能避开其他人的视线,也没有潜在危险,克莱尔才松了口:“好吧,我就在那边,有事就大声叫我。”   末了还玩笑地胡乱行了个骑士礼:“你知道的甜心公主,我永远是你最忠实的骑士长。”   逗得苏晚晚用手里的书挡着半张脸笑弯了眼。   克莱尔笑着弹了下她额头,潇洒地转身背对着苏晚晚,抬手比了个拜拜的手势,看起来又是一个酷酷的女孩儿了。   在美国这么多年,因为思想观念的问题,也因为除了疼爱她的布朗夫妇,对其他人或者说这个世界没有太深的归属感,苏晚晚并没有结交到什么深厚的友谊,除了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格外耐心又真诚主动的克莱尔。   很难想象,对外明明就是个酷酷的女孩儿,对她时却总是像个温柔细心又格外可靠的大姐姐。嗯,虽然内核已经二十多岁,加上这世穿成四岁小姑娘后度过的十四年,说起来她也应该是奔四的老阿姨了。   嗨呀,果然亲近之人过度的宠爱会让人失智叭!   苏晚晚跳起来坐到栏杆上,捧著书翻开书签卡着的那一页,继续上一次的位置看下去。熟悉的故事,安静的环境,让她心情舒缓到不自觉又晃起了脚。   五月中旬的亚伯拉罕气候宜人,有热爱晒日光浴的美国人们喜欢的灿烂阳光,也有苏晚晚喜欢的徐徐微风,裹挟着不知从何方带来的幽香。   闻风,就像开盲盒,总能带给人惊喜——当然,除了某些特殊的气味。   今儿的风,似乎是从某个冰寒之处奔波而来,多了一股冷飕飕的冰雪的气息。   一阵微风拂面而过,苏晚晚从书里抬头,吸了吸鼻子,确定自己没有闻错,狐疑地扭着脑袋寻着风来的方向张望,并试图辨认出方向后与大脑中的全球风带气压带示意图联系起来,好琢磨这阵风是否来自某个冰山的方向。   虽然最后的结果大抵是没有结果,全靠天马行空的猜想,只限于自娱自乐。   “安琪拉,过来!”克莱尔在不远处高声喊她,苏晚晚没再纠结风的来历,跳下栏杆小跑过去。   “怎么了?”   克莱尔迪给她一把网球拍,“塞西暂时要离开一下,你顶一顶。”   苏晚晚无措,“可是你知道的,我、我不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路上出了什么问题,苏晚晚别的都丢,就是丢了四肢的协调性,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运动傻瓜。   克莱尔本就是想要让她跑一跑,出出汗,彻底忘记那些事,“没关系,你就在我后面跑,负责补球,其他的看我!”她总是知道如何说服苏晚晚。   网球对面的两个女孩儿笑嘻嘻地吆喝:“嘿酷姐,你要一个打三个吗?”   这是把苏晚晚这个队友也算进去了。   苏晚晚大囧。   克莱尔毫不在意地放出狠话,表示自己要掌控全场,惹来对方哈哈大笑。笑声中苏晚晚也没感觉到恶意,慢慢放松下来,乖乖听话,全程认真地跟在克莱尔身后,负责盯根本不可能会出现的“漏球”。   有风温柔地抚过苏晚晚汗湿的额角,冰雪的气息带来无限的凉爽。   球场护栏网外,一道黑色的身影融在大树的阴影中,只一双碧蓝的眸子从黑斗篷下沿露出来,专注地凝望着远处笑容灿烂的女孩儿。   清脆的笑声也被风捕捉了,珍重万分地带了回来。   两周后。   “啊嘁!”纸巾捂着打了个喷嚏,苏晚晚吸了吸鼻子,确定没有流鼻涕,团好纸巾准备待会儿丢。布朗太太担心地摸摸女儿额头,“真的没关系吗?会不会半路发热?”   提着行李箱的布朗先生也担忧地看着女儿,内心纠结犹豫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最近的天气都不错,身体一向还好的女儿偏偏却感冒了。他知道如果自己直接让女儿留在家里,女儿一定会听话,可他也知道女儿对这次的巴黎十日游有多期待。   ——长大了,孩子总会迫不及待想要飞出父母的羽翼去探索外面广阔天地。   有同学不断从身边嬉笑打闹着走过,苏晚晚看见克莱尔的身影了,忙握住妈妈的手摇着撒娇:“哎呀没事的妈妈,我不是带了你给我拿的药了吗?要是有发热咳嗽之类的症状,我都会第一时间好好吃药的!”   知道再等下去,说不定下一秒亲爱的爸妈就要开口让她不要去修学旅行了,她都已经跟克莱尔说好到巴黎后要怎么玩了,怎么能失约呢。   布朗太太叹气,“好吧安琪儿,照顾好自己。”   布朗先生也忍着不舍拍拍女儿肩膀,故作轻松地说:“甜心长大了,祝你有个浪漫的邂逅,保护好自己。”   苏晚晚还没反应过来老父亲说的保护自己是什么,只当是让她注意安全,笑着抱了抱布朗先生,又亲了亲布朗太太的脸颊,接过行李箱就跟刚走过来的克莱尔一起往大巴那边走。   这次修学旅行是他们法语班的团体活动,自然是要从学校一起出发。   去的是浪漫之都,又是跟一群年龄相当的异性同行,男生们总有些青春的躁动,在大巴车上就在吵吵嚷嚷打打闹闹,苏晚晚被克莱尔护在座位里侧,还是时不时被空中飞过的帽子饮料甚至一只鞋子吓到直埋头。   “嘿小天使,你亲爱的爸爸妈妈舍得让你离开家门吗?”   坐在前面的男生扭头,隔着椅背笑嘻嘻跟苏晚晚搭话。   克莱尔黑着脸扬手,用手里的书毫不客气拍打对方的头:“比利!”   比利嬉皮笑脸捂着头冲苏晚晚挤眉弄眼一番才缩回脑袋,前面传来他跟他朋友托德的对话。   “你真喜欢未成年?”   “不,她已经十八了。”   “可我怀疑她二十八了也会看起来像个小女孩儿。”   “你不觉得这样很带感吗?”   一点也没有收敛的意思。   克莱尔气得一脚踢了上去,踢得前面的座椅一抖,反倒让两人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也没继续故意议论苏晚晚了。   苏晚晚喝了口水,咽下那股被油腻到的心塞感。   克莱尔揽住她肩膀安慰:“别理那些蠢货。”苏晚晚摇头,“我没事。”   明明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到底是怎么做到中年大叔的油腻猥、琐的?她知道法语班上总爱吓唬她的几个男生里有人喜欢她,可咋咋唬唬喜欢你就欺负你的幼稚性格就不说了,一个个长得还有些着急。   都说欧美人十几岁时是颜值巅峰,可惜有的人一生也没有巅峰的机会。   突然想起半个月前那场事故时街头看见的那位黑斗篷,皮肤白如玉石就不说了,托绝佳视力的福,苏晚晚还知道他的皮肤很光滑,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   无论男女,无论长相,“干净”的气质就很重要了,很能拉初始好感度。   长得好,皮肤好,身材好,气质好,声音也好听,看他愿意第一时间帮助她,性格应该也很好。   苏晚晚再一次惋惜没能及时认识对方。   半个月的时间,明明应该淡忘的路人,硬是在其他男同学努力的衬托下让苏晚晚越发记忆深刻,甚至勾出了更多的遐思。   拧好瓶盖,扭头,左边是跟女朋友抱在一起旁若无人激、情、舌、吻的卡特跟泰莉,往后一靠,入耳的是正在讨论带了多少个安全、套的后座男同学。   苏晚晚:“”   原谅我是个小古板叭上帝。   黑斗篷看起来是个冷峻的人,说不定这方面也比较古板?   被火热空气包围着的苏晚晚下定决心:要是再遇到他,我一定要勇敢向前冲!   好在柳顿老师很快就来打破了这种处处氤氲着sex的气氛,点了人数又拍着手让大家收敛一点,大巴车正式出发。   晚上九点的航班,五点多就从学校出发了,到机场时已经没剩多少时间。   他们的法语老师拉瑞帮着柳顿看顾着这群放出笼子就喜欢横冲直撞的学生,进大厅,上电梯,苏晚晚手上的耳机被人撞掉了,站住脚刚捡起来,一起身的功夫眼前就冒出一个额头上画着白色图腾的陌生男人,把苏晚晚吓了一跳。   男人浅蜜色的眸子注视着她,也不说话,也没有表情,看起来挺渗人的。   恰好同班的艾利克斯路过,站住脚看了看苏晚晚,迟疑着询问:“你还好吗?需要帮助吗?”怀疑的眼神看向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回过神来,将手里原本想要递给苏晚晚的宣传单递向艾利克斯:“死亡不是重点。”   原来是传教的。   苏晚晚绕到艾利克斯另一边,隔着他好奇地打量陌生男人脸上的图腾。柳顿老师发现这边的情况,抢步上前拦住对方,警告道:“死亡就是你的终点,你敢再骚扰他们试试看?2”   霸气护崽,苏晚晚看见克莱尔买了咖啡回来,连忙遛过去寻找安全感。   这副小鸡崽找妈妈的迫不及待逗笑了艾利克斯,他看了看正一脸防备打量陌生男人的克莱尔,犹豫着想要上前打招呼,结果还没等他犹豫完毕,找到自己甜心小鸡崽的克莱尔已经果断远离这边了。   叹了口气,艾利克斯低头看手上的宣传单。 第4章 死神为夫【4】   “要去洗手间吗?”   “不,不过,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苏晚晚失笑,把刚坐下又要站起来的克莱尔按回去:“嘿小妞,我可是姐姐,上个洗手间而已,真的不用‘监护人’全程陪着。”   克莱尔扬眉:“那么亲爱的姐姐,我也去洗个手不可以吗?”   苏晚晚睨她,“你确定?”手上又是咖啡又是耳机又是包又是书的,带上这么一大堆东西走来走去,就为了洗手?   克莱尔也发现自己手上东西太多了,只能无奈地张了张嘴:“好吧,那我留下来看包,你快一点。”   苏晚晚比了个ok的手势,把东西都放在她旁边的座椅上。   洗手间门口遇到托德跟艾利克斯,托德笑着热情地打招呼,“嗨真巧。”苏晚晚尴尬地笑着点了下头,没说什么,加快步伐进了女士洗手间。   在洗手间门口说好巧也真是挺那什么的,而且她能怎么回?难道说是啊好巧,你们也来那啥?要不再问一个是大是小?   “笑得可真甜,怪不得比利总说要泡她,噢我爱甜妞~”身后托德独有的浮夸语调让苏晚晚更迫切地关上了门。   艾利克斯不赞同地皱眉:“你别总是去欺负人。”托德不以为然:“你不懂那些小妞爱的是什么。”艾利克斯翻了个白眼,他很确信安琪拉不可能爱他这个调调。   托德还在大说特说如何泡妞,又宣称自己这次巴黎之行要睡到哪几个正点妞,包括但不限于克里丝、布莱克   刚说到安琪拉的名字,托德眼睛一痛,痛呼一声,下一秒却是撞到了门框棱上,额头上都印出了一条红痕,“妈的,嗷嘁,该死,怎么这么痛!”   艾利克斯大笑:“活该混蛋!”   被恼羞成怒的托德捶着追进了隔间。   独自呆在陌生的环境里,心里还是有一丢丢害怕的,苏晚晚也没耽搁,洗了手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往外走。   脚步匆匆转过短廊拐角处的绿植时,没注意,一头撞进了别人怀里。   跟撞到石头一样,苏晚晚倒吸一口冷气,痛到捂住额头抬眸看去,一声痛呼却卡在一半,呆呆地睁圆了眼睛。   因为身高差,一米六的苏晚晚一仰脸,就清晰地看见了那张藏在大兜帽下的脸。   依旧是那件黑色带兜帽的大斗篷,依旧是那张冷白的脸,依旧是那双深邃的碧蓝色眼眸。   也依旧是街头隔着一道斑马线的对视。   苏晚晚无意识揉着额头,表情有些空白,脑袋里倒是头脑风暴中。   男人率先回过神,抿唇皱眉,声音有些紧绷地问:“你、还好吗?很痛?”   苏晚晚摇头,讪讪地放下手,低头悄悄吐出一口气,重新抬头时露出个尽量自然轻松的笑,“没有,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在这里遇到你。”   已经完全忘了几分钟前自己还吐槽过的在厕所门口说“好巧”的尴尬无语。   两人都不是社交达人,场面沉默了一下下,可是由于两人都没有快速结束这场偶遇对话的意图,因此默契地站在远处尴尬对望。   双手背在背后揪着擦手的纸团,苏晚晚暗自鼓起勇气主动开口:“上次还没来得及谢谢你,还有你的衣服。”   眼里透出笑意调侃:“看起来你很喜欢它,我要怎么还给你呢?”   如果不是喜欢这种款式颜色的大长款披风斗篷,怎么会两次偶遇,两次对方都这样打扮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晚晚总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对方碧蓝的眼睛都亮了几个度。   “是的,很喜欢,我”顿了顿,男人为难地皱眉,“或许,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   之前他居然没想到,应该早一点准备好电话、邮箱或者居住地的。   她会不会误以为自己不愿意认识她?   苏晚晚倒是没多想,笑着低头翻找出一支笔,结果却没找到纸,唯一的纸大概就是刚才擦了手半湿着,现在已经被捏成一团的纸巾?   “u”苏晚晚抬头,眼巴巴看他:“你有纸吗?我的东西都留在候机室那边了。”   男人低头左右看了看自己身上,最后慢慢伸出左手,掌心朝上,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疑惑地歪头看伸到面前的骨节分明掌纹清晰干净的手掌,苏晚晚试探着把笔尖戳过去,抬头看他。   男人没反应,就垂着细长的睫毛等着她落笔。   莫名透出一股乖乖男孩的神态。   好吧。   苏晚晚暗搓搓揪住他中指的指尖,握笔的手悬空,飞快写下家里的电话号码,“我叫安琪拉,安琪拉·布朗,这几天恐怕不能还你衣服了,因为我要去巴黎,大概十天后回来,到时候你再给我打电话好吗?”   男人“嗯”了一声,专注地看着眼前黝黑的头顶。她的头发细软又黑亮,有一些短头发调皮地冒出来,看得他想要用手掌按一按,将那些头发都按得乖乖爬伏下去。   她的睫毛也是黑色的,卷翘出一道迷人的弧度。   还有她小巧挺拔的鼻尖,粉红水润形状如花瓣美好的唇   哪里都戳得他心痒痒。   此前他从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甚至连喜欢是什么都不明白。直到抬眸一瞥间的对视后才明白,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原来喜欢是这样的。   给完了电话号码就没什么话题了,男人也有离开的意思,苏晚晚不好意思耽误对方,握着笔摆手目送对方走远。   等听到广播里喊登机,苏晚晚背着手抿着笑眉眼飞扬连蹦带跳地回了候机室。   早就放下书往洗手间方向眺望的克莱尔挑眉,意味深长地等她跑到身边才问:“怎么,遇到什么好事了?”   苏晚晚也没隐瞒的意思,踮着脚小小声说:“克莱尔,我刚才又遇到他了!”   “~”克莱尔坏坏地笑着用肩膀撞了撞苏晚晚:“那这次有把握时机吗?”   苏晚晚作傲娇状哼了一声:“那当然!”   克莱尔给了她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却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把她这位傻甜心问住了:“他叫什么?”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自我介绍后对方并没有同样回以自我介绍的苏晚晚傻眼了,然后得出一个让人沮丧的结论。   “所以,其实要我的联系方式,只是对方的礼貌?”   克莱尔耸肩摊手:“或许他是个英国佬?”   虽然有些郁闷,苏晚晚也没别的法子,想着反正是对方要拿自己喜欢的衣服,该着急的应该是他,缘分天注定,没看对眼也强求不得,便也暂且抛到脑后,笑闹着与克莱尔一起往登机口走。   然而到了登机口,一找登机牌才发现不知道掉哪去了。   苏晚晚慌了神,“怎么会,我就塞在我裤兜里,难道是在洗手间掉了?”   后面有人催促,克莱尔只能拉着她离开队伍,站在旁边好好找,柳顿老师发现这边的动静,过来询问,得知是登机牌丢了,按捺着想要教训学生的火气冷静安排:“安琪拉,你先去找找,克莱尔,你先上去。”   克莱尔不放心,要留下来跟苏晚晚一起找。   跟着忙了一天,早就多次提醒让孩子们留意各种东西的柳顿老师这会儿有些憋火,语气里多少就带出了一点,恰好排队那里轮到艾利克斯,她一把将克莱尔推了过去,加重了语气:“克莱尔妮先上去!找好你的位置!坐好!这里有我跟拉瑞,如果找不到,我会陪安琪拉改签下一班!就这样!”   因为自己的疏忽出现了问题,苏晚晚哪敢吭声,垂头丧气地打着手势让克莱尔先走,再争执下去柳顿老师肯定要发火了。   克莱尔没办法,只好担忧地一步三回头地递交了登机牌进入登机通道。   “别担心,安琪拉可是拉瑞跟柳顿的心头爱,他们会照顾好她的。”艾利克斯小声安慰了一句,倒也没胡说,在他们这个法语班里,学得最好最认真的莫过于安琪拉了。   克莱尔扯了扯嘴角,礼貌地道了声谢谢,心里还是格外担心,想着如果安琪拉坐下一班飞机,自己就在巴黎机场等一等她。   “好了,别着急。”正如艾利克斯所说,忙乱的疲惫过后,柳顿老师回头看见大眼睛里仿佛都要氤出泪花的苏晚晚,心头一软,语气也温和下来:“好好想想,除了洗手间,你还去过哪些地方。”   苏晚晚认真回忆:“没有,因为进洗手间的时候我才把登机牌塞进裤兜里的,后来出来,找笔,那时候也隐约摸到过。”   登机牌也不是多小的东西,不可能忽略。   不过也正因如此,塞进裤兜里肯定也有一多半露在外面。柳顿陪着苏晚晚一起回去寻找,还特意去失物招领处问过,都没有人捡到。   “好吧,没关系,我们托运行李的时候有记录,补一份应该没问题。”   “安琪儿,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过去跟拉瑞交代几句,现在只能让他先带其他人飞过去了,我们稍后再去。”虽然担心那个脾气太软的大胖子没办法应付过分活泼的孩子们,柳顿还是决定自己留下来陪苏晚晚改签下一班。   苏晚晚乖乖留在原地等待,没过多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登机口那边忽然一阵嘈杂,还有机场保安面色凝重地小跑过去,这番动静搞得其他乘客也惊疑不定地往那边张望。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好像是有人闹事。”   “天啊,不会是有什么危险物品吧!”   “上帝知道,我不知道”   看方向好像是他们班登机口所在方向?联想到柳顿老师还没回来,苏晚晚心里生出不安,迟疑着想要抬脚过去看看。   背后突地出现一道声音:“嗨,布朗小姐。”   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心不在焉的苏晚晚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两拍,下意识退开几步回眸一看,才发现居然是那位黑斗篷老兄。   “”惊吓过度带来的胸闷感迅速退去,苏晚晚再是吃他男色,这会儿也不免有了点吐槽欲,抚着胸口吐出一口气:“天啊你吓死我了,怎么每次都神出鬼没的。”   就好像整个人都是突然凭空冒出来的,明明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长相身材,抑或者气质都是这么有存在感!   男人抿唇,底气不足地道了声“抱歉”,抬手把东西递过去:“这是你刚才落下的,我没找到你,正准备送去招领台。”   登机口那边的吵闹声更甚,苏晚晚隐约还听到了卡特跟柳顿的声音,确定那边出事的就是自己同学,心里急着过去看克莱尔有没有事,也没心思深想对方言语中的诸多漏洞,笑着道了谢就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我有事要先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好把衣服送还给你。”   不等男人回应,苏晚晚就挤开人群往登机口方向跑了。 第5章 死神为夫【5】   “别让他们上飞机,这是命令!”   “等等,我有四十个学生在飞机上!”柳顿老师追着机组人员解释,然而对方态度坚决,最后只允许上去一个老师。   柳顿老师烦躁地捋了把头发,叫了拉瑞过去,最后决定让拉瑞上去。虽然这跟刚才计划的一样,可现在突然出了这么个麻烦,柳顿老师头疼至极。   苏晚晚不明白为什么艾利克斯跟卡特忽然打起来了,以至于被赶了下来,见克莱尔也出来了,忙蹭过去,拉着她小声询问。   “不知道,刚才要起飞的时候艾利克斯忽然大吵大闹说飞机要坠毁,卡特打了他,然后就这样了。”克莱尔看起来有些不安,看了眼艾利克斯那边,回头发现苏晚晚手里拿了登机牌,这才笑了笑:“找到了?是丢在洗手间了吗?”   苏晚晚点头:“对,恰好被那个黑斗篷捡到了,他到处找我没找到,准备送去招领台的时候刚好碰见我。”   克莱尔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总觉得这个说法太奇怪了:“你的登机牌上有航班,登机口也有显示,如果他要找你,应该不难吧?”   总之比在去招领台的路上偶然碰见失主来得更容易。   “或许吧。”苏晚晚并不关心这个,那边艾利克斯跟卡特又吵起来了,两个就跟被激怒的大狗狗一样叫嚣着又要打成一团,柳顿老师头疼地把人分开。   “看起来艾利克斯情绪很不稳定。”   克莱尔也被转移了注意力,看着蹿到一起结果被两名安保人员压在地上的卡特跟艾利克斯,眼神游弋了一瞬,低声跟好友说:“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大叫着飞机要出事时,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因为诉说的对象是好友,所以克莱尔并没有隐瞒,只因她现象哪怕自己说得再荒谬,好友都会全心全意地相信她,安慰她。   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一向稳重的克莱尔此时也难免有些想要汲取温暖。   她抬眸,对上好友专注倾听的眼神,说:“就好像,我能感知到他内心的慌乱恐惧,总觉得他不是在撒谎,也不是吸大、麻吸多了产生幻觉胡乱发疯。或许,我是说,或许,他真的预知”   “嘭——!!”   “哗——!!”   骤然的巨响伴随着整面墙的玻璃破碎炸开声,克莱尔下意识护住苏晚晚侧身蹲下,等玻璃迸溅声暂歇,抬头向窗外看去,难以置信地缓缓站了起来。   苏晚晚也早已震惊得目瞪口呆,与其余人一样傻傻看着窗外天空中燃烧成火球的大家伙。   有火焰裹挟着炸裂的碎片四处散落,恍如一簇绽放的烟花。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簇烟花的绽放,是伴随着上百人的生命。   休息室里,长久的死寂过后,艾利克斯被所有人怪异的注视弄得有些烦躁,显然他现在心里也很乱。   可以理解,毕竟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莫名其妙“看见”了一场空难,又真的成了真,现在还要被同学老师用看怪胎的眼神看待,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克莱尔有些担忧地频频看过去,苏晚晚默默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觉醒了“小学生”的死神血统,要不然怎么走哪死哪。   诡异的有种惴惴不安的心虚感。   好在很快就有人进来打破了休息室里古怪的氛围。   国家交通安全局的人进来询问他们是否有受伤或者需要心理疏通的,又有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要求跟他们每个人进行单独谈话。   苏晚晚好奇地打量过去,刚好对上一双熟悉的锋利的蜜色眼眸。   苏晚晚惊讶,对方愣了一下后,也露出一个短促的似乎别有深意的笑,“好久不见布朗小姐。”   房间里其余人都看了过来。   苏晚晚抿唇,勉强打了个招呼:“你好施雷克探员。”   特工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打了个转,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施雷克探员老神在在双手环胸,道:“布朗小姐真是名副其实的幸运儿,上次是唯一幸存者,这次又避开了这场空难。”   克莱尔反应过来,将苏晚晚挡在自己身后,柳顿老师也侧身挡住对方视线,微抬下巴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谢谢你的称赞,不过在接连遭遇厄难的女孩面前说这样的话,似乎有失妥帖。”   施雷克探员耸肩,无可无不可地笑笑,转身准备跟每个人的单独谈话。   “所以你是因为登机牌意外丢失,所以没能成功登机吗?那登机牌后来是被谁找到的?”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对方说是在洗手间外拐角那里捡到的。”   “你跟他认识?”施雷克探员逮着一个问题穷追不舍。   苏晚晚不确定对方是否已经查看过监控视频了,犹豫了一下,选择避而不谈:“先生,这似乎跟今天发生的事无关。”   施雷克探员停下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幸运女孩,你犹豫了,是想要隐瞒什么?”   苏晚晚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喜欢对自己挖根究底,处处透着不怀好意,干脆转而看向坐在旁边的特工:“我申请保留自身**的权利,如果我在洗手间遇到什么人与今天这件事有关联,你们可以直接去查看监控视频。这位探员似乎因为上次被我爸爸投诉,对我产生了一些无法消除的偏见,我要求接下来不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特工看了眼施雷克,笑着摊手,没说什么,却也接过了谈话主导权:“那么我们聊一聊你那位同学艾利克斯,他平时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回归正题公事公办,没有被刻意针对的感觉,苏晚晚也尽量配合,表示自己在学校跟其他同学都没有走得太近,只有跟克莱尔是好朋友,至于飞机上艾利克斯大喊飞机要出事的事,因为当时她并没有上飞机,所以也是一问三不知。   等苏晚晚离开,特工扭头问施雷克:“你为什么对她特别关注?”   怎么看都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施雷克扬了扬手上的笔,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在意。”等被对方用看变、态的眼神注视时才明白自己的话有歧义,忙解释:“不是那个在意,而是,就是觉得,她给人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不,是很不一样,难道你不觉得吗?”   特工搓着下巴眯眼打量他:“没有,不觉得,哥们儿,希望不会在监狱里见到你。”   施雷克探员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解释,继续准备下一场谈话。   布朗先生跟布朗太太再是没想到,下午才依依不舍送走了女儿,晚上就又被通知女儿出事了。冲进休息室里找到安然无恙的女儿,两夫妻都忍不住要落泪了,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起。   “宝贝,吓死我了,你没事,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布朗先生抱住女儿跟妻子,一时话都说不出来,无尽的后怕以及不安让他心神不宁。   苏晚晚享受爸妈怀抱带来的安全感,起伏不定的心情稍稍缓和,转眼看见克莱尔一个人站在角落,轻轻推了推妈妈,伸手把克莱尔也拉了过来。   布朗太太笑着把克莱尔也抱进了怀里,由衷感谢上帝让这两个可爱的女孩儿都幸免于难。   “布莱尔,你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你布朗太太。”   “不,应该我谢谢你,谢谢你照顾安琪儿。”   克莱尔不好意思地抬眸,对上布朗先生感激的眼神,扯开嘴角笑了笑,感受到了来自长辈的温暖。   外面下着雨,克莱尔没有家属来接,自然是坐的布朗家的车,临下车时苏晚晚还拉着她的手跟她贴了贴脸颊:“克莱尔,回去好好休息,睡不着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比起自己,上了飞机又阴差阳错下来的克莱尔更应该后怕心悸,加上她没有父母的安抚,苏晚晚很担心她。   要不是克莱尔坚持,苏晚晚都希望她今晚能去自己家睡觉。   “好的甜妞,相信我,我很坚强。”克莱尔心里暖融融的,撑着好友塞过来的雨伞站在路边笑着挥手目送小车离开。   按了按心口处,克莱尔缓缓吐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无论如何,她和安琪儿都没出事。   车里,没了克莱尔,布朗太太试探了一番,确定女儿情绪还算稳定,便问起了具体情况。   苏晚晚也有了精神跟父母分享奇迹:“妈妈你不知道,这件事太神奇了,艾利克斯说自己看见了飞机出事,把各种细节都说得特别详细,还说他看见空难发生时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了一遍,特别真实,连痛感都好像还在,他被吓坏了,看起来精神有些失控。”   听到这里,布朗太太目露诧异,下意识抬头看前面。布朗先生也正巧通过后视镜看过来。   夫妻俩视线相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狐疑。   听着女儿说起自己因为登机牌掉了,当时还很慌很失落,想着好不容易跟同学们一起出发,没想到要连累柳顿老师多等三个多小时赶下一班,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大概这就是华国人所说的祸福相依吧!”最后女儿如此感慨。   布朗太太知道女儿自小对华国很好奇,也很喜欢华国文化,并不觉得有什么,而是关注另一个重点:“宝贝,你是说,你的那位同学预知到了飞机会失事?”   苏晚晚“昂”了一声,趴在布朗太太怀里放松筋骨:“对啊,是不是很神奇?”   布朗太太勉强笑了笑,“是,挺神奇的。”   回到家安置好女儿,布朗太太回到卧室就拉着丈夫一起去书房,开电脑、查找旧报纸。   “亲爱的,你跟我想的一样?是吧?”   “是的,吊桥。”   布朗先生头疼地捏着鼻梁,喃喃道:“希望是我们想多了。”   布朗太太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一定是的,虽然那几个人接连出事,可最后不是还有完好无损的吗?这个世界上每天发生的意外实在不少。”   然而当通过关系率先拿到飞机爆炸的死亡名单后,布朗太太跟丈夫都坐不住了。就在那架失事180航班上,吊桥坍塌事件唯三的幸存者山姆及其女友俨然就在其中。   他们需要更多的信息去证明他们的担心只是一场过分敏感的误会!   通过电脑,通过报纸,通过人脉,熬了一夜通宵的夫妻俩愁云惨淡,相对而坐。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渐渐天亮了,有了汽车声狗叫声响起。布朗先生抬眸抹了一把脸站起来,“别这样,说不定真的只是巧合,或者就算有什么,安琪儿一开始就上不了那架航班,所以不管怎么样。”   布朗先生眼神里带着些许脆弱,看着妻子,想要得到赞同:“不管怎么样,我们的小天使都不会有事的,对吗?她本来就不会上去,登机牌都丢了,要去巴黎也只能赶三个小水后的下一班,到时候什么事都不会有。”   布朗太太起身,给丈夫一个拥抱:“是的,你说得对,不管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安排,都与安琪儿无关。” 第6章 死神为夫【6】   苏晚晚是在第二天自然睡醒后才关注昨晚那场航班事故的。   或许是因为有了一次经验,加上这次发生地点并不在自己身侧,自己也没有从那架飞机上下来,苏晚晚只是为逝去的老师同学们哀痛,情绪上还算平缓。   饶是如此,看见新闻里播报自己学校的四十四名死亡名单,还是忍不住掉了泪。   身为医生的布朗太太今天留在了家里,这是很难得的,医生总是忙碌的。   苏晚晚只当她是像上次一样担心自己,所以在家陪着。   这会儿新闻里还在报道现场抢救以及清理,布朗太太看得愣愣出神,苏晚晚擦了眼泪,回头才发现布朗太太也莫名其妙地湿了眼眶。   “妈妈,”苏晚晚抽了纸给她轻轻压了压眼角,有些担忧,“你别怕,你看,我不是在这里吗?”连续两次特大事故,自己女儿都在现场,苏晚晚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做母亲的,恐怕也吓得不轻。   布朗太太回过神来,侧身抱着女儿,吸了吸鼻子,勉强笑了下:“是的,你在,我只是,只是有点害怕。”   一大早就出门的布朗先生其实也没去公司上班,而是去走访吊桥事故幸存者的亲友,想要更详细地了解一下。   不是他们俩迷信,而是这一切实在太巧合,太相似的。   都是提前预知到事故发生,都是有几名幸存者,那么之后的走向,还会相似吗?   更糟糕的是,今天早上的新闻里增加了一名在酒吧里离奇被失事飞机残骸砸死的黑人,恰好对方就是吊桥坍塌事故中最后一名幸存者。   如此诡异的巧合,说只是单纯的偶然,谁能相信?   苏晚晚乖乖呆在布朗太太怀里,偶尔撒撒娇,用亲昵的言行抚慰她惶然的心情。   在她这个年纪还会这样幼稚撒娇的可没几个,当然,愿意接受她一切并为之喜悦的父母,也只有这对父母。   苏晚晚很庆幸自己稀里糊涂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是他们。   母女俩腻歪了半晌,到晚上时家里的气氛好多了,在外奔波了一天的布朗先生看见妻女笑盈盈一起为他准备晚餐,满心的愁闷也变成了振奋。   哪怕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死神,他也要打败那个混蛋,保护好他的甜心!   苏晚晚是在第二天忙着做小点心的时候接到黑斗篷酷哥电话的。   今天的他倒是没有再穿能够遮住大半张脸的黑斗篷了,而是一身黑色修身的衬衣西裤,看起来格外正式。   也越发显得他肤白貌美大长腿,一双碧蓝的眼睛也多了几分明媚。   大概是因为今天见面是在室外,有阳光加成?   “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联系我。”苏晚晚跑得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钻石似的光,一双黑眸也闪亮清澈,此时正带着笑意望着他,眼里也只倒映着他。   这让塔纳托斯心底开出一朵快乐的小花。   “当然,因为我”塔纳托斯垂眸,抿着唇角再抬眸专注地凝视着她:“因为我担心你。”   哎呀,欧美人就是大胆奔放。这话要是搁在华国,已经是需要考虑说话对象以及说话氛围的台词了。   不过每天都被父母朋友说爱的苏晚晚倒没自作多情,笑着道了谢,又把衣服并一盒饼干递过去:“那天谢谢你,还有,我刚烤好的饼干,本来还有纸杯蛋糕的,但是我怕你会不喜欢太甜腻的口味。”   毕竟看起来酷酷的,低头咬着奶油的样子,苏晚晚觉得有点为难她的想象力。   “你如果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做。”   末了,苏晚晚还带着点小心机暗搓搓预约下一次见面。   “谢谢。”塔纳托斯接了饼干,有点不想接衣服,可也知道它就是今天得以见到她的理由,如果莫名其妙不要的话,反而会显得很奇怪。   因此接得有些慢吞吞的不情不愿,“我喜欢,纸杯蛋糕听起来也很棒。”   都不用尝,只要是她做的,必定都是他喜欢的,就像她这个人,只是看一看,心底的花就摇曳荡漾起来。   看他迫切接过饼干的样子,好像是个爱吃的,苏晚晚双手背在身后晃着肩笑眯了眼,“那我下次做的时候多做一份。”   昨天忙碌一整天,已经做好全方位准备的塔纳托斯按捺住激动趁机说:“谢谢,我一定都喜欢!如果做好了你就打我电话,我过来取!”   为了吃的,黑斗篷酷哥不仅说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甚至还迫不及待地留了家庭住址。   苏晚晚拿着小卡纸看了看,等了半晌没等到后续,不由抬头睁着大眼睛问他:“嘿,嗯,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不然我打电话过来万一接到电话的是你家人,我都不知道该说我找谁。”   难道说,我找爱穿黑斗篷的酷哥?   已经很久没有跟人交换过名讳,从始至终都忘了这事儿的塔诺托斯眼里显出些许窘迫与懊恼,好在他的珍珠女孩儿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你叫我托纳斯就好。”至于完整的真名,是不可以念出来的,虽然他无比期待能从女孩儿口中听到自己的名讳。   “托纳斯?”托马斯小火车?苏晚晚噗哧笑出声,再看他,总觉得这个名字也透着一股可爱来。   倒不是苏晚晚故意笑话别人名字,毕竟她自己的名字也让她小时候雷了好多年。在她原本所生活的华国里,安琪拉第一反应就是王者农药,然后就是翻译过来的意思太囧了。   天使什么的,意义很美好,但是有点类似“太白金星、玉皇大帝”的了。   塔纳托斯不明白她笑什么,不过她是在笑就好,还是对着他笑,那就更美好了。   他也抿着唇,唇角微微上扬,碧蓝色的眸子里也荡起几分浅笑,只觉得时间凝固在此刻,看着她对他笑就很美好了。   当然,他是个贪心的家伙。   所以他不可能真的让时间冻结,因为他想要更多的甜蜜。   苏晚晚觉得这位酷哥也并不是很高冷,说不定就跟克莱尔一样。她伸出手,憋着笑正儿八经地说:“你好托纳斯,我是安琪拉,很高兴认识你。”   塔纳托斯唇角动了动,暗自将掌心在裤侧擦了擦,努力镇定着握住她纤细柔软的手:“你好安琪拉,我是托纳斯,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今天真是值得高兴的一天,不仅见了她,不仅跟她说话了,不仅得到了她亲手做的饼干,现在还牵到手了!   至于这是握手,是礼仪,不是什么牵手?管他呢,这是人类的礼仪,又不是他的!   “u”苏晚晚看看紧握的手,又抬头看看板着脸很严肃正经的某人,歪头对他笑了笑,又松开自己的手指头调皮地动了动,示意他是不是可以松开了?   塔纳托斯装作看不懂,又拖了两秒,在她直接出声提醒前遗憾地松开了手,却又不想今天的见面就此结束。   绞尽脑汁回忆来之前写好的计划书,塔纳托斯主动寻找话题:“前天发生的事,你还好吗?”   ——在她表现出害怕难过的时候,安慰她!   触及这个话题,苏晚晚淡了笑意,皱着眉头有些担忧:“我没事,只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克莱尔正好是从那架飞机上下来的,我正准备烤好饼干去看看她。”   塔纳托斯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句就是苏晚晚告别的话:“抱歉,我可能现在要回家了,拿上饼干,然后去找克莱尔。”   塔纳托斯皱眉,试图再抢救一下:“其实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今天我很有空。”   虽然还有一大堆的工作笔记要做,还要写好几份计划书。   苏晚晚却果断拒绝:“不用了,我们下次再约吧。”贸贸然带着自己刚认识的朋友去克莱尔家,这种事当然不合适,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有好感并且想要发展下去的男孩子。   “下次?”塔纳托斯泄气,“好吧。”   回去就先把这个叫克莱尔的计划书写好,等安排好工作,第一个就把她带走吧。   到时候他的女孩一定很伤心,急需安慰。   根据人类的说法,这叫心灵寄托,感情转移。   是个好主意!   想到不久之后或许就能抱着女孩细心安慰她,塔纳托斯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满满的都是期待,“谢谢你的饼干,我想我一定会迫不及待吃光它们。”   果然是个吃货。   苏晚晚笑着摆手:“吃完了可以来找我,下次给你做另外一种,再见。”   塔纳托斯心情更佳,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期待的笑意:“好的,再见。”   真想现在就吃光它们,然后就可以去找她了。   但是更想早点抱着她,所以还是忍耐一下,写完计划书后再吃完叭! 第7章 死神为夫【7】   “克莱尔,你这里存在着安全隐患啊,我都说了多少回了,线不能乱拉。还有这个,这么尖的一方朝着外面,万一不小心摔一跤撞上去了怎么办?啊,你这家伙,居然还把没喝完的水杯放在电板边!”   滋滋的焊铁火花中,克莱尔无奈地听着好友喋喋不休的抱怨。   每次来她这个“秘密基地”,也就是废弃车库里,甜心女孩儿总有训不完的话,一点也不像平时在外人面前那么腼腆安静。   似乎在她眼里,处处都是危险!   不过克莱尔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且这样甜蜜的关心也是她所期待的。   抬头看了眼边念边给像勤劳的蜜蜂帮她收拾车库的女孩儿,克莱尔无奈一笑:“抱歉,我总忘记,不过有你在就够啦。”   苏晚晚对此很不赞同,挽着一条电板插线一边找了根绳头将圈状电线扎起来挂到墙上,一边教育道:“事关安全无小事,你要从认知上记住才行!”   天知道这一团乱的,地上是乱如毛线球的各种电线,墙上是乱挂的随时可能掉下来砸到人的重物,就连过道边上都堆放着铁片利器之类的。   你能想到一把锋利的剪刀就挂在路过的木门一角,时刻悬在路过之人的头顶吗?克莱尔这家伙却干得出来!   第一次来的时候,打小就被教育“小心”的苏晚晚差点儿没被强烈到刺痛浑身每一个毛孔的危机感直接送走!   “好吧好吧,我记下了。”克莱尔一如既往地满口答应,又重新套上防护头罩接着做手上的电焊活儿。   苏晚晚也没指望她突然就觉醒了谨慎小心的思想,管家婆似的任劳任怨给她屋里屋外地收拾了一通。   等忙完了,见克莱尔还没忙完,干脆就去隔壁克莱尔家里煮了咖啡,刚好可以当下午茶。   克莱尔父亲在她十岁那年就意外去世了,后来母亲改嫁,嫁的男人品行不好,连带着她母亲也跟她疏远了,早些时候克莱尔就回到父亲的房子里独居。   苏晚晚对这里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了,或许很多东西克莱尔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偏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回车库时看见克莱尔搞了半天,就搞出一个立起来的铁板,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若是平时,苏晚晚早就吐槽克莱尔又搞些奇形怪状的“抽象派”了,现在却觉得如果她能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些东西上也不错。   “饿了没有,来陪我吃点东西。”端着咖啡,摆好饼干以及纸杯蛋糕,苏晚晚叫人。   克莱尔扯下头罩眼镜,脱了外套走过来,看着丰盛精致的下午茶忍不住笑:“我的甜心女孩难道是魔法公主?哪怕是在一堆破烂里也能变出这样可口的下午茶。”   苏晚晚叉腰得意,“这都被你发现了,看来我是没办法继续隐藏真实身份了。”克莱尔咯咯地笑:“所以你是我甜蜜的魔法娇妻吗?”   苏晚晚扑过去要亲亲,并且大喊老公,两个女孩儿闹作一团。   “安琪儿,谢谢,我真幸运有你。”克莱尔抱着她,真心感谢。突然这么煽情,还挺让人扭捏的,苏晚晚耳尖一热,嬉笑着捡起一块饼干塞进她嘴里:“还没吃甜点嘴就这么甜,快,多吃点,好多说点更甜蜜的话哄我!”   学校课程已经结束,180航班追悼会举行日还没敲定,苏晚晚的大学也已经拿到了offer,此时正是闲暇的时候,便每天都往克莱尔那边去。   除此之外,就是仿佛上班打卡一样特别规律地定时定点来找她的托纳斯。你能想象一个人不仅打电话,连定下的见面时间都能精准到分吗?   在认识托纳斯之前,苏晚晚是无法想象的。   不过被后世网络熏陶过的苏晚晚也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对此并没有太大的介意。   周末,布朗太太带苏晚晚一起去教堂做礼拜,明明以前在这方面都不会强求的,说是忠实的信徒,不如说是随大流的同时做慈善。   这次布朗太太却很认真,郑重声明一定要苏晚晚跟着去。   原本就没什么事,布朗太太工作职业之故,是很忙碌的,难得有时间在家,苏晚晚只当陪她户外走走,没多想就答应了。   “最近你那位同学艾利克斯怎么样?”布朗太太问。   苏晚晚没多想,好奇地张望着周围,随口答:“不知道,听布莱尔说好像还没缓过情绪,在家里呆着呢。”   布朗太太若有所思:“追悼会的时间确定了吗?”   “还没,现在还在善后吧。”   布朗太太就说到时候他们会陪苏晚晚一起去,苏晚晚已经习惯了父母对她格外在意的作风,哪怕她已经十八岁了,这对美国父母依旧一点要让她独立的意思都没有。   若是换个本土孩子,怕是已经在吵嚷着责怪父母太霸道□□,一点自由都不给自己了。   苏晚晚倒是适应良好,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那我跟克莱尔说好到时候我们直接开车去接她一起。”   女儿性格比较腼腆怕生,虽然熟悉以后她就会露出古灵精怪的活泼一面,在外身处陌生环境是还是很容易吃亏的。这几年克莱尔把她照顾得很好,布朗太太也愿意以女性长辈的身份尽力回报一二,顺势询问起克莱尔的情绪如何。   “她还好,毕竟有我这样的小天使安慰啦。”苏晚晚笑容得意地自卖自夸,逗笑了原本眉心紧锁的布朗太太。   她爱怜地抚了抚女儿脸蛋,眸底荡着温柔地笑:“所以小天使,能告诉我最近总给你打电话见面的那位男孩儿是什么情况吗?”   还没进一步确定关系呢,就被父母知道了?   苏晚晚摸了摸耳垂,不太好意思地抿唇笑。   布朗太太就明白那应该是女儿喜欢的男孩了,很是开明地说:“难得遇到喜欢的男孩,如果确定了感觉是对的,那就勇敢一点。”   话锋一转,又说:“当然,不管怎么样,妈妈始终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不管是身体还是感情。”   苏晚晚乍舌,“亲爱的布朗太太,我们连手都还没牵呢!”怎么就能说到那一步?!   婚前在两性关系上,看上眼了几天就有深入接触的也没什么稀罕的,不过她知道自家的小古板绝对不会这样想。若是说出来,怕是要让好不容易想要谈恋爱的女儿吓得缩回被窝。布朗太太笑而不语。   进了教堂,布朗太太停止跟女儿的闲聊说笑,态度端正起来,也要求苏晚晚认真诚恳。   “感谢主,是你的死,你的复活,让我们得以重生。是你十字架上流出的宝血,遮盖了我们一切的罪过”   大教堂里,众人垂首闭目真诚赞颂。   原本当作背课本一样也跟着念叨的苏晚晚感觉到一阵风调皮地在自己脸颊边打转,卷得她耳下碎发不停挠着她鼻尖。   悄悄睁开一只眼瞅了瞅,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所在的角落,苏晚晚飞快抬手勾起碎发挽回小巧的耳朵后面,然后佯装无事发生地继续握着双手抵在下巴处祷告。   谁知今天的风好像跟她杠上了一般,刚闭上眼念出一句话,额角的碎发又被卷了起来,一左一右一左一右特别有规律地轻轻挠拍着眼睑。   嘿,这还打起节拍来了?   苏晚晚纳闷儿,停下颂词撅起下嘴唇往上吹风,试图让人工风与自然风对抗。   结果,人工风完败。   苏晚晚不得不妥协地再次悄悄睁开眼,使劲按着额角碎发往两边压着撇开。刚压完,又吹下来了,甚至还特别嚣张地从她脑后勺方向猛地吹来一阵更强烈的风,刮得她马尾都往前糊住了大半张脸。   苏晚晚:“???”   反手捋了一把马尾,刚想回头看看身后这股歪风是打哪钻进来的,一抬眸却刚好对上了神父明锐通透的眼睛。   做祷告被抓到开小差,苏晚晚心虚地再不敢动弹了,瞬间做好姿势低头祷告。   等做完祷告,苏晚晚迫不及待跟布朗太太说了一声,就提前溜出了教堂,在外面的台阶边等她,就怕走晚了要被神父抓住批评教育。   说来奇怪,刚才在里面的时候微风不断,出来了反而空气沉闷得很。抬头看了看云层,似乎是要下雨的样子。   无聊地低头来回踩着台阶上上下下,下台阶时苏晚晚低着头,试图从地面上发现几只蚂蚁好打发时间,可惜无果。   走完五级台阶,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冷不丁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黑斗篷。   苏晚晚一愣,蓦然绽开个笑,小跑着迎了过去:“你怎么也在这里?”   教堂外一条不算长的穿过草地的步行小道后就是街道,来来往往的人并不算少,苏晚晚看他站在小道旁的大树下,只当他是刚好路过。   塔纳托斯苍白如吸血鬼的脸上没有笑,但眼角眉梢都温柔了下来:“刚好结束一项工作,路过这边。”   一双碧蓝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她就是全世界的唯一。   这眼神看得苏晚晚有些不自在,干巴巴地找话题:“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要不是他说工作,苏晚晚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还是个学生。   倒不是说托纳斯气质像学生,而是对方的长相太具有欺骗性了。众所皆知的,欧美人的外表总是比他们的实际年龄着急很多。   塔纳托斯为难了一瞬,半晌,迟疑着说:“是跟人口规划有关的。”   苏晚晚听得半懂不懂,“哦”了一声,也不好继续追问,因为有人会把自己的工作看作个人**,不喜欢别人过度询问。   心里琢磨着,听起来好像是体制内的?公务员? 第8章 死神为夫【8】   追悼会在空难发生一个月后举行。   再次面对近四十名师生的遇难,便是旁人也是心情沉痛的。布朗太太自从上次教堂礼拜后,心情看起来轻松了许多,这会儿为了照顾女儿最要好的朋友,更是坐在了克莱尔另一侧,与女儿一起一左一右给予克莱尔陪伴。   布朗先生自然留在女儿另一侧,他许多时候是沉默的,却是沉稳可靠的,看见他就让人知道自己有依靠,一颗心便也安定下来。   克莱尔对此十分感动,拉着苏晚晚的手,再看台上摆放着的同学老师的遗像,心里的忐忑惶然消散些许,压抑的情绪也得到舒缓。   “我们痛失三十九名挚爱的师生……《传道书》如此说……”   哀歌中,克莱尔跟苏晚晚拿着玫瑰,牵手一起上前排队献花,气氛庄重而肃穆。   苏晚晚发现卡特似乎又跟艾利克斯起了争执,又见柳顿老师等人对艾利克斯都有厌恶回避的意思,心里有些无法理解。   克莱尔也看见了,只是低声跟苏晚晚说:“现在大家都传他是个怪胎。”   顿了顿,又说:“甚至有人说,是他害死了所有人。”   一向不怎么关注这些的苏晚晚诧异:“怎么会?!”   克莱尔唇角飞快闪过一抹讥笑,“不过是想要找个背负过错的罪人而已。”苏晚晚叹了口气,拉着她说:“不管怎么样,他救了几条人命。”   克莱尔这才真地笑了笑,握紧苏晚晚的手,喃喃道:“是啊,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承认。   克莱尔没有把花放到祭台上,而是将白玫瑰递给了孤零零站在旁边的艾利克斯,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有些怪异的,甚至还有记者抓拍了照片。   苏晚晚看了看周围,也把花递了过去:“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都要谢谢你救了克莱尔。”   刚遭受颇多冷待的艾利克斯愣愣地看着两人,半晌,等人都走了,他才低头看着手里一红一白的两朵玫瑰,迷茫的眸底露出些许暖色。   一阵风拂过,艾利克斯身体忽地一个踉跄,惊疑不定地按着左肩抬头张望,脸色有些不大好。然而周围没有一个人影,刚才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的感觉,也仿若错觉。   低头间,便发现安琪拉送的那朵红玫瑰不知因为什么,花瓣已经被摧残得一片不剩。   难道是花不够新鲜?刚才明明看起来还很鲜活。难道是自己这段时间精神恍惚,记忆出现了错乱?   正惊疑纳罕时,台上托德的演讲声响起,艾利克斯收拢思绪,捏着两朵……一朵半玫瑰回到座位上。   当天傍晚,塔纳托斯顺利约出喜欢的女孩儿。   “家里的玫瑰开了,想着你或许会喜欢。”   一束娇艳欲滴的红黄白粉几色玫瑰被精心裹在包装纸里,看起来很漂亮。   饶是心情不太好的苏晚晚见了也忍不住欣喜,又想到玫瑰的意义,抬眸飞快瞥了他一眼,红着脸接了,抱在怀里心不在焉拨弄花瓣,小小声说:“谢谢,我很喜欢。”   心脏怦怦乱跳,脑袋也热得仿佛自己变成了一壶烧开的水,正冒着热气儿。   难道,他是要表白了吗?   可是今天似乎不是个确定恋爱关系的好日子呀,以后要怎么过纪念日?然而等了又等,半晌都没等到他继续说话。   苏晚晚忍不住又去睨他,却看见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便签,吓得忙又低头做矜持状,心里则想着难不成他太紧张,把表白的台词都给忘了,所以要现场偷看笔记?   然而还没想完,就见塔纳托斯把便签递了过来,并认真看着苏晚晚说到:“最近玫瑰开得有些快,我专门去市图书馆查了资料,发现东方的华国有专门关于如何用鲜花做点心的法子,你上次说你很喜欢华国,也准备攒钱后去华国旅游,我就想你应该会很喜欢,所以特意给你抄录了几样简单易学的。”   薄唇往下抿了抿,垂眸隐藏住眼底的得意一本正经补充:“刚学,肯定会需要大量的练习跟试验,我院子里的玫瑰花恰巧全部都是可食用品种,还有很多,你用完了就告诉我,我给你送过来。”   如此,他就可以光明正大把自己专门连夜移栽回来的所有玫瑰花都送给安琪儿了。   “……”   苏晚晚迷茫歪头,缓慢眨了眨眼,恋爱脑上头的感觉缓缓退去,只剩下满肚子的无语凝噎,唇角动了动,只憋出三个字:“谢谢哦。”   塔纳托斯再压不住,嘴角微微上翘:“不用谢,如果你需要人帮你品尝,我很乐意效劳。”   苏晚晚缓缓点头,暗道:果然是吃货。   现在她有理由怀疑托纳斯这家伙之所以跟她来往紧密,想要的并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做的那些吃的。   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玫瑰,苏晚晚认为她现在还掌握了证据。   成功送出数倍玫瑰花的塔纳托斯脚步轻快地离开,他今晚还有工作要做。   前段时间原本想要先把克莱尔带走,可回去看着工作笔记思来想去,始终过不去心里那个坎——无论是从前往后排还是从后往前排,克莱尔都不是第一个。   如果要强行打破规律,塔纳托斯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整个神都不好了。   纠结犹豫许久,最终塔纳托斯不得不遗憾地放弃了最开始的打算,决定把工作和私事分离开来,做一位认真负责的好神。   苏晚晚抱着一束玫瑰花回家,布朗太太看见了,笑着打趣:“这束花倒是生得好看,刚好养在花瓶里装点餐桌。”   布朗先生却皱着眉,有点不满的样子,叉着腰踱步到窗边往外张望:“要是喜欢花,我们在院子里种几棵就是了,还能给你们母女一人种几棵各自喜欢的!”   苏晚晚撇嘴,没怎么留恋地就把花塞到了布朗太太怀里,往旁边沙发上一躺,“是挺好看,不过不是装点餐桌,是直接入锅进餐盘的。”   侧身趴在沙发扶手上就把托纳斯要吃鲜花点心的事说了一通,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布朗太太笑得不行,连心里发酸的布朗先生都别开脸憋笑。   被爸妈笑话了,苏晚晚咸鱼躺,拉长了调子咏叹:“爱情啊,你何时才能降下圣光~”   这搞怪的模样,布朗先生彻底憋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布朗太太拨弄着花瓣儿感慨:“还别说,这花看着就挺好吃的,安琪儿,有时间就在家慢慢学,我也想吃一吃爱情之花烹制的美食。”   苏晚晚哼哼唧唧,不过晚上就把那束玫瑰花趁着新鲜赶紧摘光了花瓣用糖腌渍起来。   冰箱门一关,沾染着糖粒的花瓣安静地躺在小巧透明的玻璃罐里。   一夜过后,明天早上大概就能用来泡一杯玫瑰花茶了。至于给某人做鲜花点心?哼,反正他家里花那么多,就再摘来呗。即便不是表白的玫瑰,多收几回还是挺让人心情舒畅的。   这一晚,因着某人打岔,苏晚晚睡得很好。   然而第二天早上刚睡醒没多久,就接到克莱尔的电话。   电话里,克莱尔沉默许久,才终于语气低沉失落地说:“昨晚,托德死了。警察说他是因为乔治死在飞机上而太过自责惭愧,就在自家浴缸里自杀了。”   乔治是托德的哥哥,据托德说,当时在飞机上,是他哥哥让他下飞机的。   托德一直后悔当时没有让乔治跟着一起下飞机。   这个理由似乎也说得过去。   苏晚晚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迟疑半晌,发现自己只能说些无用的话:“我很遗憾,明明昨天才刚见过他,没想到”   苏晚晚止了声,皱眉叹气,也再次发现,人命真的太轻了,生命也实在太过无常。   克莱尔却似乎有别的见解,安静许久后说:“昨晚我又有了那种感觉,就去了托德家附近,然后发现艾利克斯也在那里。而且,我在附近发现还有fbi出动,如果是普通自杀,你认为会惊动他们吗?”   苏晚晚迷茫了,不过还是发现了克莱尔情绪不太对,只能安慰:“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我们现在还都不知道,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想到克莱尔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说不定昨晚上一夜都没睡,早餐自然也不一定能记得吃,苏晚晚便顺路买了份三明治一起带过去。   到了那里,却发现艾利克斯已经在了。   这倒是奇怪。   之前她们跟艾利克斯都没什么接触的。   艾利克斯看见苏晚晚,勉强扯出个笑打了声招呼。苏晚晚迟疑地看了看克莱尔,又看了看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怎么好像有点不同了?   “e嗨,你吃过早餐了吗?”秉持着华国人习惯性的礼貌,苏晚晚问候一声,手里提着的早餐却二话不说就先给了克莱尔。   看她两手空空只有一份早餐,艾利克斯点头,“吃过了,谢谢。”   其实是没吃,但他难道还能直接说?然后让对方一个女孩子尴尬为难?   苏晚晚也确实只是礼貌一下下,既然对方说吃了,便心安理得地找了个地方坐下,问起昨晚托德的事。   艾利克斯没有吭声,是克莱尔简单跟苏晚晚说了一下大概。   咬了一口三明治,突然想到什么,克莱尔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艾利克斯,想问他一个问题,却又顾虑苏晚晚在。   “怎么了,不好吃吗?”苏晚晚看她皱眉,睁着眼问。早餐是她路上随便买的,也不知道那家三明治味道如何。   克莱尔笑着摇头:“不是,就是突然想配杯咖啡。”   苏晚晚眉开眼笑,站起身说:“嗨,这有什么,我去给你泡一杯,艾利克斯,你也来一杯吗?”   艾利克斯自然没心情喝咖啡,刚要拒绝,就看见站在安琪拉身后的克莱尔越过她头顶,冲他打了个眼色,顿时明白克莱尔是要把人支开。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艾利克斯还是选择了相信她,点头说了声谢谢。   苏晚晚没发现这些端倪,小跑着去了隔壁的房子忙活。   等人走了,克莱尔才放下三明治,眉头皱得更紧,一双灰蓝色眼眸紧紧注视着艾利克斯的眼睛:“在你的预知里,安琪拉在哪里?” 第9章 死神为夫【9】   苏晚晚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干出这种事!   她居然在焚尸房外给自己的两个小伙伴放风!   虽然因为腿短被嫌弃了,所以没被带进去玩,可一个人留在空旷偏僻的树林子里也很可怕吖!   有风呼呼的吹,像是有人躲在她看不见的角落。苏晚晚汗毛倒竖,抱紧胳膊缩成一团,蹲着躲在一棵树下。   后来想想,万一树上忽然倒挂下来个什么什么不可说,岂不是要吓死人?   于是苏晚晚张望一番,踮着脚又悄悄往旁边敞亮一点儿的草地边蹲着。没有树木在头顶遮着,又没有高物体倒出阴影,被太阳笼罩着,苏晚晚觉得安全多了。   放心些许,有心转移注意力,她就开始琢磨起为什么艾利克斯非要去看托德尸体这个问题来。   不过是去煮了两杯咖啡的功夫,回来时克莱尔的三明治都没吃完,可这两人却已经敲定了要偷偷潜入停尸间。   克莱尔原本是要苏晚晚回家的,可自己的好朋友忽然中二叛逆期似的要跟个男生去停尸间,苏晚晚哪里敢放心,当即坚持要跟来。   然而到了这里,那两人看了看苏晚晚的腿,再对视一眼,就默契地笑了——苏晚晚敏锐察觉到自己好朋友似乎有情况,心里忍不住有点儿酸。   当然,这个酸里还带着一点委屈。   虽然她一米六的身高在这里是谈不上高,可也不算特别矮吧!   可这两人却表示进里面需要翻墙跳窗,她腿短,跟进去恐怕走到一半就跟不进去了。   不进去也就罢了,万一进去了却跟不上,他们俩也不放心让苏晚晚一个人留在原地等。低头揪了根草,苏晚晚吐槽,敢情把她留在外面就能放心了?   想她明明才是最先遇到心动对象的那个,结果现在看来,恐怕好朋友脱单的速度反而要后来居上了。   正自出神,眼前忽然冒出个高大的黑影,苏晚晚倒吸一口凉气,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不等看清人是谁,就已经动作飞快连滚带爬地蹿到了数米开外。   到这会儿,苏晚晚才看清,这个高大的黑影并非什么不可名状之物而身形黑暗模糊,而是因为对方本身就黑。   黑人大叔铁塔似的杵在那里,饶有兴致地歪头看着她。   此时此刻苏晚晚陷入了无比艰难的状况中。   ——黑人大叔绝对是凭空突然冒出来的,苏晚晚百分百保证上一秒目之所及的方圆绝对没有人!也绝对没有能隐藏人身形的物体!!   这里是焚尸房停尸间,对方是什么东西,脚趾头都不需要动一下就能想到。虽然“鬼怪不怕太阳吗?”这个问题在脑海中飞速闪现,想到这里又不是华国,苏晚晚便同样飞速地将之忽略了。   所以,她现在是该当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还是硬着头皮把对方当活人?   脑子里天人交战,苏晚晚知道不能再拖了,只能冒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你好,哈哈,今天的天气真好!大叔,你也是出来晒太阳的吗?”   就刚开始的反应,苏晚晚就知道自己不能假装看不见了。   所以其实唯一的选择,只能把他当活人。   黑人大叔笑了笑,嘴巴处露出一条白森森的缝,声音粗哑:“你好小天使,今天的阳光似乎并不太美妙。”有云层笼罩着,太阳确实算不上多灿烂。   苏晚晚心脏狂跳,差点儿往嗓子眼儿里蹦跶了。   这个家伙果然不是活人,看,都知道她的名字了!说不定以后就会被缠上,然后当替死鬼。   如此想着,苏晚晚不由两股战战,悲从中来,酝酿着此时自己大喊一声“好巧我也是鬼”还来不来得及。   正自想着,一阵风吹过。   黑人大叔脸色一变,飞快看了苏晚晚一眼,就仿佛被灼伤了眼一般仓促转开,转身就脚步匆匆地走了。   不过几步路,这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晚晚睁大了眼看了个清清楚楚,胸脯起伏短促而激烈,整个人都处于要晕倒又晕不过去的状态中。   “安琪儿,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响起,苏晚晚如梦初醒,汪地一声就扑到了克莱尔又软又温暖的胸怀中,“克莱尔,有、有有鬼!!!”   虽然自己的存在似乎也能证明人的灵魂的存在,可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或者穿越后,自觉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苏晚晚从未见过鬼。   克莱尔一惊,把人抱得更紧,戒备地扫视左右。艾利克斯也迅速转着身朝四周张望,什么也没看见。   “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不管安琪拉是不是看错了,这里总归不是什么好地方,艾利克斯皱眉提议。   等到在街边人来人往的露天咖啡厅找到个位置坐下,又给好友点了一杯她喜欢的果汁,安抚一番,这才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晚晚睫毛上还有点湿润的水汽,本就洁白的脸颊更是苍白,看起来吓坏了。   喝了口果汁,安抚人心的甜味在舌尖绽放,又是在人多的地方,感受到安全的苏晚晚才心有余悸地说起刚才的事。   怕他们俩不相信,苏晚晚一再强调:“是真的,他真的不像人!出现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的,我敢发誓在他出现前,周围半点人影都没有!等到他突然脸色大变转身离开的时候,我还特意睁大眼盯着,就看见他迈了几步,人就消失不见了!”   那周围的环境,艾利克斯跟克莱尔也是知道的,根本没有什么遮挡视线的障碍物,便是一小片小树林,也是在苏晚晚身后的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凝重。   最后,艾利克斯说:“看来这个人,确实非同寻常,怪不得他仿佛知道我们会去,也知道我们是谁。”   那对方最后说的,很快就会跟他见面   艾利克斯的心有些乱了,说出来的语言也破碎不堪,“或许,我是说,我们的一切,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在计划中的,在规律中的我们不用等以后了,或许我们都会死去”   克莱尔不满地打断他,“布朗宁!”   她看了一眼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苏晚晚,冷声断言:“我现在相信托德是自杀的,一切都是意外。”她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好友也陷入对死亡的恐慌中。   之前她问了艾利克斯关于预知中安琪拉的情况,可他回忆后说不记得,只知道他们这个法语班里所有人都顺利上了飞机。   联想到在机场时后来安琪拉幸运找回了登机牌,克莱尔已经有所预料。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更别提现在艾利克斯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他们这些幸存者逃不掉什么死亡的规律。   她宁愿相信一切只是意外,是偶然,什么死亡什么规律什么计划,见鬼去吧!   克莱尔拉着苏晚晚起身就要离开,艾利克斯试图挽留,忽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一阵惊呼喧闹。   卡特从车里下来,看起来气势汹汹,泰莉紧随其后,而后是柳顿老师居然也刚巧在这家咖啡厅买咖啡,差点被卡特开车撞到的比利揉着膝盖也走了过来。   所有180航班的幸存者居然如此巧合地凑到了一起。卡特在跟柳顿老师说话,对艾利克斯明嘲暗讽,艾利克斯试图把自己的那番说辞宣布给其他几人知晓,泰莉受不了地试图阻止男友。   一时间吵闹成一团。   克莱尔拉着苏晚晚倒是不好立马就离开了,准备找机会跟柳顿老师说几句话,算是倒个别。   谁知就一会儿的功夫,泰莉受不了地大叫,怒气冲冲地边走开边对卡特发火。   苏晚晚见她整个人都站到马路中间去了,心头一跳,张嘴正要喊,却见一辆大巴呼啸而过,碰地一声,便将泰莉撞了个正着。   苏晚晚张开的嘴合不上了,直到克莱尔把她按进怀里,苏晚晚一口气才缓过来,猛地发出一声艰难喘息声。   活生生的人,眨眼间就在他们面前变成了一滩肉泥,甚至血液溅了靠得略近的另外几人满身满脸。   这太可怕了! 第10章 死神为夫【10】   苏晚晚久久回不过神,被克莱尔送回家后坐在客厅沙发上,一直到天黑了布朗太太开门的声音响起时才回神。   打开电灯,发现女儿坐在沙发上也没开灯,看起来心情似乎很糟糕。   布朗太太脸上的笑收起,放下怀里抱着的面包袋,上前摸着女儿头顶温声询问:“怎么了亲爱的,是遇到什么糟糕的事了吗?”   苏晚晚仰头看她,半晌,疲倦地抱住布朗太太的腰,整个人倚偎过去。   布朗太太安静地轻轻拍打女儿的背,给予无声的陪伴与安慰。   等情绪平复后,苏晚晚才说了泰莉的事,“当时她就在我们面前,突然就,就那样了。”   苏晚晚叹气,抬头看向布朗太太:“妈妈,我们都要注意安全,我真的太怕这样的事发生在我们身上了。”   单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她就觉得心痛如绞,无法呼吸。   布朗太太抚着女儿的头发若有所思,“答应妈妈,最近这段时间就留在家里好吗?”   布朗太太觉得自己对神父所说的话又有了更近一步的领悟和理解。   神父曾说过,她的女儿无限接近死亡,却又永远充斥着生机。   所以意思是女儿身边会时常发生意外,却始终不会殃及女儿吗?不管是之前的油罐车爆炸,还是180航班坠毁,以及这次的车祸,似乎都证实了这句话。   不过布朗太太还是希望女儿能远离这些事,担心会给女儿造成难以抹去的心理伤害。   苏晚晚也正有这个意思,不过还是担心克莱尔,稍后上楼回房后就给克莱尔打电话。   先时还是占线,过了几分钟打才接通。克莱尔原本以为是艾利克斯打回来的,听到苏晚晚的声音才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尽量语气轻松地闲聊。   听闻苏晚晚最近要留在家里,并且还叮嘱她也尽量少外出,克莱尔松了口气,笑着应了:“之前你不是说最近要学用鲜花做甜点吗?正好,等你研究成功了,我再过来找你。”   说起制作鲜花美食,挂了电话,苏晚晚下楼把冰箱里那个玻璃罐拿出来,泡了开水尝了尝,适度的甜里满是玫瑰的香,隐约的一点玫瑰苦涩冲淡了过度的甜腻,而后是回甘。   味道还不错。   果然,最新鲜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加工方式。   刚好布朗太太听见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不放心地跟下来查看,苏晚晚便给她也冲了一杯。   “味道挺好的,用来搭配下午茶正好。”   布朗太太很捧场,母女俩就着玫瑰甜茶坐在客厅落地窗前的小圆桌边喝茶闲聊。   在苏晚晚的记忆里,自从自己来到这里后,哪怕她当时也才四岁多,布朗太太跟布朗先生对她就格外有耐心,一点不把她当什么都听不懂的小孩子,道理会慢慢说,还会时不时就找机会跟她来一场平等闲适的谈心。   当时内心充满迷茫的苏晚晚既得到了父母的关爱,也得到了朋友的尊重。   一直到布朗先生回来,这场闲聊才在彼此的拥抱亲吻以及一声晚安中结束。   夜里,苏晚晚睡着后,原本关着的窗户被轻轻推开,一阵温柔的风卷了进来,转瞬间,一道黑色身影便出现在床畔。   想到今天一时大意,让她亲眼看见了那幅画面,斗篷下的眉头烙出两道皱痕。   抿唇思索片刻,塔纳托斯轻柔地为她盖好翻开的被角,脚下无声地走到房门前穿门而出,去了隔壁主卧门外。   布朗先生回来得比较晚,洗漱一番,又听妻子说起了女儿今天遭遇的事。   到这会儿两夫妻也还没睡着。   此时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听了一会儿,知道布朗太太要把女孩儿留在家里一段时间,塔纳托斯决定尽快解决最近这份清剿工作。   伪装普通人的这段时间,塔纳托斯也在认真学习做人,也知道了人对于同类的死亡会有感触,若是被死亡选中的人是与自己有感情的朋友或家人,更会伤心痛苦。   这道让塔纳托斯略有为难。   写在死亡名单上的人偶有跳脱出去的,这时候就需要他亲自出手进行清理了,这是他的工作,千百年来,他还从没试过渎职徇私。   好在他喜欢的女孩除了家人,在感情的付出中十分内敛珍重,至今也只有克莱尔一个说得上感情不错的朋友。   带着一丝犹豫与担忧,塔纳托斯的身影溃散于走廊的黑夜中。   既然要做鲜花美食,鲜花自然少不了,苏晚晚上午就给塔纳托斯打了电话,询问他院子里的花还有没有。   这还是苏晚晚第一次主动联系他,塔纳托斯自然欣喜万分,“我原本计划今天过来找你的,是要花吗?没问题,我马上给你送过来。”   哪怕昨晚才悄悄去过,塔纳托斯依旧想念她。   至于还没结束的工作,暂且搁置一二也没什么。   为了让喜欢的女孩儿高兴,同时也有为昨天大意暗中弥补的意思,塔纳托斯恨不得把花园里的所有花全摘了送过去哄她开心,一时没能控制好情绪,最后居然捧了满怀的大花束。   听到敲门声,穿着围裙的苏晚晚从厨房出来,打开门后入眼的就全是一片热烈火红。   “嗳?”苏晚晚脸都差点被怼进去了,忙后撤一步,抬头才看见塔纳托斯嘴上居然也叼着一束——花束用彩带绑了,他叼着绑带。   对上她的眼,这人就露出个笑。   看起来傻乎乎的。   明明脸上没太大的表情,只是眼睛里的笑莫名透出一股讨好。   苏晚晚噗嗤一笑,忙伸手拿了他嘴上那束,又侧身让开,等人小心翼翼挪进来了,才探身朝外面张望一番,好奇地问:“你就这样一路过来的吗?”   外面没看见有陌生车辆停靠着。   塔纳托斯自然不好说自己是直接从自己暂住的那处房子里转移过来的,只能抿着唇将花放到餐桌上,回头再看着她浅浅地笑一笑。   看他这样,苏晚晚哪里还不明白,笑盈盈望着他,忽地想到昨天的感慨,眸光微动,垂眸拔下一片娇嫩的红色花瓣,暗暗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抬眸目光盈盈地凝视着他,小声说:“这么多红玫瑰,你是要跟我表白吗?”   塔纳托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张嘴想要说拿这么多花来是因为她说要在家研究鲜花美食,却被早有准备因此时刻盯着他神态变化的苏晚晚拿手里的花束羞恼地拍到了怀里,“不许说这些都是拿来吃的!我说托纳斯先生,你可不可以跟我交往?做我男朋友,不是为了好吃的只是因为喜欢我那种!” 第11章 死神为夫【11】   因为长时间的固化思维,塔纳托斯确实没能学会男人追求配偶时应该自学成才的“圆滑”技能,一旦定下一个想法,思路便会过分直硬,半路不知道拐弯。   但这并不代表他连喜欢的女孩儿直接说出来的直白话语都无法理解。   所以在消化完苏晚晚说的话后,塔纳托斯浑身一怔,而后迅速反应过来,从桌上胡乱抽了一支红玫瑰单膝跪在地上示爱求婚。   喜欢→让对象喜欢→示爱→求婚→结婚。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身的特殊,结婚后的下一步就应该是升级做爹地的。   虽有些许遗憾,不过比起珍珠女孩儿成为自己伴侣,塔纳托斯还是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一点遗憾。   就目前而言,第一个第二个目标他完成了,第三目标喜欢的女孩儿主动完成了,所以接下来这一步塔纳托斯迫不及待想要立刻完成!   然而他完全没写好关于这一步的计划书,连求婚台词都没来得及认真学习。   所以单膝跪地后,塔纳托斯张了张嘴,憋了片刻,只憋出一句:“是的,我想跟你结婚,我会给你永生也无法改变的爱!”   只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因此产生了人生无常生命短暂,所以想要做的事要早点去做,喜欢的东西要早点去尝试,喜欢的人也要早点去喜欢。   所以她主动跨出了这一步。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得来的回应会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是迟疑拒绝或欣喜接受顺势发展成男女朋友?而是直接跳棋直奔求婚?苏晚晚茫然地愣在那里,一时半会儿连塔纳托斯说的求婚词都没能听清楚。   “这、这是什么鬼?”   塔纳托斯心底也闪过一丝迷茫,不明白为什么正在求婚呢就扯上了鬼?不过他这会儿稍稍镇定下来,也发现了自己的准备不够充分。   花有了,对象有了,戒指怎么能缺?几乎是不作思索地,塔纳托斯便从自己手上褪下一枚黑色尾戒,拉起苏晚晚的手郑重其事给她戴上:“愿守护之鞘永伴吾爱永生之灵魂。”   伴随他降生的死亡之气化作致命之剑,收割一切生命,同源的复生之气化作守护之剑,一直被他化作戒指随意戴在左手小手指上,千百年来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用到它。   现在,看着它戴在喜爱的女孩纤细洁白的手指上,塔纳托斯忍不住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并真诚感恩创造之神。   感谢创造之神,为他准备了这样一件可以送给伴侣的独一无二的伴生之器。   苏晚晚手指一凉,回过神来,愣愣低头看向满脸虔诚垂首亲吻她手背的塔纳托斯。   而空无一物的手指上,也多了一枚冰凉如寒铁的黑漆漆戒指。   那股寒意刺得她有一瞬产生了凉入灵魂的错觉,可几乎是同时,凉意又化作世界上最温柔无害的清凉,如春日的微风,如涓涓的细流,裹着缠绵的柔情一点点将她的灵魂团团围绕。   这一刻,苏晚晚仿佛能直接感受到来自塔纳托斯浓烈如火却又绵柔似风的爱意。   很奇妙的体验,却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沉溺其中。因为那绝对是舒服到了骨子里,不,是到了灵魂里的舒畅安逸。   房间里,两人一站一跪,却都默契地凝望着彼此。   视线在空中相触、交缠。   苏晚晚抽出手,垂着眼睫看了看戒指。   戒指的造型有点欧古风,乍然一看,就是一圈纯然的黑,仔细观察才发现,这枚戒指上却镂空着一朵朵栩栩如生的黑玫瑰,就连藤蔓执业都妩媚柔情地缠绕衬托着花儿。   分明是最死气沉沉的黑色,凝眸看去,却又冥冥中直觉一股生机勃勃的春意随时会溢出来似的。   仿佛装下了整个世界的春天。   五彩斑斓的黑?   “你说这个戒指叫什么?”   苏晚晚不慌不忙地问。   自认戒指已经戴上等同于求婚目的达成的塔纳托斯也并没有寻常人忐忑不安的情绪,很满足地站起身,轻轻托着她的手跟她一起充满爱意地凝视着这枚辅一戴上甜蜜女孩儿就变换成玫瑰盛放造型的戒指:“它曾经叫守护之鞘,不过显然,现在它已经变了。”   这些玫瑰无疑是在毫无保留地向世界展露着他们对彼此的爱。   苏晚晚忍不住抬头冲他笑:“托纳斯,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位古板的绅士,没想到你说起甜言蜜语来也这么出色。”   就连戒指的名字都能说出别样的深情来。   不过苏晚晚表示自己受用了。   “虽然看起来好像进展太快了,”其实比起其他看上眼就可以直接上、床的男女来说,他们这样认识两个多月都还慢吞吞没有表白交往的速度反而过于拖拉,苏晚晚很自然地说服了自己,“不过我相信,你跟我一样,对彼此也是抱着成为终生伴侣的心思在了解对方,是吗?”   塔纳托斯自然郑重点头,表示自己绝对是这个意思!   苏晚晚收回手,背在身后悄悄用另一只手去摩挲戒指,“所以,我们好好交往吧,以结婚为目标!”   塔纳托斯再度重重点头。   真巧,他的下一个目标也是结婚!   果然,不愧是唯一能在他不显露身形时就能看见他,并且一眼让他心动的女孩。   之后,苏晚晚自然要考察一番塔纳托斯的伴侣观以及性观念,得出的结论目前来说还是挺乐观的。   不管以后他会不会改变,或者是否有所隐瞒,至少现在他展示给她的,是让苏晚晚惊喜的。   既没有华国男人普遍存在的大男子主义或男权主义残留思想,也没有欧美过分开放随意的观念,如果不是因为塔纳托斯真实存在着,苏晚晚都要怀疑这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完美伴侣。   两人刚确定关系,虽然都没有经验,可一个是没吃过猪肉但见过满世界猪跑的“理论专家”,一个是一心一意奔着下一个结婚目标坚持奋斗着,相处起来虽说偶有闹笑话的时候,却无伤大雅,反而让因为彼此关系乍然改变而有些拘谨的气氛不知不觉被轻松愉悦取代。   家里布朗太太是医生,布朗先生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平时两人都挺忙的,苏晚晚也习惯了一个人在家消遣。   今天有塔纳托斯陪着,两人在厨房里一阵瞎倒腾,到中午时就顺势留在家自己做了顿中西结合的午餐。   “你很喜欢华国。”看见桌上大部分都是华国菜,塔纳托斯对未婚妻对华国的痴迷程度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苏晚晚笑着点头:“对啊,因为总觉得自己上辈子是华国人,而且我还给自己取了个华国名字。”   说什么上辈子,大部分人听起来只当是调侃打趣,塔纳托斯却认真看了看她,颇为赞同地点头表示赞同。   连个小玩笑都如此认真地附和,苏晚晚失笑,干脆顺势似真似假地说起自己可能是华国人,大概会是怎样的人,又会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下。   塔纳托斯话不多,但是很善于倾听,还会笨拙却努力地照顾她一切需求。   一餐午饭还没吃完,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苏晚晚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塔纳托斯,暗自惴惴:难道是妈妈或者爸爸回来了?   早上他们离家前她还没谈恋爱呢,中午回来就发现自家女儿连未婚夫都有了,会不会对塔纳托斯产生不好的印象?   塔纳托斯却一点没有贸贸然出现在未婚妻家里,或许会被未婚妻父母撞见的忐忑,反而十分绅士地起身去开门。   苏晚晚见状,总怕爸爸一开门就看见个陌生年轻男人在自己家里会忍不住动拳头,连忙追了上去。   门打开,外面的人并非布朗夫妇。来人算得上是苏晚晚的“老熟人”,正是屡次三番抓着她不放的施雷克探员以及另外两名陌生面孔。   施雷克探员目光在塔纳托斯脸上顿了顿,而后才意味深长地看向站在塔纳托斯侧后方的苏晚晚:“布朗小姐,看来我们来得很不是时候?”   苏晚晚对他实在算不上多有好感,一听这话就觉得对方在内涵她,撇撇嘴,也不礼貌地让开了,而是挤到塔纳托斯身侧把门堵死,不客气地问:“施雷克探员,你认为你什么时候来才能算是好时候?说实话,相信很多人都是不会想要见到你的。”   施雷克探员抽了抽嘴角,想要反驳,可苏晚晚说的话又着实不好反驳。   因为他找上门,通常都意味着有麻烦。   另外两名陌生男人对视一眼,上前半步,其中一人举起自己的证件,“fbi办案,请配合。”   苏晚晚眯着眼认真确定了一下,在对方又表示能否进屋子里谈时,知道拒绝不了,只好拉着塔纳托斯一起让开了。   “你们稍等一下,我要给爸爸打个电话。”   有事找爸妈,苏晚晚一点都不脸红。   fbi甲无语地看了眼已经拿起电话的苏晚晚,“我们这次来只是简单询问,而且是跟布朗小姐学校有关的。”所以不叫家长也没问题。   苏晚晚却不管,坚持打了电话通知来一下。她倒不是非要布朗先生回来一趟,而是有备无患,万一自己这边出了什么意外,布朗先生那边也知道她最后的信息。   没有“未雨绸缪”意识的这些家伙是不会懂的。   塔纳托斯始终跟在苏晚晚身边,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却像娇小女孩的贴身保镖。   好吧,虽然施雷克探员真心认为这更像是一条忠心主人对外界一切事物都保持戒心的大狗狗。 第12章 死神为夫【12】   “不用了,爸爸,我一个人就可以。”   “要是我出事了,你们第一个找施雷克探员就可以了。”   “好的爸爸,记得好好吃饭,我知道的,爸爸晚上见。”   佯装随意四处转悠的施雷克探员竖着耳朵听见有自己的名字,等听清这小女孩儿说的是什么话时,脸皮子抽了抽。   同样在楼下四处转悠的fbi甲乙二人也听见了,对视一眼,又去看施雷克探员,发现他的反应后,都忍不住憋笑。   这小姑娘挺有趣的,还知道出事找认识的“熟人”。   挂断电话,苏晚晚接受三人的询问。   fbi甲问:“你昨晚在哪里?”   苏晚晚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在家里,因为昨天白天索菲亚咖啡厅那边发生的事,你们应该知道?我妈妈在家陪我,并且让我这段时间减少外出。”   fbi乙在旁边记录,没有任何诧异神色,显然来之前就已经了解过了。   甲继续问:“你跟艾利克斯的关系怎么样?”   怎么又跟艾利克斯扯上关系了?苏晚晚疑惑,却还是照实回答:“以前没什么接触,在飞机出事前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单独说过。”   甲点点头,这些都是之前就做过调查的。   “那么你知道瓦莱丽·柳顿吗?”   苏晚晚点头:“当然知道,她是我们的老师,昨天在咖啡厅外见过,不过最近她忙着整理行李准备搬家,就没怎么联系。”   难道是柳顿老师出什么事了?   又或者每一个幸存者都要被问一下?例行调查?   之后,又问了卡特、克莱尔、比利,让苏晚晚越发觉得这次是例行询问。在问话时,施雷克探员就在旁边观察。   问完后,fbi甲乙看了看施雷克探员,见对方点了点头,明白这位安琪拉·布朗小姐没撒谎。   fbi乙收起纸笔,双手交握语气沉痛地通知苏晚晚:“就在昨晚,柳顿女士被残忍杀害在家里,整个家都烧得只剩残骸了,目前从现场发现的指纹以及足迹来看,凶手很可能就是目前正在潜逃中的艾利克斯·布朗宁,如果布朗小姐发现布朗宁的行踪,请一定及时通知我们。”   回头看了看施雷克探员,施雷克探员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苏晚晚被突然得知的消息震得整个人都愣住了,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不、不可能,艾利克斯为什么要杀柳顿老师?昨天我们遇见时还好好的”   fbi甲怜悯地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惨白的小姑娘,提醒道:“有些人就是这样,表面看不出来,甚至有些知名连环杀人犯在周围人的评价中还是好好先生。据我们现在调查推测,艾利克斯很可能是在营造一种死神恐慌。”   苏晚晚傻傻重复:“死神恐慌?”   塔纳托斯在一旁动了动,抬眸看了眼fbi甲,又垂眸,沉默地扶着失神的未婚妻。   “对,就是一种对死神的崇拜,或者说狂热?总之就是,180航班失事只是意外,但是他臆想出自己有超凡异能,导致你们几人成为坠机幸存者,之后他又炮制了死亡顺序,接下来为了让自己的‘预知’成为事实,他很可能对你们剩下的幸存者动手。”   fbi甲郑重提示:“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一旦有发现,请马上联系我们,不要被往日的同学情谊所误导了。”   久未等到人接名片的施雷克探员把名片放在旁边桌上,三人又看了看始终没出声的塔纳托斯,陆续出门离开。   一夜之间,老师死了,同学成了嫌疑人,自己也可能被残暴的凶手盯上。   苏晚晚有些缓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艾利克斯不可能杀人。”   看起来并不是多凶悍或者阴森的性子,怎么突然就连续性杀人了?   塔纳托斯给她倒上一杯她喜欢的甜茶,想着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或许只是意外?”说了等于没说。   苏晚晚一口气把整杯甜茶都喝了个干净,吐出一口气,转身去打电话,“不知道,不过我先问问克莱尔,这些人应该也去找过其他几个人了,不知道柳顿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电话那头却始终没人接电话。   看来克莱尔不在家。   这让苏晚晚有些焦虑,因为昨天克莱尔才说过她这两天也会在家的。   虽说不相信艾利克斯是个杀人狂,感情上苏晚晚还是有些担忧的,昨天克莱尔跟艾利克斯明显有点看对眼的意思,万一他真的只是个表面老实人背地杀人狂,克莱尔很可能就是他下一个目标。   塔纳托斯看出了她的不安,试图安慰她:“其实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在挣脱笨重肉身束缚的时候,甚至会产生类似**达到**的轻松解脱感。”   苏晚晚很庆幸自己现在没有在喝水,她怀疑这家伙在开黄腔,扭头怀疑地盯着他:“你做过?”   这就是单纯一杠精的基础发言,虽然自己是处,也有一点点处男情节,但并不是绝对不能接受另一半曾经有过感情或性经历,只要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珍惜彼此忠诚就好。   然而塔纳托斯却瞬间红了脸,过分苍白的冷峻面孔透出一层红润的粉来,连同脖子,耳朵,都诠释出一个描述词:白里透红。   碧蓝的眼睛也像荡起一层海水。   他就那么红着脸直直地看着苏晚晚,薄唇煽动数次后,小小声说:“也不是不可以现在试试。”   苏晚晚看得着实没脾气了,无奈笑着放下电话,想说什么,唇角一动,抬眸时就对上了他紧张又期待的眼神。   顿时想说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暧昧,暧昧中又夹杂着古怪。   过了一会儿,苏晚晚转眼看见旁边餐厅的桌上还摆着饭菜,终于找到了转移话题的借口:“饭都还没吃完,我肚子好饿,你也要再吃一点吗?”   塔纳托斯垂着睫毛凝视着她微微丰润的唇,因为刚喝过水,粉红没有杂色的唇瓣水润剔透,看起来像果冻,又软又甜。   渴望地舔了舔唇,塔纳托斯失望地“哦”了一声,“好啊。”   在她身边,当然是做什么都要陪着她啊。   饭后两人一起挤在厨房水槽边洗碗,塔纳托斯试图继续输出自己对于死亡的理念。   “每个人都有生,也自然有死,只是存在的形式不同。”   苏晚晚对于这种程度的鸡汤完全免疫无感:“哦,死了地狱跟天堂也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吗?”   塔纳托斯闭嘴。   苏晚晚完胜。   稍后。   塔纳托斯:“死后的世界更注重精神上的舒适。”   苏晚晚:“反正都要死,活着的物质上的享受够了再死过去享受精神上的,不是两全其美吗?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塔纳托斯苦恼地皱眉。   擦好盘子,切水果。   塔纳托斯:“每个人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都是已经书写好了的,所以我们应该坦然接受。”   苏晚晚很不走心地哼笑一声,用懒洋洋的语气说着热血中二的台词:“我命由我不由天。”   端果盘去客厅,开电视,坐沙发。   多次被辩驳得说不出话的塔纳托斯决定耍赖:“不管怎么样,早已注定的死亡是无法修改的,如果一时逃脱,接下来将会面临更恐怖的死亡设计。”   苏晚晚终于用怀疑的眼神扭头看他了:“可是东方华国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意思就是逃过一劫后,必定会有好运。也有积德行善改变命运一说。托纳斯,你好像对死亡的理解过于消极悲观了?”   好好一二十来岁的大好青年,怎么开口闭口就是天注定不可改,死亡要来挡不住的想法?   难道是信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教?   塔纳托斯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里默默重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难得有些迷茫不解。不过他还是没忘记回答未婚妻的质疑:“不是,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身边亲人朋友的去世太过悲伤难过,感情是世界上最脆弱的,转眼间就会被时间冲淡。”   眨眨眼,很肯定地说:“很快很快的时间,就是,一个走神的时间。”   他看得太多了。   苏晚晚却笑得把头仰到了沙发靠背上,“托纳斯,你不用绞尽脑汁安慰我,你看你都要把自己坑进去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对我的感情其实也是一个走神的时间就会消失?”   他着急又词穷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爱。   塔纳托斯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忙再三强调:“我对你的爱意自然是不一样的!”   苏晚晚有心逗他,挑眉侧眸,“哦?为什么?”   塔纳托斯没能分辨出她眼底的笑意,一心就是已经达成的目标要倒退了,极力挽救到:“因为我跟世界上所有人都不一样。”   好吧,终于有了中二少年的样子。   苏晚晚点头,认真地表示: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我信你。   塔纳托斯松了口气,再不敢多说什么了,安静地跟她一起看电视吃水果,吃到觉得她会喜欢的,就插了专心投喂,渐渐地找到了另一种乐趣。   接第一口时,苏晚晚是不好意思让他尴尬。可开了个头,接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饶是很快调整好心情适应这种新的更亲密的相处模式,下午里吃了一肚子食物的苏晚晚还是有点遭不住,眼看时间不早,赶紧找个理由把人给踢出家门。   还没投喂过瘾的塔纳托斯站在门口的台阶下,眼巴巴看着靠在门框上的女孩儿:“其实我认为,我们已经到了这个阶段,拜访布朗先生和布朗太太的行程也应该计划上了。”   苏晚晚揉着肚子:“相信我亲爱的,你今天要是敢留在家里等到我爸爸回来,他会邀请你去俱乐部打拳击的。”   塔纳托斯露出一抹回忆的神情后表示:“我应该会一点,可以陪布朗先生来一场。”   苏晚晚叹气,“不,不是对打,是挨打。”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苏晚晚摆手:“好了你快回去,难道你都没有工作需要忙吗?好好挣钱,要知道不管是结婚还是组建一个小家都是需要有足够的经济支撑的,希望我们不会在这一点上就被爸爸否定啦。”   说到这个,塔纳托斯就不敢继续争取了,因为他从出生以来就在“工作”,却一分钱的工资都没有。   如今他要在人类世界结婚成家,确实需要想办法尽快赚足够的钱。   布朗家的条件他自然知道。   医生是个高薪工作岗位,布朗先生也拥有一家自己的中型公司,布朗家算是中等偏上的阶层。   塔纳托斯自然舍不得让安琪儿跟自己结婚后却还要降低生活质量。   ——虽然他认为死亡也是美好的,但喜欢的女孩儿喜欢这个世界,他总不能因为自己没钱就把人强行拖回家。 第13章 死神为夫【13】   “克莱尔,我们要去哪里?”苏晚晚有些怕黑,偏偏好友带着她走的路越来越偏僻昏暗。   晚上洗漱过后准备看会儿书就睡觉,却被克莱尔一通电话叫了出来。布朗太太才叮嘱她最近这段时间减少出门,苏晚晚自然不敢让他们知道夜深了她还要出门,所以是偷偷从自己卧室窗台下的消防梯溜出来的。   克莱尔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难道要直接说:嘿甜心,我们都上了死亡名单,马上就要排着队一个个意外死亡?   所以只得摇摇头,神色有些疲倦地带着好友钻进一片树林中。   在那里,卡特跟比利已经到了。   两人看起来脸色都不太好,看见苏晚晚来了,卡特甚至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噢看呀,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小甜心,所有人里,只有她是最轻松的。”   克莱尔不满地沉了脸:“卡特,别以为全世界就你最不幸!”甚至因为自己的不幸去肆意迁怒无辜的人。   苏晚晚对卡特的印象并不怎么好,总觉得这个人有暴力倾向。现在莫名其妙被针对,也挺不爽的,却也知道现场只有她和克莱尔两个不算壮的女生,如果真的惹恼对方动起手来,吃亏的还是她们。   另外,她也相信克莱尔不会无缘无故就带她来这里跟这两个不算熟的男同学碰面。所以苏晚晚只是看着克莱尔,等她说明原因。   克莱尔也并无隐瞒,说了自己被监控,需要卡特开车带她去找艾利克斯。卡特跟艾利克斯向来不对付,不以为然地问:“找他做什么?”   克莱尔缓缓看了眼三人,包括苏晚晚在内,郑重缓声道:“他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谁。”   这一瞬间,苏晚晚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显然,如此想的不单是她,比利跟卡特都变了脸色。   车上,克莱尔跟苏晚晚在后座上,苏晚晚忍不住问:“所以上次咖啡厅外面艾利克斯说的那些,是真的?死亡确实有规律,而我们都因为他的预知逃脱了死亡的设计?”   思路有些打结,苏晚晚觉得自己语言组织能力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克莱尔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大概如此,我们要先找到他。”   之前她打定主意是希望安琪拉远离这些,可如今发生的事,都在证明艾利克斯说的是真的,他们这几个从飞机上下来的人都会遭遇危险。   克莱尔不敢保证安琪拉一个人在家就能躲过灾厄,具体可参考托德,柳顿,他们都是一个人在家发生了意外,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解救才死去的。   比利已经快要吓哭了,在副驾驶座上喋喋不休地提醒卡特不要超速不要违规转向,惹得卡特不厌其烦,恐吓一番才让他闭了嘴。   卡特又问克莱尔上次艾利克斯说了些什么,等得到答案,既不安又暴躁地拍着方向盘骂骂咧咧。   说要找艾利克斯,但对方现在正被当作嫌疑人处于逃亡中,根本没人能联系上他。   半路上,克莱尔却很肯定地表示艾利克斯就在附近。   等她下车离开,比利跟卡特对此表示了质疑。   苏晚晚是女生,对克莱尔也更了解,刚才就发现她似乎是有什么特异感应,正凭着某种无法描述的感应能力在寻找艾利克斯的行踪。   “他们昨天才相处过,应该是早就约定好了。”这种敏感时刻,苏晚晚知道克莱尔的特殊性不能随便宣扬,便帮忙找了个借口。   以前比利很喜欢油腻地调戏苏晚晚,现在小命难保,自然没心思了,一直神经兮兮地左右张望着害怕下一秒就会有什么意外来收割自己的性命。   卡特刚失去了女友,一身无能狂怒的气息亟待发泄,闻言讥笑一声,后视镜里看向苏晚晚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苏晚晚手搭在车把手上,很谨慎地没有去跟他发生视线接触或者语言冲突。   一时间小车里的气氛冷凝下来。   直到克莱尔真的带着艾利克斯上了车,苏晚晚才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事实证明,这口气松得太早了,因为艾利克斯给了本就即将崩溃的卡特致命一击——这家伙发疯了!   加速冲刺,尖利刺耳的轮胎摩擦着路面,车也倾斜了角度,苏晚晚被巨大的甩力紧紧按在了车门上,克莱尔双手撑着车壁大骂卡特,艾利克斯也在尽量劝阻。副驾驶座上比利想要去抢夺方向盘,却被卡特一肘撞在脸上。   你妹的,难道还没等什么死亡规律来收割他们的小命,他们就要被卡特这个疯子送进焚尸炉?   苏晚晚想要骂娘,车却又是一个急促的左拐,于是向右的甩力骤然转向了左方,她整个人就不可控制地扑到了克莱尔身上,克莱尔也向后压到了艾利克斯。   慌乱中,苏晚晚露出来的一只眼睛好像捕捉到了一抹拉到模糊的黑影。   可惜只是一闪而过,晚上黑色的东西多了去了,苏晚晚没放在心上,只是在挥舞着胳膊试图控制好自己的身体。   刚艰难地爬回去,车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于是不可避免的,苏晚晚又被狠狠抛向前面,撞到了前座椅背上。   克莱尔连忙把她拖了回来,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试图给她套上。   因为超载一人,之前苏晚晚是没有绑安全带的,以至于翻来滚去最厉害的就是她。   苏晚晚晕晕乎乎揉着后脑勺,摆手拒绝了克莱尔的动作。因为现在车已经停了,还刚好停在火车轨道上。   卡特这疯子准备带着他们一起卧轨自杀。   ——好吧,也算不上卧轨,毕竟车就横放在轨道上呢,也卧不进去。   进入的汽车入口通行杆已经放下,艾利克斯咆哮着劝不动卡特,只好催促比利打开车门先下去。   驾驶座有车门总控,只有副驾驶座能单独打开,最终苏晚晚被克莱尔跟艾利克斯拖拽着从副驾驶车门钻出去的。   滚了好几圈,苏晚晚有些头晕,下了车都站不稳,踉跄着倒在不远处路边的草地上坐着喘气,顺带看着另外三人对卡特焦急地呼喊劝说。   要她说,像卡特这种疯子,要死就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去死就好了,真是太糟糕了!   刚在心里吐槽完,就见刚才还稳坐驾驶座的卡特露出恐惧的表情:“我出不去了!”冒着烟的火车呜呜叫着开了过来,艾利克斯没办法,冲过去帮忙。   然而车门被锁死,安全带也解不开,艾利克斯拖着卡特想要把他从车窗处生硬地□□。   火车鸣笛声尖锐急促,最后一瞬,艾利克斯狼狈地扑倒在地,而卡特则跟他那辆小车一起被火车撞了个粉碎,残骸也被汽车爆炸的火焰燃烧着。   “呼,呼,呼。”艾利克斯急促地大口喘气。克莱尔匍匐着过去拉着他远离轨道,比利心神不宁,既有庆幸,又有恐惧。   庆幸死的不是自己,恐惧的是死亡果然有规律,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真、真的,下一个死的真的是他。”比利背对着轨道满脸崩溃地大声质问:“艾利克斯,告诉我,下一个死的是谁!”   艾利克斯一双眼睛只是看着他,这让比利不安极了,他下意识后退,摇着头不能接受:“不,不,一定不是我。”   他崩溃地抬手指着克莱尔跟艾利克斯,“是不是你?下一个是不是你?或者是她?”又指另一个方向的苏晚晚:“肯定是她!绝对不会是我!”   话音刚落,转身想逃跑的比利忽然停下脚步,失去了头颅的尸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噢,不。”艾利克斯瞪大了眼睛,克莱尔尖叫一声,转身扑进了他怀里。恰好被一阵风迷了眼的苏晚晚揉着眼睛,忽然听见这番响动,发现不对劲,努力眨着烟试图看清发生了什么。   身后却忽然听见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别看。”熟悉的黑斗篷兜头笼罩下来,熟悉的冰雪似的气息瞬间包裹着她,带给苏晚晚无限的安全感。   另一边,艾利克斯跟克莱尔尚且沉浸在突然死去两个同学的刺激中,面对突兀出现在这里的陌生男人,根本没力气去思考更多。   看对方跟苏晚晚熟悉,也潜意识地率先放下了戒心。   苏晚晚从斗篷下冒出个脑袋,听话的没有去看轨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只是仰着脑袋看单膝跪蹲在自己身边的塔纳托斯:“你怎么在这里?”   塔纳托斯垂眸凝视着未婚妻的双眸,见她除了疲倦不安,并没有受伤,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抬眸阴沉地看了一眼轨道旁的尸体以及残骸,口中却语气低缓温和地回到:“临时到这附近加班,半路上好像看见了你,就追着过来了。”   为了尽快挣钱,他去找了成日里跟死尸打交道的黑人威廉姆咨询。得知人类世界挣钱最快的途径就是抢、劫,塔纳托斯就愉快地抢了黑人威廉姆的所有资产。   单只这点钱,塔纳托斯觉得还不够。   毕竟连在人类世界建造一座比他死神宫殿小几十倍的房子都不够,这算有钱吗?不,依旧是贫困户罢了。   所以在黑人威廉姆“善良”的提议下,塔纳托斯决定开办一家专门针对亡灵的事务所。   别误会,不是帮助亡灵们完成遗愿之类的事务,而是找到这样或有意或无意避开了渡魂的游荡亡灵,抓他们下地狱后,这些亡灵生前留下的资产就理所当然地“充公”了。   恰好这附近就有一家子颇为富有的亡灵。   不过事实与塔纳托斯告诉苏晚晚的相反,要不是他迫不及待想去挣钱,今晚怎么也不会晚来一步,让喜欢的女孩遭受到了惊吓。   至于本该一次只收割一条生命的原则?   呵,一个敢带着他的女孩去送死,一个曾多次骚扰安琪儿,一起去死就好了。 第14章 死神为夫【14】   卡特跟比利的连续性死亡,给了艾利克斯很大的打击。他开始怀疑自己推断的理论是否正确。   不过有一点再次得到了论证,那就是死亡顺序。   这并没有给艾利克斯带来多少安慰,因为下一个就该是他了。再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是个人都要崩溃。   今晚发生的事实在糟糕,最后克莱尔拉着艾利克斯率先离开现场前往她父亲的小木屋安置艾利克斯,苏晚晚则由看起来感情不错的新晋男友送回家。   “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到处乱跑?太危险了。”回去的路上,塔纳托斯很不赞同未婚妻的做法。   坐上男朋友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老掉牙的古董车,苏晚晚拨转着手指上的戒指,犹豫了一路,还是决定说清楚:“托纳斯,听着,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很大可能是真的,我可能摊上事儿了,就是。”   皱眉微微侧头,苏晚晚抬眸看向他认真开车的侧脸:“就像今晚我这两个同学这样,我们都是从180飞机事故上意外存活下来的,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死亡是注定的不可逃脱的。”   丰润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苏晚晚按捺着心里的难受,捏着戒指往外拔,想要取下来还给他:“我可能就要死啦,订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塔纳托斯皱眉,也没阻止她,只是语气肯定地反驳:“别胡思乱想,你明明就没上飞机。”   苏晚晚正自伤怀中,却发现那枚戴在手上一点也不紧,在平时旋转把玩时甚至还略显松弛的戒指怎么也拔不下来。   连伤感的情绪都叫它一起给卡断片儿了。   苏晚晚低头跟戒指努力较量,嘴上说到:“可是我后来找到登机牌了。”   说起来,还是因为他才找到的。   空无一人的街头上,塔纳托斯打了个转向灯才缓缓转动方向盘,“按照正常的起飞时间,那时候你有登机牌也无法进入登机通道了。”   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苏晚晚不知其中缘由,只是想着事无绝对,谁知道那什么死神怎么划分的,万一人家就非要根据机票划分,你还能把祂拖出来打一顿不成?   “不管怎么样,最近我们都暂时不要见了,你也看见了,像这样被死亡盯上的人,很可能会连累身边的人。”明天她就要直接去克莱尔家住几天了,留在家里她也怕连累父母。   戒指还是取不下来,左右转可以,上下滑动也可以,但就是不能离开苏晚晚中指指根的第一个骨节范围。   还真是奇了怪了!   塔纳托斯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女孩儿满脸困惑地举着手观察手指上的戒指,唇角抿了抿,果断拒绝:“不,我明早来接你吃早餐。”   劝人没劝动,戒指也取不下来,苏晚晚气馁地垮了肩,语重心长:“听我的,托纳斯,你跟着我们真的会有危险。”   塔纳托斯也想叹气了:“相信我,跟着他们,你才会有危险。”   他说得实在太肯定了,一丝一毫动摇迟疑都没有,苏晚晚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岔了。   算了,待会儿打电话过去问问克莱尔。   至少要知道一下自己的具体顺序。   另一边,克莱尔也在反复要求艾利克斯用力回忆一下预知画面中安琪拉的顺序。   克莱尔至今还无法从艾利克斯这里得知苏晚晚的确切“死亡顺序”,每次问,艾利克斯都抱着头表示记不得了,没有印象。   今晚卡特跟比利一死,剩下的就只他们三个人,无论死的是哪一个,克莱尔都无比害怕。   所以在木屋门口,克莱尔拽着艾利克斯的衣领,要求他必须想起关于安琪拉的画面。   被揪着领子无理质问,艾利克斯却生不起气来,因为他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绞尽脑汁去回想,依旧无果后,艾利克斯不得不转换方向,试图去推导:“克莱尔,冷静一点,听着,你跟安琪拉的感情四年如一日的亲密,当时在飞机上你们也一定会想办法调换座位坐到一起。”   之后又回忆了一下克莱尔的位置,“你在我前面,是双人座右里侧,爆炸点从左往右辐射,所以安琪拉的死亡顺序应该是在我的后面,你的前面。”   得到答案,克莱尔紧闭双眼,浑身无力到呼吸都困难。艾利克斯忙把人抱住安抚:“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相信我,我可以,我们可以找到跳出规律,破坏计划的办法。”   克莱尔难得脆弱地哽咽一阵,等到这阵难受的情绪缓过去,也知道现在时间紧迫,不能再耽误下去,带着他进木屋把食物饮用水等备好,又简单交代一番,怀着沉重忐忑的心情,离开木屋转道回家。   火车轨道那边的尸体很快就会被发现,监视着她的那些人肯定也会第一时间把目光放到她身上。   她不能留在这边太久。   看着离开的克莱尔,艾利克斯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刚才他在拉卡特的时候,最后一刻安全带分明已经断了,只要他再使一把力,卡特就能被拖出来。可就是在那一瞬间,艾利克斯被扑面而来的一阵风推了一把。   对,没错,一阵风,把他推开了!   说出去谁能相信呢?   所以艾利克斯知道,设计他们死亡的那家伙一定时刻存在于他们周围,就像在逗耍臭水沟里苦苦挣扎着想要爬上岸的老鼠那样,在围观他们!在嘲笑他们!也会在他们自以为得救的最后一刻轻飘飘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实在太可恶了!   艾利克斯在心里骂着那家伙,希望能以此来消除自己内心的胆怯。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出破坏祂计划的方法,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克莱尔跟安琪拉也才能活下去!   他们都要活下去!   坚定了信念,艾利克斯目光坚定地回了木屋,开始在里面布置一切。   这一晚,阴沉了许多天的乌云终于酝酿出了大动静。回到家听到苏晚晚留言的克莱尔拿着电话回拨,一边把窗抬高些许,俯身看着外面夜空中黑沉沉的云。   “嗨亲爱的,安全到家了吗?”电话刚被接起来,对面就传来好友带着些软的声音。   饶是心情再沉重,克莱尔还是忍不住露出个笑来,单手环胸靠在窗边调侃:“嘿,这是在对哪个亲爱的说呢?”   苏晚晚笑出声:“当然是宇宙超级无敌酷美人儿说啦,说真的,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克莱尔看了眼窗外,天边已经传来阵阵闷雷的声响:“你好好在家,多发挥一下你的安全意识收拾一下自己周围就好了,我很好,只是不知道艾利克斯那边怎么样了。”   木屋都废弃多年了,当然没有破费到特意安装电话。   苏晚晚也打趣了她跟艾利克斯,话题一转,才说起死亡顺序的事:“艾利克斯有说过我是什么时候吗?”   回头仔细想想,苏晚晚其实也觉得男友说的有道理。   登机通道是要在飞机起飞前十五分钟就会关闭,她找到登机牌的时候180航班已经即将起飞   当然,正如之前她跟男友说的那样,谁知道死神那家伙的脑回路是怎么想的?所以这种说法并非绝对。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而后克莱尔失真的声音传来:“艾利克斯说没看见你,不过他又不能确定坐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是不是应该就是你”   无疑,这是个让人难以心平气和去叙述讨论的话题。   苏晚晚低低“嗯”了一声。   两人在电话里保持着沉默。   窗外,忽然一道闪电劈在了院子边,一根电缆线被打断,闪烁着刺眼的火花疯狗似的四处乱甩,屋子里的一切电器也瞬间停止。   苏晚晚只听到克莱尔一声惊呼,而后就是断线的嘟嘟声。   坐在床边,窗外电闪雷鸣,空气中仿佛酝酿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苏晚晚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安,试图回拨回去,根本打不通。放下电话,钻进被窝里把自己整个儿捂着,只露出一双眼睛透过缝隙愣愣盯着剧烈翻滚的窗帘以及将屋子里映照得仿佛充斥着鬼魅魍魉的雷电。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晚忽然掀开被子,动作飞快地扯上一件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外套,噔噔噔跑下楼,在玄关处取到布朗先生的汽车钥匙,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二楼主卧里,布朗太太跟布朗先生被窗外汽车发动的声音吵醒。拉开窗帘发现自家车被女儿开走了,两人脸色大变。   “安琪儿是要去做什么?”布朗太太手足无措。   女儿比起其他同龄人来说,绝对是乖巧懂事的,她还从来没有这样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大事。   布朗先生二话不说起身换衣服,“我去看看,你在家守着。”   布朗太太哪里守得住,不管不顾也要跟着一起去,“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慌得很,我是一定要追上去的!”   布朗先生没话可说,因为他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情。   匆匆吻了一下妻子,布朗先生先下楼把妻子停在车库里的那辆车开出来,等布朗太太跑下来,他便飞快地开车,往刚才车灯消失的方向追赶。   克莱尔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好不容易翻窗躲过疯狂甩动的电缆,从屋子里拿上车钥匙绕进汽车里,车却突然发动不了。   更糟糕的是,那根带电的电缆线也跳了过来,克莱尔知道如果再不脱困,等待自己的结局大概就是被电死或者汽车被电花引爆,再把她炸得粉碎!   “克莱尔!不要动!什么都不要做!”艾利克斯气喘吁吁地突然出现,克莱尔眼神闪烁,听话的停下所有动作。   挑开了电缆,却又引发了一系列的其他意外,眼看着车就要爆炸了,艾利克斯深深地看着喜欢的女孩儿,选择了牺牲自己。   因为只有他死了,死神才会跳过克莱尔。   至于同样会被跳过的安琪拉,此时此刻被艾利克斯暂时忽略了。   苏晚晚驱车赶来,先是在半路被布朗先生追上,即将抵达克莱尔家时又遇到了两辆警车。此时此刻也顾不上会不会被怀疑,苏晚晚刹车踩到底,车还没停稳就推门下车,却刚好看见艾利克斯被电缆甩进了车库里,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克莱尔哭喊着冲过去,施雷克探员等人也赶上前。   稍后下车的布朗太太惊呼一声,拍了拍丈夫胳膊,无声叮嘱他照顾好女儿,自己脚步匆匆上前,准备给艾利克斯实施力所能及的急救。   一切的喧闹都蒙上了一层悲伤的气息,苏晚晚被布朗先生揽着肩膀站在车旁,目光沉痛地看着围在年轻男孩儿身边忙碌的众人。   蓦然间,一种微妙的感应促使苏晚晚回头看去。只见褪下黑斗篷一身老样子黑衬衣黑西裤的塔纳托斯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明明应该是融进夜色中的装扮,却偏偏因为他醒目的肤色以及仿佛自带阳光余晖的纯正金发,让他在黑夜中也格外醒目。   时刻关注着女儿的布朗先生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塔纳托斯。   他的目光从一开始的审视质疑,到勉为其难地无视、平静。   塔纳托斯迟疑了一下,脸色有些紧绷地一步步走了过来。看着向自己一步步走近的青年,苏晚晚不知为何,心底不合时宜地冒出一种微妙感。   很轻,很浅,在对上他关切紧张的碧蓝色眼眸时,无知无觉间就烟消云散了。 第15章 死神为夫【15】   不正式的见过家长后,过了几天,布朗先生经不住女儿的撒娇,点头同意了让塔纳托斯择日上门正式拜访的事。   克莱尔知道后,忍不住笑:“亲爱的,没想到你不谈就算了,一谈就直奔结婚去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她现在还在医院里。   那晚艾利克斯为了救她,选择了自我牺牲。好在当时有布朗太太在现场,刚没了呼吸,经过布朗太太专业的急救后,很快就恢复了心跳与呼吸,送到医院后医生说停止呼吸的时间不长,不会对大脑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目前情况不错,克莱尔每天都会过来陪着他,也算是在艾利克斯父母面前确定了情侣关系,正是蜜里调油的阶段。   苏晚晚在家没事可干,做了一大堆点心带出门,挨着一个一个地送,先是去了布朗先生公司,然后就是布朗太太工作的这家医院。   送完了点心,苏晚晚就下来住院部找克莱尔,顺便也送一份给艾利克斯——做之前专门找布朗太太询问过,是艾利克斯目前可以吃的那种。   被克莱尔打趣,虽然很囧,可苏晚晚知道急吼吼结婚这种事,还真是某个人能干出来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就看托纳斯跟爸爸的意思吧。”学校里高中毕业后就去结婚的也不是没有,苏晚晚本身并没有太抵触上大学期间就解决婚姻大事的想法,只要不影响学业,结婚对象又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就好。   顶着克莱尔的坏笑,苏晚晚歪着身子探头看了看病房里昏昏沉睡的艾利克斯,他父母布朗宁夫妇也不在,果断转移话题调侃回去:“你跟艾利克斯怎么样?有没有对未来的打算?”   按照艾利克斯的说法,现在他们应该算是战胜了死神,逃脱了死亡的威胁,可以尽情享受生活了。   克莱尔轻轻摇头:“我不知道。”其实她还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不过最后被归结为死里逃生的后怕。   抬眸对上好友困惑的眼神,克莱尔重新笑起来:“不过我们说好了以后要一起好好度过每一天,不再虚度光阴。对了,巴黎之行我们想要补上,到时候你要跟你男朋友一起来吗?”   巴黎确实是一个情侣向往的地方,苏晚晚表示会跟托纳斯商量一下。   离开医院,开车去往下一个地方。   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这也是苏晚晚算好的,刚好可以跟男朋友一起吃午餐。   前两天苏晚晚才知道男友工作的地方是一家事务所,具体事务她也没搞太清,不过好像是跟丧葬有关的。   因为她在那里看见了黑人大叔,对,就是那个在停尸房外面被苏晚晚误认为鬼的那个黑人大叔。刚在事务所碰见他的时候,苏晚晚都以为自己真的被厉鬼缠上了,拉着男朋友就要跑。   经过解释后,苏晚晚才确定对方是实实在在的人,不是鬼。   至于那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在无良老板阴森森的一瞥后,黑人威廉姆憋屈地现场表演了一个“视觉死角”的走位来解释。   身边有可靠的男朋友作证表示威廉姆不是鬼,又有威廉姆科学地解释自己只是有装神弄鬼吓唬人玩儿的恶趣味,苏晚晚狐疑一阵后,就很好地接受了这个更科学更马克思的真相。   男朋友所在的事务所是一家位置比较偏僻的老旧小别墅改造的,墙壁上攀爬着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爬山虎,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前面还有个玫瑰花园,花园中心有个圣母雕像。   总体来看,就是很像灵异事件发生地的那种。   要不是男朋友在这里,苏晚晚是打死也不会来这种地方。据对方说,因为刚创业,找地方的时候注重的就是一个便宜。   说得苏晚晚都忍不住心疼他了。   好在一街之隔就是一条繁华的街,生活交通上都挺方便的。苏晚晚到的时候,塔纳托斯已经在办公室里收拾文件了,她一来,把点心放进冰箱里,两人就一起出去找地方吃午餐。   别墅虽然不算大,可对于只有两个人的事务所来说还是停空旷的。   目前他们用的只有一楼,上面还有两层都锁着。   塔纳托斯说他只租用了底楼的大厅跟几个房间,锁了的地方是房东的,让她不要好奇地去探索。   既然不是男友租赁的范围,苏晚晚当然不好意思去打扰,连靠近都没有,每次过来都是直接去他办公室。   “威廉姆怎么不在?只有你一个人呀?”女孩儿被万年黑衣打扮的青年牵着手,脚步轻快地跳下台阶。   塔纳托斯眸中含笑,适当调整着自己的站位,让她幼稚的游戏玩得高兴:“他去跑业务了。”   “啊,那他现在还在圣婴区那边的停尸房工作吗?”   “在,那也算是他的祖传业务了,不能丢。”   “这种工作居然还有祖传的!”   说话声渐渐远去,二楼三楼以及最上面的阁楼上,窗帘像是被一群东西拱动着剧烈摇晃。   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一群嘿嗦嗦的影子挤挤挨挨,又有窃窃私语声营造出一副诡异地嘈杂。   “强盗又去谈恋爱了。”   “那小姑娘笑起来真甜。”   “可恶!连卑鄙无耻的强盗都能有对象!”   “啊,我们是不是有机会了?”   “有道理,甜心女孩看起来很善良,她或许会帮我们。”   “可是,谁去接触她?”   此言一出,窃窃私语声瞬间化作死一样的寂静。   那个强盗像暴君一样,谁敢招惹他的心头爱,怕是下地狱都成了奢望。   虽然不知道强盗到底是什么来头,可接触过的鬼都知道他的可怕。更可怕的是他还没有普通人类该有的人性弱点,不管它们怎么做都无法动摇他冷漠的目光。   现在它们能被关在这里而不是直接丢进地狱,都是因为那个更卑鄙无耻的黑人提议能不能把它们转售或再加工后拿去卖了换钱。   生前无一不是威名赫赫凶狠毒辣的鬼魂们再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被当作货物丢进“仓库”待售的一天!   可恶!   吃过午餐,塔纳托斯没急着带心爱的女孩儿回事务所,虽然他也很喜欢躲在办公室里跟女孩儿亲密,但还记得今天有别的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这里是哪里?”   苏晚晚下车,看着眼前这座典型的美式独栋小别墅,疑惑地回头看男友。   塔纳托斯看着眼前的房屋,想象着以后就要跟女孩儿一起生活在这里,看着房屋的目光都柔软了下来,“你喜欢这里吗?”   之前他就问未婚妻希望以后的家是怎样的,当天夜里他就旷工跑遍了纽约各区,最后找到了这栋房子。   这里位置很好,即便以后结婚了,要回去看望布朗夫妇也不会太远,也就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另外最主要的是,这里离苏晚晚即将入读的纽约大学比较近。   从这一点来看,可见某人是打定主意要在女孩儿没毕业前就结婚的。   曾经他唯一的兴趣就是写计划书,设计一个个新奇的有意思的死亡意外。   现在他的兴趣变了,变得多种多样起来,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些兴趣都跟他的珍珠女孩儿有关。   塔纳托斯没觉得这样的改变有什么不好的。   他的眼里从此不再只有黑色。   女孩儿有各种浅色暖色的衣服裙子包包鞋子发夹发带,喜欢着五彩缤纷的糖果,喜欢着各色蔬菜瓜果鲜花,还会拉着他一起看白天的蓝天白云花花草草,也会拉着他一起看夜里的星星月亮银河星座。   一切都很美好。   美好到不可思议。   苏晚晚知道他的意思,有些诧异,诧异过后却又觉得能做出这种事的,不愧是他。   好像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哪怕已经偷偷在办公室里亲亲过了,突然被拉来看两人的婚房,苏晚晚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双手捂着脸颊,苏晚晚清了清嗓子,踮着脚步伐轻快地跑向房屋,口中甜腻又娇气地哼哼:“又没有看,我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吖!”   看过之后,自然是没有一处不是刚好戳在她喜好上的。   塔纳托斯跟在她身旁,一向寡言少语的青年唠唠叨叨说起这里要如何改,那里要如何刷漆,还要给她布置个专门吃下午茶的小角落,家里的电器家具要添置哪些   “花园划分出来,一片种你喜欢看的花,一片种你喜欢吃的花,还有你想要自己种菜的地方,挨着搭的葡萄架”   苏晚晚挽着他胳膊,听他认真严谨地“指点江山”,甜蜜的笑容在脸上就没散过。   “啊,对了,托纳斯,你有喜欢的花吗?也要种你喜欢的!”   因为这是他们共同的家呀。   塔纳托斯停下规划,垂眸温柔地凝视她,那甜蜜的笑容全都化作蜜糖淌进了他心田里:“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因为我的喜欢,就是你。”   整个世界的喜欢,都是她,只有她,全是她。   陷入恋爱中的苏晚晚完全没想过这种喜欢多少带着点不正常,此时此刻只觉得自己被浓郁到要实质化的爱意包裹着,晕晕乎乎转入他怀里,双手环着他脖子,踮着脚全心全意送上深深的甜蜜的吻。   六个月后。   苏晚晚跟塔纳托斯,克莱尔跟艾利克斯,两对情侣四个人,一起踏上了巴黎这座浪漫之都的土地。   在这里,苏晚晚在两位好友的祝福下,接受了未婚夫再一次的浪漫求婚,回到纽约后就举行了婚礼。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浪漫求婚计划书里,有不少地方都是艾利克斯帮忙出谋划策的,克莱尔则负责帮塔纳托斯分散苏晚晚的注意力。 第16章 死神为夫【16】   苏晚晚是被吻醒的,意识才刚苏醒,就被男人压得密不透风,整个裹在了怀里。   感受着熟悉的热潮从身体各处滋生蔓延,苏晚晚叹了口气,认命地懒洋洋搭着男人宽厚的肩膀,偶尔给予一点回应,便能让男人仿佛受到莫大的鼓励般更加热情似火。   谁能想到,白天里那样冷淡的一个人,到了床上却这样热情奔放呢?第一次时苏晚晚都被吓到了,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婚”了。   好在除了这一点,男人既不对其他女人感兴趣,也没有扭曲放荡的性观念,这让苏晚晚多少有些安慰。   一切结束后,苏晚晚浑身脱力侧趴在床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只露出一只眼睛眯着看床边衣柜前正一件件给自己穿上“文明枷锁”的塔纳托斯。   “唔,几点的飞机?要不要我送你?”   塔纳托斯黑色衬衣还没扣上纽扣,敞开着露出大片白玉似的肌肤。转身单膝跪在床上,塔纳托斯俯身亲了亲她露出来的小半边脸蛋,声音低沉轻缓:“不用了,继续睡吧,我会尽快回来的,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这次他要去英国出差。   说起这个,塔纳托斯也想叹气。   业务发展得不错,积攒的资金也不算少了,可是第一次当人的塔纳托斯也首次感受到了自己内心同样存在着不满足的缺陷。   钱不算少了,可是他想给心爱的小妻子买城堡,买庄园,买游艇,买飞机,很多很多,还要在她大学毕业前尽可能多的攒些钱,到时好放下一切带她出去进行全球旅游。   虽然距离妻子大学毕业还有至少还有两年,塔纳托斯的计划书却早就已经完成,存放在重要文件栏中。   是需要时刻去行动的重要项目。   另外,他最近也在准备招募几个手下。现在他成家了,也立业了,在人类社会中属于“已存在”,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去哪就瞬间转移到目的地。   ——没有出入境证明,分分钟就会被盯上。   更不用说他现在的重心是家庭。   作为居家好男人,塔纳托斯将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并持之以恒每天都在按照计划书行动着。   虽然比起曾经,塔纳托斯现在堪称被无数规矩束缚着,没以前的自由肆意。垂眸又啄吻了一下妻子娇嫩的脸蛋,塔纳托斯甘之如饴。   虽然这样说很不应该,但苏晚晚心里是窃喜的,面上憋着劲儿做出不舍状,爱娇地蹭了蹭他脸颊:“唔,虽然我有点不高兴,但是作为好妻子,我会体谅你的。亲爱的,路上注意安全。”   快走吧快走吧,等他走了,她就可以跑去跟克莱尔玩到夜不归宿了。   然而塔纳托斯当真了,皱着眉犹豫,整个人变跪为趴,彻底压到了苏晚晚身上,捧着她的脸落下一个比一个深的吻。   眼看着又要发展出危险情况,苏晚晚忙往被子里缩,一边表示自己很困,一边催促他别误了航班。   被一再催促,塔纳托斯到底放弃了消极翘班的想法,带上行李离开了他温馨的小家。   房门咔哒一关,苏晚晚把脑袋露出来,竖着耳朵继续听。等听到楼下小车启动离开的声音传来,她才将被子一掀,小小声欢呼着跳下床。   然而高估了自己,刚蹦哒到一半,腰一酸,腿一软,整个人就扑到了床边的长毛地毯上。   好在昨晚情趣玩得太嗨,床脚下堆了许多软垫,一点没疼。苏晚晚就在上面滚了几圈,滚到地毯尽头,扶着腰钻进洗手间洗漱。   冲了个略烫的热水澡,等出来时,已经满血复活。苏晚晚跑下楼,早餐都没吃就拿了车钥匙跑出去了。   半点儿没把塔纳托斯刚才叮嘱的“别乱跑”放在心上。   虽然她擅长学习,可认真学习还是挺累人的。好不容易放假了,当然要好好玩。   “已经上高速了,好的,记得把我那份也带上,你跟艾利克斯说过了吗?哈哈,当然是让他不准通风报信啦!”手机固定在驾驶台上,苏晚晚跟克莱尔通着话,感觉有些口渴,单手搭着方向盘拿起果汁喝了一口,视线往后视镜上一瞥,突然瞥见一辆摩托车车后座上的女人的举动。   “噗!咳咳咳!!”一口果汁全喷了出来,苏晚晚呛咳不止,连忙放下果汁,双手控着方向盘避免车辆左右横移。   电话那边克莱尔困惑地问:“怎么了?安琪儿,你还好吗?开车注意安全。”   苏晚晚顺好了气,哭笑不得:“没事没事,就是被人吓到了。”又说了刚才看到的那个女人突然撩起衣服露出整个胸脯的事。   克莱尔听了哈哈大笑,“是你见得太少啦傻女孩。”   苏晚晚抹了把额头,坦然承认这一点。   那辆摩托车一路往前超车,到苏晚晚这里的时候,苏晚晚主动让开,以肃然起敬的心态低头认怂。   下意识往后视镜上再看时,突然发现后面有辆红色的车莫名其妙停在了路中间,苏晚晚嘀嘀咕咕:“怎么突然停在路中间了,把路都堵了,还好我在前面。”   克莱尔在电话那边陪着一起说些毫无营养的话打发时间。   虽然好奇,苏晚晚还是一点没一探究竟的想法,稳稳当当往前开。一条直路开到尽头,拐过一道大弯,苏晚晚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此时的她没当回事,听过就算了,等跟克莱尔他们俩汇合后,驾驶座让给艾利克斯,苏晚晚跟克莱尔就到后座上聊天吃零食去了。   开车这种苦力活,当然该唯一的男同学认领啦!   “我们要去玩几天?”   “嘿,几天?你这不怕你家那位发现以后连夜飞回来逮你?”   “别说了,”苏晚晚撇嘴:“别说晦气话。”   一句话逗得克莱尔笑到打跌,前面的艾利克斯也忍不住抖着肩膀直笑。   “果然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以前多黏糊啊。”克莱尔如此感慨。   不过这次三人是去海边玩,大概也就两天一夜的行程。   到了地方定好了旅馆,行李放下后三人就出门闲逛加觅食,等到晚上回旅馆休息时,苏晚晚刚从洗手间洗了澡出来,就被克莱尔惊呼声吸引了注意力。   “天呐安琪儿!”克莱尔脸色不太好,一脸后怕地捂着心口,看见好友出来了,连忙起身迎上去使劲抱了抱她,等到心情平复了才拉着苏晚晚让她看电视上播放的新闻。   “你看,就发生在今天上午你过来的时候,就在那条高速公路上!”   难以想象,要是好友稍微晚个几分钟的车程,或许就刚好被卷入其中。   自从经历了死神追杀,哪怕过去快一年了,之后她和艾利克斯也再没遇到过那些事,克莱尔还是有很严重的心理阴影,最是见不得这种大型事故。   苏晚晚也吓了一跳,不过她反应还好,侧身抱了抱克莱尔,苏晚晚故意语气轻松地说:“看来我还真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幸运儿,怪不得我拐过大弯道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什么巨响,像是爆炸。但是当时也没想到这上面。”   毕竟正常人谁会没事什么都往意外事故上想啊。   安慰了一番克莱尔,等她进洗手间洗澡去时,苏晚晚坐近一点,认真看了看新闻详情,心里泛起嘀咕:难不成我还成了死神小学生,走哪死哪? 第17章 死神为夫【17】   鉴于美国每年都会发生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故,不说苏晚晚,便是克莱尔也只是在一开始后怕了一阵,过后就没再过多关注。   晚上睡觉前,苏晚晚接到了英国那边塔纳托斯打来的电话,还没想好怎么撒谎呢,就被对方一语戳穿了。   苏晚晚懊恼地捂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讲电话:“是不是艾利克斯那家伙通风报信?哼,我跟你结婚可不是把自由也卖给你了,我就要出来玩!”   在犯错被发现的时候,一定要抢先倒打一耙,占据有利地位!   这可是苏晚晚打小就从身边大人们身上学来的吵架通用绝技,虽然用的机会不多,现在再使出来,那也是无师自通的。   不擅吵架的塔纳托斯自然无法反驳,甚至还瞬间心虚起来,反思自己是不是确实管妻子管得太过分了。   “抱歉,我不是怪你,只是我担心你在外遇到危险。”   听他瞬间软和下来的语气,苏晚晚也没穷追猛打,而是撒娇地哼哼唧唧:“我知道,可是我也不能像个离不开托纳斯妈妈的小宝宝,永远都不一个人出门吧?亲爱的,你知道我的,我可是在大街上走路都从来不打变压器下面路过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懂怎么远离危险了!”   塔纳托斯叹气,再次妥协,“好吧,我相信你,如果遇到什么事,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然后等我来救你,好吗?”   完全忘了刚得知高速公路连环车祸计划书上差点又带上她时是如何的急躁气恼。   明明知道有守护之鞘能够让她远离死亡,可单只是受点伤或者受到一些惊吓,塔纳托斯都要忍不住揪心地紧张。   一场争吵还没开始就消弥了,苏晚晚捂在被子里又跟他黏黏糊糊说了会儿话。等掀开被子爬起来的时候,旁边正在擦晚霜的克莱尔摇头晃脑笑嘻嘻学她:“亲爱的我好想你,今晚我都睡不着~”   说的时候没觉得,等听到克莱尔这么学出来,苏晚晚后知后觉发现这话实在够肉麻的,脸一红,扑过去就趴在她背上挠她腰肢,“哎呀你学我?你学我?还学不学?!”   两个女孩儿笑着滚作一团,在双人床上用枕头幼稚地玩起了枕头大战。   隔壁独守空房的艾利克斯听见大笑声,扁扁嘴继续对着电视打游戏。好嘛,在家玩游戏就算了,好不容易跟女朋友出来玩还是只能一个人在房间里玩游戏打发时间,真是有够悲惨的!   艾利克斯衷心祈祷托纳斯能早点回来,然后霸气地带走他家亲爱的妻子,好把克莱尔还给他。   虽然私底下暗搓搓如此祈祷,第二天艾利克斯还是跑前跑后照顾两个女孩儿,做足了闺蜜双人游的背景板工具人。   两天一夜的游玩很快结束,最后一天的傍晚,三人一起悄悄溜去墓地,给同学老师们送了一束花。   这次他们三个人相约出来玩,除了放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出发那天是180航班失事周年,学校搞了个什么周年纪念日,作为唯三的幸存者,苏晚晚他们三个人都是被重点邀请的对象。   想也知道到时候他们如果出席,将会面临多少记者的追问以及各种发言。   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所以三人一起跑了出来,玩一场,告诫自己要享受现在得之不易的美好人生之外,也一起追忆纪念一下那些逝去的同学老师以及朋友。   残阳余晖下,墓园里一片寂静,偶尔有乌鸦的叫声稀稀拉拉传来。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叫做“死亡”的冷寂。   站在比利卡特托德他们几个人的墓碑前,艾利克斯沉默了许久,才在克莱尔安慰的拥抱下缓过来,笑了笑,揽着她叹了口气:“我没事,只是有时候会想,如果当时他们能再坚持一下,或者我早一点”   或者他早一点牺牲自己,或许死神就会跳过所有人,让大家都活下来。   不过这种想法他自己也知道太单纯了,到现在他对自己美好的生活都有种不真实感,乃至总觉得死神会随时随地突然再找上他,然后用精密的“意外”带走他。   克莱尔能理解他这样的感受,因为她与他从来都是感同身受的。   从墓园出来后,艾利克斯想要去喝一杯。二十一岁才可以进酒吧喝酒,所以目前只有十九岁的艾利克斯所谓的喝一杯就是去水吧喝点带酒精味的饮料,不过他一直觉得这样说更酷。   幼稚的追求酷的男孩看起来很难过,苏晚晚决定让出空间,让他亲爱的克莱尔姐姐好好抚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你们去吧,我准备去接我妈妈下班。”   对于精力旺盛又贪、欢的年轻男孩,没有什么是心爱之人的身体安慰不了的。   咳,好吧,这是克莱尔跟她说的,苏晚晚也就心里偷偷嘀咕一下,可不敢真说出口,怕被sun到下不了床。   有时候过分神通广大的丈夫总让苏晚晚怀疑对方在自己身上安了窃听器。   布朗先生最近有事飞去了埃及,布朗太太接到女儿的电话说要来接她下班,自然是高兴万分。医院里从来都不缺少病人,苏晚晚到的时候布朗太太不在办公室里,她的助手说对方正在上手术。   “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结束,是个小手术。”助手笑着给苏晚晚送来一杯高糖高奶的咖啡,显然对她的口味很了解。   苏晚晚道了谢,就在布朗太太的办公室里随便走走翻翻。助手显然对各种手术都很了解,说了二十分钟就确实没多说没少说,刚到点办公室门就被人风风火火推开了。   身上还是蓝绿色套装的布朗太太带着大大的笑容率先给了女儿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甜心,很高兴你能来。”   哪怕组建了小家庭,在妈妈这里自己都是个小可爱。苏晚晚说话的声音都软糯了好几倍,抱着布朗太太的腰蹭蹭她的肩膀,拉长了语调回复:“我也很高兴见到妈妈,我好想你啊。”   布朗太太心都要软成一团了,又抱着女儿一顿揉,怎么也爱不够似的。   “这次去玩得开心吗?听说前天你差点遇到泊莉亚高速公路的那场特大车祸?”   苏晚晚诧异:“妈妈你怎么知道的?”怕父母担心,加上自己也没出事,苏晚晚可一直瞒着没说的。   转念一想,就明白肯定是托纳斯了。   看女儿嘴都撅起来了,布朗太太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揉了揉女儿脑袋,布朗太太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对,是托纳斯说的,可把他紧张坏了,又知道他再啰嗦的话你该生气了,就打电话来我这边,拜托我有机会说说你。”   说起来也是好笑。   刚开始她跟丈夫对托纳斯算不上多感冒,只能说是尊重女儿的意愿吧。那是个看起来有些冷峻的男人,说是绅士如英国人,却又带着德国人的刻板严谨。   这一度让夫妻俩很是担心,怕女儿本就腼腆,只在熟悉的人面前活泼一些,万一再被这个年轻人压一压,岂不是更活泼不起来了?   却不想人家比他们当爸妈的都还宠得厉害,看起来高高大大冷酷严肃的一个年轻人,在女儿面前却是硬气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明摆着是被欺负得抬不起头来的那位。   虽然有点抱歉,可事实就是,布朗先生跟布朗太太对这个年轻女婿都更加满意了。   所以像这样的小事,布朗太太也并不拒绝,不痛不痒地念了两句,就哄着女儿一起去吃大餐庆祝去了。   “今晚我们就是两个魅力十足的单身女士,妈妈带你去酒吧喝一杯!”   从来没去过酒吧,也没看过酒吧舞台表演的苏晚晚好奇又向往,笑嘻嘻挽住布朗太太的胳膊,就差像小时候一样把自己挂上去了。   去的路上还给克莱尔发简讯炫耀自己也是要去酒吧“蹦迪”的成年了。   可惜那边没回复,估计已经陷入“安、慰”的更深境界了。   布朗太太说是要去酒吧,其实很有分寸,去的酒吧是她跟丈夫常去的,没有嘈杂的重金属摇滚乐,没有气味复杂的热舞男女,表演也是很正常的那种。   苏晚晚有一点点失望,但看这些也已经足够满足她那颗对“酒吧蹦迪”的向往之心了。   玩得有些晚,第二天上午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苏晚晚是被一阵持之以恒的门铃声吵醒的。   头昏脑胀,脚下跟飘似的一路摸下楼,开门一看,却是一位完全不认识的年轻女孩儿。   也不知是不是睡懵了脑子宕机了,苏晚晚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这是托纳斯在外招惹的桃花?   反应了一下,这里是布朗家。   摇摇头,噢,所以这是布朗先生招惹的? 第18章 死神为夫【18】   “你好。”看见苏晚晚,对方似乎也愣了一下,“我叫凯柏莉,凯柏莉·卡曼。”   苏晚晚已经反应过来,揉着头发困惑地歪头看她,确定自己记忆里确实没有这样一个人,只好茫然地点头:“你好,我是安琪拉·布朗,请问你找谁?”   凯柏莉深吸一口气,目光凝望着跟自己年纪一般大的女孩儿:“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你是一年前180航班坠机事件中三位幸存者之一。”   客厅里,简单洗漱了一下的苏晚晚披散着头发,给凯柏莉端上一杯红茶,自己也捧着加糖红茶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座:“你是说,你刚经历了前几天二十三号公路车祸,然后还在车祸发生前出现了预知?”   凯柏莉点头,放下刚端到手上的茶杯,弓着背双手交握捏在身前,神态有些紧绷:“是的,我救了一些人,但是我知道,有东西在逼近我们。”   说到这里,她眼神闪烁,舔了舔嘴唇,抬眸重新恳切地凝视着苏晚晚:“我是说,我的朋友查到了180航班坠机事件的详细资料,知道在你们身上,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所以我想,你们能帮帮我们吗?”   苏晚晚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来找她了,可是这也让她有些为难:“你这个情况确实跟艾利克斯很像,但是我很抱歉,其实从头到尾我都不太了解其中发生了什么,因为艾利克斯的预知里始终没有明明白白出现我。”   凯柏莉注视着她,确定对方没有撒谎也不是故意敷衍回避,低头吐出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抱歉,可是,你知道的,我现在很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晚晚表示很同情,但是无能为力。   凯柏莉见状,只能询问苏晚晚是否能带她去找另外两人:“我来之前按照地址找过去,他们好像都没在家。”   事实上,凯柏莉想要求助的第一人选当然是同样预知到灾难的艾利克斯,然而找过去后布朗宁先生却表示儿子跟朋友出去玩了。   艾利克斯跟克莱尔是恋人,凯柏莉同时也得知了克莱尔同样不在家,于是怀着试一试的心情,找来了布朗家。   来之前凯柏莉并不抱多大希望,毕竟资料上安琪拉·布朗已经结婚并搬离布朗家,新的家庭住址并没有登记上。   谁知恰好开门的就是安琪拉·布朗本人。   这给了凯柏莉希望。   苏晚晚没有一口答应,而是有一点犹豫:“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是你也应该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我虽然自己没有遭遇过那种一不小心就死掉的危险,却亲眼看见了三位同学的死亡”   凯柏莉有些激动,捏紧了拳头,语气也变得有些情绪化地打断道:“可是我们这里有很多人,很多需要拯救的人命!”   苏晚晚蹙眉,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要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这样的话,难道那些人的生死都理所当然地过渡到她以及艾利克斯、克莱尔身上了吗?只因为他们是180航班坠机事故的幸存者?   说不清是什么道理,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稍微想想,面临随时会到来的死亡,情绪失控似乎也并不是很难理解。   所以苏晚晚压下冒头的情绪,耐心道:“我知道,不过我确实不太了解。至于带你去找艾利克斯他们,我不能直接答应,但我可以帮你打电话询问他们的意向。”   自己没遭遇过,可苏晚晚作为旁观者也很明白当初艾利克斯跟克莱尔能活下来是怎样危险艰难,她总不能因为同情一群陌生人就自作主张地带人过去,让艾利克斯跟克莱尔再次被纠缠进这种事里。   帮或不帮,全看艾利克斯跟克莱尔商量后的决定,苏晚晚作为朋友,既不会慷他人之慨,也不会刻意隐瞒。   凯柏莉虽然对苏晚晚从头到尾都太过平静,缺少同情心的不痛不痒的反应略有微词,但也知道能联系上艾利克斯是最好的,因此抿紧唇角,无声地点头同意了。   苏晚晚自然感觉得到,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起身找来手机给克莱尔拨电话。   电话那边,在旅馆里还没起床的克莱尔接到电话,听苏晚晚说有个跟艾利克斯类似的二十三号公路车祸幸存者想要见他们,了解一些关于逃离死亡追杀的事。   克莱尔对此也有迟疑。现在平静的生活来之不易,且她跟艾利克斯也交流过,两人都有死亡依旧距离自己不远的感觉。   自从死里逃生后,艾利克斯似乎失去了预知的能力。对此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可遗憾的,甚至为此感到庆幸。   有时候,预知死亡,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等一等,我跟艾利克斯商量一下。”   克莱尔同情凯柏莉等人,但也害怕暂时逃离死亡追杀的两人再次介入其中,是否会惹恼死神,或者让暂时遗忘他们二人的死神再次将他们写上新的死亡名单上。   没人不怕死。   克莱尔承认自己并不是什么孤胆英雄,她只是个想要跟喜欢的人一起度过每一天的普通人。   “当然,这是一件需要慎重的事,如果现在不能下决定,我可以让卡曼小姐先回去等消息。”苏晚晚理解地说。   听到这番话,凯柏莉坐不住了,起身走到苏晚晚身边,手抬了又放下,欲言又止地转了两圈,显然想自己直接跟电话对面的人说话,却又担心触怒对方直接被挂断电话。   这是目前她唯一能求助的对象,凯柏莉再焦急也只能强迫自己忍耐。   终于,大概几分钟后,克莱尔叹了口气,让苏晚晚把人带到附近的一家甜品咖啡店里。   那是苏晚晚结婚搬走前她们俩经常相约碰头的地方。   之后的事,苏晚晚没能继续参与。一来,她确实从头到尾都是晕晕乎乎的,连自己当时到底有没有上“死亡名单”都不确定。   转个角度来说,就算她当时在上面,基本上也属于稀里糊涂躺赢的咸鱼一条,对凯柏莉基本没什么作用。   二来,想要凑热闹的苏晚晚刚摆开吃瓜的架势,就被塔纳托斯一通电话传唤走了,说是工作临时有变,要提前回来,让她去机场接机。   吵架的时候杠归杠,辛苦工作挣钱养家的老公要回来了,该去接还是要去接的,苏晚晚接到传唤就颠颠儿地跑了。   甜品咖啡厅里。   因为苏晚晚离开时过度欢快轻松的情绪,让现场气氛紊乱了一阵子。   很快,克莱尔干咳两声,掌握主动权:“我们可以把我们当时的经历以及做法告诉你。”   扭头看了眼男朋友,艾利克斯点头,并提议:“另外,停尸房那位先生,或许卡曼小姐也值得去见一见。”   虽然这样的帮助并不能让凯柏莉满足,但有好过没有,在了解了“注意观察提示”以及“打破死亡顺序”亮点后,又在克莱尔与艾利克斯的带领下,前往停尸房见到了黑人威廉姆。   趁着黑心老板不在家,回祖传家业这边干活的威廉姆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凯柏莉,最终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记住,只有新的生命可以打败死神。”   半路上一起来的伯格警察追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威廉姆似是而非地说了几句,就带着“天机不可泄露”的神态走开了。   四人无法,只能离开。   墓穴似的半圆拱门里,光线照射不到的角落,威廉姆看着四人离去的背影,缓缓咧开嘴露出一个弧度夸张的笑。   虽然知道对某个黑心老板而言这样的小麻烦不痛不痒,可至少他能偷偷爽一爽呀。 第19章 死神为夫【19】   虽然工作上出了小差错,该带的礼物却一点没差。   接机回家的路上,苏晚晚把车丢给似乎从来不会出现疲惫感的塔纳托斯,自己坐在后座上拆礼物。   “这周周末要去妈妈那里去吗?”   “我都可以。”   “那就去吧,妈妈说要给我们做苹果馅饼,想吃~”苏晚晚挤在前座中间的空隙,描述起布朗太太的烤馅饼有多好吃。   塔纳托斯笑着偶尔抽空回头宠溺地看她一眼。他对什么都没多大**,除了小妻子。   说完自己跟克莱尔他们的两天一夜游,又说布朗太太带她去酒吧看表演,苏晚晚喜欢把自己的生活分享给塔纳托斯,因为他会认真倾听给予回应。   处处表现出对与她有关的一切都无比感兴趣,这一点无疑让苏晚晚感觉这男人该死的甜美!   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苏晚晚凑过去逮着塔纳托斯亲,前面有交警在查看交通,通过前车挡风玻璃看见了,脸上带着调侃的笑过来敲了敲驾驶座外的车窗。   苏晚晚连忙缩了回去,当亲完就跑不负责任的鸵鸟渣女,独留塔纳托斯应对。   “嘿先生,注意行驶安全。”   塔纳托斯半点尴尬窘迫的神态都没有,一本正经地点头:“好的,谢谢。”   等车重新开出去,交警的身影被甩在后面看不见了,苏晚晚才捧着红透的脸重新坐起来,嘟嘟囔囔:“太丢人了。”   又很熟练地甩锅:“都怪你,托纳斯,你太诱人了。”   幼稚的语气说着诱惑的话。塔纳托斯从后视镜看了小妻子一眼,看她半垂的长睫毛,看她粉红的脸蛋,看她因为双手用力捧着往中间挤而导致的嘟嘟嘴。   喉结滚动,碧蓝的眼眸加深,塔纳托斯声音暗哑:“是,都怪我,亲爱的。”你也好诱人,让他一时一刻都不想忍耐。   因为一时浪过头还被人看见了,苏晚晚自觉社死,尬得都不好意思闹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介意这件事以至于走神过久,总觉得一回神的功夫,车就停在了自家车库里。   “嗯?到了吗?”   怎么觉得有点太快了?   苏晚晚陷入自我怀疑中,前面塔纳托斯却已经从容地下了车,还格外绅士地绕到后面给她开门。   虽然时间感知有些混乱,到家了该下车当然还是要下车的。苏晚晚侧身准备钻出去,谁知不稳的身体忽然被大力一推,又在即将倒在座椅上时被微凉的手掌托了一把。   “???”倒在车座上,苏晚晚茫然地看着悬撑在自己身上的塔纳托斯。   这是要干什么?   不等她问出口,塔纳托斯就已经不容拒绝地俯了下来,宽大的黑色阴影霸道蛮横地将娇小的妻子完全笼在其中   一个小时后。   苏晚晚缩在他怀里,晒蔫的青菜似的被他抱着一步步走回屋里。衣服已经没办法穿了,身上什么也没有,还要从车库出来,穿过院子才能进屋,这种暴露在阳光下的羞耻感让苏晚晚头皮都要炸了。   ——哪怕身上其实有一件熟悉的黑色大斗篷把她从脚指甲到头发丝都遮掩得严严实实!   “怎么哪哪都有黑斗篷?连车里都有!”苏晚晚没话找话地吐槽,“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要不是你长得太帅了,我都要怀疑你是从哪逃出来的连环杀人犯了。”   塔纳托斯满心都是充实的甜蜜餍足,任由她吐槽自己从出生就保留着的“衣着品味”。   等一路靠吐槽某人强行转移自己注意力成功活到回卧室后,苏晚晚迫不及待撵人穿衣。下楼的时候,塔纳托斯已经把车上的礼物都拿了回来,且按照她的喜好一一摆放安置好了,正穿上围裙给她榨果汁。   “渴了吗?先喝一杯,饿不饿?”一盘拆袋装好的英国甜饼跟果汁一起放在苏晚晚面前。   这体贴贤惠的样子,让苏晚晚后知后觉良心发现了,拉着人一起坐下:“刚回来就忙,累不累,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会儿?”   塔纳托斯坐在她旁边,单手搭在椅背上,侧身眸光深深地凝视着她,嘴角翘起一抹弧度:“不累,我看你好像也不累?”所以可以继续做吗?   明明没有说什么露骨的话,行为举止上也没有直接的性暗示,可那双眼眸露出的灼热,让苏晚晚觉得此时此刻的他简直性感极了。   充满了性张力。   贪念男色的那颗心蠢蠢欲动,然而现实很残酷,苏晚晚稍稍一动,腰就酸疼难忍,而后身上其他感知似乎也瞬间跟着一起苏醒了。   胯骨,腿根,背脊   叹了口气,苏晚晚怏怏拒绝:“算了吧,我好累。”   看她郁闷的样子,塔纳托斯忍俊不禁,一边挽着衬衣袖子一边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中午想吃什么?”   除了**,塔纳托斯还热衷于投喂小妻子。既然爱好之一现在不能做,那就做另一个爱好吧。   苏晚晚眼睛一亮,端起小甜饼跟在塔纳托斯后面,像条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小尾巴:“冰箱里还有小羊排吗?想吃!”   结婚前苏晚晚还会时不时下厨给布朗夫妇准备丰盛美味的餐食,结婚后有了人宠着,反而越发懒散起来。   到现在,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塔纳托斯已经成为了家里厨房的掌厨人,苏晚晚只偶尔兴趣来了做些点心甜品之类的。   以至于现在家里冰箱有些什么,她都不知道了,还问得很理直气壮。   塔纳托斯巴不得小妻子事事依赖他,越依赖,才会越离不开,自然不会觉得放下致命之剑拿起菜刀汤勺有多不务正业。   “还有的,那做个烤小羊排,还要吃什么?”塔纳托斯打开冰箱,熟门熟路拿出食材丢进微波炉里解冻。   苏晚晚站在大开的冰箱前,看着里面的食材点菜:“想吃米饭,还有华国菜”   “吃米饭的话,西红柿炖牛腩可以吗?”   “噢,好吃!下饭!”仿佛已经吃上了,从里到外都属于他的甜蜜小妻子露出小馋猫的样子,可爱到他能拖回床上一口气吃十遍。   另一边,克莱尔跟艾利克斯情绪就有些不太愉快了。   他们自认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来寻求帮助的凯柏莉却很不满。   “你们一定要帮我,伙计,你们战胜了死神!”   克莱尔脸色不太好看:“抱歉,没人能战胜死神,我们只是侥幸逃过一劫,连我们自己都不确定这种幸运能持续多久。”   凯柏莉大声强调:“你们有责任救更多的人!”   一直隐忍着的艾利克斯拉着克莱尔将她挡在自己身后,自己直面不依不饶的凯柏莉:“我们的朋友死了,就算有责任他们还是死了,死得很惨!”   伯格警察拉了拉凯柏莉,眼神示意她冷静一点。   艾利克斯已经没有继续跟他们交谈下去的**,“抱歉,祝你们好运。”回头轻声对克莱尔说:“走吧,我们回去了。”   已经过去一年了,昨天他们三个人还在墓地表示要放下过去好好享受生活。   可生活真他娘的是个表子!   恰好此时咖啡厅里悬挂的电视里插播了一条新闻,是一个十五岁孩子意外身亡的消息。   凯柏莉认出里面嚎啕痛哭的是卡朋特太太,死去的则是她的儿子汤姆,这让她紧绷的情绪有些崩溃的迹象:“是那对母子!是他们!死□□单!祂又出手了!”   准备离开的克莱尔跟艾利克斯也看见了,对此他们也心情沉重。   克莱尔回过神来,挽着男朋友的胳膊:“走吧,我们回去了。”她实在怕了那些无处不在的死亡设计,对于这些人她确有同情,可让她不管不顾地去牺牲自己跟男朋友而去挽救那些人,私心里她是不愿意的。   艾利克斯愣愣地看着电视,脚步沉重而又迟钝地顺着克莱尔的引导迈出去。   凯柏莉忍无可忍,在他们身后怒道:“你们就是胆小鬼,自私到不愿意帮助他人,在我看来你们根本就已经死了。”   克莱尔拉着艾利克斯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到离开咖啡厅,感受到男朋友越发沉重的脚步,克莱尔停下来回身抱着他轻声安慰:“亲爱的,别想她说的话,事实上是她把自己想象得太伟大了。”   有了预知死亡的能力,就真的以为自己成为了拯救世界的超人吗?   他们只是想要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为什么就应该被指责呢?   艾利克斯叹气,将脸埋在克莱尔脖颈里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我没事,只是想到了托德、比利、卡特”   止住了声音,艾利克斯松开手,牵着克莱尔的手对她轻轻一笑:“走吧,回家,快中午了,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做一顿我们都喜欢的午餐?”   克莱尔扣紧五指,与他十指相扣,也笑弯了眼眸:“是的,不错的提议。”   “你说托纳斯会不会在生安琪拉的气,中午不给她做好吃的?到时候我们可以跟她炫耀”   “哈哈,那她一定会流口水的,我保证” 第20章 死神为夫【20】   “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塔纳托斯站在门口再次询问,一张冷峻的脸搭配上充满着期待的碧蓝色眼眸,怎么看怎么反差萌。   苏晚晚扯着他领带踮着脚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又重新给他整理好衣领:“是的是的,再问一百遍还是不去啦!”   看他低垂着浓密的金色眼睫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苏晚晚有些心软了,迟疑一瞬,稍稍妥协:“我上午真的要去图书馆,不过中午我会过来找你一起吃饭,然后下午陪你一起下班,好吗?”   当然好,毕竟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   学习能力很棒,已经迅速学会如何让婚姻生活更和谐的塔纳托斯没有立刻表示满意,而是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将脑袋搭在小妻子肩膀上,嘴唇蹭了蹭她脸颊,“谢谢你亲爱的,希望不会打扰你的计划,只是好不容易你放假,好想每天都有你在身边陪我。”   既依恋又体贴,高高大大冷峻如孤狼的男人如同温顺的大狗狗,真是哪哪都正中苏晚晚的内心。苏晚晚一颗心都要软成糖水了,抱着他的脑袋回蹭:“不会的,我也很喜欢呆在你身边吖~只是有些资料必须在图书馆里查,那些大部头不外借的,等查完了其他的书我就借回来看。”   预估了一下:“也就这两天就能查完,后天开始我就每天早上跟你一起上班,下午再跟你一起下班回家,到时候我们还能去看看电影,或者去山上野营看星星?”   塔纳托斯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这些可真是意外之喜。   “当然,你想要的我都愿意陪你一起去实现,安琪儿,我爱你,永远。”   咦~可真是够肉麻的,苏晚晚抿着笑毫无诚意地暗暗吐槽。   两人交换了一个深深的充满炙热爱意的吻,某个面对小妻子毫无定力可言的男人险些又在门口玄关处擦qiang走火。   仅剩能自由活动的左手使劲压着胸前的   a扣,已经被抱着坐到鞋柜上的苏晚晚抬脚踢他:“喂,不行!”   居家的宽大体恤已经被某人单手脱了丢在地上,作案的那只手现在还试图进攻小妻子身上最后的一道屏障。   眼看就要得逞了,却被强势叫停。   塔纳托斯遗憾地歪头稍稍退开半步,举着右手眨眨眼装无辜:“抱歉甜心,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回事,可能是碰到你甜美的身体它就习惯性地这么做了?”   所以不关他的事啊。   苏晚晚无语地瞅着他:“你看我信不信?”塔纳托斯捧着她的脸,一本正经地左右查看,“嗯,好像显示的是相信哎。”   苏晚晚都被他一本正经耍无赖的样子给整得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两人目光相对,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好了托纳斯,你该走了,不然就要迟到了。”   “不怕,我是老板,老板迟到不叫迟到。”   “那叫什么?”   “那叫暗度陈仓,看似迟到,让员工放松状态下露出最真实的工作态度,然后就会被老板抓住。”   “哟,连暗度陈仓都知道了?”   “那是自然,我爱华国!”   虽然他生自这片天地大陆,可于他而言,并没有国籍之说。曾经他既不爱这国也不爱那国,没有爱没有恨。   可现在有了。   他爱她所爱,他恨她所恨。   小妻子明显对华国有种奇特的好感,甚至已经超越了对美国的。对塔纳托斯来说,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只要知道就好。   知道了,就好跟着去了解去喜欢。   两人嬉笑一阵,最后塔纳托斯还是被苏晚晚“扫地出门”了。目送小车离开,苏晚晚失笑地摇摇头关上门,“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   交往前多冷漠炫酷的人设,交往后,特别是上了床后,就会毫无顾忌地露出幼稚的一面。单看托纳斯这家伙的外表以及在外的行事作风,谁能想到他能像只大狗狗一样黏在她身边撒娇耍赖呢。   威廉姆会相信吗?威廉姆会表示,信你个鬼!   他只是在昨天,在四个小年轻面前耍了耍嘴皮子,坑都还没真挖出来,顶多就算是过过嘴瘾,今天老板刚来他就被穿小鞋了。   “只有新的生命才能打败死神?不错的预言,看起来你已经是一名成熟的预言家了。”半个多小时前还是粘人大狗狗的塔纳托斯漠然地凝视威廉姆。   明明他坐着,威廉姆站着,这一眼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冷傲。   在克莱尔凯柏莉等人面前神秘兮兮一派高人形象的威廉姆此时此刻安静如鸡,甭管心里如何骂骂咧咧,面上是半点不敢泄露出不满。   只要他还想活,只要他死后还想保有灵魂,威廉姆就不敢草率地对待眼前这位顶顶黑心的无良老板。   这一刻,威廉姆忽然发自内心地生出一股悲凉: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是什么呢?大概莫过于活着的时候归无良老板管,死了之后还要归他管   内心如何的吐槽如何的悲凉,塔纳托斯自不知道,也不在意。他只是拿着钢笔在一张图上划拉了几下,最后敲定一片区域:“作为成熟的预言家,你也到了独立工作的时候了,我们的业务刚好需要拓展市场了,你去负责开发尼罗河河谷地和尼罗河三角洲这一片。”   古埃及的地盘上应该有很多黄金吧。   至于那里是否还残存着阿努比斯那家伙的力量?   呵,又不是他去。   为老板解决烦恼,是员工应尽的职责。   作为老板需要烦恼的只是如何尽可能多的压榨员工劳动价值就好了。   威廉姆忍不住抬头直视无良老板。   所以,这是直接把他发配埃及了吗?   说什么开发业务,不就是折腾那里的亡灵吗?   塔纳托斯任由唯一员工眼神上的冒犯,等对方看够了,欲言又止下还是选择了老老实实接受新工作。   “eboss,那里,似乎曾经是神眷大陆?我死不足惜,只是怕会堕了您的威名。”   所以,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塔纳托斯丢开钢笔,双手交握搁在办公桌上,背往后一靠,不无闲适地说:“我没有威名,你放心地去吧。”   威廉姆:“”   老板,你是真的狗,真的。   他试探着挖坑:“听说华国自古以来,也有很多被历史掩埋的财富”   华国那片大陆最是神秘莫测,指不定能给这无良老板招惹来什么灭顶之灾,要真能成,那他指不定就能找到机会摆脱这家伙重获自由。   一向爱财的塔纳托斯却给了他一个冰寒刺骨的眼神:“不该去的地方别去想,不经我允许,踏足之日便是你灵魂堕入地狱之时。”   威廉姆心头一寒,所有小心思都瞬间清空,低头表示知道了。   后半句并不是命令,而是来自塔纳托斯的死亡诅咒。   等到离开后,威廉姆缓了许久才重新恢复过来。明明知道不应该,却又忍不住去思索。   果然那片土地上,有祂忌惮的存在   办公室里,塔纳托斯将地图拉到华国。看了半晌,又重新上电脑搜索与它相关的咨询,特别是旅游景点的介绍。   那里可是他计划好要带给小妻子惊喜的旅行之地,可不能让威廉姆这家伙玷污了!   就他喜欢搞的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万一让他提前去把身为外国人的形象搞坏了怎么办?   ——虽然早就有去华国旅游的外国人存在了。   可其他人那不是他管不着么?这个能管,当然要管住。   至于威廉姆所想的让他忌惮的存在?   在很久远以前,所谓的神就已经不存在了,只有代表死亡的他以及代表睡眠的他的双胞胎哥哥修普诺斯,因为所有生物都无法摆脱,所以始终存在着。   塔纳托斯也曾追溯过自己的来历,猜测或许他自己也曾“湮灭”过,记忆初始时已经是“湮灭”之后因地球生灵滋生而重新孕育出来的自己。   对于这个猜测,他也没有非要去验证的想法。询问修普诺斯?算了吧,对于对方的存在,塔纳托斯也只是“知道”罢了,从未见过。   睡神滋生于睡眠,也永远陷在睡眠中,祂没有实体,却又无处不在。   打发走了威廉姆,塔纳托斯将需要管理的收入、待售商品、待加工商品以及商品售后关注一一处理。   一上午的时间也没忙完。   挣钱养家,虽忙碌,却充实。   特别是有了期待的时候,塔纳托斯干得很来劲,连应该去处理的“意外”都暂且抛之脑后了。   另一边,凯柏莉和伯格警察正在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然后努力说服他们相信凯柏莉的预言,相信死神名单的存在。   有人不信,有人无所谓,有人表面抗拒内心却害怕恐惧着,气氛沉重而紧绷。   图书馆外,苏晚晚抱着几本书出来,打了车直奔丈夫的事务所。车上的广播正在放本市新闻,一名妇女因为乘坐电梯时不小心,遭到了电梯的断头杀。   司机是名健谈的黑人妇女,听到后撇撇嘴,摇头评价道:“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冲冲忙忙就往外冲,怎么也要电梯停稳了再说。”   说完了,还通过后视镜看苏晚晚,显然是等着她给予回应。   苏晚晚也不好意思让人失望,笑了笑:“或许她是遇到什么急事了,不过确实应该小心一点,要知道危险无处不在。”   司机得到了满足,哈哈大笑:“是啊,像我,每天都要检查车不说,还会特别关注路面的路况,但凡有个什么石头啊瓶子之类的,都会尽量绕开,前阵子新闻里还发生了一个车轮压到一颗石子儿导致路边一个小孩儿被打穿眼睛的事故。”   大概是每天都听这些新闻,司机积攒了一肚子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意外事故,此时找到机会就对苏晚晚狂吐槽。   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司机还意犹未尽地冲苏晚晚摆手:“可爱的小姑娘,谢谢你的耐心倾听,再见~”   苏晚晚笑着回应,突然就觉得这位司机也不是那么吵闹啰嗦了。 第21章 死神为夫【21】   说了要去看电影看星星,在苏晚晚忙完后,塔纳托斯就迫不及待将之提上日程表。   相比起看电影,他更期待的当然是去山上野营。想想吧,天高地阔,荒郊野外,只有他跟小妻子两个人   为了掩盖自己的居心不良,提议此事时塔纳托斯从头到尾都很严肃,并且还选择了让小妻子无比心动的地方。   “这里真不错,可以看海上的日出日落,视野也很开阔。”   站在崖边,苏晚晚捂紧被海风吹得不停传来拉扯感的外套,踮着脚左右张望,发现下面居然还有一片地势平缓的礁石,又来了兴致:“托纳斯,这里有下去的路吗?待会儿落潮的时候我想去赶海啊,捡到东西了就烤来加餐!”   她很喜欢吃海鲜,贝类当作零食更是棒极了。   早就过来实地考察过坚决不让小妻子失望的塔纳托斯自然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苏晚晚捧着脸露出无比期待的神情,一双黑眸也亮晶晶的,“好期待啊!快点亲爱的,我们快点搭好营地,这里真棒,我都舍不得只留一晚上就离开了!”   塔纳托斯揽着小妻子,侧脸垂眸间露出温柔的笑无比包容宠溺道:“早知道你会喜欢这里,所以我准备东西的时候有多带,足够在这里露营好几天。”   有个做什么都能提前做足准备的丈夫,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苏晚晚惊喜地双手抱住他的腰,撒娇地往他怀里钻:“真的吗?太好啦!托纳斯,我宣布你是全世界最合格的丈夫!”   塔纳托斯笑纳这个美称,并且身体力行地表现出他还可以更好。   搭帐篷,点篝火,架吊锅烧烤架,除此之外他居然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小型天文望远镜,可谓是准备充分。   看日落,赶海,吃丰盛鲜美的晚餐,之后又是看星星,苏晚晚过得很舒心。心情好了,环境又天然带着种刺激感,夜里塔纳托斯也得到了满足。   一连在山上停留了三天两夜,最后实在是苏晚晚带上来的书都看完了才决定驱车回家。   对此,苏晚晚怀疑自己丈夫之所以选择自己做老板,大概就是为了想旷工就旷工吧。三天都没回去,也不知道唯一的员工有没有勤奋努力的工作。   回去路上闲聊时苏晚晚随口一问,问过了自己都忘记等答案就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不久之后,刚踏上埃及土地的威廉姆收到无良老板隔空传来的一封黑色死亡信函,当时他害怕极了。   谁知信函刚到手,就化作黑色烟雾缭绕在他眼前,龙飞凤舞中勾勒出一句话:勤恳工作,我在看着你。   威廉姆:“”   请问想辞职该怎么办?找上帝可以吗?   可惜他找不到上帝,所以威廉姆只能半点不敢耽搁,放下行李就奔波在了开垦新版图的路上。   “哈喽宝贝,有事吗?”医院里,布朗太太忙碌到晕头转向,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宝贝女儿电话。   电话那边,女儿说给她带了盒烤海鲜,是他们今天早上才刚从海滩上抓到的。   对食物不感兴趣,但女儿能什么都想到她,布朗太太还是很高兴的:“当然,当然喜欢,很期待吃到你给妈妈准备的美食。”   又交代他们过来后直接到她办公室等她:“今天附近发生了好几起意外事故,医院里都要忙翻了。”   医院里就没有不忙的时候。   从小就经常去医院等妈妈的苏晚晚见怪不怪,然而等到抵达医院外才发现,今天送过来的伤患确实很多,还多是带着血淋淋伤口的,地上的血渍都有还没来得及收拾的。   另外,大厅甚至还有几名警察徘徊着。   “这是出了什么事?”   苏晚晚有些愣住。   塔纳托斯蹙眉,抬手挡开冲撞的人群,抬手看了眼手表,确定计划表设置的时间快到了,便带着小妻子转走楼梯口。   “电梯人太多了,还是走楼梯吧,三楼也不算高。”   苏晚晚没多想,在塔纳托斯的挡护顺利挤过人群,到了楼道里才算是松了口气,“人也太多了吧,难道是又发生什么连环事故了?”   塔纳托斯心中计算着时间,随口应答:“或许吧。”   刚走到二楼,忽然一声爆炸,震得楼房都跟着晃了晃,苏晚晚脚下不稳,倒在塔纳托斯怀里,却没顾得上别的,脑海中就剩一个想法:“是哪个方向爆炸了?”   爆炸声来得太突兀而又猛烈,苏晚晚脑子嗡嗡的,全都是在担心布朗太太是否有被波及到,心慌意乱间连声音传来的方向都不知道如何分辨了。   塔纳托斯心疼小妻子的无助,将人整个儿抱起来,脚步稳重而又坚定地往三楼去:“别怕,是急救室那边,我先送你去办公室”   “不,我要去找她。”感觉腹部有些生疼,苏晚晚脸色苍白,揪着塔纳托斯的胳膊坚持让他带自己去找布朗太太,“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她才说了自己要出去,现在肯定不在办公室。”   短短两句话的功夫,她额头上就出了一层细汗。肚子倒不疼了,可就是冷,冷得跟揣了一坨冰似的。苏晚晚不由后悔这两天太放肆了,明知道自己大姨妈就要来了,却还吹海风吃海鲜,甚至夜里还跟他在外面寻求刺激。   塔纳托斯看她这样,也生出后悔的情绪来。   早知如此,死亡计划书该晚两天再放出去。遇到小妻子之前,塔纳托斯闲来无事,也会亲自出现在需要处理的“幸运儿”附近,可结婚后他有了事业,有了家庭,自然不可能再亲力亲为,都是用特殊的纸笔写下死亡计划书再放出去。   如此想着,在一个女孩儿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边跑过时,塔纳托斯手指微勾,一张普通人无法看见的黑色标签纸便从那女孩肩上飘落,回到他手里。   布朗太太确实在爆炸发生的四楼,看见女儿脸色不好地被女婿抱上来,布朗太太吓了一跳,忙跑过来问怎么回事。   看见妈妈没事,苏晚晚一颗慌乱的心才安定下来,再谈及自己的身体状况,就有些窘迫了:“没事,妈妈,我就是有点肚子疼。”   捂着小腹,苏晚晚悄声跟布朗太太说了是月经痛。   布朗太太吐出一口气,没好气地拍了拍女儿脑袋:“你呀,一放松就不管不顾!”又回头说塔纳托斯,让他不要一味的顺着她,该管的还是要管。   塔纳托斯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把小妻子哄高兴了好如他的意,小两口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应了。   “不过不舒服还是该检查一下,肚子实在痛也刚好开点止痛药。”   布朗太太把女儿托付给相熟的妇科医生,自己则又收到了紧急呼叫,只好匆匆叮嘱女婿两句,自己就又连走带跑地往急救室赶了过去,到了那里才发现是个女孩儿开车冲进了医院外的湖泊里,疑似自杀。   也不知道是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了,更奇怪的是女孩儿的男伴坚持指名要她过来对女孩儿进行抢救   另一边,不管是苏晚晚还是塔纳托斯,都被一个消息震住了。   傻愣愣半晌,苏晚晚看看同样呆如木鸡的丈夫,不敢置信地再问:“麦莉丝阿姨,你确定没有搞错?可是我上个月的月经来得很正常啊!”   所以怎么可能突然就怀孕了,还是已经怀了快两个月了!   塔纳托斯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小妻子的肚子,一向缺乏表情的脸上此时的表情却堪比走马灯。   虽然他不相信小妻子会背叛他,也不可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与其他男人发生什么,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是代表死亡的神灵,一切都与死亡有关,所以注定不可能拥有代表新生的孩子。   既然他不可能让小妻子怀孕,而小妻子又确实怀上了,那么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塔纳托斯完成了困惑、怀疑、沮丧、接受的四个步骤,最终决定他还是爱着她的,她的一切他都会去接受,也会努力去爱。   但是前提是,那个男人必须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2章 死神为夫【22】   在苏晚晚的认知里,他们结婚后就计划好了先不要孩子。   原本苏晚晚准备用“工作服”避孕,可塔纳托斯表示他有渠道拿到基本无副作用的男用避孕药,虽然有些怀疑药性真假,可结婚半年多一直没问题,苏晚晚也就相信了。   所以避孕措施做得应该是相当不错的。   可是突然就被告知怀孕了,还马上就要满两个月了,苏晚晚不敢置信。   “可是我们一直都在吃药,托纳斯,你快说是不是?你不是一直在吃男用避孕药吗?”   从麦莉丝阿姨那里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苏晚晚只能从其他地方找原因,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塔纳托斯那里出了纰漏。   正满心沉重准备接受喜当爹的塔纳托斯忽然被cue,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下意识问:“什么?”   麦莉丝医生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替小辈高兴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头也皱了起来,“怎么,难道你们都没打算要这个孩子?”   虽然不允许堕胎的法律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可好好一条生命就要这样流逝,麦莉丝医生还是有些心理不适。   特别是这还是自己好友家的女儿女婿。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苏晚晚看麦莉丝阿姨的脸色,瞬间明白过来她在想什么,也反应过来他们俩的表情确实有些不妥,连忙解释:“不是的,虽然这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可既然他来了,他就是我们的宝贝。”   刚得知怀孕,什么准备都没有,苏晚晚说完这番话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同时内心也升起一股慌乱不安。   她自己还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幼稚性格,万一她不能照顾好孩子怎么办?学业跟孩子要如何协调?家里还没有布置儿童房,孕育知识也没学。   啊,小孩子要怎么照顾呢?吃什么奶粉?用什么尿片?哪个牌子的婴儿服更健康更安全更舒适?婴儿车是不是要提前买上?   一大堆的问题像是骤然而至的暴风雨,噼里啪啦朝她砸来,砸得苏晚晚晕头转向的。   好在这会儿塔纳托斯凭借着远超常人的心理调节能力接受了现实,询问麦莉丝医生一些相关知识后,就抱着还晕晕乎乎的小妻子回了布朗太太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苏晚晚沉溺在自我怀疑的忐忑中,塔纳托斯则还需要再消化消化,刚开始气氛有些莫名的沉默。   最先恢复过来的还是塔纳托斯,或许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很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塔纳托斯蹲靠在苏晚晚腿边,半垂的眼眸冷淡地看了一眼小妻子腹部,嘴上问的是体贴温和,脑子里衡量的却是留或不留。   虽然多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对他而言,激不起多少情绪波动。可若是小妻子对孩子的到来也并不如何期盼坚持,少一个碍眼的东西自然比多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来分享他的家来得舒坦。   纷杂的思绪在男人温和的言语中一点点沉淀下去,苏晚晚吐出一口气,拉起塔纳托斯搭在自己腿上的手,让他总是微凉的手掌隔着衣服贴在自己肚子上,“感觉好魔幻,没想到突然就有了一个小家伙来到我们身边。”   歪头侧眸看向他,看他傻傻愣愣的,显然也跟自己一样被吓住了,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苏晚晚笑了出来,眸底是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不过想到是你跟我一起努力制造出来的小生命,又觉得还挺好的,不知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是长得像我还是像你”   不说则已,一说起来,对孩子的期待就飞快地溢满了心田,苏晚晚软下身子,歪靠到他肩膀上。   她是坐着的,他是蹲跪着的,其实靠起来不会多舒服,但只要是跟他靠近,将重量交托给他,苏晚晚就觉得很安心,很自在。   小妻子柔软的话语还在继续,满满都是对孩子的期待和爱意。   塔纳托斯拧眉,薄唇抿紧,眼眸中却全是困惑。   小妻子明显没有任何其他情绪,所以她既没有背叛他,也没有怀疑过。   孩子就是他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   “亲爱的,”塔纳托斯打直腰身,好让小妻子靠得更舒服一些,揽着她肩膀迟疑片刻,等她说累了期待与设想时,才试探着询问:“现在你有什么感觉?刚才为什么会感觉痛?”   苏晚晚懒洋洋闭着眼认真感受了一下,“现在好像没什么感觉了,刚才就是觉得很冷,跟揣了瓶冷冻矿泉水一样。”   说到这里,苏晚晚重新坐起来,笑着以打趣的眼神睨他:“就像第一次抱你的时候那种感觉。哎说起来,托纳斯,不会是你的体质现在就开始影响孩子了吧?”   在认识塔纳托斯之前,苏晚晚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一个男人,体质能寒冷到这种地步。刚开始她还很担心,每次都给对方泡各种祛除湿寒的药茶。   等后来亲身体验过他一点也不虚,甚至比普通男人更加生龙活虎好几十倍后,苏晚晚才放下心来没再继续给他灌味道千奇百怪的热饮。   塔纳托斯若有所思。   恰好布朗太太忙完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苏晚晚立马抛弃他,转而投向妈妈的怀抱:“妈妈,你知道吗?刚才麦莉丝阿姨给我检查我才知道”   怀孕的好消息,苏晚晚迫不及待跟布朗太太分享。   虽然对于女儿现在就生孩子有些不赞同,可既然孩子已经来了,自然不能选择抛弃,只能在分享过女儿快乐兴奋的心情后,理智地提醒两人要把工作、学习以及养育孩子的时间精力提前计划好。   “这是当然!托纳斯可会写计划书了!”苏晚晚点头,挽着布朗太太胳膊,回眸对塔纳托斯一笑:“是吧亲爱的?你会搞定的对吧?”   面对小妻子如此全心全意的信任与依赖,塔纳托斯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全都点头应下。   这也算是一件喜事,当天布朗先生就推了工作从公司赶回来,一家四口在外吃了顿大餐以作庆祝。期间布朗先生拉着塔纳托斯好一番传授自己当年如何照顾孕妻如何准备婴儿用品的经验。   因为都是跟小妻子有关的,塔纳托斯听得格外认真,这副状态叫布朗先生回家后跟妻子很是夸赞了一番。   “我相信托纳斯会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的,就像我一样!”布朗先生如何骄傲地宣布。   布朗太太笑着点头:“是的,跟你一样。”   男人啊,无论多大年纪了,总需要一点来自爱人的赞美,不是吗?   突然怀孕了,苏晚晚睡了一觉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坐在马桶盖上思索半晌,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改变的,毕竟她一不抽烟二不喝酒三不蹦迪。挠了挠头发,苏晚晚起身,挤牙膏刷牙洗脸,下楼吃过塔纳托斯提前准备的早餐,就开始做家务。   家里需要收拾的并不多,因为每天晚上塔纳托斯都会打扫一遍,每周还会有一次大扫除。   苏晚晚需要做的,无非就是把自己吃过早餐的盘子洗刷好收起来,另外两人昨晚睡前洗澡换下来的衣物分分类,丢进洗衣机里,再等它洗完了晾起来。   翻到塔纳托斯的裤子时,从裤兜里翻出了一张黑色便签纸,苏晚晚好奇地展开看了一眼,格式很简单,只有一个名字,后面写着绞木机。   可正是那个名字让她一愣。   因为居然是凯柏莉·卡曼。   那不是前几天那个女生吗?   为什么写着她名字的便签纸会在塔纳托斯这里?   记忆中昨天与他们擦身而过的一张脸一闪即逝,苏晚晚恍然大悟:原来是昨天捡到的吗?   随手将便签纸条搁在洗衣机旁的杂物盒里,想着等中午问一下,苏晚晚就将之抛在脑后,把衣服塞进去后就上楼进书房看书去了。   离开后的她没有发现,纸条落入杂物盒中后仿若化作虚幻,杂物盒中的一切东西都从它中间穿透,最后飘飘摇摇坠入地面,消失不见。   晾衣服时发现便签纸不见了,苏晚晚也没费心去找,只是中午过去事务所跟塔纳托斯一起吃饭时随口一问,不等塔纳托斯找借口,她就问是不是昨天捡到的。   塔纳托斯若有所悟,点头默认了,此事也就成为了夫妻俩日常小事中微不足道的一句话。   等到小妻子跟好友克莱尔一起去逛街吃甜点后,塔纳托斯抬手一招,早就消失不见的便签纸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垂眸看着死亡计划书沉思许久,塔纳托斯眉头皱得更紧。   第一次街头偶遇,小妻子看见了没有特意现形的他。   死亡计划书此前是不能被她所看见的,现在在小妻子眼中却成了普通纸一般的存在,既能看也能拿,并且不会被上面的死亡气息伤到。   所以她才会如同普通人的妻子一样,与他欢爱后受精怀孕?这自然让塔纳托斯心头微喜,随之而来的,确实更深的担忧。   孕育死亡之神的后嗣,是否会对母体产生无法挽回的伤害?因为从来没有过,所以塔纳托斯也无从借鉴考究。   这种失控的可能会伤害到心爱之人的情况,让塔纳托斯无可避免地陷入前所未有的急躁焦虑中。 第23章 死神为夫【23】   内心的焦虑被很好的掩藏着,塔纳托斯能做的便是加倍小心地照顾小妻子的一切,晚上等她窝在自己怀里睡着后,掌心抚在她小腹处,一遍遍去尝试感应突兀出现在的小生命。   什么都不知道的苏晚晚反而很快就调节好了心情,每天依旧是学习、去事务所陪塔纳托斯,唯一改变的大概就是会在吃东西的时候特意感受一下自己的喜好有没有什么变化,想要以此来提前了解自家小宝宝的口味偏好。   可惜孩子安静得仿佛不存在,每每都让苏晚晚期待落空。   到四个月渐渐显怀的时候,苏晚晚甚至都忍不住跟塔纳托斯抱怨:“要不是每个月去产检的时候能明确知道他在里面,我都要以为自己其实是长小肚腩了,而不是真的怀孕了。”   塔纳托斯无奈地笑着安抚小妻子。   他在担心这个孩子会伤害到她,她却在抱怨孩子不够有存在感。   怀孕后学校重新开学起,塔纳托斯就坚持每天早上傍晚都亲自接送苏晚晚,别人是父母接送幼稚园的小朋友上下学,她是老公接送上下学,为此苏晚晚大学里的几个朋友没少调侃笑话她。   苏晚晚倒没觉得塔纳托斯管她管得太严或者赶跑了其他追求者什么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依赖,怀孕后苏晚晚发现自己对塔纳托斯的依赖心理越发严重了,有时候半天没看见他,还会觉得浑身不舒服,特别是心口里阵阵发冷。   “糟糕了,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亲爱的,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失去了自由?”咬着勺子,苏晚晚声音娇软地问他。   端着一盅双皮奶过来的塔纳托斯满目宠溺:“不,我觉得棒极了,因为我一直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一时一刻也不分开。”   只是怕你会害怕,会逃离。   苏晚晚只当他在说甜言蜜语,但是怎么办,她好喜欢听吖~   明明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撒娇,塔纳托斯却很认真地去思考如何让她如愿以偿。   所以第二天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苏晚晚听塔纳托斯说自己已经办理了纽约大学的旁听证,以后就可以陪她一起上课了,苏晚晚真的愣住了。   “那你工作怎么办?”   “没事,威廉姆已经回来了。”   差点死在埃及的威廉姆刚生出一点感动,就被兜头丢来一大堆工作,任务还特别重,每个月盈利额度不得少于无良老板定下的一个数字。   威廉姆:“……”   算了,我累了,毁灭吧,让我死在埃及吧!   外形高大威猛的黑人壮汉站在鬼宅似的事务所大门口外,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眸紧紧闭着,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如此伤感的一幕,却没有人为之动容,反而引来楼上一群待售鬼怪的桀桀怪笑与幸灾乐祸的指指点点。   耳朵听到这一切的威廉姆默默睁开眼睛,看向楼上的窗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不,还是让他来毁灭这个世界吧。   一晃眼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苏晚晚的预产期就在一月过后,克莱尔约她一起去买圣诞礼物。   因为有孕妇,克莱尔选定的都是不会冷到也不用担心地面有积雪会滑倒的室内购物商场,中场休息时两人选了一家电影院旁的甜品屋。   点好甜品饮料,克莱尔犹豫再三,还是说了一件事。   “你知道凯柏莉和伯格最后怎么样了吗?”   这还真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苏晚晚并不怎么关注,就连当初明明跟自己同学老师有关,只要不是被人提起,她好像都会忘了去关注。   现在听克莱尔提起才又想起,苏晚晚才生起好奇心,问:“你知道?”   克莱尔点头:“对,几个月前布朗太太不是救下一个开车跳水自杀地女孩吗,那个就是凯柏莉。她就像当初的艾利克斯一样,选择了牺牲自己打破死亡名单的规律。刚开始他们都以为自己成功了。”   顿了顿,克莱尔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看得出来她似乎有些不安:“就像我和艾利克斯。”   苏晚晚皱眉,嘴里的甜品都不美味了,有种不好的预感:“以为?所以最后他们没能成功?”   “是的。”克莱尔叹了口气,拿出一张报纸,点了点上面一则消息:“就在上个月,他们两个死在了绞木机下,就像一切都回归了原点,他们依旧死在了与木头有关的事故中。”   苏晚晚心头猛地一滞,她没有被这样的结果吓到,而是突兀地想起了那张黑色便签纸。   上面写着,凯柏莉,绞木机,这是偶然还是必然?   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给她带来翻天覆地的剧变。   苏晚晚心脏越跳越厉害,唇色泛白,脸颊上却涌上不详的红晕。   克莱尔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凑过去,蹲跪在好友身边担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你别怕,我跟艾利克斯去试过催眠师,他通过催眠看清了预知里没有出现过你,所以不管一切过去没有,你都是安全的。”   苏晚晚摇头,仓促地扯出一个笑:“不是,没有,我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跟这些没关系。”   抚着心口做了几次深呼吸,感受到腹中胎动,苏晚晚让自己镇定下来:“没事,只是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可能是马上就要到预产期了,你知道的,准妈妈跟真的做妈妈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我有些害怕自己不能当一个好妈妈。”   克莱尔松了口气,嗔怪道:“吓死我了,你真是,安琪儿,你这么好,怎么可能做不了一个好妈妈?”   说着,伸手温柔地抚摸好友的肚子,俯身将耳朵贴到肚子上对里面的孩子轻声说:“嘿宝贝儿,你好,我是你的克莱尔阿姨,你知道吗?你将会拥有一位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被她这么一点也不谦虚地赞美,苏晚晚有些羞涩,却又实在忍不住心底涌上来的开心。   肚子里的孩子好似在回应克莱尔的话,肚皮上鼓起一个包,隐约是手掌的形状。   可惜隔着毛衣看不见,克莱尔只感受到自己轻轻贴在肚子上的脸被“蹬”了一下。   感受到孩子的回应,哪怕都知道这只是巧合,两人依旧为之开心地笑了起来。   气氛恢复轻松愉快。   带着一堆东西被克莱尔送回家,刚才的异样依旧萦绕在苏晚晚心里。塔纳托斯还没回家,去布朗家拿布朗先生出差带回来的国外顶级食材去了。   站在家里,突然有种无所事事的空虚感。   或者说,突然觉得跟整个世界都有种格格不入的生疏感。   苏晚晚茫然地原地转了一圈,而后抬脚上楼进了书房。书房里隔开了两边,一边是苏晚晚的,一边是塔纳托斯的。   平时也没有分谁的东西对方不能碰,苏晚晚也一向对塔纳托斯的那些书籍没什么兴趣。   可是今天,仿佛有什么在牵引着她的潜意识,苏晚晚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塔纳托斯的书架前,并且手中拿下了一本黑色的看起来就很古老的书籍。   连书皮封面都是打着褶子的羊皮纸。   封面上是四个花纹似的奇怪字体,认不出来写的什么。   好奇地翻开一页,泛黄的纸上空空如也。   是个没用过的只是用来作为收藏的笔记本吗?   苏晚晚正要关上,谁知原本空白的纸张突然出现一行行字体,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正在拿着笔优雅书写着什么。   苏晚晚吓了一跳,僵硬地捧着笔记本无法动弹,一双眼睛也仿佛被凝固了无法转移开视线。   刚开始的内容不过是一个个陌生的名字。   当无形的纸张翻了不知多少页后,终于出现了让苏晚晚不得不在意的内容。   那是,180航班的死亡名单?   很多名字她依旧不认识,可其中有拉瑞的,有黛丝她们的,这些人的名字苏晚晚都认得。   而后,这篇名字下面还有个补充内容。   里面是托德、柳顿老师、泰莉、卡特、比利…有他们的名字,也有他们的死亡时间、地点以及死因。   都很简单,可寥寥数语却好似勾勒出了他们的死亡。   最末尾,是克莱尔和艾利克斯的名字。与其他名字唯一的区别就是,克莱尔和艾利克斯的名字后面划掉了一排字,辨认不出。   苏晚晚仔细观察,只猜测出了有砖石、医院这样的字眼。   曾经写着凯柏莉名字与死因的黑色字条,现在处处透着诡异的笔记本以及与死亡有关的内容,苏晚晚再是装傻都无法再自欺欺人。   仿佛受到某种感召,苏晚晚颤抖着手将书合拢。   再去看封面,那四个花纹活了似的一阵蠕动游走,最后,落入苏晚晚眼睑的是四个大字:死亡之书。   或许是确定她认出来了,四个大字又是一阵游走,在缩小了两号的“死亡之书”右下角缓缓勾勒出一个名字:塔纳托斯。   死亡之书?塔纳托斯?托纳斯?   死、死神?   瞬间,一道白光宛如闪电劈入她脑海,直达神魂。一阵无可抗拒的晕眩中,眼膜上隐约倒印出了她无比熟悉的人影。   他高高瘦瘦,面容冷峻,肤白如冷玉,眸子深沉如大海,一头纯粹的金发似吸纳了整个夏日的阳光。   “塔纳托斯”   意识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安琪拉!你醒醒!”   “回来!”   “别走!!”   “该死!名字为什么没有回应?!”   “喂苏晚晚,键子掉地了!你输了,该我了!”穿着破旧衣服的小女孩儿笑嘻嘻地冲过来,弯腰从她面前捡起了什么,笑嘻嘻地又跑开了。   原本围在她周围的人又哗啦啦跑去围着刚才那个女孩儿,还一起数起了数:“一!二!三!四!”   苏晚晚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   哦,体育课呀。   刚才她是在踢毽子吗?怎么忽然就走神了?   抬手想挠一挠发痒的头皮,一抬手却传来一阵痛。苏晚晚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上节课刚被语文老师抽了手板心。   低头傻愣愣看手,却又发现刚被打过已经隐隐发肿的左手无名指上松垮垮地套着一枚陌生戒指。   苏晚晚更摸不着头脑了,呆呆站在那里举起手打量这枚戒指。   戒指造型古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黑不溜秋,上面只有一圈同样黑不溜秋的藤蔓枝叶,一圈圈温柔地缠绕着含苞待放的花蕾。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枚戒指有些眼熟,又好像它不应该是这样的花纹。   努力去思索为什么自己会出现这样的想法,可脑子钝钝的,思考起来都费力得很。   “糟糕,重生回来,是把脑子给忘在未来了吗?”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傻兮兮的,苏晚晚皱眉,无限担忧起来。   左右张望一番,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肚皮,等摸了个空,苏晚晚才发现自己这个动作也怪怪的。   这让她更担心起来,就好像身体有点不舒服,一问度娘,就得知自己患了某某绝症一样忧心忡忡。   瞄准一个没人的角落,苏晚晚抬脚走过去,靠着凉飕飕的红砖墙刚准备蹲下去继续思考人生,忽然脚下一晃,吓得她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张嘴就要喊地震来了,然而涌到喉咙口的话语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吓得硬生生吞了回去。   明明上一秒她还在小时候乡村小学的泥土操场上,这一秒映入眼帘的却是昏暗的小房间以及各种各样胡乱堆放的杂物。   “安琪拉?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穿夸张大蓬蓬裙,画着同样夸张的浓妆,头上还别着绿色长羽毛的妇人忽然撩开厚厚的幕布发现了苏晚晚。   不等苏晚晚反应过来,就已经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连拉带拽地从里面扯了出来。   一边走还一边大声抱怨:“我的上帝啊,今天咱们剧院可是来了不少大人物!我们都要忙到脚后跟打后脑勺了!瓦莱塔先生居然没有好好看着你,他是不是又跟那群狗屁绅士抽烟吹牛去了?噢,上帝,我的裙摆,亲爱的小天使,别踩!”   因为对方裙摆太长太大了,加之扯着她的力道又大又急,苏晚晚一个踉跄就踩了上去,妇女抹着厚厚口红的大嘴巴长得大大的,似乎整个人的风格就是夸张。   “e抱歉。”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苏晚晚嘴上就冒出了口语流利的话语。   悄悄捂住嘴巴,苏晚晚怀疑自己穿越的时候把原本小女孩的语言也继承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应该一起传承过来的记忆?   被罗丝夫人安置到一个房间的凳子上,苏晚晚捧着对方塞到怀里的小饼干等了又等,还是没能等到应该来的记忆。   吃饼干一口吃到了手指头的苏晚晚:糟糕,不仅重生丢了脑子,现在穿越也缺斤少两了? 第24章 木偶为友【1】   没有得到原主记忆的苏晚晚一直胆战心惊的, 可紧张忐忑中又有股诡异的熟悉感,这股熟悉感让她潜意识觉得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晚晚:我很努力地在紧张害怕,可潜意识就是不配合!【绝望jg   半个小时后。   好累噢。   算了, 就这样吧。   微笑jg   自己跟自己较劲儿半晌,决定放弃后, 苏晚晚欢快地啃起了小饼干。   别说, 味道还不错,香香脆脆甜甜的,还不噎人, 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或者是在哪里买的。   刚才那位太太叫什么来着?下次有机会一定要问问看。   饼干吃到一半,苏晚晚才发现重生回来后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在手指头上的那枚戒指也跟着过来了。   只是随着她的手指头变得更小了。   小小肉肉的手举起来左右看了看,苏晚晚眼珠子转了转,放下饼干盒子,左右张望,确定没人,于是对着戒指嘀嘀咕咕:“穿越大神, 这是您送我的金手指吗?”   所以该怎么触发?将之贴到自己额头眉心上, 尝试用“意识”去触发。   贴了半晌, 她都要打瞌睡了也没动静。看来不是这样的。   又把它咬进嘴里,冰冷的质感像块冰,可惜现在不是夏天, 凉飕飕的, 不咋舒服,还没味道。   “天灵灵地灵灵, 穿越大神快显灵!”   好嘛, 除了自己变得更加神经兮兮, 毫无卵用。   又咬又舔又用掌心捂,苏晚晚叹气,看来是要滴血认主了。   从宽大的长凳上跳下来,苏晚晚转着试图寻找针之类的。   不能随便找个尖锐金属,万一破伤风了咋办?刀也不行,痛不说,还浪费血。   翻箱倒柜找来找去,针没找到,反而发现了一些废弃的木偶娃娃。   正当苏晚晚准备转战其他“地图”时,门外走进来一位穿燕尾服挺着大肚子的男人。   男人脸上带笑,嘴巴上留着一对滑稽感十足的八字胡,眼眸是温柔的茶色,看见苏晚晚时,茶色的眸子里更添几分温和的歉意:“抱歉甜心,刚才爸爸跟几位叔叔聊得太入神了,让我的小宝贝无聊了。”   本以为自己好歹内芯也是个重生的成年人,被一个陌生大男人宝贝甜心的称呼会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可苏晚晚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还很适应。   苏晚晚叹气:果然,我不对劲。   男人见女儿小大人似的叹气,婴儿肥的脸蛋上满是沉重,忍不住失笑:“亲爱的安琪拉,能告诉爸爸为何叹气吗?”   苏晚晚尝试着回答:“亲爱的爸爸,我是在为我悲苦的人生而叹气!”   脑子都不好使了,不管是穿越还是重生,可不得糟糕透顶嘛!   瓦莱塔先生噗嗤笑出声,又在女儿控诉的小眼神里连忙憋住了笑,咳嗽两声,努力绷起了一本正经的表情“哦?”了一声:“亲爱的安琪拉,为什么你的人生会很悲苦?”   见自己表现出的对方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苏晚晚也放松了下来。   ——对,特别轻易特别没脑子地就放松了下来!!   “亲爱的爸爸,你不要再问了,真是让人心痛。”   撅着嘴捂着心口,仗着小孩子的身份苏晚晚直接耍赖。   瓦莱塔先生耸耸肩认输,“好吧,是我的不对。来吧宝贝,跟爸爸一起出去,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今晚有新的喜剧杂耍节目,女儿可是期待了好些天了。   随后在瓦莱塔先生跟其他人的聊天对话中,苏晚晚慢慢弄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   她是瓦莱塔先生的独女,至于母亲,则是在生产时就去世了。因此与妻子十分恩爱的瓦莱塔先生对唯一的女儿很是宝贝疼爱。   可惜到底是个第一次当父亲的大男人,一边还要忙着事业,在女儿八个月大的时候小安琪拉高烧不退差点儿早夭。   病愈后脑子也有些迟钝,具体表现在对外界的反应不太灵敏,性格还有些孤僻,时不时就冷不丁消失一阵,还常常做出一些在正常人看来很莫名其妙的事。   得知此事的苏晚晚暗中庆幸:看来脑子不好使不是自己的锅。   ——丝毫没想到现在这不太好使的脑子是她的了,也不知在庆幸个什么鬼。   且说回来。   瓦莱塔先生是几年前带着女儿搬到这个名叫瑞文斯·菲尔小镇的。小镇三面青山一面绿水,可以说风景优美,小镇上的风气也平和恬淡。   到了这里后,瓦莱塔先生就在失落湖边建造了一个大剧院,又招揽培养了不少表演人员,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所有表演中的一大头牌,便是做木偶口技表演的玛丽·肖女士。   作为剧院大老板的掌上明珠,虽然大家都知道她脑子多少有点毛病,明面上对待她时还是很客气温和的。   苏晚晚“狐假虎威”,从后台到前台观众席的路上,得到了许多亲密的捏脸、摸头甚至亲吻脸蛋的问候。   “好好坐在这里,可以吗宝贝?你看,小猴子乔治已经上来了,杂耍马上就要开始了对不对?走开了可就会错过精彩的表演噢。”   瓦莱塔先生不放心地一再用幼稚的言语哄女儿,苏晚晚大手……小手一挥,表示自己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已经懂事了。   瓦莱塔先生喷笑:“对对对,我们安琪拉已经是四岁半的大孩子了,所以绝对不会坐一会儿就乱跑对不对?”   苏晚晚汗颜,双手捧着瓦莱塔先生凑到自己面前的大脑袋把他扭到一边:“对对对,瓦莱塔小宝宝,不会乱跑的,你快点去工作赚钱好不好!”   瓦莱塔先生叹气,站起身温和地摸了摸女儿脑袋,转眼看见坐在旁边的是镇上殡葬馆沃克家的男孩儿亨利,便又稍稍凑过去摆脱小男孩儿多照顾一下安琪拉:“等表演结束,我请你们一起吃可口的松饼好吗?”   亨利是第一次来,其实挺紧张的。   不过瓦莱塔先生如此郑重地拜托他,亨利还是鼓起勇气挺起小胸脯点头承诺:“好的瓦莱塔先生,不用松饼我也会照顾好安琪拉的。”   他早就听说木偶大剧院里的安琪拉,据说那是一位长得像小天使的小女孩。   可惜安琪拉每天都在大剧院里玩耍,很少的时间会到镇上来,偶尔来也是跟瓦莱塔先生一起坐着马车,亨利一直都没机会跟她玩耍。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还是作为守护骑士一样,亨利内心很激动,一张带着雀斑的脸蛋都兴奋得红了起来。   苏晚晚短短的双手一揣,哼了一声,眼睛斜斜睨向亨利,心说小屁孩儿,阿姨还需要你保护?   瓦莱塔先生拿着文明棍离开了观众席。   托安琪拉的福,原本位置靠后的亨利也坐到了最前面的一排近距离观看表演。   亨利有心跟长相精致漂亮的女孩子说说话,可惜小女孩儿气嘟嘟地睁着一双黑珍珠似的大眼睛专注地望着台上正在进行热场表演的猴子。   亨利有些失望,却也渐渐被猴子的表演吸引了注意力。   新排的喜剧杂耍节目很搞笑,大家被逗得捧腹大笑,苏晚晚都笑得抹起了眼泪。   等到节目结束的时候,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晃着脚丫子盘算着过两天这个节目再表演时,自己还要来现场看。   亨利看女孩儿笑得眉眼弯弯,唇角动了动,绞尽脑汁想着话题想要跟女孩儿搭话。   谁知他还没开口,下一场表演木偶口技的玛丽·肖女士就上台来了。这可是木偶大剧院的重头戏,亨利连忙坐直了身子认真观看起来。   “比利在哪儿?”玛丽·肖女士拉着一个木箱子从幕布后出来,没急着打开箱子,而是朝着观众们呼喊起比利来。   “比利?你在哪儿比利?”2   “你找不到我的妈妈~” 3   观众们都被这突然从后方出现的男孩儿声音吸引得不约而同转身扭头,苏晚晚也好奇地向后张望着,当然什么都没看见。   玛丽·肖女士自信一笑:“不,我知道你躲在哪儿。”   随后,她的目光搜索着,与坐在第一排仰着小脸望着她的苏晚晚视线对上时顿了顿,似乎短暂地犹豫了一下,随后食指一挪,指向了苏晚晚旁边的亨利:“你,你能帮我检查一下你的座位下吗?”   亨利愣了愣,在打光灯以及所有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弯腰去看自己座位下面。苏晚晚也弯腰凑过去。   果然,在他座位下,一个面容苍白,有着大眼睛大红唇以及过分漆黑头发的木偶正躺在那里。   “耶?真的在耶!”苏晚晚睁圆了眼睛,迫不及待起钻过去挤开亨利,自己歪着头趴在地上跟木偶男孩打招呼:“嗨你好,你叫比利吗?我是安琪拉。”   木偶大大的有着双瞳的眼睛转了转,从仰视上方变成了斜视,就好像是听到了小女孩儿的话,转动眼睛看向她。   一些大人早就知道木偶不是真的自己躲在那里的,此时看小女孩儿当了真,不由哄笑一堂。玛丽·肖女士笑着提醒,“亲爱的小天使,你很喜欢比利?那能麻烦你帮我把他抱上来吗?”   原本以为一定会迫不及待答应的女孩儿此时却出乎意料地拒绝了。   苏晚晚双手抱着缩在胸前,连连摇头:“不可以不可以,比利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怎么可以随便抱抱。”   玛丽·肖女士脸上的笑一僵。   好在这位大老板的女儿也没有继续给她难堪,而是催促被挤到一边的亨利抱。   被苏晚晚这么一打岔,刚才还有被木偶吓到的亨利已经完全没有了害怕紧张的心情。他俯身把木偶抱了起来,不重,很轻松就抱着走了几步,递给了舞台上的玛丽·肖女士。   木偶口技表演得以顺利地继续进行。   玛丽·肖女士作为木偶的母亲,与比利开始了一场诙谐有趣的谈话,时不时逗得观众哈哈一笑。   正当气氛火热时,冷不丁有个男孩儿出声质疑:“我看见你嘴巴在动了,不是木偶在说话!”   现场顿时为之一静。 第25章 木偶为友【2】   玛丽·肖女士脸色很难看。   显然, 今天的表演似乎不太顺利。   好在玛丽·肖女士表演经验丰富,在经过一阵沉默后,又依靠着自己与木偶比利几乎同步发音的激烈争辩重新赢得了观众们的喝彩。   表演结束, 后面还有别的,不过苏晚晚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左右张望, 确定瓦莱塔先生没潜伏在哪个角落监视她,就猫着腰溜出了观众席。   亨利还想继续看表演,可看她溜了, 想起瓦莱塔先生交代的任务,也忙跟着追了出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跑出去一段路,正准备去找木偶玩儿的苏晚晚不满地嘟囔。   “瓦莱塔先生让我照顾你。”亨利拘谨地揪着背心毛衣衣角,一双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女孩儿。   瓦莱塔先生说要看着她的。   “可是我现在就是要去找我爸爸呀,你也该回去找你爸爸了。”苏晚晚眨巴眼,作天真状。   亨利困惑地歪头,“为什么我也该去找爸爸?”   “哼,”苏晚晚叉腰皱鼻子:“因为天黑了呀, 天黑了, 小孩子就应该去找能打怪兽的爸爸!”   亨利无语。   虽然他还小, 可他觉得自己不至于幼稚到这种程度。   果然就是个四岁的小妹妹。   “那我送你去找到瓦莱塔先生,我再回去。”亨利坚持。   苏晚晚眼珠子一斜,有些拿他没办法, “好吧好吧。”她走在前面, 嘟嘟囔囔地念叨,亨利没在意。然而就在他一个转眼的时候, 小女孩儿就突然笑嘻嘻地推开走廊旁的一道暗门跑了进去。   “喂!”亨利惊呼一声, 想也没想就跟着追了进去。   大剧院里为了表演效果, 很多地方都设置了各种暗门机关,苏晚晚明明不知道哪里有,可到了那里却会自然而然知道,想来应该是原来的安琪拉小姑娘每天都会往这些地方钻,于是留下的身体潜意识。   原本是准备甩开亨利,没想到这小屁孩儿倒挺执着的,尖叫鸡一样咋咋唬唬喊个没完没了,却一点没放弃的意思。   多跑几道暗门后苏晚晚就怕真把人甩开了留在原地迷路,几岁的小孩儿滞留在僻静处还是挺危险的,只能放慢了速度。   一开始是一追一跑,到后面不知不觉就成了两个小孩子一起大剧院探险,亨利也被千变万化的暗道机关迷得彻底忘了自己的初衷,一脸震惊满目惊奇地跟着苏晚晚,像个刚进城的土狗子。   七绕八绕后,一路惊起一片惊呼,两人成功跑到了玛丽·肖女士的工作室外。   苏晚晚礼貌地敲了门,等到里面喊了请进,才带着亨利一起溜溜达达走了进去:“嗨玛丽,我和我的朋友可以来找比利玩儿吗?”   玛丽·肖女士一生热衷于制作木偶,工作室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木偶或制作材料,地上还有许多木屑。此时她正坐在桌前俯身画着木偶制作图。   闻言,她抬头看了眼两个小孩子。   大老板的女儿一向有些没头没脑的,此时睁着黑亮的大眼睛可可爱爱地望着她,另一个则紧张地稍稍躲在女孩儿背后。   看看女孩儿,又看看男孩儿,玛丽·肖满是褶皱的脸上突兀地露出个笑:“当然,当然可以,不过比利刚结束一场表演,有点累了,或许他会在跟你们玩的过程中不小心打个盹儿?”   苏晚晚从善如流,点头表示理解:“很抱歉现在就来打扰他,没关系,他睡着了我也可以跟他说话,或许他睡梦中也能听见我们说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比利这个木偶很好奇。   不不不,好像也不是好奇,就是,有些在意,想要关注它。   反正脑子已经不好使了,苏晚晚觉得自己应该适当地放弃理性思维,选择相信自己的野性直觉。   玛丽·肖女士笑了笑,抬手往旁边的一个木箱示意。苏晚晚点头,带着亨利走到木箱前打开。   比利就躺在红丝绸铺垫的箱子里,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木偶线明显的嘴巴也微微张开着,露出里面空洞的嘴巴。   ——那里面是木偶师把手伸进去操控木偶的空间。   苏晚晚像模像样地冲木偶比利打招呼:“嗨比利,你累了吗?看样子是要睡觉了,好可惜不能一起玩哎。”   又指着亨利说:“你看,这是亨利,我今天新收的小弟。”   原本有些紧张的亨利默默瞅了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小女孩儿,有种想要叹气的冲动。   好吧好吧好吧,谁叫他是大男孩儿了呢。   “你好比利,我叫亨利·沃克,很高兴认识你。”   就当是陪小女孩玩扮家家吧。   两个小孩儿你一句我一句,当真跟比利聊了起来。自己亲手做的木偶孩子被真小孩儿当作朋友对待,玛丽·肖女士总是阴郁刻薄的脸上露出几分真实的笑意。   她坐在那里,看着两个小孩儿,看他们鲜活的肌肤,看他们灵活的动作,看他们生机勃勃的表情神态,不知不觉看痴了。   如果她能制作出这样的木偶,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木偶。   玛丽·肖女士回过神来,在她那本厚厚的笔记本右上角上写下一串字母:制作完美木偶。   玩儿了一阵,理所当然没有得到木偶比利的任何回应。苏晚晚带着已经失去兴趣频频往外张望的亨利与玛丽·肖告别。   离开工作室的苏晚晚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玛丽·肖起身,走到木箱前蹲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箱子里躺着的木偶比利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照进来的光线越发黯淡时,玛丽·肖才用沙哑的声音刻薄地说:“比利,你真让妈妈失望。”   为什么你不可以像那两个孩子一样灵动自然?   咔——   木箱盖子□□枯的手无情落下。   漆黑一片的木箱中,木偶比利的大眼睛瞳孔转动,注视着木箱合拢的边沿。   小孩子的一天,既无聊又飞快地结束了。   瓦莱塔先生说话算话,请亨利一起吃了可口的松饼,而后才让自己的马车车夫送亨利回家。   大剧院外面有桥,也有湖泊,可以乘船玩耍。   苏晚晚目送小伙伴离开后,就看到有不少人趁着夜色泛舟湖上,点点灯光摇曳在湖面上,跟鬼火一样飘飘忽忽,也想去玩。   可惜瓦莱塔先生表示天黑风大,小孩子应该早早回家乖乖上床睡觉。   睡觉前苏晚晚还管不住嘴巴,跟瓦莱塔先生要了一大堆承诺。   “爸爸,我明天还可以去找木偶比利玩吗?”   “当然,我的甜心女孩儿,只要比利的妈妈同意。”   “那我可以找亨利玩吗?”   “也可以,不过亨利也许不能每天都过来大剧院。”   “那我去镇上找他玩呗。”苏晚晚眨巴眼,想去镇上玩了。   孩子的思维太跳脱了,瓦莱塔先生头疼:“可是你太小了,不能一个人去。”   看着女儿噘嘴气鼓鼓的样子,瓦莱塔先生认怂:“我是说,我或许最近几天需要到镇上去采购,到时候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看女儿重新笑起来,瓦莱塔先生才松了口气,果断给女儿道了晚安,并附上晚安吻。   房间里安静下来,明亮的灯光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站昏黄的小灯。苏晚晚犯困时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明明她手上多了一枚戒指,还是套在无名指这样敏感的位置,为什么今天一天都没人对此发表疑问呢?   抬手将戒指举到眼前仔细观察,苏晚晚的睡意都飞走了。她又开始折腾起手指上这枚拔不下来的奇怪黑戒指了。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简简单单,既无聊又过得太快,每天都还没玩够就被瓦莱塔先生拎起来丢到床上被通知必须睡觉了。   或许是因为跟着苏晚晚有了很刺激有趣的经历,接下来没过两天亨利就争取到了天天跑过来找她玩的机会。   说起这个,苏晚晚就得挺起胸脯骄傲自满一番了。   因为她现在也是镇上的白富美了,做她朋友就可以免费进大剧院玩儿的那种!   “亨利,你的那些邻居同学是不是很羡慕你?”湖泊边的小树林里,带着亨利抓虫子喂蚂蚁的苏晚晚不无自得地如此问。   亨利挠着头想了想,刚想说其实也没有,可转眼对上小女孩儿暗藏得意的眼神儿,顿了顿,耸肩摊手:“是的,可不是嘛,他们可羡慕我能跟天使一样的安琪拉做朋友了。”   苏晚晚努力压着要上翘的嘴角,无果,只能干咳几声以作掩饰,手上的小木棍儿在地上胡乱划拉着:“哼,你可不能太骄傲了,要知道我对朋友的要求也是很高的!”   亨利忍不住偷笑,怕被可爱的小天使抓住以至于生气,眼眸一转看见她在泥巴上划的奇怪花纹,就随口问:“嘿安琪拉,你写的是什么?”   苏晚晚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写了一串蛇扭似的纹路,跟鬼画符似的。   张嘴刚想说乱画的,下一瞬却发现自己居然能看懂这些鬼画符的意思。   明明没学过这种奇奇怪怪的文字,却偏偏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苏晚晚:日常不对劲,get√   发现自己可能因为穿越多了一份“博学多才”技能的苏晚晚果断一抬小下巴,得意洋洋装逼道:“这你都不认识?”   只是随口一问,根本不觉得她写的真的是字的亨利狐疑地皱起了小眉毛:“你真的认识?”   被小伙伴质疑了,那可不行。   苏晚晚牛逼哄哄起来,以小木棍当作教棍对着那串鬼画符指指点点:“当然!我读给你听!?”   落到亨利耳朵里,就是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很好,小妹妹又在瞎扯淡。   亨利淡定了:“噢,所以是什么意思呢?”   包容的小眼神儿淡定从容地看着她,似乎在无声地说:编,接着编。   智商明显不够用的苏晚晚没看出来,还在装逼中:“翻译过来,就是塔纳托斯,是个人的名字啦,这你都不知道!”   亨利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睁大,全然没想到小妹妹居然真能编出具体意思来。   苏晚晚只当自己王霸之气震到了小弟,丢下小木棍拍拍手站起来,得意叉腰抬下巴,用居高临下的小眼神儿得意洋洋地睥睨着蹲在那里的亨利:“你肯定也不知道塔纳托斯是谁吧?我可知道啦!”   又用那种奇怪的预言念了一遍塔纳托斯的名字,这才说到:“塔纳托斯,就是希腊神话里的死神,长得贼拉子帅!肤白貌美大长腿,金发碧眼老酷了!” 第26章 木偶为友【3】   小女孩儿嘴里说出来的好些词汇都是亨利觉得陌生的, 不过仔细咀嚼一遍,又差不多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摇摇头,亨利完全明白自己这位小妹妹朋友是个很会吹牛的小伙伴了, 不过他很好奇她还能编到什么程度:“既然是死神,那你为什么知道他长什么样?你见过吗?”   苏晚晚吹牛不打草稿, 抖着小短腿拽得不可一世:“哼哼, 何止见过咯,他可是我老公!”   虽然胡乱歪歪一个存在于文字传说中的纸片人不好,可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想当初情窦初开的时候她歪歪的还是杀殿那等酷帅白富美呢, 做梦都想嫁给杀殿。   现在换个纸片人老公而已,离婚再二婚三婚都不用通知对方那么麻烦!   果然,这就是女孩子的力量吗?   才四岁,就连老公都编出来了。   亨利闭上了因为惊讶而长大的嘴巴,转而用怀疑的小眼神儿鄙视小伙伴:“你才多大,我才不相信死神是个喜欢小女孩儿的变态!”   苏晚晚被怼得一噎,虽说心里是赞同的,可嘴巴上是绝对不能认输的。   所以她撇撇嘴, 一副跟死神塔纳托斯熟得很的架势, 努力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摆出众生皆凡人的高傲神态来:“你知道死神是干什么的吗?专门杀人的哎, 比世界上最变态的杀人狂还要变态不是很正常的吗?哼,小屁孩儿,无知~”   下巴一抬, 苏晚晚揣着两条圆润的胳膊, 迈着六亲不认的外八字鼻孔朝天地走了。   废话,再瞎编下去可要露馅儿了, 此时不走, 更待何时?   横跨时空的某一处, 枯坐在柔软床榻边的塔纳托斯似有所觉,蓦然抬眸回首看向遥远的虚空。   虽然只是两道缥缈虚幻的呼唤,将人刻进神魂中的塔纳托斯依旧在第一时间就确定了是她。   保持同一个姿势良久,再没等到呼唤,塔纳托斯才缓缓转回僵硬的身躯,低头看向看起来就很柔软温暖的床上躺着的女孩儿。   女孩儿腹部原本的隆起已经变作平坦,她呼吸时有时无,有死气萦绕,却近身不得。她双手交叠在腹部,以最舒缓的姿势平躺着。   似有什么动静,塔纳托斯起身离开床畔,身形一闪,便抵达了一条黑水河边。河水中心处有一道清澈的泉水在死气沉沉的黑水之上涌动着,泉水中心则沉沉浮浮托载着一个襁褓。   里面是他和她的孩子。   看见那本破烂书又悄悄游走到了孩子所在的泉水旁,塔纳托斯眼神一沉,不耐烦地抬手一挥,就又将之扔到了不知哪个犄角旮旯。   若不是这本破书跳出来让小妻子发现,她又何至于遭到这个世界发现是界外之魂,从而被排挤抛出了世界,让他千万世界中无处可寻。   好在现在终于有了一点线索……   雨哗啦啦狂下不止,苏晚晚被瓦莱塔先生勒令不准出去玩。分明玩耍主战场就在大剧院里的苏晚晚被他这么一吩咐,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糟糕,越不允许出去,就越想出去玩怎么办!   虽然今天下大雨,大剧院不营业,可瓦莱塔先生等人依旧要继续在剧院里忙碌。   或是检修各种设施道具机关,或是趁机赶着预备役演员们上大舞台好好感受一下表演的氛围,或是商量设计新的剧目。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只有小孩子是孤孤单单无人问津的小可怜。   苏晚晚把自己胖嘟嘟的小脸蛋努力挤进阁楼的小通风口,透过木栏杆看着外面被雨水打出无数个小圆圈的湖面,内心为自己歌一曲《铁窗泪》。   突然有点想念亨利那个憨仔了。   隐约听见楼下有人开始弹钢琴练习女高音,嗷嗷地叫得苏晚晚都没办法好好当她安静的文艺女青年了。   叹了口气,苏晚晚放弃文艺范儿打发时间,转身踩着小皮鞋哒哒哒跑下了楼,一路躲开大人们绕到了杂物房。   这里是最近两天苏晚晚新发现的秘密基地,就像许多人童年时候就特别喜欢翻垃圾堆一样,在这里,她总能找到一些被大人们认为是废弃物,在小孩儿看来却格外新奇有意思的东西。   亨利就很喜欢这里,可惜今天他不能来。   苏晚晚决定自己提前翻一翻,说不定能翻到有趣的东西,明天雨停后亨利来了,她就可以明目张胆地炫耀一番了。   正翻得灰头土脸时,旁边的架子上忽然掉下来一样东西。苏晚晚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像只遇到猫于是瞬间装死的小耗子呆呆站在原地。   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苏晚晚才重新活动起来,踮着脚小心翼翼摸过去。   一看,发现是半边废弃的木偶身体从架子上掉了下来。   苏晚晚松了口气,嘟囔道:“这些大人真是的,什么东西都胡乱往架子上放,他们以为架子上的空间是叮当猫的肚皮兜兜,永远装不满吗?”   小大人地叹气,弯腰把它捡起来,左右看着想要找个地方好把它塞回去。   看准了上面一层的一处空地,苏晚晚努力踮起自己的小短腿,十分艰难地才把它送了上去,刚松了口气,一垂眸,却发现下面一层架子上摆放着熟悉的木偶比利。   “耶?”苏晚晚眼睛一睁,圆溜溜的黑眸子里全是惊奇:“比利?是你吗?”   似乎是不能确定这个被丢弃在杂物间的木偶男孩就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木偶,小女孩儿苦恼地歪头看了半晌,才一手摊开一手握拳锤在掌心,奶声奶气果断道:“能长得这么丑萌的,肯定就是你啦比利!”   木偶比利:“”   与常人迥异的双层瞳孔大眼睛上反射出一道流光,看起来就像是反射的光线。   苏晚晚全然没有察觉到,开心地把它从架子里侧抠了出来,抱着放到地上,自己也不顾灰尘地盘腿坐到了地上,一边摆弄自己翻捡出来的“宝贝”,一边把比利当作一位特殊的不会说话的朋友嘀嘀咕咕:“比利,你怎么被收到杂物间了?听说最近玛丽迷上了做女孩儿木偶,所以你是失宠了吗?”   低着头自顾自絮絮叨叨的小女孩儿没发现这句话让木偶比利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还在自顾自地说话:“不过你也别失落,大人们总是这样,说我们小孩子会喜新厌旧,其实他们也一样。就像生二胎,生之前总说宝贝不管怎么样我们最爱的都是你,结果等二胎下来了,他们又会说你是老大,你应该怎么怎么样。”   抬手抹了一把脸,不知道这一下在自己脸上划出几道污渍,苏晚晚抬眸,目光炯炯地对比利说:“所以呀,你以后就当我弟弟吧,我去跟我爸爸说,让他把你领养回家!”   说来说去,根本就不是在安慰人,而是在趁机挖墙脚。   她还说得挺认真的,非但不心虚,还开始口花花地说些展望未来美好生活的话语,夸夸其谈间,就差没把自己爸爸吹嘘成天下第一好爹地了。   “反正你估计是长不大的了,我也不会担心你跟我抢爸爸的家产。你看你不止不需要吃东西,连衣服都不用买,哎,还能在大剧院里一直表演,帮家里赚钱。”   越说越觉得把木偶比利拐回家太值了,苏晚晚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挪着屁股一点点蹭到木偶比利面前,一双手拉着木偶比利的双手,满眼真诚地说:“比利,你当我弟弟吧!等我长大了你就当我儿子,我当你妈妈!”   不管是当弟弟还是当儿子,都可以赚钱养她,简直太棒了!   “万一哪天你真的变成人了,只要你愿意赚钱养我,这个大剧院给你继承也不是不可以啦。”论起吹牛画饼说甜言蜜语,苏晚晚一点不带喘气的。   木偶比利的大眼睛里不见了恼怒寒光,反而渐渐柔软了下来,嘴角僵硬的笑容弧度也若有似无地加深。   可惜今天外面暴雨,天光实在不怎么理想,连带着让本就位置偏僻采光不佳的杂物间也黝黑昏暗,一心畅想未来的苏晚晚根本没注意到这点微末的变化。   给木偶比利画饼,结果把自己给馋坏了,苏晚晚说干就干,当即就扯着裙摆胡乱擦了擦手,站起来就把木偶比利给抱着偷偷摸摸带回了家。   瓦莱塔先生为了更好的照顾家里的生意,当初来镇上定居的时候房子就修建在大剧院附近,也就是失落湖旁边,距离大剧院也就两百多米的路程。   脖子歪着努力夹着点缀着各种蕾丝花边的小雨伞,苏晚晚抱着新晋弟弟吭哧吭哧往家跑。   路滑,半道上爬小坡的时候不小心还摔了一跤。   等艰难地跑回家后,苏晚晚就让佣人烧了热水送到楼上自己卧房的洗浴室里。   拿了个盆,把木偶比利放进去,又扯了条毛巾盖在他脑袋上,姐姐苏晚晚一本正经教育:“你是男孩子,原则上来说是不应该跟姐姐一起洗澡的啦,不过今天算是例外,但眼睛还是要遮住的噢。”   毛巾下,木偶嘴角翘起的弧度抽了抽,慢慢下落,拉平。   等听到水声哗啦啦,女孩儿跳进了水里,一双柔软的独属于人类孩子的手在他僵硬的躯体上拂动擦过。   真软啊,还温热着,仿佛能听见皮肉下流动的甜美的血液。   耳边是女孩温软天真的言语,嗓音也软糯动听。   叽叽喳喳,像晨起时总会出现在妈妈窗外的鸟儿。   ——真是让人嫉妒的存在啊。   脑袋突然被人拍了一巴掌。   木偶比利目光一呆。   “糟糕,你的衣服质量太差了,不会掉色吧?嗷真糟糕,真的开始掉色了!啊啊啊等一等!等我洗完再继续掉!”   火速洗好自己,已经换上蕾丝花边堆砌着的宽松睡衣的女孩儿披散着微卷的黑发,扯开他头上搭着的毛巾,站在浴缸外弯腰对着他咯咯地笑,拉长了调子软软地喊他的名字:“比利,你的衣服掉光了,哈哈,你要走光啦~”   就像,他在她眼里,真的是一个有血有肉,也理所当然有礼义有廉耻的,“人”。   从未有过感觉的心口处,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地滋生着 第27章 木偶为友【4】   事实证明, 新晋小老弟身上淌下来的颜料并不是衣服掉色了,而是他头发掉了。   苏晚晚:噗,更好笑了好不好!   秃头小老弟比利被苏晚晚使劲儿嘲笑了一番, 然后就愉快地翻出自己娃娃的假发要给比利戴上。既然发型都变了,那衣服当然也应该换啦!   小女孩儿没有定性,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窝在卧室里兴致勃勃地给木偶比利玩起了换装游戏, 一边换还一边搭配暖暖大喵的语气夸张地说:“天呐比利, 看!金色的卷发!缀满蕾丝的蓬蓬裙!还有这搭配的包包手链!比利~你美得我都怦然心动了!迫不及待想要带你出去参加朋友聚会了!”   “当当~超乎想象的时尚审美!比利,有没有觉得获得了新生~”   木偶比利:“……”   新生没有感觉到,但是忽然觉得要被玩坏了。   果然,人类幼崽是种可怕的生物。换装玩累了,不知不觉间就拖着比利埋在柔软的被褥里睡着了。   戴着一定绒线圣诞节主题帽子, 被打扮成圣诞老人的木偶比利依旧睁着过分大的双瞳眼, 大嘴巴保持着一个僵硬到诡异的微笑弧度。   不知过了多久, 当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哒哒靠近,原本随意搭在他胸口处的被子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向上,在门被推开的前一瞬,完美地将他掩盖住。   原本因为找不到女儿而心焦意乱匆匆冒雨跑回来的瓦莱塔先生看见女儿果然如同佣人说的那样,正乖乖躺在她的公主床上睡得甜美乖巧,那颗凌乱的心方才重新镇定下来。   放轻脚步稍稍靠近, 怕身上的雨水寒气沾染到女儿身上, 瓦莱塔先生停步在床榻的一步开外,弯腰凑前, 眼神温柔地凝视着女儿小巧精致的脸蛋。   一直到腰部传来僵硬酸痛, 他才重新站直了腰身, 轻轻的,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爱丽丝,我们的女儿,你会帮着我一起守护好她的,对吗?”   女儿有时候过分安静,有时候又过分活泼,还喜欢一声不响突然跑掉,跑到没人能找到的地方独自呆着。   瓦莱塔先生真怕有一天女儿躲起来,自己再也找不到她,那样该怎么办啊。可是让他强硬地把女儿拘在身边,他又实在不忍心。   念头一转,瓦莱塔先生想到老沃克的提议,琢磨着是否真的应该给女儿养一只温顺的大狗狗作为玩伴。   “大狗狗?”   早餐桌上,瓦莱塔先生突然问要不要养一只宠物狗,苏晚晚咽下嘴里的牛奶,歪头困惑地看着他:“可是爸爸,我已经要照顾弟弟了,没时间帮你照顾狗狗啦。”   瓦莱塔先生一愣:“什么弟弟?”   苏晚晚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跟爸爸说。   古灵精怪地一笑,苏晚晚放下手上的三明治,跳下椅子,噔噔噔往楼上跑,一边头也不回地喊:“是我昨天抱回来的弟弟!爸爸,我已经跟他说好了,现在他当我弟弟,等我长大了他就当我儿子!我去把他抱下来给你看!”   瓦莱塔先生有种不详的预感,心想难道安琪拉是把谁家的小宝宝偷偷抱回来了?   一晚上过去了,也不知道丢了孩子的家里该急成什么样子了。还有,昨晚他回来去女儿房间里,根本没听见小孩儿的哭声。   所以孩子是已经被不懂事的女儿当作玩偶娃娃玩死了吗?   如此一想,心都要凉了,瓦莱塔先生哪里还坐得坐,慌忙起身追了上去。   刚跑到二楼,女儿就又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一把就扑过来抱住他双腿,仰着脑袋撅着嘴巴气鼓鼓地瞪圆了眼问他:“爸爸,怎么比利不见了?是不是你发现他然后把他还给玛丽了?”   怎么可以这样子!   虽然她昨天也是不问自取了,可她是在杂物间取的呀!是玛丽·肖女士自己把木偶比利丢弃在杂物间了呀!   跟不问她就从她房间把比利带走是完全不一样的好嘛?!   “你们大人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我已经跟比利说好了的!比利也答应了我的!”一句跟着一句,都不喘气的,可见小姑娘是气坏了。   瓦莱塔先生也算是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心下一松,便哭笑不得地弯腰把质问一声跟着一声,捏紧拳头气得不轻的女儿一把抱了起来,“好了好了,别气小甜心,我们先冷静下来好吗?”   苏晚晚毫不客气地撅他:“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冷静!你们大人就是这样糊弄小孩子!哼!”   瓦莱塔先生无奈地全盘接受了女儿的口水喷射,等她终于喷得无词可喷暂时歇气了才抓紧时间解释:“亲爱的,爸爸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对不对?爸爸发誓,我真的没有把比利送走,我甚至到现在才知道你把比利带回来了。”   苏晚晚狐疑地瞅他。   瓦莱塔先生郑重点头:“是真的,爸爸没有骗你。不然我们一起再好好找找,说不定比利是觉得无聊,躲在了哪里正在跟你做躲猫猫的游戏呢。”   被瓦莱塔先生抱在臂弯里的苏晚晚一手环胸一手托下巴,作名侦探思索状:“好吧,我暂且相信你,可是比利手脚那么软,根本就不可能自己走掉嘛。”   瓦莱塔先生跟着孩子一起用幼稚的思维去思考:“说不定他是用滚的?”这还真有可能。   苏晚晚点头,赞同了瓦莱塔先生的提议。   两父女就这样一大一小跪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满屋子地找。   可惜翻遍了儿童房也没找到木偶比利。   最后,瓦莱塔先生只好这样哄女儿:“或许比利舍不得他妈妈,已经回去了呢?”   苏晚晚撇嘴:“他妈妈都不要他了,我是在杂物间找到他的,他好可怜的,一个人孤伶伶地被随便塞在满是灰尘的木架子上。”   “可是宝贝,没有孩子能轻易放弃自己的母亲,不是吗?”   这倒也是。   这事就暂且作罢,苏晚晚有点不开心地被瓦莱塔先生牵着下楼洗手擦脸,然后继续吃已经有些冷的早餐。   昨晚半夜的时候雨就已经停了,这会儿外面甚至出起了太阳,看起来今天会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   清晨。   一直工作到下半夜才回房休息的玛丽·肖女士被人敲门叫醒。今天有她的表演,需要早早起来准备,况且她还准备带着她最近的新宠卡丽娜上台亮相,需要准备的就更多了。   年纪大了,熬夜过后精神就格外地差。   玛丽·肖女士拖着满身的疲倦掀开被子下床,然而一睁开眼,却看见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木偶比利。   他就坐在她的梳妆台边敞开放置着的木箱上,与木箱里更漂亮也更精致的新木偶卡丽娜并排靠坐在红绸缎上。   ——一如曾经的每一个夜晚与清晨。   玛丽·肖脸颊上松弛的皮肉神经质地抖动着,一双浅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比利。   他脸上的笑依旧夸张而僵硬,一双过分大的眼睛呆板木楞地直视着前方。   除了身上的小西装脏兮兮带着泥点子,还半湿漉着,用黑色颜料描画的头发和眉毛也因为被水浸湿过而显露出或褪色或扭曲斑驳的肮脏可笑。   嘴角抽了抽,玛丽·肖阴沉着脸挪开视线,“是哪个该死的随便进了我的房间!一会儿我要把鞋子砸到茉莉太太的脸上!”   茉莉太太是负责管理大剧院演员们衣食住行的,虽然干出这种事的很可能是某个爱搞恶作剧的小孩儿,玛丽·肖女士可不会费心费力地亲自去抓那个讨厌鬼。   胡乱穿好衣服,玛丽·肖女士生气地踩着重重的步子,三两步就上前将木偶比利扯着丢到了门角专丢换洗衣服的脏衣篓里。   毫无怜悯的,仿佛随手丢掉一件让她不喜欢的垃圾。   而后她那双刚丢弃了木偶比利的手又珍之重之地将木偶卡丽娜轻柔地抱了起来,脸上也阴转晴,露出慈母般满是期待的温柔笑意:“卡丽娜,亲爱的,小甜心,妈妈的小天使,你不会让妈妈失望的对吗?你看你灵动的眼睛,多么美丽啊,或许你缺的,仅仅是一个同样可爱的小女孩儿的灵魂,对吗?”   看着五官中隐约有另一位小天使影子的木偶卡丽娜,玛丽·肖的眼睛里滋生出一股狂热。   很快,很快她就能摸索到制作完美木偶的方向了。   她所做的木偶,将不再是木偶,而是真的,会说话,会思考的真人,而她,将会成为与上帝一样的创造者   装扮优雅的妇人带着她的新宠离开了,随着一声关门声,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安静到甚至能听见妇人在门外走廊上对着负责洒扫的佣人不耐烦地吩咐,让对方把她房间里那个丑陋的木偶赶紧丢回他该去的地方。   四肢扭曲躺在脏衣篓里的木偶比利嘴角的翘弧一点点落下,变成了下撇的弧度。一小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水流自他额头淌下来,迅速模糊了他的五官,黑的红的铺洒着氤氲着,让他依旧怒睁的一双大眼睛透出一股骇人的阴森。 第28章 木偶为友【5】   苏晚晚是在即将焚毁的杂物垃圾堆里找到木偶比利的。   那时候她已经因为到处翻找他而弄得灰头土脸, 一身早上才刚换上的漂亮浅白色点缀金色立体蕾丝蝴蝶的公主裙都已经成了抹布似的,白皙漂亮得天使似的脸蛋儿上也黑一块灰一抹的,白胖的小手更是布满了脏污。   把他从垃圾堆里翻出来后, 小女孩儿也不像平时那样傻兮兮的瞎乐呵,而是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凌乱头发,板着小脸把他抱起来就走,少有地沉默不语, 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全然都是严肃。   作为被玛丽·肖女士特意叮嘱过要收拾清理的垃圾, 木偶比利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板正的小西装已经被各种脏污浸染,小巧矜持的领结也不知所踪,整颗脑袋更是五官扭曲模糊,头发斑驳地淌着浑浊的水渍。   抱着他的小女孩很快就被他身上褪下的各种颜料染了满身, 她却丝毫没在意, 只是皱着小眉头抿紧粉润的唇, 始终沉默地倒腾着两条小短腿。   一直到离开大剧院,来到瓦莱塔家附近的一个小树屋里,苏晚晚才把木偶比利放到地上,自己转而翻箱倒柜找出几盒颜料。   盘腿坐在木质地板上,对着躺在地上除了体形,其他都糊成一团的木偶比利看了一会儿, 她又站起身去找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堆了一地。   顿时,原本还算整洁的小树屋仿佛飓风过境, 狗窝似的乱成一团。   可惜唯一的人却根本没察觉这一点, 只是拿起一条干毛巾撑在地上, 保持着岔开两条腿坐在地上的姿势一点点蹭到木偶比利旁边。   “弟弟, 你脑袋都花了,我先帮你擦一擦。”   小女孩儿终于开口说话了,即便她自认为很严肃认真,却依旧带着四岁小孩儿难以摆脱的软糯奶气,“爸爸早就说过了,小孩子不能偷偷地一个人跑出去玩。”   一点没想起来自己最常干的事就是一个人偷溜,“你看你,偷偷跑掉,结果差点被烧掉了吧?”   擦木偶比利的双手动作一顿,苏晚晚噘嘴,压下去的泪意忍不住地重新涌了上来。   可是在弟弟面前怎么能哭鼻子呢?她可是要做姐姐,以后还要做妈妈的。   吸了吸鼻子,苏晚晚抬手揉了揉眼睛,揉出两团熊猫眼而不自知,自认为需要维持与身份相匹配的面子,板着两颊尚且坠着两团婴儿肥的小脸继续教训新晋弟弟:“以后看你还跑不跑,给你换的衣服你也丢了,还有帽子,你不喜欢就跟我说嘛,还被吓到连夜跑掉,真是羞羞脸……”   原本心口阵阵被火苗灼烧似的又痛又烫的木偶比利嘴角颤了颤,无机制的大眼睛里都隐约透出几分无语。   好在小女孩儿没个定性,絮絮叨叨吧啦吧啦,说着说着就不知不觉跑偏了题,一会儿说自己早上醒来跟爸爸说了要收养他,一会儿噘嘴语气不满地一再强调地描述自己早上突然发现他消失以后有多着急多难过……   哪怕深知她说着说着肯定就会自己忘记这回事,木偶比利心口的火苗还是摇曳了一回。   东一下西一下磕磕绊绊擦干了木偶比利,苏晚晚又一再表示自己绝对不是要占臭弟弟便宜,而是不得已而为之,然后就快乐地把他扒了个精光,端起颜料盘俯趴在边上认认真真给他画起了眼线、眉毛还有头发,“比利,你真是个臭美的小孩子,你看,你其他地方都掉色了,就嘴巴红红的一点没掉,嘿嘿。”   一点没觉得一个木偶,脸上五官都模糊了,就剩一张血红的大嘴僵硬地维持着一个弧度过大的笑有多恐怖。   小孩子自有小孩子的一套逻辑:“哎呀没办法啦,自己的弟弟嘛,爱美也要宠着啦,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套小裙子,嘿嘿嘿……”   木偶比利高高翘起的大红唇角有下压拉平的趋势。   别说,虽然苏晚晚话唠了一点,画画的本事却不赖,至少最后木偶比利没有长得眼睛斜眉毛歪的,看起来跟以前一样。   把比利抱起来坐好,苏晚晚坐在他对面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最后两手捧着自己的脸蛋子发出惊奇的感慨:“比利,你真好,哪天想要换张脸,整容都不费劲,还没有后遗症!”   可比棒子国的技术还牛掰!   等新晋弟弟脸上的颜料干了,苏晚晚才带着离开小书屋,准备回家继续玩不,继续照顾亲爱的木偶弟弟。   “现在还不可以带你去大剧院玩,本来我今天早上是要去大剧院杂物间找你的,可是怎么找也没找到,就跑去问玛丽啦,玛丽却问我是不是随便进了她房间,真是奇怪的大人哎,明明是我先问她的,她都不知道先回答了才能问我问题嘛……”   正有些介意她唠叨内容的木偶比利无力地听着她把话题歪到了谴责大人们如何如何不尊重小孩子上,好不容易等她重新绕了十万八千里才绕回来,却又冷不丁说起玛丽给她量了尺寸,说要按照她的样子特意为她量身定做一个世界上最漂亮的木偶。   ——就仿佛她已经彻底忘了最开始的那个话题了。   这让木偶比利生出一股不知从哪来的冲动,他特别想要告诉她:嘿亲爱的自封为姐姐的小崽子,你能不能先把一个话题说完了再继续说其他的?   虽然这一个话题也同样让他很介意!   心口的火苗噗噗燃烧,好像给他木头的躯体带来一阵炙热的体验,既有燃烧的痛,又有想要释放的冲动。   “说起做木偶,虽然我应该跟你一个阵营讨厌有了二胎就不要大宝的玛丽,可我是个成熟理智的大孩子,所以不得不承认,在这一行里她当然是最专业的啦”   “我看心情好像挺不错地,就特别隐秘地套她的话,问她给木偶画脸用的颜料跟我画画的颜料有什么区别”   “比利,你的脸太容易掉啦,我已经想好了,要让爸爸给我买不怕水的那种颜料虽然我没见过,可是我相信肯定有的啦,毕竟世界上聪明的人可是有好多好多的”   喂,你又忘了玛丽要给你做木偶的话题了吗?!!   噗!   火苗燃烧更旺了,木偶比利那双大到有些恐怖的眼睛里仿佛也蹿起了两簇诡异的火焰   “e安琪拉?是你吗?”   小男孩儿的声音打断了苏晚晚的唠叨,唠叨声一停,木偶比利体内亟待爆发的诡异之力也仿佛成了无根之火,噗嗤一下就消失了。 第29章 木偶为友【6】   亨利是来找苏晚晚玩的。   前两天才刚发现了杂物间这样一个藏着无数“宝藏”与惊喜的地方, 才过来玩了一趟就突然因为下大雨而不能来了,昨天可是把亨利给憋闷坏了。   所以今天上午刚帮爸爸妈妈干完活,就迫不及待地跑来大剧院找小伙伴。   可惜到了这边, 一问,却都说没看见安琪拉。亨利是个讲礼貌的好孩子,当然不可能趁着大家没注意就偷溜进杂物间自己玩耍,所以就“跋山涉水”地准备去小伙伴家里找她。   没想到在半路上就遇到了一个疑似小伙伴的泥巴娃娃。泥巴娃娃还拖抱着另一个脚丫子上也沾满了泥的木偶娃娃。   亨利迟疑了一下, 还是喊了出来。   毕竟在大剧院里虽然还有其他小女孩儿, 可是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除了他那位脑子有点憨憨傻傻的小伙伴,好像也没其他人了吧?   苏晚晚一大早就忙里忙外的,可把她给累坏了。   这会儿抱着木偶比利回家,路上的地面还很湿滑, 泥巴也因为被泡软了, 黏脚得很, 走不了几步,鞋子上就黏了一大圈笨重的泥巴,搞得她走几步就小短腿累到发酸。   现在遇到亨利,苏晚晚顿时一喜,满是灰尘泥土的小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来,像多向日葵一样拧着脖子冲亨利招手:“快来亨利!”   确定是自己小伙伴, 亨利赶紧小跑着追上去, 而后就被苏晚晚不管不顾塞了满怀的木偶比利。   正自回味刚才体内异样的木偶比利仰面朝上,一双大眼睛望天, 正好跟低头看下来的亨利视线相对。   木偶比利:“……”   亨利:“……”   视线相对间, 背脊一凉, 亨利有些抗拒地抻着胳膊, 试图让木偶离自己远一点:“为什么我觉得……”   黑发黑眸的小女孩儿捶着白嫩圆润的胳膊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亨利突然觉得剩下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木偶比利好像有点像真的人了,明明刚才对视的时候,他隐约好像在木偶比利眼底看见了某种情绪。   木偶会有情绪吗?不应该有的!如果真的有了……   亨利打了个哆嗦,胳膊上寒毛都全体起立了。   苏晚晚只当他是被头半句,半天没下文,憋不住追问:“觉得什么?”   亨利低头看了眼木偶比利,只一眼,却叫他额头鼻尖上瞬间冒出一层白毛汗。   小伙伴说话说一半,还突然一脸见鬼的表情僵硬着低头看木偶比利,苏晚晚却一点没联想到恐怖的事情上,而是手指头挠了挠脸蛋子,无语地斜他:“行了亨利,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吓唬人,你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歇够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苏晚晚自觉没心情跟幼稚鬼继续浪费时间,上前拽着木偶比利的肩膀就把他给抱了回来,“就让你帮忙抱一下而已,居然还学我的法子吓唬我,真不够兄弟!”   小女孩儿嘀嘀咕咕地走了,亨利才从木偶忽然转动的眼睛以及嘴角诡异的笑里缓过神来。   脸色惨白地望着女孩儿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远了,亨利犹豫不决着。   不知道自己是该马上扭头就跑,离木偶离得远远的,还是追上去提醒小伙伴。   好歹也是一起玩耍过一段时间的情谊……   蓦然,被小女孩儿扛在肩头的木偶脖子一动,一张带着夸张笑容的脸就这么抬了起来,大大的眼珠子直勾勾地不出的邪恶,高高翘起的嘴角更是延伸拉扯到耳根子处,猩红的大嘴一张一合,仿佛在对着他说着什么。   亨利倒吸一口凉气,动作快过脑子,立马扭头就连滚带爬地跑了,脚后跟甩起来的泥巴都打到了自己的后脑勺。   一口气从大剧院冲回家里,亨利顾不得父母的叫喊,冲上二楼自己的房间里,鞋子一甩扑到床上,一骨碌钻进了被窝里。   等到感觉整个空间都只剩下自己,亨利才喘着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嗓子干疼得紧,想喝水,可是亨利不敢掀开被子去倒水。   受了惊吓,回来的路上喝饱了寒风,捂在被窝里又出了一身汗没及时擦干,到下午时亨利就发烧了,沃克夫妇担忧得不行,问孩子发生了什么他也咬紧牙关不肯说,只看着像是被吓狠了。   “难道是在大剧院被人欺负了?”沃克太太只能如此猜测。   沃克先生心疼儿子,可儿子不肯说,他也没办法,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或许吧,等亨利好一点再说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好孩子的情绪,照顾好他的病情。   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星期,苏晚晚没能等到亨利小伙伴再来陪自己玩,很是无聊了几天。   原本她是想去找亨利的,可又想着那天让亨利帮下忙对方就迫不及待地跑掉了,实在太不讲义气了,心里赌着气,昂着小下巴咬牙不肯认输。   ——作为二十几岁的成年人,她怎么可以输给一个几岁大的小屁孩儿!即便只是赌气比赛也不可以!!   “比利,还是你好,你都一直陪着我,哼,我才不要跟亨利玩了!”   苏晚晚摆弄着穿一身蕾丝公主裙的木偶比利,自觉在这一点上,自己肯定赢过亨利了。   因为亨利家的家族事业,他在镇上可没什么小伙伴一起玩耍呢!虽然她也没有,可她现在有比利了呀,既乖巧又听话,还能陪她玩所有她想玩的游戏!   小孩子的友谊之船说翻就这么翻了。   既然比利对她这么好,苏晚晚自觉也要以同样的好回报他。比利是个木偶,最需要的是什么?当然是不断精进的颜料啦!   玛丽·肖女士最近对苏晚晚很好,大概是因为看出来她对木偶也很感兴趣吧,苏晚晚趁机就提出了想要学习一下木偶颜料的调制。   玛丽·肖女士最近研究出了一种新的颜料,画在卡丽娜脸上颜色既鲜亮又持久,苏晚晚当天回去就对木偶比利握爪爪表示自己一定要偷师回来给他用上。   顺便还不忘安慰一下乖巧小弟:“你前任妈妈昨天又开始凿木头了!我看她的草稿本上有新的设计图,看来应该是要做新的木偶啦!所以比利,卡丽娜很快就也要跟你一样失宠了,开不开心?”   木偶比利眼珠子动了动,嘴角下撇几毫厘:谢谢,没被安慰到,反而有被捅刀的心痛感。   这次是苏晚晚第一次可以把玛丽·肖女士制作木偶的全过程从头看到尾,最关键的是还经过了对方的允许。   有些地方她看不太懂的,玛丽·肖女士还会微笑地耐心地给苏晚晚讲解。   这让苏晚晚心情有一点点复杂。   我偷你儿子,还时不时给在你儿子面前给你上眼药,你却这么宽容地对待我。   突然感觉自己就是拐了人家孩子还要让孩子认贼作父的大坏蛋。   大坏蛋苏晚晚抱着比利纠结了三分钟。   不是她不想多纠结一会会儿,而是躺在床上刚纠结没多久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再醒来都是第二天清晨了。   没办法,苏晚晚决定继续去偷师,然后晚上回来再继续纠结。   新的木偶制作进度很快。   这几日,连续降雨,大剧院众人都好好放了几天假。   阴冷潮湿的空气里,隐约能感受到秋天的寒意。苏晚晚被爸爸裹得严严实实的,穿着绒布裙子,外面还披了个带大兜帽的红色小披风。   就像小红帽的那种。   鲜亮的红色让有些昏暗的工作间明亮了几分。   玛丽·肖越发老态的脸上,唯独一双浅色的眼睛越来越亮。   链接好木偶的手脚脑袋,之后就是打磨,而后上色。   看着穿红披风的苏晚晚,玛丽·肖眼睛闪烁得好似反光的玻璃珠,突兀间竟好似显出几分与木偶玻璃眼珠一般无二的无机质感。   “小天使,你今天的打扮真好看,这让我下定了一个无比可爱的决定。”   她的声音温柔,对待眼前的小女孩儿就像是一位慈祥和蔼的母亲。   苏晚晚困惑地歪头:“是什么决定?”   玛丽·肖低头打磨木偶衔接部位,笑道:“比如,让这个新木偶娃娃穿跟你一样的衣服,怎么样?”   苏晚晚纠结地皱巴起小脸,看了看认真打磨木偶的玛丽·肖,再看看旁边调制颜料的盒子,最终违心地点头:“噢,这确实是一个可爱的决定。”   其实她是觉得不怎么样的。   这个木偶既不是她妹妹,又不是她闺女,怎么能穿姐妹装母女装呢。   要穿,也应该是她跟比利一起穿哇。   玛丽·肖并不在意小女孩儿的真实想法,她只是用诱惑的语气对苏晚晚说:“明天,我们就能一起见证这个新生命的诞生了,所以明天晚上你过来这里找我,好吗?不要被别人发现,这是我们的秘密,可以吗?”   苏晚晚可不在乎什么参与感什么共同秘密的,她只关心一点:“所以明晚你要给它上颜料吗?就是卡丽娜用的那种不怕水不褪色的颜料?”   想到马上就要达到目的了,苏晚晚只觉得自己心口里的那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   玛丽·肖眼睛微眯,笑容不变:“当然,当然我的小宝贝,或许,你还可以亲手参与调配,或许再拿一部分自用?”   当然要自用,用在小天使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苏晚晚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大声喊:“当然!我很期待!我一定回来的!”   玛丽·肖满意地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脑袋,眯着眼思索:这样柔软的头发,或许也不应该浪费,可是该如何完美地保留呢   待会儿记得试试吧。   这样完美的灵魂,用坏了可惜了,得先在其他残次品上试一试,确定可行才好。 第30章 木偶为友【7】   因为玛丽·肖女士的约定, 苏晚晚当天就开始做起了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不过苏晚晚自觉这是一桩大事,是关乎弟弟比利一辈子是时不时上妆加植发还是拥有永久妆以及永不秃头的大事。   所以仪式感一点也不能少。   可该做些什么准备呢?三头身的苏晚晚叉着腰在卧室的地板上走来走去, 脚丫子踩在新铺的长毛地毯上舒服得脚趾头抠地。   思考许久,苏晚晚最后盘腿坐到木偶比利面前,双手一拍大腿:“算了,是时候暴露我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被迫摆出五心朝天打坐姿势的木偶比利眼神毫无波动, 甚至有些想拉平僵硬上翘的嘴角以示对此的古井无波。   苏晚晚可不管他有没有反应,毕竟他本来就是个木头做的, 不回应还能砍来当柴烧不成?   深吸一口气,仿佛武侠中绝世高人临终前即将把自己一甲子功力传给主角一般,苏晚晚不顾两颊微微下坠的两坨肥肉,板着脸严肃沉重地缓缓地,长长地,吐出气, 而后,左手高高举起。同时下巴抬起六十度角, 目光炯炯定在自己左手无名指那枚穿越大神所赠之金手指——时空之戒!   咳, 名字是自取的这种事,就不要太在意啦!   既可以叫时空之戒,也可以叫魂戒嘛, 毕经苏晚晚专家多次研究表明,自己穿越肯定是跟它有关。   所以它既能穿破时空, 也能在穿破时空的过程中保护她的魂魄, 所以名字取得再贴切不过了。   苏晚晚可以拍着胸脯如此自信地保证, 肯定**不离十妥妥滴。   不管它叫什么, 苏晚晚认为它都是有大力量的, 所以在展示了一番在木偶比利看来就是空空如也的胖乎乎手指头后,苏晚晚左手捏拳,将那枚戒指的戒面对准木偶比利的眉心贴着,然后神叨叨地念着中二台词:“神秘莫测的隐形之戒啊,我以安琪拉·苏晚晚的名义命令你,封印解除!请赐予我灵魂的力量叭!”   木偶比利:“……”   原本有神的大眼睛一空,而后仰头一翻倒在了地上,像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   苏晚晚:“???”   困惑地挠头,苏晚晚把亲爱的未来打工仔弟弟拉起来,吭哧吭哧跑来转去,好不容易重新给他摆出道教神秘莫测的五心朝天之姿势,再要试试新的“魔咒”。   可是这次不知道怎么的,仿佛木偶突然没了骨头,怎么也立不住。   就这么自己跟自己较劲儿似的折腾了大半天,到瓦莱塔先生叫她下楼吃晚饭了苏晚晚才暂且放过破布娃娃比利,遗憾地将他放回属于他的小床上,自己背着手摇头叹气地干饭去了。   当天晚上,苏晚晚睡觉前又自己比划了一番戒指,然而依旧是只有自己能看见,且上面的花纹只有藤蔓缠绕,花骨朵一个没开。   苏晚晚开始揣测,难道是要她做了什么事,这些花骨朵一朵朵开了,穿越大神送她的金手指才能展现出属于它真正的力量?   这让苏晚晚又陷入另一个新的纠结中。   比如说,到底是希望这个世界有魔幻元素呢还是没有呢?   有的话,她解封金手指力量的契机大概率就是降妖除魔了,可如此一来,她一个四岁的小娃娃岂不是送菜?西游记里的妖怪们可都很喜欢吃小奶娃的,她才断奶……   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苏晚晚嗷呜一声,把自己的脸蛋狠狠埋进枕头里。   她现在天天早上跟晚上睡前都还要喝好大一杯牛奶!   噢,该死的我竟是如此美味可口!   因为睡觉前想的都是吃的,睡着后,某个小女孩儿口水流了半个枕头。   木偶比利的眼睛闪了闪,仿佛有黑色的火焰在他周身燃烧,仔细一看,却又一丝痕迹也没有。   深夜的大剧院,不复白日的繁华喧闹,沉寂下来的它仿佛在黑夜的浸染下变成了一头噬人的怪兽,张着狰狞的大嘴对一桥之隔的小镇垂涎欲滴。   废弃的一处地下室里,玛丽·肖女士正陷入一场让她热血沸腾的狂欢中。   “噢,虽然你的眼睛没有小天使的美丽,不过也勉强可以一用。”   尖锐的刻刀刀锋贴在了男孩儿柔软细腻的眼窝肌肤处,男孩儿想要摇摆躲闪,一动之下,却扯得他浑身剧痛——那是因为他浑身骨骼关节,已经被木偶线一根根穿透缠绕着了。   现在的他,仿佛一个没有自由的提线木偶。   更可怕的是,此时此刻的他既没有失去知觉,也没有失去意识。他正清醒无比地面对着这一切可怕的事。   麦克·沃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又为什么遭遇这一切的人要是他?为什么不能换个人?不管是谁,哈利,乔治,威廉,或者亨利?   如果是靠得近更方便下手,那么大剧院里那么多跟他同龄的,再不济,瓦莱塔先生家的傻子安琪拉也好啊!   无处可避,麦克感受着刀锋一点点压进肉里的痛,紧闭的双眼落下了无助的泪水。   亨利病愈后,始终没再提过要去大剧院玩耍,甚至连以前总喜欢听别人描述大剧院木偶口技表演的喜好也彻底消失了。   这让沃克夫妇很担心。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问,亨利始终保持沉默,对自己为什么生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改变完全没有一点要倾诉的意思。   若是问得紧了,他还会露出一种,很诡异,很奇怪的神态。   就好像他想说,嘴却张不开,于是捂住嘴满脸惊慌恐惧的瞪大了眼睛直勾勾望着某处不动。   可是这怎么可能?   所以只可能是孩子自己不愿意说!   多来几次,看孩子做出这样的神态拒绝回答问题,沃克夫妇也于心不忍,于是只能抱着亨利,一再重复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不会再问的话。   慢慢的,亨利情况倒有所好转。   不过这一天,亨利却不得不对外界的事产生一些反应。   麦克失踪了,这很可能是玛丽·肖干的。   因为就在不久前,麦克说了让玛丽·肖不高兴的事!   小镇上所有人都知道,玛丽·肖把她的木偶当作自己的孩子,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对她木偶的否定、诋毁。   埃森家族的人成群结队,正气势汹汹冲向大剧院,经过亨利家外面的时候声势浩大,让躲在家里始终不肯出门半步的亨利也知道了这件事。   比起其他人,亨利知道得更多。   比如说,他知道木偶比利真的有古怪。   而木偶比利是玛丽·肖女士的得意之作,木偶比利的古怪必定也是源于玛丽·肖。   所以,玛丽·肖是女巫吗?她就住在大剧院里,安琪拉还时常偷溜去她工作间看她做木偶,是不是也会被伤害?   亨利有些坐不住了。   可想到木偶比利的存在,又实在害怕极了。   双手十指纠结在一起,骨节发白指头发青。等到外面重新恢复了安静,亨利再也忍不住,拉开房门拔腿就跑。   他想,只要自己跑得够快,说不定就不会被木偶比利害死,只要他逃离大剧院重新躲回家里就好。   这段时间他也只是每次想要说出木偶比利的诡异时,才会莫名其妙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可怕东西。   可是它们也并没有真的伤害到他。   亨利很害怕,却跑得飞快,满心都是想着一会儿要如何拽着小短腿安琪拉逃得更快更远,其他的什么都没考虑。   大剧院里,苏晚晚难得留在家里没去剧院,而是吃了午饭就乖乖爬上床,给自己盖好被子,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睡午觉。   因为她天黑之后可是要去做大事的人。   小孩子缺觉可是会长不高的,所以她要提前睡够时间,这样既不影响长高,也不影响干大事。   ——可把她聪明坏了!   然而一觉醒来,外面都天黑了。苏晚晚正纳闷儿为什么家里没人喊她,要知道每次她睡午觉,家里都会有人准时来叫醒她,免得她睡过头了晚上精力旺盛折腾瓦莱塔先生。   虽说今天她特意叮嘱过佣人晚一点叫她,可也不至于都天黑了也没动静啊。   狐疑地踩着拖鞋下楼,转了一圈,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仿佛在她睡了个午觉的时间里,所有人就人间蒸发了。   然而苏晚晚一点没觉得害怕,只一心迷惑去了。   “爸爸?爸爸?瓦莱塔先生?”   苏晚晚绕到厨房:“杰西阿姨?杰西~”   再看灶台,冷锅冷灶的,根本没有往日炖煮着各种美味食物的样子。   所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晚晚准备上楼换身衣服出门看看,刚走到楼梯口上了几步台阶,身后大门口处就忽然响起一到嘶哑的声音:“安琪拉。”   苏晚晚回头,一眼就看见是玛丽·肖女士站在那里。   拍了拍胸脯,苏晚晚嘟嘴:“是你呀玛丽,吓我一跳,家里都没有人,是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说着话,就转身准备走过去。   玛丽·肖抽搐着脸,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没什么,能有什么呢甜心?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来,我们现在就去。”   苏晚晚站住脚,歪头看她,总觉得今晚的玛丽·肖女士有哪里不对劲。   就是那种,全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可又实在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的不对劲。   啊,自己把自己给绕晕乎了。   苏晚晚摇摇脑袋,站在楼梯口不动了,久违的安全意识就这么突兀地冒了出来:“你为什么站在那里?还有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吗?你现在都找到我家来了,我爸爸肯定会发现的啦!”   玛丽·肖背脊扭了扭,脖子也歪到一个让人看了就觉得难受的角度,脸上僵硬的笑却还固定在那里,仿佛是微笑的瞬间就被速冻定了形,“没有别人会知道,过来,安琪拉,过来,过来跟我走,快过来” 第31章 木偶为友【8】   提问:天色黑黝黝时, 空无一人的大房子里,一个站在门口身体动作奇奇怪怪的大人,哪怕这个大人是你认识的, 突然招魂似的一个劲儿冲你喊“过来过来我带你走”这类的话,你会真的跟着走吗?   苏晚晚叹了口气,慢慢把拖鞋脱了放在楼梯口边上,然后对着玛丽·肖女士耸肩摊手:“我很抱歉, 但是你真的好奇怪噢,我先走了!”   话音一落, 转身就光着脚噔噔噔往楼上跑。   背脊凉飕飕的,好像被什么危险的东西驱赶着,让苏晚晚跑得更拼命了。   一溜烟儿跑到二楼卧房,门一关,第一时间反锁,随后就奔向窗户将它拉起来也锁上。   门关了结果奇奇怪怪的东西却从窗户钻进来什么的, 这种欧美恐怖片她也是看过的好吗?老恐怖达人了!   凭借自己观影无数的经验,在最短的时间里苏晚晚把枕头塞进被子里, 把衣柜稍稍掀开一条缝, 把衣柜上面巨大的布偶熊弄歪,营造出有人藏在里面的样子后,又一手拖起还在睡觉的木偶比利, 一手胡乱扯着一条床单躲进洗浴室里。   在这里有个小窗户,进可攻退可守。   咳, 当然, 对于才四岁的小孩子来说, 攻是基本可以忽略的。   苏晚晚喘着气, 躲在浴缸旁的窗帘里, 准备静观其变。   或许是没想到小女孩儿跑得这么突然,楼下大门口外光线照不到的阴影处,玛丽·肖还有些木讷地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玛丽·肖才恍若回神,修长的身躯抽搐抖动着,肢体不协调地扭曲着双腿踉跄着一步步踏上楼梯。   等了一会儿都没等来动静,正当苏晚晚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时,门口终于传来慢吞吞的敲门声,以及那句复读机似的台词:“安琪拉,甜心,宝贝,出来啊,跟我走,出来啊,出来……”   苏晚晚当然不可能出去,紧紧抱着木偶比利,呼吸都不敢放重了,与木偶比利心口相贴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明明应该害怕极了,可她发现自己居然还有功夫走神儿。   比如说为什么好像感觉到两个心跳声?   然而不等她继续胡思乱想,门口的敲门声陡然加重,仿佛有人在使劲捶打门板,一声重过一声,不用看苏晚晚都觉得门板可能已经被砸得晃晃悠悠要挺不住了。   玛丽·肖还在那里厉声大喊:“安琪拉!快点出来!妈妈要生气了!”   谁是你闺女!   tui!   人贩子!   不要脸!   不再等待,苏晚晚果断将浴室里的小窗户推开,床单拉成一条拴在固定架上,带着比利一起爬出窗外,顺着床单一点点往下滑。   滑到一半的时候,浴室旁边的大窗户外有小男孩儿的声音传来:“安琪拉,你在做什么?小心!快过来!”   正抓床单抓得费力的苏晚晚抽空抬头往上一看,原来是麦克那家伙正贴在她卧室大窗户那里对着她招手。   苏晚晚细细地吐出一口气,白眼儿都没力气翻了,果断加快速度往下滑。   麦克似乎有些困惑,冲她大喊:“安琪拉,你为什么不理我?”   脚终于踩到地面,手掌心痛得烧呼呼的,苏晚晚先看了眼大门口,没看见玛丽·肖,这才抬头冲二楼窗户外的麦克翘起一根小手指:你这个弟弟!   装人前能不能先把下巴那里的木偶线藏一藏?   那——么明显,让人想装瞎都很尴尬啊!   嘭——!   哗——!   大窗户的玻璃窗被一只干枯的大手打碎,麦克被那只手掐住脖子捏着,随后一颗既熟悉又陌生的脑袋探了出来,冲着下面的苏晚晚长大了嘴巴嘶嚎。   说是熟悉,是因为还能辨认出那是玛丽·肖,说是陌生,是因为此时的她头发干枯凌乱,一张嘴更是像被什么撑开到了极限,嘶嚎间露出了血糊糊却空荡荡没有了舌头的内里。   麦克再张嘴,原本小男孩的声音也变成了玛丽·肖的癫狂大叫:“安琪拉!别走!我们说好了的,今晚,就是今晚!”   虽然刚才就觉得她怪怪的,可真看见了她如此丑陋荒诞的样貌,苏晚晚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圆了眼睛,随后立马抱着木偶比利转身拔腿就跑。   她要去大剧院!她要去找其他人!   一路连滚带爬,刚到湖边的时候就迎面撞上了也一身狼狈往这边跑的亨利。   天色昏暗,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脸。   可刚经历了麦克,一听到男孩子的声音苏晚晚就头皮发麻,毫不迟疑地钻进旁边小树林要绕开他,亨利却抢先一步扑了过来。   两个几岁大的孩子连同一个木偶一起滚到了地上,顺着矮坡往下滚了好一段距离才算停下。   不等亨利缓过神,一只肉乎乎的手就冲着他脸上招呼了过来,手指插进他鼻孔里,另外还有手指头要往他眼睛里抠。   亨利哎哟一声,往上一闪,肚子上就挨了一脚猛蹬。   “安琪拉,你干什么?!”   亨利滚到一边,看小女孩儿昏头昏脑爬起来又要跑,忙将人压住。   这会儿脸贴脸,苏晚晚才看清亨利的脸上除了有一些划上以及淤青,其他的都很正常。   苏晚晚谨慎地又扒拉了一番他的手和脖子,确定就是真人的,这才松了口气,往地上一躺,大口喘气:“你、咳,你怎么来了?”   难道他也遇到跟她一样的事了吗?   所以今晚消失的是大人,小孩子都是被玛丽·肖骚扰的对象吗?   疑问像泡泡,一串串往头顶上冒。   亨利到底要比她大几岁,这会儿也缓过气了,先是紧张地往小路前后两个方向张望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追过来,忙爬起来,拉着苏晚晚一起站起身。   “快点,跟我一起去镇上!”   明明有桥可以走,亨利却带着苏晚晚上了一艘平时用来游湖的小船。到这会儿苏晚晚才有机会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亨利一边滑动船桨一边说:“今天中午的时候,麦克·安森失踪的事闹大了,安森家的人就带着人冲进大剧院把玛丽·肖”   原来,安森家族的人找不到麦克,认定了是玛丽·肖害死了人,于是冲进大剧院找到玛丽·肖不由分说就动了私刑,将玛丽·肖的舌头给割掉了。   随后安森家族的人被赶来的镇长劝退,谁知离开后没多久,玛丽·肖就死了,并且留下遗嘱要把她的一百个木偶与她一起下葬,并且还要把她的尸体也制作成木偶。   到这里,似乎也没什么诡异的,只是有些让人唏嘘,不知道如何评价的现实问题。   ——没人知道麦克·安森是不是真的被玛丽·肖带走害死了。   ——安森家族是个大家族,且颇为富裕,所以他们可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直接给没有什么背景,本人也只是一个年老的口技女演员定罪。   然而亨利确实跟苏晚晚一样,遭遇了诡异的事。   “其实我中午的时候就跑出来,准备来大剧院找你。”说到这里,亨利舔了舔干得发白脱皮的嘴唇,目光有些紧张地落在苏晚晚始终抱着的木偶比利身上,“可是我在路上遇到了麦克。”   一开始他没发现什么问题,只当麦克是偷偷藏起来假装失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当然要带麦克去找那些大人,好及时阻止一切。   可是麦克却把他带去了墓地那边,让他经历了好一番惊险刺激的逃生之行。   听说他比自己遭遇的事更惊险,苏晚晚顿时心理平衡了,也不怕了,拍了拍他胳膊以作安抚。   ——虽然亨利本人看起来很抗拒她抓着木偶比利的手一起拍他胳膊给予双份安抚这一行为。   “可是麦克好像被做成木偶了?难道他在找你的时候还会伪装?”   说到这里,亨利就不好意思了,天知道为什么当时他根本没想到那一点,甚至还以为麦克在嘴巴上那样画出木偶线只是为了看起来更酷。   可是这种愚蠢的错误,亨利哪里好意思跟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小妹妹说,毕竟对方可是一眼就看出了麦克的不对劲,因此他故意转移话题:“好了,到了,我们快点去找大人们!”   大人们都去了镇上。   玛丽·肖这件事,是这个宁静的瑞文斯·菲尔小镇几十年来难得一见的大事情,很多人都自发聚拢到一起,特别是大剧院里的人,更是都被镇长召集了过去,准备详细查询关于玛丽·肖是否与麦克失踪有关。   这也是为什么大剧院一个人都没有的原因。   瓦莱塔先生自然是想要相信自己的演员,现在玛丽·肖在没有证据被证实是害死麦克凶手的前提下就遭遇了这一切,瓦莱塔先生忧心忡忡的同时,也在绞尽脑汁思索自己能做些什么。   一时倒忘了宝贝女儿还在家里睡觉这件事。   踏进小镇,仿佛重新回到阳间,一切都显得很正常。要不是能看见彼此身上的痕迹,别说亨利了,就连苏晚晚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午觉睡懵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瓦莱塔先生接收到了光着脚穿着睡衣就跑出来,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女儿,顿时心疼不已,忙把女儿抱起来,又郑重地谢过带她过来的亨利。   “谢谢你小亨利,等过几天我请你吃甜点。”   亨利仰着头看了看舒舒服服窝在瓦莱塔先生臂弯里的小女孩儿。   苏晚晚冲他摆摆手,“我明天来找你玩,可以吗?”   后半句是对瓦莱塔先生说的。   瓦莱塔先生点头:“正好明天爸爸有事要离开小镇一趟,如果沃克太太不介意的话,明天我想你可以在亨利家玩一整个白天。”   亨利松了口气,迫不及待代替自己母亲答应下来:“当然,我是说,我妈妈当然很愿意,她很喜欢安琪拉!”   瓦莱塔先生笑着说了声谢谢。不过在抱着女儿送亨利回他父母身边的时候还是正式询问过沃克夫妇的意见。   得到的答案当然与亨利一般无二,沃克太太确实很喜欢小女孩儿,特别是像苏晚晚这样长相精致打扮一下就像个小天使的女孩儿。   回到家,苏晚晚还没想好怎么找借口今晚不一个人睡觉,瓦莱塔先生就发现女儿卧室的窗户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碎了。屋子里也是仿佛狂风过境般搞得一团乱。   “这是发生了什么?”   苏晚晚挠脸蛋,眨巴大眼睛对瓦莱塔先生说:“我要是说,这不是我弄的,你会相信吗?”   瓦莱塔先生低头看着女儿,片刻后摊手:“当然,宝贝,我当然相信你。”   至于是真相信还是口头相信,苏晚晚皱着脸努力了一会儿,确定自己好像看不出来。   晚上,苏晚晚成功在爸爸卧室的大床上安家,并且把爸爸挤到了外间沙发上。躺在过于空旷的大床上,苏晚晚难得有些失眠了。   因为刚经历了可怕的事,原本坚持不能跟男孩子一起睡觉的她把木偶比利也塞到了自己旁边的枕头上。   “嘿,比利,你说今天的事真的结束了吗?”   小小声嘀咕完,自封为失眠的小女孩儿很快就睡着了。   木偶比利平躺的脑袋突然歪向了她这边。   那双无神的玻璃质大眼睛闪烁了一下,在黑夜中竟好似泛着光。   半夜,忽然被室内响动惊醒的瓦莱塔先生打着哈欠推开房门,确定女儿好好地躺在床上睡得跟头小猪一样。慈祥地笑了笑,瓦莱塔先生悄然走到床边,把女儿右手边掀开的被子重新抻平,又把她身体周围的被子压了压。   看着被压出标准“大”字形的女儿躺在大床上,瓦莱塔先生歪头看了看,总觉得床上缺了点什么。   苦苦思索一番,退开时脚下触碰到什么。   瓦莱塔先生低头一看,才恍然大悟。   噢,女儿睡觉时好像有让娃娃陪她一起睡,现在床上却只剩下她自己了。   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瓦莱塔先生弯腰,把玩偶熊拍了拍,重新放在女儿旁边的枕头上。   “晚安好梦,我的甜心。” 第32章 木偶为友【9】   接下来的几天里, 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可就是这样的正常,才让苏晚晚觉得不正常。   亨利脸上的淤青已经差不多好了,此时正在吃沃克太太特意烤制的苹果派:“不管怎么样, 没事发生就是最好的啦!”   虽然还是不敢去大剧院,可小伙伴来自己家找他玩,亨利还是从陪伴中汲取到了勇气,现在看起来跟以前差不多了。   这让沃克夫妇很欣慰, 对于小女孩儿的到来也更加热情。瞧,沃克太太平时并不怎么愿意亲自动手的苹果派都做出来特意招待小客人了!   苏晚晚一手叉腰, 一手搓下巴,作名侦探状,奶声奶气地认真道:“可是,这说不定就是风暴前的平静哇。”   亨利很乐观:“上午玛丽·肖已经下葬了,肯定不会再发生什么事啦!”   说起这个,上午倒是又闹了一场。   因为安森家族不让玛丽·肖按照正常流程下葬, 才几天时间就强行让人入土,既没有守灵, 也没有神父洒圣水洗清生前的罪恶, 并赐下十字架伴她灵魂。   在墓地方向的选择上,更是强硬地把玛丽·肖的棺材埋到了墓碑稀疏的北面。   按照当地风俗,北面是埋葬犯人、凶手或自杀者的。   到现在, 谁也说不清玛丽·肖到底是死于舌头被割没有及时止血救治还是真的自杀。可安森家族不管这些,他们就是咬死了玛丽·肖留下了遗书这一点, 认定她为畏罪自杀。   玛丽·肖本身并不是小镇的人, 也无权无势, 瓦莱塔先生倒是有心想管一管, 却抵不住安森家族在小镇上盘根错节有钱有势, 只能憋着一口气默认了。   他能做的,只剩下私底下打点沃克先生那里,让他为玛丽·肖准备足够体面的妆容、衣着以及棺材和墓碑。   经此一事,大剧院的生意肯定无法回到从前,同时瓦莱塔先生也有了搬离瑞文斯·菲尔小镇的念头。   兔死狐悲,同样作为没有什么大背景的外来人口,瓦莱塔先生实在不能保证有一天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若是他一个人也就算了,可他还有可爱的女儿要守护。   或许,这里山水再美,始终逃不过人心的复杂。   下午,瓦莱塔先生从镇外回来,顺路接上女儿一起回家。   回家的路上,他耐心询问女儿今天在沃克家过得怎么样。   “……沃克太太的苹果派太好吃了!难怪亨利为此怨念地对我表达了好多好多的嫉妒,说他也想要变成女孩子……”   “……亨利好笨噢,居然以为我会上当,其实我一眼就发现了那是一个陷阱,然后我就……”   女儿天真的话语在耳边叽叽喳喳响起,瓦莱塔先生眉眼舒展,忙碌奔波了一天的疲倦都在这样的童言稚语里消散,他时不时回应几句,以此表示自己有在认真听女儿的分享。   直到突然听见女儿说:“沃克先生好忙,中午都没回来吃饭。爸爸,亨利说他爸爸是做死人生意的,所以沃克先生好忙好忙,就是有好多好多死人吗?”   瓦莱塔先生突兀地浑身一凉,满心温柔被寒意驱散。   仔细思索追寻,又找不到源头,瓦莱塔先生只好归结为这几天发生的事太糟糕了,让他似乎对死亡这个话题产生了抵触。   “安琪儿,大人们忙,不一定都是在忙自己的工作。你看,爸爸的工作是大剧院,可最近大剧院一直没开门,爸爸还是在忙,对不对?”   他下意识地不希望女儿过多过早地接触到关于死亡的话题。   苏晚晚也没太在意,顺着瓦莱塔先生的话题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询问起他在忙什么。   “爸爸在忙着找一个更漂亮的地方,到时候安琪拉跟爸爸一起搬新家好吗?”   苏晚晚戳着嘴角皱着眉头思索,搬新家当然不错,现在这个家她可还有点儿不愿意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呢。   可是潜意识里,又有点不愿意搬离这里。总觉得这里有什么是她需要的。   然而她不过是一名平平无奇的重生穿越小孩子而已,能有什么需要的呢?拥抱变成怪物的玛丽·肖女士吗?   别搞笑了,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等她长大了,她还要邂逅一位金发碧眼白皮肤大长腿的小哥哥,谈一场足够浪漫又奔放的恋爱。   咦~   四岁的小女孩儿捧着脸蛋,黑亮的眼睛闪烁着对美好未来向往的光。   到家时,瓦莱塔先生才想起来问一句:“怎么这两天你出门没带你弟弟了?”   小孩子忘性大,对一样东西的喜爱也多是三分钟热度。   之前说什么让他收养木偶比利当她弟弟的话,瓦莱塔先生只当是小孩子一时的想法。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偶尔拿来调侃一下女儿。   苏晚晚却一点没察觉独属于大人的幼稚,双手一揣,叹气道:“爸爸,我怀疑比利晚上偷偷出去吃独食,都长胖了!”   她都抱不动了!   第一次她没带比利去亨利家玩的时候,亨利也问了这个问题。   当时苏晚晚还不确定是自己力气变小了还是比利长胖了,所以就随口糊弄小伙伴,只说是因为他好像有点怕比利,所以为了小伙伴的心理健康着想,她就把比利留在家里了。   为此,亨利很是感动,并且一再表示她这样做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瓦莱塔先生笑呵呵摸了摸女儿毛茸茸的脑袋,“好吧,看来比利也要长大了,是吗?”   小孩子的话,不需要太过较真儿,顺着附和一二比仔细解释木偶不可能像人一样长胖来得更省心,也更让孩子容易接受。   该明白的事,等她慢慢长大了,自然就自己明白了。   这一晚,苏晚晚回到了自己重新修理一新的卧室。早早拉紧窗帘关好门窗,钻进被窝里躺着睡了一会儿,觉得没安全感,苏晚晚又跳下床去把木偶比利从他的小床里挖出来,塞进自己床上。   “比利,你都开始长胖了,什么时候能自己走路?到时候我带你去找亨利玩,肯定能把他吓一跳。”想到那幅画面,苏晚晚就已经高兴得笑眯了眼。   柔和的微光让卧室不至于陷入无尽的黑暗。   小女孩儿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很快就嘴角带着期待恶作剧大获成功的期待笑意睡着了。   感受着体内日益增长的血液与温度,木偶比利沉默地坐了起来。   现在的他不再像曾经那样僵硬,木头凿刻的身体随着他的意愿,一点点被温度软化,转动眼珠子,低头看着抬起的手。   木头雕刻的,手指都只有个大概轮廓的手在一点点蜕化分离。   现在的他,似乎在向人的方向一点点变化着。   扭头看向旁边睡得恬淡乖巧的女孩儿,木偶比利安静地注视着她,想起她刚才的期待,嘴角拉平的弧度再度一点点翘起来。   此时的笑容,不再是僵硬刻板又诡异冰冷的,而是带着些人才应该拥有的柔软情绪。   活动的下巴开开合合,许久,他才勉强发出一道沙哑的诡异难辨的声音:“我会,努力,的。”   若是苏晚晚此时还清醒着,必定要被这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吓到再失眠十分钟。   因为这,是属于玛丽·肖曾经的声音。   想到那位创造了他的母亲,木偶比利隐约带着柔软情绪的眼眸重新恢复森冷。   呵,她竟然到死,也不放弃那个想法。   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同样血红的嘴唇,木偶比利咧嘴,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讥笑。   夜晚的大剧院,如同沉默的坟墓。   出事以后,瓦莱塔先生也下定决心要搬离这里,所以大剧院里除了留下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外,其余人都暂时离开了。   今晚的大剧院,似乎格外森冷,失落湖湖面上的水汽被夜风裹挟着,一阵阵往大剧院的方向扑来,仿佛一阵阵阴森的鬼气,但凡沾染上一丝半毫,这些寒气便如附骨之蛆,顺着毛孔钻进去后就再不肯离去。   哒——哒——哒——   女人穿着高跟鞋的声音响起。   上了年纪就少眠的夫妻俩听着门外回荡的脚步声,明明是清醒着的,却默契地躲在被窝里大气不敢喘,只默默期盼着它能快点走远。   然而,今晚的脚步声却不同于之前几天夜里的那样。   不仅没有远离,反而在徘徊一阵后,一步步,一声声,逼近   “不、不,不关我的事”   “也不是我,我没有跟安森家的人说,什么都没说!啊!!!”   不算宽敞的房间里,两个老人一个倒在地上,一个躺在床上,姿势各不相同,脸上的表情却诡异地一致。   ——都是满目惊恐,嘴巴张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嘴里一片血红空洞。   那是舌头被拔走了。   外形被制作成木偶模样的玛丽·肖心满意足地收起长长的多条黏合而成的舌头,若有所觉地回身,看向站在不远处走廊尽头的木偶比利。   发现他又比之前看见的更像一个人类,玛丽·肖浅色玻璃般的眼睛一亮,再顾不上留在房间里享受收获的喜悦,转身一步步走向她曾经最自豪最喜爱的孩子。   “亲爱的比利,妈妈真是欣慰极了,看,你在变成人,一个真正的,有心跳,有血肉,有温度的人。”她眼中满是痴迷与向往。   木偶比利嘴角讥笑的弧度缓缓拉大。   他自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或许一开始,她想要的是创造完美木偶,如同上帝创造人类一样,自己成为能够创造生命的神。   而现在,她想的,不过是从他这里获取他从木偶转变成人的秘密。   她死了,可她想活,想要长长久久的,永远不死,最好也永远不会衰老的活下去。   “母亲,你也想要这样吗?你过来,我告诉你。”木偶比利小男孩的外表,却发出玛丽·肖曾经嘶哑老迈的妇人声音。   这让玛丽·肖的痴迷退却,重新变作阴郁。   她看着他,就像一位严肃刻板的老母亲看着自己叛逆顽皮的孩子。 第33章 木偶为友【10】   小镇上出事了。   就在玛丽·肖下葬后的当天晚上出的事。   或者说, 更具体的出事地点,就是大剧院里。   一大早,佣人杰西在帮主人家购买新鲜蔬菜水果回来时顺便也去给留守大剧院的米勒夫妇送一份时发现了遇害的两人, 一路带着穿破今晨厚厚云层的尖叫声跑回了家,引得瓦莱塔先生匆忙赶过去查看现场,同时也通知了镇上的探长警员等人。   鉴于苏晚晚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子,根本没人想过要让她来凑热闹。   所以等苏晚晚醒来一如往常吃过早饭, 又准备去找亨利玩耍时,瓦莱塔先生才以近日要收拾行李为由, 让她留在家里好好想想自己哪些东西要带走。   这可是大事情。   苏晚晚就在卧室里昏头昏脑地忙活了一整个白天。   直到几天后,瓦莱塔先生脸色越来越难看,连陪她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时,苏晚晚才后知后觉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   “杰西,我们家是不是要破产了?”这是苏晚晚能想到的第一个想法。   否则瓦莱塔先生为什么会这样失态?   要知道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成为安琪拉后,她还从来没见过瓦莱塔先生这样混身写满了疲倦, 甚至已经到了顾不得在她面前掩饰的情况。   每次他总是以体面的,温和的, 精神的面貌出现在她面前哪怕再累再忙, 从来没有过例外。   杰西最近几日看上去也不太精神,总透着股神经质的紧绷。   仿佛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再施加哪怕一点点的力量, 这张弓就会彻底崩断。   就像现在,苏晚晚自认也不是突然大声嚷嚷, 却愣是把杰西吓了一跳, 手上的盘子都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啊?什么?哦该死, 不, 我是说, 抱歉安琪拉小姐,我失态了。”   杰西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精神恍惚地蹲下去捡碎片,结果还不等苏晚晚出声提醒,她就又把自己手指头扎破血了。   坐在餐桌前椅子上的苏晚晚无语,等杰西去拿扫地工具清理完地面后,苏晚晚才叹着气,晃着腿从椅子上跳下来:“杰西阿姨,今晚你早点休息吧,我先上楼了。”   木愣愣地看着小女孩儿消失在楼道上,杰西才缓缓地说:“可是安琪拉小姐,你还没吃饱。”用食的量还没有平时的一半。   然而杰西却已经没有了平时的尽职尽责,仿佛程序化似的说完这句话,就埋头沉默地收拾起来。   回到房间,苏晚晚盘腿坐在床上,对着终于又能够重新摆出五心朝天姿势的木偶比利絮絮叨叨。   “比利,你说我们家是不是破产了?那样的话,你还要多久才可以独立挣钱养我啊?好怕破产了爸爸带着我们姐弟一起成为流浪汉。”   歪头,眼睛朝上,看着虚空,明显是陷入了想象中。   想象的内容,不外乎就是穿得破破烂烂的瓦莱塔先生带着同样穿得破破烂烂的他们俩,在寒风中缩成一团躲在某个角落。   比利嘴角翘了翘。   很好,他现在都能够用人的思维去猜测,去联想了。   他开始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开口说话,然后就像她想的那样,吓她一跳。   ——就像她设想过的要吓亨利一大跳那样子吓她。   可他又实在不喜欢现在自己所拥有的声音。   他希望自己第一次正式与她认识,是在自己足够完美的时候。   这让他有了一种紧迫感。   夜里,感应到玛丽·肖再一次出现在小镇方向,木偶比利没有多作迟疑,照旧以毛绒熊代替了自己在小女孩儿身边的位置,自己脱身,打开窗户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然而,就是比利离去后不久,原本应该回房间呆着的杰西眼神呆滞动作僵硬地一步步走上楼梯。左转,走到挂着带小天使翅膀,上书“宝贝小屋”小牌子的门前。   压下把手。   里面反锁了。   杰西的身形站在那里顿了十来分钟,才又动起来。   转身,去到因为瓦莱塔先生还没回来,所以敞开着房门的主卧室。熟门熟路找到一串钥匙,杰西目不斜视,回到侧卧门口   苏晚晚是被冷醒的。   十月的天气已经有冬天的味道了,到了晚上更是冷得要盖柔软厚实的鸭绒被。   所以只是穿着一件长袖薄款睡裙的她被冻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或者说,到这会儿才被冻醒,已经可以证明某个变成小孩子的人睡得太死了。   打着哆嗦双手到处乱划拉一通,没找到被子不说,还隐约察觉到自己怎么好像还躺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   揉着眼睛坐起来,苏晚晚四处张望,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正躺在玛丽·肖工作室里用来放置木偶的工作台上。   这里是在凿刻木偶躯体时用的,总是堆满了木屑渣子,这会儿倒是被清理得很干净,坐在上面也不硌屁股。   鬼魂附体在木偶卡丽娜身上的玛丽·肖正站在旁边的写字台上,一边调制着颜料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被杰西带出来的小女孩儿。   发现小女孩儿醒了,既不哭也不闹,反而摸着身下的工作台点着头,仿佛在对它的干净平整表示满意。   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姑娘。   或许她脑子是真的有点问题吧。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身上的那股神奇的气息还在就好。   之前玛丽·肖还活着时,就隐约能感觉到安琪拉·瓦莱塔身上气息的不同,冥冥之中,她认定那将对她的完美木偶制作产生关键性的作用。   所以她决定要冒险用这个小女孩儿来制作木偶。   只是没想到,她藏好了麦克·安森的一切,却没料到安森家族强势野蛮到这种程度。   不过现在玛丽·肖也并不后悔就是了,反而满是庆幸,庆幸自己阴差阳错死了,死后还成功地化作了另一种形式存在着。   死后她反而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从小女孩儿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美妙的,仿佛春天一切蓬勃向上的生机。   那一定是让比利从木偶渐渐向人转化的关键!   深吸一口气,玛丽·肖为小女孩儿身上的气息而陶醉着。   苏晚晚看着木偶卡丽娜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上露出沉迷吸毒的表情,歪头露出一副“此情此景难以言喻”的神态,卡顿半晌,才终于找到稍微恰当的开场白:“e木偶也不可以吸毒噢!”   劝说完,又不无感慨地叹气道:“原来,毒品已经蔓延到连木偶都不放过的地步了吗?太可怕了,我回头要好好教导比利不能学你。”   玛丽·肖:“”   “你在说什么废话!”虽然不太懂这小丫头说的到底是什么,可对方看起来一副惋惜的样子,还让比利不能跟她学,一听就知道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被一个四岁大的小屁孩儿小大人般的如此教育,这让玛丽·肖恼羞成怒,再没心情装b,厉声呵斥完就吩咐站在旁边的杰西上前把人抓住放血。   杰西脸上交替流露出挣扎、恐惧的情绪,已经被做成粗糙木偶的身体却已经抬起双手走上前去。   苏晚晚一个驴打滚就从工作台里侧的缝隙里滚了下去,杰西扑了个空,迟钝的身体在玛丽·肖愤恨的大喊大叫里顿了顿才转身,动作僵硬的去追人。   苏晚晚早就在第一时间冲到门口,一个矮身就钻了出去。   刚才废话的时候她就悄悄观察了周围环境,诧异地发现工作室的门居然没锁。   既没有把她绑起来,也没有锁门,都不知道该说这两个坏人太小瞧她了还是太智障了。   “略略略,笨蛋卡丽娜!我先走咯~”小女孩儿嘚瑟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   十数个木偶保持着诡异僵硬的笑脸出现在走廊左右,甚至连天花板上都倒挂着几只。   刚嘚瑟完还没跑出去几米远的苏晚晚脸上的笑渐渐消失。   好吧,收回刚才的吐槽。   不是坏人太智障,而是坏人的帮手太多了。   这他妈是群殴啊!   一阵临死前的扑腾,拳打脚踢就地打滚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翻转,也没能改变苏晚晚再次被抓回来的结局。   重新被杰西铁臂似的双手按在工作台上,玛丽·肖恶意满满地站在她脑袋旁边居高临下地嘲讽:“跑得倒是挺快的,可惜没跑掉。”   苏晚晚嘁了一声:“是啊,好可惜噢。”   侧头,视线往上一瞟,苏晚晚辣眼睛地把脸扭到另一边,嘴上嚷嚷:“卡丽娜你站远点儿!我看见你没穿内裤的屁屁了!” 第34章 木偶为友【11】   木偶比利是在被引到第三处, 却发现那依旧只是个沾染着玛丽·肖些许气息的木偶时察觉到自己被算计了的。   几乎不用多动脑子,他就能想到玛丽·肖将他引走的用意。   除了她始终垂涎的傻子安琪拉,还能因为什么?   虽然总是显得对她格外嫌弃, 当知道她真的将遭遇危险时,木偶比利却来得比谁都快。   他本是一只无知无觉的木偶,被人操控,也被人随心所欲地选择喜爱或丢弃。   那时候他或许也算是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意识吧, 却只是能看见这个世界,这些人。   他既没有悲, 也没有欢,有的只是些微的被所谓母亲执念感染的**。   ——想要得到母亲的喜爱和认可。   然而这一点**很快被打破,因为他遭到了抛弃。   相比其他人,作为玛丽·肖随身的木偶,比利自然知道更多其中内情。   比如说他之所以会被玛丽·肖轻易抛弃,是因为玛丽·肖在某一天突然产生了变化的大老板女儿安琪拉身上感应到了什么不一般的气息。   这让玛丽·肖堵塞的思路陡然清晰起来, 她惊喜,她疯狂, 她把她炽热的执念全都收拢起来, 然后彻底的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了她即将制造的名为安琪拉的完美木偶身上。   说实话,比利应该讨厌安琪拉的,因为他被抛弃的根源在于她。   可是在被小女孩儿从杂物堆里, 甚至从即将焚毁的垃圾堆里刨出来,那双看着他的眼睛从未有过迟疑或嫌弃, 总是那么认真地看着他, 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家人。   咳, 当儿子什么的, 比利思绪掠过, 只当自己那时候失聪了。   总之,因为傻瓜安琪拉,他学会了感情,因为傻瓜安琪拉,他也意外得到了既能毁灭也能造就的灵魂之火。   灵魂之火是灼烧灵魂的火焰。   可他本就没有灵魂,所以他在反复的灼烧煎熬中,将火焰拼凑成了属于自己的灵魂。   哪怕现在还不够完整,他也一点点变化着,向着“人”的方向进化着。   一路都有蹦出来阻拦他的木偶,看着这些劣质的粗糙的僵硬的木偶,比利再一次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与所有的木偶全然不同了。   这是安琪拉给予他的。   木偶比利嘴角的笑不再僵硬夸张,而是柔和自然的,完全像人类一样,只是因为想笑而笑。   抬手掐断扑过来的木偶脖子,比利将它们随手甩到一起,而后将一路特意带过来的火把丢上去。本就是干燥木头制作的,加上一身身装模作样的衣服,火一点即燃。   火焰摇曳,照亮了黝黑的走廊,也惊动了工作室里的存在。   当然,也因为比利来得及时,加上大剧院里空旷异常,任何声响都被无限放大。   所以踩着即将消失的尾巴,木偶比利有幸听见了他那位好大姐说的最后一句话。   “……没穿内裤的屁屁。”   屁……   木偶比利的手差点忍不住往下伸,还好及时回过神来制止了这一失态行为。   这家伙真是够了,都被玛丽·肖抓起来了,不是在害怕,不是在紧张,而是在胡说八道满嘴跑火车。   分明知道他们这些木偶根本就没有屁屁一说好吗?!   玛丽·肖也发现了比利的到来。   在被苏晚晚一句话气得血压飙升的时刻,这样正常的应该有的对峙她太需要了!哪怕她对如今的比利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玛丽·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让杰西把她抱离工作台,而后看着踏进房门的比利厉声叱责:“比利!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居然把妈妈的木偶全都毁了!你真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   这样幼稚的话,或许曾经能够让比利退却,现在却只觉得可笑。   大概是因为被某个自称姐姐的家伙带坏了,此时此刻,比利忽然生出一点恶趣味,因此耸肩摊手,扭着眉毛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可是玛丽·肖女士,是你的孩子们主动要跟我玩打架的。”   玛丽·肖眼眸闪烁着狂热的光,上前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激动得声音都在随机变幻着老人、妇女、男人、小孩儿的声音:“比利,你会开玩笑了。”   “真神奇,是她给你带来的吗?”   “告诉妈妈,那是什么?”   玛丽·肖忽然顿住脚,狡诈一笑:“或许,告诉了我,我就会发现,其实并不需要把她做成木偶就可以实现我的理想,你说对吗?”   比利大大的眼珠子随着她的走动而转动着。   在她停下来后,比利才看向始终站在玛丽·肖与工作台之间的杰西,“她是什么东西?”   仿佛真的还对她有着对母亲的孺慕与顺从。   玛丽·肖见他不关心工作台上的安琪拉,反而第一时间关注的是杰西,不由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她啊,不过是一个新尝试。比利,你看,保留了她的意识,她还是比不上你。”   杰西的舌头已经被她收走了,剩下的只是被木偶线控制着的意识与躯壳。   玛丽·肖兴致勃勃鼓动比利:“亲爱的孩子,快告诉妈妈好吗?等我们都变成了能够自由活动的永生不死的人,我们就一起离开小镇,去所有我们想去的地方。你看,妈妈收集了好多声音。”   说着话,就变幻了音色:“到时候我们可以上台表演,可以享受所有人惊叹的掌声!”她可太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了,只要她想,她可以拥有无数种声音。   僵硬的女孩木偶高高的脸颊肉鼓动着,仿佛她在为想象中美好的未来而满心激动。   这样的神态,比利不止一次在小女孩儿脸上看到过。相比于眼前这个玛丽·肖表现出来的处处透着浑浊恶心的期待,比利更喜欢小女孩儿傻乎乎的有些可笑的期待。   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玛丽·肖只是把她绑在工作台上,但好像并没有堵住嘴巴?   所以,为什么这么久了,她都没吭过声插过话?这实在不符合她的性格。   比利下意识将视线瞥了过去,而后就是一顿,上一秒满肚子的恶心化作无语,以及“果然如此”的感觉。   正趁着房间里三个木偶都没注意到自己时偷偷蠕动身子连咬带拉准备挣脱束缚的苏晚晚发现比利在看她,连忙挤眉弄眼打眼色,示意他干得漂亮,继续吸引注意力。   然而玛丽·肖也不是傻子,回头就发现了苏晚晚的动作,恼怒地指挥杰西:“去把她按住!我要把她绑成木乃伊!!”   这个小女孩儿真是太烦人了!!!   大概每一个成年人最闹心的就是遇到熊孩子。   苏晚晚见状不妙,试图努力扭扭扭,扭得大晚上的都出了一身汗了,却被杰西一掐就掐住了肩膀提了回去。   逃脱不开,苏晚晚大喊:“比利快救我!!”   你丫的再不救我我就把你踢出我的全家福信不信!   玛丽·肖见她居然向比利求助,不由哈哈大笑:“你真是好笑,不会是真把比利当作你的好同伴了吧?!”   真是可笑,木偶怎么可能跟人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掐在了她脆弱的后脖颈上。   耳边是比利那让她又恨又惧的熟悉的声音:“不是当作,我们本来就是。”   咔——   一声脆响,没有丝毫犹豫不舍,比利将承载着自己那位母亲灵魂的木偶拧断了脖子,随手扔到门外的火堆中。   玛丽·肖的灵魂在火焰中挣扎咆哮:“比利!!你怎么敢!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杰西失去了操控她的存在,一阵抽搐中,被比利毫不客气地踢断了腿骨,又抬手将其砍晕,至于能不能活下去,这不在比利的考虑当中。   若不是有他在意的小女孩儿眼巴巴看着,像杰西这样对他在意之人造成了这么多伤害的人,早就被他掐断了脖子。   人类就是这样复杂的动物,有疯狂冷血如玛丽·肖,也有傻乎乎软软绵绵如安琪拉。   比利迟疑片刻,上前给苏晚晚松绑,并尽量放软了嗓音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可怕:“别怕,她只是晕过去了。”   苏晚晚点点头,对于木偶小弟突然能跑能跳能说话还能杀木偶这回事适应良好,都不带打磕绊的,只是抠了抠耳朵,像比利预想的那样吐槽一句:“你的声音好难听噢。”   比利嘴角抽了抽,伸手要抱她下来,苏晚晚却已经晃着小脚一跃而下。站稳后还回头冲他得意洋洋地一笑。   没有失落,看她精神活力的样子,比利只觉得满心的戾气都化作了轻松喜悦。   他喜欢呆在她身边时的一切感受。   “好,那我下次一定换个好听的。”他如此没脾气地点头承诺道。   苏晚晚拉着他的手上下左右地看,看完了才笑得一本满足:“不用啦,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这个就叫反差萌!”   仗着比利不懂什么叫反差萌,苏晚晚吹牛吹得很熟练。   那可不,老~吹牛师傅了!   似乎一切危险都结束了?   苏晚晚左右看了看,除了昏迷不醒的杰西,只剩下外面燃烧得旺盛的篝火。“我们现在,是可以回家了吗?”苏晚晚挠头。   比利点头,闭着嘴不愿意出声。   苏晚晚也不介意,高兴地笑出来,拉着比利的手就往外跑:“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回去,爸爸肯定已经回来了!待会儿我们就让爸爸好好认识认识你,毕竟他可是要代替我当你爸爸至少二十年呢!”   比利:“”   “对了比利,你白天可以出现吗?”   比利闭着嘴不想回答,可小女孩儿不依不饶,非要等他回话。   他总是会忍不住向她妥协:“是的,可以。”   小女孩儿欢呼一声,在篝火照耀的走廊上哒哒哒原地转圈:“太好了!等我们一起搬到新家,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去上学!”   “对了,比利,你是弟弟噢,弟弟呢就是要保护姐姐的,以后我们吃到好吃的,你要分享给我噢”   “学校布置的作业呢,就不用分享了,那就需要分担了,比利,你要好好学习,以后帮我做一辈子的作业”   小女孩儿叽叽喳喳的啰嗦声里,比利含笑看着她。   当路过篝火,即将走出走廊时,背后一阵风猛然扑来,比利脸色一变,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就好像瞬间要被挤爆了。   “咯咯咯咯”   苏晚晚皱眉回头,发现比利的表情变化得太过丰富了:“比利,你在笑?”笑得跟老母鸡一样,咦~好难听噢。   比利两条长长黑黑的眉毛扭曲到诡异,嘴角高高翘起咧到耳根,眼眸里却闪烁着阴沉的森寒。   仿佛既在得意大笑又在恼怒发狠。   违和到脑子迟钝如苏晚晚都觉察出了不对劲,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比利?”苏晚晚迟疑地叫他。   比利浑身失控般抽搐抖动着,抬起的手掐向小女孩儿脆弱的脖颈,却又在贴上她柔软肌肤的时候强行停住了。   苏晚晚满脑袋问号,下意识抬手拉住他送到自己眼前来的双手:“你是要我抱你吗?可是你现在好重了噢。”   弟弟撒娇要抱抱该怎么办?【苦恼jg】   感受着玛丽·肖越发强势的控制,比利发狠地咆哮着,深深看了眼前还懵懂的小女孩儿一眼,最后放弃了对躯壳的抢夺,转而全部转到了对双腿的控制上。   木偶男孩的上半身如恶鬼般怪笑着,带着得逞的阴笑奋力往苏晚晚身上扑,然而同一具身体的双腿却扭动一百八十度,不管不顾往后面奔跑着。   上半身大惊失色,顾不得狂笑,而是不断大喊大叫:“比利你要干什么?!”   回头看见自己正奔向火海,上半身玛丽·肖的音色声嘶力竭:“不!!!”   苏晚晚长大了嘴,愣愣站在原地,看着上一刻还在撒娇要抱抱的比利弟弟这一刻就狂奔着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投入火海,脑子宕机,一时竟茫然不知所措。   等到火焰翻滚中显露出一张苍老的妇人脸庞,以及旁边安静凝视着她的小男孩身形,苏晚晚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所以刚才,比利是被玛丽·肖控制了?   现在他为了保护她,所以   抬脚向他所在的方向跑起来,她想要像之前从垃圾堆里刨出他一样,再从火堆里把他刨出来。   然而只跑了几步,毫无征兆地,小女孩儿突然就一个扑倒,再也没醒过来了。   比利的灵魂在最后一瞬也没能得到安心,他看见脸朝下摔倒的小女孩儿久久没有再爬起来,直到他彻底消失时也没有。   她,到底怎么样了?   火会不会在烧尽他的灵魂后继续蔓延下去?   那样的话,会烧到她吗?   瓦莱塔先生能在火势蔓延之前就出现将她救走吗?   一切的一切,他都不确定,不知道。   不甘心啊。   没有办法像她想象的那样一起与她生活,陪她长大,永永远远在一起。   也没有亲眼看见她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好不甘心啊。 第35章 孤儿院【1】   苏晚晚做了个梦。   没错, 就是在蹲墙角的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她居然,做!了!一!个!梦!   好吧, 暂且先把疯狂涌到喉咙口的对自己的吐槽硬生生咽回去。   先说说她做的梦。   那个梦有些没头没脑的。   大火燃烧的走廊上, 她一扑, 就晕倒了, 再醒来时发现到处都是火, 吓了苏晚晚一大跳, 连忙开动脑筋找到有水的地方,然后脱下身上的睡衣就打湿了捂住口鼻,只穿一条裤衩子匍匐着往外爬。   爬到门口的时候, 她就被一个长得滑稽八字胡满脸焦灼的叔叔救了。   听他语无伦次说的话, 梦里她好像还是他的女儿?   苏晚晚试图解释些什么, 可脑筋一转, 又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 被大叔老爸一闷头, 转眼就给忘了。   再之后画面一转, 她好像没办法再控制身体了, 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飘在那个叫安琪拉的小女孩儿身边。   小女孩儿似乎也能看见她。   苏晚晚想着反正是在梦里——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知道是梦,反正就是那样了。   于是她就对着小女孩儿做了许多滑稽搞笑的动作, 还冒充守护小仙女儿给她讲故事,陪她长大。   小女孩儿似乎脑子笨笨的,不过有她这个贴身小仙女儿陪着, 什么学业啊什么校园霸凌啊什么青春期烦恼啊, 当然通通都不是事儿啦!   在女孩儿找到经她多方确认表里如一不是渣男的真命天子后, 在她的婚礼上, 女孩儿笑着对她说了谢谢, 苏晚晚满腔老母亲的心酸与幸福感齐齐涌上,然后就这么把她给憋醒了。   梦里有多自我感动,梦醒之后就有多自我嫌弃。   娘的,重生一回,别不是脑子不好使就算了,还得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病病了叭。   要真是这样,苏晚晚就要怀疑自己重生回来根本就不是当女主的,而是来当炮灰受罪的。   这让她丧气极了,全然没有了一节课以前刚重生回来时的意气风发。   膝盖一软,变蹲为坐,苏晚晚一屁股坐在了满是泥巴石子儿的地上,脸上是生无可恋的丧表情。   转着手指上的戒指,试图费劲地转动脑筋捋清自己目前的情况。   重生,戒指,做梦   突然感觉屁股边上有什么东西硌得她生疼,这打断了苏晚晚的思绪。   歪着屁股低头往下一看,是个丑萌丑萌的木偶,小小的一个,差不多只有她大拇指大小,看起来应该是挂在钥匙扣上的挂坠。   左右看了看,没人在找东西。苏晚晚把小巧的木偶拖在手掌心上,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地开始对着它自言自语:“颜色还挺鲜亮,看起来蛮新的。脸颊肉鼓得这么高,兄弟,你是不是偷偷长胖了?”   小巧的木偶当然不可能回答她,只是在她手掌心里滚了一滚。   苏晚晚发现它小归小,做工却特别精致,头发手指耳朵这些细节雕刻得很细致就算了,在上色上就连指甲盖都透着一股健康的肉粉色。   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健康的木偶男孩。   特别是他身上全套的小西装小领结小皮鞋,苏晚晚越看越喜欢,“怎么越看越帅呢,要是没人找你,你就归我了好不好?”   想了想,又说:“要是有人来找你,我就问问看能不能跟人家把你买下来。”   也不知道是哪里买来的,苏晚晚不确定自己小时候在哪里还有这样精致逼真的手办木偶娃娃卖。   要知道现在才九十年代呢,就她所在的这个穷乡僻壤里,哪个会花钱买这样的小东西?   偶然所得一个喜欢的木偶娃娃,苏晚晚心情得到了治愈,精神都好了不少。   她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准备先进教室。   这节课是上午的最后一堂课了,体育课活动一会儿老师一喊放学,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乡村小学不算大,一共也只有十几间红砖青瓦的教室。他们现在所在的操场是后门外的泥巴操场,小孩子在这上面疯玩不容易摔伤。进了后门,里面就是水泥铺就的内操场。   这会儿除了他们班,其他年级的学生都还在认真上课,有朗朗的读书声传来,苏晚晚难得有机会心平气和地去感受周围氛围,也算是梦回童年了。   内操场靠近后门的位置,有几棵高大的白杨树,这会儿刚暑假过后开学不久,树叶已经有泛黄打着转儿往下掉的了。   苏晚晚背对着后门,一阵风带着不轻不重地力道自后方扑过来,穿过她周身,只在她背后落下一道温柔地推力。   白杨树树叶哗啦啦作响,一片片泛黄的桃心形叶子仿佛翩飞的蝴蝶,从苏晚晚头顶洒落。   她觉得有趣,站住脚抬头,伸手接住了一片。   那是一片形状完好的叶子,轻飘飘摇曳着身姿缓缓往苏晚晚摊开的手掌心里停泊   手心忽地一凉,苏晚晚眨了眨眼,原本的桃心树叶就变成了一朵晶莹的雪花,周围的一切也裹上了一层白。   读书声喧哗声变成了更稚嫩的小孩打闹追逐声,嬉戏声。   有小孩子追逐着从苏晚晚眼前跑过去。苏晚晚再使劲闭了闭眼,重新睁开。   缓缓转身,看向周围。   很好,满院子奔跑玩耍的都是外国小孩儿。   “安琪拉,别难过,相信我,你在这里很快就能找到小伙伴。”温柔的女声在旁边略高的位置响起。   苏晚晚顺着声音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一位穿修女服的年轻女人温柔敦厚的目光。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沉重了,年轻修女尽量温和地笑着抬手轻轻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顶,“安琪拉,上帝会保佑祂的子民,你也会重新找到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没有得到小女孩任何的回应,年轻修女并不在意,而是重新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进孤儿院大门:“来,今天刚好还有另外两个小朋友来院里,年级只比你大一点点,相信你们应该能很好的相处的。”   稍后苏晚晚了解到,这位一直牵着她的修女叫朱莉迪,孤儿院里还有另外一名老修女玛丽·阿比盖尔,同时这所孤儿院也是阿比盖尔修女在管理。   刚才朱莉迪修女说的跟她同一天来这所孤儿院的两个孩子,一个是九岁的埃斯特,一个是七岁的比利。   朱莉迪修女认为这两个比苏晚晚大一点的孩子看起来性格都是不错的那种,所以很热心地让埃斯特和比利照顾苏晚晚。   对此,苏晚晚只安安静静瞅着这两个大孩子,心里老觉得这俩都不是啥脾气好的。   啧啧,看看看看,一个女孩子,才九岁就知道要内卷。   ——在看见她的第一时间,苏晚晚就从埃斯特眼里看见了对自己的敌意。   至于另一个叫比利的   苏晚晚黑亮的眼睛对上男孩儿闪烁着惊喜的浅蓝色眸子,有些困惑于对方似乎对自己的初始好感度高得过分?   难道小孩子之间也能有一见钟情这种事?   苏晚晚惊悚了,下意识往朱莉迪修女身后躲了躲,同时内心os:救命!虽然我现在好像是穿越成小孩子了,但是我内心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阿姨啊!!才不要跟七岁的小孩子玩什么一见钟情青梅竹马!!! 第36章 孤儿院【2】   朱莉迪修女欣慰地看着坐在一张小桌子前的三个孩子, 心想果然同一天进来的孩子总会更容易亲近彼此。   “都是乖孩子,乖乖在这里玩玩具噢,不要争抢, 要彼此分享。”朱莉迪修女叮嘱完, 挨个拍了拍三个孩子的头顶, 而后带着欣慰的笑容离开了。   “亲近”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诡异地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 看起来更加早熟沉稳的埃斯特率先露出一个微笑, 双手交叠着搭在自己身前的桌面上对两个(她以为的)真·小孩子道:“你们好,我叫埃斯特,这些玩具你们玩吧, 我就不玩了。”   进孤儿院这种事, 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虽然外表像孩子, 伪装的身份也是九岁小孩, 埃斯特并不愿意真地强迫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去玩这些幼稚的积木玩具。   最年长的女孩子开口了, 第二年长的男孩比利依旧维持着嘴角高高翘起的微笑脸, 从头到尾都没有分给埃斯特一个眼神, 只满眼兴致盎然地看着苏晚晚。   此时他也什么都没多说,只是笑着把包括埃斯特面前的所有玩具都往苏晚晚面前一推, 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玩具全都给你玩,只给你一个人玩。   苏晚晚眼角抽了抽,怀疑的眼神渐渐变成看bt的样子。   她把自己的两只手手交叠揣进胳肢窝里连连摇头, 坚决不碰这些玩具:“不不不, 还是你们玩吧, 我太小了, 不会玩。”   目前她穿越过来的身份是一个五岁小女孩, 父母刚出事故身亡,两边的亲戚也没有愿意接收她的,于是被送到这片地区的孤儿院里。   他们所在的这一桌是玩具屋的一角,因为他们三个都是今天才刚来的,其他小孩子对他们好奇的同时也很陌生。   孤儿院里的孩子大多都性格敏感,并不会轻易就去接触陌生人。   所以这会儿眼看着角落这三个新人都不动桌子上的玩具,其他小孩好奇地张望着,却没有一个人贸然跑过来把玩具抢走。   三个小孩,九岁的埃斯特不屑玩玩具。七岁的比利满心满眼都是盯着安琪拉打量,仿佛在观察什么世纪奇观外星生物,眼睛都舍不得眨。五岁的苏晚晚在这样埃斯特隐含敌意的隐晦打量以及比利“虎视眈眈”的盯视下,忽然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扭头看了看其他小孩子,苏晚晚试图向外发展朋友圈,以此摆脱朱莉迪修女给她安排的这两个同期小伙伴。   然而张望了半天,苏晚晚都没能找到视线相碰时没有快速别开,而是散发出友好光波的小孩儿——这就代表没有人愿意在此时接纳她。   苏晚晚:更弱小更可怜更无助了qaq   好不容易煎熬到玩玩具时间结束,其他小孩儿是嚷嚷着还想玩,苏晚晚他们这一桌三个人里,有两个都是真心实意悄悄松了口气。   至于剩下的比利?   e……   对他来说,适应全新的身体,以全新的角度,去接触全新的安琪拉,这简直太有趣了!   再跟安琪拉一起呆坐一个月他都不会觉得无聊!   玩具时间一结束,生怕比利干出什么bt事的苏晚晚连忙跑到外面找到朱莉迪修女,然后就仗着自己年幼的外表黏着她不撒手,做出一副对她依恋到分开就要哭的模样。   乌黑柔顺的及肩黑卷发,莹润透亮的白皮肤,水汪汪圆溜溜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睛,加上那花瓣儿似的粉红水润的嘴唇,这个长相可爱到仿佛教堂穹顶壁画里飞出来的小天使似的五岁小女孩儿实在太惹人怜爱了。   特别是她那两坨软软的带着奶香味的婴儿肥脸颊肉,看起来就很好捏也很好亲。   被这样一个孩子全心全意地依赖着,别说朱莉迪修女本人了,就连见过很多孤儿的阿比盖尔修女都忍不住心软。   所以接下来直到晚上睡觉前,苏晚晚都得以成功避开埃斯特和比利。   晚上,女孩子们都是睡在一个大房间里,每个人一张放在地上的容易收起来的塑料制小床。前后左右都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子,苏晚晚躺在属于自己的被窝里,终于觉得安心了。   闭上眼酝酿睡意时,苏晚晚一本正经开动脑筋,因为需要她琢磨的事太多了。   比如说为什么自己刚重生回来就穿越了。   比如说为什么那枚突然冒出来的疑似重生穿越大神给的金手指戒指会跟着一起穿过来。   比如说戒指有什么用,该如何开启属于她的金手指?   比如说埃斯特为什么第一眼看见她就对她产生了敌意,难道是被她不自知的女主光环给震住了?   比如说比利那家伙到底是不是早熟过头想要跟她搞早恋?   比如说明天要早点起床抓紧时间跟其他小孩子打好交道,顺势疏远埃斯特跟比利。   比如明天早上会吃什么早餐   呼~呼~zzzz~   躺下时坚定地认为自己一定会睡不着,于是拥有至少半晚上的时间去思考的苏晚晚很不争气地在五分钟内就睡着了。   还睡得很香,打起了猫儿似的小呼噜。   半夜,熟睡中的苏晚晚感觉脸上凉飕飕的,一股让人鸡皮疙瘩集体自杀的凉意萦绕不散,一点点刺激着她模糊不清的危机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晚迷迷糊糊地醒了。眼帘还很重,困得很,身体发出想继续睡觉的强烈渴望,却又被理智的危机感强行拉扯着。   就是在这种自己跟自己较劲儿的情况下,苏晚晚艰难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瞄了一眼外界。   重新闭上。   咦?好像有一坨黑漆漆的东西站在自己床边?   有黑影?   黑影!!!   强烈的刺激感直冲头顶,苏晚晚一下子就清醒了,一口凉气猛地吸进肺腔里,呛得她忍不住咳嗽。   “咳,咳咳咳咳!!”   这下尴尬了,连假装没醒静观其变都不行了。   苏晚晚只好硬着头皮坐起来,一边脑子里疯狂运转,想要尽快抓出一个适合此情此景的台词剧本来用用。   可是怎么办,大半夜冷不丁杵个人在自己床边,还不知道已经盯着自己看了多久,这种事真的好恐怖!!!   脑子直接宕机了!!!   好在不等苏晚晚强行重启大脑cu,人影就主动有了反应。   人影稍稍往床边站了一步,恰好窗外积雪映照的光就笼罩到了对方,是比利。   看见是认识的,还是个七岁小孩儿,苏晚晚顿时放心了。   她的思维还没从自己是二十出头成年人的角色上转变过来,所以潜意识里认为小孩子不足为惧:“比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惧后,苏晚晚的脾气就上来了,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质问到。   比利不吭声,依旧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直勾勾的,这大半夜的,还真有点儿渗人。   苏晚晚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其他小孩子被这里的动静吵醒,“这里是女孩子睡觉的地方,你怎么可以大半夜跑进来!快点走开!不然我要叫阿比盖尔修女了!”   阿比盖尔可比年轻的朱莉迪更来得威严,小孩子们会不把朱莉迪的话当回事,可一旦阿比盖尔开口了,大家就瞬间老老实实听话了。   比利还是没动静。   正当苏晚晚心生狐疑,开始猜测他是不是有梦游症的时候,这个过分沉默寡言的小男孩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古怪的钝感,仿佛很不适应自己的声音。   只听他稚嫩的清脆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对着苏晚晚说:“安琪拉,叫我,哥哥。”   苏晚晚:“???”   大兄弟,你是不是有病病?   大晚上的,冷不丁跑来她床头s凝视者,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可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表情,比利都显得太郑重其事,太正经严肃了,以至于苏晚晚竟然忍不住产生了怀疑。   她在怀疑是自己不对劲,还是这个世界不对劲。   摇摇头。   不不不,身为五岁的小萝莉,错的当然不可能是她,绝对是这个世界!   比利看她摇头,眉头一皱。   抬手,指了指自己:“比利,七岁。”   又指了指苏晚晚:“安琪拉,四、不,五岁。”   这就有点儿幼稚了。   像个小孩子的样儿。   苏晚晚也来劲了,摇摇手,指指比利:“比利,七岁。”   反手指自己:“安琪拉,二十三岁。”   比利困惑地歪头,似乎在思考这个二十三岁是从何而来的。   苏晚晚暗自得意:小样儿,就一小屁孩儿,还不是得被她忽悠瘸了,再说了,她也没骗小孩儿嘛。   想了一会儿,大概是放弃了无用的思考,比利依旧坚持:“叫哥哥。”   苏晚晚哼哼着环胸揣手:“为什么?比年龄明明你就比不过我!”   还准备用年纪忽悠小孩儿。   然而比利比谁都了解她的尿性,知道安琪拉干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所以不能跟她比鬼扯的能力,要直指核心:“叫哥哥,我保护你!”   这   虽然对于一个七岁小屁孩儿的战斗力有所怀疑,但苏晚晚还是可耻地心动了。   甭管叫啥,要是真能指挥他,这就是纯粹收一小弟啊。   众所周知,在孤儿院里最需要的是什么?当然是能打能抗的小弟咯。   拉帮结派,占滑滑梯为王,打遍孤儿院无敌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样少得了鞍前马后的小弟呢?   搓着下巴眯着眼睛沉思片刻,苏晚晚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过在叫之前,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先问清楚。   比利见她点头,眼睛一亮,腰板儿都挺直了,满脸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她喊哥哥。   苏晚晚却摆摆手:“有个事,在咱们确定关系前,我是一定要搞清楚的。”   比利毫不犹豫地答应。   其实哪怕安琪拉不愿意喊他哥哥,坚持要喊他弟弟,比利也是心甘情愿满足她一切愿望的。   然而事实证明,比利还是太年轻了,经历得不够多。   只听坐在床上的小女孩儿板着脸认真问:“比利,你说,你是不是想跟我搞早恋?”   比利:“???”   比利:“”   半晌,比利肩膀一塌,慨然长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说:“安琪拉,不愧是你。”   真是,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   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还是那么出人意料且噎人。 第37章 孤儿院【3】   虽是心情复杂地感慨出声, 这个思路到底还是给比利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影响。   至少在感慨过后,再上下打量了一下无比较真儿正等着他回话的小女孩,再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份, 似乎, 好像, 也许, 真的那样的话, 也不错?   如此胡思乱想着, 比利在接触到苏晚晚渐渐变得微妙的眼神时,还是点了头:“不是,叫哥哥。”   至于是现在不是还是以后也不是, 比利没吭声。   因为他越想越觉得安琪拉提供的思路很好。   为什么之前他就没想到呢?现在他变成人了, 不出意外的话, 应该也能像人一样慢慢长大。他现在七岁, 比安琪拉大两岁, 还都在一个孤儿院。   所以只要他从现在开始保护她, 一起长大, 等以后组建家庭了, 就可以一辈子都不分开了。   那样的未来实在太美好了,更让比利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先前只想变弟弟为哥哥的想法还是格局小了。   苏晚晚哪里知道一个七岁小屁孩儿能想那么多, 看他否定了,也没多想,松了口气就顺畅无比地认可了比利“哥哥”的身份, 然后理所当然提要求:“那以后你要听我的, 我让你打谁你就打谁,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能欺负我怀疑我背叛我!”   可以说很无理取闹了。   比利却全盘接受, 毫不犹豫的那种, 仿佛在他看来,他天生就该如此对待她。   半夜被惊醒,顺利收了个名为哥哥实为弟弟的小弟,苏晚晚舒服了,摆手把人撵走,重新躺回被窝里舒舒服服酝酿睡意。   小孩子嘛,当然要好好睡觉,要不然穿越一朝成个小矮子,那多没面子啊!   但是大概是因为即将开拓自己孤儿院一霸的辉煌事业,心情还有点小激动,以至于酝酿了好些时候都没能成功睡着。   脑子里一个个带着小弟打手拳打幼儿园脚踢小学生的美好画面像水里的泡泡,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冒出来。   苏晚晚甚至还想到自己要背地里偷偷努力,然后用自己久经应试教育磨炼的头脑,在一次次考试中惊艳所有人。   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冒充一下天才儿童。   被窝里的脚趾头左右互相扣了扣,脑袋缓缓缩进被窝里偷笑三分钟。   等再冒出来时,还没等她收拾好过分儿童化的情绪,苏晚晚就被自己床前又冒出来的一个人影吓得浑身一哆嗦。   不是害怕,毕竟刚有过一次经验,而是太突然了,这是人在陡然遭遇意料之外的事时的下意识反应。   这一哆嗦,不仅苏晚晚惊到了,对方也吓了一跳,高高举起的手倏然背到身后,失措地站在床边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掩饰过去。   这会儿苏晚晚也已经看清楚来人是谁,思路还在比利那事儿上没拐过弯来,张口就问:“你是来找我要我叫你姐姐的?要当我姐姐可不容易,必须听我的话!”   埃斯特不明所以,却也松了口气,又为自己刚才的紧张感到好笑:不过是个傻乎乎的五岁小孩子,发现就发现了,要糊弄过去不是轻而易举吗?   她恢复了镇定,却也没了白天做戏的心情,嘴角带着恶劣的嗤笑,“安琪拉,你是梦还没醒吗?”   看来不是来找妹妹的,苏晚晚左右扭了扭身体,从里面给自己把被子边儿压得严严实实:“那你来做什么?”   埃斯特的床位是被分到九岁女孩的那一片的。   “起来上厕所,路过。”理由敷衍到仿佛在无声嘲笑五岁小女孩的智商,埃斯特悠然转身离开。   苏晚晚没当回事,闭上眼酝酿了一会儿睡意,忽然冒出个问号:她的床位在对面靠墙的那一片,刚好跟自己的床位形成四边形斜角,上个厕所还要绕大宿舍一周?   而且一开始她手里好像拿着个什么东西,手的姿势   一个电视片段在脑海中被关联记忆拉扯上来。   深夜,穿着夜行服的刺客趁着主人家熟睡,偷溜进去,站在床边拿着刀就往下狠狠一扎   第二天早上,女孩子们排队刷牙洗脸整理内务。   冬天的清晨,被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冰水一滋,苏晚晚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绝对比精神病人还精神百倍!   孤儿院里食堂实行排队打饭制度,不分男孩女孩年龄大小,不过弱肉强食的丛林规则在这样的地方总是存在着的,哪怕负责照顾他们的修女们很努力地想要照顾好每一个孩子。   男孩子普遍比女孩子更强势,同时,男孩子里又有年纪更大的,身材更高壮的,武力值更强的。   作为刚来一天,年仅五岁,长得还娇小乖巧的苏晚晚绝对是孤儿院食物链最底层。   跟她享有同等待遇的还有不怎么跟其他小孩子来往抱团,坚持走独自优雅人设的埃斯特。   两人排队排在中间部位,却被不断插进来的孩子慢慢挤到了队伍的最后。   今天的天气可不怎么好,哪怕大厅里烧了壁炉,依旧算不得多暖和,可以预料,等排队排到她们这里时,餐点必定都已经凉透了。   好不容易队伍往前走了走,没想到很快又被人挤得倒退回了原地,站在苏晚晚前面位置的埃斯特脸色很不好看,一双黑色的眼睛越发阴沉幽深。   苏晚晚倒是没太多想法,因为她知道自己排队就是玩儿。   果然,比利小哥哥没有让她失望。   “安琪拉,过来,我们去找个暖和的位置。”比利端着两份早餐过来。   苏晚晚笑眯眯蹦跶一下,歪着脑袋小手捏拳举在耳朵边,完全没有成年人心理包袱的给比利哥哥卖了个萌:“谢谢哥哥,哥哥真厉害!”   比利看得一愣,然后脸满满红了,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显然对此十分受用。   有其他男孩子好奇地朝这边张望,比利就挺直了腰背挡了挡,坚决不让这么可爱的安琪拉给别人看去了。   这样可爱的笑容明明是给他的!   “咳,来吧,跟哥哥说想坐哪里。”比利小大人一样努力端着沉稳可靠的架势。   苏晚晚配合得毫无压力,背着小手轻轻松松走在比利身边,一边还问:“是哪里都可以吗?可是万一我喜欢的地方已经被别人占了怎么办?”   比利干脆利落地回答:“那哥哥就给你抢过来!”   虽然三观有点不正,可是好喜欢吖~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徒留埃斯特一个人留在队伍的最后面。比利言行中对苏晚晚的宠溺保护,让埃斯特对这个小女孩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明明就是一个无处可去的小可怜虫,为什么可以一点也不自卑害怕忐忑不安?为什么她能迅速掠夺所有人的注意力?为什么她又可以那么轻松地收获他人的喜欢和守护?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埃斯特就知道,这个叫安琪拉的女孩,绝对会是自己在这个孤儿院里寻觅下一任养父的劲敌。   哪怕埃斯特不想承认,她也知道。自己跟安琪拉比,无论是年龄、性格、长相,甚至言行谈吐,毫无疑问,安琪拉绝对要比她更符合那些来孤儿院寻求孩子的夫妻的期望。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让她很烦躁的事。   她想要尖叫,想要发泄,却又知道必须忍住,因为她才来这里一天不到,因为她还没有足够的资本。   深吸一口气,埃斯特垂下眼睑,在旁边一个女孩同伙伴一起端着餐盘高高兴兴路过时迅速伸脚绊了她一下。   女孩身形不稳,一下子往前扑去,面包鸡蛋苹果洒了一地,还不幸将牛奶溅到了一个脾气暴躁的男孩身上。   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不兴什么男孩不打女孩,也不听女孩解释自己被绊的话,举起拳头当即就打了过去。   有女孩同伴去拉架,有男孩同伴去帮忙,一时间闹闹哄哄,摔了一跤很快就演变成了连个小团队群殴。   排队的孩子都被吓得一哄而散,埃斯特淡定从容地绕了个弧线,顺利拿到了尚且冒着热气的早餐。   已经选了个角落坐下来吃早饭的苏晚晚抻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在比利把鸡蛋剥好催促她赶紧吃的话语中收回了视线。   插着圆滚滚的鸡蛋,苏晚晚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这里的小孩子都好暴躁啊,他们会不会打我?”   比利抬眸往那边冷淡地看了一眼,都没停留就收回了视线,挑拣着面包片柔软的中间部位撕给她:“小孩子的游戏,我看谁敢碰你。”   既不见血也没闹出人命,没意思。   苏晚晚喷笑:“噢,哥哥你不是小孩子吗?”   难道小孩子都喜欢装大人?然后等长大以后又喜欢把自己当小孩子?   真是无解。   比利随意笑了笑:“是的,我是。”   吃过早饭,小孩们被允许出去玩耍。   身为成长在南方念大学也在南方的纯正南方人,玩雪这种事不分年龄不分性别,都是一件让人激动到失控的事。   有比利在,苏晚晚成功占据了一处积雪厚实又雪白的角落高高兴兴玩堆雪人。   用不够大的一双手捧着雪捏来捏去,捏了半天也没见球形,苏晚晚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件事:自己好像不会堆雪人?   想了想,穿得跟个球的小女孩儿扭头,对着旁边用铲子到处抢雪回来充实积雪储备库的比利说:“哥哥,我不会堆雪人吖。”   其实也不会的比利铲子往积雪里一插:“我来!”   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歪歪扭扭堆起来一坨不知名物体。   比利很淡定地说:“好了,这是雪人身体的雏形,我们已经打好了基础。”   苏晚晚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不明觉厉。   “嗤~”埃斯特揣着手,一脸讥笑地从角落里走出来,冲那坨雪疙瘩抬抬下巴,眼神十分轻慢地说:“这是一坨shi吗?”   苏晚晚皱着眉头看着她,不动。   比利脸色也不好看,但是他想的是要怎么把明显不太对劲的雪人改造一下。   埃斯特自然感受到了苏晚晚不满的视线,可她就是要这样,就是要激怒她,就是要让她成为一个在所有人眼里不够乖巧听话可爱的坏女孩。   至于比利?   呵,既然已经是跟安琪拉一国的了,再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也没意思。   埃斯特挑衅得更加明显,“安琪拉,你真是一头蠢猪,连雪人都堆不来!”   苏晚晚确定了自己就是受到了挑衅,对方还是故意的。   于是不再犹豫,一挥胳膊,指向埃斯特,再回头对着比利大喊:“哥哥,打她!”   可爱的安琪拉都发话了,比利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就扑了过去,直接把埃斯特整个人按到了积雪里,另一手则捏了积雪往她脸上捂。   虽然在这里弄死了收尾有点困难,好在这里有个拐角遮挡其他人的视线,还是靠近孤儿院铁围栏边沿靠近后巷没人的角落。   垂眸毫无波动地压制着埃斯特奋力地挣扎,比利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要把安琪拉哄走,然后他就把埃斯特塞进雪堆里做成雪人藏尸。   等天黑了他再出来把她弄出去。   如果一时不方便,早上的天气预报说最近都会下雪,所以只要保护好她做的雪人,这段时间都不用担心被发现   完全没想到自家比利哥哥打个人就已经把毁尸灭迹一条龙都给想好了,苏晚晚还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呢。   “哼,叫你欺负我!我可是有哥哥保护的人!”   “知道错了没有?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来惹我!”   正一边放狠话一边琢磨着时间差不多,是不是该提醒比利把人松开,身后铁栅栏外突兀地响起一个年轻男人低沉的声音:“你”   本来就是在干坏事,一听是大人的声音,苏晚晚吓了一跳,蹲着的小身子一蹦三尺高,然后落下来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从下往上地看向出声的人。   那是一个穿黑色衬衣黑色长裤以及黑色长款大衣的男人,金发碧眼,皮肤白玉一般没有瑕疵,单就这一点,在苏晚晚看来绝对是很难得一见的。   更让苏晚晚看傻眼的是这位年轻英俊的先生拥有一双笔直且修长的腿。   腿玩年大概就是为他而生的吧?   对不起,我不该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穿越成外国小孩儿后就认为自己从此肯定断情绝爱,并绝对不可能欣赏得来欧美面孔了。   明明就是我见识浅薄,不知道阳间居然还有此等男色! 第38章 孤儿院【4】   现在这个场面有一点点复杂。   她, 一个五岁的可爱的软萌的小天使一样的女孩纸刚叫嚣着放狠话,疑似暴力犯罪现场主谋。   七岁的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长得颇具老实人面向的男孩子正跪压在另一个女孩子腰背处,抓着人头发把人往雪里怼脸欺负。   ——没错, 冷不丁冒出一个大人目睹孤儿院霸凌现场, 比利一点不慌地把挣扎不休多次差点挠到他眼睛的埃斯特果断翻了个身, 好方便自己继续闷死人计划。   至于埃斯特, 大概是没机会听见其他声音, 已经被极度缺氧的冰冷濒死感控制着,始终都在奋力挣扎求生。   苏晚晚突然觉得有点牙疼。   往后撑在雪地上的手指头悄悄抠进积雪里,雪被体温融化浸透了手套, 湿漉漉的凉意让她很快回过神来。   站起身拍了拍手,苏晚晚可可爱爱地冲围栏外的陌生大帅哥笑,一边笑一边往后退了几步,“叔叔你好呀,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您是出来散步的吗?哈哈, 我们正在玩打雪仗呢~”   同时倒撅蹄子踢了踢比利, 提醒他赶紧撒手。   比利被她踢了个正着, 不过这点力气对于徒手拧脖子的他来说,说是挠痒痒都夸张了。   所以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铁栅栏外面的人, 再低头看看扑腾的力气变小,眼看就差不多能歇菜的埃斯特,只能遗憾地松开了手站了起来, 第一时间挡在了苏晚晚身前, 阻断这个突然出现的古怪男人那似乎潜藏着无数情绪的视线。   两个人视线相对, 都对彼此皱起了眉头, 明显没什么好感可言。诡异的气氛在莫名的对峙中滋生。   直到一个戴白色绒线帽子的脑袋从比利身后探出来, 这种诡异气氛瞬间消散。   “哈喽叔叔,你还没回应我的礼貌寒暄呢。”   被称作叔叔的塔纳托斯冷峻中带着阴郁的脸上又出现刚开始那种欲言又止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复杂神情来,只是一双碧蓝的眼睛饱含着努力克制依旧显得过分炽热的情愫深深凝视着她。   薄唇张了张,没发出声来,塔纳托斯喉结滚动,咽下一口难辨的情绪,方才成功说出再见到她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你还喜欢玩雪。”   以前在纽约的时候就每次下雪都要玩,听布朗太太说,安琪拉小时候也每年都必须要把院子里所有的积雪都拿来堆雪人,弄得到了晚上满院子站着“人”,冷不丁还挺吓人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连语气都不知道是疑问还是陈述,搞得苏晚晚一头雾水,心说这话怎么说的,好像咱们挺熟?   大哥,虽然你是长得挺美型的,我也贼嗑你的颜,可这么自来熟就不太合适了吧?而且你丫这虐恋情深后男女主再度重逢时压抑着波涛汹涌的爱意的经典眼技是怎么回事?   男色暴击也就一时的,苏晚晚可不是为了美色就昏了头的人,她可是理智派精英!   比利也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古怪,不是言行举止古怪,而是给他的感觉,很……   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总之,让他隐约感受到了一点同类的气息。   比利有很明确的自我认知。   所以他不是好人等于这男人也不是啥好人。比利眯着眼,把视线徘徊在男人脖颈、心口等致命处,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正当奇怪的沉默再次蔓延开来时,被几人完全忽略的埃斯特终于缓过气来,深吸一口气蓄足了力量,手脚并用从积雪堆里钻出来后尖叫着把腿就往角落之外人多的方向奔跑。   这一叫惊天地,苏晚晚大喊一声“糟糕!”   再顾不上栅栏外一个不认识的大人,拉着比利就追了上去。   有风传递来她渐渐远去的声音:   “比利一会儿你别说话,就低着头装难过知道吗?”   “看我眼色行事,不要随便破坏我的表演!”   塔纳托斯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小妻子牵着另一个男性的手背对着自己狂奔而去。哪怕她此时此刻对他的抛弃情有可原,她不认识他也并非自愿,被牵手的男性还只是个似人非人的小男儿,心口处还是凉飕飕的。   仿佛今日的风雪都牟足劲儿往里头钻。   站了许久,有风不断送来孤儿院里与她有关的消息,一直等到听完她装可怜倒打一耙顺利糊弄过关,塔纳托斯才启唇幽幽一叹,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追忆,失落,都不能让他重新拥有她。   所以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在这个世界再建个她会喜欢的家,然后把她接出来。   可是现在她明显就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   可以亲吻,可以拥抱,可以肌肤相贴的小妻子突然变成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儿,就算是存在了上万年的塔纳托斯也深觉头疼。   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小妻子怀孕的时候他看了不少育儿书籍,还上了准爸爸培训班。当时没机会用上,现在应该也能用?   苏晚晚怀疑有人搞金钱交易。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人,苏晚晚扭头看向站在门口以鼓励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朱莉迪修女和阿比盖尔修女。   “你说,你要领养我?”   要,而不是想,看来这个家伙有些霸道哇。   这是一间孩子们上画画课的教室,里面都是单人小书桌,塔纳托斯坐在这样儿童配制的桌椅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双大长腿更是无处安放。   但他一点也没表现出来,而是专注地看着她,仿佛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无比认真地聆听着,在意着。   “是的,资料已经办好了。”塔纳托斯没有隐瞒。   苏晚晚撇嘴。   果然很嚣张嘛。   进了孤儿院以后苏晚晚就了解到,要想领养个孩子并不是随随便便的事,首先就是年龄、家庭情况要符合。其次就是孤儿院这边要在社区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对领养家庭进行审核、考察。   不管怎么看,眼前这个过分年轻,一看就不像年满三十周岁的家伙能够通过这些流程。   “可是我不想离开这里吖。”苏晚晚歪头,双脚悄悄盘住屁股下的椅子腿儿,一双小手也摸到了桌子边边,下定决心要是他强行带她走,她就盘一副桌椅大吵大闹打滚撒泼。   塔纳托斯困惑地动了动交叠着搭在桌子上的双手:“为什么?”   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你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人吗?像个有特殊癖好的大坏蛋呀叔叔!   几乎是一瞬间,虐杀啊,炼铜啊,邪教组织培养祭品之类的猜想接连不断地冒出来,苏晚晚想压都压不住!   从某方面来说很单纯的塔纳托斯完全没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自然也无法及时get到小妻子的这些思路,所以他只是用很正常的很普遍的思路换位思考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咬牙点头:“好,我可以把比利也一起领养走!”   领养回去后就送去寄宿学校!   嘶~   苏晚晚撒开一只手挤脸蛋,发现事情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要不然,就是他男女通杀?   咦惹,好变态噢!   “你让我考虑考虑。”苏晚晚使出拖延**。   其实如果这个叔叔没什么特别癖好,一切正常,那自己和比利一起被他领养走肯定比留在孤儿院里好。   曾经被小妻子全身心信任依赖的塔纳托斯再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然而却没办法,只能点头应下。   他当然有办法强行将人带走,可是那样让她害怕甚至会让她哭泣的行为,是他不能忍受的。   哪怕始作俑者是自己也不能忍受。   等人走了,苏晚晚就特意跑去找阿比盖尔修女了解详细情况。   得知那位叫托纳斯·布朗的叔叔确实符合领养规定,而且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允许他多领养几个孩子,对方本人也没有不良嗜好后,苏晚晚才去跟比利商量这件事。   “阿比盖尔修女说,那个叔叔就住在这个片区,孤儿院里的工作人员都会定期上门探视,对我们来说安全上多了一份保障。”苏晚晚认真给比利分析。   然而说了一大堆,一问他有什么想法,比利就很无脑地来一句:“都听你的。”   要不然就一句:“我要跟你一起走。”   苏晚晚见问不出啥不同意见来,只能作罢。   晚上,女孩儿们的宿舍里一片安静。   提着灯来巡视的阿比盖尔修女轻手轻脚地离开。   等黯淡的光线彻底消失,昏暗中,埃斯特缓缓睁开了眼睛。咬着指甲盖思索了许久,她终于悄悄掀开被子溜出了宿舍,一路避开值夜人来到开水房。   找到滚烫的开水,用个茶杯倒了满满一大杯,想到安琪拉被开水烫伤脸蛋后必定会失去那样优秀的领养人的青睐,埃斯特阴沉了一整天的脸蛋上终于又重新浮起了笑意。   今天来的那位领养人,绝对是埃斯特这么多年进过十几家孤儿院遇到的最俊美迷人的领养人,他眉眼深邃,他气质冷峻,碧蓝的眼眸却时时泄露着几分让女人心疼的忧郁。   埃斯特外貌是九岁小孩,可无论是内心还是生理,都是早已成熟的三十几岁女人。   这样的男人,怎能不让她心动。   埃斯特甚至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按捺不住情绪过早暴露,勾引也不能再简单粗鄙。   如果他能接受她过于特殊的外貌真心与她在一起,埃斯特认定了自己一定能拥有一个美满幸福的人生。   那是一个,能让她完全忘记过去一切,重新满怀期待向幸福进发的男人。   所以,只能是她的! 第39章 孤儿院【5】   早上洗漱的时候, 苏晚晚发现埃斯特有些不对劲。   刷牙的时候端着水杯时,整个手臂都在发抖,脸色也惨白惨白的。   苏晚晚好奇地打量了她许久, 换来埃斯特一个恶狠狠地回瞪。   苏晚晚可不是吓大的, 当即鼓起眼睛扁着嘴回了个鬼脸, 气得埃斯特鼻孔都在喷气了。   在她旁边一个水槽下刷牙的女孩儿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直愣愣看着她。   大概是忍一忍越想越气, 埃斯特忽然尖叫一声,发抖的左手将水杯往水槽里用力一掼。周围的人纷纷诧异地看着突然发疯的埃斯特。   能不诧异吗?虽然埃斯特才来院里没几天,大家跟她走得也不怎么近, 可一对方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早熟、乖巧、有气质、有涵养,谁能想到她会莫名其妙尖叫摔东西啊。   像个疯子一样。   女孩儿们议论纷纷。   “她在干什么?”   “吓死我了……”   “像个神经病……”   “……疯子……”   埃斯特知道自己搞砸了一切,胸腔里憋着一把火,脑袋里仿佛有道声音在回荡:弄死她!毁了这一切!把这些敢随便议论她的人都烧死!   埃斯特双手撑着水槽台, 瞪大了眼睛眼神直勾勾的,粗重的鼻息越来越重, 像是下一秒就要暴起发疯。   大家都被她这样子吓坏了, 再不敢停留或靠近。也不知道是谁悄悄喊来了修女, 埃斯特被带走了。哪怕她恢复理智后泪珠扑簌扑簌往下掉,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样。   早饭都要吃完了的时候她才回来, 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垂着脑袋领了一份已经凉透的餐点,然后找了个冷清的角落孤伶伶地安静吃饭。   不远处已经吃饱, 正等着比利收拾残局的苏晚晚双手一揣, 板着脸点评:“埃斯特不对劲。”   比利头也不抬:“当然不对劲, 她很危险。”如果不是今天他们就要离开孤儿院, 他肯定是要尽快找个机会弄死埃斯特的。   不过就算离开了, 分开再远的距离,再久的时间,埃斯特依旧必须死。   这样总想着伤害安琪拉的人,不该存在。   “呃,她很危险?是说她对别人造成危险,还是别人对她造成危险。”   这复杂的关系,比利停止咀嚼的动作,凝重地思索了半晌,才说:“都有。”   埃斯特会伤害别人,比利不管。她若伤害安琪拉,这人肯定得死。死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危险吧?   所以这样说,没毛病。   苏晚晚浅淡的小眉头一皱,察觉此事并不简单:“她怎么对别人造成危险了?”   比利困惑于她为什么对埃斯特这么关注,不过还是先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目前来说,她对别人只是有些小心机,但是她对你……”   浅蓝色的眼眸里带着凉凉的杀意:“她对你很嫉妒,昨晚她在你床前把自己烫伤了,用开水。”   当时他感知到不对劲,跑过来时就看见埃斯特咬着手背忍着剧痛,而她左臂上被水打湿的部位还在一边滴着水一边冒着热气。   再看滚落在她脚下的水杯,以及无限靠近的躺在小床上沉睡的安琪拉,比利第一时间就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时他就动了杀机,埃斯特自然也看出来了,果断从宿舍后门跑了出来,跑进值班室哭诉自己太冷,想要装开水的水杯取暖,却没拧紧水盖被烫伤了。   有了值班修女,比利自然不能再对她做什么,甚至必须在修女出来发现他前回到男生宿舍。   苏晚晚也不傻。   有过大晚上被埃斯特站床头想s刺客的经历,用屁股都能想到她想烫伤的是谁。   “这家伙别是反社会人格吧。”苏晚晚嘀咕。   比利忽然问:“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关注?”   “啊?”苏晚晚傻眼,“关注吗?没有吧。”   就是冥冥中有种直觉,她也说不清。   “有。”比利有些不高兴,“就像你以前对我”   苏晚晚喷笑:“比利,你怎么说话还带外星语?而且以前我对你怎么样?明明我们才认识几天好吗?虽然咱们一见如故,可也不能无视客观存在的事实哇。”   比利眉头皱成个疙瘩,兀自陷入更深的困惑中。   领养人似乎对于收养苏晚晚这件事格外积极,修女让他过两天再来,他争取到今天来。让他今天来吧,他一大早,仿佛掐算着孤儿院早餐时间一样,刚结束用餐不久朱莉迪修女就来找苏晚晚跟比利了,让他们俩一起去见见收养人。   “托纳斯先生看起来很喜欢你们,迫不及待想要让你们成为他的家人。”   朱莉迪修女是个乐观主义,什么事都会往最好的方面想。   像安琪拉这样可爱乖巧的小天使,朱莉迪修女当然舍不得,却又为她能这么快找到新家庭而高兴。   苏晚晚也喜欢朱莉迪修女,没人能拒绝这样爱笑的时刻散发着正能量的人。所以她是一点也不介意卖萌装乖哄朱莉迪修女开心。   一大一小牵着手走在前面开开心心地说话,比利落后几步。察觉到暗处的一道不善的视线,比利转头。   视线相对,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翻滚的黑暗。   那是他们都熟悉的情绪。   埃斯特悄然缩回墙角,比利绷紧了唇角回头追上前面两人。   “埃斯特?为什么?”塔纳托斯看了一眼已经是个拖油瓶的比利,再看叉着腰仿佛是在刻意刁难人的缩小版小娇妻,没有她预料中的过激反应。   仿佛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理所当然的接受,就连这个为什么,问得都很随便。   苏晚晚挠脸颊,觉得自恋是种病,自己好像不知不觉中就得病了。   “就,e她跟我们一起进来的呀,现在我们两个都离开了,就留她一个人也太可怜了叭。”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苏晚晚果断忽悠人。   塔纳托斯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提议,“可以。”   苏晚晚:“”   完了,我自恋癌晚期了。   收养人暂时离开房间,去隔壁找阿比盖尔办理新的领养手续去了。   苏晚晚跟比利嘀嘀咕咕:“比利,你说这个人是不是特别奇怪,我随便瞎说的他都信了。”   比利瞥她一眼:“不是,没信。”把埃斯特一起带走,简直再好不过了,就算事发,连背黑锅的人都有了。   比起他一个七岁的小孩儿,埃斯特被收养人杀死的可信度高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比利对此很满意,并且提醒身边的小女孩儿:“安琪拉,叫哥哥。”   除了一开始的时候乖乖巧巧叫了几回,之后总是有事哥哥没事比利。   苏晚晚嘻嘻哈哈:“弟弟,比利弟弟~”   比利无奈,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   也不知道收养人到底什么来头,明明在苏晚晚的认知里哪哪都不合规矩,可每次去找阿比盖尔修女一问,又全都是走的合法流程。   这就更不对劲了。   苏晚晚甚至悄悄跟比利咬耳朵,说这位托纳斯·布朗先生是不是什么□□大佬,比利对此深以为然,并且说托纳斯·布朗身上有黑暗气息。   可把苏晚晚逗得,眼泪都差点笑出来了。   “比利,没想到你还是个冷面笑话高手,哎你知不知道,板着脸一本正经说笑话最致命啊!”   比利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但如果她喜欢听的话,他会努力的。   到中午的时候,他们三个同一天进孤儿院的孩子就再一次同一天离开孤儿院。   埃斯特表现得很乖巧淑女,走到养父车前就乖乖站在副驾驶门外,想等养父绕过车头上了车自己再上去。   然而她乖巧的表情却在下一刻崩掉。   “不,安琪儿,”她那位冷峻中又带着一丝致命忧郁的养父正柔软了棱角,碧蓝的冷色调眼眸也盛放着温柔,一手按在后车门上,阻止小女孩儿拉开车门钻进去。   “你年纪太小,我不放心你坐后面。”说完,根本没回头看埃斯特一眼地把她挤开,拉开副驾驶车门,宛如坚贞的骑士一样挡着车门,耐心等待骑士的小公主进去。   苏晚晚:“???”养父的又一迷惑行为大赏。   “可是小孩子不是才不应该坐前面吗?”   “没关系,我已经给你准备了安全座椅。”塔纳托斯从善如流。   苏晚晚耸肩,好叭,其实坐前面也不错。   已经从另一边钻上车的比利看了养父一眼,看他因为安琪拉坐进副驾驶座就带笑的眉眼,再看脸色阴沉表情失控的埃斯特,没有吭声。   他已经有了某种猜测。   或许,这位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养父与他有相似的经历。   安琪拉忘了曾经的一切,唯独自己,或者还要加上个他,依旧保有着那段记忆,以及记忆中的感情。   比利心里有些芥蒂。   因为他发现,安琪拉与这个托纳斯·布朗必定发生过某种比他还要浓郁,还要亲密的感情关系。   一路纠结,直到站在新家大门外,看着蹦蹦跳跳却一不小心摔倒并就地打了个滚的安琪拉,比利纠结的心情豁然开朗。   并且给了抱起安琪拉并耐心给她拍雪的养父一个暗含得意的眼神。   不管他们以前如何,现在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   他长得再帅又如何,等安琪拉长大时,他已经老了,而自己正值当年。   偶然接收到这个眼神的塔纳托斯:“?” 第40章 孤儿院【6】   “怎么样?有没有摔痛?”   “嘿嘿, ”苏晚晚看着怼到自己眼前也没找到瑕疵的脸,虽然心里悄悄吐槽人家不对劲,可男色当前, 还是如此近距离暴击,好感度还是忍不住u u u, “没有, 雪好松软哒!”   塔纳托斯失笑, 细长的睫毛垂下,显得有些忧郁。这忧郁大美人,看得人可心疼了。   苏晚晚下意识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往中间挤了挤,挤得大美人薄薄的嘴唇都嘟了起来, 就觉得挺好玩儿的。   熟悉的动作让塔纳托斯刚低落的心情重新飞扬起来,他也想通了,不管她身上到底带着什么秘密,只要他永远能找到她, 陪着她就好。   “哎——耶——?!”   突如其来的举高高让苏晚晚一惊,然后就是飞起来的兴奋, “托纳斯,我飞啦~”   熟悉的称呼让塔纳托斯笑容加深, 举着她往空中抛:“喜欢吗?”   “喜欢~~~”   苏晚晚发现这位大美人养父实在是太宠自己了,新家的每一处都完美正中苏晚晚梦想中的欧式风格家园, 房间是空间最大采光最好装修最精致用心的, 更戳她少女心的是托纳斯居然还给她单独准备了一个衣帽间!   各种衣服鞋子包包帽子,还有bilgbilg的配饰看得苏晚晚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些真的都是为我准备的吗?”苏晚晚感觉一阵不真实感,怀疑这一切其实另有主人, 自己只是暂时闯入。   塔纳托斯斜靠在房门处, 笑看她在房间里胖蝴蝶似的到处飞, “当然,你看尺寸,还有审美,难道不是你喜欢的风格?”   苏晚晚捧着脸笑眯了眼,应该怀疑对方为什么这么熟悉自己审美的理性思维早就被迅速膨胀的感性思维挤压到毫无生存空间:“喜欢呀喜欢呀,托纳斯,你真好!”   看过二楼自己房间的比利刚走上来就听见女孩儿软糯的拉长了语调好似撒娇的言语。   很好,原来谁让她高兴了谁就好,可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呢。   发现比利的存在,塔纳托斯脸上的笑一点点淡下来,等转眸看向比利时已经完全消失:“这里是女孩的房间,比利,你不应该轻易上来。”   比利双手踹裤兜:“可你在这里。”   所以为什么要把安琪拉的房间单独安排在跟你同一层的隔壁?   塔纳托斯懒洋洋斜靠的姿势都没变一下,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垂眸看他:“你应该明白,她是我的,你是个什么东西。”   轻慢到高傲不可一世,这是他从未在苏晚晚面前露出过的一面。   然而细究起来,他为什么不能惟我独尊高高在上呢?他是掌控万物生死的神,他是书写生命衰容的神,他会在了某一个人俯下头颅,却不代表他就会变成一位温润谦卑的“人”。   比利眼眸闪烁。   两人无声对峙。   片刻后,比利脸颊肌肉微微抽动,沙哑着声音艰难道:“如果你伤害到她……”   塔纳托斯果断截话:“绝无可能!”沉默半晌,比利退后,最后转身,控制着僵硬如木偶的双腿一步步走下台阶。   那个未知的存在可以掠夺他身上由地狱之火死亡中滋生的生机,所以安琪拉身上那让玛丽·肖为之疯狂的特殊气息,是因为祂……   回到房间,比利枯坐许久,直到外面传来小女孩儿欢快的笑声以及一听就知道属于谁的哒哒哒踩在木制楼梯上的奔跑声,他才回过神来。   迟疑了一下,比利抬手撩起毛衣衣袖,果然有木质化的痕迹。所以他的身体,并不是属于别人,依旧是他自己。   “比利~比利!下来玩呀!”   苏晚晚一个人在院子里推了一堆雪,然后呼朋唤友一起来玩。   好吧,她能呼唤的只有比利,一起来的埃斯塔她倒是想喊对方下来一起玩,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似乎对她很有意见。   塔纳托斯准备晚餐去了,据说还要另外准备点心去拜访隔壁不远处唯一的一家邻居。   他倒是想用美食把小妻子哄着留在厨房陪他,可惜小妻子身体变成小孩了,性格似乎也变得跟小孩一样活泼坐不住,蹭了一块小蛋糕就憋不住偷偷跑掉了。   比利穿衣服费了点时间,所以下来得有些慢,苏晚晚嘟嘟囔囔抱怨他像小老头,比利笑笑,讨论起要怎么滚雪球堆雪人身体的话题,果然很快就把她的注意力转开了。   厨房里大大的玻璃窗就正对着院子里,塔纳托斯看着她大笑,看着她打滚,看着她傻乎乎张嘴去接天上飘落的雪花,只觉得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可爱到让人想抱进怀里狠狠地揉进身体里。   可惜现在不能亲吻她,否则他一定会放下一切走出去,然后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狠狠的深深的亲吻。   埃斯特来到厨房,看见养父看着窗外院子里奔跑玩耍的安琪拉时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荡漾着满足的情愫,忽然明白过来。   咬着指甲思索片刻,埃斯特故意踢到一旁的垃圾桶发出响动。   塔纳托斯轻飘飘瞥了她一眼,跟刚才满眼都是温柔笑意完全不一样,仿佛全世界他只看得到安琪拉。   这让埃斯特心里恨得咬牙,却又不甘心轻易认输。   所以她走了过去,像是有些腼腆怕生,怯怯地抬眸看着他,喊了一声“爸爸”。   像这种炼铜的变态,女孩儿的羞怯,加上禁忌的称呼,必定会给他带来别样的刺激感。   然而并没有的塔纳托斯:“你别这样叫我,像比利一样叫我布朗先生就好。”   连自己亲儿子都还没这样叫过他,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灵魂充满了恶臭污垢的人类。   之所以带她回来,不过是因为小妻子的意愿,加上隐约感知到这个人身上与小妻子存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   塔纳托斯不是命运之神,无法窥视生死之外的命运,却拥有一定的感知力。   或许小妻子灵魂的特殊性与此有牵连。事关爱人,塔纳托斯半点不敢轻易尝试,万事以谨慎为重。   塔纳托斯的诸多思量,埃斯特只看到他对自己的反感。明明安琪拉会叫他名字,每叫一次他眼睛里的光都会更盛几分,对她,却冷淡地让她叫布朗先生,连托纳斯这个名字都不愿意让她叫。   凭什么,凭什么要这样区别对待她?   她有哪里比不上那个小傻子!   埃斯特垂头,吸了吸鼻子,再抬头时,眼睛里蓄满了泪花:“是、是的,布朗先生。我是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是埃斯特哪里做得不好吗?”   回应她的不是心软怜悯,而是节奏匀称听起来就格外舒心的切菜声。   可恶!被当作空气无视了!   埃斯特捂着脸哭着跑出了厨房,跑回了二楼属于她的卧室。   这个卧室不算小,布置也挺温馨的,刚开始埃斯特当然是惊喜的,她喜欢家庭经济条件好的领养家庭,这一次的养父不仅长得好,看起来还不差钱。   帅气又多金,放在哪里都是不可多得的优质男人。   那时的埃斯特信心满满地谋划着要如何一步步勾引他。   然而在他们都下楼后,埃斯特偷偷溜上三楼看见了安琪拉的房间,推开门的一刹那,埃斯特就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个耳光,气得差点没稳住直接晕过去。   这个家,或者说,从一开始,托纳斯·布朗,她的这位新养父,就处处都在明目张胆表露着他对安琪拉的偏爱,以及对他们三个同时领养的孩子的区别对待。   且这个区别还是天差地别的那种!   埃斯特坐在床边的书桌前,居高临下看着楼下院子里玩耍的安琪拉和比利,安琪拉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刺得埃斯特眼球生疼。   是你们逼我的。   都是你们的错。   别怪我   紧锁的窗户被一只手推开,埃斯塔拿起了书桌上作为装饰的仙人球   一阵风从掀开的窗户口卷了进来,冰凉刺骨,比极地的寒风还要寒冷。风卷起旁边的纱质窗帘,窗帘高高的飘扬起来,挡住了埃斯特的视线。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埃斯特只听到旁边墙上有什么东西似乎被窗帘勾住带了下来。   啪地一声,带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等埃斯特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了地上,额头上有温热的粘液缓缓流淌下来。   愣愣抬手摸了一下,举到眼前,是夺目的猩红。   埃斯特有些茫然,她是被东西砸破脑袋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明明是自己想要让安琪拉受伤   厨房里,塔纳托斯切好了胡萝卜丝,再接着切莴苣丝,旁边还有热水迅速泡发的木耳,也是要切丝的。   他的甜心喜欢吃鱼香肉丝,虽然至今塔纳托斯也搞不懂这个用肉丝蔬菜炒出来的菜跟鱼有什么关系。 第41章 孤儿院【7】   因为傍晚时突然降临的暴风雪, 拜访隔壁邻居的行程就留到了第二天。   值得一提的是也不知道埃斯特为什么那么倒霉,刚到新家就不小心被书柜上的一个装饰品瓷娃娃砸破了脑袋。   好在伤口不是很深,作为家里唯一大家长的托纳斯·布朗先生处理外伤上很有一手, 亲自给她止血包扎。   只是一家人的第一次正式聚餐,埃斯特只能留在二楼的房间里一个人享用了。   苏晚晚虽然莫名其妙就是不太喜欢她, 想着好歹以后也是姐妹了, 家里又只有她们两个女孩子, 就准备去给她送晚餐,比利却抢先表示托盘太重,由他送上去了。   “比利好像挺喜欢照顾人的。”苏晚晚看着比利迫切上楼的身影,咬着筷子尖儿如此嘀咕。   塔纳托斯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呛到, 缓过来后煞有其事地点头表示赞同:“七岁的男孩子正是想要通过照顾弱小构建社会家庭责任感的时候。”   原本就是随口一说的苏晚晚闻言,不自觉挺直了腰,认真起来:“那我以后都不会跟比利抢这样的事。”   男孩子树立对社会对家庭的责任感,这可是一个人一生的重要基石, 可不能被耽搁了!   比利送完食物下来后,就发现塔纳托斯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笑时不时看他一眼。比利摸不着头脑, 去观察苏晚晚的神态,发现一切如常。   于是更茫然了。   暴风雪下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苏晚晚醒来时拉开窗帘就看见塔纳托斯正在院子外扫雪。   这位先生似乎格外钟情黑色,今天依旧是一身黑, 只是黑衬衣变成了薄款黑色针织衫, 穿得单薄,却一点没看出来有被冻到。   还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噢。   刚腹诽完,某个仿佛安装了安琪拉雷达的先生就精准无误地抬头望过来, 成功捕捉到苏晚晚的视线。   塔纳托斯停下手上的动作, 冲三楼窗户里的那道身影招了招手。   苏晚晚假装没看见, 脑袋一缩就跑去卧室自带的卫生间洗漱去了。   等她洗漱完下楼,塔纳托斯就掐着时间从厨房端出几碟华国传统早餐。   水晶虾饺,小笼包,一盘凉拌三丝,再加一碗熬得浓稠的白米粥。   看得苏晚晚对这位先生好感度又是直线飙升。   “托纳斯,你很会做华国菜哇。”   塔纳托斯放好餐盘,顺手给她拉开凳子,等她踮着脚坐上去,再往饭桌推了推:“还好,只是很喜欢华国文化。”   这倒是让苏晚晚更好奇了,“那你会说华国话吗?”   塔纳托斯在一旁坐下,自己不吃,只是看着她吃,闻言笑着用华国语说了一句:“不说很会,但交流没问题。”   苏晚晚震惊得小笼包都忘记咬了,“哎你真的好厉害!虽然我现在还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但这个发音就很像耶。”   看她懂了装不懂,塔纳托斯觉得她很可爱,笑着道:“那你喜欢吗?我可以教你。”   正暗自得意自己脑瓜子转得快,在如此震惊的情况下都保持住了人设的苏晚晚一噎,连忙眨巴大眼睛装无辜装天真:“可是听说很难哎,很难的话安琪拉才不要学,我就想玩,不想努力学习。”   塔纳托斯别开脸,抬手虚虚挡在脸侧轻轻咳嗽。   眼见话题中断,苏晚晚忙转移话题,问起比利跟埃斯特怎么没下来吃早饭。   “埃斯特发烧,已经送去镇上医院了,比利留在那里照顾她。”   其实是埃斯特昨晚自己打开窗户故意发热,塔纳托斯自然知晓一切,只是不在意罢了。   比利对埃斯特始终有杀心,主动留在医院是为了什么,塔纳托斯也早有猜测。   两个人幼稚的游戏,只要不打扰到他和安琪拉相处就好。   “等你吃完早饭我们就去拜访邻居凯特一家,他们家也有两个小孩,或许以后你们可以一起玩。”   说是邻居,因为小镇地广人稀,大家都住得挺远的,走路也需要十来分钟。塔纳托斯还是第一次做这种搬家后上门拜访邻居的事。   以前都是结婚后性格更加活泼的安琪拉来做这些事,偶尔拉着他一起,他也只是在旁当陪衬兼职保镖。   好在这一次邻居家开门的是男主人,男人之间哪怕不认识,依旧能聊上几句。   随后穿着红色毛绒小斗篷一起来的苏晚晚也凭借着自己精致洋娃娃般的长相以及很会装乖的演技第一时间就抓住了女主人的心。   塔纳托斯本是想着送完点心稍作认识就告辞,没想到女主人凯特·科尔曼抱着苏晚晚不撒手,一个劲儿地留客:“外面这么冷,小天使冻着了怎么办?噢,看,又刮起风来了,快快快,进来坐一会儿。”   又喊她丈夫约翰带塔纳托斯去书房好好招待。   约翰无奈地摊手耸肩:“嘿哥们儿,你看,你家的安琪拉是如此让我的妻子着迷,行行好进来坐一会儿吧。”   眼看着乖乖巧巧被凯特·科尔曼抱起来带去花房,期间头也没回一下的安琪拉,塔纳托斯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要他一个人回去?   不,绝不可能!   凯特之所以对刚刚见面的苏晚晚母爱泛滥也是有原因的。原本凯特也该有个可爱的小女儿,却因为意外胎死腹中,这给她造成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至今都还在看心理医生。   最近她被噩梦纠缠,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一睡着就梦见流产时一幕幕荒诞的画面。   她自然还有两个孩子去爱,可大儿子丹尼尔顽皮且叛逆,小女儿麦克斯天生性的聋哑,耳朵只能勉强听见一点点声音。   这样的两个孩子显然无法给予凯特这位母亲足够的安慰。   更糟糕的是,小女儿每天晚上都坚持要听关于她那个可怜的没能活下来的孩子杰西卡的故事作为睡前故事。   这无疑等于是每天睡觉前都给凯特来一记刺激,让她睡梦中更加不安,对流产的孩子越发思念与不舍。   或许是心情实在太压抑了,也或许是这个邻居家的孩子太乖巧太符合她对女儿的幻想了,凯特很快就对苏晚晚说了杰西卡的事。   “我从没抱过你,但我能感觉到你;你从未说过话,但我能聆听到你;我从未了解你,但我爱你。”   凯特抬手温柔地拨弄花盆里盛开的白玫瑰,回眸对安静倾听的苏晚晚说:“看着它开花,就像看见杰西卡在微笑。安琪拉,我想如果她还在,一定会跟你一样可爱甜蜜。”   苏晚晚歪头看了看白玫瑰,明显被照顾得很好。   虽然她不能说感同身受,却依旧被凯特沉重的母爱所触动,所以她踮着脚噘嘴亲了亲花瓣,笑着跟花问好:“嗨杰西卡,我是你的安琪拉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凯特感动地笑着弯腰抱住苏晚晚道谢:“谢谢,安琪拉,你真是降落人间的小天使。”   对于自己这个外国名很有槽想吐的苏晚晚厚着脸皮接受了凯特的夸奖。其实只要不去等价代换成祖国的仙子仙女太白金星什么的,安琪拉这个名字好像也不是那么尬呀。   等到离开的时候,塔纳托斯已经被普及了孩子入读新学校要办理的各种手续,要走的各种流程,苏晚晚也跟凯特的两个现在不在家的儿子女儿成为了朋友,嗯,父母认知中的那种“一定能好好相处”的朋友。   “感觉怎么样?”   塔纳托斯带着凯特送的馅饼,看着蹦蹦跳跳冲在前面的苏晚晚随口询问。   冲过去往路边一棵树的树干上用力一撞,然后成功把自己埋了的苏晚晚费劲地把自己扒拉出来,喘着气说:“挺好的吖。”   凯特虽然偶尔有点神经质,但也是事出有因,能够谅解,况且凯特对她是真的很好,真心实意的好。 第42章 孤儿院【8】   晚上, 准备睡觉的时候,塔纳托斯拿着一本书进来。   苏晚晚纳闷儿:“这是要讲睡前床头故事吗?”   真小孩儿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现在当伪小孩居然能填补空白吗?   塔纳托斯微微侧头, “也算是。”   所以什么叫也算是?   等到看清他手上拿本书的封面时,苏晚晚的表情, 大概是这样的:囧   大哥, 你是在逗我吗?   谁家孩子是听育儿指南睡觉的, 你说,但凡你能说出来一个,我苏晚晚就不叫安琪拉了,我改叫拉起就按!   十分钟后, 苏晚晚在清冷中带着磁性,磁性中又透着温和的青年音中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别说,大美男若是有一副好嗓音,再用这副好嗓音读书, 哪怕被他娓娓道来的是育儿指南这种准爸妈睡前读物,也不失为一种耳朵的享受。   因为埃斯特意外受伤入院后又倒霉地发生了一系列意外, 导致伤情加重,听医生说至少需要住院半个月观察情况, 苏晚晚跟特意回来陪她的比利就率先进入了新学校开始了小学生日常。   刚重生的时候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装个小天才的苏晚晚难得激动了一回,然而重新成为一年级小学生的她很快就发现, 想象是丰满的, 现实是骨感的。   你能想到用十以内加减法去碾压小学生同学吗?   所以苏晚晚的兴趣很快就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转移到了跟小伙伴们一起到处玩耍上去了。   丹尼尔有一座树屋。   大概是因为他妈妈,也可能是因为比利表现得什么都很厉害,与他同班的丹尼尔很快跟他成为了朋友。   秉持着朋友的妹妹也是自己妹妹原则, 丹尼尔对苏晚晚也挺友善的, 当周末邀请比利去他的秘密基地树屋玩的时候, 也约了苏晚晚一起。   “到时候安琪拉可以跟我妹妹麦克斯一起玩!”这样既解决了两个拖后腿的女孩子,还能被爸爸妈妈夸奖自己是好哥哥,丹尼尔期待极了。   能有真正的小孩儿带着玩耍打发时间,当然比回家被塔纳托斯莫名其妙安利各种跟婴幼儿有关的书籍来得有趣,周末一大早,苏晚晚跟比利吃过早饭就跑去凯特家做客了。   凯特最近都留在家里,并没有出门工作的打算,早早就准备好各种小孩会喜欢的零食点心等着招待他们。   因为对苏晚晚的喜爱,几个孩子都受到了波及,被凯特按住投喂了许多吃的,期间还殷勤地频频来询问打电玩的孩子们有什么需要。   丹尼尔看得又羡慕又苦恼,等到凯特去楼上弹钢琴的时候赶紧推搡着自己妹妹招呼比利和苏晚晚从后门溜走。   “再在家里呆下去,我真怀疑我们要被妈妈的食物撑死!”丹尼尔夸张地揉着肚皮说。   第一次能跟着哥哥以及哥哥朋友出来玩耍的麦克斯开心极了,咯咯笑着不听比划着手语,可惜在场三个人都看不懂。   这一点不影响麦克斯的心情,哪怕她听不见大家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就很高兴的样子。   这小天使的样子,看得苏晚晚都有点心疼了,问丹尼尔:“麦克斯一点都听不见吗?手语难不难学?你们家有学习手语的书吗?”   丹尼尔对唯一的妹妹也不能说没有感情,只是他本身就是个几岁的孩子,性格还有些安静不下来,对听不见也不能说话的妹妹难免就又带着几分不耐烦:“当然听不见,你就算当面骂她她都不知道!”   麦克斯脸上的笑渐渐消失,歪着头眼神有些哀伤地看着哥哥,苏晚晚看她盯着丹尼尔嘴巴,猜测她应该是会通过口型来辨别他人说的话。   可丹尼尔还在连比带划地无意识贬低嫌弃着自己妹妹。   苏晚晚见状,推了比利一把,对别人情绪根本不在乎的比利只好勾住丹尼尔脖子把他拖走:“你不是说你有枪吗?快点带我去看看。”   等两个男孩子走了,麦克斯才失落地看了眼苏晚晚,而后垂下脑袋,一副很失落沮丧的样子。   苏晚晚拉着她的手,指了指前面,又对她放慢了语速一个词一个词地说:“你,可以,看,懂,我,说话,吗?”   麦克斯点头。   苏晚晚加大动作表现出松了口气的样子,然后说:“感谢上帝,你真聪明耶,连唇语都会,是自学的吗?”   这样的夸奖显然让麦克斯有点意外,然后就是害羞,却又克制不住眼神里的欢喜,软软地点了点头。   虽然有点困难,但至少达成了初步交流。   苏晚晚拉着她一步一步踩着积雪往前走,一边扭头说话,让麦克斯能看见自己的嘴巴。虽然麦克斯的手语苏晚晚还是看不懂,但也能大概猜一猜。   交流到最后,两个人就像是在玩你比我猜游戏一样,为了逗真·小天使开心,苏晚晚偶尔还会故意往很无厘头的方向乱猜,逗得麦克斯笑个不停。   玩归玩闹归闹,苏晚晚还是没忘记自己是个成年人的事实,平时装萌装幼稚,那是因为太无聊了,就算是想像穿越里的主角那样搞个事业,那也得等自己长大一点啊。   五岁霸总这种事,一个人悄悄歪歪一下就得了,真干出来,那就不是社死了,而是世界性死亡的终极尬场事件!   总之在没有大人在场的情况下,苏晚晚自觉担当起照顾小孩子安全的职责,特别是麦克斯这样天生弱势群体,更要从小照顾到她的心理健康问题。   至于埃斯特是例外,她给苏晚晚的感觉就不像小孩子,所以指挥比利欺负她欺负得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小孩子在一起,除了分享趣事,少不得要谈及父母。   丹尼尔跟比利带上气枪去树屋下面的“靶场”打枪去了,苏晚晚就跟麦克斯在旁边的雪地上蹲着聊天。   聊天模式就是一个说,一个画。   大概是平时太少有机会跟人聊这么久,在初期的害羞之后,发现这个新伙伴是真的有耐心认真“听”她说话,麦克斯的倾诉欲也强烈起来。   她渐渐会主动带起一个话题了。   麦克斯画出钢琴,画出具有凯特发型特征的小人,表达出她妈妈是弹钢琴的,又在旁边画了个大大的房子,写上“耶鲁”。   这是说她妈妈是在耶鲁弹钢琴,那就是教课?   “麦克斯,你妈妈真厉害!”苏晚晚猜测她想要的应该是这样的反应,毫不吝啬地表达出羡慕和赞叹。   麦克斯果然笑得跟可爱的小松鼠一样,搭配着她毛茸茸蓬松的头发,苏晚晚再也忍不住,暗搓搓伸手摸她脑袋。   麦克斯大概觉得跟自己一样大的小孩子像大人一样摸她头很搞笑,又咯咯咯地笑起来。   “麦克斯,你真的好喜欢笑哎。”而且还特别感染人,苏晚晚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麦克斯画画:妈妈说,爱笑的孩子,像天使。   好吧,原来如此。   这也挺好的。   旁边抽空听了一耳朵的丹尼尔嘎嘎大笑:“她笑起来就像个小傻子!”   苏晚晚没好气地捏了雪球去砸他,这还真是个不讨喜的熊孩子!   丹尼尔可没有什么不打女生的优秀品质,所以哇哇叫着丢下气枪抓着雪团双倍砸回去:“看我!百发百中飞弹!xiu——!”   因为丹尼尔说话的时候是背对着这边的,麦克斯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疑惑地看着小伙伴跟哥哥莫名其妙打起了雪仗。   左右看了看,麦克斯还没拿定主意该帮谁,就被苏晚晚大笑着拉起就跑,找到一块石头作为遮挡,然后让她捏雪球,给己方提供充足的弹药支援。   麦克斯眨巴眨巴眼,乖乖地认真搓雪球,假装忘记这些雪球都是要打向自己哥哥身上的。   遭到两个女孩子的群殴,丹尼尔有些遭不住,连忙呼唤小伙伴比利来帮忙。然而事实就是,比利当然是永远站在苏晚晚这边的,所以不喊则已,一喊就很快遭到了来自三个人的毒打。   丹尼尔被打得抱头鼠窜,躲到一棵大树后不甘心认输,一边闪躲一边奋力反抗,一时间雪弹狂飞。   “冲呀!打倒一切反动派势力!!”   苏晚晚带头冲击高地,比利火力掩护,后勤部部长麦克斯小妹妹抱着雪球咯咯笑得打滚,滚完了又爬起来跟着苏晚晚冲。   等玩够了,四个小孩子就爬到树屋里躺在地板上吹牛。   吹牛这事儿,苏晚晚敢说在座的三位,都是弟弟。   别说什么游戏动漫了,全球英雄、政治战争、国际内外形势、大小明星八卦,哪个是她吹不起来的牛?最后连宇宙星际都侃出来了,听得丹尼尔一愣一愣的,对这个小伙伴的五岁妹妹是彻底服了。   “哎,安琪拉,你们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吹牛话题尾声,丹尼尔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好奇地发问。   这还真没想过,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略了,成了思维盲区。   苏晚晚想着一定要记得回头好好问问,然后就瞎扯,“我们家托纳斯啊,是公务员吧,没听说过好看的人都上交国家了吗?”   丹尼尔表示没听说过:“为什么要上交国家?是要拿去做什么邪恶的研究吗?”   比利和麦克斯两个,一个本身就不喜欢多说话,一个是想说也没机会参与,就在旁边做两个安静的观众。   苏晚晚嘁了他一声:“这个都不知道?算了,懒得跟你一个小孩子说那么多。”   丹尼尔既不服又心虚,愣是不敢再追问,只好转移话题,问他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琢磨着自己要好好记下来,回去以后问爸爸约翰,等问清楚了,下回就是找回场子的时候。   苏晚晚挠脸颊,继续瞎编:“管人口计划的。”   丹尼尔哪知道什么叫人口计划啊,苏晚晚瞅他一眼,心说不知道啊?不知道就好!   “哎呀跟你说话真费劲!简单来说吧,就是地球上要有多少人,都归塔纳托斯所在部门管,听懂了吗?!”   丹尼尔不是很懂,但是觉得应该很厉害,强装镇定地点头表示懂了,然后心虚地再不敢继续这个方向的话题,说起明天要不要再来这边玩:“明天我们可以带更多东西来,今天准备得都不怎么充分。”   有事打发时间当然好,苏晚晚没理他,转头跟麦克斯头碰头说悄悄话约好了明天要一起玩什么。   被嫌弃的丹尼尔摸摸脑袋,扭头去找自己的小伙伴比利。   然而比利只一句话:都听安琪拉的。   深觉被小伙伴们排挤孤立了的丹尼尔很心酸很委屈。 第43章 孤儿院【9】   疯玩一天, 又在凯特家蹭了一顿美味的美式大餐,被塔纳托斯上门接回家后苏晚晚就被抓去泡了个热水澡。   出来后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等着她。   作为华国人,对这个味道已经接受良好的苏晚晚喝了一口就被辣得伸舌头, 一边还感慨地说:“托纳斯,你对华国文化真的了解至深啊!”   居然连这种神奇的传统热饮都学会了!   塔纳托斯翻着小书架上关于婴幼儿哺育指南的书籍, 以陈述的语气说:“你今天一整天都没看过这本书。”   苏晚晚突然有种被家长嫌弃放假只知道玩, 书都不翻一下的心虚感。   果断转移话题。   “托纳斯,这几天我都看见你会开车出去, 到饭点才会回来,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这个问题让塔纳托斯有片刻的失神, 嘴角的笑都多了一丝柔情:“人口规划。”   噗——!   “咳咳!好辣!咳咳咳!”   姜茶呛气管的滋味太难受了,苏晚晚眼泪都冒出来了,等塔纳托斯帮忙平复以后, 不等抹眼泪, 苏晚晚就迫不及待表达震惊:“真的吗?你真的不是听了比利告密故意拿我今天瞎扯糊弄小孩子的话来逗我的吧!”   要不然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塔纳托斯挑眉:“你觉得呢?”   苏晚晚皱眉, 半晌过后, 一口气喝光姜茶,转身默默拱进被窝里, 很不诚心地打了个干巴巴的哈欠:“哈,好困, 托纳斯, 我想先睡一会儿。”   塔纳托斯不强求, 拿了本书翻到昨晚留下的书签处, 让她听完最后一页的小孩心理引导篇才准睡。   大美男灯下读书, 是一种视觉听觉的享受, 可苏晚晚心里的疑惑还是越攒越多。在塔纳托斯关了大灯准备离开的时候, 苏晚晚忍不住试探着询问:“托纳斯, 我为什么要把这些当睡前读物听?”   塔纳托斯回眸,碧蓝的眼眸在柔和的小灯映照下显得比白日里更加深邃。只见他沉默地凝视着她片刻,才语气莫名地回答:“因为,你可能很快就要用到。”   这话说得实在足够莫名其妙的,可更糟糕的是苏晚晚听过之后心里就忽然堵得慌,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急切感,潜意识里像是有什么声音才催促她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是,到底快一点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   深夜,一身黑丝睡衣的塔纳托斯安静地坐在女孩儿床畔,看着她睡梦中不安的神态。今夜的她在梦里似乎格外挣扎,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虚空中,有一道道傀儡线似的存在若有似无牵绊着她。   塔纳托斯叹气,化作黑色雾气消散在房间里,与此同时,黑雾顺着丝线逆流而上,刚开始很势如破竹去势汹汹。   越到深处,推进的速度就越慢,最后黑雾也消耗巨大,从一开始浓郁得能湮灭一切光,到后来渐渐透着浅淡的灰。   即使他是世界唯一尚且还存在的神,跨越到其他世界,单单新世界维持世间规律运行的“不可说”残留气机也够他艰难抵抗的。   因为形成阻碍的,不是某个神,而是某个世界。   一向贤惠的塔纳托斯居然起来晚了,以至于早餐都不再是复杂的华国美食,而是简单便捷的三明治、煎鸡蛋加热牛奶。   苏晚晚倒不是嫌弃早餐不好吃,而是发现今天的塔纳托斯有些不对劲。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晚晚还挺警惕他的,可现在知道他可能身体不舒服,却又忍不住格外在意。   “托纳斯,你是生病了吗?”   一旁从头到尾都很没有存在感的比利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却没发现他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皮肤很白,可这个不明生物本身皮肤就白得跟吸血鬼一样,要不是对方并没有传说中吸血鬼的各种习性,比利都要忍不住将他的物种往这方面想。   塔纳托斯眼带欣慰,心底还浸着几许甜蜜:哪怕来到新世界,哪怕忘记过往两人之间的一切,自己在她眼中始终存着一份特别。   “没什么,”塔纳托斯握拳抵唇轻轻咳嗽,沙哑着声音有些疲倦地说:“只是昨晚有些着凉了。”   苏晚晚上下打量他,莫名其妙叹了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叮嘱:“那你今天就不要出门工作了,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看起来挺健康的的小哥哥,原来是外强中干啊。   共同亲密无间的生活过,塔纳托斯一眼就看出她未尽之言下是什么意思,笑了笑没为自己辩解。   言语上的辩解也没什么意义。   “好的,我会的,你们今天也要有约会吗?”   昨天丹尼尔就约好了今天还要一起玩,虽然苏晚晚有点想留下来照顾生病的可怜领养人,却又顾忌昨晚那场未尽的谈话。   那种顾忌感很难捋清,因为她明明很想要继续深剖,她有预感,深剖下去,必定能解开她一切的疑惑。   可与此同时,又有一股仿佛缚在灵魂上的忌惮,剖开一切时她能解惑,却又会遭遇某种不幸。   所以在这种乱成一团的纠结中,苏晚晚选择了暂时回避。   去凯特家找了丹尼尔和麦克斯兄妹出来,苏晚晚还从凯特那里拿到了一本手语入门书籍,这是昨天苏晚晚就跟凯特说好要借的。   苏晚晚为了麦克斯,居然愿意主动学习手语,这让凯特感动到眼泪汪汪地抱着她亲了半个小时,搞得苏晚晚当时就尴尬得雪地靴都要被脚趾头抠出洞了。   今天有心事,苏晚晚没心情在冰天雪地里跟小孩儿胡闹,所以带着麦克斯留在树屋里边烤火边学手语。   麦克斯真的是个小天使,让她安静地呆在树屋里陪苏晚晚练习手语,她也不觉得枯燥,反而兴致勃勃地十分投入,当手语小老师的热情空前高涨。   不知过了多久,树下忽然传来丹尼尔失控的大叫,苏晚晚一惊,担心是他们两个在下面发生了什么意外,连忙从树屋狭窄的窗户口探头往下张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麦克斯也钻着脑袋使劲挤过来,毛茸茸的头发挠得苏晚晚脖子脸颊发痒,便稍稍退后给她留出一点空隙。   两个五岁的小女孩儿同样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挤在一起,嘴巴都挤得嘟了起来,看起来格外滑稽。   比利觉得这样的安琪拉很可爱,至少比开口说话时可爱多了,便昂着头一个劲儿地看,根本不在意丹尼尔快要吓哭地心情。   还是丹尼尔吸了吸鼻涕,才哽咽着说出他刚才用颜料弹打中了一只停在他们靶子前的鸽子:“我、我没想到颜料弹的力气会那么大,我把它打死了!”   看丹尼尔眼眶鼻子都红得跟红萝卜似的,苏晚晚真心觉得这熊孩子就是典型的平时又熊又横,但凡遇到点事就立马怂了。   转眸往丹尼尔旁边看,比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揣着手见自己看过去,还对着她笑。   缩回脑袋,看看身边的麦克斯。   麦克斯眨巴眨巴大眼睛,咧嘴露齿一笑,眉眼弯弯,忒是天真无邪。   得,都是不靠谱的。   苏晚晚立马拉开树屋的门板下去查看鸽子情况。   “外表的伤好像没有太严重,都没流多少血,但就怕它受了内伤。”鸽子在小幅度抽搐,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   丹尼尔闻言,嘴一扁,又要哭起来了,苏晚晚头疼,只好提议:“先想办法给它包扎一下伤吧,再给做点保暖工作,说不定就缓过来了。”   丹尼尔蹲在旁边,眼巴巴望着苏晚晚,平时嚣张的眉眼全都耷拉了下来,看起来像只落水的狗狗:“真的吗?安琪拉,它不会死的,是吗?”   苏晚晚想甩他一个白眼儿,她又不是掌控生死的神,难不成她说一句不会死鸽子就真的不会死呀?!   但好歹看丹尼尔难得“娇弱”一回,苏晚晚都不忍心打击他,只能含糊其辞地点点头:“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试试吧。”   有苏晚晚带头,比利也不揣手围观了,麦克斯也化身贴心小天使,转着圈儿地努力想要帮上忙。   四个小孩子一番折腾,最后鸽子依旧奄奄一息,连腿都不蹬了,苏晚晚也挺沮丧的。   比利看了看鸽子,又看了看垂着脑袋的苏晚晚,忽然出声:“安琪拉,你要不要摸摸它?用你的左手。”   苏晚晚满头问号,低头看自己的手。这一看,便好似后脑勺被榔头猛然砸了一下,竟产生了难以抗拒的眩晕感。   但同时,也仿佛拨开了一层云雾,骤然见到了一道亮光!   ——对,她左手一直戴着一枚奇怪戒指!   可是为什么,除了刚开始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对它感到好奇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竟好似将它彻底忽视了?   哪怕左手比不得右手经常使用被人在意,可是想想看,自己的手,每天都会用到的手,上面戴着一个黑漆漆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奇怪”的戒指,居然会无视它?   这本身就是一件诡异至极的事!   “你,为什么这样说?”这一瞬,苏晚晚感到自己仿佛意识与身体分离,意识飘散着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左手那枚似玉非玉触感温凉的黑色藤蔓缠花苞戒指上,身体在艰难地开口询问。   比利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有些担忧:“我只是想起你的左手你还好吗算了,我只是随口说说。”   或许使用那种能力会给她带来负担,比利说完其实就后悔了,不过是一只鸽子罢了,他何时这样善良到软弱可笑过。   丹尼尔和麦克斯不知道两人说的什么意思,只是在旁边茫然不知地蹲着。   垂眸盯着眼睛渐渐迷瞪起来的鸽子,苏晚晚胸口距离起伏了一下,而后伸手   一阵旁人看不见的白色荧光闪烁,鸽子像是受了惊吓,腿一蹬就扑腾着站了起来。刚开始还有些踉跄僵硬,走了几步就恢复了灵活,竟然扇动翅膀惊慌地飞走了。   丹尼尔惊呼一声:“它没死!”   麦克斯瞪大了眼睛,仰头看看飞走的鸽子,又看看刚摸过鸽子的苏晚晚。   还是比利没好气地拉着苏晚晚站起身:“刚才就是把它打晕了,现在醒了当然飞走了,难道还要留下来等着变成烤鸽肉!”   说起烤鸽肉,丹尼尔终于回过神来,舔着嘴巴一脸遗憾地望着鸽子飞走的方向,仿佛刚反应过来其实鸽子打死了也可以放进餐盘里加餐这回事。   苏晚晚被比利拉着埋头往家走,一路上她脑子里都乱糟糟的,有很多思绪片段像过隙的白驹不断闪过,明明想了很多很多,却一个也抓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当视线中出现熟悉的白色建筑时,苏晚晚眼前一闪,猛然想起来每次谈话甚至相处时,塔纳托斯的目光时不时就会落在她左手处。   之前她只当是无意的,或者是每个人说话时不同的习惯。   可现在想起被自己忽略的戒指,苏晚晚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是不是可以看见戒指?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一种无处安放的酸甜苦辣五味具杂的滋味翻滚不休,让她脑子发热,只想冲回去找塔纳托斯。   比利忽然被小伙伴甩开,看她一阵风似乎往家里冲,有些茫然。今天出了太阳,路上的积雪表面融化,却又很快被冻成冰。   这样的冰路是最不好走的路。   苏晚晚心神不宁,没注意脚下,身形一个踉跄,却有一阵风缱绻环绕着托了一把。   此时她却顾不上这些,憋着一口气冲进家里,才进大门,就看见了一身黑衣站在楼梯处的塔纳托斯。   即便是在光线昏暗的角落,即便他一身黑衣仿佛随时可以融入空气里,他挺拔的身姿却在入她眼的瞬间便成为了有别于这个世界上所有风景的存在。   苏晚晚眼眶一阵发热,有种无根可循的感动,还有一点毫无缘由的委屈。   今天看起来格外虚弱的塔纳托斯对上她潮湿的眼眸,抿出一抹浅淡至极的笑,没有出声,只是单膝跪地蹲下,对她张开了双臂,敞开可以依靠的胸膛。   就好像他从来都在等着她,等着他的小船在外漂泊够了,就回到这个永远存在,也永远对她开放的港湾。   当然,若是小船让她的港湾等得太久了,心急的港湾也会想方设法为小船指引方向。   哪怕这一动,便是伤筋动骨。   苏晚晚扑进他怀里,许久后才平复了汹涌澎湃的心绪。吸了吸鼻子,她退后半步,然后抬起两只爪爪凑到他眼前:“托纳斯,你看我手上有什么?”   塔纳托斯深深凝视她,而后噙着温和的浅笑低头,一手托起她带着微胖的左手。温凉的薄唇像一阵风印在她左手无名指上。   ——与戒指给她的温凉感一模一样。   什么都没说,却已经什么都说明白了。   苏晚晚激荡的心情也在这一触碰间平和下来。   她好奇地问:“它是你送的吗?”   塔纳托斯点头。   “它有什么神奇的作用吗?”   塔纳托斯想了想:“或许没有吧,我只知道,它会带着我的力量守护在你身边。”   苏晚晚扁嘴:“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把手背在背后,苏晚晚退出他的怀抱,然后在他面前左右踱步,似乎小大人一样犹豫纠结了一下下,才豁出去地问:“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有割裂感从嘴角传来,塔纳托斯抬手漫不经心地用拇指将它抹去:“e”   湛然一笑,“有个孩子的关系。”   倒吸一口凉气,苏晚晚后退一步,整个人像是一只瞬间充气膨胀的河豚,睁圆了眼睛傻傻地问:“这、这么刺激的吗?”   塔纳托斯舒展着眉眼笑出了声。   他的安琪拉,总是如此可爱甜蜜。   知道一切后,苏晚晚非但没有觉得荒诞无法接受,反而觉得整个就顺畅起来了。   之前有的阻塞生硬,现在全都顺滑不比。   接受良好的苏晚晚心情很不好描述,有这么美的大美人居然早就被自己搞到手的□□丝兴奋,又有自己果然不同凡响说不定已经成为某某女主的刺激感,还有想要记得一切的迫切感。   这让她像小狮子一样在原地打转,半晌稍稍平缓了才想起在疑似高质量对象面前,不能太丢脸,干咳两声,重新端起架子问:“那你为什么刚见面的时候不跟我说?”   塔纳托斯看得满心满眼都是甜蜜:“有一点阻碍,不过我已经解决了,只要你主动想起来关键点就自然而然可以知道一切。”   苏晚晚的关注点却不是这个:“那你快跟我说说我当初是怎么泡,呸,追到你的。”   塔纳托斯困惑:“为什么你这么确定是你追我?”   苏晚晚摆摆手,断然揭自己老底儿:“嗨,就我现在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都顿生色心,要是我遇见你的时候是已经可以谈恋爱的时候,肯定也差不多!”   塔纳托斯一手环胸一手托下巴,若有所思地垂眸看着缩小版的小妻子。   半晌,嘴角绽出一抹兴趣盎然地笑意,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小妻子的小秘密。   如此想想,小妻子忘记曾经那些,似乎也不是多难以让人接受的。   或者说,会有更好玩儿的事可以发生。 第44章 孤儿院【10】   “感觉还好吗埃斯特?”   “是的, 我还好,我只是。”黑发黑眼的女孩儿坐在病床上,垂着长且浓密的睫毛, 脸上是深深的失落,却又坚强地翘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没什么, 只是有点怕黑。”   这是一个早熟到让人心疼的孩子。   护士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 有些犹豫,在放好药后, 护士想了想, 还是回头对女孩儿说:“埃斯特, 如果你不想,我是说,我们可以为你作证, 让你离开这个冷漠无情的收养家庭。”   小孩子才九岁, 刚到新家的第一天就受了伤, 虽然送她来的男人说她是意外受伤。   刚开始大家自然更愿意相信男人的话。   可是接下来与女孩的相处中, 加上收养家庭对女孩几乎毫不掩饰的忽略漠视,让接触女孩的医生护士都渐渐偏向了这个可怜的女孩儿。   这种怜悯的眼神仿佛扎在身上的针, 埃斯特咬紧牙关才没有发疯地叫喊出来。   她只能强行按捺住情绪,抬眸佯装无事地露出一个天使一样的笑:“我没事, 谢谢。”   等到护士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埃斯特直勾勾盯着关闭的房门。   终于, 她忽然双手十指狠狠抓在自己脸上, 将脸抓到变形也依旧不松手。她将脸深深埋进被褥里, 疯狂的歇斯底里的无声大叫。   她讨厌这种看可怜虫的眼神!   她讨厌这样被压迫被束缚到无能为力只能妥协的感觉!她也讨厌自己越来越像那个蠢货的所谓的天使般的笑!!   可是这些人!   这些该死的可恶的人!   他们居然因为这种天使笑容越来越喜欢她!!!   一群不可理喻自以为是的垃圾!   憋屈地发泄了一通, 眼看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 埃斯特拨开挡在脸上凌乱的头发, 又慢条斯理将大大的蝴蝶结别在头上。   随着整理仪容的动作,她也越发优雅起来。   一切妥当后,埃斯特掀开被子,弯腰从床下掏出自己今天想办法弄到的榔捶,而后提着榔捶悄无声息藏在了窗户旁卷起的窗帘里。   只一双眼睛透过纱帘往窗户的方向看着。   她眼睛黑黝黝一片,透着股疯狂的狠劲。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一只丑陋的木偶带着阴森诡异的笑声如约而至,出现在她病房窗户外,一双大到骇人的眼睛转动着,仿佛在搜寻房间内埃斯特的身影   比利怀疑他们这位领养人是个父爱泛滥,或者说也可能是具有领养癖or小孩收集癖的人,总之就不太像个正常人。   因为哪个正常人,会在一口气领养了三个孩子后,又在一日的外出后抱回来一个还没断奶的真·奶娃。   而且看起来还理所当然地要他的安琪拉帮忙承担照顾这个婴儿的责任。   噢,他可怜的安琪拉才五岁啊!   这个禽兽!   “安琪拉,我们可以回孤儿院,你要是想要享受家庭生活,我们可以另外找。”   趁塔纳托斯上楼放婴儿行李箱的时候,比利对扒拉在婴儿车旁满脸惊奇戳小婴儿脸蛋子的苏晚晚说。   苏晚晚疑惑:“为什么?比利,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没看出来啊,反而看起来每天过得挺乐在其中的。   虽然塔纳托斯跟比利的关系看起来确实不冷不热的,可基本相处起来也没有疏离僵持的意思,来到这里后比利还跟邻居丹尼尔成为了好朋友。   虽然这个好朋友是随时随地能为了她卖掉的那种。   可好兄弟就是要两肋插刀嘛,比利不还没到插丹尼尔刀的程度么。   比利眼神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头叹气。虽然之前安琪拉傻傻的,连遭遇危险时都不知道害怕,可到了这里以后不是挺机灵的么?怎么现在忽然犯傻了,竟然对领养人的异样一点没察觉的样子。   先前比利没别的想法,毕竟领养人跟安琪拉好像有些不为人知的“曾经”,那会儿比利还很魔幻地设想过他们是不是什么某世情缘。   可现在领养人连孩子都带回来了,比利果断拒绝这种可能。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抱回来这个孩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与领养人同根同源的气息,妥妥的亲父子。   然而这些话,比利又不知如何直白地告知小伙伴,于是只能尽量从普通小孩子的角度去表达:“布朗先生只有一个大人,他看起来还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可现在一下子就多了我们四个小孩,我们就算了,都是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年纪,可是现在这个,”   指指婴儿车里睡得沉沉的小婴儿,“把婴儿照顾长大,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认为布朗先生这样的行为过于草率。”   苏晚晚明白过来了,拍拍小伙伴胳膊给打定心针:“别担心比利,不是还有我们吗?而且我最近都有好好抓紧时间熬夜补育儿知识,我们一定可以的!”   比利无语凝噎,心说我不是在跟你加油打气,而是委婉表示领养人不对头,很可能是个大渣男的事啊!   可惜苏晚晚一心扒拉婴儿车看剧说是自己生的小宝宝。虽然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可看见小宝宝的第一眼苏晚晚就不由自主生出一种感慨:这么乖的小宝宝绝对只有我才生得出来!   所以肯定是亲生的没跑了!   美滋滋地把小婴儿从头戳到脚,连脚趾头都被抠出来揉了一把,一个个像是小豌豆一样整齐排列着,还挺好看的。   塔纳托斯下来时看儿子小鞋子都被脱了,无奈一叹。幸好孩子不是普通人类,否则就这样,少不得要受凉感冒。   比利说的时候苏晚晚装傻,等被送进学校后苏晚晚就立马掏出手机悄悄问塔纳托斯:“家里这么多小孩子,你到底是怎么过家庭审核那一关的?”   要领养孩子,除了本人年龄必须满三十,如果是单身男性领养女孩子,年龄差也是有硬性规定的。另外一家只能领养的孩子数量更是绝对不可能像塔纳托斯现在这样胡来。   塔纳托斯回了个“特殊情况特殊安排”,就任由苏晚晚自行发挥想象了。   这可太为难人了,毕竟苏晚晚自己都知道,自己的想象一旦真发挥出去,那是整个宇宙都装不下的。   中午的时候塔纳托斯过来接他们俩,说是要去医院接埃斯特出院。   “不是昨天才说埃斯特又摔伤了腿吗?今天就能出院了吗?”   这消息有些突然,苏晚晚都懵了,怀疑自己记错了时间。   塔纳托斯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面坐着埋头玩变形金刚,装得比谁都无辜的比利,抬手掩唇笑了笑,“不知道,主治医生打电话来通知的,说是埃斯特坚持要回家。”   小孩子的心理健康问题,医院还是要考虑到的,所以在检查过后定下小病人回家养伤,医生会按时上门调整治疗的方案。   塔纳托斯对此无所谓,要钱他出,要感情没有。   苏晚晚“噢”了一声,就没在意了,而是问起怎么没带洛特斯。   洛特斯是目前还只知道睡觉的小宝宝的名字,翻译过来就是莲花的意思,本该用作女孩名,不过塔纳托斯说他们的孩子无须以性别分之,搞得苏晚晚还思想歪了一下下,怀疑自家孩子是个无性别人士。   咳,罪过罪过。   为了挽救一下自己身为母亲的失职,苏晚晚担心孩子长大了会不会对自己这个有些女气的名字生出不满。   塔纳托斯却说这个名字不是他取的,“世间万事万物,源于名,名是与生俱来的。”   苏晚晚翻译了一下,意思就是孩子的名字是他自己取的,要嫌弃以后就自己怪自己好了。   总之就是神神叨叨的,苏晚晚看塔纳托斯没有深一步解释的意思,便知道大概是有什么因素不能继续深谈,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在神话传说中,莲花树能产生一种导致嗜睡和健忘的果实,所以洛特斯就是睡觉,特别爱睡,从塔纳托斯把他带回来到现在,苏晚晚就没见他醒过。   所以比利所担心的小婴儿不好照顾这个事,根本就不存在。   ——连生物最基本的新陈代谢都不需要打理。   鉴于只需要享受母亲对婴儿揉揉捏捏抱抱亲亲的福利,而不需要付出身为母亲的职责,苏晚晚可爱找洛特斯玩了。   写作找孩子玩,读作玩孩子。   偏偏塔纳托斯对此十分纵容,纵容到一开始对洛特斯很不满的比利都不由自主对他产生出一股子怜悯同情了。   洛特斯:zzzz~~   听小妻子问起洛特斯,塔纳托斯知道她是又想玩孩子了,打着方向盘解释:“埃斯特有轮椅需要安置,一会儿车里空间不够。”   苏晚晚点头,表示明白了。   医院里,埃斯特一早就拖着受伤的右脚收拾起行李来,谁来她都表现出一副很期望回家的样子,让对她领养家庭有所了解的医生护士都充满了怜惜。   等塔纳托斯带着两个看起来很健康的男孩儿女孩儿到医院时,特别是看见明显被娇宠着像个小公主的苏晚晚,虽说都对爱笑又眼睛清澈活泼的小公主很有好感,心里再一想到埃斯特,两相对比之下,这份好感难免大打折扣。   当然,这一切也不能责怪到一个可爱的小公主头上,毕竟这孩子才五岁呢,这么小一点,能知道什么呢。   要怪,当然该怪这个不负责任的养父!   主治医生办公室里,戴维斯医生在交代好医嘱后,迟疑了一下,还是尝试着委婉地向塔纳托斯传达了一番对待孩子,大人最好不要表现出太过偏心的行为,对孩子们要一视同仁地爱。   塔纳托斯全程听着,也看不出是认真听还是走神划水。   不过这都是人家的家事,戴维斯医生能做的也就是后续对埃斯特回家后的情况多关注一下,以后若是有需要他作说明的地方,他在帮帮那孩子。   病房里,对埃斯特很喜欢的护士金女士也在对比利和苏晚晚灌输兄弟姐妹要团结友爱的思想。   “埃斯特虽然年纪比你们大一些,可年龄大一点不代表她就不需要别人的关心照顾,对不对?”金女士给埃斯特整理好行李,回头看小公主妹妹很乖很认真地点头,顿时笑了,眼眸里也流露出喜爱:“安琪拉是妹妹,跟姐姐一样都是女孩子,所以最近姐姐腿脚不方便的时候,大概需要安琪拉多多费心照顾一下哦。”   装乖卖萌这种事,就跟吹牛一样,苏晚晚已经练成了自己的天生技能,眨巴着葡萄似的大眼睛,卷翘的睫毛也跟着煽动:“金女士,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多注意姐姐情况的,这段时间姐姐在医院里也谢谢金女士的照顾啦。”   护士金女士只觉得这孩子说话真够贴心的,心里暖暖的,可真是个小天使。   旁边埃斯特眼看着明明之前还对她的领养人以及另外两个被领养的孩子多次表达出不满,现在不过是跟安琪拉相处十分钟不到,那份对她的喜爱竟然就轻而易举的被转移走了。   果然,这种肤浅的喜爱根本靠不住!   安琪拉也真是该死!   一旁的比利看看埃斯特,再看看安琪拉,嘴角的笑意加深。   真是令人高兴的一天。   所以,为了庆祝埃斯特姐姐出院回家,今晚安排一出前所未有的精彩大戏吧~ 第45章 孤儿院【11】   听说邻居家的另一个女孩子出院回家了, 凯特很热情地特意送来一份烤披萨,丹尼尔和麦克斯也好奇地上门观察这位“安琪拉的姐姐”是否跟朋友安琪拉有什么相似之处,又是否能加入他们一起玩耍。   然而埃斯特显然让他们有些失望。   丹尼尔且不说, 他本身就有多动症似的,对文静有礼貌的埃斯特无感。就连原本极度渴望能有个姐妹陪伴的麦克斯, 在有了同龄却处处给她安全感的安琪拉作对比下, 对于这位偶尔私底下用阴森可怕的眼神注视自己好朋友的埃斯特也完全没了好感。   这样明显偏向自己最讨厌的安琪拉的人,埃斯特在大人们面前装一装, 避开大人的视线时却完全没了耐心, 只自顾自用一双过分成熟的黑眸转动着看看凯特的丈夫约翰, 又看看陪同闲聊的养父塔纳托斯,像是在暗中计较着什么。   心思细腻又好奇心重的麦克斯躲在一楼楼梯拐弯处悄悄观察片刻,转身就噔噔噔往上跑。   经过二楼的时候, 麦克斯还听见自己哥哥玩疯了的吆喝声。   她有些想要过去看看, 但是又有话要跟好朋友说, 所以脚步顿了顿, 就还是选择了继续爬楼梯。   [安琪拉,你这个姐姐好奇怪。]麦克斯冲苏晚晚比划。   苏晚晚配合着表情打手语:[对她来说, 奇怪才叫正常。]   麦克斯瞪圆了眼睛,反应过来后捂着嘴咯咯笑。   真是个笑点低的小姑娘。   苏晚晚扯扯她, 指指婴儿床上终于在睡眠中翻了个身的洛特斯:[他也是个奇怪的宝宝, 我们家的人都很奇怪。]   麦克斯想了想, 羡慕地点点头:[哇, 真酷!]   这下是苏晚晚被她逗笑了。   约翰的咖啡喝完了, 想再来一杯, 自己就去厨房找咖啡机煮一壶。刚找到咖啡豆正拿着罐子惬意地研究这瓶咖啡豆产自哪里, 身后就响起轮子碾压声。   回头一看, 果然是布朗家的大女儿,好像是叫埃斯特。   一个文静早熟的小姑娘。   约翰挑眉笑着打招呼:“嗨,埃斯特,你是需要点什么吗?”   埃斯特笑得眉眼弯弯:“是,有点饿了,想看看冰箱里是否还有什么可以吃的。”   约翰帮她打开了冰箱,然后让开位置,单手搭在冰箱门上:“物资储存挺丰富的,噢,现在就可以直接吃的话,好像都是各种水果,凯特说托纳斯是位擅长厨艺的好男人我还不信,没想到这么多食材。”   还有许多都是他不认识的。   约翰兴致勃勃地一样样认过去,遇到不认识的就卡壳,正打算放弃时,埃斯特却准确地说出了那是什么。   这让约翰对埃斯特更感兴趣,两人就此随口闲聊了一阵。等到最后帮埃斯特拿出杯子倒了一大杯酸奶时,约翰已经生出了一种大概所有父母都会产生的感慨:“埃斯特,你们三个孩子全都好优秀,要是我能拥有你们中的一个,保证高兴得想跳舞!”   埃斯特笑盈盈地注视着:“你这样说,凯特会生气的吧。”   约翰耸肩,果断道:“不不不,相信凯特也有同感。”而后挑眉语气幽默道:“凯特的话,要是告诉她可以拥有你们中的一个,我相信她会连夜抱着安琪拉就飞到太平洋彼岸,以此躲避托纳斯的追杀。”   埃斯特嘴角的笑稍稍变淡,约翰却还没察觉,把大瓶酸奶放回冰箱,好奇地数着蔬菜水果的种类,以及碎碎念感叹邻居一个大男人,冰箱收纳工作却做得如此井井有条。   “那你呢?”埃斯特忽然问。   “什么?”约翰反映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笑着冲埃斯特眨了眨眼:“当然,如果是我的话,哈,当然是像埃斯特你这样优雅的小公主啦。”   约翰本身就是一位对待孩子颇为亲近温和的父亲,不管心里怎么想,现在面对埃斯特这样一个似乎还没能很好融入新家庭的孩子,自然会多顾虑一点。   这句话就像是为了哄一个孩子开心。   埃斯特也确实很开心,明显透露出想要跟约翰亲近的信号。约翰倒也并不介意多跟这个安静早熟的小女孩儿交流交流,如果能让她放下心里的芥蒂,尽早与新家庭成员们融洽相处自然是最好的。   效果看起来不错,晚餐时埃斯特心情不错,还主动进厨房帮忙。虽然因为身体原因帮不上什么忙,至少帮着端菜还是挺方便的。   夜晚如期而至。   埃斯特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等待着。   等到木偶再度出现,埃斯特在黑暗中绽开一个微笑。   苏晚晚醒来的时候想要在自己床上打个滚,再舒展一下四肢。然而刚滚到一半,就忽然发现不对劲。   迷迷糊糊爬起来,发现自己睡的床小了一半,装饰好像也大变样了。   难道是她睡着的时候托纳斯给她连夜重新装修房间了?   恰在她茫然四顾时,房门被人推开,小个子的麦克斯冲了进来,看见她醒了,麦克斯高兴得蹬掉脚上的鞋爬上床,坐在苏晚晚对面就眉飞色舞地比划起来:[安琪拉,你们家被烧了!昨晚好大的火!警察都来了!还有你们以前那家孤儿院的修女也来了!他们都在下面,我们快去看!]   这是麦克斯长这么大见过的最热闹的事情,要不是被妈妈叮嘱上楼看看小伙伴醒没有,她才舍不得放弃看热闹而跑上来呢!   哪怕不能开口说话,苏晚晚都感受到了麦克斯的激动急切。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睡一觉,家就没了,苏晚晚还是忙在麦克斯的指导下穿上小伙伴提供的衣服,跟着麦克斯一起跑下楼。   楼下果然很热闹,既有警察也有消防员,还有社区里其他前来围观了解情况的邻居。   阿比盖尔修女和朱莉迪修女也在,阿比盖尔修女身边还有一位陌生的冷酷男人。   看见苏晚晚,朱莉迪连忙过来蹲下身抱了抱她,看起来有些后怕:“安琪拉,幸好你们都没事,天啊太可怕了,这简直匪夷所思。”   现在想想,埃斯特在孤儿院里并没有呆多久,反而跟安琪拉和比利两个孩子一起相处的时间更久。要是在此期间埃斯特犯病伤害到两个孩子   朱莉迪修女简直无法想象。   同时她也十分自责羞愧,要不是那天她叮嘱安琪拉和埃斯特相处,好好做朋友,或许安琪拉也不至于在被领养时提出想跟埃斯特在一起。   如果没有埃斯特,安琪拉现在一定生活得很好。   苏晚晚看了看现场,塔纳托斯和比利正在被几名警察询问做笔录,埃斯特不知道去哪了。   问了朱莉迪修女才知道,埃斯特被单独带进凯特家的房间里进行询问。   同时,也知道了埃斯特原来真的不是九岁小孩子这种不可思议的事。   “这件事还是布朗先生发现不对劲,他说他学过儿童心理学,觉察到埃斯特的表现有些奇怪”   在朱莉迪修女的讲述中,身为领养人的塔纳托斯在与埃斯特的接触中发现了不对劲,而后就是暗中查访埃斯特的过往。   期间阿比盖尔修女也发现了埃斯特似乎与几起伤人事件有关,特意打电话联络塔纳托斯。   两边一对接,有孤儿院这边的帮忙,很快就追本溯源查到了埃斯特的来历。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九岁孤儿,而是从一座叫做萨朗院的精神病院出来的,她本身已经是33岁,只是因为身体患有罕见的荷尔蒙失调症导致身体始终长不大。   “目前警方已经调查到她与沙利文一家,也就是她前养父所在家庭的失火案有关,萨朗院那边也派了人过来配合调查。”朱莉迪修女简单说了一下,而后皱眉:“之后她可能会被遣返回俄罗斯,不知道以后她会不会还有机会假装小孩子去害人。”   另外有一点朱莉迪修女没说,因为怕给年幼的孩子留下终身心理阴影。   就在昨晚,埃斯特先是给布朗一家下了安眠药,而后就是纵火,也正是这样的手法,让警方确定一年前沙利文全家遇害与埃斯特有关。   好在布朗先生早就对埃斯特有防备,才能及时带着家里的孩子们逃出来,又及时叫来了警方。   不久后,埃斯特被铐着双手带出来,脖子上手腕上日常从不拿下来的蕾丝项圈手环都不见了,被遮掩的伤痕也就暴露了出来。   她看起来状态很暴躁,看每一个人的眼神都透着无尽的恶意与凶狠,仿佛她已经不是人,而是一头嗜血的野兽。   围观的邻居们纷纷在她的视线逼迫下惊吓到后退,唯独塔纳托斯和比利对她凶狠地逼视无感。   塔纳托斯轻飘飘划过她,如一阵风划,仿佛她的存在丝毫也没有入他眼的价值。而这阵风,却永远都会为了一个人而停留。   埃斯特顺着他的视线回眸,果然看见了那个全世界最讨厌的安琪拉!   当塔纳托斯带着笑意从她身边掠过时,埃斯特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喊:“托纳斯·布朗,你这个恋童的大变态!你对安琪拉的龌龊心思别以为没人发现!!”   哪怕知道这个看起来才九岁实际上已经三十三岁的埃斯特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可这样惊天的罪名还是让人群发出了一阵骚动。   就连警察都忍不住侧目,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过分俊美年轻的塔纳托斯。   身为当事人,塔纳托斯面色如常,头也没回,只是走到安琪拉面前弯腰问她:“肚子饿不饿?新的洗漱用品都在麦克斯房间洗手间里,有没有用?”   正被埃斯特的虎狼之词震惊到瞳孔地震的安琪拉反应过来,猛地捂住嘴摇头:糟糕,没洗脸没刷牙就跑出来了!丢脸丢大发了!   另一边,这样都没能让他多看自己一眼的埃斯特失落极了。比利上前,认真对埃斯特说:“埃斯特阿姨,你自己龌龊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对吗?我也看出来你在勾引托纳斯,还嫉妒安琪拉。”   三言两语说完,比利就把一个不知何时提在手里的木偶塞给埃斯特:“不管怎么样,演小孩陪我们这么多天也挺辛苦的,感谢你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欢乐,希望这个木偶能代替我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埃斯特垂眸,看见无比眼熟的木偶,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她倏然抬头,死死盯着比利,牙齿咯咯作响:“是、是你,你到底是谁?”   比利冲押着埃斯特的两位警察无奈耸肩,而后才对埃斯特叹气:“我?我是比利啊。”   说完就不再理会她,双手揣进衣兜里走了。   埃斯特愣愣地看着木偶,被警察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而后面目狰狞地将木偶扔到地上一个劲儿狂踩,将木偶踩得七零八落,脑袋都被踩爆了。   真是个疯子。   至于她刚才吼出来的什么恋童癖,自然没多少人再放在心上。   想想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伪装成小孩子,被领养回家后却觊觎养父并且试图勾引,想想都让人恶寒。   好好的家被烧了,这事儿就挺秃然的,苏晚晚有些失落:“我们是不是要露宿街头了?”   塔纳托斯拍拍她脑袋:“别担心,我们现在就搬家。”   苏晚晚惊奇:“搬去哪里?是去住旅馆吗?”   塔纳托斯:“不是,我还有几处产业,看你喜欢住哪里。”顺手给了她一张圈了十几个红圈的地图。   苏晚晚为此大为震惊。   论疑似前夫的布朗先生到底有多有钱。   塔纳托斯:“够花。”   够花是什么程度的够花呢?毕竟勉强糊口叫够花,买下整个地球也可以叫够花。   苏晚晚计划在以后的生活中一定要好好理论加实践地论证一下这个“够花”的具体意义。   可惜命运主动她没办法做完这个研究课题。   因为在搬家的当天晚上,她就若有所感地于半夜醒来,敲响塔纳托斯的房门,告诉他:“我好像是要走了。”   至于要去哪里,这个走是生命结束的哲理上的“走”还是实际意义上的离家出走的“走”,苏晚晚自己也说不清。   塔纳托斯什么都没说,只是掀开被子让她上来,而后安静地抱着她,一直睁着眼等待着。   黎明即将到来时,他怀里的小身体失去了鲜活的灵魂,身躯也因为本就不该存在而寸寸湮灭,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在空气里。   也是第一次,塔纳托斯看见了小妻子的灵魂。   白色的,散发着诱人的清甜。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特别,才会让他曾经在街头对她一眼便生出命定般的悸动。   这一天,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叫洛特斯的沉睡婴儿,一个叫比利的七岁男孩儿,一个叫安琪拉的五岁女孩儿,以及一名叫托纳斯·布朗的俊美先生。   一切都悄无声息,无人察觉。   只有麦克斯隐约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朋友叫安琪拉。   妈妈告诉她,那可能是早夭的小妹妹杰西卡在天堂交到的朋友,受杰西卡所托特意下来看望她这个小姐姐的。   而埃斯特,回到萨朗院后,每天都在发疯,在她疯狂荒诞的世界里,似乎有一只叫做比利的木偶在折磨她,想要杀死她。   可惜没有人把她说的这些话当一回事,只当她精神病又加重了。   现在这样倒还不错,至少她会把自己过剩的暴力施展到她自己臆想出来的根本就不存在的木偶比利身上,而不是时时刻刻想方设法伤害其他人。   木偶比利,将永远陪着她,直到她双眸失去生机的光泽,直到她的灵魂离开这个世界。   叮叮叮,复古的马车铃铛在楼下响起。   苏晚晚用笔将窗户推得更开,稍稍探头往楼下张望。   她现在所住的这一片处处透着浓郁的英伦复古风,算是附近小有名气的街区,许多来这边旅游的人都会特意过来转一转,在街头随意找个角落拍个照片,都有一股优雅的复古风情。   可惜开心是别人的,她只有能让人头秃的论文。   叹了口气,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苏晚晚忽然发现楼下街对面站着个穿黑斗篷的男人。   那样奇奇怪怪的装扮,又不是万圣节,路过的行人却对他的奇怪视而不见。   或许是因为这里就是崇尚自由的天堂吧。   反正她是下定决心要尽快过了论文就回国的,天天牛排汉堡汉堡牛排,苏晚晚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升天了。   “安琪拉,去参加聚会吗?马上就要毕业了,你真的不准备留下来吗?”黑发黑眼有着亚洲面孔的瑞秋推门闯进来,热情邀请苏晚晚去参加她朋友们的聚会。   苏晚晚头疼,不想去,却又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拒绝对方的邀请。   之前每次都推脱下一次下一次,眼看就要毕业回国了,再不去似乎就有些过分了。   在这边,瑞秋确实给了她不少帮助。   苏晚晚抬手捋下头上当作发夹的笔盖,笑着应道:“还是回国好,我想念国内的美食了,瑞秋,你等一下,我换身衣服。”   她要去聚会,瑞秋自然也不抓着留不留下来的话题了,高兴地转身主动请缨要帮苏晚晚挑选衣服。   可惜都不是苏晚晚喜欢的风格,最后她还是坚持换上了自己喜欢的体恤和及膝半身裙,再搭配一双小白鞋,在瑞秋这个已经完全欧美化的人看来,这实在太过幼稚了。   “我敢保证,今晚你会因此失去帅哥的青睐。”瑞秋如此遗憾地断言。   苏晚晚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正是她想要的。   欧美男人实在不是她喜欢的款,那些所谓的帅哥,抱歉,她硬着头皮也吃不下。反正很快她就要回国了,祖国的美男帅哥们正等着她呢,何必委屈自己。 第46章 死亡倒计时【1】   “嘿, 好久不见,哇噢~这是谁?”   “哈哈,这是我的东方小天使安琪拉。”   “你好,你真漂亮。”   “呵呵, 谢谢。”   欧美人过度夸张的热情让苏晚晚尬得笑容都要僵在脸上了, 还有人上来就直白地表达对她的性趣。   瑞秋带着苏晚晚一路走到最里面位置的沙发上坐下, 侧眸挑眉调侃她:“看来安琪拉你今晚将会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苏晚晚抬手将耳畔的碎发勾到耳后,借此调整情绪:“是的,因为今晚出来玩,我的凌晨将不再属于美梦而是论文。”   瑞秋长大了嘴“噢”了一声,面部表情很大的表示了不赞同甚至嫌弃:“快点宝贝,别这样,你这简直就是修女一般的生活, 实在辜负了大好时光!”   苏晚晚脸上的笑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真的很想翻个白眼反问她:难道不睡男人就是辜负时光吗?那你百分之九十的人生都是在辜负时光?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她和瑞秋做了几年的邻居, 却依旧没能成为好朋友的原因。   好在很快瑞秋的朋友们就陆续过来了, 瑞秋开心地笑着过去跟人拥抱贴脸问候, 之后有了其他人分散她的注意力, 苏晚晚也就是在刚开始被介绍给她的朋友们时受到了一定的带着新奇打量的关注。   朋友聚会,少不了玩一些游戏, 抽牌比大小,谁输了就给联系人中的某个人发条指定简讯或者直接发条朋友圈。   这算是他们一起玩得最多的一个游戏,很简单,又带着刺激和暧昧。   苏晚晚坐在瑞秋旁边被迫拉入游戏局, 每次抽牌苏晚晚都要提心吊胆一番, 因为她的联系人里不是学校教授就是国内的亲朋好友, 再然后就是房东和瑞秋。   不管抓到哪一个发暧昧简讯都是很让人社死的事。   然而根据墨菲定律, 怕什么来什么,玩了几圈苏晚晚就抽到了最小牌。   “哇~!!!”   桌上的人都大笑了起来,纷纷兴致盎然地等着看好戏。   “害羞女孩是要发短信还是朋友圈?”   “不管是短信还是朋友圈,都要发指定内容噢。”   “哈哈,真期待会得到怎么样的回应!”   从认识到现在,这个来自华国的女孩就始终很腼腆安静,现在终于有机会窥探到她的私生活一角,当然让人很期待啦。   苏晚晚也不至于输了就耍赖,只能笑着一边说自己的通讯录要让大家失望了,一边翻看手机里的联系人,试图找到一个哪怕发了暧昧信息也不至于社死的对象。   退一步说,就算社死了,在一个人面前社死总好过在所有人面前社死来得强吧?瑞秋在旁边起哄最来劲,还伸手试图抢过她的手机帮忙找发送对象。   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苏晚晚可不敢真让她得逞,慌忙伸长了手一边躲闪一边加快速度找人。   联系人划到最底部,忽然看见一个头像为一片黑的人,这种一般都要特别设置的,然而苏晚晚却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存入了这样一个需要自己特别设置的联系人。   一边是纳闷儿,一边是起哄起得越来越凶的玩友们,苏晚晚没办法,只好大声宣布:“我要发给这个!你们看,头像是特别设置的!这个是我暗恋对象!”   “噢噢噢!!!发!发!发!”   一听是暗恋对象,一个个拍着桌子嚷嚷。   瑞秋也诧异地挑高了眉毛,用“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眼神看苏晚晚。   苏晚晚捂着手机回眸瞥她,笑着按照众人七嘴八舌说的指定内容编辑短信发了过去。   刚才她可是偷偷查看过了,这个号码是很奇怪的4字开头,估摸着是自己以前用来记什么账号密码的,根本不是电话号码。   短信一会儿发不出去,就说对方已经销号了,再随便编一个从初中就暗恋着的男生,将近十年的旧号码,不能再使用也是正常的。   怀着这样的小心思,苏晚晚特别配合的写了一大堆表白的话语,然后展示手机屏幕让大家看,确定内容是符合游戏规则的,爽快地点击发送。   然而苏晚晚为“发送失败”提醒语已经编好了解释,短信却飞快地现实发送成功并被对方打开了。   苏晚晚一惊,脸色都变了,忙点开号码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啊。哪个手机号码会是以4开头的六位数啊!   而且413520这种号码简直不能更像胡编乱造的数字了好吗?!!   大家都以为她是要偷偷一个人看暗恋对象的回应,纷纷叫嚷着要她拿出来大家一起看,瑞秋更是笑到打跌地直接把苏晚晚按到了桌子上。   想到自己刚才那一大堆话居然真的发送给了自己根本就不记得的某个人,对方还正在打开,苏晚晚整个人都要烧糊了,被瑞秋一按,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任他们起哄。   过了片刻,脸蛋贴桌面的苏晚晚就听到黄衣女孩凯特尖叫起来:“啊!!!东方小天使的暗恋对象说要过来找她!是现在吗?是现在吗?!”   有人扒开瑞秋,歪着脑袋凑过来问苏晚晚:“哈喽女孩,你的暗恋对象要来找你,他在哪里?”   苏晚晚叹气,重新坐起来,一边整理着凌乱的头发一边说:“我的暗恋对象当然是出国留学前认识的,别想了,他在国内,就算要过来找我也不可能是现在!”   这可真让人扫兴。   众人嘘了一声,各自重新坐回去,很快话题就又转开了。   只有瑞秋凑到苏晚晚耳边八卦:“那个真的是你暗恋对象吗?”   苏晚晚可不会被她骗,果断点头:“当然,要不然我敢随便给人发那种短信吗?”   要是把真相告诉了她,苏晚晚敢保证瑞秋会马上扭头告诉大家。   有了苏晚晚这一遭刺激,又玩了两局,大家感觉都有点乏味,不知怎么就说起了吃的事。   在凯特说了一句自己爱吃,瑞秋习惯性怼了一句“你不就是这么变胖的吗?”后,话题又迅速转移到了减肥倒计时a上。   瑞秋也是天天嚷嚷着减肥的一员,闻言立刻掏出手机去搜,然而搜出来的却是个有着古怪山羊头像的“倒忌时”a。   这实在是个诡异的a,但现在恶搞软件那么多,似乎又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在听了瑞秋念软件介绍语后,凯特果断敲定:“很好,我们就玩这个游戏!谁测试出死得最早,谁就喝光桌上所有的酒!”   苏晚晚不想玩,这种软件做出来,除非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恶作剧,否则肯定是有所意图的。做软件,除了盈利,还能是什么意图?   软件搞得这么阴间,到底要如何盈利?当然是绑定各种乱七八糟的病毒小程序!   说不定一下载就会被人窃取手机里的一切私人信息,银行卡里的钱也会处于危险之中。   然而有个极端的及时享乐主义朋友,苏晚晚还没来得及表示拒绝,手机就被瑞秋顺手拿了过去,果断下载并点击同意。   完事儿了还邀功地朝她挑眉微笑。   苏晚晚:“你都不看看用户协议吗?万一协议里写着软件方有权利随时修改条约或者直接得到手机里一切私人信息呢?”   瑞秋不以为然:“得了吧高材生,没人对你的**感兴趣,相信我~”说完就扭头怼了同样不想玩这个游戏的考特儿:“别这么婊里婊气,就是一款应用而已。2”   苏晚晚抬眸,恰好跟考特儿眼神对上,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无奈。   考特儿耸肩做无奈抿唇状,苏晚晚回以同样无语的一笑,而后两人都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好吧好吧,这种聚会,似乎扫了大家的兴致就会成为一种罪过。   下都下载了,苏晚晚准备玩过以后回去就找相熟的计算机专业人士帮忙清理一下,确保自己的手机没有被病毒侵入。   软件的玩法也很简单,戳进去输入自己的名字就能得出数字。   这越看越不靠谱,毕竟重名的人可不少。   苏晚晚随便输入了一下自己的英文名,跳出来的数字是三天整,在显示完的瞬间,倒计时就开始跳转,变成两天零23小时59分钟。   秒数一直在减少。   凯特率先报数:“我是63~”   瑞秋随后:“哇噢,我是32。”   花衬衫搓着手说:“我有22年。”   苏晚晚还在看着飞快跳动的毫秒出神,瑞秋就探头过来,然后兴奋地宣布:“安琪拉是两天多,目前的最少!哈哈,安琪拉,你危险咯~”   脸色有些不太好的考特儿这会儿被询问,勉强扯了个笑,翻转手机:“我还有三个小时。”   瑞秋歪过身子对苏晚晚遗憾地说:“看来今晚是看不见你喝醉酒的样子了。”   考特儿表情实在不太好,好在她男朋友埃文及时出现,帮女友喝了桌上所有的酒。不过考特儿也没兴趣继续留下来玩了,勉强硬撑着留了两个小时,在大家表示要换场继续玩的时候她站起身表示要跟男友离开了。   作陪了许久的苏晚晚趁机也站起身,“说不定明天我的暗恋对象就要过来找我了,所以我也要回去做点准备,或者早点睡觉养足精神什么的。”   这个借口很好很强大,即便是瑞秋也留不住她。   顺利出了聚会场所大门,考特儿问:“安琪拉,需要我们开车送你吗?”   苏晚晚摇头,“不用了谢谢,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刚好走回去吹吹风。”   顿了顿,她还是加了一句:“待会儿是你开车吗?醉酒后最好还是不要开车,安全为上,你说对吗?”   考特儿抱着手臂愣了一下,而后点头:“是的,谢谢,你也是,注意安全。”   看她男朋友出来了,苏晚晚赶紧摆摆手道别,自己率先走了。   考特儿看着走远的东方女孩儿,不知怎么地,内心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等到男友埃文坚持要开车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推开车门选择自己步行回家。   现在已经是临近深夜了,苏晚晚尽量走宽敞明亮的大路,路过黝黑的巷子口时也小心谨慎得像是机警的松鼠。   渐渐的,苏晚晚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另一个脚步声。   心脏猛地一滞,苏晚晚脚下节奏不变,抬手摸头发的时候眼角余光往后一瞥,隐约看见一个黑影。   这是遇到坏蛋了?   希望他没有带枪。   苏晚晚在一个拐角处闪身躲进去,贴着墙眸光湛湛蓄势待发。   过了一会儿,一道修长的黑影果然路过,对方似乎发现前面的人不见了有些诧异,脚下一顿就要扭头四顾。   这个动作也让苏晚晚认定了对方是在跟踪自己,否则好好的为什么要找她?   因此不再犹豫,绷紧了腿上所有肌肉一个高踢腿猛然弹了出去,直奔对方咽喉处。   原本该是踢脸的,可惜双方身高差有点大,苏晚晚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踢出的同时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抓住小腿脚踝的准备,浑身上下都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然而原本以为必定会踢空的高踢腿实实在在踢到了对方脖子,还伴随着一声闷哼,挺高一黑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踢倒在地。   苏晚晚都懵了一下。   好在迅速回神,抢占优势再往人腰间一踢,让对方翻滚着呈趴在地上的姿势,苏晚晚单膝跪在对方腰背处狠狠顶着,手则按在对方脖子上,将人彻底控制住。   “说,你跟踪我想干什么!”   这还是个穿黑斗篷的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是啥好人! 第47章 死亡倒计时【2】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   依旧戴着大大的黑色兜帽的男人蜷缩着一双大长腿低着头坐在马路边的路沿石上, 即使没露出脸来,也哪哪透着股委屈巴巴的意思。   苏晚晚买了需要的东西从里面出来,看见他耷拉着脑袋的背影,还挺不好意思的。   尴尬地吸了口气, 苏晚晚尽量表现得自然一点, 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东西都放在腿上,找出药水拿出棉签:“e……可以抬起头让我看看脖子吗?”   被她误会成跟踪狂的人是个典型的欧美男人,人高马大的,却莫名其妙一点都无法给苏晚晚带来什么威胁感。   究其原因,苏晚晚悄悄总结两点。   第一,这人长得太好看了!   人们说到欧美,说到西方, 基本上都有一个词, 那就是“金发碧眼”。   在此之前苏晚晚真没觉得所谓的金发碧眼有什么好看的, 在这边上学期间她也看见过, 总体来说, 好看的小姐姐比较多, 男性的话,她就很少能遇到符合自己典型东方人审美的对象了。   可是今晚这个人却完全不一样。   天知道当这人被自己压在身下懵逼又可怜地回头看过来时, 苏晚晚遭受了多大的颜值暴击。   还是直接近距离的那种。   当时苏晚晚就一个想法,想着自己多年的文学涵养是白养了,只有一句“卧槽”可说。   也是当时当刻,苏晚晚还后知后觉醒悟, 原来自己还有颜狗属性。   看来此前没有暴露出来, 大概是因为自己这条颜狗的觉醒触发线太高, 普通人是轻易触及不到的。   第二, 则是对方看她的眼神。   明明眉目深邃五官立体,仿佛艺术生最推崇的完美比例雕刻,一双碧蓝色眼眸看她时却仿佛带着水光,眉头一蹙,愣是营造出了一股子双眸含□□语还羞的弱气。   只是视线相对时,苏晚晚就明白,自己这个打错人了。   再问对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对方说自己只是要回家而已。   好吧,又问具体住在哪里,这位老实人小哥就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具体住址包括门牌号都报了一遍。   一点没想过会不会有陌生人顺着具体地址找上门给他带来危险。   听闻此言,再看对方过于弱气老实的眼神,苏晚晚已经尬到快压不住人了,只能维持着最后一点面子色厉内荏质问:“那你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张望着找我?”   被压在地上脸贴地的外国小哥白皙的脸颊上蹭满了灰尘,灰头土脸地解释:“前面有个人一拐弯就不见了,我被吓到了,就想找找是不是我看错了。”   苏晚晚:“”   这么一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之后苏晚晚就把人带到便利店外面,买了药准备给人擦一擦,也算是勉强挽回一点作为华国人在异国他乡老实巴交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形象。   好在这位是真的脾气好,平白无故被打了一顿没生气不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还一点没要求赔偿的意思。   塔纳托斯乖乖仰头,把脆弱的脖子毫无保留地暴露给老婆。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学废了很多,也学会了很多。   苏晚晚看了他一眼,见他像乖乖小朋友一样半垂着眼,细长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一样扑闪扑闪的,看得人心痒痒。   想伸手去捏。   “咳,嗯,抱歉啊,是我误会你了,我叫苏晚晚,你叫我安琪拉就可以了,待会儿留个联系方式,回去以后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打我电话,相关医疗费用我会负责到底。”苏晚晚收敛起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色心,尽量不去看他的脸。   可是人美起来,大概是浑身上下哪哪都美。   脖颈扬起的弧度修长又流畅,还有那高高耸起的喉结,在她的注视下无论是小幅度的颤动还是完整吞咽时的滚动,都该死的性感!   那一踢力道十足,外国小哥脖子喉结往下一段很快就浮现了一层红,可以想像明天一觉醒来,肯定得是一大片淤青。   擦好了药,塔纳托斯低头,只抬起眼眸躲躲闪闪看她,声音有些沙哑:“我叫托纳斯,不用去医院,大概,我是说,只需要擦一擦药应该就没事了。”   看来还是个害羞的小哥。   而且托纳斯什么的,托马斯小火车的小伙伴吗?还挺可爱的。   两个人相处,但凡有个人更加弱气害羞,另一个人必定会更加占据强势。这是很难用语言去解释的现象,大概可以称之为气场。   就像现在,苏晚晚本身并不是多外向多擅长社交的性子,可对方一害羞,苏晚晚就油然而生一股子责任感,果断点头安排下来:“那行,这瓶药你就先带回去,反正我们住的地方距离也不远,就隔着一条街,明天我再看看你的伤怎么样。”   刚才对方说具体住址的时候苏晚晚就想起来了,自己傍晚时在楼上看见的那个穿黑色斗篷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小哥。   之后还能继续联系,塔纳托斯抬眸冲着她抿唇笑了笑,脸上眼里都是满足。   这笑容让苏晚晚看了,只觉得自己太坏了。   这么傻乎乎的大美人都打成这样了。   当然,也就是这么一想,再来一次,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苏晚晚该打还是得打,半点力气都不带松的。   最后理所当然的,两个人一起结伴回家。到了乔治大街,苏晚晚本意是要先送大美人回家,毕竟这位小哥怎么看都是容易被欺负的那种,可是塔纳托斯却坚持要送女士回家。   “天色太晚了,女生一个人回家更危险!”塔纳托斯如此言之凿凿,坚持要当护花使者。   苏晚晚表情古怪地拧了一下,憋住了没说真心话,“好吧,谢谢。”   到楼下,苏晚晚就坚决不让他继续往楼上送了。这次塔纳托斯没再坚持,而是很绅士地站在原地,摆手目送她进入楼梯道里。   苏晚晚租住的是单身公寓,她不喜欢跟别人合租,麻烦事太多不说,个人**也得不到保障。好在她家里经济条件还行,加上她自己再在网上接点活儿,平时花销不成问题。   进了家门,换了鞋子,苏晚晚先去窗户口往外看,刚好看见黑斗篷走进街对面的公寓里。   今晚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阴差阳错认识了这么一位极具异域风情的欧美古典派大美人吧。   对了,不知道他是哪国的,看行事作风还真不太美派。   时间太晚了,苏晚晚洗漱一番就滚上床休息。可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满脑子都是萌动的少女情怀。   长叹一声,苏晚晚手脚并用把被子一踢,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琢磨:看来自己作为人类的发情期终于来了。   “妈妈终于不用担心我什么时候给她带个媳妇儿回去了!”苏晚晚庆幸一番,连夜编辑信息发给老妈,通知袁小爱女士她闺女的情窦初开终于姗姗来迟了。   然后就被穿着围裙拿着锅铲准备午饭的袁女士一通视频电话追击过来,翻来覆去一通审讯。   等听说是个老外的时候,袁女士兴致大减,“你不是说你接受不了外国男人的胸毛和体味嘛,你也就配追个二次元纸片人。”   似乎已经预料到女儿嘴上说说行动上绝对不可能行动的未来,袁女士一撇嘴,生动演绎了一个华妃白眼表情包送给苏晚晚,而后果断掐了视频。   真是从眼神到言语,从头发丝儿到指甲盖儿,哪都明明白白透露出对她的嫌弃。   苏晚晚:“”   丢下手机,苏晚晚趴在床上思索,到底要不要来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可是胸毛,体味   不行,还是不可以!!!   第二天早上,苏晚晚是被一阵矜持却又坚持的敲门声吵醒的。   托昨晚自作多情想太多以至于睡得很晚的福,今天早上苏晚晚成功晚起,睁开眼摸到手机一看,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门口的敲门声还在坚持,隔着门板苏晚晚都仿佛看见了一个表情严肃性子顽固的老太太脸。   能这个时候来敲她门的,除了房东老太太还能是谁?隔壁的瑞秋?哈,开玩笑,现在是上午十点又不是晚上十点,怎么可能是她啊!   房东老太太人虽然古板了一些,对人却不错,虽然不会对你多好,但也绝对不会害人,公事公办有一说一,是苏晚晚在国外最喜欢相处的那种。   既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刚刚好。   火速五分钟洗脸刷牙扎头发,再将丝绸睡衣换成宽松居家服,拉开门一看,却不是预料中的房东老太太,而是依旧一身黑斗篷的对街大美人。   苏晚晚一愣。   门外的塔纳托斯看了看她,抿着唇抬手解斗篷扣子。   苏晚晚心头咯噔一跳,拖鞋里的脚趾头悄悄抠起来   塔纳托斯解开了斗篷,露出了脖子,小小声说:“安琪拉,你看。”   润白如玉石的大片肌肤上,暗红色的淤青显眼极了。   思想不小心歪了亿点点点苏晚晚立刻自我反省并请人进屋:“这么严重,药水擦了吗?”   塔纳托斯成功踏进房门,被安置着坐到沙发上,双手乖乖搁在膝盖上,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抬眸瞥她,又在她看过来时匆匆垂下眼睑,“药水不小心,倒掉了。”   噢,难怪。   苏晚晚点头,蹲身从茶几底下拖出一个印了红十字的药箱:“没事,我家里正好有。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房间号的?”   “昨晚我在楼下看见你上楼开了灯才走的。”   男人回答得很正常,苏晚晚最后一点防备也打消了。 第48章 死亡倒计时【3】   晚上回家路上莫名其妙被打, 完了回家睡到半夜脖子疼,就开灯起来去洗手间擦药,没想到手一滑, 药没擦到, 反而全倒进了洗手台里奉献给了下水道。   好不容易等天亮了准备自己去买一瓶, 走到药店了才突然想起自己忘记药水是什么名字了。   苏晚晚听罢,也不得不暗自感慨这哥们儿是真的霉神转世吧。   不过,念及一切倒霉的开端都是应在了自己身上, 苏晚晚一本正经表示药水自己这里提供, 待会儿他走的时候带走。   “其实只要买到对症的药,不管是药水还是药膏都可以。”苏晚晚如此委婉提醒, 担心他又把药水给打翻了没得用。   塔纳托斯却严肃地摇头:“不同的药成分都有所差异, 就连不同生产商出品的都最好不要混合使用, 不得不用之前也必须将名字及生产商告知医生,确定过后才可以。”   还是位挺严谨的小哥。   擦完了药,药水也给他单独装好了,苏晚晚想着这下子该走了吧。   但是对方就坐在沙发上, 双手合十夹在膝盖中间,察觉到无言的沉默, 对方还抬眸看她, 对她露出一个略带害羞的抿唇笑。   碧蓝的眼眸,细长浓密的睫毛,干净的脸庞,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 还有颜色一看就很健康也很好亲的唇。   苏晚晚:“……”   这……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被普信男传染了?居然第一反应就是美□□我。   苏晚晚皱眉, 一手环胸一手托腮, 沉默地进行深刻的反思。尚且未到三十,我居然就油腻了。   搁谁谁能接受啊。   “安琪拉,你接下来有空吗?我想邀请你吃午饭,谢谢你的药。”   终于,年轻男人清朗中带着些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满室尴尬的沉默。   苏晚晚回神,果断道:“不,还是我请你吧,毕竟也是因为我你才受伤的。”   塔纳托斯很讲礼貌,表示女生出门在外,就是要有那样的机警跟武力。   换句话说,就是打得好。   苏晚晚再度无语。   最后考虑到对方受伤,虽然看起来好像没太大问题,可这种话施害者能说吗?当然不能!所以还是要客气客气表示受伤了按照华国传统,饮食方面得注意忌口。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苏晚晚自己会做饭,但是很少做,因为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好吃,非得别人做的才入得了口。   这臭毛病生来就有,都不知道被袁女士吐槽抱怨过多少年了,说她是生来就享福的,还在她幼儿园开始就担心起以后她找老公该怎么办,要是不找个喜欢做家务又会做饭的老公,怕是一家老小都得饿死完事儿。   嫌弃归嫌弃,苏晚晚出国留学最担心的就是她,因为熏肉类不好过海关,袁女士还每年都会飞一两次美国,就是为了过来给苏晚晚做一些腊肉腊肠等物作为储备粮。   眼看着即将毕业飞回祖国妈妈的怀抱,从此坐拥天南海北八大菜系各色美食,苏晚晚对仅剩的一小截腊肉已经不再如珠如宝了,这会儿果断拿出来招待客人。   另外再翻翻冰箱,生啃的西红柿加鸡蛋,做一份外国友人最容易接受的酸甜口西红柿炒鸡蛋,再来分罐头肉,炒蔬菜什锦。   私以为蔬菜什锦这种东西太有存在的必要了,比方说这种菜剩一点那种菜又不多的时候,想方设法弄成丝状,再混合一炒,哎,这不就是名字十分优雅的什锦了吗?   肉丝再切成丝,调一小碗汁,做个糖醋肉丝,一顿午饭就看起来既体面又精致了。   端着最后一盘菜转身的时候,苏晚晚就看见瘦瘦高高的外国友人站在厨房门口,用一种既心酸又惆怅的神情看着她。   眼神对上时,苏晚晚似乎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让你受苦了”这几个字儿。   苏晚晚:“???”   “e菜色有些简单,希望你不要嫌弃。”试探客气。   塔纳托斯摇头:“不会,很丰盛。”顿了顿,似乎在想要如何更有效的安慰到人,“比汉堡牛排丰盛多了。”   这么一说,苏晚晚就放心了,因为她也是这么觉得的,嘻嘻。   虽说古人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说法,可传承到现代,吃饭的时候,华国人普遍喜欢找些轻松的话题拉近彼此的关系。如果不说话,一声不吭地吃饭,主人家反而会担心冷待了客人。   受袁女士影响,苏晚晚虽然不太想说话,还是下意识寻找话题。   看塔纳托斯吃饭用餐很文静,筷子也使得相当熟稔,苏晚晚就问:“托纳斯,筷子用得这么好,是平时很喜欢吃中餐吗?”   塔纳托斯也很谦虚:“谢谢,不算很好,只是对华国文化很喜欢,平时在家也会研究华国美食。”   苏晚晚没太当回事,笑着说一定很好吃。   外国人能真的做好中餐的少之又少,毕竟华国菜谱出了名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少许、些许、适量等词汇不知逼疯了多少可怜人。   一顿饭才吃完不久,正当苏晚晚疯狂思索要如何委婉地送客时,防盗门被一阵砰砰砰地急促砸门声敲响。   这急切又凌乱的声音,听得人不自觉就跟着紧张起来。   苏晚晚忙放下消食茶,起身去门口,开门前还看了一眼猫眼,发现是蓬头垢面的瑞秋。   瑞秋身后还有个肤色略深的硬朗帅哥,苏晚晚隐约记得对方好像是昨晚聚会桌上的一员。看来两人昨晚是一起共度**的。   这会儿瑞秋穿着一身性感的吊带睡裙,脸色却很不好看,捏着手机表情紧绷地问苏晚晚:“安琪拉,你知道吗?昨晚考特儿死了。”   “什么?”苏晚晚一惊,“怎么回事?”   说着话,想让两人进来,瑞秋皱着眉抬脚,却被那位深肤色帅哥拽了一把。两人眼神一对,瑞秋回过神来,咬着唇眼神飘忽了一下,才语气莫名地说:“不知道,说是在家被拧断了脖子,我把她男朋友埃文的电话给你,具体的你自己去看看吧。”   这两人搞得好像苏晚晚是什么病毒一样,这是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也不至于抓着人不放,苏晚晚依言记下了考特儿男朋友的电话号码,随后就目送瑞秋跟那位帅哥匆匆回了家。   房门一关,就只剩一走廊的冷清了。   “怎么了?”塔纳托斯在身后问。   苏晚晚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电话号码,“没什么,好像是昨晚一起玩的一位朋友出事了,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出门一趟。”   塔纳托斯有些遗憾,却也知道今天的打扰已经快要超标了:“好的,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记得打给我。”   而且他也有些事需要去忙。   因为那个贸然出现的恶魔欧贞,他才能连通这个世界得以偷渡,从上个世界埃斯特被带离当天小妻子就离开那个世界来看,塔纳托斯已经触摸到了一个规则。   所以他想要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多享受到一点家庭生活的温暖幸福,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   另外,洛特斯也要想办法弄过来。上个世界只是在他妈妈身边度过了一段不算长的时间,成长的速度就远远超过了留在地狱黑水河中生命之泉中心处数年。   虽然从个人意愿上来说他不太乐意,可考虑诸多因素又不得不妥协。   站在街头,目送着女孩儿远去的身影,塔纳托斯揣手叹气。   果然,让洛斯特长快点,赶紧长大独立,他就能跟老婆过上美好的二人世界了。   知道了老婆的独特性,以后坚决不能再搞出意外了。   塔纳托斯:孩子都是负担,是拉垮婚姻生活幸福指数的包袱。 第49章 死亡倒计时【4】   考特儿的男朋友埃文在医院里。   因为酒后驾车导致车冲到了路边的绿化带, 直接撞上了一棵大树,树枝扎穿副驾驶座的同时,他本人也受伤不轻。   苏晚晚找过去的时候, 他本人刚从外面回来, 看见苏晚晚时对方明显愣了一下, 才皱眉询问:“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当然还记得这位让人印象深刻的东方女孩。   时人常说的东西方有审美壁,确实不假,还会因此出现记不住对方面孔长相的问题。可对美的认知, 并不会因国籍而产生太大的偏差。   比如说眼前这位就因为皮肤比西方人更加细腻透白, 像华国的一种瓷器,五官也并不扁平, 而是精致得像玩偶。   不过因为昨晚彼此并没有互相认识, 埃文有些记不太清对方叫什么名字了。   再说, 就这样的交情,埃文并不觉得有必要特意来医院探望他。   苏晚晚也觉得有点尴尬,连句话都没说过的人就跑来医院探病,说不定对方心里正吐槽觉得她有病。   拉了一下挎包带, 苏晚晚直说来意:“中午的时候瑞秋突然告诉我考特儿发生了意外,她表现得很奇怪, 并且让我最好来找你问一问具体情况。”   埃文瞬间联想到昨晚这位东方女孩也跟女朋友他们一起玩过那个游戏, 有些明白过来。既然瑞秋的表现很怪异,还让她来找自己,那是不是说明对方测试出来的时间也不太对劲?   这让深陷自己即将直面死亡的埃文多少有了一点慰藉。   ——不是欣慰别人也要跟自己一样很快就要死了,而是有人跟自己一样,浑身好像就多了几分振作起来的力量。   埃文思索片刻, 伸出手:“可以给我看看你的手机吗?”   这要求太奇怪了, 苏晚晚迟疑片刻, 在给与不给间犹豫后,还是选择了掏出手机,但是没有直接给他,而是将屏幕对着他展示:“是有什么要查看的吗?”   现代人把手机当作**的一部分也实属正常,埃文并不强求,而是指示:“点开这个,倒忌时a。”   苏晚晚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删它,好像瑞秋的不对劲跟这个有关?   手指头一戳,软件页面就展开,一个倒计时显示在两人眼前。   “还有两天多。”埃文苦笑,掏出自己的手机,同样点开这个软件:“比我好,我还有十九个小时。”   苏晚晚无法理解:“所以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跟我说这个东西是真的,你还有十九个小时就要就要远行,而我还有两天时间安排后事?”   这一瞬,苏晚晚不得不怀疑自己是被这群外国佬整蛊了。   毕竟他们尽干这种阴间事。   埃文见她表情变化,当然明白她是怎么想的,有些崩溃的丢下手机,双手捧着头压抑道:“事实上,我也不想相信的,可是你知道吗?昨晚考特儿还有九分钟的时候,她坚持要下车走回家。九分钟后,我撞车了,如果考特儿还在车上,她必死无疑。”   说到这里,他难受地喘了几口气,才继续说:“当时我很庆幸,可是后来我知道。”他抬起头,眼眸深深看着苏晚晚,声音放缓放轻,压抑的诡异却更让人心寒:“同一时间,她在家里莫名其妙死了,脖子有掐痕,后脑勺撞得大出血,家里却没有任何人进出的痕迹。”   埃文垂下眼眸,安静地看着躺在他腿上的手机:“更糟糕的是,她的手机,我看过,这个倒计时刚好归零。”   埃文的伤心、彷徨不像作假,要是都这样了还是整蛊,苏晚晚只能佩服其演技之精湛。   看来考特儿是真的没了。   沉默片刻,苏晚晚收起手机,“如果是这样的话,其他人有什么想法吗?”   埃文嘴角露出一抹讥笑:“当然,当然有想法,全都在庆幸自己剩余的寿命比我们长,然后迫不及待远离我们这样的将死之人,就怕被跟着我们等着收割生命的死神一起误伤带走,算是想法吗?”   难怪他住院冷冷清清的,至于为什么连家属也没见着,这就是别人的家事了,苏晚晚没必要多问。   “那现在我们可以做什么?”   苏晚晚觉得还好,如果死亡时间是两天后的话,那差不多就是回校提交论文了。带她的教授喜欢复古风格,平时交作业就算了,交毕业论文这种事他就喜欢纸质的。   非强行要求,只是一个个人喜好,跟他的学生也都知道,如果你想要尽快过论文,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用优美的字迹挥洒一篇手写论文,然后交过去,保管第一好感刷得满满当当,教授也会格外优待几分。   迫不及待想要过文答辩回国的苏晚晚就是这么打算的。   问到这个关键问题,埃文也茫然:“我不知道,现在我就是觉得,有种压迫的感觉在往我聚拢,或许,这就是死神的脚步。”   苏晚晚:“”   死神这么闲的?   死神本神塔纳托斯正在逛超市。   推着购物车,顺着水产海鲜的水箱冰柜往前缓缓推进,看见老婆喜欢吃的,就精挑细选。   量不能太多,但也不能太少。   味道要鲜美,甜心喜欢到吃过一次不解馋,甚至还更馋的那种,但做法要很复杂很麻烦,保证做到甜心老婆吃完还想吃的时候却懒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虽然烦琐又麻烦,可是想到一会儿晚餐的时候她能吃得心满意足,塔纳托斯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医院对着埃文愁眉苦脸勉强尬聊了几句,苏晚晚就在跟对方说好随时保持联系后离开了医院。   回到乔治大街,还没到自家楼下就恰好遇到了提着两手购物袋的塔纳托斯。   对方看见她,露出个雀跃又腼腆的笑,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对苏晚晚发出邀请:“嗨,真巧,中午的食物很美味,所以我想回请你。”   不等苏晚晚拒绝,他就开始报菜名:“我对中餐也有一定的研究,已经买了足够的食材,今晚主菜吃海八珍,虾的话你是喜欢白灼还是油闷?或者做成黄金虾球?”   还有其他的,说得习惯性拒绝话语刚要脱口而出的苏晚晚瞬间咽下了涌到唇边的话音。   考虑了一下,在他忐忑紧张的眼神下,苏晚晚还是点头应下了。   想吃大餐还是其次,主要是她琢磨着要是那个什么倒忌时是真的,自己还有两天时间好活了,现在立马赶回国内的话,倒是有机会再吃一顿袁女士精心准备的“最后一餐”。   可再想想,如此一来,除了让处理自己后事的殡仪馆省事一点不用费力地运送她尸体,坏处反而一大堆。   譬如自己就莫名其妙死在袁女士眼皮子底下,那多残忍啊。   信奉死了一了百了啥也不知道的苏晚晚想想都不忍心。   所以虽然很遗憾,还是就留在国外死吧。   死之前的话,不用考虑未来地跟大美人吃一顿大餐,也是不错的选择。   等到心事重重跟着大美人进了他家门,再看他外套一脱,小围裙那么一围,色心又起的苏晚晚就忍不住又想:死之前还没睡个男人,好像是有点儿亏哈?如果大美人不介意,对方胸毛跟体味稍稍淡一点,她也不是不可以奔着这样的脸蛋身材尝试着冲一冲   总觉得今天再见后小妻子有点奇奇怪怪的塔纳托斯僵着背脊,想要回头看一眼,又怕失去这样被她盯着看的机会。   纠结再三,塔纳托斯还是强忍着被她专注目光点燃的火热情愫继续认真做饭。   真可惜今晚的菜品里没有需要用到大量酒水的,也不知道待会儿取一支红酒出来,她愿不愿意喝。   可是按照她警惕的性子,会不会认为他拿出酒来就是别有用心?   虽然他确实挺别有用心的。 第50章 死亡倒计时【5】   如果要用一个具体的词汇来作为苏晚晚吃下第一口食物时的心情分水岭的话。   那么吃之前, 就是“蠢蠢欲动”。心动了,身体却还没真的被激发出行动的**。   可吃了之后,绝对瞬间秒升为“揎拳掳袖”, 袖子都撸起来了, 胳膊露出来了,拳头捏起来了,这就是马上就准备要动手的程度了。   她是再没吃到过这样哪哪都戳中自己味蕾的食物了, 连袁女士都没有过!   ——说出来也不怕回家进不了家门,誓死捍卫美味真谛!   苏晚晚情绪波动很大,心情也很复杂, 在塔纳托斯抿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表示自己习惯喝一点佐餐酒, 并礼貌周到询问她是否需要时,克制不住地稍稍往他那边靠了靠,悄悄用鼻子吸了口气。   这个动作哪怕是换个性别来做, 也实在称得上轻佻。   塔纳托斯红了脸, 一双碧蓝的眸子却仿佛被烛光染上了一层柔情的水波, 就那么美味可口呸, 是欲语还羞地望着她。   苏晚晚忽然有种自己摇身一变成了个油腻暴发户, 正在调戏柔弱小白花美人儿的错觉。   我命油我不油天, 所以还是自个儿滚回家油自己去吧!   苏晚晚干咳两声,立马端正坐姿, 一本正经地询问:“刚才就隐约闻到一股香, 很淡, 时隐时现的, 还挺好闻, 哈哈, 好像是你身上的香水味?”   西方人都习惯用香水, 且绝大部分讲究个浓郁熏人。   跟他们华国人讲究个浓淡适宜不太一样。   塔纳托斯却笑着抬眸看着她,脸上的红晕已经浸染到耳朵上去了,声音低缓地小声说:“我不习惯用香水,你闻到的大概是,我的体香?”   顿了顿,他不知不觉间倾身靠拢,空气仿佛被看不见的火苗悄悄点燃,“据说,只有对的那个人才能闻到彼此独一无二的体香,我的香味,你喜欢吗?”   咕咚——   苏晚晚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口干舌燥,随手端了杯水一口闷干,此时此刻她那条挑剔的舌头根本就尝不出自己喝了什么,就觉得有点酸,有点甜,还有点扎舌头。   就他们特带劲儿!   此情此景,人家大美人都直白地邀请了,苏晚晚深以为要是自己还没行动,那就是在向全世界宣布:我不行!   是女人,就不能说不行!   苏晚晚被一股从胃里上涌的热气熏得陶陶然。   当然,这会儿她只当自己这是男频中常有的一股热气从丹田涌出。   发情的文艺描述。   陶陶然的苏晚晚咔一声,放下酒杯,抬手曲起食指,轻轻勾了一下他凑过来的下巴,也小小声回应:“哎,托纳斯,你有胸毛吗?”   塔纳托斯表情有一瞬的古怪,他想的是,难道这辈子的老婆因为留学经历,有了不一样的爱好?   可是他没有,该怎么办?   算了,先把人哄上床再说。   “有没有,你可以自己看,要看吗?”   牵引着她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布料抚在自己胸前。   苏晚晚感受到美好的触感,脑袋更晕了,终于兽性大发直接扑了过去,凳子都被带得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塔纳托斯一边把人往卧室里带,一边不太好意思地说:“你是喝醉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你拉我一起,是要让我陪你睡觉吗?”   “这、不太好吧?”   苏晚晚可不管好不好,满心都是自己这一次找了个不错的初体验对象。对方有那个意思,自己这边呢,要是那什么a是真的,这就是临死前的狂欢啊。   要是a是假的,自己还能睡晚了拍拍屁股回国,也算是给自己多年的留学生活划下一个完满的句号。   怎么看都不算亏。   摸到大美人八块腹肌的苏晚晚完全没发现上床之前嘴上扭扭捏捏却一个劲儿把她往上带的某人,沾到床之后直接翻脸,从柔弱腼腆小绵羊变成了强势热情大灰狼。   一夜的狂浪。   刚开始苏晚晚还因为一时的酒气上涌,一心想着要证明自己是个很行的女人,所以格外配合,还配合得很积极。   然而弄了一个回合,酒气跟着一起泄了,苏晚晚就有些回过味来了。   一开始:   苏晚晚:糟糕,好像把腼腆小白花给睡了。   反应一下:   苏晚晚:没事,他也挺喜欢的。   再后来:   苏晚晚:卧槽小白花床上这么奔放刺激?   大概是因为太激动了,一晚上苏晚晚就没睡到一个囫囵觉。   搞到后面苏晚晚都要生气了,这人却气喘吁吁地在她耳边用带着颤音的声音跟她说:“抱歉,亲爱的,我、我是第一次,感觉太刺激了,我控制不住了,你是如此的让人发狂”   苏晚晚:“”   要不是那小颤音听起来确实是激动到过分的样子,她是真不信这人是第一次,毕竟深度、力道、节奏都带得挺好的。   甭管怎么样,睡都睡了,对方也没有自己无法接受的胸毛体味,甚至抱起来温温凉凉的,还有一股气清风似的香味。   清风似的香,这说法太玄妙了。   在此之前苏晚晚都从来不知道香味还能这样形容。   可是怎么办,越发深入地被这股幽香笼罩,苏晚晚脑海中出现的这个比喻句越发稳固深刻,已经到了自己都不能辩驳推翻的存在了。   一觉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之前感觉有些汗湿,触感很不舒服的床单等一应床上用品已经换了个遍,贴着肌肤也只感觉到柔软贴肤清爽。   苏晚晚拥着被单坐起来,卧室门就被人轻轻敲了两下推开。   重新穿上衣服的大美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腼腆内敛,甚至只是一个眼神对视下,他就慌张地别开了视线,白玉似的脸透着桃红。   碧蓝的眼眸也更加清澈水润了,特别是看她的时候,仿佛带着光。   “你醒了?刚好,洗漱后起来就可以吃饭了。”   说完,目光触及到苏晚晚露在被单外面光洁圆润的肩膀,塔纳托斯呼吸都乱了,转身忙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黑色丝绸质感的衬衣背对着苏晚晚反手放在床上,“你的衣服正在清洗烘干,所以只能先穿我的。”   至于内裤?那是什么?从来没有跟其他女性亲密接触过的大龄老男人表示自己不知道。   巧了,苏晚晚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塔纳托斯表现出来的害羞让她减少了事后的尴尬情绪,可要让她大大咧咧问出“可不可以借你内裤穿”这种话,苏晚晚表示真的不可以。   一个装单纯无辜,一个是真丢不起那个脸,所以最后苏晚晚用塔纳托斯提前准备好的洗漱用品洗漱过后,出去时浑身上下就穿了一件大码男士黑衬衣。   丝绸质感的衬衣布料垂感很好。   这也就表示,她胸前的点,很尴尬地拥有着足够的存在感。   苏晚晚悄悄把披散的头发往胸前两侧归拢,可行动之间难免会有滑动时偶尔露出来。   刚开始苏晚晚还没注意,等发现塔纳托斯的视线许久没挪动时,她才窘迫地佯装无意抬手拨弄一下头发,或者干脆往洗手间躲。   坐在马桶盖上估摸着得有二十多分钟了,再不出去更尴尬,苏晚晚只能硬着头皮起身出去,一边关门一边扬声问:“托纳斯,我的衣服还要多久才洗好?”   其实她不是很介意暂时穿脱水带潮的衣服,真的。   拉好门一转身,整个人却差点撞进男人结实硬朗的怀里。   苏晚晚吓了一跳,身体一颤,往后退了一步,都贴到洗手间门板上了。   塔纳托斯却没有退后让开的意思,而是关切地皱着眉送来一杯温热的开水,像是想要直接送到她嘴边喂她:“亲爱的,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发现你午饭过后上了好几次洗手间了。”   这他喵就很尴尬了。   跟社死也差不离了。苏晚晚能说真实原因吗?当然不能,所以只好表示是有点。   塔纳托斯很认真地猜测原因:“可能是昨晚我太粗心,让你凉到肚子了。”   所以,“喝点热水,你再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吧。”   他靠得实在太近了,说是靠,不如说是贴。苏晚晚想抬手自己接过杯子都没办法,只好低头就着他的手喝水。   然而两人默契不到位,她喝得慢了一点,他又喂得快了点,于是来不及喝下的水就从苏晚晚嘴角漏出来,打湿了她胸前的衬衣。   不等苏晚晚吐槽自己太倒霉,头顶就传来男人越发急促的声音。苏晚晚倒吸一口凉气,刚抬眸看过去,就觉得眼前一暗,男人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亲爱的,你太美了。”   “啊,好香,甜心,宝贝,你真美”   甜腻的呢喃在每一个换气的空隙穿来,让苏晚晚从触觉、听觉、味觉全方位感受到男人的炙热。   苏晚晚毫不意外地又行了。 第51章 死亡倒计时【6】   还有两分钟就要进手术室了, 埃文却无法兴平气和地接受现实。   刺耳诡异的提示音又响起,他掏出手机点开a,跳动的倒计时仿佛是在拼命提醒他:“你就要死了!”   该死!   去你妈的!   埃文再也忍不住, 撑着拐杖从病房独自离开。   到了走廊上, 独属于倒忌时的古怪提示音又响起,埃文再看,发现跳出一条“你已违反用户协议”的提示语。   都到这时候了, 谁管他什么协议不协议的。   埃文只想要找到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办法!   原本只是很正常的想要在临死前吃一顿可能不太正宗的华国大餐,没想到一吃就从头一天的傍晚吃到了第二天。   又换了一件“男友衬衣”继续等自己衣服烘干,苏晚晚发现自己认识的这位外国大美人似乎有两面性格。   具体分为:床下时腼腆文静, 居家贤惠。床上时如狼似虎, 霸道□□。   说真的,要不是确定这人真的就是意外相识,以前从来没有以任何渠道任何形式接触过认识过, 苏晚晚都要怀疑这是有人专门戳着她对伴侣要求而搞的私人订制。   午饭又是美味正宗的中餐, 是苏晚晚喜欢的菜色和口味。   吃过饭, 还能有个什锦果盘, 里面也全都是她喜欢的水果。   苏晚晚忍不住问:“托纳斯, 你是有专门了解我的喜好吗?准备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超喜欢的~”   塔纳托斯在旁边洗碗收拾厨房, 闻言笑着回头,用那双碧蓝的让苏晚晚每看一次都要忍不住感慨一声好美的眸子噙着温柔的笑意看她:“没有啊, 大概是因为恰好我们的喜好都一样吧。”   他没有喜好, 他的喜好都是在认识她以后才慢慢有的, 当然会百分百高度重合。   苏晚晚想要捂脸呻吟。   这个男人, 真的, 太合她口味了!简直就是天生就该跟她在一起的!   可惜遇到得太晚了, 要不然还能多享受几年甜甜的恋爱。   跟塔纳托斯相处实在是太舒服了, 等到衣服烘干了苏晚晚也没急着离开,而是又留下来陪他一起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饭后塔纳托斯自然是想留下她,可惜这次苏晚晚坚持要回家。   “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苏晚晚想起倒忌时a,话头及时止住了,笑着说起别的:“明天我就要回学校交论文了,今晚是一定要在家好好修改一下的。”   塔纳托斯眼眸都黯淡下来了,垂眸失落地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抬眸凝视着她,小声地说:“那我送你回家。”   这卑微又沮丧的小模样,谁能忍心拒绝呢。   苏晚晚想着说不定自己明天出去一趟就回来不了了,虽说可能是赴死,可总有种睡完就跑的渣女心虚。   这么点小要求,苏晚晚认为也没拒绝的必要。   一路磨磨蹭蹭,两人的住所本身相隔也不远,就下个楼过个马路再上楼的距离,再磨蹭也很快就到了。   门口,塔纳托斯看着苏晚晚开门走进去,没有要邀请他进去坐一坐的意思,神态更可怜了。   苏晚晚都差点没忍住留人了。   可是再留人,今晚肯定白搭,苏晚晚硬起心肠一手把着门,一手拜了拜:“拜拜,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塔纳托斯就眼巴巴看着她。   门在一点点合拢。   在门即将完全关上的一刻,塔纳托斯突然伸手卡住门缝,等苏晚晚吓了一跳重新拉开门时,他才凑近,仿佛即将吻到她的脸时停下,眼眸深深凝视着她,低声问:“明天再见时,你可以答应做我女朋友吗?”   无法让人拒绝。   苏晚晚迟疑地顿了顿,而后别开视线,笑着说:“万一你明天一大早就守在我门外呢?”   不等塔纳托斯回答,她又重新看向他,认真道:“明天晚上八点,八点之后如果我们再见面,我就答应你。”   奎恩·哈里斯此时心慌意乱。   想到什么,她趁着中午的短暂休息时间拿上车钥匙离开了医院。   托国内应试教育的福,从小就被家长老师教导字迹好真的能涨分,苏晚晚一手英文写得工整且漂亮,绝对是强迫症患者福音。   教授显然也很喜欢,加上苏晚晚写的论文专业知识过硬,论据实例也是通过大量查证过的,并非胡编乱造,论文过得很顺利。   另外,苏晚晚提交的特殊答辩申请也通过,被安排在晚上八点多。   对于十分看重下班时间的西方人士来说,能在晚上加班这一点,绝对是对留学生的特殊照顾。   下午还有其他手续需要在学校办理,苏晚晚白天就没打算回家,中午随便买了个汉堡配一瓶矿泉水对付。   临时想到埃文的倒计时应该已经归零了,苏晚晚还抽空给那边打了个电话。   可惜一直是关机状态。   甭管死没死,都是既定事实,苏晚晚也没着急慌张地,淡定地收起手机,继续啃汉堡顺便琢磨答辩的事。   苏晚晚从小就觉得自己有些特别,就是对死亡这件事,没有太大负面情绪。   小时候甚至还在安慰刚失去母亲的袁女士时说出人死了只是换一种方式,脱离了□□的束缚,会过得更自由。   不过那时候她还小,才小学,也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只当小屁孩儿中二动漫看多了,提前进入中二期。   没人相信那是她真实的想法。   到现在也是这样。   知道自己可能要死了,是有点儿紧张,也有点儿不舍,可紧张不舍过后,就是坦然了。   毕竟生死这种事,如果能挣扎一下自救,那就是还不到自己死的时候。要是非死不可,那挣扎还有用吗?   还不如按照原本的节奏,在真的死掉之前做好自己该做的,想做的。   一个汉堡刚啃完,苏晚晚正找垃圾桶丢包装纸,手机忽然响起来,是个自称名叫奎恩·哈里斯的陌生妹子说想要跟她见一面。   “我想,我有一些关于埃文,和倒忌时的事需要跟你聊一聊。”   校园咖啡厅的角落,苏晚晚和奎恩·哈里斯隔着一张圆桌互相打量。   最后还是奎恩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的氛围:“抱歉,我没有恶意,只是,我好像没有在你身上看见丝毫死亡临近的感觉。”   她是在埃文的手机里找到苏晚晚电话号码的,引起她注意的是备注:共赴死神之约的安琪拉。   带着点黑色幽默,可联系到催命符似的倒计时,联系到埃文之死,这样的备注,奎恩无法做到一笑而过。   犹豫再三,奎恩还是选择了与对方联系。   苏晚晚耸肩:“如果你说害怕和恐惧的话,你相信吗?其实我有的,只是没表现出来。”   奎恩扯了扯嘴角,假装这是个玩笑。她掏出手机,展示出自己的倒计时:“我还有一天多,刚下载下来测试时就刚好两天。”   见状,苏晚晚也掏出手机:“好巧,我刚好是三天,现在还有”   看了看,“还有六个多小时。”   奎恩:“这两天你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   苏晚晚想了想,“没有吧,没注意。”   可能有过,可那时候她都忙着呢,根本没注意这些。   奎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这样不在意死亡的人,而且这个死亡还是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如果对方从头到尾都坚定地不相信这件事也就罢了,可见面过后,对方表现出来的明明就是信啊。   思绪凌乱了一会儿,奎恩尝试说自己的感觉:“就在上午,我发现这个死亡时间应该刚好就是在周六我和家人去墓园给我母亲扫墓的时间,所以就打电话给父亲取消了周六的约定。之后这个a就跳出一个你已违反用户协议的提示,我就感觉身边像是多了某种很奇怪的存在。”   说完,就看着苏晚晚。   苏晚晚才明白过来,这是要交流具体情况?   好吧。   “我知道以后,嗯,就在朋友的提醒下去医院找过埃文,然后我们说好随时保持联系。”摊手,“然后你知道的,之后我们根本就没能再次联系,然后就是你找到我,跟我说埃文今天上午已经去世了。”   奎恩发现一点,“所以你知道以后,没有做别的可能会违反用户协议的事吗?”   苏晚晚点头:“对啊,我猜测死亡时间应该跟今晚我的毕业答辩有关。”   奎恩感到不可思议:“你就没有想过避开它吗?”   苏晚晚更惊讶了:“可是不拿毕业证怎么行。”   就算是死也要拿到毕业证好吗!   且不说自己这几年在这里吃了多少汉堡牛排,就是家里人给耗费的经济投资也是不能随随便便就浪费的好吗?   再说了,要是死亡真的无法避免,死前完成了毕业答辩,就算是今晚她真ga over了,学校总不能就因此不给她发毕业证书了吧?   有了证书,死了到下面,那她也是有含金量的留学高材生,指不定在阴间再就业中还能拔得头筹,换一种存在方式走上鬼生巅峰呢。   奎恩怀疑国籍不同,人种不同,所以思维方式也不同。   毕竟无论是她还是埃文,还是她在网上查到的那些可能跟她有过同样遭遇的网友,知道一切后第一件事都是尽量避开原本计划。   苏晚晚也发现自己跟这位奎恩·哈里斯小姐话不投机。   勉强又尬聊了几句,都没能从对方身上找到“同盟”气息的两人很友善客气地说了句随时保持联系,然后就很友善客气地分开了。 第52章 死亡倒计时【7】   晚上七点五十, 完成结业答辩后,苏晚晚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走下讲台。   放在包里的手机响起诡异的提示音。   苏晚晚正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猜测会发生什么意外,没空去看它。   提示音自动消停。   随后每过一分钟, 带着诡异尖笑的提示音就会响一次,且一次比一次更有存在感。   已经在一心两用, 一边警惕周围突发事件, 一边低头用手机编辑“遗书”存入自己邮箱里准备稍后设置定时发送的苏晚晚并不觉得它有多可怕,只觉得它很烦。   “这提示音也太烦人了。”保存邮件草稿, 退出去点开设置里的通知, 试图关掉这个诡异a的所有通知权限。   毫无疑问,并没有找到。   苏晚晚撇嘴, 真他妈烦, 死都不让人安静地去死。   差评!   点回应用商店, 找到它,然后打了个半星,在诸多恐惧不安的评价中怀揣着愤愤不平将一条评价一挥而就:【不管它是不是真的, 且不说设计的图标如何俗气到土味, 就是提示音也实在过分单调乏味!或许第一次会有吓到人的作用,可你一次接一次,跟时钟报时一样刷存在感,真的很烦!无良开发商, 差评!】   说来也怪, 在苏晚晚提交差评以后, 再到整一分钟时, 那个提示音还真没有再响了, 似乎是在保持着一种诡秘的沉默。   又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更可怖的存在。   苏晚晚却觉得瞬间耳朵清净了,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她也能更好地抓紧时间写遗书了。   至于万一时间走到头了自己却不知道?是不是太低估华国人的心理时钟了?   但凡数字感强一些的,在心里稍稍估算一下也就**不离十了。   否则怎么会总说:再睡三分钟、再等十分钟、给你五分钟   还剩一分钟时,苏晚晚将定时发送设置好,设置的时间是明天早上八点。这边的早上八点,刚好是国内的晚上十二点。   晚上十二点这个时间,对于国人来说是具有很神秘意义的,到时候还能伪装成是自己死后的灵魂发送的,多而不少的也算是勉强给老妈他们一点安慰吧。   ——毕竟女儿死了,跟女儿死了却还有灵魂存在着,好歹算是一种安慰。   其实苏晚晚也不确定自己死后灵魂是否还能存在。   只能先就这么搞一搞。   万一自己的灵魂真的在,到时候再想办法搞其他的安排。   毕业证,房东老太太的租赁费,这个月的水电气网费,希望老妈顺便带回去的行李书籍,遗书。   一样样在脑海中过了一下,确定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苏晚晚吐出一口气,放缓心情,将东西都塞进书包里,腾空双手左右张望着。   既警惕意外,也在最后欣赏自己生活了几年的开放式校园。   心里的时钟秒针在一下一下往前跳动,嚓,嚓,嚓——   终于,最后的一秒钟到来。   时钟直指数字八,分针与秒针在十二处重合。   耳边骤然响起一声枪响,苏晚晚第一时间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远远看见一个身影正在奔跑着向她这边靠近。   身影背后则是一片尖叫的凌乱。   原来是校园枪击事件啊。   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苏晚晚往后靠向树干,原本是想着躲开对方,谁料对方明明是在奔逃中,却阴差阳错与她眼神对上了。   那一刻,眼神细微的变化也格外明显,苏晚晚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持枪者即便是在逃跑,也瞬间眼神一沉,嘴角扬起一抹满是恶意的冷笑,持枪的手抬了起来   然而他认定了只会像小绵羊一样被枪吓到像鸵鸟一样只会缩在原地抱着头躲避现实的黄种人却在他刚有意动时就一个猛冲扑了过来。   持枪者眼睛瞪大,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对方已经近身,一个拧腰反身鞭腿,带来的力度之大,持枪者甚至隐约听见了破空声。   右手咔擦一声脆响,持枪者只觉得右手失去了控制,下一秒,巨痛才仿佛海啸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同时袭来的,还有人形炮弹似的黄种人。   虽然拿枪杀了人,持枪者本质上到底是个疏于锻炼的弱鸡男,每日里只会像个阴沟老鼠一样畏畏缩缩躲在阴暗角落里,怀揣着满腔正常人无法理解的愤恨嫉妒,对每一个比他优秀的人念叨着所谓的死亡诅咒。   他之所以在瞬息之间决定对路边躲避的苏晚晚动手,不过是在一见之下对她的威胁性产生了错误的估计。   对于欧美人来说,苏晚晚一米六的身高绝对算得上身形娇小,加上她精致的五官白嫩的皮肤,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玩偶娃娃的漂亮脆弱感。   再加上她华国人的身份,暗中是个种族歧视者的持枪者才果断决定了顺手再杀一个。   然而现在看来,仓促的决定果然很大概率上是错误的,是不可取的!   对方没有了枪,苏晚晚瞬间勇了,将人再一脚踢得侧倒,一手咏春拳搭配着跆拳道的花式踢法,偶有太极拖拽的意态,最后骑在人身上时还用了泰拳。   不管用的是什么,总之什么招式顺手什么拳法痛快就用哪样,一通暴击,持枪者鼻青脸肿地哭了出来。   哭得好大声地喊着妈妈求救命。   可惜欧美人听见枪声,第一时间就是四散而逃,哪怕是现在苏晚晚已经把人控制住了,一时半会儿依旧没有人能过来帮忙。   苏晚晚不得不感慨一声,要是这事儿是发生在国内,说不定这家伙早在掏出枪的第一时间就被不耐烦的大妈一巴掌拍翻在地,然后一群围观的热心群众一拥而上,七手八脚一眨眼功夫就能把人给捆成大闸蟹。   ——除非他掏出来的是刀。   好在虽迟但到的保安、警察很快就来了,苏晚晚交代了几句,又有不知道躲在什么角落偷拍了全过程的学生站出来交出视频作为证据,苏晚晚很顺利脱身,并且还获得了一大堆的赞扬。   “英雄女孩!”   “酷!漂亮女孩,你用的就是华国功夫吗?”   “比好莱坞酷炫大片还酷!”   “真厉害。”   “幸好有你。”   “天使女孩。”   应付完这些夸张的赞美,苏晚晚转身找到丢在原地的背包继续踏上回家的路。对了,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手机里那个a的倒计时也已经归零了,看来这东西根本就不靠谱。   或者说就像死劫,人自己度过了就没事了。   苏晚晚脚步轻松,先把邮箱里的时间设定取消了,再发短信回复已经一天没理会的大美人。   到乔治大街站下了公交车,一抬眸就看见了不远处正提着两大包超市购物袋,脸上带着腼腆笑容目光盈盈看着她的塔纳托斯。   “嗨,安琪拉,今天的答辩顺利吗?我猜一定很顺利,所以提前买了好多东西,晚上一起庆祝一下?”   苏晚晚失笑,小跑过去,问他:“那如果我说不顺利呢?”   塔纳托斯歪头:“那就是安慰大餐。”   很好,有进步嘛。   厨房里,感受到衣兜里不老实的玩意儿,塔纳托斯抽空将它拿出来捏碎,再打了洗手液仔细洗了手。   这样充满污秽的东西,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残留物留在手上,毕竟这双手可是要做大餐给甜心老婆吃的。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谎言恶魔也敢窥觊他的妻子,实在是世风日下魔心不古。可这种玩意儿又永远也捏不死杀不绝,只要善于编造谎言的人类还在,它们就永远存在于世。   倒是那个与他神力勉强算是有一点挂钩的a来历有些古怪,需要再找机会抽空去查一查。   这次的换新世界,因为孩子的神力紊乱,导致妻子的记忆出了点错,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原居民。   这让塔纳托斯找寻起来也颇为费力,最后还是依靠着a泄漏出的死亡气息顺利来到妻子身边。   如果能找到它的根源,将其永远标记在妻子灵魂上,那他以后要再找起人来就方便多了,甚至还可以一点点壮大它,有朝一日做到心随意动,转眼间就能来到妻子身边。   塔纳托斯越想越美好,整个人精神面貌表现出来的就是饱满,亢奋。   连美貌值都跟着不断攀升。   同样心情不错的苏晚晚当天晚上就留在了这边,并且在情深意浓时被男色所惑,晕晕乎乎就答应了搬过来住一段时间。   至于她提前协商好退房的事塔纳托斯是怎么知道的?或许是她什么时候随口说过了吧,管他的,反正她现在很满意这个对象,并且也不介意让家里人知道。   奎恩·哈里斯被诡异的不知名东西驱赶着威胁着,不得不逃到房子外面躲进了车里。   无助地拉紧了外套,蜷缩在座椅上,目光惶然四顾,仿佛目之所及处,连摇曳的树影都是一个可怕的魔鬼。   无限的疲倦中,奎恩想起什么,连忙找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那个华国留学生的时间是八点。   所以她现在怎么样了?   奎恩闭着眼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按下拨号键。   电话响了许久,都没能等到人来接听。   奎恩咬紧嘴唇崩溃地抱住脑袋抽泣着缩成一团。   她知道,对方再也不能接通她的电话了。 第53章 死亡倒计时【8】   “喂, 哈里斯小姐,昨晚你给我打过电话?”   所有事都顺利度过,就等着拿毕业证的苏晚晚难的放空大脑随心所欲地放纵了一夜, 第二天一觉睡到下午才真正清醒过来。   也亏得新晋男友连她没刷牙洗脸的样子都觉得可爱,早饭午饭都是像哄小宝宝一样哄着半睡半醒的苏晚晚吃下的。   更让苏晚晚震惊二十几年人生观的是,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男朋友能连刷牙洗脸都伺候到床上。   这真是她人生头一遭遇见了。   同样辛苦耕耘了一晚上的男朋友一大早就又是做早餐又是买菜又是打扫卫生的,还连带着伺候她, 苏晚晚脸皮都要撑不住了。   吃过午饭又懒了会儿床, 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艰难地爬了起来,准备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打包正式入住这边。   ——这样保管能让勤劳贤惠的大美人男朋友开心到极点。   虽然她本来也不可能住多久。   原本计划是这两天就回国, 可现在脱单了, 苏晚晚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等两人感情关系稳定一点再考虑其他。   甭管是相处得好准备继续发展下去, 还是相处得不好准备挥挥手一拍两散。   所以回国时间就推迟到拿到毕业证。   说是搬家, 其实苏晚晚就负责揣着手在旁边指挥, 其他一应事务自有积极性格外高的塔纳托斯去干。   这会儿苏晚晚喝着男朋友亲自熬制的奶茶,头疼缓解得差不多了,才有心情想起来给未接电话里的奎恩·哈里斯回电话。   电话那边诡异地沉默了许久。   搞得苏晚晚都忍不住把手机拿开, 看了看, 确定通话界面的时间还在继续跳动,并不是突然断掉了,这才又纳闷儿地“喂”了两声:“信号不好,听不见吗?”   电话那端经受了一夜身心摧残的奎恩·哈里斯才回过神来, 重重地倒吸一口气, 不敢置信地失声大喊:“是安琪拉吗?是你本人?你还活着?”   后面一连串的天啊、上帝、不可思议、奇迹等等夸张的惊呼词汇, 搞得苏晚晚有种自己还活着都有点儿不好意思的错觉。   好在奎恩也并非一定要她给予什么回答, 很快就在那边迫切地说:“你现在在哪里?方便见一面吗?”   这一天奎恩也做了很多事, 换手机,遇到跟她一样遭遇的马特,然后还去找了约翰神父,从书籍中了解到了一些关于恶魔奥丁的事。   书中记载着关于曾经一位王子让吉普赛女人帮他算寿命的故事,然而奎恩和马特依旧一头雾水,此时正因为约翰神父的提醒,准备去找人直接黑入a后台对数据进行篡改。   不过现在突然发现本该倒计时归零死掉的人还活着,奎恩实在兴奋难耐,立刻决定先过来找苏晚晚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希望能从中找到破解之法。   苏晚晚也知道自己现在对奎恩意味着什么,虽然也有一瞬间担心对方心理不平衡,对自己产生荒谬的攻击性,苏晚晚还是报了楼下一家咖啡厅的地址。   “东西都收拾好了,你是要跟谁去喝咖啡?”塔纳托斯大包小包地拎着,沉沉的装满书籍的行李箱在他手里也轻飘飘的。   苏晚晚往他胳膊上多看了两眼,抿着唇笑了笑,“对,一位不算特别熟悉的朋友,应该不会耽误多长时间,所以你先把东西送回家?”   “家”这个词汇显然正好戳中了某人的喜悦点,塔纳托斯心情很不错地点头:“好的,不过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我放好东西后再下来咖啡厅找你可以吗?”   苏晚晚笑着垫脚,扯着他衣领给了他一个吻作为奖励:“当然,到时候我们可以直接去找一家餐厅吃个烛光晚餐,然后看电影。”   塔纳托斯追逐着这个吻,过了会儿才低声说:“这算是这一次我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吗?”   说起这个,苏晚晚也反应过来,感觉自己这个恋爱谈得确实挺奇葩的。   床单都滚过好几回了,现在还火速同居,却连正式约会都没有过。   笑着用鼻尖顶了顶他高挺的鼻头,苏晚晚最后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脸颊:“当然。”   看起来棱角分明的脸,却格外的柔软细滑,咬到嘴里就好像狠狠地吸几口。   身后忽然响起门锁簧片弹开的声音。   苏晚晚撒开手回头一看,刚好对上瑞秋惊讶怔愣的视线。   苏晚晚也愣了一下,才面色如常地打招呼:“嗨,瑞秋,好久不见。”   其实也算不上多久,上次见面还是三天前的聚会第二天,之后就再没碰见过了。   明明就住在隔壁,苏晚晚的作息也没太大变化,就是没碰见过,苏晚晚再傻也知道对方是在躲着她。   至于原因,苏晚晚也心知肚明。   所以这次打招呼,其实心里还是憋着股看热闹的劲儿,就想看看对方发现她还活着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瑞秋的反应确实很大。   几乎是下意识的,第一时间就退回房门里,然后门砰地一声被重重关上。   苏晚晚感觉自己好像还听到了她反锁的声音。   不过这应该是自己脑补的错觉,毕竟她的耳力也不太可能有那么灵敏。   被瑞秋的反应逗得噗嗤笑出了声,苏晚晚猜测对方应该在透过猫眼往外看,便冲猫眼摆了摆手:“瑞秋,我要搬走啦,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   也不管里面的人有没有吓到,苏晚晚进屋最后确定了一下没有东西落下,便带着塔纳托斯下楼离开了。   半晌,苏晚晚站在楼下目送塔纳托斯横穿马路时,身后楼梯间里又响起咚咚咚急促的高跟鞋撞击地面的脚步声。   若有所觉地回头,苏晚晚看见头发都跑乱了的瑞秋。   对方感受到苏晚晚的视线,脸色不太好的扯出个干巴巴的笑。等终于走到苏晚晚身边,瑞秋上下打量一番,确定苏晚晚真的还活着,顿时松了口气,笑着嗔怪:“真是吓死我了,刚才太突然了,我有点反应过度,安琪拉,你别生气。”   苏晚晚笑了笑,没说什么。   生气是不至于的,本身她就没把瑞秋当作什么感情深厚的好朋友,顶多就是邻居朋友的程度。   可不生气归不生气,还要反过来安慰对方这种事儿,苏晚晚可干不出来。   显然瑞秋也知道这一点,尴尬地双手拎着包包站了一会儿,在苏晚晚转身要去咖啡厅等人的时候,她才匆忙说到:“上次真的很抱歉,不过他们都说那个倒忌时是真的,考特儿死了,她男朋友埃文也死了,我们后来在网上搜索,也发现了很多有相同经历的网友,毫无疑问,最后他们都”   苏晚晚突然打断她越说越激烈的话语,平静地看着她,说:“瑞秋,你还记得这个a是你给我下载的吗?”   瑞秋脸色一变,眼神闪烁地辩解:“可是不管有没有这个a,你的寿命又不会变”   下载了只是让人提前知道而已。   苏晚晚失笑摇头:“算了,我也并不是要怪谁,这种事后讨论谁对谁错的事实在很浪费时间。我只是想说,你喜欢刺激冒险的游戏,并不代表别人也一定要喜欢。考特儿不想玩,我也不想玩,可是你当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希望你能永远记得。”   瑞秋还想再说什么,苏晚晚已经拒绝继续和她交谈了:“抱歉,我还有约,你是否记得,是否有什么想法,与我并没有关系。祝你生活愉快,永远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心存内疚,再见。”   奎恩没有让苏晚晚等太久,几乎是踩着最高限速赶过来的。   那会儿塔纳托斯也刚放完东西,正小跑着往咖啡厅而来。   苏晚晚抬手,示意进门的奎恩两人自己的位置,同时又笑着朝玻璃窗外的塔纳托斯双手比了个小爱心,再附带一个歪头k。   塔纳托斯被她的小动作可爱到捂心口,脸上是止不住的笑,丝毫应该有的冷峻淡漠气质都没有了。   有路人注意到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甜蜜互动,也送上善意的笑意。   奎恩带着马特满心焦虑地来到目前他们唯一知道的幸存者面前,却冷不丁吃了这么一大口甜腻的狗粮,都有些不适应地看了看彼此,不约而同露出了一个迷茫的表情。   干出这种公然秀恩爱之行为的苏晚晚一点尴尬羞涩都没有,而是很淡定地变换了正经的神态,仿佛刚才无事发生一样客气地招呼两人:“不了解你们的口味偏好,所以抱歉,没有提前给你们点咖啡。”   反正很快就要回国了,这里的人又不认识她,社什么死啊,不存在的。   马特有些耐不住性子,悄悄在桌子下面扯了扯奎恩的衣角,示意她直奔主题。   奎恩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抬手对前来询问的服务生随口要了两杯自己常喝的咖啡,然后斟酌着说:“我很惊讶,你现在的状态,我是说,你看起来好极了,一点也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   而后苦笑,没有直接询问苏晚晚怎么逃过归零死亡时刻的,而是说起自己从昨天到现在遭遇的一切。   等听到她说自己在医院遭遇了不好的事,又是被迫离职又是遇到恐怖的东西,昨晚更是在车里睡了一夜,今天出门还莫名其妙被一个黑影捂住了眼睛差点酿成车祸。   苏晚晚确实心生同情,没等他们问,就主动说出自己所做的以及对此的想法:“你们说神父在经书里翻到的那个王子询问自己寿命的故事里有提到过,在测算之前吉普赛女人曾着重叮嘱王子:不能用它去救你自己,也不能借此改变命运。”   皱眉,顿了顿,等塔纳托斯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个面颊吻,苏晚晚示意他到旁边的桌等自己,然后才继续刚才的话语:“我认为这一点是关键。从知道寿命时间到现在,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改变自己的出行计划。”   马特显然是个性子急躁的人,双手捏成拳头忍不住捶了一下桌面,“可是能真正做到这一点的人恐怕并不多见!”   奎恩连忙将人安抚住。   苏晚晚看了奎恩一眼,耸肩摊手:“所以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恶魔奥丁所要利用的一点。”   奎恩从未想过这一点,隐隐感觉到自己仿佛触碰到了什么,却又不甚清晰,连忙追问:“安琪拉,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晚晚踌躇了片刻,着重申明:“假设,我是说假设。假设这个寿命有两种情况,一个是真的,那么到了时间来收割我们生命的,为什么不是死神塔纳托斯,而是这个什么恶魔奥丁?”   感应到自己名字被呼唤的塔纳托斯乖乖巧巧地坐在女友对面的桌子边,拿着甜品清单认真琢磨哪些可能会是老婆喜欢吃的。   这个确实是一个他们从没想过的问题。   马特也安静了下来。   苏晚晚继续:“所以这种情况下,又可以分为两种可能性。一是:恶魔奥丁只是在借用死神的工作为自己牟利,牟什么利?或许就是在我们死亡之前的恐惧感。你们也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越恐惧什么,时间逼近时出现在你们身边对你们进行恐吓的存在就会是什么形态。这种情况下,它是无法直接对我们动手的。当然,也不排除二,二就是:死神默许它帮自己干活顶班。”   这个话一出,奎恩和马特都有种自己刚才的认真专注都喂了狗的郁卒感。   如果不是苏晚晚全程都很认真,看得出来不是在拿他们开涮,两人都要生气了。   奎恩舔了舔嘴唇,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了,便喝了口咖啡,继续问:“那么如果是假的呢?你看,你现在就在这里坐着,就是一个很有价值的证明。”   苏晚晚点头:“对,假设是假的,我个人认为,这更像是一个死劫。”   这个词汇有些别扭的陌生感,可是跟“死”有关,马特很在意,迫切追问:“什么是死劫?”   苏晚晚简单解释了一下华国传统意义上的“死劫”,而后说:“一个人一生中可能会遭遇很多个死劫,大大小小,但并不是人就一定会在这个劫上死掉,而是一种死亡的可能性。就像我这样,时间到了,身边发生了一个可能会造成我死亡的事故,但是恰好我会防身的功夫,所以我成功自救,顺利度过了这个死劫。”   这个说法很合理,也是奎恩和马特现在很需要的一点希望。   这让苏晚晚都有些不忍心继续说接下来的内容了。   奎恩却仿佛看出了她还有没说完的话,双手合十,诚恳地请求:“安琪拉,你的话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所以拜托了,如果有什么与我们有关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们,哪怕只是你的个人猜测。”   因为她的个人猜测真的太靠谱了!   奎恩现在内心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有种死亡笼罩下终于看到一点生机的光明感。   苏晚晚叹了口气,稍稍换了个坐姿,抬眸看了眼隔壁桌的塔纳托斯,调整好情绪,才轻声说:“我所知道的第一个这个a死者,是我在一个朋友聚会上认识的,她叫考特儿,当时测算出来的时间是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原本应该在她男朋友车祸中去世的她,在自己家里遭到了不知名的攻击,并因此当场毙命。”   奎恩和马特对视一眼,虽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莫名紧张起来。   苏晚晚喝了口咖啡,“所以我事后有抽空去看你们欧美的一些关于神话体系的、电影之类的,然后产生了一个猜测。”   她抬眸,直直看着满眼期待看着自己的两人,声音更轻了:“所以你们说,在违反所谓的用户协议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就等同于签下了恶魔隐藏在里面的另一份契约?或者说诅咒?”   这猜测实在让人骇然,两人都大惊失色。   苏晚晚继续说:“这份契约或诅咒让奥丁可以跟着你们,可以被你们看见,可以触碰到你们,伤害你们”   “甚至,它会在你们的恐惧中滋生、成长,最后在你们死劫到来时拥有足够的力量直接杀死你们,带走你们的灵魂”   砰——!   咖啡杯摔在地上,没碎,打了几个旋,褐色的咖啡洒了一地,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满脸惨白地豁然起身,冲他对面的女孩大叫:“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都是你的猜测!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里听你胡乱猜测!!”   声响太大了,整个咖啡厅的人都往了过来。   塔纳托斯第一时间闪过来,将苏晚晚挡在身后,眸光森冷地盯着突然发疯的马特。   原本满脑子怒火的马特被这一眼看得仿佛全身冻住,瞬间怂了,连再看一眼苏晚晚或者奎恩的勇气都没有,转身就跑了出去。   奎恩焦急地喊了几声,没能叫住人,只好歉意地朝苏晚晚说了句“抱歉”,而后提起包追了出去,路过前台的时候还把几张纸钞放在了柜台上。   苏晚晚看了眼一前一后跑出去的两人,马特差点儿被车撞,腿软地倒在了马路中间,奎恩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马特又甩开奎恩,气冲冲地往停车的方向走,奎恩追上去,两人的交谈似乎很激烈。   直到看不见两人了,苏晚晚才收回视线,喝光剩下的咖啡,然后起身挽住男朋友的手臂:“走吧亲爱的,可以去约会了。”   她当然能理解马特为什么突然歇斯底里,毕竟刚看见了生的希望,却突然被告知在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自己生的机会可能就已经无知无觉被掐断了,还是自己掐的。   这种猜测,谁听了都会受不了。   苏晚晚也可以选择不说这些,可是奎恩想要活下去的坚韧让苏晚晚心有触动。   她目前也不知道已经跟恶魔奥丁产生了某种未知关系后要如何解除,但是她希望自己的这点猜测思路能给正在努力挣扎求生的奎恩·哈里斯一点帮助。   这番话,苏晚晚本身就是说给奎恩听的。   “托纳斯,你说他们能成功活下来吗?”苏晚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有感而发,轻声询问身边的男朋友。   塔纳托斯想了想:“如果他们坚持得够久的话。”   不得不说,没有变成小孩子的老婆实在很聪明,只是从一些书籍中的只言片语就猜测出了绝大部分的真相。   奥丁,脱胎于谎言之父撒旦的小恶魔,成长于人类的恐惧中,它正是借助与死亡稍有挂钩的a对自己想要、能要的灵魂进行标记。   而用户协议下隐藏的,则是与恶魔奥丁的契约。   一旦用户违反规定,就等同于和恶魔奥丁签下了契约,契约内容自然是相当卑鄙毫无公平可言的。   它会让人类看清自己内心的愧疚或渴望,而人类要供奉它恐惧,以及灵魂。   可惜,恶魔最是狡诈,替人类完成“心愿”的方法也从未真正认真履行过,而是充满了恶意地逗弄戏耍,装模作样敷衍了事后,就蛮横地要求人类履行承诺给它们好处。   苏晚晚很快调节好心情,不愿辜负男朋友满心期待的第一次约会。   虽然她偷偷觉得男朋友所谓的“这一次”作为第一次约会的前缀修饰语,实在有些奇怪。   好吧,有谁在日常用语中还会讲究说的话里有没有病句啊!   虽然苏晚晚总说在美国吃够了牛排汉堡,若是偶尔去高级餐厅来一顿烛光晚餐,还是蛮不错的体验。   也是这一餐聊天中,苏晚晚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位发际线很稳定,发量也很充沛的男朋友居然是个程序员。   还是在网上接单,并没有固定工作单位的那种。   塔纳托斯很认真地说:“我在圈子里目前还算小有名气,不用担心接不到单。而且我还在每天努力进步,相信等到不久的将来,我的收入肯定会再翻好几倍。”   说到此处,他还低头垂眸一笑,有点儿羞涩:“以后我可以在家工作,既能挣钱养家,又能包揽家务照顾孩子和你。”   苏晚晚差点儿被这么认真的大美人感动哭了。   才刚谈恋爱几天啊,居然就已经考虑好未来的家庭生活了。   然而然则可是但是不过!   苏晚晚一点都没想要太早迈进婚姻的坟墓里!   所以她很感动,并且亲手喂了亲爱的男朋友一块牛排,并且转移话题,讨论起时间还早,一会儿要不要先去附近的某某街散散步消消食,再去找部新上映的电影看。   “亲爱的,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根本没考虑过不跟老婆结婚的塔纳托斯很单纯地被转移开了注意力,“我没有喜欢的,安琪拉,你喜欢看什么我们就看什么。” 第54章 死亡倒计时【9】   塔纳托斯的惯性思维中, 自己和老婆是很稳定的已婚关系,所以根本没想过还有别的可能。   所以哪怕是被岔开了话题,依旧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反而是苏晚晚看他单纯的样子,出于一种心虚的心态,同居第一晚就配合着男朋友让他尝到了不一样的刺激。   于是塔纳托斯越发沉迷愉快幸福的同居生活不可自拔了, 每天忙里忙外买菜做饭打扫卫生, 让苏晚晚彻彻底底享受到了已婚男人不管工作不工作,在家就能当大爷的渣男生活。   苏晚晚:就还挺让人堕落的。   两人感情升温很快,却一点也不突兀。原本在苏晚晚的想象中,两个人不是一个国家的,从小接受的教育、接触的观念都大为不同,在一起生活肯定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   她都做好了耐心调整的准备。   没想到事实是,两个人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对同一件事的看法想法,就连晚上睡觉的习惯都契合到不可思议。   短短几天时间, 两人连未来的人生规划都愉快地决定好了。   “那是,我都觉得他天生就是月老给我量身定做的, 小爱, 你看他工作都刚好是可以居家办公的那种,要跟着我回国都丝毫不受影响。”阳台上,苏晚晚穿一件大衬衣, 懒洋洋歪靠在栏杆上,眯着眼笑。   袁女士对于女儿马上都要毕业回国了, 居然几天时间内就突然脱单,并且还是找的一个外国佬表示很震惊。   第一反应就是问女儿是不是受什么刺激或者胁迫了, 要不然怎么连胸毛体味都能忍下去, 搞得苏晚晚连男朋友身上没有这些东西的**问题都不得不率先告知老妈。   一听没有, 还是个金发碧眼白皮肤大长腿的美人,袁女士顿时恍然大悟,然后就是询问两人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还自以为很委婉地劝女儿不要想着马上就要离开美国了,就那什么之后拍拍屁股飞走。   两人聊了一会儿,有电话打进来,还是奎恩·哈里斯的,苏晚晚有些意外,忙跟老妈说了拜拜,挂了视频接通电话。   奎恩在电话里约苏晚晚见面。   语气听起来有些疲倦,但明显带着轻松。   算算时间,奎恩的寿命早该归零了,看来她真的想到办法解除诅咒了。   苏晚晚也为她感到高兴。   刚好今天塔纳托斯不在家,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要忙最后一点离开的收尾工作。苏晚晚换了衣服下楼,在老地方等奎恩。   来的时候,奎恩带着另一个年纪更小的妹子,据对方介绍是她妹妹乔丹。   “马特死了,被恶魔引诱出去,刚好有车冲过来。”奎恩扯了扯嘴角,轻声说完,重新振作精神,“自从听了你的话,我回去后一直在想。你说它驱赶我们,还会变成我们内心最愧疚或者最介怀的人是为了什么。”   奎恩并不是个蠢笨的人,甚至可以说优秀,有坚定的信念以及足够的韧性,一旦冷静理智地思考起这件事,原本捉摸不透诡异恐怖的恶魔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可怕。   每个人做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恶魔也不例外。   所以,在倒计时归零之前,恶魔在故意吓他们,让他们产生恐惧不安紧张害怕。   那么为什么它要这样?   除了就是想要戏耍他们,像猫抓住老鼠吃掉老鼠之前那样,就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它需要那些情绪。   想通这一点,奎恩鼓起勇气自己做了一次实验,发现只要自己没有一碰见诡异事件就逃跑,恶魔并不能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如此,奎恩就更有信心了。   “我们通过神父的帮助度过了倒计时归零,之后又小心地多停留了两天,就在今天早上,我们发现手机上的那个a自动消失了。”   奎恩轻松地笑了笑,“可惜马特没能坚持到最后。”   妹妹乔丹在旁边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臂,奎恩回头对妹妹一笑,表达着自己的释然。   说到山羊头a消失,苏晚晚才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确实如此。   对方真的因为自己说的话受到启发,进而成功活了下来,苏晚晚也挺高兴的,三人又聊了会儿,苏晚晚还安利了这家的甜品。   等到离开的时候,奎恩说她会把自己的经历写成博客发到网上,希望能在什么时候帮到有需要的人。   并且还问苏晚晚是否介意把她的做法也写上去。   “当然不介意,奎恩,你是个勇敢又善良的女孩儿。”苏晚晚如此真心实意地赞叹。   奎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你才是,聪明,勇敢,善良美好。谢谢你的帮助,我的朋友。”   乔丹在一旁差点儿没控制好表情。真是受不了两个大美女互相吹捧。   这样想完,她自己却忍不住跟着乐起来。   两天后。   游轮上。   “袁女士要是知道我们不坐飞机而是坐游轮回家,肯定得无语死。”甲板上,苏晚晚毫无压力地拿高个儿男朋友挡风,一边欣赏着海上一览无余的壮阔瑰丽。   没错,原本是要直接飞回去的,可是苏晚晚突发奇想,想要趁着回去的路上多游览一些地方,就当作是一场毕业旅游。   塔纳托斯当然是无条件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所以最后两人决定坐船回去。   选择的航线是从美国西海岸登船,到夏威夷,再从夏威夷到日本,最后自日本转华国。单纯海航需要大约13到16天,不过苏晚晚准备在中途两个中转点都停留一段时间,所以到家的时间又该往后推一推。   甭管怎么说,反正船都上了,苏晚晚看了一场日落美景,做足了心理防御,回客房后就给袁女士打了视频说了这事儿,毫无疑问被一顿念叨。   什么花销比坐飞机都还贵好多倍啊,坐船坐久了看见海就想吐啊,之类种种她听说过的,一股脑都拿出来作为批判女儿的论据。   苏晚晚抠抠耳朵,权当啥也没听见,等估摸着袁女士胸腔里那口气发泄得差不多了,就以信号不好为由挂了。   虽然袁女士芳龄六十不到,却也已经五十过头了,被气到的郁结不发泄出来怕是对身体不好。   游轮上的日子自然不可能像袁女士想象的那样乏味无聊,甚至可以说是安排得很丰富。   这不是废话嘛,客人都上船了,客轮运营方还不得抓紧时间激发起客人们的消费欲,努力挣最后一把大钞票?   所以白天就不说了,晚上什么烧烤派对上层酒会蹦迪嗨场各种沙龙,想要什么风格的都有,就连奢侈品免税店都有。   苏晚晚只对吃感兴趣,其他的不属于她这个经济收入水平的人该参与的,她一个也没去。哪怕男朋友上交了自己所有的积蓄,那积蓄的数额大到让苏晚晚数次怀疑自己男朋友是某某传世贵族家庭出来体验平民生活的。   客轮在太平洋上航行了数天,人们刚上船时的高涨情绪开始慢慢回落。   傍晚在甲板上吹风的时候,苏晚晚都听见好些人在抱怨还有一半的航程才能靠岸。   “才走四天,不过确实看久了海绵有点枯燥乏味了。”苏晚晚如此嘀咕。   塔纳托斯若有所思。   半夜,苏晚晚是被外面一阵嘈杂声惊醒的。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在客房里苏晚晚都能听见一阵阵吵嚷。   白天因为无聊,已经睡过大半天觉的苏晚晚想着反正没事,便起身套了件外套,越过熟睡的塔纳托斯出门看热闹。   到了外面才发现,原来是船长等人发现了一艘漂在海面上的大船。   若只是这样,自然不值得在意。可据有门路的人从船员口中得知,那艘船上似乎没有任何回应,船体上写的名字属于多年以前失踪的一艘豪华客轮。   “据说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   “哇噢,真是古老!”   “嘿,关键是当时它在白令海峡附近神奇失踪,上面数百名乘客船员都消失了!”   “我说,难道这不是送上门的财宝吗?谁发现就归谁,这次沃克家是要发一笔大财了!”   “这是怎么个说法?不就是一艘破船吗?”   “嗤,既然都知道它的传说了,难道不知道当时这是一艘专门为上层名流贵族准备的豪华客轮?想想看,人都消失了,东西不是还留着吗?”   这人这么一说,大家顿时恍然大悟,然后就是各种嘈嘈切切的议论声。   这种突然出现且还飘在海面上的船,一般被称为幽灵船。名字挺吓人的,实际上是一种比喻的称呼。托按照海洋法中关于“任何在公海发现的无主船只都归发现者所有”的规定,很多人都很乐意遇到这样的事儿。   苏晚晚好奇地踮着脚伸长脖子多看了看仿佛停在远处若隐若现的船影,感觉确实挺刺激的。   可惜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想也知道船长不可能将自己发现的幽灵船拿出来当作集体娱乐项目对乘客们开放。   感觉晚上的风凉飕飕的,苏晚晚又站了一会儿,就回房间继续睡觉去了。睡着前还在想着明天白天不知道还有机会再看一看传说中的幽灵船具体是个什么样子的。   不过客轮发现了1962年失踪的安东尼亚·格拉撒号,肯定会直接上报公司,后续工作就跟他们无关了。   等到白天时再看,果然海面上蓝汪汪一片,什么都没有,看来昨晚客轮已经驶离能看见幽灵船的距离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苏晚晚发现船上的气氛好像有些奇怪。 第55章 幽灵船【10】   客轮上的不对劲, 一开始苏晚晚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无处着痕的奇怪。   直到傍晚,船员挨着客房送水果甜点致歉今晚取消一切娱乐活动, 建议大家早点休息时,苏晚晚才用高昂的小费从船员口中打听到了一些内部消息。   或者说,这种内部消息算不上必须保持静默的秘密, 而是只限定于一个小范围内知晓。   等船员离开后, 苏晚晚才皱眉,有些担忧:“都2019年了,居然还会有客轮迷航的事情发生,也太奇怪了吧。”   是的,在这样一个科技发达的年代,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   他们的客轮从昨夜到今天一整个白天,都在进行无效的航行。   就在不久前,船长发现远处的迷雾中又出现了昨天的那艘幽灵船, 也就是安东尼亚·格拉撒号。   同样的经纬度,同样的方向, 同样的半笼罩在傍晚与黑夜交接的暗蓝色天空之下, 迷雾之中。   搞封建迷信显然并不是华国人的独有特色,像船长水手这样常年在海上的人更是自有一套规矩说法。   像这样的情况,显然他们是被这艘幽灵船给缠上了。   所以船长在向最近的轮船发出求救信号后, 就商量着是否要组织一支小队上幽灵船探查。   ——这就不得不说一声欧美人的孤勇了。   船上像苏晚晚这样处于中层的客人显然也陆陆续续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这件事。   晚饭后不少人都在外面走动,虽然船员叮嘱过最好尽早回房休息, 可基于欧美历来的自(叛)由(逆)风气,叮嘱过后出来溜达逗留的人反而更多了。   苏晚晚拉着塔纳托斯也去甲板上散步, 顺利听到了不少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   与诡异幽灵船一起在船上迅速宣扬开来的消息一起的, 还有一则无论古今无论中外, 都格外容易勾动人心的消息。   据说安东尼亚·格拉撒号上,当年有好几箱沉甸甸的黄金被某位不知名客人带上船,至今都还在上面。   黄金,还是好几箱足够分量的黄金,这绝对足以让船上绝大部分人都躁动起来。   苏晚晚恍然大悟,看来船长等人准备组织小队登上幽灵船,大概这些黄金也是动力的一部分。   “这还真像是一个陷阱。”苏晚晚回房,软软地歪在床上,“诡异现身的幽灵船,寻不着源头的关于宝藏的传说,即将登船的勇士小队,集齐了冒险类作品的三大经典元素。”   塔纳托斯安静地将她拖下来随手搭在椅背上的宽大披肩整理好,闻言想了想,问:“那你想亲自去体验一下吗?”   不想的话,他就立刻把这脏东西赶走。   至于那几箱黄金?既然被他知道了,自然早就在第一时间烙上了他的名字。   不过是个因执念成半鬼半魔的玩意儿,若不是老婆念叨太无聊了,早在感应到它的存在时塔纳托斯就将之收拾干净了。   苏晚晚还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句随口抱怨。   听男朋友这么说,只当他是把幽灵船当成什么刷卡的旅游景点了,也玩笑道:“如果没有危险又有机会的话,哈哈,不过船长他们肯定不可能把这艘船向乘客开放啦。听说有专门的打捞队就是靠这种打捞废弃船只赚钱,拖回去就能卖好多钱。”   感觉是个挺不错的工作。   因为知道船长会派遣小队去探索幽灵船,当天晚上许多人都无法入眠,苏晚晚也有点儿心痒痒,想看第一手热闹。   但她也有足够的安全意识,毕竟刚经历过倒忌时a这等灵异事件,苏晚晚已经知道这世上确实有那啥东西了。   明知是真的可能有鬼的幽灵船,还要头铁地跑去掺合,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活得太长了吗?   所以再想看她也就顶多在房间里通过窗户朝外张望。   这一夜,底下的甲板上灯火一夜通明。   隐约的说话声也嗡嗡不绝。   苏晚晚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睡着了。   意识沉沉浮浮间,苏晚晚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大雨随着浪花拍打在自己脸侧的声音。   很响,很吵,淅淅沥沥没完没了。   不耐烦地伸手去摸索,想要推醒男朋友去关窗户。   ——睡觉前为了听外面的第一手动静,苏晚晚坚持不关客房的窗。   然而这么一摸,入手的却是一片冰凉,顿时惊得苏晚晚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   可是一睁眼,她整个人就傻了。   “安琪拉,还在发什么愣?做好准备!”有穿着黑色雨衣看不清面容的陌生男人在大雨中冲她叫喊。   苏晚晚一头雾水,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提着的工具箱以及跟男人同款的黑色雨衣,隐约猜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大概是男人的同事。   等等,现在的身份?   所以这是变幻了空间?为什么这种感觉该死的熟悉?   不过下一秒,苏晚晚就知道自己不是所谓的穿越了。   也不对,大概如果是穿越,也是身穿那种,因为她熟悉自己的双手,手上还有长期握笔磨出来的薄茧,手指上也戴着熟悉的黑色玫瑰戒指。   这枚戒指是她祖传的,虽然苏晚晚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还没结婚呢奶奶就直接越过老妈穿到了她手上。不过苏晚晚莫名很喜欢它,因此一直都戴着。   身边男人还在催促,甚至因为她半晌不动弹而伸手扯了她一把,苏晚晚迅速收敛心神,绷紧了神经尝试着连猜带蒙爬上了起重机。   幸好没有猜错,苏晚晚上去后,刚才对她说话的男人也爬了上来。   站好后,他就回身冲操作台那边挥舞胳膊,示意可以送他们上去了。   “哇,她仍然很美。”   “真难以置信。2”   前面两个率先上来的人感慨完,男人便稍稍侧身回头对着苏晚晚以及和她一起上来的男人叮嘱:“你们最好保持警惕,小心脚下,四十年的锈蚀让甲板变得很危险。3”   苏晚晚小心地回身打量,通过下方船只甲板上的各种工具设备猜测,自己刚才所在的应该是一艘打捞船。   而根据刚才两人的只言片语,这会儿他们明显是发现了一艘废弃了四十年的客轮,正在进行初步探索。   苏晚晚默默无语,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啊,睡着前乘坐的客轮路上偶遇了幽灵船,现在疑似身穿又是作为打捞船船队的一员正身处废弃船只甲板上即将进行探索检修。   还跟废弃在海上的船只结下了不解之缘不成?   苏晚晚有诸多疑惑与不安,此时却全然没时间去多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谨慎提防着周围的一切,也包括目前看起来跟自己并非处于敌对状态的“同事”。   潜意识里好像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好在原本的安琪拉似乎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苏晚晚始终保持沉默也并没有引起另外三人的注意。   接下来四个人排成纵队,苏晚晚被疑似领头人的墨菲特意安排走在最后,言语中对她的身手十分看重,身边刚才跟她一起上来的男人还哈哈笑着开玩笑:“把毛头小子杰克迷倒的功夫女孩,请一定要保护好我呀。”   苏晚晚转眸看了他一眼,带着些试探的保持了冷淡的表情。   果然,对方依旧没有觉得奇怪。   苏晚晚暗自收集原安琪拉的人设:沉默可靠、身手不错,且有个叫杰克的追求者。   慢慢的,苏晚晚也把名字跟三人对上了。船长墨菲,与他感情颇深胜似家人的女□□普斯,刚才与她一起上来的及肩卷发男墨德儿。   从甲板小心翼翼地穿行,大致了解了一下外部损毁情况,船长墨菲带着他们打开了斑驳的船舱门,扯下雨衣兜帽,打亮了所有灯具,而后鱼贯而入。   里面的情况看起来不错,在大海中飘行了几十年,居然连绿苔都没有长。显而易见,即便没能从船里找到其他值钱的东西,单只这艘船就能让他们捞一大笔。   所以所有人的心情都很不错,甚至还假装宽敞的大厅废墟是自己举办晚会的会场。   好在墨菲船长是一位沉稳谨慎的先生,制止了众人后,强调他们现在要做的工作就是找到船桥,看看这艘漂亮的安东尼亚·格拉撒号是否还有修复的可能。   如果可以修复,这就能让他们省下大力气将它带走了。   苏晚晚在听到这艘废弃客轮的名字时眼皮子一跳,不觉间又有了新的猜测。   她在客轮上遇到的那艘幽灵船,与这艘废弃船是同一艘船,这绝不可能只是无意义的巧合。   这一次的初步探索,除了兴奋过头的墨德儿在通往船桥的走廊上踩空了破碎的踏板差点掉下去外,一切正常。   不过始终悄悄关注着所有人的苏晚晚发现自从墨德儿踩空后,艾普斯就有些不对劲。   苏晚晚暗自关注着。   回到打捞船上,所有人挤在驾驶舱前交流起关于废弃客轮的情况。   苏晚晚也在这里见到了据说对她一见钟情的杰克·墨菲曼。几乎是在一瞬间,苏晚晚就对这个所谓的追求者产生了怀疑。   对方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看起来有些傻白甜,看她时的目光也确实炙热而专注,然而苏晚晚就是直觉这并不是出于男女之情。   此时的苏晚晚不介意用怀疑的眼光看待周围的一切。   杰克在看见她的第一时间就笑着起身跟着艾普斯去了后面,过了片刻就端了杯热茶出来,笑着递到了苏晚晚面前,“辛苦了,外面的雨真大,喝一杯热茶暖暖身。”   其他人见状笑了一阵,很快就又全都看向了船长墨菲,追问起安东尼亚·格拉撒号的情况,以及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苏晚晚捧着茶暖手,安静地坐在角落不起眼的位置,默默观察一切。   最后大家决定,明天开始着手对安东尼亚·格拉撒号的损坏修补,船长墨菲说他们有三天的时间来修好她并趁着其他打捞队没发现她之前带走她。   这绝对是一笔大买卖,大家精神振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苏晚晚从头到尾,除了有人点名提到她时会看情况给予一定的回应,其他时候都安静得仿佛空气。   直到散会,苏晚晚瞅准机会跟上了艾普斯。   驾驶舱外的眺望台上,艾普斯双手环臂,垂着眼帘愣愣出神。苏晚晚靠近,等到对方察觉到她的到来抬眸看来时,苏晚晚露出一个担心的眼神:“艾普斯,你还好吗?”   艾普斯愣了一下,而后勉强笑着摇头:“不,我很好。”顿了顿,又问:“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打捞队里只有她们两个女成员,所以两人的床铺是安排在一起的。   苏晚晚摇头,没有直接问她,而是若有所思地说:“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安东尼亚·格拉撒号给我的感觉很不妙。”   这样的说法,如果是在平时,艾普斯必定是要笑话一番并且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可是今天艾普斯却说不出来。   因为她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并且她很介意自己看见的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儿。   失踪了四十多年的船上,到处都是废墟,突兀地出现一个衣着整洁面色如常的女孩儿,这显然不是“正常逻辑”可以解释清楚的。   苏晚晚这时候才转头看着她,突然说:“你也看到了,对吗?”   短暂的相处中,苏晚晚看得出来,艾普斯是一位勇敢坚毅的女性。   毕竟普通女性也无法胜任这样一份工作,并且被团队里所有人倚重信赖。   能让艾普斯有这样表现的,必定是她亲眼看见了什么。   苏晚晚这么一说,只是诈她一诈,哪怕错了,自己也可以说自己看见了,或许是眼花之类种种推辞。   显然,苏晚晚这一诈很成功。艾普斯当即露出震惊的神色倏然扭头看来。   两人视线相对,半晌,艾普斯泄气地塌下肩膀,难受地闭着眼双手使劲搓了搓脸,才说:“是的,原来你也看见了。你是在哪里看见的?”   苏晚晚随口编了一个地方,就在艾普斯露出不对劲的时间段前后。   艾普斯果然信了,仔细地说了自己看见白裙子小女孩的情景,看得出来她的认知现在很凌乱:“那艘船上绝对不可能有幸存者,你觉得呢?毕竟,我是说,如果有幸存者躲在里面,那她平时靠什么生存?还有,船上我们查看过的地方,都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   苏晚晚不需要回应什么,只是安静地倾听。   艾普斯也确实不需要什么回应,她现在需要的是把这份怀疑和不安找到对的人宣泄出来。   等说得差不多,杰克·菲尔曼忽然出现,拿着一件外套,说是来给苏晚晚送衣服的。   苏晚晚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艾普斯。   那种眼神,就像是,就像是什么呢。   直到回仓在自己的床铺里睡下,苏晚晚才忽然想起来。   就像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新奇的事,仿佛艾普斯当时不该有那样的表现。   可是这是为什么?杰克·菲尔曼到底是什么人? 第56章 幽灵船【11】   再睁开眼, 自己依旧在打捞船上。苏晚晚叹了口气,继续保持人设跟着“同事”一起忙碌今天的工作内容。   今天除了技术工桑托斯留在打捞船上修昨天意外撞坏的发动机外,其他人都上了7安东尼亚·格拉撒号。   苏晚晚猜测自己在团队里应该属于武力挂的, 被船长墨菲安排去废弃客轮上各处查探大致情况。杰克强烈要求同形。船长墨菲看了他一眼,笑着可有可无地摆摆手,交代苏晚晚:“安琪拉,保护好他。”   不知道为什么,苏晚晚却从中听出了“盯好他”的意思。   “安琪拉,你说等我们拖回这艘船,能赚多少钱?”   “你有想要的吗?我是说, 马上就要过节日了, 你希望收到什么样的礼物?”   杰克话挺多的,一路都在找话题,苏晚晚继续保持人设,全程沉默是金。   然而直到一处洗衣房, 打开门后突然涌入的一连串浮尸却差点让她破了功,杰克也连连惊叫。   无意中, 苏晚晚失了决定前进方向的主导权, 被杰克引到了客轮专门用来存放客人大型行李的货仓里。   在这里,杰克发现了几箱黄灿灿的黄金。   他惊喜极了, 拿着金条眼睛冒着光地对苏晚晚大肆发表有了这些黄金后他们能过上如何如何奢靡的生活。   苏晚晚却看着成箱的金条愣住了。   半晌没等来应该有的反应, 杰克眯着眼,突然压低嗓音对苏晚晚说:“安琪拉,这些黄金是我们发现的, 如果你想, 我们”   苏晚晚回神, 冷不丁问他:“你没看见吗?”   杰克懵住:“什么?”   苏晚晚转开电筒光, 吐了口气,“这他妈是什么人间魔幻剧。”   话落,转身拔腿就跑,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特意将人引到这里来,试图引诱对方生出贪念触碰黄金的杰克·菲尔曼彻底傻眼,既搞不懂对方最后说的那句外国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   难道是发现他的不对劲了?   可是不可能啊。   再想到苏晚晚莫名其妙冒出来那句“你没看见吗”的问句,不知道怎么的,杰克忽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完全封闭的货仓里蓦然有风徐徐吹来。   杰克眉头一皱,环顾四周。   风越吹越烈,从刚开始的微风很快就发展成了小型龙卷风,货仓里的一切东西,包括杰克,都被风卷了起来。   唯独几箱有幽灵诅咒的黄金还稳稳地沉默地安放在原处。   杰克虽然是杀不死的,此情此景却着实诡异,连他也害怕起来,大叫着试图向其他人求救。   却忘了这里根本就是他幻化出来的,除了被拉进来的客轮乘客,一切都是虚假的。   龙卷风力度越来越大,施加在躯体上的撕裂感也越发强烈。   当杰克只剩下一颗头颅还完好时,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地上有一个黑色的身影。   本来不想这么早出来破坏老婆玩游戏的体验感,可是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居然敢在游戏里撬他墙角,哪怕是假的也绝对不能忍!   失去意识前的杰克·菲尔曼满心以为自己会像曾经无数次那样,很快就醒过来。   却不想这一死,便是真的彻底死亡了,连灵魂都不复存在。   且说苏晚晚看见金条上印着的标记时,明明从未见过这种文字,却在入眼的第一瞬就自动看懂了这些花纹的含义:塔纳托斯。   最近才刚认真研读过西方多种神话体系的苏晚晚瞬间明悟,这是死□□讳。   再一看,装黄金的木箱旁影影绰绰出现一个拿着镰刀穿着黑色宽大斗篷的身影,苏晚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找到的这些黄金是属于死神塔纳托斯的!   甭管为什么死神还能有如此贪财的神设,苏晚晚知道,看见它,赶紧跑就对了!   至于毫不犹豫抛弃队友的行为?呵呵,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优良传统绝对不能丢,更何况她早就觉得这个杰克不是啥好东西,根本不可能让她冒着生命危险去救。   一路狂奔,眼角余光中周围的一切都化作动态的虚影,等到苏晚晚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这种虚影化并不是因为自己跑得太快了,而是这些东西真的在虚影化!   苏晚晚:!!!   忽然脚下一空,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苏晚晚惊呼出声,下一秒,眼前一亮,苏晚晚从客房的床上坐了起来。   喘着气环顾四周。   是自己正乘坐着即将抵达夏威夷的客轮上等客房。   旁边位置空着,窗户还开着,外面的人声更加嘈杂。恰在此时,外面的人群陡然发出一阵齐齐惊呼大喊声。   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晚晚随手捋了把头发,光着脚跳下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户。   只见甲板上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   而此时,这些人都乱作一团,穿白色制服的船员们正在努力维持秩序。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撞冰山了?即将上演真实版泰坦尼克?   正莫名其妙暗自吐槽时,客房门被人推开。苏晚晚回头一看,是自己男朋友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看见他,苏晚晚松了口气,忙走过去询问。   塔纳托斯摇摇头,退后一步,拒绝老婆贴上来亲近的动作:“我刚才在下面被海水打湿了衣服,很冰。”   又把外面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不久前突然发生了点事,不过虚惊一场,之前的那艘幽灵船突然消失了,所以大家都吓了一跳。”   原来如此。   苏晚晚催促他去冲热水澡。   等人洗得暖暖的出来,两人才窝回床上,苏晚晚还在想之前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如果说只是一场梦,那太真实了。   可如果说是真实的,后续发展也太魔幻以及无厘头了。   塔纳托斯也憋着没敢问,就怕问出点什么自己不想听的。   比如说那个什么杰克。   哼。   房间里就此陷入古怪的安静中。   有外面始终不停歇的沸腾衬托着,越发显得别扭奇怪。   然而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没有打破这种安静的意思。   苏晚晚混混沌沌地仿佛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总之就是不太舒服。到第二天早上天才刚亮,就被一阵寒意莫名惊醒。   塔纳托斯又不在房间里。   苏晚晚总觉得这两天自己男朋友奇奇怪怪的。   外面已经安静下来。   站在窗口向远处眺望,海平面的尽头处尚且只露出几缕微光,太阳都还没出来呢。   甲板上只有几个穿白色制服的船员在忙碌着什么,三三两两抬着东西往船舷外送,下面似乎有人在接应。   东西装在黑色袋子里,看起来应该挺沉的。   他们抬了多久,苏晚晚就看了多久。当时没有多想,等后来天大亮后有fbi上门让签署什么保密协议时,苏晚晚才后知后觉发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   接下来两天的行程里,甲板上始终没什么人,整个客轮上的一切活动似乎都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猛然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选择呆在自己的客房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隐秘的压抑,仿佛所有人都在忍耐着。   终于,这天下午,客轮抵达了夏威夷的某处港口。   苏晚晚和塔纳托斯排队下了船,她却没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岸边手搭凉棚看着跳板上不断下来的人默默数着数。   塔纳托斯不明所以:“亲爱的,你还有什么事吗?”   行李都已经拿齐了,难道乘客里有老婆要找的人?她要找谁?男的还是女的?   苏晚晚摇头,等看到不再有人下来,才拉着塔纳托斯离开。   “跟我们一起的乘客少了好多。”   中途根本没有在某处停靠过,所以绝对不可能有人提前下船了。   所以那些人去了哪里?   跟那天清晨船员们抬走的那些黑色大袋子有关吗?   想到保密协议以及出动的fbi,苏晚晚已经有了答案。   还有那个黑色斗篷拿镰刀的家伙,身形莫名让人很介意啊。 第57章 贞子小姐【12】   日本的特色印象, 除了“字母颜料”相关产业,大概就要数动漫和恐怖片了。   从夏威夷转战日本,季节不凑巧, 看不了樱花。当然,看樱花这个项目属于入乡随俗款,苏晚晚没太大兴趣,国内能看樱花的地方多了去了,这会儿看不了也没多少遗憾,转而关注起恐怖文化了。   ——至于动漫文化?   带着男朋友苏晚晚没好意思去,就怕一不小心开发出他的某种奇怪好奇心。   众所周知, 日本的动漫里, 总也少不了某某款,相关周边服装也是应有尽有,(情)趣味十足。   要享受到纯正日味的恐怖风情,当然要从入住恐怖旅店开始。   拉开推拉门, 苏晚晚就看见里面的布置确实挺有意思的,故意做旧, 有种伽椰子鬼宅的味儿了。   “据说这家店就是当初伽椰子电影的拍摄场地。”   又在房间里发现了十分具有年代感的录像带, 苏晚晚掏着翻看,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盒写着“贞子小姐”的录像带。   苏晚晚忍不住笑出声:“伽椰子家里看贞子, 这是要跟我们凑一桌麻将吗?”   要是伽椰子妈妈再带上家里的儿子, 得,刚好负责帮忙端茶倒水。   这么一想,苏晚晚兴致大涨, 招呼正在收拾行李的贤惠男朋友过来陪自己一起看, “虽然知道不是真的, 但是还是有点害怕。”   苏晚晚眼角余光注意到, 男朋友脸上的表情是困惑的,拿过录像带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还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才点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这是什么反应?   摸索了一下,找到插入录像带的地方推进去。电视的画质是黑白色的,应该是为了努力还原恐怖片里的那种恐怖氛围。   画面里率先出境的是一个月亮,而后是一个女人对着镜子梳头发。   讲真,在夜晚光线暗淡的环境下对着镜子梳头发,自己都能把自己吓到后背发凉,苏晚晚看得很认真。   刚开始只是想要随便试探一下,现在她倒是真的好奇,既然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那这部录像带里是否又真的承载着贞子小姐的怨念呢?   一时有些害怕,希望不要是真的,一时又想要看塔纳托斯的反应,希望稍微有一点点真。   总之心情有些复杂。   录像带的内容很短,每一幅画面都过得很快,火山爆发的预言报道,在地上爬行的人,站着的遮挡了脑袋指着前方的男人,一个人的眼睛近距离镜头。到后面,很快就出现了那口传说中的井。   苏晚晚紧张起来,睁圆了眼睛死死盯着井口,琢磨着贞子小姐什么时候出镜。   然而奇怪的是,左等右等,等到录像带都放完了,井还是那样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苏晚晚:“???”   “这是旅店老板特意防止做得太逼真把客人吓跑吗?”   塔纳托斯闻到的亡灵气息越来越淡,看样子里面的亡灵是已经跑远了,便“嗯”了一声,认真附和:“应该是,毕竟好不容易来个客人。”   “说得也是,”苏晚晚有些遗憾地撒开了原本紧紧抱着的男朋友的胳膊,“最近几年恐怖文化输出好像有些疲软了。”   主要还是她自己本身平时并不怎么关注恐怖片这个小圈子,这些感慨就随口一说。   谁知话音刚落,背后的窗户就猛地传来“啪!”地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打开通风的窗户被风吹得关上了。   苏晚晚正要起身去推开,塔纳托斯已经率先过去了,看起来还有点不满的样子:“这个旅店的设施实在不怎么样,要不然明天我们还是换一家酒店吧。”   他老婆不过是随口一吐槽,这里的亡灵就敢闹出动静发泄不满,实在很没有自知之明!   这样的亡灵滞留在人世,无用不说,还拉低全人类的素质水平,不如直接拖下去丢进死亡之河里为日渐下沉的水位线添砖加瓦。   没过多久,旅店老板就诚惶诚恐地上来送免费水果以及传统日式点心。   老板是个看起来有些油腻的中年男人,看身高,典型的日式传统男性。对方一上来,只匆匆看了塔纳托斯一眼,就卑微地跪伏在地,小心翼翼为自己旅店设施老化道歉,“如果两位不嫌弃,入住的一应费用小店全部退回”   塔纳托斯没吭声,只是看着苏晚晚,意思是让她拿主意。   苏晚晚侧了侧耳朵,摆手让老板离开:“没事,不用退费用,你们本来做的就是本地特色风格。”   老板闻言,松了口气,又胆战心惊地去看塔纳托斯。   楼下隐隐约约有些飘忽的低低抽泣声停下了,老板才重新露出个讨好的笑,一再感谢着倒退着出了房间。   “现在做生意都这么卑微了吗?”苏晚晚摇头啧啧称奇。   晚上准备洗澡的时候,苏晚晚坐在床边翻行李箱,忽然问男朋友:“我记得你有那种很酷的又长又大的兜帽黑斗篷?这次有带吗?今晚我想当睡衣穿。”   最近一大爱好就是看老婆穿自己各种衬衣体恤的塔纳托斯瞬间来了精神,想象一下老婆里面什么都不穿,就穿一件系带斗篷出来,纯正的黑衬托着她细腻光洁的白   “有带,我来找!”   看着塔纳托斯真找了出来,苏晚晚表情空白了一瞬。抬眸,对上他亮晶晶就差明明白白表露出那种意思的急切眼神儿。   苏晚晚不知怎么地,晒然一笑,忽然觉得这几天的层层怀疑步步试探实在没什么意思。   要是连这样的眼神都是演戏演出来的,那苏晚晚自认不说武力,就连演技方面她也心甘情愿认输。   当天晚上,苏晚晚让塔纳托斯想象成真,舒坦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就搂抱着老婆眯着眼躺在床上回味。   正自感慨着老婆真甜,黑斗篷都能穿出甜美滋味时,趴在他身上的苏晚晚冷不丁来了一句:“那些黄金你带出来了吗?”   塔纳托斯想都没想就说:“带了”   突然回神,浑身一僵,十分生硬地强行扭转话语:“什么?哪来的黄金?”   床头留了一盏旅店老板卑微奉送的充电式紫蓝色情趣灯,苏晚晚就着这样暧昧的光,手臂交叠,手肘稍稍撑起上半身,哼笑一声,跳高了一边的眉梢,拉长了语调地说:“噢——还没结婚就开始存小金库了?”   不等塔纳托斯辩解,她就自顾自说:“也是,毕竟咱们只是谈恋爱,又不是真的结婚了。再说,现在婚姻法也改了,你这个也算是婚前财产,不想让我知道也合理合法。”   而后有些意兴阑珊地从他身上翻下来,一手探出被窝取了睡裙套上,一副不想跟他继续说话的样子,背对着他准备睡觉。   这可把塔纳托斯给吓坏了。   无论哪个世界,他都从来没跟老婆吵过架,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塔纳托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眼看苏晚晚一声不吭,好像真的很生气的样子,塔纳托斯急得坐起身,探着头去看她。可惜苏晚晚闭着眼随便他看,就是拒绝交流。   想了想,塔纳托斯偷偷迅速上网搜了一下,发现网友们都说夫妻发生矛盾时如果老婆不吵不闹,才证明事情大发了。   ——因为老婆是彻头彻尾的华国人,为了更靠谱,塔纳托斯是直接入的华国网。   一目三行看完后的塔纳托斯:“!!!”   好可怕!   再一看帖子下面的最佳解决方案。   很好,根据老婆最后所说的内容进行一层一层的自我反省并态度诚恳地针对每一点进行道歉。   所以首先他要道歉的点是什么呢?   啊,小金库!   “亲爱的,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要隐瞒你我经济情况的意思。你看,我都把我的所有卡给你了。”   塔纳托斯单手撑着床头,整个人趴伏过去,试图跟老婆面对面进行一场没有误解的交流。   苏晚晚也确实睁开了眼睛,不过依旧没动,语气凉凉地:“黄金可不归入银行卡。”   塔纳托斯也没了继续狡辩骗自己老婆的心思,急忙说:“等到了华国有空了我就立马去兑!”   好嘛,黄金还真在他手里。   苏晚晚也想不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不过是一时贪图男色睡了个没有胸毛也没有体味的金发碧眼大美人,睡也就睡了,后来还睡成了男朋友。   这也就罢了,还准备带回家见父母。   好了,现在回家见父母的路已经走到一半了,突然发现自己这男朋友似乎不是人。   而是在各种神话体系里都不怎么受欢迎的,代表着死亡的死神。   苏晚晚麻木地想:也不知道带回去以后老妈会不会拿扫帚撵我个十万八千里。   随即又自己否定了。   不,她不会。   她只会送亲爱的女儿去往千里之外。   苏晚晚:微笑jg   “所以,你连名字都是假的。”   塔纳托斯感觉自己整个神都要麻了。   头皮发麻的麻。 第58章 死亡倒计时【13】   在恋爱方面玩心眼儿, 哪怕是努力进修过的塔纳托斯依旧比不上首次脱单但为人二十余载的苏晚晚。   所以到最后,毫无疑问地, 塔纳托斯将一切能说的都说了。   包括他们俩早就是已婚关系,并且还育有一子。   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找个理由安全分手的苏晚晚:“……”   曾经的我这么彪的吗?   苏晚晚躺在床上缓了大半夜,到第二天时眼皮子都干涩发疼。   最后在塔纳托斯端着早餐回房时,苏晚晚疲倦地问:“那孩子叫什么?现在在哪?”   塔纳托斯老老实实束手回话:“叫洛特斯,现在在我们下面的家里。”   看起来家还挺多的。别个富豪的房产是遍布天南海北,你的房产是上下左右?   苏晚晚点点头,想了想, 还是忍不住双手捧着脸揉了揉,这才说:“孩子几岁了?是一个……是ta独自在家吗?”   想说一个人, 又忽然觉得好像不太合适。   苏晚晚被坑的心情愈加深沉。   关键是坑自己的还是她自己,这就更坑了!   “年龄?”塔纳托斯有些迟, 似乎不知道该用哪种物种的计算方式来说明,半晌才找到表达的方式:“之前在你身边呆了一段时间,成长速度有加快,所以现在是人类婴儿一岁左右的大小。”   这样描述孩子也是全世界绝无仅有了, 可是他的努力, 苏晚晚真地有看出来,只能在心里无力吐槽一句,就详细了解起孩子的情况来。   从塔纳托斯的讲述中,苏晚晚得知洛特斯在母亲身边成长速度会加快,大概能赶上正常人类幼崽该有的速度, 否则就会按照塔纳托斯的成长速度继续发育。   具体可参考洛特斯刚出生后曾度过的那七十多年, 孩子只堪比人类幼崽七个月大小。   就这还是因为洛特斯有一半人类的基因。   如此一来, 苏晚晚哪里还能想到撒手不管孩子, 让他当个一百二十年才满岁的小宝宝呢。   “找个机会把他带过来吧。”   从未想过, 一场恋爱才刚谈不到一个月,居然就火速升级当妈了。苏晚晚也是心累。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生个孩子无痛无感的,还不用一把屎一把尿地日夜拉扯就长到了一岁,其实也还不错。   如此安慰好自己,苏晚晚崩溃的心态才渐渐好转,开始一边吃早餐一边心平气和地跟塔纳托斯商量起孩子的以后。   “要带过来肯定是要在日本这边就带出来,我们国内管控得很严,突然多出个一岁大的小孩儿太显眼了。”   不管是入境记录还是出生证结婚证之类种种,真要去跑流程合法化,苏晚晚没办过只是想一想就知道能有多麻烦。   塔纳托斯表示自己一定办好,说完又小心翼翼觑老婆一眼,语气有些虚:“其实,洛特斯到底跟正常宝宝有些不一样,现在他只是偶尔短暂地醒一段时间,很快就又会睡着。所以留在家里,有比利照顾……”   他还没过够刚恢复不久的婚姻生活呢,实在不太乐意多个明显会抢走老婆注意力的电灯泡。   苏晚晚在家庭观念上还是比较传统的,比如说孩子再埋汰,是自己家的总归不能丢在外面不闻不问。   这个孩子可能不是现在的她所期待的,但既然已经存在了,苏晚晚会慌张,会有压力,但也会努力做个好妈妈。   所以塔纳托斯这样的话还没说完,苏晚晚就一抬眸,眼风就扎了过去:“你想做只爽不养的垃圾亲爹吗?”   塔纳托斯萎了。   孩子要过来还需要两天时间,塔纳托斯说照顾儿子洛特斯的比利是个十岁的小男孩。   这让苏晚晚差点儿拍他。   好在塔纳托斯立马补充说明还有他的助手威廉姆也会每天下班回家看顾一下孩子。   确定威廉姆是一位身体健壮人格完全的成年人,且在此之前有数十年的社会工作经验,苏晚晚才算稍稍放了心,一边怀揣着紧张忐忑又焦虑的心情等着孩子从地下的家“偷渡”过来,一边琢磨着要找点什么事打发时间。   ——干等着,苏晚晚怕自己在孩子到来前的最后一刻终于忍不住连夜买飞机站票跑路。   苏晚晚:“既然你是专业干这个的,那你是能看见鬼咯?”   塔纳托斯点头。   苏晚晚眯着眼放眼环顾四周充斥着大唐遗风的异国风情: “那你看这个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国家是不是真的有鬼?”   塔纳托斯再次点头:“这里的空气很奇特,大概是因为全国都对‘有鬼’多多少少都存在着一些奇怪的执念吧。”   塔纳托斯在其他世界时并没有来过其他世界位面的日本,所以这也是第一次来。   刚入境,第一个感觉就是舒服。   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一股他熟悉的气息。   用华国一位网友的话来说,就是像回家了一样。   苏晚晚闻言稍一琢磨,也大概琢磨出怎么回事来。托着下巴想了想,苏晚晚垫着脚凑到塔纳托斯耳边说悄悄话。   眼底藏着些恶作剧的笑意。   塔纳托斯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当天晚上两人就逛着街往那边的神社附近走了一趟。   第二天,苏晚晚正等待着马上就要出现的孩子,整个日国,或者说整个亚洲各国人民都陷入了一场大震荡中。   就连隔海相望的欧美国家人民也亲切吃瓜中。   某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本土神社里供奉多年的诸多灵牌无缘无故,就那么莫名其妙全化作了朽木,仿佛原本被时光与执念祭奠滋生出的灵气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朽木灵牌被人轻轻一碰,下一瞬就碎裂开来,化作木头渣子。   有震惊,有不安,有本国触怒了神灵即将迎来全民神罚的论调,也有放眼亚洲数国怒气冲冲大谈阴谋论的。   至于这个国土之外的广大人民群众,那言论、心情就如春日的花园,百花绽放数不胜数了。   在这样一片沸腾的社会气氛中,苏晚晚顺利接收到了助手威廉姆特送的孩子洛特斯快递包裹。   再见到苏晚晚,威廉姆的心情是复杂的。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他肯定不会被某个无良黑心老板注意到,进而遭受一步步压迫与奴役。   可是同样的,威廉姆又挺喜欢现在自己作为死神代理人行走在人间的工作的。   比他原本的工作酷多了!   虽然无良老板从来没有说过,可威廉姆又不是傻子,看老板眼巴巴地到处追着跑,再感受一下那熟悉的灵魂波动,威廉姆自然不可能误以为无良老板频繁换老婆。   总之,千般思绪万般感想,最后都化作了一句话。   威廉姆笑着对苏晚晚说:“安琪拉,好久不见。”   苏晚晚对这个黑人大高个儿很陌生,自然无法像对方那样生出多真切的情绪,只是客气地道了谢,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被威廉姆装在婴儿背带里挂在胸前的小孩儿。   小孩儿这会儿是清醒着的,睁着一双跟他爸爸一样的碧蓝色大眼睛,带着点困倦地先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就不甚感兴趣地收回,重新停在了苏晚晚脸上。   大概是认出了她,小孩儿蹬了蹬穿着袜子的脚,张开双手向苏晚晚索要拥抱。   这一刹那,什么忐忑不安什么惶恐焦虑,通通都像出笼的小鸟一般迅速飞走了。   苏晚晚心头软得一塌糊涂,稀罕地连忙把他抱出来搂在怀里。   昨天她就特意在网上学习过如何抱孩子,还在投宿的那间家庭小旅馆里找到腼腆内向的老板娘诚心讨教育儿经。   所以这会儿她的动作虽然生疏,姿势却没有错处。   当然,即便有错处让他不舒服了,洛特斯也是不会有太大反应的。   毕竟能够努力保持清醒的状态见到亲妈,这已经是洛特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结果了。   若是其他老板与助理,久不相见,再见面肯定会有不少工作上的事要聊。然而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存在于塔纳托斯和威廉姆之间的。   事实就是把孩子送到以后,威廉姆跟苏晚晚打了招呼,再就洛特斯的近况说了两句话,转身就被赶了回去。   对苏晚晚,塔纳托斯是这么解释的:“他身上其他世界的气息太重了,留久了会引起大麻烦。”   如此,苏晚晚自然不会说什么,而是连忙问洛特斯留在这里会不会也有什么麻烦。   “他是还在孕育期的半神,没有哪个世界会排斥他的存在。”甚至很多没有神的世界意志是希望能留下他的。   有神的世界,已经不多了。   苏晚晚松了口气,垂眸看着怀里已经趴在她肩膀上软乎乎打起瞌睡的洛特斯,忍不住笑道:“你说我这次突然多带个一岁大的孩子回去,我妈会不会被气疯?”   华国a市郊区某居民区,2楼厨房。   袁女士正操持着锅铲,一边掌控着灶台上的汤,一边不停去看搁在围裙前兜里的手机。   半个小时前打电话说已经到市区了,打个车回来的话,半个小时也差不多该到了,怎么还没啥动静呢?   头发银白腰背微驼,精神头儿却很好的苏奶奶杵着拐杖在客厅阳台之间走来走去,也走了好几十个来回了。   眼看着实在等不住了,苏奶奶干脆戴上自己的老花眼镜,跟袁女士打了个招呼:“晚晚该是要到家嘞,我去楼下迎迎,看到人了我好给你打电话通知一声,饭菜也好早点摆上桌!”   明明就是自己等不及了,非得找个正儿八经的理由。   袁女士叹气摇头,心说婆婆这个当了一辈子老师为人师表以理服人的职业病算是改不过来了。   “行!妈,那你待会儿看见人到了,就给我闪个电话!我不接!”   苏奶奶心说也行。   嗨,孙女终于要回来了,一时高兴,都忘记要节约话费了。 第59章 死亡倒计时【14】   诚如苏晚晚所想的那样, 在看见多了个孩子时,别说袁女士了, 就连苏奶奶都吓到了。   好在老人家年纪大了,心态也放宽了,听孙女说这孩子是她曾外孙,又见洛特斯长得可爱,苏奶奶乐呵呵地接受了。   到家时袁女士一个罩面差点儿没绷住当场审问苏晚晚,被早有准备的苏奶奶打了个眼色及时制止了。   甭管怎么说,那个头发金灿灿的外国人现在还是个外人呢。   当着外人的面儿怎么能让孙女丢了面子。   托华国人传统作风的福, 这一顿饭吃得至少表面上是和和美美的。等吃过饭,都不用商量, 苏奶奶就拉着塔纳托斯一起出门,说是要去买点孙女爱吃的新鲜水果。   说白了就是把人给支开。   至于洛特斯, 回来的时候努力清醒着,顺利见过母亲这一世的家人后,他就眯瞪着眼睛睡着了,正被安置在苏晚晚的房间里。   “你这到底闹的什么事儿啊!”见女儿还没事人似的, 袁女士更气了, 拽着人到自己卧室关起门来又气又急地问。   苏晚晚抠着指甲盖儿努力表演早就写好的剧本。不演能怎么办?难道实话实说?苏晚晚敢保证那样就不是袁女士生气想打她,而是袁女士着急要送她进医院了。   在苏晚晚编好的剧本里,自己之前是怕她上学期间就谈恋爱并且生孩子会让家里人着急生气,说不定还会要求她终止学业回国。之前打视频说有个有好感的外国帅哥,也成了苏晚晚提前给袁女士打的预防针。   袁女士真是越听越来气, 戳着女儿额头咬牙切齿地骂:“说得跟谁有多老封建一样!要是老封建, 能送你一个女娃娃上学留学的?你看你奶奶, 连黄头发外国佬女婿都接受良好, 你这么想我们, 你还有良心吗?!”   苏晚晚捂着额头嘟囔:“不是黄头发,是金头发。奶奶都说金灿灿的有精神,跟看到个金元宝似的。”   洛特斯是碧眼黑发,眉眼间多有相似苏晚晚的,否则也不能一个罩面就让苏奶奶和袁女士对洛斯特的身份毫不怀疑。   到底是木已成舟,袁女士又说了她几句,就操心起结婚的事。“孩子都一岁了,还不结婚像个什么样子?”   苏晚晚悲催叹气。   她也很郁闷的好吗?明明就是谈个恋爱,结果忽然就成了一岁孩子的妈。再在外面遇到小朋友,她都要从姐姐变成阿姨了。   不管怎么说,外国女婿对女儿的好是很明显的,而且疑似早就被女儿训成了妻管严,不管是家里的活儿还是外面需要体力的活儿,不用多说,塔纳托斯就习以为常的全权包揽了。   至于她女儿?   嗨,那真就跟放在香火台上接受供奉的大爷似的,连孩子的日常照顾都不怎么粘手。   如此看了一个星期,袁女士都要看不下去了,私底下让苏晚晚好歹做点事。   “妈不是让你当个什么贤惠老婆,可也不能像那种外事不管的大老爷们儿啊。就那种男人,说出去谁不吐两口唾沫星子?!”   袁女士叹气:“况且你这么天天颓着,也太不健康了,要多多运动。”   苏家如今只有苏奶奶、袁女士以及苏晚晚三个人。   苏爸爸是早年生病走的,苏爷爷也是,医生说是家族性遗传的,为此袁女士和苏奶奶一直都挺担心苏晚晚会不会也得个什么癌,从小到大都很注重苏晚晚饮食以及身体锻炼的问题。   也是因此,在别的女孩子往淑女文静方向培养的时候,苏晚晚正辗转在各流派武术馆里。   苏晚晚也知道这一点,抬手勾住袁女士脖子,故意吊儿郎当地说:“我这不是努力读书二十多年,一朝解放忍不住放纵了几天嘛。我明天就开始出门找工作,之前的学姐那里已经给我介绍面试了。”   又说:“小爱啊,放心,我这当不成贤妻良母,保管挣钱养家撑起这个家!”   看她又没大没小瞎称呼自己,袁女士没好气地给了她一巴掌。   苏家出国留学的闺女带回来个洋人女婿,还有个一岁的混血宝宝。这消息在整个小区可算是爆炸性新闻,但凡跟苏家稍稍走得近一点的人家,就没有不想上门打探的。   好在苏奶奶早有预料,应对之法也妥妥的,不用外面的人说,她就天天带着洋人女婿出门遛弯儿。   塔纳托斯华国话说得好,一点外国味儿都没有,这绝对是很刷华国老百姓好感度的。   再加上他性格好,长得好,用评估女孩儿家的话来说,就是文文静静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居家好男人,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   苏晚晚说要去面试的话也不是哄袁女士的,第二天就去面试,好的文凭,加上自己有真才实学,毫无疑问地被录用了。   之后就是朝九晚五地上下班,家里的其他事都是塔纳托斯在负责,办婚礼的事也是袁女士带着塔纳托斯忙前忙后,苏奶奶就负责照顾曾外孙。   洛特斯一天要睡觉的时间太长了,这一点袁女士跟苏奶奶自然也发现了。   问过之后,说是在海上奔波太久,加上孩子有点水土不服,这才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对此,都有养孩子经验的苏奶奶和袁女士是心存怀疑的。   不过眼看着洛特斯一天天精神起来,睡眠时间也渐渐缩短,两婆媳这才搁下这点怀疑不再多想。   要说起来,洛特斯绝对是苏奶奶这辈子见过的最乖巧最好带的孩子了,没有之一。   睡着的时候跟西方油画里的小天使一样,醒了也很安静,别看才一岁,脑袋瓜子却已经很聪明了,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观察周围的人和物。   虽然还不太会说话,也不太喜欢说话,可苏奶奶看得出来,这孩子是懂得很多事的。   所以现在苏奶奶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带着曾外孙出门,教洛特斯认花花草草啊如何喊人啊,遇到什么事,她也耐心地给洛特斯解释,顺带习惯性地说说其中蕴含的道理。   别人都说这么小的孩子说了也白说,苏奶奶不以为然,只说自己喜欢跟孩子说说话打发时间。   老人家嘛,在家呆得寂寞了,这也能理解。   一个月后,刚转正的苏晚晚邀请了同事以及以前在国内念书时的同学朋友参加了自己的婚礼。   结婚后苏晚晚也没搬出去,而是买了辆代步车每天自己多花费点时间在路上。这时候苏晚晚也不觉得塔纳托斯的特殊物种有什么了,反而一天天地体会到了他特殊身份带来的好。   比如说大概是对生死看多了,或者说活得太久太久了,塔纳托斯的性格是真的好,普通人能被气死的事,在他看来就仿佛蚂蚁搬家的路上踩了他一脚。   遇事总能心平气和地解决,至于偶尔有那种解决不了的事?噢,那也没关系,他也有特殊的方法配合对方用不理智不平和的方式解决问题。   再比如,上班途中发现自己忘带什么东西了,苏晚晚打个电话塔纳托斯就能抽空跑一趟给她十秒钟内送到车里。   偶尔想吃个什么,再远的距离也能吃到新鲜出炉的热乎美食。   关键是他完全没有累到不行的感受,时刻精力充沛着,不管是白天做事还是晚上做事,苏晚晚觉得,这个世界上自己是再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人了。   有慢慢理解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要跟死神结婚的原因了。   有母亲在身边,洛特斯的成长也渐渐与常人无异。   当了将近百年的小宝宝,洛特斯在爸爸的殷勤期盼以及妈妈的依依不舍中,一天天长大了。   一辈子走到尽头的时候,看着别人眼中是老头子,自己眼中依旧是金发碧眼大美人的塔纳托斯,苏晚晚皱眉,很介意地问:“我死后的形象还会是现在这样吗?”   要是死了还要忍受这种自己变老爱人年轻的状态,苏晚晚琢磨着自己到时候要去找谁办理离婚手续。   塔纳托斯知道她并不会像正常人那样死后灵魂归入地下世界,而是又会去往他还不知道的另一个世界。   事实上,这一次能陪她一直走到人生尽头,塔纳托斯就深感意外了。   苏晚晚在介意彼此外貌的差异时,并不知道塔纳托斯也在每日提心吊胆,就怕哪一天老婆突然就又离开了。   很多的复杂心情,此时都化作了沉甸甸的不舍。   塔纳托斯轻轻俯身,像曾经每一个早晨与夜晚那样,在苏晚晚额头印下一个温柔的带着些许凉意的吻:“不会,你会永远保持最漂亮的模样。”   苏晚晚放心了,嘴角带着期待的微笑闭上那双即使年迈,也依旧清澈黑亮的眼眸。   ————   空旷的荒野里,一座废弃工厂安静地矗立在不远处。   苏晚晚在原地转了个圈,低头看见自己光着脚,身上还穿着睡衣。再抬头看看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一个灰扑扑的盖子倒扣在地面上。   “啧,烦人。”苏晚晚皱眉,熟门熟路地跺跺脚,脚上变错了一双舒适又干净的白色运动鞋,抬手整理头发的同时,睡衣也换成了方便运动的长裤短袖运动装,空空的手腕上也出现了她刚好需要的发圈。   作为梦想是成为大作家的美少女,苏晚晚最讨厌的就是做任何重复且枯燥的事。   这个从重生再瞬间穿越过来后就一直在反反复复做的梦,也因为其毫无新意的剧情,以及暗沉的颜色枯燥的气氛,荣登苏晚晚最讨厌排行榜第一。   且已经霸占榜一多年。   知道要是不进去逮到那个丑八怪揍一顿,这个梦是醒不了的,苏晚晚气闷地直直往废弃工厂大门走去。 第60章 猛鬼丑八怪【1】   这座废弃厂房曾是向周围居民区供暖气以及热水的锅炉房, 对于这个地方,苏晚晚已经熟得跟回家一样。   一路绕过总是喷热气的各种乱七八糟的管道控制阀,顺着声音, 苏晚晚看见右手上有长长刀刃的丑八怪又在嘎嘎怪笑着追逐一个穿睡衣的女孩儿。   这他妈绝壁是个色鬼!   “啊——!!!”女孩儿穿一身欧洲宫廷风的宽大轻薄睡衣, 光着脚被驱赶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而丑八怪则慢条斯理跟在后面追, 时不时突然从某处冒出来吓女孩儿一跳。   又是一阵飙高的尖叫声,苏晚晚被震得脑仁儿疼,竟有近距离直面气喇叭的震撼神魂之感。   终于,尖叫声戛然而止。   因为发出尖叫声的女孩儿被丑八卦掐住脖子举了起来,一边怪笑着欣赏狩猎对象浑身散发出来的恐怖与绝望。   哒。   哒。   轻轻的两声响动。   一个是脚步站定声, 一个是木棍落地声。   明明是很轻微的动静,丑八怪的耳朵却瞬间捕捉到了, 仿佛已经因为某种不可说的原因形成了强烈的专属捕捉信号器。   怪笑声也突兀地消失。   一时间, 锅炉房里只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喷气声,气氛就这么陡然一变, 变得悄无声息却又明显至极。   就连垂死挣扎的蒂娜·葛莱也仿佛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惊恐之际也忍不住勉强睁开眼,向多出一个人影的方向看过去。   “啧, ”来人是个个子不算高, 体型甚至比她还纤细的女孩。然而面对可怕的怪物, 对方却十分不合时宜地率先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啧声。   又听女孩带着点软绵绵口音地继续说:“烦死了, 每次梦见你都像梦见了十万只鸭子在我脑壳里嘎嘎嘎地叫, 你他妈能不能稍微安静一点?!”   嘶——!   蒂娜·葛莱倒吸一口冷气, 被猛然大口涌进肺部的空气呛到咳得撕心裂肺,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怪物放开了!   快跑!   蒂娜·葛莱想要对陌生女孩儿大喊, 喉咙却火烧似的疼。   只是还不等她踉跄着发软的双腿试图带着女孩儿一起逃跑, 刚才在她面前可怕得像魔鬼的怪物却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撒开她转身就跑了。   蒂娜·葛莱傻眼地看着怪物逃跑的背影,只觉得他跑得是那么匆忙那么悲愤,也那么,绝望?   绝望?   蒂娜·葛莱被自己这种联想吓到了。   刚要回头看这个奇怪世界里唯二还算正常的女孩儿,却见刚才对怪物冷嘲热讽了一番的女孩儿看见怪物跑了,也黛眉一竖,操起棒球棍也撒开脚丫子追了上去。   “还跑?小样儿!看老娘不捶死你!扰人清梦!不知道老娘起床气晚期吗?!”   陌生女孩儿明明身材娇小长相精致白皙得好似被摆放在橱窗里的金贵芭比娃娃,此时此刻却气势汹汹,用软绵绵的少女音说着土匪似的台词,狂追而去的背影是那么霸道威武。   转眼间,原地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蒂娜·葛莱茫然地捂着喉咙原地打转。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蒂娜·葛莱急得发疯时,不知怎么地,身体猛地一抻,整个人就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第二天去学校的路上,蒂娜和朋友南希说起自己昨晚做的噩梦。   “当时我真是害怕死了,真的有种马上要死掉的感觉。”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笑:“好在,我的梦里有一位勇猛的天使小姐救了我,还赶跑了那个怪咖。”   因为有最后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女孩,蒂娜再回想起昨晚的噩梦,恐惧害怕感迅速减半。   南希笑着调侃:“勇猛的天使小姐?真是个有趣的搭配。”   旁边南希的男朋友也搞怪地举起自己胳膊露出肱二头肌:“所以是个长着翅膀浑身肌肉的女战士吗?”   蒂娜连连摇头否认:“不不不,事实上,她长得漂亮极了,像我们小时候特别向往的橱窗里最最金贵的芭比娃娃。”   被夸奖被感谢的苏晚晚并不知情,因为她从头到尾都知道那是个梦。   所以梦里她所看到的死去或者即将死去的人当然也不可能是真的。   此时的她正顶着鸡窝头双眼放空地对着电脑发呆。   昨晚上追着丑八怪捶了一晚上,完全没睡好,早上起来时浑身肌肉还带着过度运动后的酸软。平时她脾气还是挺好的,可但凡一缺觉,她整个人就会变成炸药桶,满脑子都是要爆发的冲动,哪里还有灵感去思考自己的剧情啊。   偏偏编辑戴维斯先生又一大早提着美味蛋糕店的招牌甜点来按响了她家的门铃,笑容满面地表示最近的稿子是否已经完成了。   苏晚晚:“”   全程挂着麻木脸迎接他送走他,连最喜欢的甜点都拯救不了她这一整天的心情!   都怪那个丑八怪!   明明已经安分守己有一段时间了,昨晚上又突然冒出来扰人清梦,着实可恨!   处女作《死神来了》系列文的热度正在迅速减退,苏晚晚知道,自己要想在写作界立足,必须要尽快拿出又一优秀恐怖作品才行。   其实现成的题材也不是没有,譬如说那个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她梦里的丑八怪。   一看就知道很有恐怖的风格。   但是苏晚晚实在没办法把一个自己特别特别讨厌的角色写进自己的书里,还是以一个戏份较重的角色形象。   那简直就是在玷污她神圣的故事世界!   狠狠地闭上双眼,想象到自己以后老了,退休了,看著书柜上满满当当自己的作品,发现其中有一本故事里居然有这样一个呱噪、无能、懦弱又丑陋的丑八怪   浑身一个激灵,苏晚晚立刻睁开眼睛,努力说服自己清空大脑,千万不要再去想它了!   “不要,不要丑八怪!要金发碧眼白皮肤大长腿哥哥!”苏晚晚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敲着键盘,往电脑里输入稿子粗略框架。   “爱情是低俗读物的标杆,不能要爱情!”苏晚晚继续碎碎念:“哥哥专注事业独自美好就可以了!那么,就这样,这个故事发生在,嗯,在1897年,地点的话,伦敦好了,反正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发生在那里都毫不违和故事主角,就是一名四百年前的悲情吸血鬼伯爵好了”   不对,为什么这个故事梗概刚出来,她脑海里闪现的主人公就是秃头且顶着个爱心发型的怪咖老baby?   啊!!!救命!!!   废弃锅炉室里。   弗莱迪捂着自己受伤的残破身躯,眼眸里,忿恨不甘畏惧复杂地融在其中。   他是被榆树街那群人活生生烧死的,所以他从地狱爬出来,回来复仇了。在历经地狱烈火灼烧的时候,他发下重誓,不杀光榆树街的那群孩子,他绝不入地狱!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陆陆续续杀死许多个榆树街出来的孩子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一年前,在他找到那名叫安琪拉的孩子后,一切都变了。   变得让弗莱迪费解且迷茫。   明明,那一晚,他只是像往常那样找到了从榆树街搬出去的孩子。当时他想,这个叫安琪拉·布朗的女孩儿,必定是他最轻易杀死的小羔羊。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噢,在想,这样一个柔弱的,没有父母保护的小姑娘,恐怕稍微吓一吓就能直接吓死吧。他甚至还生出过是不是要放放水,也好多逗弄她一段时间,给自己多找找乐趣。   然而那一夜,他钻进女孩儿的梦里,看见的不是光明与美好,而是一个奇怪的幽暗之地。   那里的空气中仿佛都在弥漫着一股不可名状的大恐怖,饶是弗莱迪这样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在那样的气息中也忍不住战栗恐惧。   正当他惊疑不定之时,梦境的主人,那个叫安琪拉的女孩儿忽然出现在空中,对着他的脸看了许久。   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脸上的不满也越发浓郁。   那样嫌弃至极,仿佛在看鼻涕虫的眼神着实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在梦境里,从来都是猎手的弗莱迪忍不住想要发怒,谁知穿着洁白睡衣美好得跟个小天使,身体也确实悬浮在半空的女孩突然一挥手,一道剧烈的强风就直接卷着他,把他抛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飞出去的时候,弗莱迪还能听见女孩的自言自语。   “明明想的是大美人帅小哥,怎么冒出这么一个丑八怪。呃!不会是我大脑深层意识里就是想要创造出这种丑八怪吧?”   “我靠,不至于不至于,虽然是决定要写恐怖,主人公也不至于构思成这样的。虽然走特别的奇葩路线确实能用另类增加爆点吸引读者”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唠唠叨叨,被卷到天边无限的宇宙中,弗莱迪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这个没家教的女孩是在骂他丑八怪?   不可原谅!   事实证明,再强烈的语言羞辱,单独拧出来看,确实不可原谅。可是一旦跟更猛烈的身体伤害放在一起,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了。   弗莱迪:“”   妈的!身上都气得更痛了! 第61章 猛鬼榆树街2   苏晚晚怀疑自己遭受了梦中丑八怪的精神暴击, 以至于码字的激情都消失了,但凡构思一个故事或者一个角色,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家伙。   果然是太久没看到养眼的美人了吗?   为了寻找灵感, 也为了躲避编辑老父亲般各种上门送温暖的花式催稿, 这天早上苏晚晚难得起了个大早,抱着个素描本就出了门。   她准备去大学城附近多看看美人,洗洗眼睛,掰正自己大脑对人物角色的构建脑回路。   可惜苏晚晚到现在依旧是典型的华国人审美观, 对女生的美很容易get到,多样且包容,轮到男生, 苏晚晚就忍不住各种挑刺儿。   “果然,世界上最完美无缺的永远都是二次元纸片人!”收起素描本, 苏晚晚沮丧地感慨,“要是有支神笔就好了,我一定要画出世界上最完美的角色。”   刚从木椅上站起来准备离开,忽然发现脚下不知何时躺着一朵鲜艳娇嫩的红玫瑰, 花瓣上甚至还有碎钻般反射着阳光的小水珠。   “嗯?谁掉的?”左右张望, 没看见抱着玫瑰花的人。看来应该是在之前她没注意到的时候有人路过这里不小心掉的。   苏晚晚心情忽然变好,弯腰把它捡起来,翻转着确定它花瓣枝叶上都幸运的没有损伤也没有沾染到灰尘, 便低头深吸一口。   嗯,很纯正的, 不像被萃取过香氛的鲜花, 很香!   素描本夹在手臂下, 苏晚晚拿着这支意外获得的红玫瑰脚步轻快地往家的方向离开, 心里琢磨着要去某家餐厅吃上一顿美味的午餐。   说来也奇怪, 才刚走了没多远,苏晚晚又在地上发现了一支被主人遗落在地的红玫瑰。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丢失玫瑰的其实不是买花人,而是卖花人?   苏晚晚有些迟疑了,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可这会儿附近并没有什么行人,只有远处能看见零星几个行色匆匆的身影。   这也不奇怪,大学城为了拥有一个清幽的环境,附近很大一片区域内都是没有居民区的,商业街也没有。   中午时,学生基本上要么上完课早就回家了,要么下午还有课的留在学校里正在食堂吃饭,没事也没人会像苏晚晚这样闲到在外溜达。   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人,苏晚晚狐疑不决地还是弯腰捡起了花。   两支玫瑰拿在手里比对,都是很完美的品相。   “难道是什么电视台整蛊节目?”好像也没听说最近哪个电视台新搞了这样的节目吧。   再往前走,苏晚晚脚步没了刚才的情况,而是因为各种怀疑猜测,有些踌躇不决了。   思来想去,苏晚晚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勇气去成为街头整蛊节目的路人嘉宾,所以在走到一处三岔路口时果断选择了换一条路回家。   然而就是换方向以后,没走几步,地上又躺着一支同样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苏晚晚:“???”   满头问号挂着,苏晚晚谨慎地绕开,选择了放弃红玫瑰,回头再换回家之路。   可是奇怪的事发生了。   不远处地上,熟悉的红玫瑰安静地躺在地上,明明不应该多起眼,偏偏又拥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这t还不依不饶了?   苏晚晚这个人,平时性子算不得多暴躁,有时候甚至还有点软。比如说刚才,遇到事她首先选择的是回避。   可这是要在不踩到她爆炸点的前提下。   比如说不要在她构思美好事物的时候突然冒出个超出人类极限的丑八怪破坏她的世界。   比如说不要打扰她睡眠。   也比如说,不要挑衅她。   现在苏晚晚感受到了一种若有似无的隔空的挑衅。   该死的胜负欲说来就来,苏晚晚一口热气往头顶冲,刚才充斥着大脑的各种胡思乱想反而瞬间清空,只剩下一个想法: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捣鬼!   果断捡起红玫瑰,苏晚晚也不左右张望徘徊犹豫了,迈着坚定的步伐大步往前走,看见地上躺着的红玫瑰就捡起来,一路走一路捡,连午饭都没想去吃了。   就这么走走捡捡,不知不觉就到了自己在榆树街的家大门外。   又捡起一支红玫瑰,苏晚晚怀里已经抱着一大束了。   不过她都很谨慎地把花枝扎在一起,是随时可以拎起来抽人的状态。   捡完话站起身,一抬眸间,一道黑色的修长身影倏然闯入她的眼帘。   显然,对方明显就是为她而来,因为对方不仅刚好站在她家大门外,此时此刻,也正用一双碧蓝的眼眸默默注视着她。   那双本该充斥着清冷的眼眸中,仿佛压抑着某种极度深沉且浓郁的情绪。   两人视线相对,看清对方长相的苏晚晚瞳孔骤然一缩,一股冰寒感从后腰处猛如闪电般导入骨髓蹿至头顶。   苏晚晚:!!!!   这、这怎么可能?!!   金发碧眼,集清冷与热烈于一体的年轻男人转过身,微微皱着眉,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微妙情绪一步步向呆站在原地的苏晚晚走来。   对方修长的手指上还捏着一支红玫瑰。   说起来,塔纳托斯其实已经过来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   托上个世界恶魔奥丁的福,他最后确实从那个a提炼萃取出了特殊的标记方式,又经过几十年小心翼翼地标记浸染,已经顺利在老婆的灵魂里烙印上他熟悉的特殊标记。   在苏晚晚又一次穿过世界壁垒抵达这个世界后,因为灵魂需要缓慢稳定下来,加上塔纳托斯也需要费些力气顺着标记追过来,大概在半个月前,塔纳托斯来到这里,并且找到了重新变成二十岁美少女的老婆。   塔纳托斯当然是恨不得第一时间立刻马上当即就去找自己亲亲甜心老婆。   但是有一件事,让他很为难。   为难的同时,又不得不去做。   一切的缘由,都要追溯到上个世界了。   那时候苏晚晚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在某一次夜晚亲热之后,苏晚晚突发奇想,问他等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后,他还会不会去找她。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多余,塔纳托斯从爱上她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移情别恋。哪怕有时候没能及时去找她,也必定是因为他遇到了自己一时半刻无能为力的情况。   可那时候塔纳托斯已经找到了标记方法,所以确定最后一种特殊情况也绝不可能出现了。   于是他回答得很果断:“当然会去找你!”   苏晚晚满足地笑了,然后提出了一个让塔纳托斯十分为难的要求:“那等我离开后你再找到我,可以在见到我的第一面就向我求婚吗?”   当时苏晚晚只当自己死后去了灵魂应该去的阴间世界。除了大概没有阳间世界这么温暖,大概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所以再见面,一辈子老夫老妻的,见面第一眼就求婚什么的,也算是一种老夫妻梦回青涩时光的浪漫。   塔纳托斯无法告诉她,她的“离开这个世界”很可能是真的离开当个世界位面,并且很大可能性伴随着连他也无法预估的丢失记忆现象。   因而就造成了现在这样让塔纳托斯进退维谷的局面。   ——想要第一时间去找老婆,可见面就要遵守承诺立刻求婚,在失忆老婆眼里,这绝对是瞬间被打成脑壳有病的精神失常行为。   ——不去找老婆,这种事对塔纳托斯来说又实在不可能完成。   思来想去,每天还痴汉一般偷偷藏在附近偷窥甜心老婆,塔纳托斯犹豫了许久,今天终于硬着头皮出场了。   在华国生活了几十年,塔纳托斯还是学会了许多大道理的。   比如说“来都来了”。   咳,来都来了,花也送了,面也见了,下一步就理所应当就是遵守“见面第一时间就求婚”的承诺。   内心思绪万千中,塔纳托斯再一次做足了心理准备,本人也已经走到了再度变年轻的甜心老婆面前。   他鼓起勇气,抬眸,用一双蕴藏着一汪深情的碧蓝色眼眸深深凝视着她,白玉似的手指稍稍将手中的玫瑰递出去,因为之前一直很紧张所以抿得殷红的薄唇微微开启   “跟我来!”在他克制住尴尬情绪将求婚的话语说出口前,终于回过神来的苏晚晚神色古怪而又机警地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发现他们,立刻拽着塔纳托斯的手臂将人拉着就往院子里冲。   塔纳托斯一头雾水。   可是他会拒绝老婆大人的要求吗?   他当然不会拒绝。   所以人高马大的一位男士,就这样轻而易举被苏晚晚拉进了大门。   啪!   雕花铁艺大门被紧紧关上。   这还不保险,苏晚晚一口气将人拉进了屋子里,又把门关上,确定不会有人看见里面的情况,这才松了口气。   把怀里抱着的一大捧玫瑰花随手放在旁边的圆桌上,苏晚晚拽着突然从她书里跑出来的“儿子”来到沙发前。   塔纳托斯被按着肩膀安置在双人沙发上,而苏晚晚自己则坐在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苏晚晚皱着眉头一边上下打量“儿子”,一边严肃认真地开口问:“你是塔纳托斯?”   这种事太离奇了,哪怕对方全身上下,就连手指甲盖儿都跟她书里描述的一毛一样,苏晚晚还是决定再确定一下对方的身份来历。   塔纳托斯更疑惑了,不过显然这个世界里老婆似乎没忘记他的名字。   有亿点点开心!   这是不是说明,老婆换世界也不会忘了他的光明未来就在不远的前方?   怀揣着这样高兴的心情,塔纳托斯果断点头。   苏晚晚双手合十,顶着下巴,又问:“你的真实身份是死神?”   塔纳托斯更开心了:“对!”用力点头!   老婆,再继续努力记起更多吧!   苏晚晚双掌分开,揉脸,叹了口气:“行吧,我知道了。既然你是因为我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塔纳托斯:果然记得好多跟他有关的事!   苏晚晚继续说:“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管好大儿到底是为什么会从她写的书里来到现实世界,到底是自己费尽心思日思夜想才创作出来的,苏晚晚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现实,开始思考起首先要如何给好大儿办理一个合法的人类身份户籍。   塔纳托斯抿唇笑了出来。因为知道老婆对他还是有感情的,所以这一次求婚,再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只见他从沙发上滑下来,单膝跪地,将手里那支红玫瑰双手递到苏晚晚面前,冷峻的面容上是温柔的浅笑,一双碧蓝眸子更是荡漾着无限的爱意,声音低沉且认真:“安琪拉,我爱你胜过爱世界诸天神灵,想要与你看遍亿万万年沧海桑田、日落月升的心是如此的坚定,它指引我追随你跨过时间的长河,穿过世界的壁垒也从未有片刻的迟疑安琪拉,你愿意嫁给我吗?”   满心喜当娘的苏晚晚:“???”   太过震惊,以至于内心无数草泥马迅速汇聚成一句话,且脱口而出:“可我是你妈!” 第62章 猛鬼榆树街【3】   房间里的空气在不断降温。   一点点, 一点点   大夏天的,让苏晚晚愣是感受到了冬天的气息。   苏晚晚疑惑地扭头看看窗外,嘀咕:“这是要变天了?”   没有啊, 外面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   塔纳托斯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 好在听到老婆的嘀咕,硬是把这口气又憋了回去。   室内温度开始恢复正常。   苏晚晚没把这变化当回事,连同刚才莫名其妙的求婚也暂且忘在脑后,专心考虑起如何给塔纳托斯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大活人将身份合法化。   “好在现在才八十年代, 还没有搞网络信息一体化,应该不会很难。”苏晚晚念叨一句,转头准备去跟编辑打个电话打听情况。   编辑戴维斯先生是苏晚晚所穿原主父母生前好友, 原主在失去父母后被送往本市孤儿院时,戴维斯先生也曾想要把她领养回家。   可惜因为他本人未婚, 与好友女儿的年龄差也达不到法律所要求的四十周岁,所以最终未能成功领养。   不过就算如此,戴维斯先生也想方设法一路看顾着原主长大,可以说不是父女也胜似父女了。   也是因为这个, 刚穿来时就面对在病床前照顾她的戴维斯先生时, 即便获得了原主所有记忆,苏晚晚还是没信心能骗过对方。   当时苏晚晚就想,自己大概是穿越主角中最快被拆穿的。   也或许是因为她本来也不是主角?   谁知戴维斯不等苏晚晚纠结出是要硬着头皮欺骗还是放弃抵抗咸鱼坦白, 戴维斯先生就率先说出让苏晚晚震惊的话。   “安琪拉,你是又以为自己不是自己了?”   苏晚晚:美少女震惊jg!   所以苏晚晚再用起戴维斯先生这位似父非父的叔叔来毫不手软, 即便现在遭遇了这样神奇的事情, 有事就找戴维斯叔叔肯定是没错的。   当然, 说辞上当然要稍微变动一下。   苏晚晚只说自己有个朋友的远方乡下亲戚来了春森市, 因为某种戏剧性的阴差阳错失去了原本的身份, 这种情况下不想回故乡再重新办理身份,是否有其他不可言说的途径。   戴维斯先生作为敢于在八十年代就快乐单身的人士,在对待晚辈上,除了出于职业道德的原因持续跟进催稿工作外,在其他方面对待苏晚晚这个好友遗孤是十分开明的。   比如说现在一听这个说辞就知道所谓的“有一个朋友”就是她自己,需要走后门办理新身份的是她朋友,戴维斯先生也只是在询问过苏晚晚,确定她“朋友的朋友”没有违法乱纪的记录后,就爽快地表示自己会帮忙解决这个事。   在此期间塔纳托斯倒是想过要出声表示安排合法身份这种事,他擅长。   可是听苏晚晚说起她“朋友的朋友”要在她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塔纳托斯突然觉得这样安排其实也挺好的。   至少不需要他再像之前那样想方设法接近她。   换个思路一想,塔纳托斯刚才还盘旋在胸口处的那口气顿时消散了,甚至还觉得这样的误会完全可以先让它继续存在。   在这种发生得着实莫名其妙,可认真思索又找不到违和点的情况下,苏晚晚怀揣着沉重的心情,理所当然地收留了好大儿。   被这么一耽搁,中午饭时间都过了,苏晚晚被饿到不行,遗憾着自己怎么穿到的是八十年代,要不然直接宠幸外卖多幸福啊。   “咳,那个,塔纳托斯,你饿不饿?需不需要吃饭?”顿了顿,苏晚晚进一步补充:“吃正常人类吃的那种饭。”   不是奇奇怪怪的鬼啊人啊气啊什么的。   塔纳托斯看了她一眼,缓缓站起身,一边解开手腕上的袖扣一边慢条斯理说:“饿,要吃,我来做。”   虽然老婆现在要当他妈,可做饭这种可能会受伤的粗活还是不能让老婆去做的。   之前他没在也就算了,现在他来了,当然应当全部交给他负责。   苏晚晚疑惑抠头,努力回忆自己当初设定这个角色的时候是不是有加入“爱下厨”这个标签。   似乎没有吧?   二十分钟后,吃到味道纯正的中餐,苏晚晚感动到内心狂流宽面条眼泪,并郑重发誓当初自己一定有加入过“爱下厨且厨艺好”这个设定!   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记得穿越前,不,或者说穿越前重生前,自己是会做饭,且手艺还算不错的,可穿过来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厨艺好像突然废了。   就废得贼突然且莫名其妙。   仿佛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荒废了百八十年,于是原本还够得上家常便饭水平的厨艺彻底退化消失了。   总之这一年来,苏晚晚一日三餐解决得很痛苦,最大的期待就是能够走街蹿巷找到一家合她纯正中国胃的餐厅。   可惜始终未能如愿。   万万没想到,这个愿望居然在自己写出来的第一本系列主角身上得到了实现。   瞬间,原本还对塔纳托斯的出现怀着忧心的苏晚晚立刻转愁为乐,眉开眼笑看着塔纳托斯说:“你刚来,肯定还没有换洗衣物吧,下午正好我带你去买,还有日用品也要补齐。”   可以说是相当热情周到了。   塔纳托斯翘着嘴角点头应下,一副任由安排的模样,看得苏晚晚一颗老母亲的心蠢蠢欲动。   就是可惜儿子太大了,按照她第一本系列书里设定,塔纳托斯是一位与地球同在,已经存在亿万万年的老牌死神。   因为日常工作太过无聊乏味,于是打了个瞌睡,人间的死亡秩序就出现了问题,死神就此来到人间,展开了一系列精巧又莫测的死亡陷阱,轻描淡写间便将人类的生死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到这里,苏晚晚那颗刚萌芽的老母亲之心瞬间萎顿,因为她忽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吃过饭,苏晚晚原本想着就算是装也要装一下,遂主动表示要洗碗收拾厨房。然而一如刚才强势入驻厨房那样,塔纳托斯不由分说就收了碗筷,套上粉嫩颜色的小格子围裙,娴熟且认真地洗洗刷刷起来。   苏晚晚在旁边围观,同时琢磨着用什么样的语气提起那个似乎有点敏感且危险的问题。   她觉得问问题之前,还是可以来一点气氛铺垫:“塔纳托斯,你厨艺这么好,连做家务也这么厉害,是以前经常做吗?”   难道在她这个作者都不知道的角角落落,她那位炫酷冷漠视人类如蝼蚁的死神男主角还会套上碎花围裙对着灶台煎炸烹煮柴米油盐?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塔纳托斯擦洗碗沿的双手微微顿住,片刻后才拧腰回头看着她,眼神莫名深沉:“精通中西厨艺,专精华国八大菜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既能养家也能顾家,这些不都是你想要的吗?”   因为你想要,所以我就自然而然全都学会了。   苏晚晚露出微微思索的神色,暗忖:原来我刚开始写作的时候就不知不觉把内心对男性最完美的渴求全部加诸到他身上了吗?   如此想想,突然从书里跑出来的是塔纳托斯而不是其他角色,似乎就有些道理可讲了。   “那你会不会觉得很累,不喜欢?”   这还是苏晚晚第一次从一个角色,真正的纸片人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   塔纳托斯摇头,回转过去继续洗碗:“不会啊,挺好的。”   只是做些对他来说毫不费力的事罢了,塔纳托斯乐在其中。   两个人鸡同鸭讲,偏偏还把这个天顺利地聊了下去。   聊到后面话题都要结束了,苏晚晚才突然想起自己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对了,塔纳托斯,你是怎么过来的?你走了,那里面的世界还好吗?”   其实想问的是你来了,会继续把你的事业以及唯一爱好带过来并发展壮大吗?   塔纳托斯擦干最后一个盘子,将之放回储物柜里,手上拿着毛巾擦着手,一边转身看向她:“我会来,难道不是因为你吗?至于其他的,我有代理人干活。”   以前是一个人单干,想做的时候就做,偶尔不想做了就把死亡之书丢出去让它自己搞事。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他没空去干正职工作,所以需要有别人代替他去干。   刚开始的威廉姆,后来的比利,现在还能再加一个洛特斯。   苏晚晚对此理解为,她是他的创造者,因为某种特殊的吸引力,他被带到了她所在的这个世界。   很好,如果本世界被死神玩到世界末日,她就是真正的灭世靓女了。   苏晚晚:微笑jg   最后总结:要让好大儿在生出重操旧业之心前感受到世界温暖,明白这个世界有多美好!   收拾好厨房后,想着需要买的东西有些多,苏□□脆让塔纳托斯一起早点去逛街买东西,免得等买完了回家一收拾发现还有东西没买到也没时间再出来补充了。   第一次跟个男生一起逛街,苏晚晚还有些不自在。   毫无疑问,塔纳托斯是一位长相绝对亮眼的大美人,放到众星云集的好莱坞也绝不会被湮灭在人群中。   走在大街上,不过才一会儿功夫,就有辣妹主动上来找塔纳托斯表示想要认识认识,或者做朋友。。   面对辣妹热情似火的眼神,塔纳托斯无动于衷,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拿她(苏晚晚认定的)当挡箭牌:“抱歉,除了她,我不需要其他朋友。”   苏晚晚接受着辣妹不满的瞪视,一手勾着太阳眼镜一手叉着腰,努力板着一张略带稚气的脸蛋子表演出真人表情包:无动于衷jg   “其实你要是想,完全可以拥有属于你的社交圈。”结束一场并不如何浪漫的街头邂逅,苏晚晚如此对塔纳托斯说。   只要他不是想要在这个世界继续他玩弄生死的老本行就行。   塔纳托斯却停住了脚步,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不动了。   已经走出去几步路才发现他不走了,苏晚晚纳闷儿地站住,侧身回看他,“怎么了?”   塔纳托斯蓦然叹了口气,迈开大长腿走到她面前站住,低头垂眸对她说:“可是我真的不想交其他朋友,除了你。” 第63章 猛鬼榆树街【4】   一个哪哪都刚好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大美人如此认真地说不想要其他朋友, 除了你,这种被特殊对待的感觉。   苏晚晚不得不承认,真的很容易让人飘起来啊!   尽管她努力压着自己, 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飞腾起来,这也导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她给塔纳托斯置办衣服用品时掏钱掏得格外爽快。   大包小包回家的路上, 苏晚晚看着任劳任怨一点都没让她累到的塔纳托斯,突然萌生出一种自己包养了一只忠犬小狼狗的感觉。   呃。   好吧,应该是忠犬老狼狗。   可是他真的好年轻好貌美啊!   亲妈的心有在悄悄质变的倾向。   正当苏晚晚心有所动时,前方转角处走来一男一女。   其中卷头发的棕发女生看见苏晚晚, 眼睛直直望着她, 在苏晚晚有所察觉抬眸回视时, 对方迟疑半晌, 还是咬着嘴唇走了过来。   “你好,”棕卷发女生声音有些小, 看起来底气不足,试探着问:“请问你是安琪拉·布朗吗?”   苏晚晚一愣,不明白这个女生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 自己也不认识她啊:“对,请问你是?”   好像是找她有很重要的事,棕卷发女生确定自己找到了人,终于狠狠松了口气,脸上扯出个笑, 却又突兀地中断,变成有些紧张不安:“我叫南希, 南希·汤普森, 跟你一样住在榆树街, 我家是1428号。”   苏晚晚恍然。   噢,原来是一条街的邻居?   不过刚好一个在最东头,一个在最西头,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跟南希·汤普森一起玩耍的记忆,苏晚晚更加没有跟她认识过。   “嗯,你好,是有什么事找我吗?”这样从小到大都没一起玩耍过的街头街尾一条街的关系,似乎也谈不上多亲密吧?   南希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始终站在苏晚晚身侧对他们冷眼注视的塔纳托斯,斟酌道:“是有一些事,希望能跟你单独聊一聊。”   旁边的年轻男生看起来有些不太乐意,但又不得不对塔纳托斯说:“嘿哥们儿,介意一起去附近抽个烟吗?”   塔纳托斯不为所动,连回答都懒得回答,只是回头看苏晚晚。   苏晚晚也有点儿顾虑。虽然这个自称是南希的女生看起来不像有暴力倾向的那种,又说自己家就住在这条街上,可谁能保证她说的就是实话?   南希也看出了苏晚晚的迟疑,连忙说:“就在大概三天前的晚上,你在梦里是不是救下了一个穿白色睡衣的金色短发女孩儿?她头发大概在这个长度,很漂亮”   看得出来南希迫切希望能跟苏晚晚谈谈,此时正努力争取苏晚晚的信任,连比带划描述起自己朋友蒂娜的样子。   事实上,就在大前天晚上,她最好的朋友蒂娜在家中莫名其妙被人杀死了。   蒂娜的男朋友罗德被当作凶手抓了起来。   而在昨天上英语课的时候,南希突然看见了被装在一个透明袋子里混身冒着血的好友蒂娜,蒂娜就那样隔着透明袋子站在教室后门外,对着她一边招手一边说话。   南希听不清楚,焦急地追了出去,而后朦胧间听见蒂娜的声音焦虑地在她耳边说,让她去找住在榆树街的安琪拉·布朗,说这个女孩能在梦里救他们。   刚开始南希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恍恍惚惚回了家,谁知当天晚上就遭遇了那个怪物的梦中追杀。   醒来后,南希再也不敢存侥幸心理,连忙说服男朋友格伦跟自己一起出来找人。   好在榆树街就这么大,哪怕他们并不认识这个叫安琪拉·布朗的人,一家家找过来,也终于找到了苏晚晚家。   可惜那时候苏晚晚刚好不在家,南希正失落中,却恰好在离开的路上迎面碰见了要找的人。   事实上,不过是路上偶遇的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南希本不该那样贸贸然上前询问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这个女孩儿的一瞬间,南希就忽然产生了一种直觉。   她想,如果蒂娜说的可以让梦境杀人怪忌惮害怕的,恐怕就是她了。   这种直觉来得过分奇怪,也过分短暂。   转瞬即逝后,再看眼前这个女孩儿,南希自己都觉得自己居然会生出那种想法实在可笑。   ——这样一个比她还娇小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让梦境杀人怪忌惮害怕?   可是她实在怕了,怕到不敢放弃哪怕一点点希望。   所以最终她鼓起勇气上前做出了这样冒失的行为。   好在她赌对了。   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脆弱的女孩子真的是蒂娜让她去找的人。   因为过去没几天,南希这么一描述,苏晚晚也想起了前几天做的那个梦,感觉有些意外。想了想,她选择了同意跟这个南希单独聊一聊。   塔纳托斯都听她的,不过依旧没有同意格伦提出的去附近街角抽一支烟,而是径直找了个不远不近的角落靠着,一双眼睛还是没离开苏晚晚,像是一位沉默而又忠诚的骑士。   南希多看了他一眼,眼里并没有轻浮的心动,而是一种沉默的赞赏,想来是很喜欢这种品质的。   自己创造出来的男主角被人赞赏,这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念在她这么有眼光的份儿上,苏晚晚在接下来的交谈中表现得多了几分认真。   在讲述之前,甚至包括讲述的过程中,南希都做好了被对方当作脑子有病的准备。在此之前她不是没有试图告诉过身边的人,可是就连最亲近的妈妈和男朋友,都不相信她说的话。   这让南希很难受。   她正处于恐惧不安中,害怕睡着,害怕在梦中被怪物追杀,可她的妈妈却师徒给她偷偷下安眠药,她的男朋友也只会不以为然地笑着说她是因为蒂娜的死精神太紧绷了,需要一个好的睡眠。   可是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每一次她不小心睡着时,内心都是如何恐惧害怕着,害怕自己这一次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这个变成尸体的蒂娜让她来找的女孩儿却全程听完后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态,而是若有所思地说:“所以,梦里发生的事都是可以映射到现实中的?”   南希说她的朋友蒂娜在梦里被杀死了,现实中也死了。而她自己在梦里遇到了危险,也会反馈到现实中,证明之一就是她手臂上那块烫伤。   苏晚晚并不觉得南希是特意找上门就是为了骗她。这样编造一个故事能骗她什么呢?骗她入“不睡觉”邪教然后交教费?   更何况旁边就搁着一个明明白白的证据表明着这个世界是可能存在非自然灵异元素的。   所以她更在意的是,在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所以她在梦里捶了丑八怪那么多回,他都是真的有受伤,有感觉到痛?   知道这个可能,怎么就那么爽呢。   跟大夏天猛喝下一大瓶冰可乐一样爽!   对(暴捶丑八怪)这个件事很感兴趣的苏晚晚表现出了足够的积极性:“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我能跟你一起进梦里找到那个怪咖,然后一起痛扁他?”   终于有了愿意相信她,甚至主动提出要跟她一起面对这一切的小伙伴,南希感动极了,高兴得抓紧了挎包带连连点头,连带着一头自然卷都蓬松得晃动起来:“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你能帮帮我!”   没有人想死,南希今年也才刚满二十岁,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苏晚晚爽快地答应了:“可以,不过我们可能需要再详细地计划一下?”   这是当然!   两人一商量,决定今晚都到苏晚晚那边去。   主要是除了苏晚晚,无论是南希还是格伦,都是有家长管着的,到苏晚晚家的话就自由多了。   事后知道此事的塔纳托斯:“”   好好的第一个单独相处的夜晚,就要这样没有了吗?   不开心。 第64章 猛鬼榆树街【5】   为防发生意外, 最后决定是苏晚晚跟南希睡觉,而另外两位男士负责保持清醒状态警戒着。   “确定你能跟我在一个梦里遇到他吗?”南希被吓坏了,准备入睡前很不安, 一再询问苏晚晚这个问题。   苏晚晚其实也不能百分百保证。   之前也就算了,她那时候一直就把丑八怪当个梦,现在知道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苏晚晚也不由慎重起来。   所以她只能再一次描述自己遇到南希那个朋友蒂娜的那次, 以及之前每一次梦见丑八怪时发生的事, 以自己真的能暴打丑八怪为实例, 让南希从中汲取到她需要的底气。   “好的好的, 没事的,我们一定可以的!”深吸一口气,南希努力调节好情绪, 然后跟苏晚晚挨着躺在一张床上。   床的两边则分别坐着塔纳托斯和格伦各自看护着自己在意的女孩。   不知过了多久, 苏晚晚在梦中恢复意识,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条街上。街道有些破败,景致布局却很眼熟。虽然略有不同,大体上却没多少改变。   这里是榆树街。   或者说,这里应该是曾经的榆树街。   南希是在自己家房间里醒来的, 一看自己所处的位置, 她就知道自己这是顺利进入了梦境。   没想到一起入睡却没能跟安琪拉一块儿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南希心头一紧, 不可避免地开始生出忐忑不安来。   要先找到安琪拉。   南希想着, 连忙拉开房门匆匆跑下楼梯。一路上她都很害怕遇到梦境怪物,好在直到跑到空旷的大街上也没遭遇什么意外。   期间跑过一家亮着灯光的住户家门外时, 南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停下了脚步, 迟疑着一点点小心翼翼靠近透露着光亮的窗户。   窗户里并不是普通的房间, 而是仿佛穿破了时空,显露出了仿佛地下室的画面。正当南希不明所以时,她忽然看清了里面狭窄空间里的小床上躺着的居然是罗德!   南希恍然大悟,这个狭窄的小房间,正是现在关着罗德的监狱!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南希小心隐藏着自己,继续屏气凝神等待着什么。没过多久,只听下面吱嘎一声,坚固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从门外进来的是穿着红绿相间毛衣,浑身皮肉如蜡烛般融化的怪物。   怪物似乎知道她的存在,进门时还戏谑地抬头朝南希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抬手整理了一下帽子,毫不在意南希的偷窥,走进去就把床上的罗德用被单勒住了脖子拖走。   临到离开时,怪物又抬头朝南希充满恶意地一笑。   这一笑把南希吓得回过神来,立刻尖叫一声转头就跑。谁知刚转头跑出一步,整个人就撞入了一个恶臭的怀抱。   是刚才还在里面的那个怪物!   “啊——!!!!”   南希拔高了嗓音高声尖叫,奋力挣开后慌不择路埋头逃跑,根本没发现自己逃跑的方向跟刚才自己选定的目的地完全相反。   南希遭遇着可怕的追杀,苏晚晚却在一头雾水地试图找到丑八怪:“哈喽,嗨~丑八怪?小丑丑?大怪怪?出来玩儿吖~你在吗?”   街上冷冷清清,什么都没有,苏晚晚顺着街道往前搜索:“有人吗?”   “嗨,有鬼吗?”   啥也没有。   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并没有跟南希进入同一个梦境,忽听远处响起一道高亢且尖锐的叫声。   是女孩的声音。   虽然音色有些失真,不确定是不是南希,苏晚晚还是第一时间拔腿就往那个方向跑。   “南希,救命啊南希~”   “哈哈哈哈弗莱迪来了!”弗莱迪撕开蒂娜的脸皮,露出自己的脸冲仓皇逃窜的女孩恶劣一笑。   “啊——格伦!格伦?!”   南希闯进自己家里,想要回房间找格伦,然而艰难地爬上了楼梯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明明是在安琪拉·布朗家入睡的。   所以格伦根本不在她家!   刚才她为什么会认为回到自己家就能找到正保持清醒状态的格伦呢?是什么蒙蔽了她的认知?   南希没时间多想,现在她只能想办法再逃出去。   然而想得容易,做起来却无比艰难,因为怪物就在楼下对她紧追不舍!   慌乱中,南希找到一根靠在墙角的棒球棍,咬牙发狠地转身冲了下去,对着怪笑着扑过来的怪物就是迎头狠狠一砸!   正追逐猎物玩得开心的弗莱迪冷不丁忽然看见棒球棍,下意识的一惊,大脑还没转过来,身体就已经率先一步收起了所有攻击动作,倏然抱头蹲身竭尽全力摆出了防守姿态。   南希没想到这一击真起了作用,也不犹豫,大步跳着越过他拼命往门口跑去。   等南希跑出了弗莱迪特意为她准备的房子“牢笼”,弗莱迪才反应过来。   想到自己刚才居然看见棒球棍就怕到躲避,不由狠狠唾了一口:“妈的!日他妈的!”   都怪那个在梦里强到不合逻辑的怪胎!   被这么一吓,弗莱迪再也没了心情陪猎物玩耍,原地一个消失,再出现时就已经到了南希身后几步远处。   南希没想到他来得这样快,奔跑的时候回头一看,正对上怪物满脸狰狞的笑,以及怪物舒展开来的刀锋手指!   刚感觉有些发软沉重的双腿猛地一轻,南希瞬间爆发出更快的速度。   恰在此时,循着尖叫声追过来的苏晚晚和南希成功会师。南希已经喘不过气来,跑到苏晚晚身侧站定,回头就抬手指向弗莱迪,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晚晚让她好好休息,“不用说了,接下来看我的!”弗莱迪也看见了自己迄今为止唯一遇到的大煞星,溶化的脸上居然也能看出瞬间的变色。   瞳孔猛然一缩,弗莱迪毫不犹豫转身逃跑。   弗莱迪逃跑的速度太快了,南希惊呼一声,急得跺脚。   反倒是苏晚晚一点不着急,甚至还抽空给自己换了套装备。   看见打个响指就完成一键换装的小伙伴,南希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不用说话,意思就已经表达出来了:你怎么做到的?!   苏晚晚想了想,又换了一身带着黑色大兜帽的女巫装扮,手上还拿着一根哈利波特里那种魔法杖。对南希眨了眨眼,示意她看自己的。   在南希懵懂且茫然的视线中,苏晚晚像真的魔法女巫那样轻轻挥了挥手里的魔法杖,一道荧光就轻盈地追上了马上就要逃得看不见影儿的弗莱迪身上。   嘭——!   一声轻响。   面貌狰狞的弗莱迪忽然变成了一只灰皮老鼠从空中狠狠摔到了地上,摔得四仰八叉。   显然,弗莱迪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感到茫然,只见灰皮老鼠人性化地岔着两条腿坐在地上,低头左右转动着尖尖的脑袋大惑不解地看看自己左手(爪),再看看自己右手(爪)。   南希甚至还看见他试探着抓握了几下自己的爪子。   南希:“”   救命!突然好想笑出声!   但是这样的场合,产生笑意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好吗?!   房间里。   两个女孩儿躺在床上睡着了。   格伦有些无聊地往后靠在椅背上。抬眸好奇地往女朋友旁边躺着的名叫安琪拉的女孩儿脸上看,但是还没看清女孩儿的脸,格伦就突然眼前一黑。   格伦吓了一跳,忙扒拉开兜头罩下来的东西。扒拉开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条毛巾。   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房间里唯一跟他一样还清醒着的哥们儿,格伦却撞进了一双满是漠然的碧蓝色眼眸中。   那一刻,仿佛一根冰针猛地扎进了眼球里。   格伦“嘶”了一声,抬手揉眼睛,同时也听到对方说了跟他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管好自己的眼睛。”   虽然是轻飘飘的陈述句语气,其中的不容置疑却霸道至极。   格伦反应过来,撇撇嘴,到底没敢再去看那个女孩儿,而是老老实实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间:“我说哥们儿,就算她是你女朋友,她也一定不会喜欢你这样做的。”   塔纳托斯毫无反应。   因为她喜欢什么样的,所有世界里都绝对不可能有人鬼比他更了解。   格伦实在受不了太闷的气氛,继续试图找话题:“相信我,女孩儿们虽然会想要参与你的一切社交活动,可绝对不会想要你参加她们的社交活动。”   “像你这样连看都不允许让别人看她一眼的举止,绝对是在你女朋友的怒火点上疯狂跳舞~”   塔纳托斯依旧没有回应。   格伦自说自话半晌,没人搭腔也挺没意思的。正好这时候熟睡的南希忽然有了大的动作,手脚挥舞不说,嘴里也在叫着他的名字。   格伦一惊,忙上前握住女朋友的手试图轻声哄她继续安睡。   塔纳托斯看不下去他的这种愚蠢行为,出声提醒:“我想你现在该做的应该是喊醒她。”   格伦表示不赞同:“南希需要睡眠,这只是做噩梦而已,很快就会好了。”   虽然他陪着女朋友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现在甚至还跑来刚认识的陌生人家里睡觉,格伦依旧不相信南希所说的什么梦中追杀人的怪物。   多说一句都是看在老婆的面子上,既然对方不肯听,塔纳托斯自然再次闭口不言。   至于担心自己老婆在梦里会不会遇到危险?   上个世界亲眼看见老婆灵魂离开的画面,塔纳托斯已经大概猜测到了苏晚晚正在经历什么,又为什么每次都会被具有恐怖元素的世界主动吸引过去。   这是难以用简单的言语去描述的过程。   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就是类似于从人到神的历炼。   或许最初她的出现,只是偶然,后来却阴差阳错与他有了过分亲密的牵扯。   于是这种偶然变成了必然,有着恐怖故事尚且未能进化完整的小世界便欣喜若狂地开始不停邀请她过去,期待着在自己帮助她走上成神之路以后,也能得到神的标记帮助自己进化成完整的小世界。   恐怖之神。   是与死亡之神有关的存在。   塔纳托斯嘴角翘起一些弧度,垂眸拉着她的手,也与这些小世界一起期待着。   哪怕在此之前,对于这些小世界来说,他只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强行闯进来的偷渡客,哪怕受规则限制,他的一切都处于被动中。   虽然他能说出口的话语都要受她保留的记忆约束,若是她不记得,不主动提起,他只能一个人守着曾经无数美好的记忆。   可至少,爱她这句话,塔纳托斯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口。   这就足够了。 第65章 猛鬼榆树街【6】   南希从未有过这样奇妙的经历。   “怎么做到的?啊, 就是这样啊,这样想,然后就做到了。”   问的人很困惑, 回答的人也很懵逼。   南希想着这样的事或许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所以摇摇头表示算了:“还是先把他解决了吧。”   苏晚晚却认为不能这样。   看丑八怪从老鼠变成乌龟了都还要挥舞着四肢挣扎逃跑,干脆打个响指将他变成一本书踩在脚下,这才揣着手耐心教南希:“其实真的不难,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你其实还是在你自己的梦里, 因为我刚才试过了,好像不能把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南希大囧, 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她不通知一声就曾试图像变弗莱迪那样变她,还是该感谢她对自己的坦诚。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说法, 确实也让南希增加了信心, 决定再尝试一下。   尝试之前看了一眼被变成书踩在脚下,因为没有了四肢,所以只能噘嘴扭脸试图用嘴巴代替脚逃跑的弗莱迪。   南希深吸一口气, 闭上眼睛。   这一次她抱着坚定的决心,因为不管是刚认识就很厉害现在也很厉害的安琪拉, 还是刚认识时很厉害现在很狼狈却依旧在身残志坚努力逃跑的弗莱迪, 都是那样的坚定不移百折不挠……   因为太过无聊, 安抚好女朋友的格伦捂紧外套, 准备就在椅子里打个盹儿。   正迷迷糊糊中, 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   这可让格伦吓了一跳, 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然后就发现笑出声的居然是自己女朋友南希。   刚才还在做噩梦, 现在是开始做美梦了?   知道女朋友没事, 格伦也高兴,一时忘了同处一室的另一个哥们儿过分冷淡的态度,笑着跟塔纳托斯说:“你看,我就说南希需要的是更好的睡眠吧?”   没得到回应也也不介意,看着女朋友难得一见的开朗笑容,格伦也忍不住跟着笑:“也不知道南希梦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认识她这么多年,好少见到她这样笑了。”   或者说,自从南希的父母离异后,南希就再也没有像这样笑过了。   现在她的笑容是那么单纯喜悦,发自内心的,无忧无虑的。   格伦舒展了四肢,舒舒服服往后一躺,双手垫在脑后,垂着眼帘看着床上笑得开心的女朋友,轻松惬意地长舒一口气。   真好啊。   虽然不能过分干预老婆的事,但也依旧坚持不懈悄悄分出一缕分神溜进去默默守护的塔纳托斯自然知道两个女孩儿在梦境之中做什么。   这让塔纳托斯想到了第一世,那时候他们才刚被确定即将做父母,甜心就一边焦虑着一边又忍不住买了好多漂亮的衣服。   那时候塔纳托斯不明白她为什么坚定地认为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孩儿。   谁知甜心理所当然地表示就算是男孩子也是可以穿漂亮小裙子的。所以现在还喜欢玩变装游戏吗?   塔纳托斯已经在考虑通知威廉姆帮忙重新装修一下地下的城堡了。   黑灰色的城堡,与色彩多变的时装可一点也不搭配。   梦境里,弗莱迪从一开始的恐惧到愤怒,从愤怒再到沮丧,从沮丧再到麻木。   不过是短短半小时不到的时间罢了。   明明这里应该是他的狩猎场游乐园,现在却成了他在这里被当作脚垫,两个女孩儿踩着他玩一键变装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南希快活极了,她把自己能想到的各个时期的着装风格都尝试了一遍,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得心应手的意思了,便尝试着想象自己有着特殊的能力。   不过这个大概跟每个人的灵魂强度有关,苏晚晚可以随心所欲选择使用物理输出还是法术输出,南希却只能变出自己想要的武器,武器还都是比较小的,或者日常生活中常见的。   饶是如此,南希已经心满意足了。   “那么现在,我们要怎么处理他?”玩够了,也该回归正题了。   这还真是个问题。   苏晚晚跺了跺脚,踩得化身小圆毯的弗莱迪连连痛呼:“这家伙就像鼻涕虫,打不死捶不烂的,烦死了。之前我一直就当他是梦,现在知道他是真的存在,肯定是要想办法彻底消灭他的。”   免得再去祸害其他人。   南希提议:“要不然,我们试试?”   苏晚晚点头。   试试就试试吧!   弗莱迪又开始疯狂挣扎,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试!   还是那条老旧的榆树街上,荒废的街道边上,一会儿闪烁着火光,一会儿透露出冰霜之气,一会儿又是雷霆闪电,一会儿又是咕噜噜的沸水声从吊锅里传来   到天亮时,南希和苏晚晚才双双醒来,醒来后南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看来那些办法都没用,或许可以试试真正的圣水?”   苏晚晚觉得有道理,相约今天两人分头行动。   南希去找靠谱的神父要圣水,顺带再借一步圣经以作备用,而苏晚晚则准备去找戴维斯叔叔问问关于弗莱迪的事。   昨晚梦境里两个女孩在尝试各种办法消灭弗莱迪的同时也不是就没干别的。因为苏晚晚的强势镇压彻底打破了梦境怪物弗莱迪给南希造成的巨大恐惧,这会儿她也能心平气和地开动脑经梳理一直以来的信息了。   比如说弗莱迪这个名字,是他们小时候玩跳绳游戏时经常会唱的儿歌,所以说弗莱迪应该是真实存在过的。   比如说弗莱迪知道她和朋友蒂娜的名字,那他为什么知道呢?又为什么能进入她们的梦境呢?   到目前为止,南希知道的在梦境里遭遇过弗莱迪的人,除了她自己,蒂娜,苏晚晚,以及罗德,好像她男朋友格伦也梦到过,这些人除了年龄差不多外,还有一点就是大家都是榆树街的。   这一点,是否跟弗莱迪找上门有一定联系?   这些都是需要去求证的。   所以才有了早上醒来后的这番分工。   至于为什么不是南希去问关于弗莱迪的事?自然是因为她身边或许知道那些事的大人们基本不可能愿意告知她一切。   “他们总是在需要我们成为大人的时候说我们长大了,而需要我们是小孩的时候就说我们还小。”一起吃早餐时,南希如此无奈地吐槽。   对于苏晚晚刚满二十岁就能自己独居,还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南希是羡慕的。   另一边,弗莱迪好不容易撑到了天亮,两个女孩因为睡眠足够自然清醒时,他立刻就逃掉了。   心有余悸地躲回锅炉室里,弗莱迪知道自己必须马上想办法躲过去,那两个魔鬼女孩今晚绝对还会来找他!   都这会儿了,弗莱迪自然忘了自己原本打算去监狱走一趟把罗德杀掉,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该怎么躲,躲到哪里去。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弗莱迪越来越着急。   躲在锅炉室里绝对不安全,他可没忘记那个安琪拉总是会直接出现在他的大本营大门外。   随着黑夜的降临,弗莱迪身体里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以往这绝对是让他兴奋让他狂热的体验,可今天,这种感觉却仿佛变成了他的催命钟。   终于,在听见外面隐约传来两个女孩的对话声时,弗莱迪闪烁的眸光一定,咬牙满脸狰狞的决绝。   现在,只能躲到地狱里去了!   在离开之前,他还要出去办一件事   晚上,苏晚晚带着南希进入梦境,在外面没发现弗莱迪,就直接找到了锅炉室。谁知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鬼。   “看来他是躲出去了。”看着装备满满的双手,苏晚晚十分遗憾。   南希也很失望,不过还是说:“希望戴维斯叔叔他们那边能顺利进行吧。”   离开梦境后,两人才知道,原本他们确实挖到了当年埋葬在那里的弗莱迪骨骸,谁知刚准备往上面洒圣水再点火烧掉,一个烧烂的脑袋就突然冒了出来,眨眼功夫就抢走了骸骨消失在地底。   “他居然能不通过人的梦境就直接出现在现实世界?”   “一定是付出了什么代价吧,不然他之前为什么不直接跑出来?”   诚然如此。   弗莱迪本身就受了重伤,又拼死钻出来带走了自己的骨骸,再躲回地狱,期间遭受过的痛苦不知凡几,甚至还数次差点直接灰飞烟灭。   不管弗莱迪遭遇了什么,自此以后他是彻底消失了,南希刚开始还很关注,时常联系榆树街上的同龄人,想要看看是否有人做噩梦被弗莱迪缠上。   但是都没有。   生活恢复了平静,南希也渐渐走出了失去好友的悲痛,专心投入到学业中。   也因为南希没有继续遭遇弗莱迪的迫害,表现出更奇怪的行为举止,哪怕格伦的父亲依旧对她称不上多喜欢,可格伦坚持,两个年轻人还是保持着恋人的关系。   苏晚晚也成功靠卖惨从戴维斯先生哪里骗到了又一段可以拖稿的时间。   “那个弗莱迪可吓人了,每天晚上都要在我梦里追杀我,真是让人精疲力尽,”苏晚晚如此憔悴地说,“幸好现在戴维斯叔叔帮忙,跟我们一起赶跑了他,我相信等我休息好了一定会问思如泉涌,堵都堵不住,唰唰唰就写出好几万的稿子!”   已经逃到地狱遭受各种痛苦煎熬的弗莱迪如果知道的话,必定会有一句“**”穿透层层土地岩石的阻挡,撕心裂肺传到苏晚晚跟前以示感谢。   戴维斯先生选择相信小姑娘,离开时顺便问了一句:“原来第一部 死神的形象是有真人的?”   苏晚晚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在收拾刚才招待过客人的杯盏点心的塔纳托斯,虽不是贤妻良母,却也想去不远了。   “是的,而且他也很喜欢,把自己名字都改成塔纳托斯了。”苏晚晚俏皮一笑。   戴维斯无奈一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脑门儿:“自己注意点。”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这两人的关系,相处时那默契无间的样子,实在让人想装作眼瞎都不能够。   前几天还在说是什么朋友的朋友,今天就什么都不隐瞒了,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66章 猛鬼榆树街【7】   “南希家的房子是不是卖了?”   苏晚晚抱着一包零食点心回来, 站在门口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跟塔纳托斯闲聊。   “是的,那家人昨天刚搬过来。”   塔纳托斯接过纸袋,转身将其一一分类摆放到专门放零食的酒柜上。   这座房子的装修还是曾经布朗夫妇尚在时那样,原主成为孤儿后房子暂时封存保管, 等到原主十八岁后离开了收养家庭独立后才搬回来。   原主住进来后没有改变装饰, 苏晚晚来了之后更没想过要动。   不过原本应该放酒的柜子却彻底沦为了苏晚晚的零食架, 她也不是每天都要吃多少零食, 而是享受“家里有粮心头不慌”的富足感。   苏晚晚点头:“难怪院子里好乱,搬家什么的最麻烦了。”   南希已经大学毕业, 在某医院精神科实习中, 距离榆树街可不近。   为了方便工作, 南希和她妈妈一起卖掉这边的房子在医院附近重新买了套房,格伦也跟了过去。两个人结婚组建家庭这件事, 大概也就这两年的事儿了。   想到这个,塔纳托斯侧身悄悄看了正在扎丸子头的苏晚晚。   五年的时间, 他当初凭着冒充书里故事主角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各方面生活安排苏晚晚也十分尽心尽力,甚至还因为担心他不能适应现实世界而规定每周两到三次的一起外出活动,或是逛街或是短途旅行,或是吃喝玩乐各种尝鲜。   事后塔纳托斯无数次庆幸,幸好老婆写的那个系列故事里男主角都是独美, 没有发生过任何感情线故事。   所以说虽然心血来潮的决定可能会给你带来惊喜,但万事俱备的按照计划行事才应当是生活主旋律。   “对了, 这个周末的野外钓鱼你计划书写好没有?”   虽然从某方面来说, 塔纳托斯是她创造出来的, 性格脾气行事作风都属于她灵光一闪一一设定下来的, 可越与他相处, 苏晚晚越发清晰地认识到他现在不再是纸片人, 而是有血有肉的   呃,好吧,不是人,是死神。   总之很多他自己存在的小细节,每每都让苏晚晚感到有一点小惊喜。比方说这个万事都爱写计划书的小习惯。   对于做事有些拖拉,习惯性懒散度日,偶尔选择性困难,出门就找不到方向的苏晚晚来说,这样的小伙伴绝对是神队友!   五年时间下来,苏晚晚生活习惯上没有多大改善,反而有更加依赖他人的倾向,但她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大概是因为,塔纳托斯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从来没想过他会离开这里,不再跟她在一起吧。   塔纳托斯回过神,不再去羡慕别人感顺风顺水。   甜甜的恋爱他也是有过的好嘛,还是好几段,跟最甜蜜的老婆婚姻生活都有过好几段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写好了,最近你不是说想要学游泳吗?我查地图发现一处比较隐蔽的小瀑布水潭,到时候钓鱼、游泳,顺带还可以野餐或者野营。”   假装自己完全没有其他想法,塔纳托斯一脸坦然:“只要你想的话。”   野外露宿,对苏晚晚来说绝对是超级有吸引力的好嘛?!   最近她的睡前床头读物就是各种野外冒险书籍,因为她即将准备开写的就是关于荒野求生的。   五年时间里苏晚晚陆续出版了两个系列的灵异类故事书,反响还不错。   但灵异这个题材,不管在哪个年代,始终属于受众比较小的圈子。随着苏晚晚在圈子里算是有些名头后,戴维斯先生劝她适当地慢慢转个写作方向。   苏晚晚也是琢磨了一段时间,突然对荒野求生类型的故事产生了兴趣。   可惜这会儿市面上这类故事书很少很少,苏晚晚现在也算是无法满足自己的需求,于是自割腿肉了。   现在才九几年,某比较出名的军方生存手册还没出来,苏晚晚能够用做参考的书籍比较有限。   如果能在此之前亲身体验一下,哪怕就是玩儿似的一点也不专业,那也是很不错的体验。   不过她也有一点点顾虑:“你会游泳吗?”   看见她明显心动了,塔纳托斯暗自舒展了一下肩膀,果断且严谨地说:“当然,而且我想,没有谁能比我更能保证你的安全问题,不是吗?”   这倒也是。   毕竟是死神嘛。   虽然来到现实世界后似乎他的死神工作就不需要做了,而是成为了一名靠解决鬼宅事故收取高昂佣金的兼职驱魔师。   如此,周末短途旅行的目标就定下了,苏晚晚对此万分期待着,第二天塔纳托斯外出购买野营所需装备时,她也去家附近再度入手一些可能会想要在野营时吃的喝的。   抱着两只装得满满的纸袋子回家,路上经过南希家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人在喊“安琪拉”,一个穿粉蓝色连衣裙头扎高马尾辫子的小姑娘跑了出来。   苏晚晚已经适应了自己现在的名字,听见有人喊,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刚好跟小姑娘四目相对。   小姑娘好奇地眨巴着眼看她,苏晚晚也眨巴眼回视。   不知道为什么,苏晚晚就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转身对小姑娘喊:“哈喽,你也叫安琪拉吗?”   小天使这种名字,在这个年代还是挺烂大街的。   就好比八十年的兰花淑芬。   小姑娘惊讶得眉毛都飞起来了:“是呀,难道姐姐你还认识其他安琪拉?”   苏晚晚来了兴致,转身往小姑娘那边走了几步,低垂着睫毛在纸袋里逡巡片刻,选定了目标。   “当然认识,我就是其他安琪拉呀。”苏晚晚费力地腾出一只手从袋子里拿出一包零食递给小姑娘:“这个给你,很好吃。”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接,苏晚晚就笑着说:“安琪拉,你真聪明,知道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食物。不过我也不算陌生人啦,我就住在街的另一头,1004号的布朗家。很高兴认识另一个漂亮可爱的安琪拉~”   小姑娘红着脸忍不住笑着接过了零食,穿小皮鞋的脚丫子转了转,“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刚搬来的沃尔森家的安琪拉,谢谢,姐姐你也很漂亮可爱。”   “还真有种自己在夸自己的感觉。”苏晚晚提议:“那以后我就叫你小安琪拉。”   大概是觉得苏晚晚不是坏人,且对她也很友善,小姑娘多少恢复了一点活泼的性子,闻言立马俏皮地接口:“那我要叫你大安琪拉吗?”   愉快地站在路边跟小安琪拉聊了一会儿,说好下下次周末一起玩耍,刚好小安琪拉的哥哥从外面回来了,苏晚晚能跟小姑娘愉快地玩耍,跟年纪大一些的异性就没什么兴趣了,所以说了再见就抱着东西继续回家。   等到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苏晚晚说:“原来新搬来的沃尔森家也有个安琪拉,果然叫这个名字的女孩子就是漂亮又可爱。”   挤了挤自己的脸蛋子。   塔纳托斯忍俊不禁:“是,不过,只有我们家的安琪拉是全世界最漂亮最可爱”顿了顿,他碧蓝的眼眸深邃地凝视着她:“也最甜蜜。”   腾地一下。   空气仿佛都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火苗点燃了。   苏晚晚红了耳尖,眼眸里都臊得滋生了水润润的一层波光。   一顿午饭吃得苏晚晚有些束手束脚的,都不好意思再像平时那样随口说些有的没的调节氛围了。   塔纳托斯对她的特别,苏晚晚又不是傻子,自然感受得到。   或者说,塔纳托斯也从未想过要隐瞒。   刚开始苏晚晚还当是被创造出来的觉得对自己的创造者天生具有的亲近感,再加上他是因为她才突然离开自己熟悉的一切,来到完全陌生的“现实世界”,难免会产生类似雏鸟情结的感情。   所以刚见面的那场求婚,苏晚晚也一直当作是误会,等他熟悉了现实世界,再将自己的一切重归正轨后,他自然就能分得清什么是真的发自内心产生的感情,什么是“雏鸟情节”了。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度过,塔纳托斯的感情始终没有变过,仿佛在漫长的看不见尽头的时间长河河畔,他永远都会站在她最近的地方耐心地凝视着她,等待着她。   这种感觉来得实在有够莫名其妙的,无数个夜晚,苏晚晚对着窗外明亮的月光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恋了。   世界上三大错觉之一:他喜欢我。   所以苏晚晚一直都憋着,佯装什么也没发生,希望继续维持两个人一起的生活模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塔纳托斯的态度有所改变。   似乎变得更,嗯,更撩了,也更sao了。   咳!   再想起马上就要去往的水潭野营,一阵热气往上冲,苏晚晚怀疑自己也sao起来了。   沃尔森家。   杰西询问妹妹刚才是在跟谁说话。   小安琪拉乖乖说了是街头的一位邻居,杰西看了一眼妹妹手里拿着的零食,到底只是随口叮嘱了一句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说的话就回屋了。   他爸爸看见他,提醒他今天之内把房间收拾好,杰西不以为然。然而沃尔森先生显然是位说话算话的严父,在之后杰西再度想要出门时直接把他叫住,强硬要求他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杰西无法,只好郁闷地回了楼上老老实实收拾屋子。正当随着音乐自得其乐时,有好感的女孩儿被他妈妈带来了房间目睹了他的自嗨。   “咳,丽萨,我在收拾房间。”   “当然,我看见了。”丽萨笑着说:“我想我可以帮忙?”   两人一起收拾东西时,丽萨发现了一个上一任住在这间房里的女孩儿南希遗留下来的日记本。   里面有关于对面男孩格伦的,也有关于朋友被杀死的,这让原本心态还比较轻松的两人都变了脸色。   之后日记中又提到了安琪拉,这让格伦想到了刚才在大门外和妹妹说话并且给了她一包零食的“街头邻居”——另一位布朗家的安琪拉。 第67章 猛鬼榆树街【8】   “还要多久才能到?”   窝在副驾驶座的苏晚晚又一次询问。   塔纳托斯耐心回答:“如果一切顺利, 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到了。”   那确实算不远了。   苏晚晚来了精神,反身从后座上扯过来一个包,拉开拉链翻找起一会儿要用到的东西。   塔纳托斯找到的小瀑布是在一处隐蔽的森林里, 因为落差, 让从这里经过的溪流变成了流速比较温和的小瀑布, 下面经年累月, 已经被水流撞击出了一个数米见方的不规则圆形水潭。   看样子形成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因为水潭边沿的泥巴都已经被冲光了, 就连岸边都是那种硬度不大, 刚从泥土转变成石头的黄色土石。   “这里也太漂亮了吧!”   塔纳托斯在水潭附近找了个平坦且背风的高地扎营, 苏晚晚则迫不及待往小瀑布上面爬,站在高处好奇地探索这周围的一切。   “哇!这条小溪的下游还有一个大湖泊!”   水质是肉眼可见的清澈见底。   可惜再远一点,似乎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围着铁丝网, 看样子是计划要施工。不过距离这边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苏晚晚也没太放在心上,顺着藤蔓又滑了下去, 跑到塔纳托斯那边帮忙。   晚上要宿营的帐篷是大型的四方形, 里面还能摆上折叠方桌以及两张充气气垫床。   ——虽然两人的暧昧已经心照不宣,但准备床的时候塔纳托斯还是绅士地准备了两张, 且靠里面那张还有一个隔开的帘子。   就像玩大型过家家一样,苏晚晚兴奋得跑进跑出, 一点看不出平时运动废的模样,活跃得像只林间小鹿。   帐篷、躺椅、遮阳伞、篝火、吊锅、水杯, 甚至水果拼盘……   因为有塔纳托斯这个计划狂魔在, 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很多零零碎碎的小细节也都完善得让苏晚晚顺心舒适到仿佛并不是在野外露营, 而是就在自己熟悉的家里。   “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是要自己去打猎吗?”因为到达目的地的时间跟塔纳托斯计划的完全一致,准备好一切后所剩时间不多,提前就从家里带了熟食过来充当午餐。   不过还在吃午餐,苏晚晚就已经好奇起晚餐要吃什么了。   刚才她可看过了,装食材的箱子里多是调味料,所以这是不是证明塔纳托斯准备就地取材?   林中追踪猎物?利用最简单的工具设置陷阱?只是想一想就刺激极了!   塔纳托斯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来之前你不是只对游泳感兴趣吗?”   苏晚晚不以为然:“嘿,来都来了,当然是什么都要尝试一下啦!托纳斯,你要知道,人就是要勇于探索勇于尝试,人生才有无穷的乐趣!”   塔纳托斯的名字用在日常生活中太奇怪了,好在塔纳托斯本神似乎很有想法,直接表示自己化名作托纳斯好了。   苏晚晚自然是又觉得与托马斯小火车很有缘。   上辈子已经被老婆科普过的塔纳托斯毫不诧异,甚至在看见她熟悉的眯着眼睛偷乐时感到格外安心——不管她去到哪里,变成什么样子,灵魂始终未曾改变过。   在这种事情上,塔纳托斯永远也不会反对她的想法,“当然,就像你说的,来都来了。”   又歪头做了个矜持中带着调皮的眨眼动作:“而且,我有狩猎证。”   看来死神来了现实世界都得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啊!   苏晚晚笑得歪倒在地,就着盘腿侧倒在地的姿势从下往上看他:“那,托纳斯,带我一个呗?我没证,但是我保证不参与,就当个小跟班好不好?”   语调软糯,不是像在撒娇,而是本来就在撒娇。   塔纳托斯喉结颤了颤,垂眸匆匆瞥向旁边水潭,“可以,不过防蚊虫的药必须抹上。”   苏晚晚噘嘴,心说有你在身边,还怕什么蚊虫啊。不过这一点她聪明地没有明说,免得再生意外,塔纳托斯就不答应带她一起去浪了。   不得不说,被大佬带飞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一整个下午,虽然累一点,但是苏晚晚被丰收的喜悦淹没,一时半会儿倒没注意到身体上的疲倦。   直到回了营地坐在躺椅上,苏晚晚才后知后觉发现双腿酸痛得抬都抬不起来。   再回头看看全程充当主力,回来以后也忙活着准备晚餐,一点疲态不显的塔纳托斯,苏晚晚叹气,感慨一下神和人的区别,然后就双手垫在后脑勺,心安理得躺在躺椅上翘着腿像二大爷一样等着吃现成大餐了。   野外露营也没有影响塔纳托斯好厨艺的发挥,一顿晚餐吃得苏晚晚一边嘟囔着回去就要减肥,一边心满意足啊呜啊呜地大口吃喝。   自家老婆这点爱好,百年来都没变过,塔纳托斯很体贴地在饭后给她调了杯柠檬蜂蜜茶。   蜂蜜还是现采的,绝对纯天然。   “啊,有蜂蜜呀,可不可以用蜂蜜来烤野鸡野兔什么的?”   喝着蜂蜜水,苏晚晚想到的是各种电视剧里刷上蜂蜜就说特别好吃的烤野味,完全忘了刚才还一直嚷嚷着要减肥的豪言壮志。   塔纳托斯见怪不怪且淡定从容:“可以,如果你今晚要活动到深夜,刚好可以当作夜宵。”   苏晚晚一时也没多想,吸溜一口柠檬蜂蜜茶一边脑子里琢磨着自己得安排点什么活动,熬夜这种事,她熟啊!   塔纳托斯在一旁见她神色如常,完全没想歪,有一瞬间的自我怀疑。   难道他对她的吸引力在这个世界已经消失了?   刚开始思想还挺正常的,可是一转眼间瞥到垂着长睫毛安静坐在篝火旁的塔纳托斯,苏晚晚一下子就没控制住。   都说灯下看美人,之前她还从来没切身体验过,现在却蓦然发现,跳跃的暖黄色火光从下往上打在他脸上,让他立体且比例完美的五官仿佛古罗马时期杰出大师收下精雕细琢的雕像。   过分利落而显得冷峻的下颌被明灭的光影衬托着,少了几分不似人的冷漠,多了几分暧昧的温柔,最让苏晚晚挪不开眼的是他过分细长的睫毛。   此时垂着眼睑,这些小刷子般的睫毛下便落下了一小片阴影。明知道是错觉,可苏晚晚还是会忍不住想,他此时此刻,是否也正在为某些事而忧伤着?   对女人来说,男人的忧郁,绝对是瞬间戳心的一大杀器。   正看得愣愣出神中,火光下的美人一个抬眸,视线相对间,在一片宁静到只偶尔响起几声不知名鸟叫虫鸣声的夜色中,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缓缓酝酿、发酵   不知过了多久,塔纳托斯轻缓地、低沉地唤了她一声:“安琪儿,我有话想对你说。”   一种奇妙的预感拖拽着强烈的无法言说的刺激直冲头顶。这种感觉太过剧烈,以至于让苏晚晚产生了短暂晕眩之感,周围一切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内心的感受,有些忐忑紧张又暗自期待,有些彷徨失措又心头甜蜜。   苏晚晚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一刹那间的情绪竟真的能有如此复杂矛盾的时候。   就是在心潮澎湃跌宕的同时,内心却又奇妙地升腾起一种“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之感。   苏晚晚想,大概自己早就已经对塔纳托斯,这位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男主角”产生了异样的情愫,只是之前一直在下意识否定。   篝火里的火光在这一刻似乎也将空气点燃了热度,苏晚晚不知道自己在夜幕中,在火光映照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有多明亮,又有多引人向往。   塔纳托斯忐忑的心倏忽之间便踏实起来。   他从来就不应该对这份跨越时空长河的感情产生分毫的迟疑或悲观。   “安琪拉,请允许我称呼你为甜心,因为你是如此的甜蜜入我肺腑,每时每刻萦绕在我的每一次呼吸中。是你让我品尝到了世间最让人痴迷的味道”   气氛渐入佳境。   苏晚晚从来没想过这样一个外表冷淡的人能有这样甜蜜的口吻,哪怕他平时在家时已经足够温和好脾气了。   绷紧的嘴角情不自禁一点点上翘,眼眸里的光也荡漾起了春波似的情意,苏晚晚毫不怀疑,等他表白完了,自己恐怕是一点矜持都拿捏不住,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太让她心动了。   正自冒着粉红泡泡时,塔纳托斯忽然皱起了眉头,转眸看向了某个方向。   苏晚晚刚纳闷儿,就也听见了一个女人仓皇呼救的沙哑声。   这是有人在森林里迷路了?   哪怕对方只是陌生人,可苏晚晚又不是毫无同情心的那种人,自然认为救人要紧,连忙站起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托纳斯,是有人在求救吗?这么晚了,是不是有人在森林里迷路遇险了?”   塔纳托斯轻轻摇头:“不确定,不过我感觉到了恶意。”   这股恶意带着天真的纯粹,有一丝肮脏的人间恶魔的味道,让身为死神的塔纳托斯也下意识心生反感。   即便是他掌控万事万物的死亡,但他从来不会从死亡中体会到快乐。   即便是曾经热衷于写下一个个繁琐的尽量不重复的死亡计划书,也只是强迫症使然,全程带着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   苏晚晚尚且没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塔纳托斯就起身拿了手电筒准备往求救声方向寻觅。苏晚晚连忙带上外套跟上。   很明显求救的是位女性,苏晚晚认为自己跟上去更恰当,万一对方看见来救援的是男性以致于受到惊吓没头没脑又跑走了呢? 第68章 猛鬼榆树街【9】   女人求救的声音仓皇又嘶哑, 带着明显的焦急绝望。   顺着声音,他们很快就隐约看见一道艰难穿梭在茂密藤蔓树根间的身影,苏晚晚连忙出声:“哈喽?请问需要帮助吗?”   女人的呼救声戛然而止, 似乎突然出现在森林中的人声吓了她一跳。   苏晚晚继续对着对方喊:“嗨?晚上好女士, 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大概是确定真的有人, 且还是一道听起来年轻、和善的女性声音,对面的人放松了绷紧的身体,崩溃地带出了哭腔:“上帝啊,真的有人吗?求求你,帮帮我们!”   对方踉跄着循着声音以及手电筒光亮跑了过来,看见苏晚晚时已经忍不住直接哭了出来,“斯蒂夫还在车上, 他们会杀了他的!快点去救他, 求求你们帮帮我!”   一听还涉及到杀人,苏晚晚看了眼塔纳托斯, 在得到他微微颔首的肯定下,忙让女人在前面带路。   好在对方虽然在森林里奔跑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身上并没有添加太多的伤,只是有些体力不支。   现在得到了救援, 女人精神振奋起来,一时忘了身上的疲惫,一边不停的辨别方向一边语序颠倒混乱地说起自己跟男朋友斯蒂文遇到的事。   原来女人名叫珍妮,这个周末跟男朋友一起来这边的废弃猎场度假, 却在湖边跟一群不良少年团起了冲突。   就在不久前, 不良少年们偷走了他们的车, 珍妮和男友找上去要回车钥匙时男友误杀了对方的狗。   在开车逃跑的过程中因为车灯被砸坏了, 车撞到了路边的树, 男友斯蒂文被卡在了驾驶座上。   “斯蒂文让我赶快跑出来求救,”珍妮抹着眼泪哽咽着说:“可是我找不到回镇上的路,晚上天太黑了,我迷路了。”   就这么误打误撞,迷路迷到了苏晚晚他们露营的附近。   说到这里,珍妮再一次向苏晚晚道谢:“感谢上帝让我遇到了你们,希望斯蒂文没事,不过他们太具有攻击性了,我们待会儿找到人了也一定要小心。”   她看了一眼目前唯一的成年男性,显然是在评估塔纳托斯的武力值是否能震得住那群无法无天的少年。   苏晚晚让她放心:“这是我男朋友托纳斯,别看他瘦,打起人来二十个壮汉都不是他对手!”   全程面容平静的塔纳托斯这才转眸看了看她。   苏晚晚毫不心虚地看回去,末了还对他眨了眨眼,补充一句:“托纳斯,你可以的,对吗?”   塔纳托斯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点头“嗯”了一声,承下了老婆给他夸下的这份海口。   其实别说二十个壮汉了,就算成百上千个他也能搞定。   见两人都这么说,珍妮也放心了,因为这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爱吹嘘的性子。   夜晚的森林里,但凡出现了火光都会很容易成为寻找的目标。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三人终于发现了一道火光。   珍妮立刻谨慎起来。   果然,靠近后就看见珍妮的男友斯蒂文被绑在一根树桩上,而那群少年正一边拍摄著录像一边挨个排队拿着刀子上前在斯蒂文身上留下伤口。   斯蒂文满脸都是血,身上也被伤口流出来的血混合着泥土糊得狼狈不堪。   珍妮着急得拽紧了苏晚晚的胳膊,想要出去阻止这些人,却又担心自己找来的两名救援是否能保证大家的安全。   苏晚晚看得已经一脑门儿的火,连刚开始看见其中一名少女拿着手机录像时瞬间产生的违和感都忽略了,安慰地拍了拍珍妮的手臂,苏晚晚低头左右看了看,弯腰捡起一块石头,颠了颠,然后用力朝明显为首的那个高个儿少年身上砸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专门练过,这一砸却是稳准狠,心里想的是砸那小子的脸,石头就一点儿没偏地砸个正着。   “ouch!”   突如其来的石头砸脸让布莱特痛呼出声,跟他一起的其他人也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布莱特。   布莱特火大地狰狞着脸转着身到处看:“是谁?是哪个不怕死的表子!”   他认为是逃走的珍妮。   可这句脏话却是实实在在骂到了苏晚晚身上,塔纳托斯顿是面色一沉,抬手将苏晚晚挡在身后,自己主动走了出去。   苏晚晚刚抬脚准备跟上,就被塔纳托斯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挡:“别出来,脏眼。”   苏晚晚就乖乖留在原地,顺手拉了一把珍妮:“等一下我们绕过去救你男朋友。”   珍妮一听,立刻迫不及待点头。   看着走出去与少年们对峙的塔纳托斯,珍妮犹豫着还是忍不住小声求证:“你男朋友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对此,苏晚晚怀有绝对的信心,深沉道:“是男人,就不能不行。”   走出去的塔纳托斯背脊一僵,悄无声息挺得更直了。   事实证明,塔纳托斯是真的行。   他现身后,少年团刚开始有被震慑住,不过为首的布莱特回头看了眼被他们玩成死狗的斯蒂文,信心大涨,呼喊着自己同伴一起上。   这会儿其他人都被胁迫着一起犯下了事儿,也知道不能让目睹这一切的人顺利离开,因此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都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布莱特一起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陌生男人团团围住。   布莱特嚣张地说着脏话,塔纳托斯却一言不发,甚至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直接一步步走向刚才骂自己老婆的少年,才不管对方是成年人还是未成年,一脚就踢了过去。   动作明明并不算快,可被塔纳托斯锁定的布莱特却莫名感到身体周围的空气压抑至极,仿佛瞬间变成了隐形的枷锁把他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塔纳托斯本就身高腿长,肉身更非凡人,一脚下去,布莱特直接飞了出去,狠狠撞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滚落在地后半晌都爬不起来。   这一出脚,直接将其余几人震在当场,握着手里的武器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布莱特强忍着肚腹间的剧痛,吐出一口血后咬牙喊了一声,几人才回过神来,拿着棍棒小刀冲向塔纳托斯   另一边,绕到后面的苏晚晚和珍妮将意识昏沉的斯蒂夫救了下来。两个人也扶不动他,就一人一边拉着肩膀将人拖走,拖到旁边的平坦处暂且让人躺着。   “他身上的伤口好多好深,需要尽快包扎。”珍妮强自镇定着检查了男朋友的情况,吸着鼻子如此说,“车上有简单的医疗箱,我需要回去拿!”   苏晚晚回头透过稀疏的灌木看了看塔纳托斯那边,问珍妮:“你确定那些人都在这里?”   等珍妮肯定地点了头,苏晚晚才将手电筒交给她,让她去车子那边拿医疗箱过来救人。   珍妮走了,斯蒂文看见女友找来了帮手,自己也成功获救,一时心神俱松,暂时昏睡了过去。   苏晚晚这才有了时间去打量场中的不对劲。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己这次穿越的是美国的八十年代?   所以,八十年的美国已经有了精致小巧的翻开手机?还有包括珍妮在内的这几个人的穿着、发型,处处都与原本苏晚晚周围的人有着很大的差别。   另一边,塔纳托斯也已经收工。   无一例外,几个少年无论年纪性别,都被打晕在地,这会儿塔纳托斯也正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低头翻看着。   苏晚晚见状,也走了过去,踮着脚扒拉他胳膊,让他放低点,自己也凑过去看。   一看日期,2008年。   得,这是又穿越了?   郁闷地环顾四周,苏晚晚怀疑世界中。   塔纳托斯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合上手机盖说:“刚才过来的时候你没察觉到吗?这个湖泊好像有点特别,暂时连同了我们那边和这边。”   苏晚晚努力回想,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刚才过来的时候一心想着救人,也没注意到。”   又问:“那我们还可以回去吗?”   虽然这两个世界都不算是她原本的世界,可比起完全陌生的这边,苏晚晚当然更留念有戴维斯叔叔有南希,也有自己事业的另一边。   塔纳托斯点了点头:“有你在,当然没问题。”   穿越的世界壁多了,苏晚晚灵魂上自然而然也沾染上了时空法则的气息。   苏晚晚只当他又在说甜言蜜语,只感慨冷酷大美人也有不正经的时候,“现在要怎么办?这些人要绑起来送到附近的警察局吗?”   塔纳托斯对此并不看好:“他们的家应该就在最近的小镇上,而且他们未成年。”   说起这个,苏晚晚也沉默了。   刚才珍妮检查她男友伤势的时候苏晚晚也有看见,他身上的伤除了少许的擦伤,绝大部分都是人为的外伤。特别是心脏下方有好几道深到可以看见里面内脏的伤口,如果都这样了还要让这些“单纯无辜”的未成年回去接受一下教育批评,或者顶多进少管所等处进行改教。   像目前斯蒂夫这样的,最大可能就是责令家长或看护人加以管教。   等教养出这种孩子的家长,又能提供怎样严格端正的管教?   所犯下的罪行与受到的惩罚完全不对等。   在她沉默时,塔纳托斯忽然说:“你说,如果让噩梦制造者弗莱迪跟着他们回去怎么样?”   苏晚晚眼睛一亮,随后又迟疑了:“可是弗莱迪不知道去哪了,而且他会在梦里杀人。”   不能因为别人可以毫无顾忌的杀人作恶,就自己也去做吧。   塔纳托斯说:“他现在已经准备出来了,只要你想,就可以把他丢到这里。因为时空的错位,弗莱迪在这里也无法像原本那样把梦境真实地投射到现实中。”   也就是说,弗莱迪可以在梦境里折磨这些人,但不会造成真实的伤害。   至于这些人是否会经受不住噩梦的侵扰折磨而选择自杀,这就不是他们该管的事了。   苏晚晚思索片刻,越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当即就在塔纳托斯的指导下入了梦境,重返榆树街找到了躲藏在不知名角落的弗莱迪。   正等着换一种方式重返榆树街的弗莱迪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苏晚晚,惊恐得瞪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就被她强行拖着飞快穿梭在时间与空间中,整个鬼都被紊乱的时空挤压得变了形,一会儿成长条状,一会儿成飞饼状。   晕晕乎乎中终于到了某处,弗莱迪再一次还没喘口气,就被苏晚晚用粗暴的手段塞进了为首少年布莱特的脑子里。   眨眼间就变换了空间出现在布莱特梦境中的弗莱迪茫然四顾,看着眼前少年人构建出来的小镇大屠杀梦境,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傻样儿:“???”   正在梦境中对小镇上一切他看不惯的人追杀的布莱特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丑八怪,也不知道怕,而是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举起自己手里的刀就砍了过去。   尚且迷茫中的弗莱迪被一刀砍成了两半。   低头看着慢慢分开的身体,弗莱迪扩散的瞳孔渐渐重新有了焦距,缓缓抬眸,看向仿佛找到新奇的玩具,正挥舞着刀继续把他大卸八块的少年。   “嗨,可怜虫,你知道吗?你死定了。”弗莱迪双手在空中舞出残影,飞快地将自己四散的碎块身体重新拼接好,扭了扭脖子,他对终于目露惊慌的少年如此说。 第69章 猛鬼榆树街【10】   布莱特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是他经常幻想出来的结果。当本来就没有什么是非善恶观的少年进入叛逆中二期的时候, 对整个社会来说,绝对是一种灾难。   譬如布莱特。   他认为身边所有人对他都怀有一种让人恶心的居高临下的鄙夷,但凡一个眼神不对, 就会触碰到他那根敏感的神经。   事实上, 不过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认识到自己的不优秀导致的过分自尊。   或许有他父亲总是对他粗鲁的谩骂以此发泄对不满的原因,但不管怎么说,他的发泄方式就是谁让他自尊心受到了哪怕一丁点儿的刺痛, 他就要仇视对方。   渐渐的, 他的生活中充满了仇视、敌意、恶念。   比他优秀的人,他看不惯,比他糟糕的人, 他鄙视欺辱, 就连镇上那些成年人, 他也可以毫无理由的在内心将其充作假想敌。   所以在梦境中对整个小镇进行碾压式的大屠杀, 是他青春期长久以来最喜欢的一个“美梦”。   这一次睡梦中, 他再一次做起了这个梦。   梦中布莱特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构的, 所以他杀得更放心大胆, 因为在这里,他是全世界无敌的最强者。   “啊!!!救命啊!!!”   “不要, 不要,布莱特, 我错了,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看不起你了!”   “布莱特!我的儿子!你是我的骄傲!”   听着一声声惨叫、求饶、赞美,布莱特露出陶醉的笑,而后毫不留情地劈下一刀, 连同他那位总是指着他鼻子骂他蠢货的父亲。   哈!都去死吧!   正自酣畅淋漓地享受着主宰一切的快感, 布莱特忽然看见了一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丑八怪。   丑八怪穿着可笑的红绿条纹毛衣, 整张脸仿佛融化的蜡烛,右手戴着一个有长长钢刀的手套。   这是与往常很不同的一幕,不过布莱特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认定这是自己最近遇到了新的想要杀掉的愚蠢大人的化身,所以他狞笑一声,毫不犹豫地一刀从上往下将丑八怪劈成两半。   奇怪的是,这个丑八怪没有流出一滴血,像个橡皮人,布莱特不信邪地继续劈。   在梦里,他是绝对的强者,所以挥舞锋利的长刀这种事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很轻松。   然而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这个丑八怪真的就是个橡皮人,被劈成十几块几十块,依旧站在那里,眼睛还能转动,嘴巴还能说话。   丑八怪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了,茫然的眼神渐渐聚拢且锋利起来。   他鬼气森森地笑,声音嘶哑阴郁:“嗨,可怜虫,你知道吗?你死定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感慨,带着叹息。   布莱特从未想过这将是自己噩梦一生的开始。   不,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的几个志同道合的同伴,还有教导出他们,且对他们的观念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大人们。   伊甸湖情侣事件诚如苏晚晚和塔纳托斯所预料的那样,珍妮他们在苏晚晚的提醒下直接去镇上报了警,又打电话找来了本市的几家媒体。   在舆论的施压下,布莱特等人受到了应得的惩罚,但也仅限于此,很快就被他们的父母找律师花钱保释了出来,对外宣称关在家里进行严格的教育和监督。   ——也仅仅是对外宣称。   事实上第二天布莱特等人就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在即将施工的伊甸湖湖畔森林里碰头。   以往他们聚在一起,总是布莱特主导着去做一些叛逆的坏事。   可这次不同以往,他们看起来都像是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的样子,皮肤蜡黄,眼神呆滞,眼下也是重重的黑眼圈。   “我最近总是梦见一个怪咖……”   一群人里性格最为懦弱的孩子率先开口,然后就惊奇地发现,他们居然做着同一个噩梦。   梦里他们遭受着怪咖惨无人道的虐杀,似乎对于无法真正杀死他们,怪咖十分震惊,而后就是震怒,虐杀他们的手段越发暴戾,从逗弄追逐戏耍恐吓,到直白地煎炸烹煮砍剁碾压,越来越暴力也越来越不耐烦。   一个短暂的几分钟的梦境,他们可能就会被反反复复杀死好几十回。   哪怕惊醒过来发现那都是梦,死亡的痛苦恐惧却真实无比。   一番交流后,他们确信自己这群人是被某个存在于梦境的怪物缠上了。他们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然而没有一个确切的办法,能想到只有回家求助父母。   这时候,这群少年还不知道,更糟糕的现实将会彻底击碎他们的求生意志。   因为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就在昨天晚上,就在他们被保释回家后的第一天晚上,他们的父母也被那个梦境怪物缠上了……   事实上弗莱迪的感受也很糟糕。   因为他也慢慢发现,自己突然从1984年跑到了2008年,更糟糕的是他被困在了这里,困在了一个小镇里几个坏小子坏女孩儿的梦境之中。   过了几天,顶多也就是可以去的梦境范围多了几个无趣的成年人的睡梦中。   这很糟糕,真的,糟糕透了!   同时,他也失去了在梦境中杀人的能力。   不管他怎么尝试,怎么努力,怎么杀人,最后那些人醒了都会好好活着。这些人的存活仿佛一个个巴掌隔空狠狠扇在弗莱迪的脸上,直白地嘲笑着他的无能!   一个个夜晚过去,一个个梦境过去,弗莱迪无能狂怒之下,只能将自己满腔怒火发泄在这些人身上。   然而越发泄,越看清自己的无能,越看清自己的无能,就越想要发泄,反复如此,恶性循环。   最后布莱特有没有后悔自己曾经对杀人这种事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认知,苏晚晚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帮助珍妮两人走出森林后,她就和塔纳托斯回到了森林里小瀑布水潭的露营地。   在路过伊甸湖的时候,有塔纳托斯的提醒,苏晚晚这次很认真地去体会,确实感受到了玄之又玄的穿破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的感觉。   “真神奇。”苏晚晚回首看去,伊甸湖依旧还在那里,也依旧纯澈且祥和。   塔纳托斯耐心守候在侧,等着她从第一次清晰感受到穿破时空的余韵中慢慢回味过来。   第一天晚上的露营,因为突发事件而草草结束。但是不论是苏晚晚还是塔纳托斯,都默契地改变了相处态度。   苏晚晚原本以为自己刚开始可能会有些不自在。   可事实情况是,她对新关系的接受好过头了,好到苏晚晚都悄悄为自己的坦然尴尬了一下下,甚至怀疑起自己之所以这么良好地接受了更亲密的关系,是不是因为她早就在内心歪歪人家塔纳托斯的美色许久了。   要不然为什么对于早安吻,拉手散步,穿泳衣拥抱,甚至在水中亲吻这些事都接受得那么快呢?   苏晚晚叹气。   万万没想到,我居然是这样一个没有节操的颜狗!   “宝贝,我发现下游有贝类,你要跟我一起去捡吗?”不过才改变关系一天不到,塔纳托斯就暴露了喜欢换着花样叫她各种肉麻兮兮昵称的嗜好。   更那个的是,因为他气质太过清冷,态度太过从容,无论是甜心、蜜糖、天使、宝贝、我的爱等等等等普通人说一下都能让人掉一地鸡皮疙瘩的昵称,瞬间都变得高雅了起来。   苏晚晚也适应良好。   ——无怪乎她越发怀疑自己是不是本质颜(色)狗(狼)了。   淡水中的贝类,苏晚晚瞬间想到麻辣小田螺,当即吸溜一下口水,从清凉的水里站起来,跑上岸扯了一件纱质防风外套套上就跟了过去:“要去要去!托纳斯,那边有螃蟹吗?”   塔纳托斯自然而然伸出手,等她下意识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稳稳牵住了她,方才转身往前走:“有的,不过有点小,没肉。”   苏晚晚蹦跳着躲过有些尖锐的碎石,因为她贪图舒服,这会儿还光着脚丫子:“没肉也要抓,烧了闻个味道也好香吖!”   在男朋友面前,女孩子总会无意识地撒娇。   塔纳托斯喜欢她这样,喜欢她的撒娇,喜欢她的娇气,喜欢她或无意或故意的犯傻。   走了几步路,苏晚晚就后悔起自己没穿拖鞋就跑出来,好在身边还有可以帮他承担犯错后患的男朋友。   一分钟后,苏晚晚窝在塔纳托斯的怀里,享受着平稳从容、安全感与苏感齐备的公主抱。   塔纳托斯说,比起背着她,更喜欢把她抱在怀里。   因为这样他可以随时感受到她、看见她、与她有语言、眼神、神态上的交流。   这样的甜言蜜语再一次醉倒了苏晚晚,让她彻底忘了其实两人才正式交往了二十四小时不到。   大概世间的姻缘就是这样奇妙,明明时间很短,爱意却能如同海水一样,既汹涌澎湃又深厚浩瀚。   谁说热烈如火的爱情就是短暂的烟火?万一是可以持续性激情燃烧亿万万年的发光球状等离子体呢? 第70章 现实世界【慎买】   喧哗的嬉闹声, 漂浮腾飞在阳光下的灰尘,背后紧靠的红砖墙透过薄薄一层衣料源源不断的传递来冰凉。   苏晚晚靠在墙边,缩在木头课桌下的左手手指头上勾着的丑萌精致小木偶小幅度的摇曳着、旋转着, 一张嘴角咧到耳根处的大红嘴显得有些滑稽。   苏晚晚认为自己已经足够镇定了,因为她确信, 不管是谁遭遇了她这样的经历, 绝对会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直接疯球。   而不是像她现在这样, 还面色如常地坐在教室里听老师咦咦哇哇地讲课。   就在几分钟前, 她还觉得自己只是平平无奇重生er, 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要不要伪装一下天才儿童。可几分钟后的现在,大脑一沉,嗡地一下, 负责储存记忆的海马体突突突地一下就告诉她:嗨姐妹儿, 你不仅重生了, 还穿越了好几个恐怖片儿世界了嘿!   这他妈谁遭得住啊?   反正苏晚晚是直接大脑宕机, 半天都转不动了。   钝钝地出了会儿神,等到数学老师发现她走神,出声点名让她起来回答七月是大月还是小月的问题时, 苏晚晚才回过神来,缓缓站起身说了准确答案。   在数学老师语重心长学会了也要摆正学习态度的教育下, 苏晚晚按着课桌重新坐下, 同时在心里轻声感慨:牛蛙竟是我自己。   穿到恐怖片里居然都能活过来。   刚坐定, 苏晚晚神色一顿,歪头皱眉,在心里默默纠正:说不定自己在恐怖片世界里都是一路死过去的?   她揣测或许是海马体怕多个世界穿越的记忆or多个恐怖世界死去活来的记忆太汹涌澎湃, 直接强行灌进来她这个加载体承受不住, 只是给了她一个模糊的记忆。   具体模糊到什么程度呢?就是苏晚晚知道自己去过几部恐怖片世界, 却不知道去的是哪些恐怖世界,自己在那里面又经历过什么。   总之就是很操蛋的那种了!   这是最后一节课,数学老师要求同学们一个个挨着去小组长那里背了公式定理才准走。今天是星期三,这会儿的小学星期三还只上半天的课,下午就可以放半天假。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同学们就已经骚动起来,现在数学老师此言一出,全班同学齐声哀嚎。   可是谁让数学老师是他们班主任呢,积威甚重,说什么就是什么,同学们老老实实或排队或抓紧时间摇头晃脑地记忆。   苏晚晚没什么精神头,现在就想赶紧回家整理整理自己又是重生又是穿越的奇怪记忆,跟着几个优等生率先排队去背书。   虽然在她的记忆里,小学的知识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可短短的几百个字对于现在的苏晚晚来说,不过是多看两眼的事。   ——由此,苏晚晚怀疑自己在穿越的某个世界里炼成了学霸之魂。   ——好吧,瞎扯淡的。   在绝大部分同学羡慕的眼神中,苏晚晚顺利过关准时放学。   走出校门的时候,苏晚晚捏着木偶小人的手忽地一凉,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下意识低头看了木偶一眼。   没什么异样。   正要抬眼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学校旁边的一片坟地上冷不丁冒出来了许多道身影。   苏晚晚扭头看过去,抬起在半空的脚就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九月份中午接近十二点,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苏晚晚却仿佛被人蓦然兜头泼了一盆夹带着冰块的水。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处处透着寒意。   那几道灰扑扑影影绰绰的身影似乎也注意到苏晚晚的异样,纷纷停下窃窃私语声扭头看了过来。   那一双双黝黑黝黑没有眼白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苏晚晚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思考的,只是完全凭着强烈的求生欲放空眼睛的焦距不与它们视线对上,左右扭了扭脖子,然后捏紧了小木偶维持着平常的步伐一步步往前走。   一直走到看不见坟地的马路上,马路两边都是住户的房屋,苏晚晚才一口气深深吸进肺腔里,憋足了劲撒丫子就往家跑。   苏晚晚看不见的身后坟地。   几个老头老太太重新恢复了日常唠嗑。   “刚过去那女娃子是张翠家的孙女吧?刚才吓我一跳,还以为她能看见咱们。”   “哪可能啊!那么小一个娃娃要是能看见咱,那不是可惜了了吗?”它们都是死人,能看见死人的,多半是生气不足的人。   要么很快就会大病一场,要么就是很快就要死了。   另一个老太太点头:“是啊,就比我家小孙孙大那么一点点儿,还年轻着呢!”   “话说回来,张翠今晚到底来不来凑牌桌啊?前不久她家那外嫁女才刚回来给她烧了纸钱香烛,现在可是个有钱人!”   “嗨,你要想,你给你家女娃子托梦呗,人苏妹子顾家,晚上都得守着家里那对母女才放心。”   话题就此转到了家里年轻劳动力外出打工,只留女人娃娃在家守着的不安全,消息灵通的某位老太太还趁此机会八卦起了隔壁大队某某家留在家的女人跟大伯子爬墙,某某家小姑娘被养父欺负的碎话。   顶着大太阳唠了一顿嗑,几个耐不住寂寞的老头老太太才终于心满意足地重新回去睡午觉去了。   苏晚晚自然不知道自己眼中可怕的鬼居然能如此接地气,一口气跑回家,刚到家门口的坝子里就被自家养的大黄狗兴高采烈地一个劲儿扑腾。   农村的家里总也少不了要养条看家护院的狗,多半都是土狗。土狗吃得随便,命硬,还聪明又忠诚,对主人从来都怀揣着满腔的热情,哪怕刚被打了,主人一个召唤,就又毫不犹豫屁颠儿屁颠儿地凑上去献媚讨好。   苏晚晚看见大黄狗,稍稍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是自家的第几代看家狗。   ——狗子数年换一次,拴狗的铁链子却可能是十年未曾改变的。   可谓是拴死数代狗子的细思极恐之事了。   “去去去,满身刺儿扎子,又去山里野了?”苏晚晚左右闪躲着大黄狗的热情相迎,一边朝厨房那边喊了一声:“妈!晌午饭好了没?你的大宝贝都要饿死了!”   其实没觉得饿,极度的恐惧,深刻的迷茫,让她现在根本就没有精力去感受身体传递过来的需求,苏晚晚只是想这么喊一声。   果然,厨房里走出来一个拴着蓝布围裙的女人,女人不算长的头发随意地扎成个小揪可笑地垂在后脑勺,这会儿正没好气地举着锅铲给了苏晚晚一个白眼儿:“喊喊喊,喊个冤啊!一回家就叫着要吃饭,你以为你是猪啊?”   熟悉的呵斥声让苏晚晚露出个笑:“妈,你怎么自己骂自己?别这样,咱不能自暴自弃是吧?”   女人可听不懂女儿瞎说八道些个什么,只是让她把书包放好,又说起大黄狗今天从山上逮回来一只兔子,“大黄真是条中用的狗,既能看家,又能抓兔子野鸡回家给咱打牙祭。”   絮絮叨叨中,女人又老话重谈地说起了大黄狗还是苏奶奶去世前抱回家的,“兔子腿儿我留了一条用白水煮了,一会儿你端去你奶奶坟上给她点柱香,让她也享享大黄的福。”   这些话每次大黄抓回来野鸡兔子时苏晚晚的妈周淑芬都要念叨一回,也不嫌烦,盖因周淑芬跟自己婆婆生前的婆媳关系就很好。   周淑芬是个命苦的,嫁人以后才从婆婆这里享受到母亲的温暖,说起来,真是比苏晚晚她爸都还孝顺苏奶奶,前几年苏奶奶人没了,每年不说逢年过节,但凡家里有点好东西,周淑芬都要惦记着给自家婆婆送去祭一下。   哪怕知道这都是活人的念想,人死了指不定早就不在了,这肉也是白祭,周淑芬还是数年如一日的坚持着。   不是做给谁看,而是她就想做。   听见老妈让她去给奶奶上坟,苏晚晚原本想一口答应,可突然又想到刚才看见的画面,不由得就有点儿迟疑了。   又因为苏晚晚从来没拒绝过,周淑芬没听见女儿的回答也没当回事,只当她是懒得回答,待会儿去肯定是要去的。   端了饭菜上桌,母女俩就吃上饭了,打猎的大功臣大黄狗欢欢喜喜蹲在桌子边把长梭子似的脑袋轻轻搭在苏晚晚腿上,眼巴巴等着小主人把骨头吐到地上。   小的时候没在意,现在苏晚晚再看,忽然就觉得有点儿对不住大黄狗。悄咪咪看了眼桌对面埋头吃饭的老妈,苏晚晚抓住机会偷偷给大黄狗丢了一块肉。   大黄狗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看小主人,再低头看看肉,反复再三,似乎是在说:这是掉地上了吗?怎么还不捡起来吃掉?   苏晚晚啧了一声,骂了声“傻狗”,按着它的长鼻子示意它去吃,大黄狗才终于相信那块肉是给它的,于是欢欢喜喜地埋头吧嗒吧嗒吃起来。   嫌弃大黄狗吃东西口水都甩出来了,苏晚晚侧身一躲,被裤兜里的小木偶硌得不舒服,随手就将它掏了出来。   谁知还没等她把小木偶放到桌面上,正自吃得高兴的大黄狗却忽然恐惧的呜咽一声,夹着尾巴飞快地跑到了堂屋门外瑟瑟发抖地躲在高高的门槛边,一副很害怕却又坚持不彻底逃跑的怂样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堂屋里吃饭的两人一惊,周淑芬诧异地歪着身子一边唤狗一边招手:“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是被吓到了?”   大黄狗怂怂地摇了摇尾巴,想过去又不敢过去,扭捏又着急。   苏晚晚看了一眼过分精致的小木偶,若有所思地细细观察着它。   这个小木偶,似乎比之前更精致,更有光泽了? 第71章 现实世界+笔仙   纠结来犹豫去, 最后苏晚晚还是没有跟老妈说自己好像能见鬼的事,硬着头皮端着兔腿肉叫上大黄狗壮胆。   在收起了小木偶后,夹尾巴的大黄狗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偷偷用它反复试验了几次, 苏晚晚确定了自己捡到的小木偶有问题。虽然直觉上知道它应该不会伤害自己,苏晚晚还是选择了暂时把它收了起来。   苏晚晚所在的大队是个狭长状的村落聚居地, 各家各户沿着山峰交汇处的低洼地带仿佛腰带一般延展下去。   这样的聚居地, 特点就是住家户不会挨得很紧凑。   就像苏晚晚他们家, 房子就在狭长腰带中间的一个凹陷处, 除了前方是敞阔的大片水田, 左右以及后面都是竹林或树木,要走过一百米左右才有另一家邻居。   苏奶奶的坟就在他们家后面的山坡上, 爬一个矮坡上去就是他们家的土,苏奶奶就跟苏爷爷一起埋葬在自家土地边沿上。   站在土地边的土坎上,遥遥望见几个坟包。   很好,真有几道灰白的身影坐在坟包上。   控制住想逃跑的脚,苏晚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苏奶奶对自己的好,苏晚晚这才低头垂眸端着肉拿着香烛脚步匆匆地跑过去。   像以往一样把装了肉的碗往地上一放,点了香烛, 一插, 苏晚晚就盘腿坐在地上等着。   大黄狗正兴高采烈地对着苏奶奶的坟头叫唤。   以前苏晚晚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因为在她的印象里, 大黄狗就是一只活泼的、有着猎犬梦想的狗子, 爱叨叨一点也不崩狗设不是?   可今天, 苏晚晚听到了奶奶的说话声, 终于明白过来大黄狗或许每一次高兴地对着坟包叫唤, 并不是因为出来玩而高兴, 而是在跟她曾经看不见的“人”交流感情。   “大黄啊,又抓着野兔了?哎呀真是条好狗!”   “骨头吃了没有?吃骨头呀可不能急,别卡着了,你妈妈的妈妈的爸爸,就是吃鸡骨头卡死的”苏奶奶乐呵呵地跟大黄狗说话,也不管狗能不能听懂,得两声欢快的狗叫声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大黄狗,苏奶奶又对孙女絮叨起来:“最近秋老虎哇,太阳晒,晚晚别跟那群男娃子到处跑,晒黑了可不好!”   明知道孙女根本不可能听见她说的话,苏奶奶还是说个没完没了,说得隔壁坟头上摇着蒲扇的老太太都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我说老姐姐,你就别每次都说这么一大堆了!你孙女啊,又听不见!”   苏奶奶笑呵呵地,也不反驳,转而又用自豪的语气跟左右两位邻居数落起自己儿媳妇太讲究了,每回家里有好吃的都要来给她祭上一碗之类云云的,听得苏晚晚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心说没想到奶还有这样凡言凡语的时候。   看来死了以后奶奶可活泼多了。   不过这样熟悉的唠叨,让苏晚晚渐渐觉得,其实坐在坟头上的鬼魂也没什么可怕的。   苏奶奶是真的很能唠叨,还什么都能唠,在听见奶奶居然开始对自己唠叨起好好读书不要早恋的时候,苏晚晚差点没忍住嘀咕一声:奶,我才十岁!   还是个四年级小学生好不好!   好在苏晚晚忍住了。   不管能看见鬼是好是坏,不至于像个真的小学生那样单纯的苏晚晚还是知道,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宣扬开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二十来分钟,苏晚晚如常地端起碗招呼着大黄狗就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周淑芬已经麻利地收拾好了家里家外的活儿,看见苏晚晚回来就让她睡午觉:“今天太阳毒得很,不准跟人出去摸鱼逮虾!”   苏晚晚小时候比较调皮,究其原因,其实也有因为同村同龄的小伙伴基本都是男孩子有关。   苏晚晚出生的时候,正是重男轻女之风盛行之时,家家户户拼了命地生男孩儿。若是哪家媳妇生不出儿子,可是要被上下几个大队的老太太小媳妇大妈大姨子议论看笑话的。   周淑芬生第一胎的时候因为身体底子不好,生得艰难,过后好几年都没见再怀上。那时候周淑芬绝对是许多妇女聚在一起的八卦对象,其中所需承受的压力,绝对是后来的女人无法想象的。   还是苏奶奶主动站出来,说自己早就让儿子去结了扎,表示要坚决拥护党和国家出台的计划生育,是她不让儿子媳妇生才一直没怀的。   虽然很多人都不相信,苏奶奶这一宣扬,到底还是让周淑芬身上的压力瞬间散去不少。   也是因此,周淑芬越发感念婆婆对自己的保护疼爱,对婆婆真是恨不得掏心掏肺,感情之深厚,苏晚晚私以为恐怕比对她爸都还要深。   回来之后,不由自主就回忆起了许多曾经以为已经淡忘的童年记忆。苏晚晚轻轻叹了口气,“昂”了一声,白胶鞋一踢,翻身就滚到了床上,一副真要睡午觉的样子。   这可让周淑芬像是看到西洋镜一样稀奇了一回。要知道往常但凡有时间,哪次自家女儿不是想方设法都要偷跑出去跟那群浑小子玩儿。   不放心地摸了摸女儿额头,又让她对着自己掌心哈了口气,没感觉到发热,周淑芬才丢开不再管,自己也上了床睡午觉。   房间里安静下来,大黄狗也趴在门口打起了盹儿,外面的知了不知疲倦地支哇支哇唱个不停。   或许是这种动中衬静的氛围太催眠了,原本并不困,只是想要安静思考些事的苏晚晚眼皮子也沉了起来,耳边知了声也飘飘忽忽着   不知过了多久,知了声不知不觉被一阵女生的嬉笑打闹声所取代。   睡意朦胧的苏晚晚忽然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原本应该在床上安安稳稳睡午觉的她猛地身体一空,还没反应过来时,苏晚晚就发现自己居然摔在了地上。   周围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哄笑声,还有叽叽喳喳的吵笑。   “笑死人了”   “真是怪胎”   “神经病”   苏晚晚茫然地坐在地上,看着翻倒的凳子,看着散落一地的书,而后才抬头,缓缓看向明显是在欺负她的同学。   自己这是遇到校园霸凌了?   为首的一个高马尾女生笑嘻嘻地用脚踢了踢苏晚晚,揣着手居高临下地说:“喂,马上就要上课了,还睡!你是猪吗?”   站在她旁边满脸青春痘的胖女生马上附和:“就是!才几分钟时间居然也能睡得那么死,连金惠叫你你都没听见,简直太过分了!”   苏晚晚揉了揉磕疼的膝盖,默默站起来,扶好凳子,又蹲身捡书。   高马尾韩金惠不满地一脚踩住一本书,“你是不是耳朵听不见?还是不会说话的哑巴?”   苏晚晚搞不懂她是指望自己说什么,说自己就是猪?还是说自己不是猪?   有意义吗?   无聊。   然而韩金惠认为自己受到了无视的羞辱,越发恼羞成怒,一脚踹开了书本,还要去踩苏晚晚捡书的手:“喂!首尔来的大小姐,你是在瞧不起我吗?”   本来不欲多事的苏晚晚一把握住了对方**的脚踝,从下往上抬头看过去,眼神闪烁了一下,到嘴的怒怼之言冷不丁变成了:“你没穿内裤???”   这他妈不是诚心要辣瞎她的眼吗?   教室里蓦然一静。   韩金惠的头号跟班胖妞都倒吸一口冷气倏然用力扭头看向自己讨好吹捧的大姐头,一双小豆眼瞪得溜圆。   “噗——”   一声嗤笑打破古怪的冷凝气氛,继而就是更多笑声议论声。   “天啊她真的没穿内裤吗?”   “啧,早就听说韩金惠私生活很乱了,就是没想到在学校里居然都不穿那个”   “我们这里可是学校耶,她不穿内裤是想做什么?”   有男同学的眼神变得怪怪的,打量韩金惠的视线带上了某种意味。   “听说啊,某位老师经常叫她去办公室帮忙噢~”   韩金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整一下新来的转学生,居然就突然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虽然这种事确实是她做出来的,可她也只是偷偷的享受那种隐秘的快感,现在就这么忽然被人公之于众,到底还是赤红了脸,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慌神中只能胡乱辩驳:“没有!这个神经病胡说八道的!”   “她在瞎说!她在污蔑我!!”   有人讥讽地抬杠:“转学生瞎说的,那你证明给我们看啊~”   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   “反正我们都是同学嘛,不要太见外啦,掀开裙子给我们看看呗。”   “哈哈笑死了!对,掀裙子!掀裙子!”   最后七嘴八舌的声音渐渐汇聚成了一句话。   几乎所有刚才在教室里围观秦晴霸凌转学生的同学都齐齐拍起手来大呼:“掀裙子!掀裙子!掀裙子!”   不小心看见裙下风光的苏晚晚也深受震撼,刚才在胸腔里积蓄的火气“呲——”地一声就灭了,只剩下想要去洗眼睛的冲动。   默默捡起书塞进课桌里,看讲台上方的挂钟,还有一点时间才上课。   现在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韩金惠身上,根本没人注意她,苏晚晚就默默绕道出了教室,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已知:睡个午觉的功夫,她又穿越了,穿的还是个韩国高中生。   未知:穿的是哪部恐怖片?现在她的身份是什么?   不想上厕所,但是苏晚晚还是打开一间隔间,坐在马桶盖上冷静头脑。   同时,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如溪流缓缓淌入苏晚晚脑海。 第72章 笔仙高中【1】   苏晚晚知道自己是穿越了, 还是穿在一个叫苏安琪的韩国高二女生身上。   在上周周末,原主跟随母亲回到家乡,转入村子所在的仁和镇中学。   十几岁的女孩子, 突然之间就要从首尔这样的大城市转到一个小乡村里生活,原主自然是有很多情绪的。不过她也理解母亲的选择。   原主父亲是个家暴男, 数年前因为伤人进了监狱,今年的五月份, 也就是这个月就要出来了。   原主母亲曾趁着男人进监狱, 强行申请了离婚,那时候男人就宣称出来以后会报复她。   现在马上就要出来了, 原主母亲害怕被找到, 连忙辞了工作离开首尔, 搬到了自己姨母,也就是原主姨婆所在的乡村。   但是对新环境不喜欢的情绪依旧无法轻易就自我安抚下去,所以原主刚来新学校的时候是不太开心的。   加上她本人就比较安静内敛,诸多因素一叠加, 竟被人误以为是瞧不起乡村里的这些同学,渐渐被新班级同学所孤立排挤。   最近两天, 这种孤立排挤又伴随着班上以韩金惠为首的几个不良女生的肢体暴力而逐渐升级。   今天原主早上没吃早饭,第二节 课时胃病犯了, 疼得厉害,下课后就昏昏沉沉地趴在自己座位上,不知道怎么地,就突然换成了苏晚晚。   苏晚晚皱眉, 想要试试看原主还在不在。   正琢磨着要怎么试呢, 忽然听见几个女生嘻嘻哈哈推门而入, 伴随着重物被怼到墙上的声音以及另一个女生的痛呼。   “喂, 汉城来的贱人,早上来的路上你是不是又瞪我了?”   “牛眼睛一样,哈哈哈要不要干脆给她抠下来?”   伴随着嬉笑辱骂声的,是另一个受欺负的女生一阵阵或急促或崩溃的尖叫。   “蕙知,今天我们要怎么收拾她?”   “这个废人,真是让人烦恼,每天都要给她想全新体验~”   其余人哈哈大笑,继续推搡着被堵在角落的李玉珍。   苏晚晚听得拳头发硬,正竖着耳朵辨别对方有多少人手,隔壁的隔间就被人踢开,然后就是人被推进去关起来的一连串声音。   “喂汉城来的废物!接下来就请好好在这里认真学习,听到了吗?”   “学什么?学着怎么拉屎吗?”   “哈哈哈或许是学着怎么吃?”   一群人又如同来时那样嬉皮笑脸地走远了。   隔间里响起女生的抽泣声。   苏晚晚叹了口气,忽然出声:“喂!你也是转学生吗?”   仁和县就是个小地方,从大城市转学过来的学生自然少之又少,原主传递过来的记忆里,六班就有一个跟她一样这学期刚转来的女生。   抽泣声戛然而止,苏晚晚听见有细碎的摩擦声,应该是对方从地上站了起来或者擦眼泪。   过了一会儿,女生闷闷的带着鼻音的回答声才响起:“嗯,你也是吗?”   苏晚晚“昂”了一声:“对,我在五班。”   李玉珍也知道五班的苏安琪,那是一个名字洋气,长相也带着点儿混血儿模样的漂亮女生。只是听说,对方在五班似乎也是被欺负被排挤的。   同病相怜让李玉珍立刻对苏晚晚产生了好感,擦干眼泪暂时忘了自己遭受的霸凌,而是问起苏晚晚:“你也是被人关在厕所了吗?”   苏晚晚站起身,推开隔间门出去,把隔壁的也打开了。   李玉珍是个大眼妹,长得挺好看的,眼神看着有些倔强。   苏晚晚单手靠在门框上,上下打量对方:“没有,我自己过来的。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突然彼此面对面地相交,对方没有跟自己一样满身狼狈,反而看起来精神头不错。李玉珍窘迫地侧身整理头发衣服,一边连连摇头:“没、没有的。”   这样的见面,确实挺尴尬的。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听见外面上课铃响了,都悄悄松了口气,客客气气地一个说了谢谢,一个说了再见。   回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看见苏晚晚刚回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了一声注意时间,就让她回自己座位上开始上课。   翻开课本,作出乖乖听课的样子,苏晚晚才谨慎地观察班上同学的表情神态,发现基本上没几个人关注她,而是带着分享隐秘的怪笑传着小纸条。   也不知道是谁搞了个大的,直接将一个作业本从第一排传下来,每个座位上的同学都被传到,每个人也都会看上面内容,再写上一些内容。   苏晚晚这个原本格格不入的转学生也没有被刻意漏掉,前桌女生传过来时甚至还趁着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板书的时候扭身带着怪笑对苏晚晚说:“喂首尔小姐,加入我们的机会来咯~”   苏晚晚:“”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样黑涩会了吗?   苏晚晚垂眸看作业本上的“班级群聊”内容,毫不意外,都是在讨论韩金惠不穿内裤这件事的。   也许是因为用文字更容易暴露人的本性,作业本上居然有男生直接写着要找机会上韩金惠,看见这样污秽内容的女生不鄙视该男生,反而嘻嘻哈哈地或附和或怂恿。   所以这次穿越的依旧是恐怖片,且还是跟校园霸凌有关的韩国恐怖片吗?   救命,根本就没看过!   身后的同学早就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可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群聊本”传下来,忍不住拿笔使劲戳了戳前桌转学生的背。   然而戳了对方也没反应,反而往前拉了拉椅子,避开她的戳背。   后桌女生:“???你他妈!”   “朴淑娜,你在做什么?”老师忽然出声,后桌女生吓了一跳,吱嘎一声慌忙站了起来:“没、没做什么。”   认真负责的韩老师并不买账,放下粉笔双手撑着讲台,板着脸对朴淑娜说:“我已经看了你很多次了,你一直在用笔戳苏安琪同学的背,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是有什么问题必须现在立刻马上就讨教同学?还是你在故意干扰她?”   新转来的两个同学有些不合群,这个韩老师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因为他是七班班主任,对五班也只是科目授课老师,不好直接逾矩插手管。   可是现在在他的课堂上,居然就有同学这样,韩老师不得不怀疑这些在他们看来还是孩子的学生,私底下到底都是怎样对待新同学的。   朴淑娜被质问,面红耳赤半晌才吞吞吐吐说有问题想问,结果韩老师早有准备,直接让她有问题现在就问他。   这一下,朴淑娜再没借口可以说了,只能垂头丧气接受了被赶出教室在窗外罚站的惩罚。   有了这么一遭意外,全班同学的注意力也都又重新转回了苏晚晚身上。   偏偏因为韩老师更加严格的课堂纪律要求,众人也不敢再多做什么。   终于熬到下课,几个同学立刻围了过来,眼神凶狠,气势汹汹。   苏晚晚无所畏惧,忽然高高举起手,大喊:“韩老师!”   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的韩老师立刻被叫住,回头就看见几个同学疑似要围向新同学的一幕。这让他神色一凛,当即毫不犹豫地大步走了回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要问老师吗?”   苏晚晚嘴角噙着笑意环视了或明目张胆或暗中关注着自己这边情况的同学,无视了某些人威胁的眼神,看着韩老师乖乖好学生似的说:“抱歉,韩老师,会不会耽误到你的休息时间?可是我真的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希望能及时向您请教。”   韩老师松了口气。   原主转学过来的成绩单很优秀,入学后表现得也很乖巧认真,现在因为有疑惑而叫住他请教问题,韩老师对她的印象自然更好了。   托原主的记忆,苏晚晚确实找到了一个很容易迷惑住学生的问题点,一个课间休息的时间刚好够解惑。   韩老师刚走,下一节课的老师就又来了,原本暗自咬牙准备等韩老师离开就去找苏晚晚麻烦的同学不得不继续憋着那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这个首尔来的贱人就等着放学吧!   苏晚晚自然知道此时越憋得很,等到有机会时这些人发作得越厉害。不过她也不是逞一时之勇,早在一把抓住韩金惠脚踝的时候苏晚晚就发现自己力气增大了,脑海里也莫名多了数套成系统的防身术。   她琢磨着应该是自己之前失去记忆的几次穿越得到的技能。   技能=金手指。   苏晚晚虽然没有立刻膨胀起来,但也瞬间就勇了,自觉这些小妞她以一打五不成问题。   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举震慑住这些欺软怕硬且没有善恶是否观的家伙。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   整个校园都沸腾了起来,仿佛从昏昏欲睡中瞬间精神抖擞起来。   原本跟韩金惠玩得比较近的四个女生嘴角带着恶意的笑站起身,不慌不忙整理书包,青春痘胖女生则缩头缩脑站在了后门处,以自己庞然的身躯堵门兼放风。   班上其他同学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几个不良少女要干什么,有人事不关己神色如常地离开,有人幸灾乐祸怪叫几声,还有几个男生走到一起用油腻恶心的视线一边打量苏晚晚,一边低声议论着什么。   苏晚晚发现自己耳力过人,隔着一个教室的距离居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哎,听说了吗?七班姓赵那小子草过韩金惠,sao得很。”   “吗的,说得劳资diao都痒了。”   “怎么样,要去找她吗?”   “要我说,就我们班的女生也没几个是处女了。”   “这个新生长得真他妈漂亮,身材也不错”   “首尔来的,肯定比咱们这乡下的妞玩得更开”   原本注意力在即将围堵自己的几个女生身上的苏晚晚脸色一寒,手上的书当即就砸了过去,“喂!diao痒回家草你爹啊!”   从来没人想过长得精致漂亮,还是从首尔转来的出这样的话。   饶是满心要如何收拾她的几个女生都听呆了,刚才还在说sao话的那几个男生更是怔然,等反应过来后就是脸红脖子粗。   这是被气的!   在他们的观念里,他们是男人,可以随口说这些带颜色的话题议论女人,但直接被女人如此叫骂怒怼,绝对是能让人气到杀人的羞辱!   “喂,你这个死丫头说什么呢?!”   “贱人欠草是不是?”   苏晚晚可不是被说两句沾染性色话题就羞愧难当的十几岁青春期少女,手上又操了一本足够厚的书,气势汹汹快步流星走了过去,一边口中骂到:“开口闭口就是草,我看你们浑身上下也就那二两肉有点威胁力,毕竟打架的时候可以拿出来恶心人!”   话毕,书当作板砖,冲着靠自己最近的男生当头就砸了过去。   这几个男生能说出那种话,怎么可能还讲究不打女生,当即怒火中烧,甩开书包拎着拳头就大吼大叫冲了上去。   周围的桌椅板凳吱嘎乱倒,书本与纸张齐飞。   原本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几个女生面面相觑,不知不觉间挤到了一团,渐渐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地看着转学生以她娇小玲珑的身躯暴力碾压数位人高马大的男同学。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所以之前她明明可以反抗,却始终在隐忍?   妈妈,这个转学生太可怕了!! 第73章 笔仙高中【2】   “你们这个性质很恶劣!居然在教室里就打架斗殴!”   金督学很生气, 几个男生被训得脑袋都要垂到裤裆里去了,唯独苏晚晚抽泣申诉两不误:“这不叫打架斗殴,这叫几个男生霸凌我一个女生。”   有心偏袒自己本地孩子的金督学一噎, 双手叉腰转身瞪向她,然而对上娇娇弱弱的女孩儿抹泪哭泣的样子,到嘴的偏袒之言都说不出口了。   嘴唇蠕动半晌,金督学才硬憋出一句:“你一来就惹出这种事!外乡人就是祸害!”   苏晚晚撇嘴,像这种人设, 在恐怖片里肯定是干过亏心事,后期成为被复仇炮灰的。知道不是通情达理的人,苏晚晚都懒得继续演戏了。   旁边的几个男生察觉到督学的偏袒,慢慢重新抖起来了, 苏晚晚一个眼风扫过去,几个男生下意识回忆起刚才被一个女生压着爆锤的痛苦,立马又把脖子缩了回去。   最近一下子来了好几个外乡人, 已经习惯了这里只有本地人的金督学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都有些不知名的焦虑在心头滋生。   不过不管怎么烦躁, 金督学对于几个男生异口同声所谓的被转学生殴打这事儿是一点不相信的,所以认定是男生们占了便宜, 转学生吃了亏的金督学一心和稀泥, 不痛不痒各说了几句,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   离开行政楼, 几个男生得意洋洋。   “死丫头,敢得罪我们,你死定了!”   “就算你能打又怎么样?我们想要玩儿死你, ”一个男生伸出一根手指头, 昂着下巴轻蔑地指着苏晚晚:“一根手指头就够了。”   因为他这个手势, 苏晚晚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眯眯也抬手,拇指和食指掐出“一点点”的姿势:“也不算能打啦,就是比你们加起来能这么一点点。”   这会儿几个韩国男生还没领悟到这个手势的更深内涵,只是觉得很不爽,扯著书包带子就又要动手。   苏晚晚双手一环胸,用怜悯的眼神扫视几人,好声好气地提醒:“喂,我说各位,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难道你们忘了你们上课时用的群聊本还在我手上?”   挨个指指点点过去。   “你,张则正,在本子上写:我要去qj韩金惠。”   “你,陈恩在,在本子上写:女班长屁股很好摸,我摸过。”   在场五个男生,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认真的还是随便口嗨,都是群聊本上有名有姓的。   “也别说你们没在上面写名字,都2004年了,难道还不知道笔迹鉴定这种事?别管你们真干了还是没真干这些恶心事,只要我联系到媒体一公布,再取个骇人听闻的新闻标题,或者再往国民中学生教育上升一升”   苏晚晚不怀好意地哼哼一笑:“你们说,你们是不是从此就要名留打韩国现代网络史了?没准儿还能登上某某大学学府法律教育社会人文等专业学生的授课课堂上,作为代表人物?”   五个男生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因为长辈教育以及生活周围所有人的影响,从未想过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   直白点来说,就是没什么见识。   被苏晚晚如此言之凿凿地一吓唬,还真害怕上了。想到自己平时在网上看别人的笑话随心所欲评头论足,再把自己带入进去,成为被别人评点嘲笑的对象,几人都被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   嘴上还在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反驳:“不、不会的,我们就是开玩笑!”   “对,又没有人会真的去做!”   “苏安琪,你少吓唬我们!”   色厉内荏地尽力叫喊处几句辩驳,几个男生再顾不上什么放狠话找面子,一个个仓皇而逃。   苏晚晚在身后提醒:“别想着杀人放火毁灭证据这一套,我可是看过不少警匪片的,证据肯定会绕过你们熟悉的人员寄回首尔让人帮我保管,只要我没有定期跟对方联系,你们就等着全网皆知吧!”   都已经知道这里很可能是某部恐怖片世界了,苏晚晚当然不忌惮于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事实证明,苏晚晚最后一茬的威胁很有必要。   因为就在回去的路上,几个男生就聚在一起为此出谋划策。   说来说去都不行,最后有人泄气地垂下脑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连希望她自己意外去死都不行!”   就算不是他们动的手,人死了,她首尔的朋友没能再收到消息,肯定会以为是他们干的。   最后几个男生只能暂且各回各家,说好了回去想想办法,能不能控制住转学生,让她乖乖把那个本子交出来彻底毁掉。   他们没说出口的是,一开始把本子拿出来搞这种“群聊活动”的人真他妈不是傻子吗?现在好了,害得他们被转学生捏住了把柄处处受制,真是个蠢货!   中午苏晚晚回家的路上还挺忐忑的,没想到到家以后家里只有眼睛不好使的姨婆,原主母亲有事进城了,说是最近几天可能都不会回来。   看姨婆一个老人家摸索着为自己准备午饭,饶是知道这个世界可能都不是真实的,苏晚晚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忙放下书包去厨房帮忙。   姨婆是个和蔼的矮小老太太,感受到苏晚晚的善意体贴,笑着一个劲儿夸:“安琪真是个懂事的乖孩子,小心烫,别摔了。”   姨婆住的是个比较老式的独立院落,外面有栅栏,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是从厨房到吃饭的地方有一段路。苏晚晚用托盘把饭菜都端进屋摆好,姨婆也跟着过来了。   老人家的眼睛应该是得了白内障没有及时治疗,眼睛上蒙着一层雾蒙蒙的白色,乍然一看其实是有点吓人的。   好在她老人家性子温和,气质也和蔼可亲,常年带着笑,稍稍相处之后也就不会觉得害怕了。   饭桌上,姨婆关切地询问苏晚晚在学校的情况,跟同学相处得好不好,老师讲的课能不能听懂,有没有人欺负她之类云云的。   苏晚晚也耐心一一回答了。   “挺好的,同学们虽然现在还跟我走得不是太近,但也没欺负我,老师也很好,下课时间占用老师的休息时间问问题,老师也有耐心解答。”   姨婆满意地点头连连说好,“我们家安琪是个漂亮善良的好孩子,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苏晚晚笑了笑,没接话,因为她在乎的并不是谁喜不喜欢她。   非要说的话,那也应该是看她喜不喜欢别人。   显然上午苏晚晚的一系列操作震慑力挺足的,一整个下午她跟其他同学都是相安无事,几个男生以及中午放学后原本准备围堵她的几个女生更是连个眼神都不敢跟苏晚晚对上,一副老鼠见到猫的样子。   带头霸凌同学的人也就那几个,更多的不过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有热闹就看,有笑话就笑,没热闹没笑话了,也就是纳闷地议论两句闲话,回头也就没再关注了。   下午放学的时间挺早,也没什么晚自习早自习的,苏晚晚依旧独来独往,收拾了书包等其他人都闹闹哄哄走光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教室。   走廊上已经一片安静。   看来不管是哪个时空哪个国家,学生们都有一个默契的共同之处,那就是放学绝对跑得最快最积极。   这所学校的教学楼建筑都是比较老式的,一层楼才三个教室就占满了,靠近走廊的是苏晚晚现在所在的高二五班,隔壁是高二六班,走廊最里侧的则是高二七班。   出了教室门正要下楼,忽然听见旁边教室门被人打开,里面探出一个苏晚晚有些眼熟的脑袋来。   对方似乎是特意等着的,跟苏晚晚眼神对上后就连忙招手示意她过去。   苏晚晚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在回忆起对方就是今天上午在厕所被人欺负的从汉城来的转学生后,脚下一转,不紧不慢走了过去。   “怎么?有事吗?”   李玉珍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等苏晚晚走近后就迫不及待拉着她进了教室。   进去后苏晚晚才发现,原本以为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居然还有另外两个女生。   那两人看见苏晚晚,也是一阵的不自在,眼神下意识回避闪躲着,仿佛心虚,也好像只是性格有些自卑怯懦。   唯独李玉珍是精神最亢奋的,确定外面再没有其他人,神秘兮兮关好门后就跟苏晚晚说起自己叫她过来的原因。   原来李玉珍忍受不了被人继续欺负,准备伙同其他同样遭受欺负的人一起召唤笔仙为他们报仇。   自己都不知道就被归入受害者名单的苏晚晚:“???笔仙?”   脑海中灵光一现,苏晚晚觉得自己大概摸到了这个恐怖片世界的门槛了。   嘴上还在说:“你是在开玩笑吗?世界上哪里有这种存在?要想不被欺负,依靠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笔仙,还不如依靠自己。”   被她这么一说,另外两个女生对视一眼,肉眼可见地也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李玉珍皱起眉头,满脸的期待振奋渐渐被不满取代:“说得轻巧,靠自己?怎么靠?我们是打得过她们还是坏得过她们?而且就算打得过坏得过,学校根本就不可能会帮我们!”   跟苏晚晚不同,李玉珍是受欺负后告诉学校,却被质问她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只欺负你?还直接找了她的家长,说如果她不能很好的适应学校,就请考虑换一个地方。   李玉珍当然不愿意留在这种充斥着荒谬与不可思议的地方,可是也不知道她妈妈是怎么想的,哭着求着都要让她继续留在这里,还明确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许她离开村子。   想到自己遭受的种种,原本对五班这位转学生因同病相怜而产生的好感瞬间清空,李玉珍推搡着苏晚晚:“既然你不加入,也请你不要告诉别人!作为交换,我们会顺带请求笔仙把你的仇人一起带走!”   苏晚晚就这么被匆匆地拉进去,再被匆匆地推出来。   站在门外走廊上,苏晚晚回头看过去,李玉珍冷冷地用那双过分大的眼睛盯着她。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在夕阳的余晖下,李玉珍的神色透着股莫名的阴森。 第74章 笔仙高中【3】   傍晚的微风, 有些凉。苏晚晚心里惦记着请笔仙的事,心不在焉地下楼。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无意间抬眸,蓦然发现学校同样也是这学期新来的美术老师。奇怪的是, 这位李恩珠老师像是很专注地抬头向着教学楼里看着什么, 连她这么一个大活人走近了都没注意到。   好奇使然, 苏晚晚也不由自主站定脚步, 顺着李老师的视线往那个方向看去。然而没有,什么也没有,除了空荡荡的教室窗户, 连棵树都没有。   “李老师您好!”苏晚晚出声问好, 李恩珠倏然浑身一震, 仿佛突然回过神来,右手不自觉捂着心口,脸色不是很好地勉强冲苏晚晚笑了笑:“苏同学你也好,怎么这么晚了才回家?”   李恩珠是一位漂亮温柔的老师, 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 苏晚晚就觉得她嘴角斜上方那颗痣长得很有特色,让她柔和的美突然就多了几分别样的风情。   “刚才人太多了, 我也不急着回家, 就晚一点走。老师刚才在看什么?”难道是李玉珍傻乎乎地不止告诉过她?身为老师,听到点风声过来查看也是理所当然的。   谁知李老师做出个诧异地表情, 仿佛全然不记得自己刚才做的事:“看什么?没有啊, 我刚路过这边, 正准备去美术室一趟。”   搞不懂就是看一下教学楼上面,有什么需要掩饰的?不过对方不愿意承认苏晚晚也不至于非去较真, 点点头又尽到作为学生的礼貌道了别, 目送李老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扯了扯书包背带, 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楼上属于六班的教室窗户,恍惚间似乎看到有人背对着窗在露出半个后脑勺一晃而过。不过李玉珍她们三个都是扎着马尾的,怎么莫名其妙就有人解了头绳披头散发起来了?   请笔仙还有这么多规定?真是奇奇怪怪的……   晚上,深夜。   床上熟睡的苏晚晚被一阵震天的响动吵得脑壳痛,偏偏困意太浓,眼皮子都撩不开。对于困顿到极致的人来说,天塌下来都不能让人从床上爬起来。苏晚晚隐约还记得一点不对劲,努力挣扎着想让自己清醒过来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可是挣扎半晌,没醒过来不说,还迷迷糊糊不知不觉间又沉沉睡了过去。   意识陷入黑甜之前,她好像还闻到了什么,像是大火烧焦了什么东西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在床上眯盹了一会儿,猛然想到昨晚半夜听见的响动闻到的味道,苏晚晚一个激灵睁大了眼睛从床上跳下来,咚咚咚跑出去找姨婆。姨婆正在院子里晒刚洗起来的衣服被单,听见声音回头看来,就看见苏晚晚光着脚披头散发的,样子有些奇怪,不由纳闷地问:“安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丫头房间里进老鼠虫子了?   “什么呀,”苏晚晚揉揉眼睛,“姨婆,该我问你呀,昨晚上村里是不是谁家发生火灾了?好大的响动呀,还能闻到火烧东西的味道,连我都听到闻到了,是不是就在咱们家附近?”   现在回想起来苏晚晚都一阵心悸,暗自责怪自己怎么突然瞌睡那么大。虽然姨婆家的房子跟左右邻居家隔着一段距离,可万一刮大风把火势硬生生带过来了怎么办?姨婆年纪大了,眼神儿也不好,真成了被殃及的池鱼,怕是跑都不容易跑出去逃生。   姨婆满是褶皱的脸上先是茫然,随即反应过来想起了什么,唰地一下苍白到骇人。她衣服也不晾了,颤抖着步子往苏晚晚所在的门廊走了几步,既急切又害怕,总是温和的声音都多了几分刺耳的尖锐:“什么火灾?昨晚哪里发生火灾了?!肯定是你做梦了!”   可一股脑否定了苏晚晚的话,却又肉眼可见地对此很在意,问苏晚晚除了声音味道,还看见了什么。   无论是原主的记忆还是苏晚晚自己跟姨婆相处,这位老人都称得上和蔼可亲,从来没有过这样前后矛盾情绪激动的表现。   “没、没有啊,我太困了,没起得来。”心里则暗暗将此事记下了。   听说没有别的,姨婆有些失望,又有些松了口气的样子,总之处处透着古怪的矛盾感,连吃早饭的时候都忘了像平时那样照顾苏晚晚,显然是被苏晚晚早上说的话勾起了某些回忆。   “姨婆,那我先去学校啦!”   姨婆回过神来,笑着叮嘱了一声路上小心,上课认真听讲,神思不属地把苏晚晚送到院门口。目送着孩子青春靓丽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拐弯处,姨婆愣愣出神,半晌才缓缓转头,看向小路通往的另一个方向,褶皱的脸上是痛苦,是愧疚,也是害怕。   “春喜……”   今天的学校里气氛有些奇怪,苏晚晚上了楼梯转进教室里的时候,发现热衷于学习以外所有事的同学们居然没人对她的到来投注多余的关注。有人在她进教室时抬头看了一眼,却又匆匆低头,跟其他人低声议论着什么。   苏晚晚能感觉到他们不是在议论自己,而是在议论着某件诡秘的不可言说的大事。   走近一点,苏晚晚靠着优越的耳力,又东拼西凑组合一下议论内容,才弄明白原来是今早六班有个叫慧知的人在教室里自杀了。   “听说是因为跟社会混混儿鬼混怀孕了……”   “胡说,怎么我听说是因为她家里发生变故了。”   “不会吧,她可不像那么脆弱的人,肯定是更严重的事,要不然怎么可能有人会往自己头上又是塑料袋又是汽油的整?蒙着脑袋烧耶,那多可怕啊!”   议论声繁多,靠谱的却没几个。   苏晚晚莫名想到昨天放学后李玉珍要做的事,难道这个恐怖片世界跟笔仙有关?   昨天被邀请的时候苏晚晚嘴里说着不信,心里其实就已经有所猜测了,只是她还有很多困惑之处。比如知道了她又该怎么办,至今她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降妖除魔的本领。比如说搞清楚以后,她又该做些什么才能像以往几次穿越那样顺利回家。   谨慎起见,她当时才选择避开有可能是恐怖片开启事件。   上完第一节 课,苏晚晚听说六班的学生好多都请假回家了,剩下的一些同学就被安排到七班一起上课了。   苏晚晚还想着找机会过去找李玉珍问一问请笔仙的事,谁知最后一节课的时候七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全班发出一阵惊恐地尖叫,而后走廊上楼梯间就是阵阵急促仓惶的脚步声。   刚好处于楼梯口的五班同学老师们都惊呆了,纷纷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就连正在给他们授课的任课老师都忍不住打开教室门出去查看情况去了。   有同学也趁机偷摸从后门溜出去,很快给大家带回最新大消息:“是七班新来的美术老师,正式上第一堂课点名,结果点到二十九号的时候莫名其妙喊出个大家都不认识的名字!更可怕的是美术老师对着空位置就好像真的看见那里有人一样!”   有人问到底是什么名字,那名同学说:“是二十九号金仁淑!”   金仁淑?这个名字对于学生们来说实在陌生,反而是从外面打听情况后回来的授课老师脸色不大好看,连讲课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接让大家自习,而他自己则神色匆匆地拿着教案走了。   这样的表现,难免引来学生们的议论猜测,苏晚晚则联想到了姨婆的不对劲。   再一想授课老师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姨婆也已经六十多了……   七班的学生又吓跑一大半,苏晚晚对于放学后找到李玉珍其实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了,没想到回家的路上正走在林间小路上,刚好碰见一群女生围堵着李玉珍放狠话。   苏晚晚急于知道笔仙的事,毫不犹豫直接从矮坡上跳了下去,伸手挡退了为首女生去拽李玉珍头发的手:“喂,你们想干什么?!”   任何地方任何人群都是有圈子的,就连学校里的这些坏学生也是有圈子的。短短一天的时间,另一个看起来更娇弱好欺负的转学生一人单打独斗爆揍五班几个男生的事已经足够传扬开来了。   现在这所学校里的不良少年们都知道五班那位“首尔小姐”不好惹。   有人对这个转学生心生好奇,来了兴致,放言要亲自“照顾”一番,也有自知段位不高的自觉避开。   眼前这几个不良少女就是后者。她们自己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平时也就欺负欺负像李玉珍这样孤立无援的外来者,或者像李玉珍两个朋友那样软弱可欺的女生。但凡碰上个硬茬子,她们也就不敢这么嚣张了。   认出苏晚晚是谁,几个女生都打了退堂鼓,刚才放狠话的女生抿着嘴绷着脸看了看李玉珍三人,最后丢下一句色厉内荏的威胁:“我们的事,你少管!李玉珍,记住我说过的话!”而后转身就走了。 第75章 笔仙高中【4】   对于刚刚才帮自己解了围的苏晚晚, 李玉珍依旧没有给什么好脸色,一双大眼睛里全是绷紧的防备。   苏晚晚看了她一眼,眉头一皱, 知道大概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干脆转而对头发齐肩长的女生说话:“你们三个昨天真的请到了笔仙?”   相较于李玉珍的倔强强势,另外两个女生就是典型的懦弱性格, 明明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却又不会拒绝。因为拒绝会让她们产生羞愧歉疚感, 最后往往就干脆选择委屈自己迁就他人,底线也可以一退再退。   李玉珍侧身挡着两人,作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可在苏晚晚坚持的目光下, 自觉刚受过对方恩惠的两名女生还是扛不住心理压力,缩着脑袋鹌鹑一样怯懦地点了头。   ——怕惹李玉珍生气,两个女生没吭声。   苏晚晚知道再追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好退一步说:“这个村子很排外,你们自己最近也最好小心一点。”   又看了一眼李玉珍,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韩国人的面孔有一定的认知盲区, 苏晚晚总觉得今天的她跟之前有了一点变化。   特别是那双眼睛   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阵雨, 头顶书包往姨婆家冲,苏晚晚有点后悔在学校耽搁了时间,要不然雨下起来的时候她就该已经在家喝着热茶吃着点心欣赏雨景了。   正埋头往前冲着, 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名字,苏晚晚眯着眼睛勉强顺着叫声看过去,原来是韩老师在路边一户人家的走廊下坐着跟人约会。   韩老师喜欢新来的美术老师, 这在全校师生眼里差不多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这会儿坐在韩老师对面的正是那位自带忧郁气质的文艺女青年李老师。   “现在雨势正大着, 苏安琪同学, 先上来避避雨吧。”   韩老师站在走廊边冲苏晚晚招手。   这户人家苏晚晚听姨婆提起过,是村里有点儿名气的“灵异工作者”,村里老人口中的巫女,年轻人口中的心理疏导师。   按照自己的习惯,苏晚晚应该是直接拒绝的,可是转眼看见正安静望过来的李老师,苏晚晚不知怎么地,脚下一拐,动作快过大脑地率先答应了暂时避雨的邀请。   “怎么这么晚才回家?”韩老师对苏晚晚这个转学生的印象不错,恰好自己身边也有想要追求的女性,既不用担心跟女学生走得太近,也可以顺便展示一下自己作为老师的道德以及友善。   苏晚晚上来后,对友人家已经很熟悉的韩老师就暂且充当主人家,给苏晚晚准备了一杯热饮,再拿了干毛巾让她擦擦脸。   苏晚晚笑了笑:“想着反正回家也没事,就留在学校把今天的作业完成了。”道了谢,苏晚晚又转眸看向李老师,用好奇地语气小小声调侃韩老师:“韩老师是在跟李老师约会吗?”   因为距离不算近,又有雨声掩盖,李老师没听见,倒是韩老师被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首看了看李老师,没否认,只是不痛不痒训了苏晚晚一句,就让苏晚晚在这边自己避雨,自己回了李老师那边。   苏晚晚隐约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不让孩子一起过来坐吗?”李老师嗓音温柔。   “不用,那样的话反而会让她不自在。”韩老师果断转移话题,又说起李老师感兴趣的三十年前的事。   苏晚晚听见这话题,赶紧竖起耳朵偷听。   可惜韩老师明显没有深入说下去的意思,时不时就试图把话题转回李老师身上,想要更了解对方的心思昭然若揭。   正听得苏晚晚失望之时,这户人家真正的主人冒雨拎着购物袋回来了,看见自家多了好几个人,也是有些意外,而后就笑着打了招呼。   “天气预报明明说是晴天的,突然就下雨真是让人受不了。”   “你不是还让我今天带上雨伞吗?”   看得出来,这位被韩老师称为“昊京”的女士同他感情很好,说话相处都很随便,苏晚晚作为旁观者,总觉得自己从三人为妙的见面氛围中体味到了另一点意思。   不过这是别人的感情纠葛,与她一个平平无奇的穿越学生妹能有什么关系呢?   三角关系虽然稳定,但如果其中关键的一角不愿参与,那么三角就很微妙了。   李老师没能如愿打听到更多村里三十年前的故事,有些失望地打着雨伞离开了,韩老师很是失望地站在走廊上目送对方离去的背影,昊京歪靠在旁边的门框上说了一句:“她很漂亮。不过她脸上有点沧桑的味道。”   苏晚晚回忆了一下,不确定什么叫沧桑的味道。   韩老师也没把友人的评价听进去,只是转眸看见目光炯炯望向这边的苏晚晚,动作一顿,有种被学生看了热闹的窘迫感后知后觉升腾起来。   干咳一声,韩老师忙转开视线,向友人告别,并表示希望雨停前自己学生能继续在这里避雨。   昊京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小姑娘想在这里呆多久都可以,毕竟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她应该是想留韩老师的,可惜韩老师心思都在离开的李老师身上,并没有看出来,告别之后就打上雨伞匆匆离开。   院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昊京揣着手一直看着韩老师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雨幕中,这才抬手扯了脖子上搭着的毛巾一边继续擦头发一边走到苏晚晚边上坐下,“喂小姑娘,你是韩老师班上的学生?”   苏晚晚老老实实回答:“我是五班的,韩老师也教我们班的课。”   昊京叹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仿佛突然有了性质跟个学生闲聊:“你们班上的学生都是怎么评价韩老师的?”   知道她是想要了解韩老师,苏晚晚有分寸地挑拣着说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内容。饶是如此,也让昊京听得入神,对苏晚晚的态度更加和善。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话题就说到了韩老师最近追求的李老师身上。   大概是觉得在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学生面前少了几分顾虑,昊京表达了对这段追求的不看好:“一个城里的漂亮姑娘,无亲无故地主动调到我们这边这样一个小村子里,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一直呆下去的。”   苏晚晚装作天真烂漫的说:“可是如果这里有了牵绊就能一直呆下去了呀。”   昊京笑了笑,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是不太看好,也不太高兴的,只是喃喃自语似的说:“李老师确实挺漂亮的。”   苏晚晚知道对方的兴致肯定是扫了一多半,这天是聊不下去了,刚好雨势见小,心里琢磨着告辞的事,随口便说了一句:“确实,特别是嘴角上的那颗痣很特别啊。”   昊京诧异地回头看过来,“有吗?”   苏晚晚一时没理解到对方的诧异点,只当人家是不满于自己附和李老师漂亮这句话,站起身道谢告别,等离开院子走在回姨婆家的路上回顾刚才的一切,才忽然反应过来,昊京的差异点恐怕是在嘴角痣上。   脚步一滞,苏晚晚忽然感到背脊骨一阵寒意从尾椎骨往上蹿,仿佛一道电流打得后脑勺凉飕飕的。   在她眼里,李老师嘴角那颗黑痣是很明显的特征。不能说不好看,反而让自带忧郁气质的李老师多了一股女人的魅力。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让苏晚晚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富江的泪痣,也曾暗自感慨过痣的神奇。   有的痣长的位置不好,那就是让美女变成小家碧玉的罪魁祸首,可有的痣长对了地方,却可以瞬间拔高一个人的颜值。   可现在却有人似乎根本没记住这颗痣,苏晚晚反复回想,最终确定那个位置是绝对不可能让人忽略的。   哪怕昊京在“情敌”心理的作用下没有认真仔细看对方的长相,也绝对不应该忽略那颗痣的存在。   如此一想,李老师身上好像确实有一股奇特的有别于常人的感觉。之前苏晚晚只当是自己刚来这里,对方又是新老师,原主的记忆里也满是陌生感。   现在仔细回想,方才察觉出一丝端倪。   因为知道这个世界大概率是有灵异事件的恐怖片世界,苏晚晚对这样的端倪就格外在意,没有随意地抛之脑后,等到第二天再上学时,就特意找了能说得上话的同学旁敲侧击一番,确定在其他人眼里,新来的李老师嘴角上方确实没有什么黑痣。   这让苏晚晚坐在教室里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蓦然听见同一层楼另一个班里发出一阵喧哗吵闹声才回过神来。   最近同一层楼的另外两个班接连发生不好的事,连带着五班也是人心惶惶的,冷不丁听到这样充斥着惊慌的叫声,刚刚上课的众人完全不顾讲台上的老师,几名好事者直接从后门跑了出去,很快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七班又死人了!”   轰——!   这个消息绝对是爆炸性的,这下别说学生了,就连老师都稳不住了,放下教案快步走出教室,试图去找七班的班主任韩老师了解情况。   虽然学校领导们严令禁止大家讨论蕙知之死以及29号金仁淑事件,学生们私底下却已经传疯了,六班七班更是有许多学生开始请假不来学校上课。   连带着,本来什么事也没发生的五班也开始有了让人心生恐惧的流言。   这天下午,五班六班七班缺课的学生人数再一次增加。   苏晚晚也趁机了解了一下情况,知道死掉的是欺负过李玉珍三人的小团队成员之一,另外这个叫逸昊的女生死亡方式,也与之前那名女生一模一样。 第76章 笔仙高中【5】   为了不让外界媒体知道, 学校依旧强迫学生们回到教室继续上课,对老师们也下达了严厉的命令,这些事绝对不允许外传, 甚至连明面上的议论都是禁止的。   绿树成荫的校园看上去依旧安宁祥和,只有六班隔壁的五班以及七班学生才知道自己内心的惶恐, 以及自己周围那种压抑的, 紧绷的诡异气氛。   傍晚,西沉的余晖将安静下来的校园映衬得越发诡秘。废弃教室二楼走廊上, 李玉珍藏在走廊上窗边飘扬的纱帘后,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下方,而苏晚晚则在不远处看着她。   此时的李玉珍在苏晚晚眼中, 已然是变了个模样。   黑长的头发凌乱地垂在脸上,几乎遮挡住了整张脸,只有一双从侧面辨不清情绪的眸子从长发的缝隙间露出来。   而窗外楼下, 正是之前用来堆放废弃课桌椅子的地方, 同时也是逸昊“自杀”的地方, 此时下面还画着一个白色的痕迹固定线,拉起的警戒线外, 是不知为何独自过来的李恩珠老师。   正自思索间,一股如针扎的冰寒突兀落在身上,苏晚晚倏然回神, 就发现之前还安静看着窗外的李玉珍不知什么时候, 突然就转头精准地看向了她躲藏的角落。   倒吸一口冷气, 苏晚晚第一时间缩回藏身之处,却也知道那个“人”已经发现她了。   接下来绝对不可以再跟下去了。   苏晚晚虽然想要搞清楚这个世界是基于哪部恐怖片出现的, 却不至于降智到干出明知有危险还非要跟上去最后完成领盒饭成就的恐怖片炮灰常见操作。   僻静的林间小道上, 某处矮坡下, 几个学生仔低声争辩着什么。   “这样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就真的杀人了。”   “屁!杀人的分明就是怪物,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只要不被发现”   “那万一被发现了”   “只要你不说出去就不会被发现!蠢货!”   “哎别吵了!苏安琪来了!”   托绝佳耳力的福,苏晚晚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现在所用的名字,及时从纷呈地揣测中回过神来。   于是细碎简短的说话声就传入耳朵里。   是因为“群聊本”而被迫暂时沉默的那五个男生。   苏晚晚绷紧了神经,不动声色地反手从书包侧兜里把姨婆给她装热饮的不锈钢水杯操到了手里。   既然是半路拦截她的,这几个人必定有所准备,苏晚晚不敢大意,一边做好了打架的准备,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心里寻摸好逃跑的路线。   无形的空气仿佛也被这种隐秘的对峙沉凝起来,自觉已经准备充分的张正则等人也被感染得莫名紧张,一双双眼睛冒着诡异的光紧紧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首尔转学生,身体绷紧到极致以至于颤抖了起来。   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的弹跳着的肌肉带动着年轻的身体从埋伏处跳了出来,为首的张正则低吼一声“上!”   另外四名或下定决心或犹犹豫豫的同伴都下意识跟着一起冲了出来,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咬牙闷声一个劲儿往身材娇小的女生头脸上招呼。   这是先前就计划好了的,首尔转学生明显练过,有两手防身的功夫,好在他们人多,又早有准备,只要某个人的某一棒砸中对方脑袋部位的任意一处,对方必定短暂地失去抵抗力。   然而与预想中不同的是,苏晚晚也早就在过来前有所提防,乍然一看几个人呼啦啦冲了出来,没有寻常人应有的短暂懵逼,而是一发现他们有棍棒作为武器,第一时间闪躲开来后,果断朝着自己选定好的最佳逃跑路线拔腿就跑,毫不犹豫,起跑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几个男生二次反应的速度。   “草!别让这个贱人跑了!”   张正则咬牙一吼,带着同伴追了上去。   不战而逃的猎物刺激得他们双眼充血,女生仓皇的逃窜让他们戾气上涌,追逐中,连同之前还有些犹豫的两个男生也渐渐忘记了自己仅剩的最后一点良知,满脑子都是暴戾的血腥的画面。   等抓到那个首尔贱人,一定要给她好看!   皮肤身材脸蛋那么好,可以先玩玩再烧死   不知道用刀在那样柔韧有弹性的身体上划出一道道伤口,会是怎样的手感   前面扎着马尾扯著书包逃跑的身影不知不觉间跳跃模糊了起来,闪烁不定,仿佛被朦胧的空气扭曲了,又像早年信号不好的电视屏幕上以高频率跳动的画面。   ——大概是高速奔跑缺氧了,眼睛有些模糊了。   苏晚晚绕过村里一处废墟房屋,喘着气又跑出去几百米,习惯性侧头用眼角余光去确定那几个男生距离自己还有多远,却陡然发现自己身后追着的人居然不见了。   苏晚晚纳闷儿,却也不敢放松警惕,担心这几个人是绕到前面去堵自己去了,果断在下一个分叉路口临时改变了方向。   然而直到她跑回姨婆家,那几个人依旧没有踪迹。   难道是发现追不上,暂且放弃了今天的报复?   姨婆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看见喘着粗气满头大汗跑回来的苏晚晚,皱着眉疑惑地问:“怎么了安琪?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晚晚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告诉对方:“刚才班上的几个男生拿着棍子追我,还好我跑得快。”   一听这个话,姨婆立马沉下了总是透着和蔼的脸,眼神闪烁着暗光:“那些恶心的臭小子!”   丢下手里的东西,姨婆站起身,愤愤然问都有哪几个人,看起来像是准备挨个找上门讨公道。想到那几人招招冲着自己脑袋来的棍棒,苏晚晚对此并不乐观:“姨婆,这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怕他们会找到家里来,到时候连累了你”   似乎想起了什么,姨婆愤怒的表情渐渐沉凝下来,化作了深深的鄙夷与忌惮,口中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对,这里的人都病了,病得不轻,三十年前就病了不能惹恼他们要杀人的”   有的词含含糊糊,好似吞咽在嘴里。   姨婆现在的状态有些吓人,苏晚晚没敢追问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暗自在心底反复咀嚼这些零碎的线索。   过了一会儿,姨婆才恢复过来,叮嘱苏晚晚:“最近你们学校不是总发生事故吗?这样,我一会儿就去给你班主任打电话请假,这几天你就别去上学了。你妈妈应该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我会打电话催她尽快办完事回来。”   叹了口气,姨婆颓然转身,往厨房去,一边絮絮叨叨:“这里啊,不是好地方,你们能走的,都赶紧走。都走,别留在这里,不要留下来不能留”   看着姨婆被厨房屋檐的阴影吞没的身影,苏晚晚忽然发现这两天姨婆苍老得很快。之前也不算年轻,可是精气神充沛,一双眼睛也总是含着温和的笑。   现在的姨婆,却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精神,一双浑浊的眼眸也被麻木疲倦充斥着。   整个人仿佛都散发着沉沉的暮气。   这一瞬,苏晚晚几乎都以为自己在姨婆的背影中看见了一团氤氲的黑色死气。   村子另一个方向。   张则正等人对前面那个仓皇逃窜的身影紧追不放,心头戾气大涨。终于,一个踉跄,前面那人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后半天都没爬起来。   张则正心头大喜,眼冒寒光地猛冲几步,手上的棍子狠狠往下一砸!   砰!   少女后脑勺被砸个正着,浑身一震,随机软了身子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其余四人见他得手,纷纷露出喜色,连忙围拢了上去。   有人把少女翻过身来,张则正伸手一探,笑道:“晕了!”   几人嘻嘻哈哈,都蹲下来肆无忌惮地往少女身上或摸或揉,还有个男生甚至迫不及待地跪在地上拉扯着皮带。   明明没有讨论过,这一刻几人却默契地齐齐滋生出y邪的想法。   对首尔转学生恨得最深的张则正居然也没觉出不对劲,反而拍了扯皮带那人一巴掌,笑骂一句:“急什么急!先把人抬进去!”   在他们眼中,旁边就是一座废弃老宅。   至于这座老宅为什么这么陌生?位置好像也不太对劲?此时满心y邪的五人根本就没多想,只觉得旁边就有这么一个地方,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五个人七手八脚将晕倒的“待宰羔羊”抬进了废弃老宅,谁也没想到自己踏进的地方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没过多久,李玉珍再次路过这片废墟,又感受到了上次那种被注视感。   这次李玉珍没有再回避,而是选择了走进去,然后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没有与这片废墟一起被时光吞噬的盒子。   夜里。   苏晚晚找出原主母亲送给原主作为生日礼物的数码相机放在枕头边,而后找了本书靠在床头翻看着。   她想要确定一下最近两天半夜总会出现的那阵疑似发生火灾的嘈杂声是否跟某个灵异事件有关。   然而准备得很充分,还在旁边放了一盆必要时刻用来洗脸强行振作精神的冷水,最后苏晚晚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安琪?你怎么坐着就睡着了?”   姨婆诧异的声音惊醒了苏晚晚。   苏晚晚猛地睁开眼一看,发现外面居然已经天光大亮。   比她平时醒来的时间都晚了好多!   看她好像是要急着起床,姨婆安慰道:“别急,我不是说过跟你老师请假了吗?今天不用上学,别慌。”   苏晚晚暂且松了口气,笑着说:“我都忘了,差点以为自己上学要迟到,吓死我了。”   姨婆笑了笑,招呼她洗漱好了出来吃早饭。   也不知道学校里今天还会不会发生离奇自杀事件。   一顿早饭还没用完,苏晚晚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偷偷找机会溜回学校打听情况,几名警察就突然找上了门。   “是高二五班的苏安琪同学吗?打扰了,有些问题需要你配合一下。” 第77章 笔仙高中【6】   “昨天下午六点左右, 你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因为当时没有特意看过时间,不过到家之前路过隔壁郑婆婆家院子外的时候有听到她的炒菜声。”   普通人只要不是有什么特殊状况, 对时间的精准度是有一定模糊性的,更何况苏晚晚有另外的人证作为自己回家时间的参考。   关于这一点,郑警官早在之前周边走访时就已经了解到了, 苏晚晚不知道的还是另外两名村民表示曾在某个大概的时间点看见过路过自己家院门前的她。   “听说你曾经跟张同学他们五人有过矛盾?”   苏晚晚目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猜测是张则正他们出什么事了,能说的都坦白了:“他们人品不太好, 有矛盾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昨天他们五个人还埋伏在我回家的路上, 拿着棍棒直冲我脑袋打,看起来像是准备要我的命, 还好我跑得快。”   这倒是跟现场发现的那些散落在地的棍棒对上了。   郑警官又问了一些问题, 大体就是昨天的一些详细情况, 等听苏晚晚说五人在追赶她的途中莫名其妙消失了, 郑警官感觉自己抓到了一点线索。   苏晚晚见对方左问右问都对她多次提到的“殴打女生、疑似杀人未遂”毫无反应, 顿时就明白这位郑姓警官应该也是“金督学”一流了。   ——对本地人有着融进骨子里的不讲道理的维护,即使是犯罪。   这里的一切让苏晚晚感到十分压抑不快, 好像空气里都充斥着对外乡人的排斥、打压, 甚至莫名的恶意。   如果放在恐怖片里, 恐怕就是又一个罪恶之乡吧。   在问话的最后, 郑警官突然提出:“听说你手里有你班上一些同学闲聊玩笑的群聊本,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苏晚晚心头咯噔一跳, 面上尽量做出茫然困惑的神色:“谁说的?我当然知道那些就是大家吹吹牛开开玩笑的话, 根本没当回事, 早就扔学校垃圾桶里啦。”   郑警官盯着眼前面庞精致, 一眼就能看出来自繁华大城市的女孩儿,半晌扯出个笑,站起身抬手抻了抻衣袖,语气随意而又轻松地说:“但愿如此吧,毕竟确实也没什么用,只是家里的小孩儿有些吓到了,最近饭都不能好好吃,看得让人着急。”   话语中的威胁暗示,已经没了多少遮掩。   苏晚晚也站起身,笑着摆手:“不会吧,其实他们在上面写了些什么我都没仔细看,谁会把那些话当真?我真的早就丢了。”   大概是因为面对外乡人潜意识里的敌意,郑警官从头到尾都没有告知苏晚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是为什么要上门找她问话,完全不在意被问话的当事人有什么想法。   等到几人离开了,苏晚晚才从特意悄悄去打听的姨婆口中得知,就在昨天傍晚大概六点多,张则正等五人死在了村里一处老宅废墟里,是昨天半夜几个孩子家里没等到人,结队到处寻找才发现的。   “半夜?那动静是不是很大?”   苏晚晚想到自己昨晚莫名其妙睡得死沉。   姨婆也皱眉:“听说是的,可是真奇怪,那个时候我昨晚上明明醒着。”   这让姨婆十分纳闷儿,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苏晚晚反而更加确信了一件事:昨晚上在姨婆家这座院子里,必定有某种存在特意隔绝了她们对外界的感知。   是善意还是别有目的,目前还不好说。   一下子就死了五个人,这件事绝对足够轰动。等到上午时,又从镇上学校传来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众目睽睽之下,又一名女学生当众给自己套上黑色塑料袋,淋上打火机油,然后点燃了自己。   而当时作为就站在死者对面的李玉珍,也遭到了警察的严厉审问。   一桩桩一件件,处处都透着诡异。且死的人越来越多,暗地里害人的东西也越发嚣张起来,隐形中给所有人一种无声的紧迫感。   苏晚晚明显能感觉到村里开始人心惶惶起来,就连姨婆也接连打电话联系原主的母亲,着急地想要尽快把苏晚晚送走。   “慧英啊,不能再拖啦!”   “我不能走,不能离开村子,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很多事,不好说对,是学校里的孩子们”   姨婆正说着电话,突然抬头往苏晚晚房间的方向张望了一眼,确定人不在,还是谨慎地把座机直接抱着拖进了自己房间。   躲在门口旁边偷听的苏晚晚见状,悄悄放轻脚步,转到了卧室的窗户边,竖着耳朵继续偷听。   只听姨婆有些变调的说话声从隔壁卧室的窗户飘飘渺渺地传了过来:“都说是春喜,那五个孩子就死在春喜的房子里学校里的,有个老师看见仁淑了”   听起来,原主母亲是知道这两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原本还左右为难,听完姨婆的这段话后似乎就答应了尽快回来带女儿离开。   因为苏晚晚听到姨婆松了口气地一叠声说好,并一再表示自己不离开这里,不能离开,也不想离开,只让原主母亲带着孩子自己走。   一整天,苏晚晚都被姨婆看管在家,以往和气的老太太这时候显得格外严厉,直接把院门把主,坚决不准苏晚晚踏出去哪怕一步。   苏晚晚倒也无所谓,因为她本来也没准备出去瞎逛。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明显是**oss要正式出场了,这时候出去瞎溜达,不是送人头吗?   比起搞清一切前因后果“剧情发展”,还是苟住小命要紧。   想着自己现在的母亲可能很快就会回来了,苏晚晚也忙着好好回顾原主的记忆。只要自己还没离开,还在做“苏安琪”哪怕一天,苏晚晚都坚决不能掉马甲。   奇怪的是,越回顾,苏晚晚越有种错觉,总觉得自己跟原主有某些方向上的共通点。   虽然看起来性格很不相同,可成长中的某些节点却又莫名相似,对一些事一些人的看法想法甚至偶尔的吐槽都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所以,或许自己不是单纯的穿越?这里是另一个平行时空?原主就是另一个if线上的自己?   人生三大问:我是谁,我在哪,我从哪里来。   此时的苏晚晚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别人:别想,想就会把自己脑壳想懵。   “小姑娘,你找谁?”   院子里一边做活计一边看家的姨婆忽然开口跟人说话。   这声音惊醒了愣愣出神中的苏晚晚。   闲在家里差点把自己整傻的苏晚晚连忙好奇地从书桌前椅子上起身,打开房门走出来,站在门廊下向外张望。   姨婆家的院门是老式的木栅栏,栅栏条有些高,把外面的人切割成一条条,辨不清面貌。   苏晚晚只能看出来来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   噢,好吧,毕竟姨婆刚才已经称呼人家小姑娘了。   拍了拍脑门儿,苏晚晚让自己放空大脑什么都不要想,下了台阶走到院子里,背着手跟姨婆一起往院门口踱步,让自己的脑子缓一缓。   栅栏门外的人很奇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到院子里主人家的询问也一声不吭。恰好苏晚晚走到某个角度,好奇地望过去,一眼就跟栅栏条间隙的一只黝黑无机制的眼珠子对上,霎时感觉到后背一凉,有股诡异的阴森感油然而生。   这时候在苏晚晚身前两步远的姨婆已经纳闷儿地抬手打开了院门的栓子。   吱嘎嘎生涩的转动声中,是失踪了好几天的韩金惠木木地站在那里。   “小姑娘,你是来找安琪的吧?”   看对方身上穿的校服,姨婆就以为是苏晚晚的同学,没想到自己家孩子才转学过来没多久,就结交到了要好到能找到家里来的同学,姨婆挺高兴的,还扭头跟苏晚晚说:“安琪,你同学来找你了,大概是有什么事,天色也不早了,快到晌午了,我去厨房多备个菜,一会儿留同学饿在家吃饭!”   说着,就颠颠儿地快步往厨房去,也忘了要看着苏晚晚不让她踏出家门了。   被留在原地接待同学的苏晚晚却觉得不太对劲。   且不说她跟韩金惠实在称不上朋友,单看失踪多日的韩金惠突兀地出现在这里,面色、身型还僵硬得不像活人,苏晚晚就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古怪。   一种森冷到骨子里的直觉让苏晚晚绷紧了神经,下意识地抬手扣住了院门以及门框,声音因过度紧张而显得有些干涩发哑:“韩金惠,你有什么事?”   面色发青唇色泛黑的韩金惠像个木头人,一动不动,一双眼珠子却在苏晚晚说话声中一点点转动起来。   黑色的瞳孔对焦到苏晚晚脸上。   当苏晚晚内心不详的预感越发浓厚,即将压垮她的神经让她身体做出反应之时,韩金惠的眼珠子忽然一收,下一瞬黑色瞳孔又迅速扩散,须臾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变成了纯黑色,没有一点儿眼白。   苏晚晚一口气噎在肺管里,动作快过大脑,“砰!”地一声就将院门紧紧拍上,迅速拴上门闩。   隔着竖条栅栏门,门外的韩金惠长大了嘴满目狰狞地一下子就扑到了门上,尖尖的手指插进栅栏门缝隙里想要抓挠苏晚晚。   苏晚晚见机得快,立刻弹开,远离了院门。   这一幕简直就像是丧尸攻城!   “哈——哈——苏、安琪,我会,跟着你——呵——呵——跟着你!” 第78章 笔仙高中【7】   早上才来过的郑警官等人, 中午又赶来了苏晚晚姨婆家的院子里。   这会儿两名现场法医正围着院门口的尸体困惑惊叹。   “死亡时间应该是两天前,而且还是淹死的,为什么尸体会在这里?”   “附近没有河吧, 也没有水井。”   “有也很奇怪好吗?!没发现这具尸体留下的脚印吗?”   “啧,难道真的”   说到最后,两名法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神态草草结束了讨论。   事实上,不管是被这户人家报案叫来的警察等相关人员, 还是听到动静过来围观的村民, 对此事都有一句同样的话想说:莫不是见了鬼了!   要说韩金惠的尸体是苏同学和她姨婆拖回来的,且不说两个老的老, 小的小, 就说大中午的, 不被村里任何人撞见地拖回来, 现实吗?   明显不现实。   更何况谁没事干,非要拖一具尸体大摇大摆放在自己家院门口?   警方没说的是, 他们根据足迹追踪着, 一路找到了数里之外的一条河。他们同事也下水找到了原本应该绑在韩金惠尸体身上以作沉尸用的石头、绳索等物, 河边某处芦苇丛里也发现了凶手行凶的迹象, 证明河边就是韩金惠的死亡第一现场。   这件事最后就这么含含糊糊的不了了之,韩金惠的尸体被带走, 苏晚晚这里就是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也没有受到太大的重视。   ——因为韩金惠尸体上有被侵犯的痕迹, 苏晚晚一个女生, 明显没有作案工具。   谁也没想到被苏晚晚无意中指出没穿内裤的韩金惠从那天开始就没再出现在学校过, 原来不是躲在家里逃避丢脸的现实, 而是无知无觉中早就死了。   这件事给苏晚晚的震撼也挺大的, 所有人离开以后呆坐在走廊的木地板上,看着地上忙忙碌碌搬家的蚂蚁久久愣神。   姨婆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唉声叹气地犹豫了半晌,还是没去打扰独自发呆的孩子,而是又钻回房间点起香烛,神神叨叨地对着一个被破旧红布条覆盖着的排位念念有词地祭拜祈祷。   夜晚的村子显得格外寂静,仿佛一片沉默的坟地。   姜秀贞坐在书桌前有些心神不宁地写著作业,最近伙伴接二连三地死掉,才云更是当着大家的面**的,她认定了是那个汉城婊子害的,一边胆战心惊地害怕着,一边又不肯承认这一点恐惧,满腔都是对李玉珍的憎恨。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叫喊声。   有人在喊她。   姜秀贞皱着眉困惑地竖着耳朵又听了一会儿,确定是有人在喊自己,这才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张望。   站在楼下喊她的人居然是李玉珍,那个每次见到她们,明明很害怕,却偏要倔强地用一双青蛙似的眼睛瞪着她们不转眼的废物。   可是这个废物的到来,却让姜秀贞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之前死掉的那几个同伴,每一个都曾在临死前见过李玉珍,所以现在,是轮到她了吗?   姜秀贞色厉内荏地放了狠话后用力关上窗户,还拉上窗帘试图给自己多一点安全感。可是内心的惶恐怎么也散不去。   思前想后,姜秀贞决定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彻底远离可能会害死她的一切   耳边嘈杂的声音又出现了。   苏晚晚努力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眼睑颤动中。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意识又要被无边的黑暗重新压回去时,叮——一枚似石非石的黑色戒指伴随着苏晚晚左手在床沿摸索的动作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意识仿佛一下子就从深沉的水底被带了出来,苏晚晚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呼呼地大口喘着气,转眸确定周围的环境。   还是姨婆家自己的卧室,外面那已经困扰她有些时日的奇怪噪音还在继续着。   低头看左手,是那枚很没有存在感的废铁戒指。   看起来好像还有点用?   平复了一下呼吸,苏晚晚悄无声息下床,躲在窗帘后面向着吵闹声传来的方向张望。   毫无疑问,那是一场大火灾,消防队来了都只能勉强抢救人员物资的那种。村里的老房子多用木头,一旦被点燃,火势就会立刻蔓延开来。   苏晚晚所在的位置看不见燃烧的房屋,但从印红半边天的橘红色火光来看,大致能猜测出,方位应当就是村里那座位置靠近边沿僻静处的废墟。   原来那座老宅是被烧掉的。   很奇怪。   明明在梦里模模糊糊时,苏晚晚总能听到各种嘈杂的人声,现在终于清醒地看见了,却只有烈焰吞噬一切的烈烈之声,以及一道缥缈虚无,明明能听到,却又偏偏无法捕捉到的女人撕心裂肺地大喊声。   “我要诅咒不想死就留在这里终有一日,我会回来”   这场火一直烧到了天际泛白,才随着日光渐渐消失。   空气里弥漫的灼热滞涩感也被清新的空气所取代。   隔壁卧室传来姨婆的咳嗽声,不久之后,是老人特有的沉重拖拉的脚步声,而后是大门被打开,脚步声消失在通往厨房的方向   餐桌上,没有说话声,只有偶尔筷子碰撞到碗沿的轻响。   填饱了肚子,苏晚晚没有离开桌子,而是坐在原处一直等到姨婆也吃完了,才忽然出声道:“昨晚半夜我醒过来了。”   姨婆不明所以,抬手收拾着碗筷,一边抬头看苏晚晚。   苏晚晚抬眸,望着姨婆的脸不眨眼:“村里东边的那座废墟,是被一场大火烧光的,昨晚半夜我醒过来,看到那边在烧。”   姨婆一惊,手上的碗筷都摔到了桌面上,叮叮当当乱作一团,泛着紫黑色的唇颤抖着,“什、什么?什么火?”   苏晚晚不动如山:“所以姨婆总说不能离开村子,是因为那家被放火烧死的女人临终前的诅咒吧?”   诅咒之词一出,姨婆再也无法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苏晚晚只是胡说。   所以那场大火,三十年来一直都会在半夜重复出现吗?   那么春喜,也会反复遭受烈火的煎熬吗?   姨婆颓然地垂下肩膀,背脊也仿佛失去了支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一多半。   苏晚晚见状,继续斟酌着目前所发生的一切进行猜测。   “那家人是一对外地来的母女吗?女儿就是曾经在仁和中学念过书的29好金仁淑。她是在学校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是校园霸凌?村里人这么排外,也曾经像现在这样对她们显露过没有道理的恶意吗?”   三十年前,那时候的韩国乡村必定比现在还要保守封闭,对外来的一切都怀揣着敌意与排斥。那样一对母女突兀地来到这里,试图定居,必定会遇到比现在强几十倍上百倍的抵触甚至欺负。   姨婆再也受不了,深深地弯下腰,把脸埋进双手掌心痛苦地哭泣着。   同时,她也终于跟苏晚晚说起了三十年前的一切。   那时候姨婆还算得上年轻,才三十多不到四十岁,家里的男人也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只是因为她结婚后十来年都没能生出孩子,在婆家很不受尊重。   按照姨婆说的,那一年,整个村子的男人都像疯了一样,不少人都把外来的春喜当作了发泄**的对象。   “我记得那一年,总统下达了禁止巫事的文件”   因为这份文件,原本是巫女的春喜不能再继续以此为生计,同时,这一点也成了村里那些男人掌控春喜的把柄。   姨婆也说不清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的,村里的男人忽然就开始跟春喜勾勾搭搭起来。   刚开始,姨婆跟其他家里男人也去过春喜家的妇人一样,对春喜这个“狐狸精”充满了愤怒和仇视,可是某一次姨婆偶然路过那里,发现春喜被男人们当作狗一样戏谑地耍弄,而春喜也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享受”。   姨婆开始怀疑春喜并不是自愿的。   之后再观察,姨婆发现了很多可以证明这一点的事情。在姨婆观察春喜的过程中,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同情,而春喜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春喜试图跟她接触,好像是有什么事想要拜托她。可是那时候姨婆在婆家地位极低,每天也过得战战兢兢,生怕哪里没做好就惹恼了丈夫,从而被彻底赶出去。   “那个时候啊,在我们这里,女人被赶出去,是很少有活路的。”姨婆陷入了泛黄的回忆中,浑浊的双眼依旧带着沉郁。   所以她在发现春喜想要向她求助的时候,很没有用地跑掉了,之后也有意避开那对母女。   直到某个夜晚,她的丈夫被村长等人神秘兮兮地叫走,再后来,就是春喜家发生火灾。   “那些人,都是魔鬼!他们让孩子杀死了仁淑,自己又点火烧死了春喜。”   姨婆又哭了起来,口齿不清颠三倒四地向不知道谁道歉:“都怪我,当时我要是跟了上去,就能让她们快点逃跑我没用,那些人太可怕了,一起杀人,杀光了,还能回家睡觉”   姨婆在丈夫回来睡着后就偷跑出去,去春喜那里,却只看到了一片狼藉。她想给春喜收尸,又怕暴露了自己,她相信那群人为了掩盖真相,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也杀了。   所以最后,懦弱地她只捡回了一枚属于春喜烧得只剩一半的鞋子,又悄悄立了个无名牌位祭拜,权当作是自己安慰自己。   听完一切,苏晚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良久后才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姨婆的背安慰她:“错的不是你,是那些做下恶事的人。”   过了许久,姨婆才勉强恢复过来,却依旧蔫蔫地打不起精神。   苏晚晚怕老人家想不通,反正自己也没事,干脆就一直跟着当小尾巴,尽量分散她的注意力。   晚辈的陪伴,对姨婆来说确实是一份安慰。   到中午时,姨婆重整精神,主动提起春喜母女:“今晚你如果还能醒来,可以叫醒我吗?我想去看看。”   看什么?姨婆也不知道。   她就是,就是想去看看。   想要在三十年后,做到三十年前那个夜晚自己应该去做的事。   苏晚晚点头答应了,又趁热打铁说起学校里另一名受欺负的转学生召唤笔仙到事。姨婆知道很多当年的事,很快就根据几个学生的死状猜到被召唤来的笔仙很可能就是金仁淑。   至于嘴角上放有颗黑痣的,姨婆能想到的只有春喜。   仁和县中学乱成一团,又有一名女学生离奇死亡,七班的学生再也受不了,由几个平时和姜秀贞一起欺负李玉珍的女生带头,聚集起来要把李玉珍这个带来不幸的罪魁祸首烧死。   这样正大光明地搞校园欺凌当然是不可能被允许的,督学校长们商量着要把李玉珍一家赶走,李玉珍的母亲却坚决不同意,因为她知道只要离开了这里,就会死掉。   在这种情况下,另一名校长等人同样想要赶走以防万一的苏晚晚家长打来电话,表示想要尽快转学离开,绝对是受到热烈欢迎的。   “手续的事不用担心,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给你们办好!”   “另外,评价上我们也会好好写,所以请不用担心转走后不好找其他学校”   挂断电话,金校长笑着跟旁边的伊督学感慨:“如果另一名转学生也能这么积极识趣,哪里至于让我们这么烦恼!” 第79章 笔仙高中【8】   最近郑警官忙得晕头转向, 偏偏一通忙活过后回头一看,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忙活出了个什么。   前有仁和中学两名女学生离奇自杀,后有自杀女生同伴直愣愣地被车撞死在镇口,据肇事司机事后交代, 当时他根本就没看见有人, 监控中也可以发现司机有按照交通安全行驶规则那样在数百米开外拐弯处就已经多次大喇叭示意。   都这样了人还被撞死在马路中间, 说那个女学生不是故意自杀的都不符合逻辑。可是要说她是自杀,车祸现场又散落着女学生的衣物行李, 明显是准备连夜离家出走。   所以说, 谁会特意收拾好东西离家出走特意跑到镇口找车撞死自己的?   这事儿才刚出了没多久,村里一户人家大中午的又遭遇了死尸敲门, 郑警官跟同事们翻来覆去地查证, 最后得出的还是那个荒诞到让人怀疑人生的结论。   ——死了两天的尸体, 没有人搬运, 就是它自己顶着大太阳走到那里的!   中午刚完事儿,晚上又有村民在家中遭到莫名其妙的攻击,那伤情,两颗眼珠子都一左一右完全歪到脑仁儿里去了,就留下俩眼白在外面。   乍然一看, 真跟见了鬼一样!   一桩桩一件件的, 一件比一件离奇, 郑警官抠脱了一层头皮, 正熬夜加班漫无目的查资料的时候,忽然从资料室看门老大爷那里得到了一点不知道与这一切是否真的有关联的线索   “是的,这段时间麻烦各位领导和老师了。”   “没有没有, 客气了, 孩子确定是要转回首尔了吗?”   “对, 要转回首尔了。”   负责办理转学手续的老师感慨:“马上就要升高三了,最好还是让孩子固定下来,频繁的转换学习环境对孩子很不好啊。”   此时此刻,这所明明极度排外的学校仿佛突然之间就友善了起来,苏晚晚在一旁听着都暗自翻了个白眼,恰好被郑慧英女士抓住,警示性地瞪了她一眼,嘴上却依旧含着谦恭的笑意附和:“是啊,都是我工作的问题,害得孩子跟着受罪,这次转回去是要入读久光女高。”   “久光女高?”老师一惊,跟他同一个办公室的另外几名老师也纷纷诧异地转身看了过来,“是龙山区葛月洞那所吗?”   郑慧英似乎对老师们的反应早有预料,矫揉造作地抬手半掩红唇状似不好意思地娇笑道:“是啊,我想应该没错的,这次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拿到入读资格,哎呀也是我家安琪从幼稚园到现在不管是表现还是成绩都一直很优秀,所以久光才爽快地给了机会。”   ‘所以啊,被迫转走不是因为我家女儿不够优秀,而是你们这所破学校不配!’   明明郑慧英女士没有说出来,苏晚晚却直接在心底给她配上了画外音,只觉得格外贴切。   老师们果然变了脸色,办理手续的那位也讪讪然笑了,不敢再扯些别的话题。   刚才他也就是看这位家长打扮时髦长得好看,所以才忍不住多废话了些。   手续很顺利地办好了。   苏晚晚跟着自己这辈子的妈妈走出办公楼,刚踏出去,就听郑慧英女士站定回身,冲着身后的办公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切~垃圾!”   刚才一切的优雅娇柔统统消失不见,再往前走,红色的高跟鞋踩得咚咚响:“什么破学校!不就是一乡村中学,拽什么拽,放走像我女儿这么优秀的学生,怕是一百年都没有人能考上首尔大学!”   苏晚晚看得好笑,结果嘴角刚翘起来一点点,就被郑慧英女士抓个正着:苏晚晚怀疑这位女士后脑勺真的长眼睛了!   “笑什么笑?傻白甜!你姨婆说你在学校被欺负了,到底怎么回事?居然会被一群土包子欺负?”   至于那个什么督学说自己女儿揍了几个男生的话,郑慧英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的。   她女儿安琪那么漂亮那么纤细那么文静,怎么可能打人!   非要说发生过这种事,也绝对是那几个臭小子欺负她女儿!   郑慧英气得不行,要不是听姨母说那几个男生莫名其妙死掉了,她肯定是要找到对方家里去的。   苏晚晚被问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郑慧英也不是真要等她的回话,很快就自顾自地继续抱怨去了。   走到操场边林间小道的时候,苏晚晚忽然看见迎面走过来的李玉珍。   不,或者说,她已经不算是李玉珍了。   之前李玉珍在苏晚晚眼里,也只是偶尔人影闪烁变成另一个人,现在却已经彻底变成了黑长直眼睛仿佛蒙着白膜的陌生女孩了。   苏晚晚想,这位大概就是那个叫金仁淑的女生。   两人对视一眼,苏晚晚神色如常地率先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脚下路面,搭配上旁边郑慧英女士揣着双手踏着高跟鞋昂着下巴的说说叨叨,就好像正在被妈妈说教的可怜女孩儿。   彼此擦肩而过。   李玉珍缓缓停住脚步,姿势僵硬地转身回头,看着母女俩渐行渐远的身影,蒙白的双眸暗淡无光,仿佛回想起了某些遥远的记忆。   回家的路上,郑慧英女士终于尝到了装比过后必须面对的善后问题。   ——走的路是林间土路,昨晚下过雨,泥土还带着湿润,细高跟踩一下,就是一个深深的小洞。   “啊,哎,哎呀!死丫头,还不快来扶着你妈!”郑慧英纤细笔直的双腿被扯得七扭八拐的,整个人处在随时可能会摔个狗吃屎的状态中。   苏晚晚无语地在旁边扶着她,每走一步路就要拔一下老妈,拔着拔着,她都怀疑自己是在拔萝卜了。   “拔个鬼的萝卜!”郑慧英板着脸想骂人,结果还没骂出来就忍不住噗嗤一笑,自己先把自己笑得东倒西歪。   “哎呀哎呀,安琪快扶着!妈妈笑得没力气拔脚了!”   天知道早上来的时候这位女士还一身孤勇走路带风的。   郑慧英女士是位个子娇小玲珑长相精致打扮时髦的美女,性格嘛说不上来,会装会作会撒娇,还有一点虚荣矫情的坏毛病。   不过整体来说,是一位不错的妈妈。   据她说,当初还在念书的时候就被社会人士,也就是原主的老爸哄得早早结了婚生了娃。   苏晚晚原以为这绝对会是她一生中最后悔最想要改变的事,但晚上两母女睡在一张床上,谈起这些,郑慧英女士却豪迈地把女儿往怀里一搂,故作风流地说:“后悔个鬼啊!要是没有你爸那个混蛋,我哪里能生出你这么聪明漂亮的好女儿啊!”   这样的母爱,让苏晚晚心生愧疚,犹豫再三,良久,才试探着说:“妈,我是说,如果我突然变了一个人”   已经酝酿出睡意的郑女士睡意朦胧地回应:“噢,是是是,妈妈知道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强调你是天才,生而知之的事了,这会让妈妈觉得自己很笨给你拖后腿了哎。”   苏晚晚满脑壳问号,想要再问,耳边已经响起细细的呼噜声。   好吧,精致爱美的郑慧英女士睡觉居然会打呼噜。很好,可以留著作为以后做错事时请求老妈原谅的交换筹码了。   第二天早上,郑慧英起床的时候女儿已经跟姨妈一起准备好了早餐。   揉着一头鸡窝头困倦地坐在饭桌前,郑慧英说起要带姨妈一起走的事:“你年纪也大了,这村里风气太差了,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说起来,其实郑慧英已经很久没跟这个姨妈联系了,因为姨妈嫁人后跟娘家人基本上就断了联系,非要追溯,大概也就是高中家里出事时郑慧英曾被母亲送过来借读过半个月,很快又被接走了。   到后来郑慧英一意孤行跟了那个混蛋,日子过得算不上多好,跟她自己的亲妈都少有联系,更何况这个姨妈了。   也是因此,要躲避那个混蛋前夫时,郑慧英才会想到这里。   原本以为会遭到拒绝或冷待,却不想这位姨妈意外的用心。亲妈已经去世多年的郑慧英再次感受到了母亲的关怀,这让她十分动容。   现在她也有那个条件了,孩子跟姨妈相处得也不错,所以她想把姨妈也接走,到时候也算是一家三口了。   等她出门工作,现在身体还算健康的姨妈也能帮忙操持一下家务。   当然,既然是一家人,等姨妈不好了,她也会尽到晚辈该尽的孝心和义务。   郑慧英知道姨妈这个人思想保守落后,轻易不会答应离开村子,所以说之前就想好了一大堆劝说的话。   却没想到老太太的反应很强烈,直接摇头拒绝不说,还反过来催促她带着孩子今天就离开:“这个村子不太平了,你们两个吃完早饭就走。”   郑慧英傻眼。   苏晚晚倒是知道原因,所以今天她才早早地起床跟姨婆一起准备早餐。   “不是,姨妈,我昨天中午才刚到。”郑慧英扁嘴委屈。   姨婆不为所动:“嗯,休息过一晚上,想来精神足够今天折腾一天的了。”   郑慧英试图撒娇:“可是姨妈,我想多留几天陪陪你~”   姨婆撩起眼帘看了看她,知道这丫头又是没把她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叹了口气:“我不用你陪,安琪陪了我这么久已经够了。”   郑慧英转眸看了看女儿,有一丢丢吃醋。   果然,大家都是喜欢鲜嫩的美少女,她这样的老少女是不吃香了吗?   接收到老妈哀怨眼神的苏晚晚立刻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吃饭。   之后不管郑慧英怎么说,吃过早饭后很快就被姨婆扫地出门。   提着都还没把东西拿出来就又被打包上的行李箱,郑慧英很是纳闷儿:“安琪,你姨婆到底怎么回事?”   苏晚晚背着自己的书包,提着老妈的化妆包:“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嘛,而且还说过很多次,是你自己不放在心上。”   郑慧英觉得自己很委屈:“不是,就那些什么鬼啊诅咒的,你信?”   反正她是不信的。   苏晚晚笑了笑。   郑慧英鼓腮帮子瞪她,这什么反应啊!   “对了妈,”苏晚晚突然想起什么,问:“你说你以前在这里念过书,那你认识一个叫金仁淑的女生吗?”   郑慧英被转移了注意力:“认识啊,借读的时候我就坐在她后面呢,怎么了?”   “那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按照姨婆说的,金仁淑在学校被欺负,她周围认识她的人对她的观感大概不会多好。   然而郑慧英却说:“她人挺好的,就是眼睛很特别,乍然一看有点吓人,但是她人好啊,还特别害羞,挺可爱的。”   话头打开了,有点话唠毛病的郑慧英叭叭叭说起话来:“其实要是她还活到现在,指不定还能当个惊悚片专职演员呢,那眼睛多好啊,都不用再化妆就可以直接上。”   “就算放到网上,肯定也能引来好多跟风的,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酷~”   两人边走边说,路过韩老师那位朋友院门口的时候,又一次巧合地遇到了跟韩老师一起过来的李玉珍。   苏晚晚看了一眼李玉珍,发现对方又在盯着自己老妈看,怀疑对方是不是认出了郑慧英女士。   韩老师有些精神疲倦,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笑着跟两人打招呼。   “两位这就要走了?”   “对,这位是韩老师吧?安琪都跟我说了,之前谢谢韩老师对我家安琪的照顾。”   客气了两句,各自都有要做的事,也就没有多聊。   等苏晚晚两母女走了,一直阴沉安静的李玉珍忽然问:“她们要去哪?”   韩老师诧异,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据说是要回首尔,苏安琪同学即将转入久光女高。”   “久、光、女、高。”李玉珍一字一顿,咀嚼着这个名字,一边乖顺地跟着韩老师一起踏进了通灵师昊京的家门。 第80章 怪谈高中【9】   郑慧英女士是开了车过来的。   不过因为车不方便进村里, 就停靠在了外面。   在回首尔的路上,苏晚晚才了解到,之所以这么快就能回首尔是因为郑慧英前几天外出寻找求助途径的时候重逢了曾经认识的一位哥哥。   “哥哥”这个称呼, 在韩国似乎总带着某种特殊的含义, 特别是这位“哥哥”还并非真的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苏晚晚产生这种想法后第一时间还在反思自己, 却不想郑慧英女士一点也不见外地表现出了“扭捏羞涩”的样子斜着眼瞥她。   苏晚晚:“”   好吧, 我不应该怀疑自己的直觉。   “安琪, 妈妈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太过突然,但是这位哥哥人真的很好的~”   苏晚晚叹气,把手往衣兜里揣了揣, 目视前方,语气冷静自若:“妈,你看人的眼光真的似乎不太靠谱。”   不说她目前的亲爸,就是这几年郑慧英隐隐接触过有谈恋爱倾向的男士, 有一个算一个, 没哪个多靠谱。   这位女士似乎天生就自带吸引渣男的光环。   可神奇的是, 除了年轻时候遇到的家暴渣男外, 后来遇到的渣男, 每一次她总能特别幸运地在关键时刻刚好避开最大的坑。   郑慧英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被女儿点破后露出讪笑,只能无力地嘟囔:“可是他真的很不错啊,是妈妈以前邻居家的大哥哥,长得帅,脾气又好,对我也一直都很好, 妈妈情窦初开的对象就是他哎。”   “可惜以前身体不好总是生病, 我那时候精力旺盛, 天天往外面跑,不知道怎么地就跟你爸那个渣男混到一起了。”   又叹气:“哎,要是那时候我稍稍文静一点,没那么贪玩,说不定你爸爸就是这位哥哥了。”   四十多岁的人了,却还怀揣着一颗少女爱做梦的心。   苏晚晚不知道该不该泼冷水提醒她昨晚上才说过不后悔跟渣男结婚生下她的话。   好在郑慧英女士完全不需要人回应,自己跟自己就聊得很开心:“好在现在他病已经治好了,还成了大律师,这次就是他帮忙处理好了我们的大麻烦,就连那么有名的久光女高也是他帮忙拿到了入学名额。不管怎么样,等回去以后见到他,安琪你还是要感谢一下对方才行。”   这是自然的,苏晚晚一口应下。   之前两母女仓皇逃离首尔,没想过会这么快就回来,原本的老房子自然也挂到中介所卖掉了。好在郑慧英女士在这方面还算靠谱,早在回乡下接苏晚晚之前就已经租好了公寓。   “时间有些匆忙,所以房子不是很好。”郑慧英停好车,打开后备箱拖出行李箱,笑着回头挑眉说到:“但是呢,妈妈也有认真挑选噢~这栋公寓的名字叫幸运公寓!怎么样,一听名字就很棒吧!”   苏晚晚眯着眼睛抬头往上看,这栋公寓有些大,一层楼估计就有十多二十户的那种,算是集体公寓了。   不过看起来还算新。   “嗯,确实还不错。”   郑慧英笑着把行李箱的拉杆扯出来,整理了一下裙子,而后精神抖擞地往前一抬手,斗志昂扬地宣布:“走吧天才女儿!我们的新生活即将开始!”   苏晚晚忍不住笑出声,背上书包小跑着追上去,“来吧漂亮妈妈,这么笨重的行李箱还是你的天才女儿我来拉吧。”   郑慧英感动地掩唇嘤嘤嘤,作小鸟依人撒娇状靠到女儿肩膀上:“太好了,我的女儿长大了,可以保护妈妈了~”   苏晚晚嗤嗤地笑,深觉有个心性算不得沉稳的老妈其实也挺好的,毕竟智障儿童欢乐多,智障老妈也是一样。   这栋幸运公寓真地挺大的,每层楼的走廊在外面,走廊过去,就是一排排房门,每一个门后面都是一套二室一厅带厨卫的小居室。   因为总体面积不算大,隔开两个卧室还要有厨房卫生间,每一个房间就都显得比较小,客厅也和餐厅合二为一了。   郑慧英打开房门,侧身让拖行李箱的女儿先进去,一边在后面解释:“这里只是暂时过度的,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妈妈就买下来重新给咱们安一个小家。”   “不过呢,其实我的意思是等你考上大学后再考虑买房子的,到时候你考到哪里,妈妈就去哪里买房安家,大学毕业后就在大学所在的城市找工作其实是最好的,虽然妈妈没上过大学,但是听的看的可不少啦。”   “啊,对了,你的卧室是那间,行李的话暂时不要全部拿出来,新学校是住宿制,每周周末你才回来,待会儿我们还要下楼买些东西,日用品啊睡衣啊都要置办两份,一份留在家里,一份带去学校宿舍”   郑慧英女士说起话来噼里啪啦,苏晚晚的思维还留在买房子安家的事上,“在我去上大学的城市安家?那你那位很好很好的邻家哥哥呢?”   回来的路上提起对方的语气,不是考虑恋爱甚至组建家庭的意思吗?   怎么突然就把人彻底踢除在自己对未来人生的规划之外了?   郑慧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单手叉腰瞪她:“废话哦,你说是女儿重要还是男人重要?”   苏晚晚露出思考的表情故意逗她,郑慧英女士果然怒了:“啊,这样简单的问题你居然还要思考!说!你是不是暴露自己的属性了!好哇!以后你肯定是重色轻母的家伙!”   说完就哇呀呀扑过来挠苏晚晚的胳肢窝,搞得苏晚晚哈哈笑着一个劲儿往后躲,一不留神就倒在了身后不远处的沙发上。   母女两整理行李没整理完,却是在客厅开启了挠痒痒大战,乱笑乱叫的声音吵醒了隔壁坐在客厅阳台边摇椅上浅眠的柔妍。   柔妍醒来后并没有觉得烦躁,而是侧头竖着耳朵去听隔壁的动静。等听清楚是今天新搬来的那对母女在玩闹嬉笑,柔美的脸蛋上不由自主跟着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可笑着笑着,明媚的双眼中就忽然淌下两行清泪来。   察觉到自己又哭了,柔妍垂眸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手将泪水擦去。   听着隔壁的笑闹声,看着阳台外日复一日没有改变的对面公寓冰冷的墙壁,她突然想要去看看外面的天空了。   把客厅闹得一团乱糟糟后,躺在地板上的两母女终于喘匀了气。郑慧英率先爬起来,把女儿也拉起来后,开始互相整理彼此的头发、衣服。   “我来租房的时候听说隔壁704住着一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女孩子,自从她父母去世后,公寓里就有好些人家商量着轮流认领她去她家照顾她,安琪,你说妈妈也去参加怎么样?你会不会介意?”   郑慧英遭遇过不幸的婚姻,但也接受过很多很多陌生人的善意,所以她自己也很乐意于去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好事。   苏晚晚给她擦了嘴角花掉的口红,并没有吃醋的意思:“当然可以,不过在照顾的时候也要注意把自己照顾好才行。对了妈,你这次回来是准备继续做两份工作吗?”   郑慧英高中的时候就跟渣男老爸私奔了,学业自然也就荒废了。没有文凭,想要找到高薪的工作就很困难了。好在郑慧英一直都很喜欢看故事,后来生了孩子,照顾孩子不好出门工作的那几年就开始尝试着自己动笔写故事。   陆陆续续地,到现在,在爱情故事圈里也算是小有名气。最近两年网络开始一点点普及,郑慧英就在编辑的建议下时不时在网上发表一些短篇故事来吸引读者,混个眼熟。   从刚开始的没有收入,到现在作为小有名气的作家时有出版,收入还算可观。   但是郑慧英为了体验社会,不让自己与社会脱节,依旧保持着外出工作的习惯。   “是啊,不过这次妈妈已经想好了,准备往民俗传说方面写写,所以至少这一年里不需要尝试什么高强度的工作啦。”郑慧英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在女儿面前也一点不羞愧地宣布自己准备去应聘公寓外某家24小时便利店的收银员。   苏晚晚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说让她别辛苦做两份工作的话,或许在她看来的辛苦,在郑慧英女士看来却是一种充实。   郑慧英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咳,好吧,其实也可以说是三分钟热度,想到什么事,必定要立刻马上迫不及待地去做。   简单归置好行李,两人又立刻下楼去公寓外超市买了东西,郑慧英女士还顺便面了个试。   24小时便利店工资普遍不高,同样的对收银员的要求自然也不会太高,郑慧英能说会道还爱笑,很快就顺利应聘上了,商量好薪水周结以及来上班的时间,两人就大包小家回了家。   “安琪,先别收拾了,跟妈妈一起去拜访邻居!”   她们租的705是七楼最左边尽头的一户,上来的电梯和楼梯口都在中间位置,楼梯口往左是701到705,楼梯口占了一套房的面积,所以往右则是706到709。   隔着单元墙,墙的另一边还有9户人家,横向面积可以说是很长了。   所谓的邻居,差不多就是这一层楼的住户了。   郑慧英准备好点心、水果,而后就催促着女儿换身衣服:“就穿那套跟妈妈这件一样的蓝色连衣裙!”   苏晚晚“哦” 了一声,很乖地满足了想要穿母女装的郑慧英女士。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想干什么,无非是炫耀女儿漂亮、炫耀自己年轻、再炫耀一下母女情深罢了。   拜访是从右边最边上那一家开始的,郑慧英的漂亮是不带攻击性的那种,即便是面对同性也不至于引来恶感,加上她礼貌又嘴甜,拜访邻居的事进行得很顺利。   一路往右,最后来到了704,郑慧英才敲了两声,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露出来的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   虽然有些诧异于对方开门速度太快了,郑慧英还是迅速露出一个亲切又开朗的笑容,声音自动转变成有些可爱的那种语调:“哈喽你好啊漂亮的小姑娘,打扰啦~我们是隔壁705新搬来的母女,我叫郑慧英,我的女儿呢叫苏安琪,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认识你一下?”   听到动静早就等待门后,一直等到差点失望的柔妍露出一个局促又惊喜的笑容,努力让自己做到最好,“当、当然,可以的,很高兴认识你们,你们叫我柔妍就好了。”   顿了顿,柔妍眸光闪烁,有些不安地小声询问:“那个,你们要进来坐坐吗?”   那样开心的笑声,她也好想在自己这间空荡荡的公寓里听到啊。 第81章 怪谈高中【10】   柔妍是个性格文静内心温柔的女生, 即便郑慧英女士一把年纪还卖萌耍幼稚,从头到尾都很投入地配合着,肉眼可见地对这位可爱的阿姨好感度爆棚。   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分享到了本该独属于苏晚晚的温情, 面对苏晚晚时, 柔妍不自觉地露出心虚地讨好。   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狗偶然遇到了好心的主人家, 愿意借用屋檐给她暂且遮风避雨,于是狗狗就对小主人万般讨好,希望小主人不要讨厌她赶她走。   苏晚晚看得挺心酸的。   敏感,自卑,纤细, 内心满是荒芜, 向往着阳光和微风,却又偏偏无法把他人的善意当作理所当然。   拜访邻居出乎意料的顺利,郑慧英女士说风就是雨, 直接邀请柔妍一起吃晚餐, 完全没想过自己刚搬进来, 别说食材了, 就连厨具都还没准备齐全。   看着老妈后知后觉地拍着脑袋哎呀呀地叫, 苏晚晚思索着之前买回来的东西里有没有能直接打火锅的。   “那个,”柔妍实在不想失去一起吃晚饭的机会, 不好意思地笑着小声说:“我家厨房里其实东西蛮齐全的。”   因为这栋公寓里有一位很喜欢做饭的老奶奶每次来照顾她的时候都喜欢在她家厨房里做饭, 所以即便是失去父母快一年了, 柔妍家的厨房还是没有被荒废掉。   最后, 郑慧英带着女儿在柔妍家做了一顿不算特别丰盛, 但是绝对足够热闹的晚饭。   这绝对是柔妍吃过的最开心的一顿饭了, 妈妈一样既温柔又能带来快乐的郑慧英女士, 虽然比她年纪小, 但是文静可靠,总会在关键时刻无声无息照顾到她们的妹妹苏安琪,这让柔妍有了种自己又重新拥有一个家的错觉。   “原本结局都写好了,但是做了一个梦,忽然就决定改结局,我编剧听说以后差点没气到拿着菜刀上门来砍我。”郑慧英女士故弄玄虚地说起自己写作的趣事,逗得柔妍既惊且叹,完了还忍不住紧张兮兮地担心起来。   苏晚晚瞥了一眼故意卖关子的亲妈,抬手给两人各盛了一碗汤,随口说到:“柔妍姐,你别听她瞎吹牛,那时候她还是个小透明呢,明明都是她写好了稿子追着编辑跑。”   郑慧英郁闷地推了女儿一把,佯装气恼地鼓腮帮子:“喂喂喂臭丫头,怎么说妈妈的!”   苏晚晚语调平缓:“哇噢,恼羞成怒就摆妈妈的架子,这一招明明在我上幼稚园的时候就不管用了好吗?”   两母女随口瞎扯,闹闹哄哄,时不时再把柔妍带进来。   气氛正融洽时,门口忽然传来门锁被人打开的声音。   房间里的声音顿时一静,三个人都不约而同扭头看了过去。   刚收起钥匙推门走进来的男生抬眸就对上三双眼睛,顿时一愣,而后脸色也不大好看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等视线划过苏晚晚时,不由得微微一滞,随后就是男生慌忙低头彻底退了出去。   刚被打开的门就这样重新关上了。   郑慧英细长的眉毛一皱,面上倒没表露出来异样,只是笑着以轻松的语气询问:“这个男同学也是配钥匙一起照顾你的住户之一吗?看起来好像有些内向啊。”   何止是内向,那种阴郁的粘稠的气质,给人一种不适感。   人的气质是一种很奇怪的存在。   它无关外貌长相,有的人明明长得很普通,可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一眼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而有的人则恰恰相反。   显然,这个不知名的穿着某高中校服的男生,就是后者。   柔妍也莫名有些尴尬,苍白着脸勉强笑了笑:“是、是的,是一位阿姨的儿子,今年上高三了。”   苏晚晚知道老妈现在大概是什么想法。   高三的男生,独自一人就能直接拿钥匙打开柔妍家的家门习以为常地走进来,显然平时已经习惯了。   且不说柔妍是个基本上没有自保能力的年轻独居女孩子,就算是个年长的女性,家里被一个年轻男性随意出入,似乎也不太妥当。   没多久,门又被人打开,走进来的是一位脸色不太好看的妇女。   妇女看起来很疲倦,有些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对方进来后就站在门口毫不客气地打量着郑慧英和苏晚晚,仿佛在看自己家贸然入侵的外人。   气氛微妙地僵化,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是社交小达人的郑慧英也没有如往常那样主动调节气氛,而是也硬邦邦地坐在那里。   过了半晌,妇女似乎才受不住这种僵持的冷场,语气不怎么和善地冲柔妍说话,带着些质问:“今天不是轮到我们家照顾你了吗?既然有别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刚才儿子回家,脸色不是很好看,妇女是家庭主妇,老公在外面有了外心,基本上不回家。儿子就是妇女生活的重心,全部的希望,自然十分看重儿子的一切,哪怕是这样偶尔的情绪问题。   再三询问过后,妇女才得知原来是那个短腿孤女家莫名其妙多了两个外人,导致儿子没有准备地直接进去后吓了一跳,下意识逃跑后再回想起来,就满心都是丢脸的屈辱羞愧感。   儿子已经是高三了,正是考大学的关键时刻,妇女一听,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气冲冲地跑过来想要质问柔妍。   但是让她想不到的是,打开门走进来一看,那两个陌生人一个时髦又漂亮,一个精致又乖巧,都是让妇女不由自主生出自惭形秽之感的同性。   这让她满肚子的火都硬生生憋了回去,最后只能往柔妍身上发泄。   冷不丁被点了名,柔妍无措地抖着手放下筷子,深深地垂下了头,怀疑是自己没提前安排好才搞砸了一切。   苏晚晚看不下去了,叮了一声放下碗筷,刚要开口怼回去,郑慧英已经率先一步站了起来,“正好,你是崔太太吧?我看你家儿子学习任务有点重,闷头学了一天了,连自己家都搞错了,直接就打开柔妍家的门进来。要不是柔妍说你儿子高三,正备战高考,我都差点想批评他这样有失家教的行为了。”   不等崔太太吱声,郑慧英继续自顾自说话:“孩子学业重,高考有多重要,我们这些当妈的都有体会。正好我家女儿才高二,上的还是住宿学校,干脆你这一天的轮班就替给我算了,你也好专心照顾你儿子。做好事是重要,可孩子的高考也很重要啊。”   说着话,就已经上前拿了崔太太手里握着还没收起来的钥匙,而后笑嘻嘻地推着对方往门外走。   很快,门被关上,屋里只听到郑慧英说起高考难考,大学难选的话,显然崔太太也被话题转移了注意力,没听到她反驳的话语。   房间里。   苏晚晚看着依旧低头拧着裙子的柔妍,想了想,重新拿起筷子给她夹了菜:“还没吃饱吧?柔妍姐,你别担心我妈照顾不好你,别看她性子跳脱,其实照顾人还是很不错的,我就是从出生起就由她一个人照顾的。你看我现在不也长得挺好的吗?”   新话题让柔妍偷偷松了口气,又好奇起新认识的阿姨妹妹为什么只有她们两个。   可是她又觉得直接问的话,会不会戳到人的痛脚,因此纠结半晌,只能默默拿起碗筷继续吃饭。   苏晚晚仿佛能看透她内心想法一般,随意地说起自己家的情况。   一番话说完,柔妍也渐渐放开了因为自身情况的那点自卑心理。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幸,但是她们都生活得很好,所以自己也很不必为了自己的“特别”而怯懦彷徨。   这对新搬来的母女让柔妍重新看见了阳光。   用过晚饭,又三个人闹闹腾腾一起收拾好厨房碗筷。既然说了今天由自己来照顾柔妍,郑慧英说到做到,一直等柔妍洗漱好又上了厕所,把人安置到床上,这才擦了擦汗准备回家。   苏晚晚把接好的水放到床头柜上。   躺在床上的柔妍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被子,“抱歉,麻烦你们了。”   郑慧英无所谓地摆摆手:“嗨,没什么麻烦的,要不是知道你会害羞,刚才洗澡的时候咱们三个还能一起洗呢,柔妍啊,打水仗可好玩儿了,你一定要尽快习惯,等到明年夏天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全都脱得光溜溜地玩耍,光是想想柔妍就羞得脚趾头都抠起来了,苏晚晚也极其无语地瞥了郑慧英女士一眼:“别闹啊妈,你自己喜欢玩水仗就自己去玩,我可不想跟两个女的洗鸳鸯浴。”   郑慧英怪叫一声:“哇安琪!连鸳鸯浴都知道了!”   苏晚晚撇嘴:“谁拿自己的爱情给我当启蒙来着?”   好吧,此言一出,郑慧英心虚地不敢吭声了。   “晚安,柔妍,有什么事就打电话。”   刚才郑慧英就发现柔妍居然没有手机,就让女儿回去翻行李找出她今年春天刚淘汰的一部手机插上卡暂且给柔妍用着。   其实像柔妍这样的情况,才更应该手机常带在身边,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轮流照顾她的人似乎就是忽略了这一点。   柔妍自己也不好意思提出要求,只好一直就这样过着。   现在有了手机在枕头边,又知道郑慧英母女就住在自己家隔壁,柔妍内心充满了安全感,整个人都觉得暖和多了,软软地点头:“嗯,好的,慧英阿姨,安琪妹妹,你们也早点休息。”   看起来真是乖巧极了。   苏晚晚都忍不住摸了一把柔妍的脑袋,笑着道了声晚安,手比出打电话的姿势在耳边晃了晃:“无聊的话也可以给我发简讯。”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郑慧英把洗澡要用的东西找出来,一边扎头发一边嘀咕:“那对母子实在有些过分,当时的语气跟抓小三儿一样,嘿呀,也就我顾忌柔妍在旁边,不然非得跟他们吵一架。”   又说:“之前听说这些人配了柔妍家钥匙还没想到,今天晚上那对母子闹这一出,我怎么觉得就那么不得劲儿呢?那里明明是柔妍的家,可这些人却想进就进,跟进公共场所一样。”   “柔妍怎么说也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能有男的进去呢”   拉拉杂杂念了一大堆,苏晚晚也难得附和着,最后由郑慧英敲定:“我要推迟去上班的时间,最近要抓紧时间打入内部,最好是掌握主导权,再把人都给召集起来重新商量一下,再做好事也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总觉得继续这样放任不管地“照顾”下去,早晚会出大问题。   苏晚晚提醒:“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另外最近不是在评比最佳公寓吗?你可以注意一下这一点。”   顿了顿:“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你就跟你哥哥提一下,人家是律师,办法应该比我们多得多。”   说起哥哥,郑慧英就娇羞地跺脚,差点没把苏晚晚的眼睛给辣瞎。   现在正是学校上课的时候,已经处于高二的苏晚晚不能耽误太多课程。所以第二天苏晚晚就收拾出简单的行李,跟着郑慧英女士一起离开才住了一晚上的幸运公寓,坐着车前往久光女高。 第82章 怪谈高中【11】   因为苏晚晚来得有些晚, 就被分配到了艺术生的宿舍楼里。宿舍管理员是一位短发女人,态度算不上多热情,好在该做的工作她都做了。   苏晚晚被分配到二楼, 这一层的都是舞蹈生, 不说个个漂亮,至少那长腿, 那直角肩,那行走时轻盈的节奏感,都让苏晚晚挺喜欢看的。   “晚上不会熄灯,但是要求不准喧哗,不准随意窜门, 不准接收校外人员留宿”   管理员淡着脸推开一扇门,侧身站在旁边,没进去,只是让苏晚晚自己进去, “自己把行李放好,然后到楼下我的房间领东西。”   旁边房间蹦蹦跳跳出来两个漂亮女生,一个大眼睛, 一个瓜子脸, 看见管理员,瓜子脸吐了吐舌头, 笑嘻嘻打了声招呼。   管理员脸色不太好看地随意“嗯”了一声,向另一个大眼妹说:“宿舍不能由非住宿生随意进出。”   大眼妹老老实实低头认了错, 并表示朋友马上就离开。   艺术生学习任务没那么重,规定家在某范围内, 且家长要求, 就可以住在家里。   两人离开后, 管理员也很快离开。   苏晚晚吁了口气,提着行李箱走进去,看了看房间。很小,但作为高中宿舍,应该也还算可以吧。房间里放着一张单人床,床尾靠墙有个衣柜,床侧靠墙则是书桌以及一个书柜,布置得有些紧凑。   至于厕所和浴室,就是一层楼有两个公用的。   刚把书包丢到床上,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刚才被拦在外面的郑慧英女士不放心,打电话来询问。   “嗯,还不错啦,一个人住,一层楼人有些多,可以估计早晚洗漱的时候会多热闹了。好,妈,你先回去吧,这周还有三天就结束了,到时候我自己回来。”   挂断电话,苏晚晚下楼领了东西,而后就是在房间里挂衣服摆书籍换床单被套。   正搞得出了一脑门儿汗,房门被敲响,苏晚晚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被管理员抓到的那两个女生。   敲门的是瓜子脸,她看起来比较开朗活泼,歪着脑袋作探头探脑状地冲苏晚晚笑:“哈喽,听说珍胜隔壁要来一个文化课转学生,说的就是你吗?你好我叫素熙,你的新邻居珍胜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说是来认识新朋友的,反而有点像在炫耀她跟珍胜的感情的。   珍胜有些不自在地跟着冲苏晚晚摆了摆手。   “你们好,那说的应该就是我吧。”苏晚晚笑着邀请两人进来坐:“说起来我也很惊讶耶,居然被分到这么多漂亮姐姐妹妹的窝里。”   素熙笑点略低,听了咯咯咯地笑,珍胜则是在旁边抿唇浅浅地陪笑。   简单认识过后,苏晚晚婉拒了素熙一起去食堂的邀约,只说自己还有资料没弄完,待会儿还要去行政楼报道。   其实是感觉到素熙的朋友似乎有些不太适应,或者说喜欢有第三者插入到她的友情中。   都是青春期过来的,苏晚晚很明白在十几岁的时候友情也跟爱情一样,三角关系并不是最稳定的,而是最容易分裂的。   大概是因为苏晚晚从小就是在首尔长大的,跟周围的同学起码没有地域上的高低,也或许是因为学习任务很重,所以在新班级高二三班里,同学们对于新转学生的到来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同样是因为她是中途来的,座位自然没得选,直接被安排到了教室后排靠窗的角落里。旁边是一位扎着马尾冷着脸时刻都在认真学习的女生。   这个位置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桌面上不知道为什么,被人刻了好多个名字,还有一个“jj”的奇怪字母符号。   担心写字的时候戳破纸张,苏□□脆把几本书平整地铺在桌面上,琢磨着周末回家的时候顺带买点修补桌面的东西。   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新班级里的气氛都有些严肃,仿佛有无形的压力压得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   苏晚晚偷偷舒了口气。   至少这样一来她就不用跟新同学们有太快太多的交流接触。   一直到当天下午的课程结束,前桌的女生才终于好奇地回头跟苏晚晚闲聊起来。   彼此交换了名字以及苏晚晚之前所在学校信息之类的,觉得自己对转学生了解够了,女生就凑过来,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思,神秘兮兮地跟苏晚晚分享秘密:“安琪,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努力的学习吗?”   苏晚晚茫然:“啊?不是为了考上好大学吗?”   韩国的高考,平时的表现也是要算进去的,所以保持从小到大的优秀是很重要的。   自我介绍叫秀丽的女生垂着嘴角缓缓摇头:“不不不。”   又凑过来一点,两人几乎鼻尖都要贴上了,她才小声说:“你知道每个班都有一个鬼的校园传说吗?”   鬼?   才刚从乡下经历了鬼复仇剧情的苏晚晚几乎是下意识地头皮一麻,后背一凉,整个人都吓到了,“不会吧?”   怎么可能这么倒霉!她也只是转个学而已啊!!   见真地把转学生吓到了,秀丽噗哧一声,捂着嘴笑,这还不过瘾,继而又转身回去拍着自己的课桌大笑。   周围的其他同学被她的笑声吸引过来,纷纷好奇询问。   等听秀丽说了整个过程,其他同学也忍不住跟着笑出声。   “哎新同学,你也太胆小了吧!”   “不,我看是太单纯了,居然会被这种烂大街的校园怪谈吓到!”   秀丽成功在新同学身上找到乐子的事刺激了其他人,有不急着离开教室的同学都围拢了过来。好在大家也没有恶意,只是觉得这个转学生挺好玩的,自己也想逗一逗。   乱七八糟的校园怪谈听了一大堆,不知是谁忽然说:“喂,我说你们该不会不知道九九年咱们这所学校里发生的事吧?”   此言一出,有的同学好奇,有的同学摇头,也有的同学缄口不言。   说话的那个女生可不怕学校的规定,而是兴致勃勃地分享起自己知道而其他人不知道的神秘事件。   “话说五年前,就在我们这间教室里,不过是一个高三三班,某一天,学校里一个很招人恨的班主任老狐狸莫名其妙上吊死了,之后就接二连三地死人,有绰号叫疯狗的男老师,也有学生。”   这个女生很会讲故事,把故事的前景提要大概说了一下,就开始从一位名叫许恩英老师的角度说起了那个怪谈。   怪谈里,一名被欺凌的学生在废弃画室那边死了,死后还留在这所学校里,每三年就会换一个名字,却用同一张脸在这里继续上学继续考试。   “所以啊,如果你有一天在校园记录册里发现了一张总是重复出现的脸,千万不要惊动她”   吱嘎——   刺耳的桌椅移动声打破了女生酝酿起来的紧张气氛,众人回头看过去,原来是坐在苏晚晚右边的那位女班长伊惠淑突然站了起来。   女班长脸色冷得可怕,看起来格外阴森严厉:“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真是无聊!”   发了火,女班长拿上书转身就昂着下巴,甩着马尾辫高傲地离开了。   气氛有些冷。   不知过了多久,说故事的女生“切~”了一声,对着女班长消失的方向比了个拇指倒竖的收拾:“假正经!都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点她当我们班长!”   被班长这么一闹,大家也没了兴致继续瞎聊,纷纷散了场。   将故事的女生主动邀请苏晚晚一起去食堂吃饭:“你是新来的,要是没老人带着,食堂里那个打饭的八婆可是会故意欺负你的。”   坐在苏晚晚前面的金秀丽也点头:“对,那个八婆简直太讨厌了!”   苏晚晚自然不介意跟人结伴吃饭。   毕竟是住在学校里,如果没有意外,还要跟这些同学相处一年多,相处融洽一点也没坏处。   去食堂的路上,苏晚晚知道了讲故事的女生叫郑孝雅,是班上有名的“包打听”,各种小道消息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安琪,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来问我!”   这位“包打听”还一点也不介意跟人分享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   而郑孝雅也在跟苏晚晚分享校园怪谈的时候顺道补充了之前秀丽用来吓唬苏晚晚,却还没说完的那个关于每个班上都有一个鬼的故事。   据说每个班其实都有一张空桌子,徘徊在校园里的鬼见了就会忍不住混进去,为的就是把空座位补充完整。   而一旦有了鬼,那个班的学生如果不能在每次考试里考好,或者有所进步,就会被那个鬼盯上,之后那个被盯上的学生还是没有进步的话,鬼就会气愤地将其残忍杀害。   听完这个故事的苏晚晚:“你们确定这不是老师们故意编出来让我们努力学习的?”   秀丽噗哧一笑,“哈哈哈笨蛋!当然是啦!”   郑孝雅却但笑不语,表现得有些隐晦,仿佛她知道些什么。   按照她喜欢收集八卦同样也喜欢分享八卦的性子,这时候就应该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然而这一次,不管秀丽怎么问,郑孝雅都没说。   所以苏晚晚猜测郑孝雅要么是碍于什么特殊规定不说,又或许是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在故作神秘地装比。   不管怎么说,新学校的学习进度确实很快,压力也很大。   晚上做完作业,时间已经很晚了,苏晚晚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刚扭着腰活络筋骨,就突然听见隔壁窗户外传来异响。   苏晚晚心头咯噔一跳,刚要往灵异方向脑补,就发现原来是白天才见过的隔壁珍胜的朋友,那个活泼外向的瓜子脸女生素熙来爬窗了。   苏晚晚怀疑自己思想不够纯洁,因为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个女孩子的友情好像有一点点异样?   摇摇头,苏晚晚收起过于扩散的思绪,收拾好书本笔袋,关了书桌灯,端上盆子踩着拖鞋开门去走廊尽头的浴室冲澡。 第83章 怪谈高中【12】   这所知名的女子高中有很多怪谈。   苏晚晚猜测是否跟它悠久的历史有关。   宿舍楼外有一条护理台阶, 传说,只要在台阶上一步步数上去,当原本28级的台阶数出了29级, 对着狐狸许愿,狐狸就会满足你的愿望。   这个怪谈毫无疑问又是从小喇叭郑孝雅那里听来的。   “那如果有人许愿让能够满足人心愿的狐狸成为自己的契约兽,岂不是直接拥有无数的许愿机会了?”   苏晚晚如此真诚发问。   一向能说会道的郑孝雅顿时语结当场, 半晌都没转过弯来, 大概也是觉得这是一个bug。   最后她只能勉强挽尊:“想得美,能帮助人实现愿望的狐狸正邪难辨,常常带来灾难。”   苏晚晚“哦”了一声, 低头继续吃饭:“既然如此,那傻子才去许愿嘞。”   旁边埋头苦吃的金秀丽突兀地来了一句:“决定去走狐狸台阶的人, 一定是愿望变成了执念吧。”   端着盆子拿着毛巾从走廊窗户边路过时看见外面影影绰绰的狐狸台阶,苏晚晚突兀地想起了这个怪谈。   几乎是在脑海自动浮现这个怪谈内容的同时, 不知怎么地,后背忽地一凉, 本来就看不太清晰的台阶上仿佛也诡异地多出了一个人影。   人影飘忽闪烁, 在昏暗的灰黑色台阶上僵硬而又执着地埋着头, 一步、两步、三步, 机械的一步步往上走   就像是在打配合,走廊上的灯也忽然闪烁起来,发出呲啦呲啦的电流声。苏晚晚吓了一跳, 眨了眨眼,再去看, 走廊上什么也没有。   走廊上的灯也恢复了稳定。   脚步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原地, 看着就在不远处走廊尽头的洗浴室, 苏晚晚端着盆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因为刚才短暂的古怪, 让苏晚晚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更是克制不住地回想起很多很多跟浴室有关的鬼故事,什么洗着洗着水突然变成血水啦,什么下水口里蜿蜒而出的黑色头发啦,什么隔间门板外走来走去的红色高跟鞋啊。   一堆堆,一串串,压都压不回去。   ‘不行,越想越不敢去了。’   苏晚晚后退半步,犹犹豫豫地转身,却不料刚转身就差点撞上一个人。   两人都吓了一跳,苏晚晚是倒吸一口气狠狠往后跳开一大步紧贴墙壁,一个则是小声惊呼一声瞪大了双眼。   走廊上,二人面面相觑。   尴尬的气氛在弥漫。   最后,还是对方主动干巴巴地开口:“你、你也是要去洗澡吗?”   “呵呵,”苏晚晚不确定自己扯出的笑容是不是用“肌肉抽搐”来描述更合适:“是啊,你也?”   珍胜也干巴巴地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姑且称之为微笑的表情。   惨白灯光笼罩着的浴室里,只有水从花洒里洒落的声音。   正是因为这份古怪的安静,偶尔抹泡沫在身上时发出的细微声音就显得格外显耳。仰着头闭着眼睛往脸上搓洗面奶泡泡的苏晚晚也觉得纳闷儿,明明都是女生,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很尴尬呢?   大概对面隔间里的珍胜也有这样的感觉吧。   冲干净脸,苏晚晚又开始给全身打第二遍泡沫,擦到左手的时候如往常一样翘着无名指打量了一下上面套着的奇怪复古戒指。   奇奇怪怪的穿越,奇奇怪怪的戒指,奇奇怪怪的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而且穿越的理由呢?   难道每一个无意中获得重生机会的灵魂都会被这样安排,翻来覆去地消磨到灵魂破灭?   这无疑是一种很悲观的猜测了,只是今晚的气氛有些怪,苏晚晚不由自主地心情低落起来。   哒,哒,哒——   水滴下砸在地板上的声音从对面隔间方向传来,看来是珍胜洗完了。苏晚晚也加快了速度,一来是突如其来的心情低谷让她没心情继续享受热水浴,二来虽然气氛尴尬,好歹知道这里还有另一个人,不至于太害怕。现在对方要走了,苏晚晚一个人留在后面总觉得怕怕的。   关了水龙头,苏晚晚正低头擦着脸上的水渍,空荡荡的浴室里蓦然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泣声,方向依旧是对面珍胜那边。   苏晚晚拿浴巾的手一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纠结:这种情况下,是该出声安慰呢还是该保持沉默假装没听见?   安慰的话,彼此关系并不算多亲近,对方都是压着声音在偷偷哭,她这样一个陌生人冷不丁说些安慰的话,恐怕会让珍胜更尴尬难堪。   假装没听见的话,又似乎有太过冷酷的嫌疑。而且也不乏因为没有及时得到他人的关心最终选择轻生自杀的案例。   苏晚晚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患了选择困难症了,怎么就那么多让她左右为难的事儿呢?   或许是隔空察觉到苏晚晚这边的纠结,哭泣的珍胜主动开了口:“抱歉,吓到你了吗?”   声音有些沙哑,看起来也情绪不是很好。   苏晚晚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最要好的朋友都跑来趴窗陪伴了,按理来说她应该心情不错吧?   心头奇怪着,嘴上呐呐应声:“没有,就是在想你需不需要我这样的陌生人安慰。”   珍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谢谢,这样就很好了,我只是,突然感到很难过。”   至于难过什么,珍胜没说,苏晚晚也没问,只是说:“是啊,夜深人静的时候大概很容易心情失落吧。”   这场浴室里隔着两道门奇奇怪怪开始的谈话,也就这么古古怪怪地结束了。   之后两人安静地穿衣服,又一前一后推开隔间门,彼此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低头看路,一前一后地走出浴室,穿过走廊,在苏晚晚的房间门口彻底分开。   这一夜苏晚晚睡得很不安稳,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上,让人喘不过来气,很压抑,很沉闷,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夜里做的梦也不记得了,只残存着一股悲伤难过的情绪萦绕不散。   这导致一大早苏晚晚心情就不太美妙。   去洗漱的时候刚好又遇到同样拿着脸盆要去洗漱的珍胜,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礼貌地笑了笑就继续保持了沉默。   教室里。   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还坐在另外一边的郑孝雅突然就搬到了金秀丽旁边,苏晚晚的右斜前方,看见苏晚晚踏进教室,远远地就举起手打起了招呼。   “嗨安琪!吃早饭了没有?”   有活力的人笑起来总是很有感染力,就像郑孝雅,跟个小太阳似的,对上她灿烂的笑脸,失落了一路的心情都美好起来。   苏晚晚加快步伐,笑着快走几步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吃过了,孝雅?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   正在往嘴里塞面包的金秀丽抢答:“她啊,说是自己被美色所惑,昨晚一回宿舍就跑去我旁边的淑媛那里缠着人家要换座位,通过她无所不用其极的努力,终于成功换到这个位置了。”   哪个美色?自然是苏晚晚这个新转学生的美色啦。   郑孝雅也不掩饰,笑哈哈地伸手去抹苏晚晚的手,故意作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油腻腻道:“是啊小美女,你看我为你牺牲了好多啊,所以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一亲芳泽呢?”   她也不是真的弯弯,只是单纯搞怪的那种,苏晚晚自然回她一个白眼,并表示芳泽没有,脚丫子泽可以有。   三人说笑了一会儿,旁边一直埋头认真学习的班长就忍不住冷声冷气打断:“这里是在教室,请安静一点!”   而后又看着苏晚晚说:“作为才来的转学生,希望苏同学能在马上就要来临的考试中超常发挥,不要拉低了我们三班的评级。”   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了。   郑孝雅眉毛一竖就要硬怼回去,恰好老师从前门走进来表示要提前上课,这场还没开始的争吵就暂且仓促地结束了。   按照老师的提醒低头从桌肚里拿书的苏晚晚眼角余光瞥见班长冷漠的脸,微微蹙眉。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还算对她无感的班长今天似乎就对她怀有一点微妙的敌意了。   难道是自己因为刚才对事而对班长产生了不好的偏见,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吗?   正要收回目光,右边的班长突然转过脸来,一双冷漠的眼眸瞳孔一缩,仿佛瞬间变成了冷血动物的竖瞳冷冷地看了回来。   苏晚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浑身一震,定睛再看过去,班长却是依旧如之前那样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认真地看着讲台,一副沉浸在老师的讲课内容中的模样。   苏晚晚默默收回视线,戴着戒指的左手轻轻按在心口处,独自平息地骤然紧缩又重新剧烈跳动起来的心脏。   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心悸引起的疼痛。   她确信刚才自己没有看错,班长真的有问题。   一旦确定了新学校也不太干净,苏晚晚反而没之前那种脚下轻飘飘的不真实感了。上午在努力平静学习中度过,等到跟金秀丽郑孝雅一起离开了教室,脱离了班长的视线范围内,苏晚晚才暂且松懈下来,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有意无意打听起班长伊慧淑的情况。 第84章 怪谈高中【13】   “安琪, 你好像对班长很感兴趣?”   排队打饭的时候,郑孝雅一语道破苏晚晚的委婉打听。排在前面一门心思琢磨待会儿要点什么菜的金秀丽闻言好奇地扭头看苏晚晚。   苏晚晚也不慌,无辜地笑了笑, “有一点,就是觉得班长学习好努力啊,每次看见她的时候她都在学习。”   金秀丽撇撇嘴,嘟囔一句:“她啊~连吃饭睡觉都不需要,只需要学习~”   怪声怪气,谁也没把她说的这句话当真。郑孝雅给了苏晚晚一个理解的表情:“明白, 你也是被她那种学习的劲头搞得很有压力吧?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什么你那个位置一直空着吧?要不是因为没办法了,跟她挨着的几个座位肯定也都会空置下来,没人会喜欢跟她靠得太近。”   随后郑孝雅就说起自己知道的关于班长的事:“伊慧淑这个人很神秘啊。”   她率先说出这样一句评语。   “你看, 除了你是中途转学过来的, 无论是我、秀丽还是班上其他原来就在这所学校念中等(初中)年级直接升上来的,都能在学校里找到老同学、老朋友。可是伊慧淑明明也是老生, 却从来没听说过她有什么老同学老朋友, 每天在学校也没见过她吃饭睡觉上厕所。”   “除了睡觉这件事因为是在房间里,没人能看见,但是其他的呢?居然从来都没人看见过。”郑孝雅说得很认真,说到中途还抬手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框, s名侦探柯南:“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伊慧淑她不是人!”   斩钉截铁放出这个结论,郑孝雅一转脸,就恰好对上端着餐盘从旁边路过的班长。   班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一声没吭, 右手餐盘左手口袋公式书地离开了。苏晚晚都替郑孝雅尴尬。   两人默默视线追随着班长, 一直到班长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低头一边进餐一边继续看书背公式,两人才又默契地收回了视线。   四目相对间,郑孝雅干咳两声,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她打的是海带汤吗?咳,闻起来还挺香的,一会儿我也要打一份,安琪,你要不要试试?”   苏晚晚配合她的演出:“好啊,一会儿看看吧,我还想吃泡菜。”   “别说,食堂的泡菜真的挺好吃的,”郑孝雅又去戳前面的金秀丽,“秀丽,你想好要吃哪几个菜了吗?我们先商量一下,待会儿可以每个人打不同的菜色分着吃。”   吃货金秀丽果然上道地跟她叽里呱啦说起自己通过观察得出今天中午哪些菜色比较好吃的话来,刚才背后说人不是人的尴尬气氛终于悄然散去。   苏晚晚觉得有些好笑,原来包打听小喇叭也有翻车的时候。看着她故作镇定努力掩饰迫切翻篇的样子,苏晚晚都有点想帮她脚趾抠魔仙堡了。   转眸间恰好对上珍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苏晚晚下意识地朝对方笑了笑。珍胜愣了一下,而后也很快抿唇回了个浅淡的笑。   大概是浴室里沉默的交情,明明没有更多接触的两人蓦然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笑过就收回视线的苏晚晚没有发现珍胜旁边,原本正笑着回头要跟珍胜说什么的素熙发现珍胜冲着不远处文化课转学生露出温柔笑容后,脸上灿烂得像太阳花的表情突然凝固。   笑容一点点冷下来,素熙盯着已经回身跟朋友说笑的转学生,片刻后才收回视线,重新笑着拉了拉珍胜的手,等珍胜回头看向她了,她才语气活泼地说:“珍胜,慧珠一个人在那边吃饭好孤单啊,一会儿我们一起过去好不好?”   珍胜不太感兴趣地扯了扯嘴角,随口道:“好啊。”   她有些分心,所以显得漫不经心,这让素熙更加在意刚才她对转学生笑的事了。垂眸转了转眼珠子,素熙歪头,腻歪在珍胜肩膀边抬眸从下往上地看着她,笑眯眯地说:“珍胜,我好像看见住在你隔壁的那个转学生了,你们有没有背着我偷偷交往啊?”   珍胜不太喜欢素熙偶尔的用词,“交往”这个词从她嘴里出来,仿佛自己真地跟另一个女生之间有什么。   有种让人隐隐反感的粘腻感。   珍胜隐忍地抿了抿唇,到底忍了下来,皱着眉否认:“没有,之前还是你带着我去跟人认识的,她应该也是个不太爱说话的性格。”   素熙依旧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仿佛没看出来珍胜的抵触:“啊呀,珍胜都了解她的性格了耶,啊,肯定是有接触的,而且还是很亲密的那种吧?”   珍胜真地有些不耐烦了,尽量忍耐着涌上来的不耐:“没有,你想太多了!”   平时对她很体贴的素熙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突然就不依不饶胡搅蛮缠起来了,非要固执己见地认定:“你撒谎哦珍胜,真是让我伤心。”   珍胜胸口里那口气终于憋不住了,甩开对方蛇一般缠绕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恼火地说:“既然你认定了就不要再来问我了!素熙,你总是这样!是不是我说什么想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你想什么你说什么?我真是受够了!”   说完转身就走,饭也不吃了。   惹恼了最喜欢的人,素熙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冷却。看了一眼不远处根本不知道这一切的苏晚晚,素熙眸光冷淡地转开眼,也追着珍胜离开的背影离开了食堂。   成功打到今日最赞菜色后,三人说说笑笑地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吃饭。   有朋友一起吃饭确实不错,可以吃到足够多的菜色,又不用担心吃不完浪费了。   正听郑孝雅说校园里最新八卦——谁谁谁跟某某某在一起了,还被老师撞见了浴室亲吻。   这刺激劲爆的八卦,把苏晚晚听得一愣一愣的。   倒是旁边的金秀丽一心一意吃饭,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喷笑,提醒两个小伙伴往某个方向看:“你们看,那个是慧珠,她吃饭好可爱哈哈哈。”   苏晚晚和郑孝雅顺势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生正两颊鼓鼓地大口吃着饭菜,一看就知道吃得很香。   苏晚晚怀疑是金秀丽同为吃货之魂给那个女生戴上了滤镜,所以才觉得可爱,毕竟就在不远处,靠近女生的其他同学都议论纷纷,还有人直接指指点点嘲笑那个女生吃象难堪,像头猪。   苏晚晚本人倒没什么恶意,甚至觉得这样傻乎乎的女孩子确实挺可爱的。本以为平时以“刻薄犀利媒体人”自居的郑孝雅会说点什么,谁知她居然也直接点头表示赞同:“是个灵魂纯粹的女孩子。”   是一句乍然一听没什么问题,细思却越发显得古怪的点评。   这会儿苏晚晚的心神还在班长身上,并为多想,只是当作一顿午餐的插曲略过作罢。   下午时苏晚晚有意留心班长,却再没发现那对冷酷不似人类的竖瞳,反而被班长趁机抓住训了一回纪律问题,搞得苏晚晚挺大一个人,还有点儿臊得慌。   晚上照旧写完作业才去洗浴室洗漱,因为昨天差点一个人去,苏晚晚特意想要提前一会儿。倒没想到又这么巧地再次跟隔壁的珍胜“不约而同”了一回。   这一次气氛倒没昨晚那么尴尬了,珍胜甚至还主动打了招呼:“你怎么都是这么晚才去洗漱?”   苏晚晚顺势便说:“作业有点多,而且还要预习明天的课,我刚转过来,怕跟不上大家的学习进度。”   努力的人总是很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珍胜本身也是个很刻苦的人,经常独自加训,所以每天也会比较晚才回宿舍洗漱。   “挺好的,”她刚想说一句天道酬勤,就忽然想到之前在老师办公室外面听到的那些话,又想到大家都知道的内定之事,一时间竟说不出口了。   不过想到文化课那边肯定是比她们舞蹈系这边更讲究具体的成绩,而不是老师的个人偏好或主观评价,珍胜才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意说:“你这么努力,肯定能考出好成绩的。”   苏晚晚看出她似乎有什么心事,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问:“珍胜,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抬眸对上对方那双黑白分明清澈的眼眸,不知怎么地,一向沉默寡言的珍胜忽然产生了一股倾诉欲。   想来,大概是因为她们之间没有竞争关系,也不存在多么亲密的来往交集吧。   有时候,某种程度上的“陌生人”反而更容易让人敞开心扉诉说心事。   珍胜抿唇垂眸沉默片刻,方才再度抬眸看向苏晚晚,很迷茫地问:“安琪,你说我是不是真地不适合跳芭蕾?”   “怎么会这么想?”苏晚晚没有草率地说合适还是不合适,而是顺着她的思路询问。   珍胜说:“我每天苦练芭蕾舞技巧,可是老师却说我跳舞没有感情,可是我是真地很投入地去跳的,效果却很不理想。”   今天她还鼓起勇气去找老师争取机会了,可是老师态度却颇为冷淡,明显对她根本不看好。   这让珍胜心凉的同时,也对自己产生了巨大的怀疑:难道真地是我太糟糕了吗?   苏晚晚慎重地思索后才说:“我不懂芭蕾,也不会跳舞,但是我想,舞蹈也是一种表演?每个舞者就像演员,都有自己不同的表演方式,有的人奔放热烈,有的人内敛细腻,我想珍胜就是后者吧?”   珍胜若有所思,“表演?像演员?”   这个思路确实有些道理。   如果按照安琪的说法,每个舞者都有不同的表演方式,那同样的,每一支舞也应该有不同的演绎方式。   演员每个人都是百变人格吗?当然不是。   所以舞者本人的性格是怎么样的,其实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应该是对自己要表演的那支舞蹈的理解。   从理解、沉浸开始,舞者就不该再是自己,而是舞蹈故事中的角色,上了舞台,就该将角色的一切完全释放出来,而不是时时刻刻思索着自己、思索着动作、思索着别人的反应想法   苏晚晚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否能给珍胜带来哪怕一点点的帮助,只看她听自己说完以后始终保持一副思考的神色不再说话了。   她也不出声打扰对方,只是在一起进浴室时对方差点撞到门框时随手拉了对方一把。   又是默契的沉默。   这种沉默不再是冷场的尴尬,而是知道有彼此陪伴的安心感,是一种舒适的安静。   当天晚上,苏晚晚再一次梦到了不太好的事情,醒来后依旧不记得了。   沉淀在心头的悲伤却有加重的迹象。   好在到教室后,有金秀丽这个吃货分享美食,还有八卦小能手郑孝雅分享最新“日记本情侣”咨询,让苏晚晚的心情得到好转。   芭蕾舞教室里,珍胜按照老师的指导认真训练着。她知道隔着几个人的位置,素熙正一次又一次向她投来注视的目光,可是珍胜一次也没有回应。   此时她的心情不再是像昨天那样一味的愤恨,而是在思索昨晚苏晚晚说的话。   昨晚洗澡后回到房间,珍胜没有急着睡觉,而是在听歌。   宿舍里条件有限,没办法让她及时观看知名演员的表演,所以她选择了去听一些经久不衰的老歌,试图从中发现与演戏、跳舞相通的“感情演绎法”。   听歌听到睡着,第二天醒来身体有些熬夜过后的疲倦感,可珍胜却感觉自己大脑比平时更加清晰。   仿佛有一层一直阻挡着她的薄膜在被一点点摸索到。   珍胜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瓶颈”?   这让她更专注了,一心一意要突破这个瓶颈,甚至因为太过专心,把比赛资格的事都暂且抛之脑后了。   说起来,虽然这次机会很难得,但是她既然要选择作为舞蹈者走下去,未来的人生里,这样的机会必定还会有,珍胜看到了更广阔的未来,同时也意识到,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不再是一次机会,而是一次自我的突破。   只要自己一次次突破,一次次成长,哪怕现在在老师眼中自己还是不够优秀的舞者,未来的某个时刻,一次次的突破与成长,也必定能够成为推着她飞向更高更远的舞台的翅膀。   中午放学铃声响起,三班的教室里,班主任再一次提醒大家注意复习好好准备下周的年级统考,这才慢吞吞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   苏晚晚如平时一样,跟金秀丽郑孝雅结伴准备去往食堂,才刚走出教室就看见站在走廊边上因为身姿优雅挺拔而显得格外突出耀眼的珍胜。   文化课学生跟艺术系学生并不在一栋教学楼,很明显珍胜等在三班外走廊上是来找她的。   苏晚晚也是惊讶极了,不过在对上珍胜后还是立刻露出来笑来,拉着金秀丽和郑孝雅挤过去:“嗨珍胜,你怎么在这里?”   珍胜看了眼一左一右好奇看着她的女生,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脚,抿唇笑着说:“我是来找你的。”   顿了顿,悄悄吸了口气,珍胜又说:“你们这是要去食堂吗?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尝试着多跟外面的人接触接触,或许也是不错的经历吧。   跟苏晚晚的接触给了珍胜信心,也有了走出舞蹈室去触碰外面更多事物的好奇心。   苏晚晚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两位小伙伴,得到乐意至极的回应后笑眯了眼:“当然啦,你看,她们都很欢迎你!”   金秀丽很务实地说:“多一个人就可以多品尝到三菜一汤耶!”   郑孝雅也点头期待地说:“对,我的八卦触角也可以趁机向舞蹈系发展发展了。”   可以说是很搞笑了。   轻松的气氛感染了珍胜,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她也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心细的郑孝雅主动松开苏晚晚的手,热情邀请珍胜来占据苏晚晚的右手,自己顺势退到更右边。   珍胜本身就只跟苏晚晚熟悉一些,能够走在苏晚晚身边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金秀丽跟郑孝雅一个好吃,一个好八卦,都是很会说话的主儿。   苏晚晚虽然话要相对少一些,但说话做事很有一套尊则,明明身材纤细玲珑,给人的感觉却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她。至少珍胜在她身边有感受到安全感。   在这样的氛围下,珍胜很快就融入了进去,四人说说笑笑结伴去食堂,即便是繁琐地排队珍胜也没感觉到无聊。   因为她跟苏晚晚有好多话题可以聊,而且这些还都是对她有启发的话。   沉浸在轻松愉悦中的珍胜没有发现,一路上都有一道身影远远坠着她们,直到她们打到饭愉快地分享食物,那道身影也依旧在注视着她们。   或者说,注视着她。   那样轻松的愉快的珍胜,那样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的珍胜,那样愿意主动分享自己食物的珍胜,真是让人惊讶又向往。 第85章 怪谈高中【14】   虽然在学校的住宿生活还算愉快, 可周五下午放假的时候苏晚晚还是第一时间背上书包就跑出了学校,踏上回家的专线汽车。   明明穿越过来成为苏安琪才不久,突然这么离开几天, 苏晚晚居然觉得格外想念郑慧英女士, 哪怕每天都能稍稍打个电话说说话, 到底比不得见面。   “嗯, 已经上车了, 大概还要几分钟才能出发好知道啦嗯,没有啊,都很好真的啊?”苏晚晚跟郑慧英女士说着电话,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下意识转身看了一眼, 才发现原来是珍胜的那个好朋友素熙。   对方笑着跟自己打招呼, 苏晚晚忙捂着电话冲对方笑了笑。   电话那边郑慧英女士还在说今晚柔妍要露一手给她准备一道菜肴的事, 想到这几天母亲所说的柔妍有很多的变化,苏晚晚笑眯了眼,很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期待。   等挂断电话,苏晚晚才发现素熙就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到这会儿腾空了脑子,苏晚晚才忽然想起来素熙是走读生。   走读的话,家应该就在学校附近才对,所以为什么会乘上这辆离开龙山区的车?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 素熙主动解释:“这个周末我要去我小姨家过。”倒没说她小姨家具体是在哪里。   苏晚晚自然不好追问, 便接着素熙再次递过来的话头随口闲聊。   她们俩本身就不是多熟悉, 唯一的共同交集点大概就是珍胜, 所以素熙提起珍胜时苏晚晚根本没多想。   素熙看起来很沮丧:“这两天珍胜都不理我了, 我们在冷战。”   苏晚晚想到珍胜这两天跟自己聊天时的状态, 看起来挺开朗的, 精神甚至算得上有些振奋,一副很有干劲的样子。   这些苏晚晚自然是不会说的。   女孩子之间的友情,有些时候比男女之间的爱情还要复杂,苏晚晚还没跟她们俩要好到可以随意介入的程度。   因此她只是抿唇露出一个安慰的表情。   素熙垂头失落了一会儿,没能听到想听的话,也不气闷或尴尬,而是抬头冲苏晚晚笑,笑得眉眼弯弯十分明媚灿烂的样子。   这反应实在有些古怪,特别是在知道这个世界是灵异世界的苏晚晚看来,这让她心下悄悄紧绷起来。   笑够了,素熙才歪头往苏晚晚肩膀上靠,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热情道:“安琪,你真的跟珍胜说的一样,很少话耶,你都不安慰我一下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刚才的那一笑,苏晚晚再不能像初见时那样对素熙这个漂亮开朗的女生生出多少好感。此时被对方亲昵地挽着胳膊,竟有种被毒蛇缠绕的寒意。   恰在此时,汽车终于出发了,苏晚晚借机抽出手臂,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有些晕车,可能没办法陪你说话解闷了。”   说完就顾不得礼貌不礼貌的问题,扯了耳机往耳朵里一塞,就侧身往窗户的方向靠着,身体微微蜷缩,脸朝着窗外假装闭目忍耐不适感。   果然素熙没有再找她说话了。   苏晚晚松了口气,半垂着眼睑目无焦距地看着窗外随着车子不断倒退消失的景色。   摇摇晃晃中,苏晚晚不知不觉就有了睡意,眼帘一点点闭拢   苏晚晚是被一阵骤然往前抛的力道惊醒的,还没睁开眼就感受到可怕的失重感,额头一痛,捂着头下意识蜷缩着身体往能挤进去的地面蹲,等勉强稳住身形了抬头一张望,这才发现汽车好像是出什么事了,车里的人都横七竖八凌乱颠倒着。   再一转头,苏晚晚瞳孔一缩,整个人吓到大脑瞬间空茫。   就在这一瞬间,一辆被撞得飞起来的小车在空中翻转着砸了过来。   砰——!!   刚勉强稳住身形的大汽车被飞起的小车全力狠狠一撞,顿时又发生了侧翻,更糟糕的是,那辆小车还直接发生了爆炸,强烈的冲击波裹挟着高温烈焰喷射而来,大汽车内在翻滚中竭力抓住座椅的苏晚晚瞳孔里倒影着迅速逼近的焰火   “啊——!!!”   在苏晚晚前面一点位置的人瞬间被破窗而入的烈焰所吞噬,惨叫声从尖锐到无声,不过须臾之间   “这里是现场为你发来的快讯,截止到目前为止,这场车祸已经有三十八人死亡,五十余人受伤”   “快快快,这边!”   “请问能否说一下关于这场车祸发生的原因”   “让一让,让一让!”   “无关人员请退后!警戒线以内不准擅入!”   “好惨啊,啧啧啧这么大的连环车祸,好久都没发生过的”   “太可怕了,当时我就在附近,突然听到巨响,差点以为是地震了”   “有辆从首尔女高那边开过来的车”   “女学生”   “倒霉”   苏晚晚坐在马路边边上,身后被警察尽力阻拦着的记者拥挤着叫嚷着,都希望能成为第一个采访这位幸运女学生的新闻人。   嗒嗒的脚步声靠近,入目的是男人黑色的裤腿。   苏晚晚眼神转动,抬头从下往上看了过去。男人好看的眉眼微微蹙拢着,碧蓝的眼眸闪烁,似在犹豫。过了一会儿,男人还是试探着伸出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拍了拍。   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   不知怎么地,刚才还没觉得有什么的苏晚晚心里忽然就涌起一股委屈,压都压不住。   嘴巴瘪了瘪,苏晚晚忙把脸埋进膝盖里抱着,偷偷吸了吸鼻子,又让自己转移了注意力,才算是暂时勉强把这股来得莫名的委屈给重新压了下去。   这会儿她身上还披着男人的黑色斗篷。   斗篷用料很讲究,帖服又亲肤,边沿上还有银色的神秘花纹被偶尔亮起的拍照灯照亮,唯一的一枚纽扣也精致又考究。   看得出来,虽然男人穿着一身黑,却是个来历不一般的人物。   说起来,这位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当时火焰席卷而来,眼看着她也要跟眼前的其他人一样被火焰吞噬,身后破碎的车窗外却忽然伸进来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拖着她肩膀就把她瞬间拉了出去。   脱离翻倒的大汽车后,男人用斗篷裹挟着她一刻不停地滚出好几米远,才算是避开了下一波的爆炸。   同样,也让她成为了那辆大汽车上唯一的幸存者。   因为现场太糟糕了,连警察都忙到没空跟苏晚晚走完正常流程,在询问苏晚晚本人的意见后,干脆就让她留了个联系方式以及家庭住址后就自行离开了。   救了她一命的男人主动表示他有车,可以开车送苏晚晚回家。   这会儿苏晚晚整个人都是钝的,根本没想过诸多可疑之处,甚至因为潜意识里对这个刚认识的男人有着莫名的信赖,一向警惕心很强的她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就坐上了男人的车。   男人也很有耐心,上车后就安静开车,既没有给苏晚晚递饮料食物,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啰嗦。   被车祸一耽搁,这会儿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   窗外不停被甩到身后的路灯通过车窗打进来,让苏晚晚眼眸中明明灭灭。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苏晚晚才算是缓过神来,抱着双臂缩在后座椅里,沉默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跟男人道谢:“叔叔,这次真地谢谢你,要不是你救了我”   本来因为她终于开口说话而活跃的心情一顿,男人的表情有些扭曲怪异。   好在这会儿苏晚晚没了平时的精明,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男人憋着一口气,半晌才缓缓地、悄悄地吐出来,暗自心塞地说:“不用谢,应该的。”   想了想,又说:“我叫托纳斯,你呢?”   他知道自己老婆每个世界都会用不同的名字。   苏晚晚闷闷地回应:“我叫苏安琪,托纳斯叔叔,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她自己的手机已经在刚才的特大连环车祸中牺牲了,连书包也烧得连一片布都没剩下。   托纳斯深吸一口气,稍稍侧头对后座上的老婆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当然可以,不过其实你不用叫我叔叔的,叫我名字就好。”顿了顿,嘴角的笑又多了一丝古怪的微妙:“还是说我看起来很老?”   真的老了吗?   说起来,按照真实年龄算,他确实比甜心老婆大好多好多。   托纳斯:心塞塞。   苏晚晚感觉到对方似乎对称呼有些介意,想到欧美人似乎都是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难道对方看起来成熟,其实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宝宝?   这样的话,就实在太冒犯了。   想到这里,苏晚晚连忙坐正了身体,微微低头说:“抱歉,没有的,只是托纳斯你看起来很可靠,气质也很沉稳,所以我才”   托纳斯笑着把手机递过来:“谢谢,我把这当作夸奖了。”   这会儿苏晚晚就不得不庆幸自己记忆力还算不错,还记得郑慧英女士的电话号码。   电话拨过去几乎是立马就被接了起来,郑慧英女士的声音带着颤抖:“喂?请问找谁?”   郑慧英本来是在厨房里愉快地准备着晚餐,谁知正切着菜,外面客厅里就传来一声碗碎的巨响。郑慧英纳闷儿地忙出去看,就看见柔妍满脸震惊害怕地愣愣看着电视。   顺着视线看过去,郑慧英便也看见了新闻里那辆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车,以及现场伤患甚至死者露出来的一角眼熟的女高校服。   听了记者的介绍,郑慧英才知道原来是发生了特大连环车祸,其中那辆大汽车就是从首尔女高载着一车女学生出来的。   再一联想女儿给自己打电话的时间,郑慧英哪里还能不知道女儿乘坐的就是这辆大巴车!   当时她整个人都软成了面条瘫坐在地,把柔妍吓了一跳,满脸泪水地滚下轮椅想要去扶她,两人都吓惨了,哪里还有力气,折腾一会儿,两人就抱在一起哭了出来。   哭过一阵后,才稍稍冷静下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彼此还是真的那么想的,都在说着同时出发的车不一定就只有那一辆。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了,事发时苏晚晚作为大巴车唯一的幸存者,被及时出现的托纳斯保护得很好,并没有被媒体拍到正面照,拍也只拍到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斗篷里的身影。   所以郑慧英跟柔妍并不知道唯一的幸存者就是她们所关心的那个人。   这件事发生后,郑慧英试图打女儿的电话,自然没能打通。正越发焦急地到处打电话想要尽快确定车祸人员名单,就突然来一通陌生电话。   当时郑慧英就像是被人猛地锤了一拳头在脑袋上,嗡嗡的,眼前发黑,耳朵听不大清,就怕这是警方给自己通报什么认尸的电话。   好在很快,陌生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她所熟悉的声音。   “喂,妈妈,是我,安琪。”   咚——!   郑慧英的一颗心脏,是彻底落到了实处,也是立刻就哽咽着差点说不出话来。   吸了吸鼻涕,她才哑着嗓子问:“安琪啊?你现在在哪里?妈妈来接你回家!” 第86章 怪谈高中【15】   幸运公寓大门处。   黑色的轿车低调地滑停。等候在旁边的郑慧英跟轮椅上的柔妍都焦虑地往轿车里探看, 虽然明知道自己的视线根本不能穿透玻璃窗,却还是下意识做着徒劳的努力。   好在车里的人没让她们等多久,很快就有人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苏晚晚脚刚落地的时候还有些发软,幸好塔纳托斯快步流星地走过来扶了一把。看见苏晚晚真是坐的这辆车, 郑慧英都顾不得柔妍了, 两步跨过来一把就将女儿狠狠抱住:“我可怜的女儿, 你还好吧?你看起来好累, 是不是吓坏了?”   而后又颠三倒四地数落起警察, “那些白吃干饭的家伙居然让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家!真是蠢货!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可怜的宝贝吓坏了吗?!”   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看起来她自己也是吓坏了。   已经缓过来的苏晚晚只好抱着她好生安慰, 旁边的柔妍见救命恩人被晾在了一旁,不善交际的她也只好尽力表达谢意:“今天真是谢谢您了,如果可以的话, 请一定要留下联系方式, 本来应该今天就好好招待您的,只是”   看了看旁边还抱在一起的母女俩,柔妍又是歉意一笑,没说出口的意思很明显:只是今天大家都吓坏了,恐怕不能立刻就招待客人。   塔纳托斯自然没有拒绝的意思。跟老婆在人类世界生活了这许多年,基本的人情往来他还是懂的,客气两句后等旁边母女俩终于想起他, 又是一番言语来往。   “居然这么巧!”一番互相认识后,才知道原来这位外国友人也住在附近, 刚好就在幸运公寓对面的大楼里,本性开朗活泼的郑慧英惊喜感叹。   “这样的话, 请一定要跟我们一家成为朋友才行!”郑慧英如此热情地说。   塔纳托斯看了一眼乖乖靠在母亲身边的甜心老婆, 心说就算您不提我也是会成为你女儿朋友的。   “这当然好, 我才来韩国不久,很多事情都不熟悉。”   郑慧英惊呼:“哇!你才来不久,居然就能把韩语说得这么好?!”   塔纳托斯笑了笑,笑容虽浅且淡,面容也偏向冷漠,一双碧蓝的眸子却透露出温和礼貌,像一位矜贵的老派绅士:“谢谢夸奖,我只是习惯了在到一个新地方之前先了解那里的文化,语言正是其中之一。”   顿了顿,又试探着说:“说起来,之前我去过的国家里,停留得最久的还是华国”   苏晚晚的目光果然被吸引了过来。   见状,塔纳托斯嘴角翘起的弧度加深,知道自己该如此打开先局了。   虽然很失礼,但考虑到情况特殊,郑慧英三人还是在大门口处就告别了塔纳托斯。   等待电梯的空隙,郑慧英关切地问起到底怎么回事,柔妍担心让妹妹去回忆那样惨烈的事会吓到,担忧地拉住苏晚晚的手给予无声陪伴。   苏晚晚整理心绪,简略地说了一下自己坐车回家发生的事。   刚开始确实是吓懵了,毕竟苏晚晚自认虽然有着穿越的经历,到底还是个普通人。刚直面了死亡的普通人,害怕才是正常的。   然而事实就是,过了刚开始那一段,自己很快就失去了恐惧感。这个发现反而让她内心忐忑不安起来。   正自迷茫间,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来,郑慧英刚推着柔妍的轮椅要迈腿走进去,就见里面露出来的两人竟是崔家母子。   两母子看起来气氛不太好,崔太太黑着一张脸,崔岷建垂着脑袋一副阴郁森寒的样子,大概率之前才发生了争吵。   这会儿双方人马一抬眸间视线相对,都无话可说,只崔太太用刀子似的眼刮了郑慧英和苏晚晚一眼,而后居高临下对着柔妍冷笑一声,一撇脸噔噔噔出了电梯走了。   落在后面的崔岷建多看了苏晚晚一眼才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等人走远了,三人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郑慧英女士才出声:“这两个人真是越来越没个人样儿了,特别是那个小伙子,刚才那脸色,跟要杀人似的。”   嘀咕完,郑慧英又絮絮叨叨交代两个女孩儿:“以后看见他就赶紧躲远一点,这种人指不定有点什么心理毛病。”   柔妍早就有感觉。   之前被其他人轮流照顾的时候,其他人还好,每次这个崔岷建来时,总会有意无意跟她发生一些身体接触。原本柔妍还没察觉,偶有异感也因为自己被照顾的处境而安慰自己是她想多了。   可是后来跟郑慧英女士一起时常出门跟外界接触,也学到了很多知识,柔妍也后知后觉发现了曾经的许多不妥之处。   大概是因为这份后知后觉的心悸,柔妍现在对崔岷建格外关注,也就发现了刚才他面对安琪妹妹时的异样。   这让她很担心,却又无法轻易诉诸于口,只能暗自警醒着,委婉提醒:“确实,前段时间不是才发生了一桩内向沉闷的丈夫突然暴起杀妻的案子么?这种人我们还是提高一下警惕心。”   苏晚晚自认留在家里的时间不多,既然母亲跟柔妍都这么说了,少不得顺着她们的意思点头赞同两句。   而后苏晚晚就顺势了解了一下柔妍的领养手续办理得怎么样了。   郑慧英女士原本的打算是加入公寓里大家对柔妍照顾的团队中,谁知一来就发现了崔家母子的不对劲,因此闹了起来。崔太太不忿,特意去其他人面前煽风点火,于是郑慧英刚住进幸运公寓的生活就热闹起来了。   那会儿苏晚晚在学校里,也没办法回来帮忙,好在郑慧英女士有个律师哥哥,再加上柔妍本人也很愿意亲近她,因此闹腾到最后,郑慧英干脆直接办理了柔妍的领养手续。   要说按照领养法,柔妍本人年纪都已经过了,不过是因为她身有残疾情况特殊。   不管怎么样,现在柔妍在法律上也已经是苏晚晚正儿八经的姐姐了。   说起这个,郑慧英女士就又重新高兴起来,她确实也是个乐观积极的人,当下一拍手掌,欢喜道:“今天虽然有许多波折,但好在结果是好的,今晚呢就算是我们一家三口正式在一起的一餐,要好好庆祝一下,然后呢明天就邀请金律师和托纳斯一起聚餐以示感谢。”   柔妍有些腼腆,双手合十插在并拢的膝盖内侧,一面悄悄去看苏晚晚脸色,看样子还是有点担心自己的加入让苏晚晚介意。   苏晚晚倒是大大方方将手搭在柔妍肩膀上,微微弓腰凑近了笑着说:“那今晚过后我们家就是:妈妈、姐姐、妹妹。”   指指郑慧英,指指柔妍,再指指自己。   郑慧英已经开始幻想起以后的热闹家庭生活了:“等你们两个长大了有了爱人,就又多了大女婿,小女婿,然后还有一排排的小萝卜头~”   这可就想得太远了。   柔妍和苏晚晚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晚餐时郑慧英说了自己在外工作遇到的人和事,又鼓励柔妍也分享一下自己发现的小趣事,哪怕是发现公寓楼下来了一只猫这样的小事,郑慧英跟苏晚晚也十分捧场地认真听着,并给予真诚的回应。   这让柔妍彻底放松下来,真地开始享受起家庭的温暖。   等到苏晚晚说起学校生活时,看两人听得认真,苏晚晚念头一转,故意说起了从郑孝雅那里听来的校园怪谈。   这可把郑慧英跟柔妍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听到苏晚晚目前住的宿舍外的狐狸阶梯,郑慧英跟柔妍的反应各有不同。   柔妍下意识摸着腿,眼眸闪烁,情不自禁小声追问:“这是真的吗?有人真的许愿过了吗?结果怎么样?”   郑慧英却是完全不相信:“那些传说啊肯定是女生无聊的时候幻想出来的,就像你姨婆,总说不能离开村子,结果怎么着?留在村子里的人反而死了好多!”   说起这个,苏晚晚皱眉:“对了,姨婆最近怎么样?”   因为注意力被吸引了,一时间忘了回答柔妍小声的询问。   郑慧英也没注意到,摆摆手“嗨”了一声:“别提了,我们才走第二天村子里就有个老旧库房失火,当时里面就有好些个人,全都被烧死了!”   具体有哪些人郑慧英就说不清了,只说有学校的,也有村里的,不过金校长跟村长都烧死了这一点她还记得,毕竟这两个人在那乡村里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当初她们母女俩刚过去时可没少受这两个人的刁难。   苏晚晚猜测这应该就是金仁淑她们母女的报复:“那姨婆没事吧?”   郑慧英叹气:“应该算是没事吧,就是大病了一场,这都一个星期了也没见好。”   原来是老旧库房失火的那一夜开始,姨婆就病了,之后越来越严重,郑慧英说要回去接她来首尔看病对方也不肯。郑慧英退一步,说要回去照顾她,姨婆依旧不肯,还直说就算她死了也不要郑慧英母女回去帮她筹办后事。   郑慧英心里难受,却也抵不住老人家的固执,只能暂且顺着老太太的想法不敢直接回村。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郑慧英现在对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有些抵触,要不是老太太相信这些,也不至于平白耽误了病情不肯离村就医。   显然这些天一直跟她在一起的柔妍也知道个中缘由,等苏晚晚扭头追问她刚才问了什么,柔妍就摇头表示没什么了。   一直等到各自回房准备睡觉了,也搬过来跟苏晚晚睡一个卧室的柔妍躺在下铺被窝里,看着洗漱回来擦着头发准备爬到上铺睡觉的苏晚晚问:“安琪,你们学校真的有能实现人愿望的狐狸吗?”   一脚刚踩在梯子上的苏晚晚一愣,弯腰凑下去看她:“怎么?你想向狐狸许愿?”   柔妍抿唇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苏晚晚就明白了。   想了想,苏□□脆退下来,直接钻到柔妍被窝里盖着,两人肩并肩躺着:“如果有,你会去许愿吗?”   柔妍望着上铺的床板,轻声说:“我也想重新站起来。”   如果可以,谁不想自己健健康康、完完整整呢?   苏晚晚侧头看她一眼,“可是,如果许愿的代价是失去自己更珍贵的东西,或者伤害到无辜的人,你也会去许愿吗?”   柔妍迷茫了。   “愿望成真这样的事,是人类最终极的梦想吧,可是世界上真的有不需要代价就能实现的愿望吗?况且既然狐仙能帮人实现愿望,它图的又会是什么呢?”   总不能真的狐美心善,乐于助人吧?   一个怪谈之所以称为怪谈,必定有着某种与“guai”有关的性质。   最后苏晚晚还是说:“如果你想了解更多的话,我回学校以后会注意打听的,说不定真的有人尝试过?”   熄灯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有了睡意的苏晚晚恍惚好像听见柔妍说了句什么。   迷迷糊糊“嗯?” 了一声,下铺又没听见柔妍的回应了。   估计是自己听错了吧。   苏晚晚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下铺,听着另一个清浅的呼吸,柔妍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黑暗中露出一个笑来。   能够遇到郑妈妈还有安琪妹妹,已经够幸运了,如果向狐仙许愿真的要付出什么宝贵的代价,那还是算了吧。   因为现在拥有的一切,她一样也不愿意舍去。   回到幸运公寓对面大楼的塔纳托斯看见705房间的灯熄灭了,想到这次甜心老婆不像以往直接降世在西方,让他好一番艰难才挤过来,不由抬眸望着天空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里,仿佛还带着某种郁闷与抱怨:不过是东西方之分,何必这么小气。   轰隆隆一声炸响。   天际骤亮,原来是突然变天了。   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   素熙坐在窗边,任由雨水从敞开的窗户斜斜地刮过来打在她身上脸上。   身后没有关掉的电视已经在播放其他节目了,可是刚才新闻里播报的大巴车伤亡惨重的声音却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看着窗外被风雨敲打的树木房屋,想着想着,素熙露出个甜美的笑容。   这就是狐仙的力量吗?   真好用。 第87章 怪谈高中【16】   睡了一觉起来, 苏晚晚才想起来一件事,连忙找到昨晚某个警察留给她的电话。打过去问了下最终伤亡名单,发现上面并没有素熙, 苏晚晚带着疑惑道谢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鞋也不穿就跑出来,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郑慧英女士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 看见苏晚晚站在客厅茶几旁对着手机发呆,顺口就问了一句。   苏晚晚回过神放下手机:“没什么, 就是打个电话问一下同学学校的教科书资料书都是在哪里买的。”   昨天她的书包都毁了, 确实应该尽快都补充好。   “那问到了没有?待会儿我跟你姐要一起去超市买菜, 能下午再陪你去书店吗?”   虽然是晚上才邀请客人来家里吃饭, 需要准备的许多东西上午就要买回来处理好备用。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   她根本就没问, 再则只是去一趟书店,虽说才刚发生了可怕的事, 苏晚晚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后怕的情绪。   郑慧英还有些担心,不愿意让她一个人出门, 苏晚晚却已经转移了话题, 询问起今天招待客人都列了哪些菜单。   恰好柔妍也从洗漱室出来,一家三口便说着安排的菜色、要买的东西, 一边坐到餐桌前吃早饭。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苏晚晚斜挎着布包走到公交车站台前仰头仔细查看公交路线图。刚找到要去的书店名字,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 却是个陌生号码。   狐疑地接通了电话,却是素熙打来的。电话里她声音依旧开朗活泼,述说着自己看见了昨天她们一起坐过的那辆车出事后对她的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苏晚晚总觉得对方活泼热情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好似能钻出手机的冷意。   “没什么, 我没事。”苏□□巴巴地说完, 犹豫了一下,还是故作轻松地说:“对了,当时我好像睡着了,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下的车。”   素熙笑着说:“我没坐几个站台就到啦,下车的时候原本还想跟你说再见的,结果你睡得太沉了。”   这件事本身就透着古怪,苏晚晚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在车上也能睡得那么沉的时候。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突兀而至的睡意也很奇怪。   彼此也没什么话说,苏晚晚发现自己大概是跟素熙天生合不来,即便对方又热情又漂亮又优秀,不来电就是不来电。   她也早就过了一定要跟某某某交朋友的年纪,合则来不合则保持社交礼仪就够了。   或许也感受到了苏晚晚的距离感,素熙没有坚持说太久的电话,很快就活泼地笑着说了再见。   呼——   苏晚晚松了口气,放好手机重新去找公交路线,旁边却又响起小车按喇叭的声音。   回头循声看去,眸子就对上了一双碧蓝的眼,眼眸温和如阳光下荡漾着微波的大海,既澄澈又深邃,还倒映着细碎如钻石的光。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晚晚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在看清对方是谁的瞬间就露出了一个轻松喜悦的笑,心情也霎时跳跃起来:“托纳斯?”   早就盯梢着的塔纳托斯原本忐忑谨慎的心情也被她的笑容照亮,松开握紧方向盘的手指,尽量潇洒自然地一挑眉稍,对着苏晚晚招手:“安琪儿,真巧!你是准备去哪里?快上车我送你。”   苏晚晚走过去几步,前后看了看,“不用麻烦你了,这里不能停车太久,你还是快点走吧。”   塔纳托斯老神在在:“你快点上来就好了。”   后面已经有公交车要停靠进来了,到时候塔纳托斯的小车还占着道的话就要糟了。苏晚晚无法,只能妥协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虽然不是坐的副驾驶座,好歹是上了他的车,塔纳托斯满意了。   塔纳托斯问:“是要去哪里?”   苏晚晚还是不想麻烦别人,特别是她刚才发现自己对这位外国友人有些特别的潜意识反应:“我要去国民大书店,有些远,你有事就先去忙好了,把我在最近的公交站台放下就成。”   他今天出来本来就是为了抓住机会多跟甜心相处,自然表示自己没事。   人家一再坚持,苏晚晚拒绝了两回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下去了,免得让人觉得她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在里头。   原本以为跟刚认识的人单独相处会很尴尬,倒没想到这位“托纳斯”看起来冷峻,为人却很健谈,跟她的兴趣爱好也恰恰一样,每一个话题都能戳到苏晚晚的兴致上,一路上不过才十来分钟,等抵达书店的时候两人已经好似认识多年的老友般相处融洽默契了。   “高二的话学习压力开始有些大了吧?首尔女高我刚来不久也有听说过,升学率很高。”   “是吧,我也是才转学进去的,不过学习氛围确实很浓厚。”   “你也喜欢华国文化吗?那有读过哪些相关书籍?”   “我想多了解一点华国的神话传说故事,有什么书好推荐的吗?”   顺利买了需要的教材书,苏晚晚还帮塔纳托斯挑选了几本他需要的关于华国神话传说的书:“其实要是真的对这方面感兴趣,你可以在华国购买的,传到这边来始终有点失真。”   虽然这只是个影视片构成的世界,虽然自己也成了棒子国的高中生,苏晚晚毫不怀疑自己一颗红心向祖国,好不容易遇到个真的对华国观感不错又很感兴趣的外国人,她自然是要安利一番的。   塔纳托斯憋笑,一本正经点头:“确实,我也有这个想法,不过这两年恐怕不行。”老婆还在这边念高中,他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   苏晚晚只当他是有什么工作上的安排,随意点了点头就转眼看着对面的人行道红绿灯等着过马路。   塔纳托斯顺势提起:“我看安琪你对华国也很感兴趣,有没有大学去华国留学的想法?”   苏晚晚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哦,她明明还有这个选择!   说实话,来到这里以后,虽然跟家人相处还不错,学校里除了一些疑似灵异事件,跟班上的同学相处也还算和谐。   可是到底是从心底里抵触这个环境,每天早上醒来苏晚晚都会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穿回去做自己正儿八经的华国人。   从没想过自己要在这个“虚假世界”里做什么大改变。   塔纳托斯的话明明很平常,却给苏晚晚带来了颇为巨大的震动,一瞬间某种意识被打破了。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这个世界虽然疑似某影视剧世界,但这里的人、事、物都是真实存在着的。   所以,来到这里的她,其实也可以把这一生当作自己的又一辈子认真去过。   震撼太深,苏晚晚一时半会儿没能缓过神来。   突然听到一道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碰撞声,一辆在空中翻转七百二十度的小车从苏晚晚愣神的视线中飞过,而后狠狠砸向她身旁不远处的红绿灯金属杆。   苏晚晚:“”   满脸空白满眼迷茫地缓缓扭头看过去。   滋滋的电花闪烁声中,是路人的尖叫,是被撞人员的痛苦呻吟,也有她身边塔纳托斯微微蹙眉略带凝重的说话声:“先离开这里吧。”   有一道与死亡有关的诅咒在追逐她。   因为还不太熟悉东方的能量体系,塔纳托斯昨天还不太确定,不过经历了刚才的事,他已经能肯定了。   等到离开书店大门,穿过马路回到之前停车的地方,苏晚晚那颗懵逼的大脑才缓缓重启:“刚才那辆车,差点撞到我?”   所以连续两天的两次与死亡擦身而过,真的是意外?   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塔纳托斯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确定人没受伤,再看她手指上的戒指。   因为他的到来,原本沉寂的黑色多了几分光泽,而封闭的花骨朵已经绽开了一丝丝缝隙——这说明她对自己已经重新有了一丝好感。   守护之鞘带着他们的爱意化作戒指定下了两人的姻缘,所以在她离开,在她失去记忆连同暂且遗忘爱意的时候,戒指上绽放的玫瑰花也将重新封闭。   一直到她再次爱上他,象征爱情的玫瑰花也将重新绽放。   上个世界之后,塔纳托斯也发现这枚戒指在慢慢变成妻子成神路上能量的载体。   所以即便没有他在,戒指也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好它的新主人。   这也是塔纳托斯能够耐心摸索到稳妥的方法后才姗姗来迟的底气。   然而知道归知道,该生出的担心依旧不受控制的一点不少。   塔纳托斯无法直接干预,斟酌片刻,只能委婉询问:“最近,你身边有没有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苏晚晚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学校里的那些古怪。   刚有所怀疑,电话又响起。   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苏晚晚原本以为会是郑慧英女士或者柔妍姐,却不想居然又是素熙打来的。   一个跟自己并没有多深厚交情的人,一天之内打了两次电话,而且昨天出事之前对方还恰好跟自己乘坐同一辆车。   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心里有了怀疑,苏晚晚这一次接电话格外注意。   素熙笑嘻嘻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有点失真:“又打扰你了安琪,主要是突然想到明天有场电影要上映,我想约珍胜出来,可又怕她不愿意,所以想拜托你一起。”   苏晚晚有心要跟出去一探究竟,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有贸然拒绝或答应,只说现在还不确定明天有没有空。   素熙有点失望,拉长了声调“啊——”了一声,然后嘀咕一句:“真希望你以后的时间都能空闲下来吖~”   不知为何,苏晚晚听了莫名心头发冷。   素熙又很快重振旗鼓地说:“没关系,那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电影票的话就先买三个人的啦。”   挂断电话,转眸对上盛放着些许担忧的碧蓝色眼眸,苏晚晚突然问:“托纳斯,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掌控万物死亡,见过无数亡魂的塔纳托斯安静微笑:“或许?” 第88章 怪谈高中【17】   因为有了要不要赴约的心事, 一整个下午苏晚晚都有些走神,连自己提前带着塔纳托斯回家时郑慧英女士和柔妍欲言又止的眼神都没注意到。   塔纳托斯有了跟老婆七大姑八大姨相处的经验,倒是很快就融入了郑慧英女士以及柔妍掌管的厨房领域, 苏晚晚这个正儿八经的主人反倒是在房间里心不在焉地写了一下午的作业。   到下午六点左右, 苏晚晚才第一次见到郑慧英女士口中那位对她很好的“哥哥”。   怎么说呢,这位金律师给人的感觉确实很温和宽厚, 说话之前就先笑, 笑得很是和气,甚至可以说看见他本人时, 很难让人想起他的职业是律师。   苏晚晚怀疑对方是一位秉持正义、在行业里出不了头、经常做免费公益律师的那种“老实人”。   当然,不管怎么样, 对方确实帮了自己家许多, 看着郑慧英女士的眼眸中也带着清晰可见毫不含糊油腻的好感。   总结一句话, 这是一位暖气片一样的中年优质男士。   对方给苏晚晚的印象还不错,一顿饭观察下来,苏晚晚再一次感慨自己这位老母亲终于从渣男的大坑里跳了出来,可算是遇到一位还不错的了。   “在想什么?”吃过饭也没急着让两位客人离开, 而是都留下来吃水果闲聊。   塔纳托斯坐在苏晚晚旁边,顺手给她拿了一片切开的梨问她。   苏晚晚接过来啃了一口,含糊地说:“没什么,就是在想这位金律师看起来还挺靠谱的。”   塔纳托斯表情拧了一下,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金律师, 又看看苏晚晚的眼睛, 若有所思片刻后点点头,对此没发表什么意见。   他看见的与常人看见的自然不一样。别人严重长相英俊气质温和的金律师, 在他眼里就是裹着一团执念的鬼气。   原本他以为晚饭期间一直偷偷用审视的眼神观察着金律师的甜心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 却不想在她眼里根本没什么异样。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不用受太多惊吓。   这一顿聚餐很成功,大家也都相处得很融洽。等到时间差不多了,金律师主动站起身告辞,顺便表示可以送塔纳托斯这位好友女儿的救命恩人。   塔纳托斯默默瞅了他一眼,虽然挺想继续留下来,到底还是起身一起向郑慧英等人说了感谢招待的话。   郑慧英带着两个女儿在走廊上目送两人离开,柔妍知道郑妈妈的心思,她对郑妈妈再组建家庭倒没太大抵触,只是之前有些忐忑。   不过这份忐忑,在今天与金律师的相处中也得到了很好的安抚。   所以她坐在轮椅上搭着郑慧英女士扶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昂着头笑着打趣郑慧英:“郑妈妈,金律师真的是一位很不错的先生耶,看起来也会是一位很不错的父亲。”   郑慧英几十岁的人了也忍不住红了脸,有些娇羞地捏了捏柔妍脸上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一点肉笑道:“好哇,连我都要打趣?柔妍你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伶俐了。”   苏晚晚在旁边插嘴:“切,郑慧英女士,你这娇滴滴的声音都要拧出水来咯!”   郑慧英一听,自然又上手收拾另一个女儿,三母女在门口好一阵笑闹。   笑闹声中,塔纳托斯和金律师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随着电梯门的合拢,外面的笑声也都渐渐消失。   电梯里是一片静默。   只有电梯上显示的楼层数字在一下下跳动着。   大概过了有一分多钟,金律师脸上总挂着的温和的笑一点点冷却、消失。此时此刻,不再带着笑意的他棱角分明,眼眸深邃,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森冷无比。   与之前苏晚晚印象中“暖气片”、“老实人”的模样完全不同。   塔纳托斯对于他的变化也并不讶异,甚至连一点动容都没有,仿佛早就知道哪些是他的伪装,哪些是他的本性。   金律师转动眼珠,透过光滑的电梯门看着就站在自己旁边的年轻男人。   半晌,他声音沙哑阴沉地给予警告:“不管你是什么人,不要打她们的注意。”   塔纳托斯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差点没给气笑。   此时的他也全然没有之前在苏晚晚家时的平平无奇金发碧眼大美人模样,而是带着天然的傲然给了金律师一个居高临下的轻视冷笑:“不过是只早死的孤魂野鬼,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他都还没开口警告这厮有多远滚多远,这厮倒是有脸先抢台词了?   呵,可笑!   金律师被一语道破真实身份,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又滋生出一身浓郁的黑气,眼眸也越发深邃   电梯里的气氛好似绷紧的弓弦,有种一触即发的危机感。   突兀的,一道铃声响起。   塔纳托斯犹豫了一下,收敛了敌意,掏出手机一看,发现居然是甜心打来的电话,气场顿时从北极冰川变成了赤道热岩浆,脸上还不自觉露出了笑,眼角眉梢都是甜意:“喂?亲爱的安琪拉,是有什么事吗?”   苏晚晚打电话给他也不是别的,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个东西落在他身上了。那东西也不重要,但怎么也该先跟塔纳托斯这位车主说一声。   “我今天有枚发尾夹子掉在你车上了,如果你看见了麻烦帮我捡起来先放一放,万一你女朋友误会了需要我作证的话随时给我联系。”   塔纳托斯的心情就一瞬间从几千米高空嗖一下掉下万丈深渊了。   他有些闷闷地说:“我没有女朋友。”在你之前也没谈过。   之前的世界里除了变成小孩暂时少了那根筋,哪一次甜心不是一见面就被他的美貌吸引。这个世界倒好,都经历了这么多事了,居然还把他当作另外有主的普通朋友对待。   塔纳托斯捏着手机低头看了看脚尖,心里悄悄怀疑现在的甜心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朋友看。   塔纳托斯:好卑微qaq   这份委屈透过手机都能清晰听出来,苏晚晚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也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听到她笑出声的塔纳托斯心情迅速恢复,刻意找话题试图拉长这通电话的时长:“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什么时候回学校?”   在旁边已经做好殊死搏斗准备的金律师看他三言两语就变成了平平无奇恋爱脑,心情都有些复杂。   再转念想到自己这些年所作所为所思所想,突然就对这个来历不明身份不明的年轻人产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同理心。   于是连同那份戒备敌意也略有缓和。   只单凭人家尚且成谜的“物种”就草率判定对方不怀好意确实不太合适,毕竟还有什么物种能比他自己“亡灵”的身份更糟糕呢?   有些时候,变成什么样的存在,并不是人的主观意愿。   就像是他自己。   病逝时明明认为自己并没有多大的遗憾,谁知死去再醒来,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有一个执念,一个能够让自己死后都不愿意离去,而是化作另一种存在继续留在人世间的执念。   金律师很清楚自己不该接近她,所以这些年他都将自己活成了空气,只在她有需要的时候出现,或是帮她驱赶危险,或是帮她看清某些人渣的本性。   然而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到最后,竟还是与她碰面了。   他本就是执念早就的亡灵,贪婪是刻在了骨子里的,不接触也就罢了,一旦接触,贪念便迅速侵蚀了他的灵魂,让他再也克制不住。   于是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境况。   电梯门打开。   步出这栋充斥着人间浊气与怨气的公寓,金律师情不自禁转身抬头,看向七楼左侧走廊的尽头,那里亮着灯,灯光明亮又温暖。   苏晚晚一手拿着手机跟塔纳托斯说话,一边百无聊赖地趴在走廊角落垫着脚尖往楼下张望,恰好看见了走出来的金律师。   因为这是母亲想要深入发展的男士,苏晚晚难免多关注了几眼。视线下意识追逐着金律师,耳朵里听着塔纳托斯说话,自己也偶尔随口回应一两句。   突然,苏晚晚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地又探头认真盯着看。直到再一次看清金律师路过一盏路灯时脚下确实没有出现影子时,苏晚晚心脏砰砰乱跳,后背也唰一下冒出一层细汗来。   被夜色中没头没脑四处乱窜的微风一吹,透彻心扉的凉意便像电流一样瞬间穿透全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电话里,塔纳托斯还在遗憾明天不能约她去看电影,转而询问起傍晚有没有时间去某某处看灯展。   半晌没得到回应,塔纳托斯疑惑地询问:“喂?安琪拉,你怎么了?”   苏晚晚回过神,迟疑地缓缓地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再去看,金律师已经坐进了车里。   听到塔纳托斯的询问,苏晚晚慢一拍地回应:“哦,没什么,就是我眼睛好像被走廊上的路灯晃花了。”   要不然怎么可能没看见金律师的影子呢?   人没有影子,那还是人吗?   总不可能刚才来家里做客吃饭的金律师不是人吧?   苏晚晚觉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挂了电话,回房看柔妍已经洗好澡上了床准备睡觉了,苏晚晚也不耽搁,打开衣柜找到睡衣也进浴室洗澡去了。   家里空间不大,浴室也只有外面一个。   这会儿郑慧英女士很柔妍都已经洗好回房了,外面就显得有些安静。   哗啦啦的水声里,苏晚晚控制不住地一遍遍回想刚才看见的画面,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心理,闭上眼睛搓头发的时候总感觉浴室里多了点什么。   苏晚晚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擦了眼睛睁开环顾小小的浴室。   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苏晚晚松了口气,重新闭眼搓头发。   可搓着搓着,怎么感觉有风在身边徘徊?   浴室本来就是客厅角落隔出来的一个小空间,根本没有窗户,她也把门关着的,所以封闭的空间哪来的风?   苏晚晚又忍不住睁开眼看了看,依旧什么也没有。   可这会儿她已经不敢再闭着眼睛了,只好弯腰睁着眼睛冲头发。   这样一来,倒是什么都没再发生,苏晚晚心里发紧,加快了速度擦干穿好衣服就冲了出去。   离开浴室的苏晚晚没注意到,一丝黑色的长发在浴室的下水口像黑色小蛇一样灵活地翻滚了一下,而后又迅速钻进下水道里消失不见了。   同一栋公寓的13楼,崔家。   崔岷建坐在房间书桌前低头看着什么。   崔太太没有敲门就推门而入,惊得崔岷建慌忙抽出一本书压在刚才看的东西上。   好在他是背对着房门的,崔太太并没有看见他的动作,只当孩子是学习累了有些困倦,被她一吓就打了个激灵重新恢复了清醒。   知道儿子学习辛苦,可崔太太放下夜宵,还是说:“再念一个小时的书在休息吧,再辛苦也就这一年的时间,明天早上记得早点起来,上午有辅导班的课要去上,我已经跟你辅导老师打过电话,明天一整天的课都给你安排上了”   崔岷建听得烦躁,端着碗捏着勺子搅拌里面的面食,努力按捺着内心蠢蠢欲动想要爆发的情绪。   好不容易等到崔太太念叨完离开了,崔岷建一下子就丢开了夜宵,重新挪开书看起来偷拍照。   这些都是他花大价钱从学校某些人手里买来的,都是些偷拍的女生更衣室、女生厕所、女生裙底甚至某某女生和男人打野战的照片。   看着这些平日里一个比一个“清纯”的女生露出**部位,崔岷建越看越兴奋,鼻息都粗中起来。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起身躲进外面的洗手间坐在马桶盖上开始一边看照片一边幻想着七楼的那两个青春靓丽的女生,一边动手   黑色的游动物仿佛被什么吸引而来,从干净的下水口一点点蔓延开来   头顶的灯管里有撕拉撕拉的轻响,然而崔岷建偷偷溜进来就没打开灯,此时此刻全身心投入着,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古怪。   昏暗中,狭窄的空间,在崔岷建闭着眼沉浸在无限的快感中时,已经如同孤立在虚空的虫子,被一张黑色的大网一点点、缓缓的、彻底的笼罩住。 第89章 怪谈高中【18】   素熙约的是电影院的下午场。   原则上来说, 苏晚晚上午是可以睡个懒觉的。原本她的打算也确实如此,可是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透,楼上就忽然传来一声刺破苍穹的尖叫声。   这声尖叫让苏晚晚一个激灵直接坐了起来, 下铺的柔妍也迷茫地哼哼着醒来。   “怎么回事?”   柔妍嘀咕着, 想要继续睡,又担心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晚晚心大,耳力也不错, 一估摸是楼上隔了很多层发出的声音,便重新躺回去,顺便把脚探出去悬空晃了晃,晃得上下铺哐哐撞墙:“别管了,再睡会儿。”   说完没多久, 她自己就又睡得死沉死沉的,还因为扭着脸压到了呼吸通道打起了小呼噜。   柔妍揉着眼睛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选择了听妹妹的话, 倒回去继续睡。   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气候有些反常,春天的尾巴刚过去, 气温一下子就升起来了。这样的天气里,早上无疑是最适合睡觉的时间段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尖叫声过后不久, 外面就一阵阵嘈杂起来,很快还传来了警笛声以及救护车乌拉乌拉的声音。   苏晚晚被吵醒, 揉着鸡窝似的脑袋苦恼地坐起来:得, 这是绝对没得睡了。   下铺的柔妍也已经悉悉嗦嗦穿好了衣服, 又挪到轮椅上, 先出去准备早饭。   说是准备, 其实就是把厨房留着的现成的早饭放进微波炉里叮一下,为了照顾柔妍,郑慧英女士把这些东西都放得很低,让柔妍坐在轮椅上也能使用。   ——用郑慧英女士的话来说,人活着最怕的就是没用。   既不能别人觉得你没用,更不能自己也觉得自己没用。   郑慧英女士已经去上班了。   柔妍热了早餐端出来的时候苏晚晚也洗漱完,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皱着眉头无精打采地走了出来。   两人自然而然地交换了手上的活儿,苏晚晚摆放碗筷拉开椅子,柔妍则去洗手间洗漱。   没办法,家里太小了,洗手间根本容不下两个人同时使用,只能轮流着来。   好在她们家现在都是女性,随便一点也没关系。   “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自从跟崔家母子闹出矛盾,郑慧英在深入接触了解过其他十几户人家后,选择了强势地直接询问柔妍个人意见后就去社区及相关单位走了领养手续。   这就导致了原本正在评审的“最佳公寓”中,幸运公寓落榜了。   别看现在大家表面和气,实际上郑慧英她们一家三口跟柔妍之前的十几户轮流领养家庭之间已经生出了一点说不出又咽不下的隔阂。   郑慧英性子活泼外向,但到底是经历了多年社会毒打的中年人,并不忌惮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人性。   所以最近她已经在准备换一处公寓租赁的事了,同时也叮嘱柔妍一个人在家时不要随便出门,想要外出就提前给她打个电话报备。   也是因着这个,早上发出了那样大的动静,柔妍也在苏晚晚糊弄式的劝说下选择了继续睡觉。   这会儿也是,即便很好奇,柔妍也没想着出去看看。   这些事苏晚晚还真不知道,因为郑慧英女士不会什么事都给她仔细地说,对于苏晚晚来说,这里就是周末回来睡两晚上的地方。   留在这里时间更多的是家里另外两位,既然她们商量好了要再次搬家,苏晚晚只当是她们住在这里觉得哪里不方便或是不喜欢。   这会儿听柔妍这么嘀咕,苏晚晚随口道:“我出去看看,听声音还挺多人走动的。”   说完就踩着拖鞋一手三明治一手牛奶地出去了,动作太快以至于柔妍都没反应过来让她别去。   走廊上确实有挺多人走动的,特别是楼梯口,有穿着白大褂的,有穿着警服的,也有更多跟苏晚晚一样穿着居家服满脸好奇凑过来打探情况的。   苏晚晚刚走到楼梯口,就听上面呼啦啦一阵紧凑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几个白大褂抬着一个盖了白布,布却被顶得高高显出奇形怪状的担架从上面下来,一边小跑还一边抱怨:“这电梯到底怎么回事,刚才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是啊,下楼十几层也是够呛。”   “别说话了,留着点力气赶紧跑吧!”   于是几人就不说话了,闷声埋头抬着担架往楼下跑。   苏晚晚正纳闷儿着,又听后头传来有些耳熟的号啕大哭声,以及邻居们七嘴八舌的安慰声。   “岷建妈妈,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把孩子送去医院,指不定还有救呢?”   说话的人被其他人看了一眼,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也很默契:你瞎扯也该有点儿度吧!人都僵成那样儿了,怎么救?诈尸啊!   说话那人也是想到这点,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反而先打了个寒颤,讪讪然退到后面一点的位置,主动把“最前线”让给了其他迫不及待挤上去名为安慰实为八卦的人。   这群人很快也跟先前那群白大褂一样,呼啦啦很快就跑下楼了,只留下七楼还茫然着的零星几个邻居。   苏晚晚又站了一会儿,三明治吃完的功夫才了解到了个大概。   崔岷建死了。   据说还死得很不体面。   至于怎么个体面法,苏晚晚问的时候对方一脸神秘兮兮地笑着说不是她这样的小姑娘该知道的事。   于是苏晚晚只能大概猜测,应该是跟“性”有关的死法。   当然,回去给柔妍转达的时候苏晚晚肯定是没说这个猜测的,只说是崔岷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昨晚上就死了,今早上被他妈发现的时候已经在洗手间马桶盖上僵了,掰都掰不下来,医院的人只能先把人就那么绑在担架上抬走了。   柔妍捂着嘴有些难受,“僵、僵”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反胃的干呕声。刚吃了早饭,胃里的货备得足足的,柔妍没来得及就吐在了身侧。   苏晚晚帮忙打扫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听到崔岷建死亡的第一手消息时,好像就是在吃三明治?   所以当时她怎么一点正常人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因为崔岷建的事,中午柔妍都没胃口吃饭。苏晚晚一边独自吃饭,一边暗自发愁:我不对劲。   饭吃好了,洗碗的时候苏晚晚才把自己安慰好:反正都有重生穿越了,不是普通人也很正常,说不定自己还有个什么不得了的来历呢?   指不定哪天就突然发现自己不是人。   这么一想,苏晚晚把自己给逗笑了。   素熙通过她想要把珍胜也约出来看电影和好这件事,苏晚晚既没隐瞒,也没帮忙劝说,直接转手给珍胜打电话把这个事说了一通。   看得出来珍胜是不怎么想应约的,不过后来又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电话都挂断了又打过来告诉苏晚晚到时候她会去。   她们三个人的家方向都不一样,苏晚晚对素熙还抱有某种不好的怀疑,所以午饭过后没多久就收拾好挎包提前出门了,去跟珍胜约好的地方碰头。   值得一提的是,刚出公寓大门不远,苏晚晚就又迎面遇到了从对面公寓大楼走出来的塔纳托斯。   要不是知道对方不至于干出类似“痴汉”的行为,就冲这么频繁的偶遇,苏晚晚都要怀疑对方是跟踪狂了。   “嗨,好巧,你这是要出门约会吗?”   真·痴汉·塔纳托斯微笑招呼,试图努力再争取一把能不能充当一把老婆外出约会路上的同路人。   苏晚晚眯着眼看他精致立体如西方艺术大师刻刀下完美作品的脸,又又又一次暗自感慨“西方经典美人”。   以前她从来没把西方人传统审美中的“金发碧眼”当回事,也认定了哪怕真的遇到这种美人,就自己那华国审美的眼,肯定也无法完全肯定这样的美。   可是在看见这位“托马斯小火车”的一刻,苏晚晚才知道自己的孤陋寡闻。   美是真的能够模糊国界、历史、人种以及文化的。   不过惊艳归惊艳,没看到人的时候苏晚晚总会忽略这份美,等再看见本人时才会有种后知后觉的恍然:啊,原来他这么好看啊。   就挺迷的。   不过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自己身上奇怪的点已经不止一个两个了,苏晚晚也没了深入探究的**。   “对,你也是出门约会?”苏晚晚笑着也学对方那样摆手问候,根本不知道这样随意的一句客套话能让塔纳托斯多郁闷。   “”塔纳托斯沉默了一下,“没有,我朋友很少,也没有约会,只是想出来随便走走。”   苏晚晚了解地点点头。刚来棒子国的外国友人嘛,在陌生的新环境里没有朋友没有约会也很正常,“那你去逛吧,附近的话可以去那边的步行街走走,我还要赶地铁,就不跟你多聊了,回见!”   塔纳托斯默默站在原地,像一朵永远朝向太阳的向日葵转动着身体。   等到人走远了,塔纳托斯才缓缓地一步步地走回了公寓楼大门,掏出手机拨了几个电话,自己本人也在某处僻静角落化作一阵风消失不见了。   正在一边上班一边找附近其他出租公寓的郑慧英女士从a同事的口中得知了她朋友的亲戚的同事有几套公寓要出租,位置就在幸运公寓对面。   一转头看,郑慧英女士又收到了一直关注着的房源网发来的信息,提醒她附近出现了多处提供出租的房源。   郑慧英女士仔细看了看,有些纳闷儿:“怎么都在幸运公寓前后左右?刚才刷新网页的时候还都显示没有来着,这是房东们提前商量好的?”   转念一想,说不定是房源信息有一定的刷新时间?   幸运公寓里。   穿着睡袍打着哈欠的男人从外面回来,跟妻子说起崔家的事就满口不屑:“那种阴沉的人,我早就说了他早就心理有病了,让他吃我推荐的药他还不肯,那老疯婆子还骂上门,真是不知所谓。”   妻子自然知道丈夫所谓的“药”是什么,说什么推荐,不过是拿人试药。   不过崔岷建那小子,妻子也觉得不是个什么正常人,之前一起照顾704那个女孩儿的时候她可是直接就撞上了那小子偷闻女生内裤的。   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不是bt是什么?   死了也好,死了免得她还要提心吊胆的,就怕什么时候这家伙发疯发到她身上来了。   男人絮絮叨叨又说到了704那个女孩儿身上,说什么可惜了他特意从公司争取来的“试药”机会,刚拿下任务就被一个才来的女人给横插一杠搞黄了。   妻子抬手拨弄了一下头发,随口附和了一两句,根本没放在心上。   男人升职加薪当然是好事,可要让她亲手去做,妻子心里还是有点儿膈应的。不是良心不良心的问题,而是怕自己留下这样一个致命的把柄。   以后万一事发,男人反而可以干干净净脱身而去。   男人脚步转到沙发前刚准备坐下,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掏出来随意一看,下一秒男人就握着手机重新站起来,一边说肚子怎么有点不舒服,一边往洗手间走 第90章 怪谈高中【19】   苏晚晚到的时候, 珍胜已经在台阶上等着了。   穿一身白底碎花连衣裙的女孩儿低头一步步走着台阶,走到最顶上后就转头又走下来,嘴巴一动一动的, 应该是在数台阶。   看来是等了一段时间,有些无聊了。   苏晚晚忙小跑过去, 人还没到就笑着喊了她一声。珍胜听见了, 回头看过来,也笑着从台阶中间位置一步两三阶地跨下来与她汇合。   苏晚晚问:“等久了吧?”   珍胜摇头:“没有,也才到不久,家里呆得太闷了, 我就早点出来走走。”   苏晚晚“哦”了一声, 就词穷了。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半晌突然默契地笑了出来。   都不是话多的人, 也不会主动活跃气氛,干脆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现在时间还早,不然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苏晚晚提议。   珍胜点头:“附近有个湖泊, 去湖边坐吧。”   聊起天来自然而然提及了素熙,面对能给她安心感的苏晚晚, 珍胜也没隐瞒, 先说了自己最近跟素熙的矛盾,又说了自己的想法。   倒没有过多抱怨素熙的不好,而是说:“大概我跟素熙不适合做朋友吧,有时候感觉很累。”   人与人的交往,如果已经到了累的程度, 像她们这样还在校园里, 不需要考虑更多利益因素的话, 自然是根据自己的意愿来。   苏晚晚叹了口气, 有种自己正在旁观一段爱情走到尽头的错觉。往后靠在木椅的椅背上,苏晚晚抛开这种错觉,化繁为简道:“人的一辈子会遇到很多很多人,合则聚不合则散,只要你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就好。”   她没有太多的劝说让珍胜松了口气,也顺着苏晚晚的思路抛开过多繁杂的思绪,抿唇笑着仰起脸闭上双眼,感受从湖面吹拂而来的微风。   享受了一阵安静的惬意,苏晚晚想起素熙的古怪,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直接问:“珍胜,你知道素熙有个小姨住在岩崖洞区吗?”   素熙说她上车后没过几个站台就下车了,苏晚晚便顺着公交车路线图圈定了一个大致区域。   这一问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珍胜直接给了她答案:“啊?小姨?小熙并没有小姨在首尔吧,我听她说过她是小时候跟着父母搬来的首尔,亲人都还在老家济州岛那边。”   苏晚晚顿时明白了周五那天素熙果然是在撒谎。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两人结伴一起乘车去电影院。   看到两人一起来,早已等在影院门口的素熙笑容明媚,眼眸却越发森冷。   “你们是背着我偷偷约好了一起过来的吗?真是让人伤心啊,明明是我先跟珍胜做朋友的。”当初这两人的第一次碰面还是她在中间做的主动人。   想到这里,素熙的心越发疼痛,仿佛在被一只名为嫉妒的小兽不停啃噬着。   珍胜已经没了心情跟她计较什么,对方要怎么说都随便了。   苏晚晚等了一会儿,看珍胜没有开口的意向,便随意客气地笑了笑:“没有,恰好碰到,素熙你买的电影票是哪一场?还要多久才可以入场?”   素熙保持着一层不变仿佛烙在脸上的笑容看了看珍胜,而后转动眼珠看向苏晚晚,语气热忱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说:“马上就可以入场啦。”   这样奇怪的神态,让苏晚晚越发绷紧了神经。   或许是认识到珍胜是真地要跟她疏远关系,素熙也不再强求对方跟自己说话,干脆就走在前面带路。   三人就这么保持着奇怪的气氛一前两后地顺着人流找到电影放映厅大门。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明明是周末,按理来说影院应该是很热闹的,可她们进来的放映厅却冷清得只有她们三个人。   影片已经开始放映了,灯光全部熄灭,只剩下脚下防止摔倒的微光。看不清表情的素熙笑了一声,语气轻松地说:“啊呀,看来这部电影很冷门哦,都没有人。不过刚好当作是我们包场啦~”   珍胜对于看什么电影没什么想法,今天出来也只是因为想要在有旁人陪伴的情况下跟素熙摆明自己的态度。   她现在也没什么结交好朋友的心思了,最近有了很大的感悟,珍胜自我感觉在舞蹈表演方面有了很大的突破。   虽然在老师眼里,自己大概还是一如既往的上不了台面。   不过她现在也想通了,不管是自己真的不够优秀还是老师存有偏见,只要做好自己就足够了。而且这次回家,她也已经跟父母商量好要自费去参加几场国际比赛。   能够被其他更高端的艺术团队或者学校看中当然好,没有这样的机遇也只当是自己多了几场磨炼,将目光多往世界舞台上展望是件好事,既能开阔眼界,又能找到更优秀的目标去追逐。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被困在一个学校的小范围里,跟十几个人或者几个人拼来斗去。   如果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能够有更大的突破,珍胜的父母也表明了可以更努力的工作,然后送她去俄罗斯或法国留学。   总之就是人的心结打开了,眼界也放开了,珍胜也一下子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以及自己能够选择的更多的路,不至于非要去执着于学校提供的那次机会。   珍胜准备一心搞事业,苏晚晚当然支持她。确定素熙有古怪后,苏晚晚也更是不可能主动劝珍胜跟对方单独走得太近。   所以坐下看电影时苏晚晚尊重了珍胜的选择,座位就成了苏晚晚在中间,素熙跟珍胜这对曾经十分要好的朋友就这样一左一右分开了。   素熙从进来说了一句话后就沉默了,一改平时的活跃,安安静静坐在左边,安安静静仰头抬眸顶着片头广告已经播完的大荧幕。   虽然放映厅里只有她们三个人,但还是要遵守文明观影守则的。   影片大概是部文艺片,无论是背景还是配音亦或者配乐,都比较压抑,色调也以灰、黑、白为主,画面转换间,荧幕的光照耀在人脸上,仿佛也带出了几分幽冷。   正当苏晚晚一边分心关注素熙一边下意识努力捋清影片故事线的时候,耳边冷不丁传来素熙的说话声。   “你知道吗?在你介入我和珍胜的关系之前,我们已经约定好了,等满了二十岁我们就都搬出来一起生活。”   苏晚晚心头一动,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定义重新有了古怪之感。   素熙还在说话,说话的时候她依旧望着大荧幕,漂亮的脸蛋被灰黑色的光影映衬得明灭不定:“等到那时候,我们会一起出门,一起回家,一起做饭,一起洗碗,一起打扫家里。”   顿了顿,素熙扭头看向苏晚晚,脸上露出一个笑:“还会一起洗澡,一起睡觉。”   苏晚晚也回头,用怪异的眼神打量她。   素熙毫不闪躲,甚至还凑近了一点,一双黑色的眼眸凝视着苏晚晚:“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到死也不会分开。”   这时候她脸上还有笑,可说完以后很快脸上的笑就倏然转变成了愤怒的狰狞:“都怪你!”   苏晚晚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去看珍胜,却发现珍胜居然还在安静的看着电影。明明三人的位置就挨着,此时此刻却像是有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把她和素熙单独隔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素熙咧嘴笑了,笑容里充斥着浓郁的恶意:“只要你消失就好了,等你消失了,珍胜还会像以前那样喜欢我。”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木偶人似的抽搐了几下,而后脑袋倏然一扭,像是变形一般双手双脚如同蜘蛛的腿那样弓起来踩在前后的椅背上,身体也扭曲舒展开来,只有一颗脑袋还保持着正常人的样子,声音嘶哑着,眼眸也变成了完全的黑色,“去死吧!让一切变回你出现之前的样子!”   “靠!”苏晚晚忍不住爆出一声国骂,身体往前一滚就从“素熙”弓起的“右手”下方蹿到了前面空置的座椅上。   不等素熙反应,苏晚晚就头也不回地朝着早就看好的亮着绿色提示灯的大荧幕侧边安全通道狂奔而去。   不用回头,苏晚晚听见身后愤怒的嘶吼就知道“素熙”追上来了。突然后脑勺一凉,身体快过大脑地一个前扑驴打滚,一张被硬生生从地上撕扯起来的红色观影座椅就擦着头皮飞了过去,“砰!”的一声狠狠撞到了安全通道边的墙壁上。   雪白的墙面被撞出了一道裂痕,可见力气之大。   苏晚晚不敢想象要是那张椅子装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效果,大概率就是撞成肉饼的样子吧。   滚在地上顺着前冲的力道脚下一蹬,苏晚晚已经毫不停顿地仿佛游鱼灵巧地跑到安全通道大门前推开一条缝就钻了出去。   出了影院,苏晚晚就发现自己应该真的是被“素熙”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拉入了另一个空间。因为刚才进来时还人来人往的影院现在居然空旷得让人心头发寒。   身后的安全通道大门传来吱嘎一声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哒哒哒的脚步声也清晰地传了出来。苏晚晚没忍住,在找准楼梯口方向拔腿狂奔时抽空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差点没把苏晚晚恶心到。   因为刚才还是人类模样的“素熙”此时已经彻底变成了大型蜘蛛的模样,看起来毛茸茸实在长满倒刺的八只弯曲大长腿,下半身则是鼓鼓囊囊装满了不知名危险物的蜘蛛腹,原本还算完整的脑袋也变得奇形怪状,黑色的复眼强行占据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张嘴还在嘶吼挣扎着发出咆哮。   “素熙”到底干了什么?   难道“素熙”从一开始就不是人?   妈的!棒子国还带整这种蜘蛛精人设了?   正要收回视线,苏晚晚忽然发现“素熙”的“大肚子”一阵弹跳抽搐,苏晚晚暗道一声不好,几乎没有犹豫地单手撑着楼梯扶手原地一跳!   顺着扶手往下滑的同时,一道雪白的蛛丝就迅疾射来,苏晚晚原本停留的地方直接被蛛丝洞穿了一个大洞,洞口边缘o露出来的水泥地面还冒着刺鼻难闻的白烟,伴随着滋滋声不停被蛛丝腐蚀着。 第91章 怪谈高中【20】   视线已经因为太快的速度拉成了一片线条状的色块, 耳朵里轰隆隆全是自己的喘气声以及心脏砰砰急促跳动的声音。   一道冷意袭来,苏晚晚头也不回地再一次蛇皮走位左右闪躲间蹿进了另一条岔路口,不用回头只听声音, 就知道原本要跑过的路上又被大蜘蛛搞出了大窟洞。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已经让“素熙”暴戾之气倍增,眼看苏晚晚就要跑到影院大厅了,“素熙”嘶吼一声, 八足一弓,整个庞大的身躯如炮弹般弹射而下,直接堵在了玻璃旋转大门处。   哗啦啦一片玻璃破碎声中,苏晚晚来了个滑行拐弯, 好歹没让自己主动送到对方的肚皮下面让人肉地板挨戳。   但是同样的,苏晚晚也被断了唯一的出路。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不可能继续在影院里跟对方玩你追我跑游戏的,且不说影院狭窄不利于她跑酷,双方体力上的巨大悬殊就注定了再耗下去必定是自己被耗死。   得想个办法。   正一边狂奔放风筝一边挤出精神想办法, 前面的楼梯间斜刺角里忽地闪出来一个人, 对方一出来就对着苏晚晚伸长了手一叠声叫喊:“这边这边!安琪!”   因为来人太过出乎意料, 出现得也十分突然,已经被大蜘蛛追到脑子缺氧的苏晚晚根本来不及思考,随着身体的惯性冲上前去, 对方一把就将她薅了进去。   “砰!”   对方把苏晚晚往房间里一扯,几乎是擦着她的脸, 门就被大力关上了。   两人刚背怼着门板尚且来不及说一句话,身后的门板就被撞得咚咚作响,连带着靠在门板上的两人都抖了几抖。   苏晚晚张口就要说这门板根本顶不住大蜘蛛喷的带有腐蚀性的丝液, 谁知门外被撞了三两下, 居然就蓦然安静了下来。   惊疑不定间, 苏晚晚都要怀疑起大蜘蛛在搞什么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了,旁边的人却已经松了口气,率先问苏晚晚:“你怎么招惹上它了?”   苏晚晚喘着气说:“我怎么知道?”又问:“孝雅,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时空应该还是被“素熙”与现实世界切割开来的,怎么郑孝雅突然就也进来了?   提起这个,郑孝雅就抿唇笑了笑,故意含糊其辞:“就,来看电影呗。”   苏晚晚给了她一个“你猜我信没信”的眼神,让她自行领会,不过也没强行追根究底:“它现在是走了?”   说不定是准备绕到后面哪个地方钻进来。   苏晚晚打量起这个房间,发现这就是个没有窗户的狭窄杂物房,房里还开着惨淡的白织灯。   郑孝雅没立刻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儿才说:“嗯,走了,不过我们等一会儿再出去。”看起来好像很懂的样子。苏晚晚也跟着有点儿相信了,“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郑孝雅眨巴眨巴眼:“哎?不是大蜘蛛吗?”苏晚晚无语:“大蜘蛛能长着素熙的脸?”   郑孝雅装傻到底:“是吗?没注意啊,我还以为就是电影院里冒出个大蜘蛛呢。对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听她这么一问,苏晚晚忽然想起来珍胜,心头咯噔一跳,脸上都没稳住:“糟糕!我是跟珍胜一起来的!”   虽说一开始珍胜被隔在了外面,可现在自己躲了,谁知道“素熙”会不会又跑回去找珍胜的麻烦?   可别提什么“素熙”跟珍胜有多深的感情了,苏晚晚现在是一点不觉得这玩意儿靠谱。再则说,外国灵异片儿里的恶鬼怪物不都讲究个“爱你就要杀死你”原则吗?   苏晚晚急得发慌,郑孝雅却没太大感觉,反应平淡地“哦”了一声,扭头还开始找起能坐的地方准备坐下来慢慢耗时间了。   饶是知道郑孝雅肯定有点特殊的能力,苏晚晚也不能强行拉着人家再度冒险去救自己的朋友啊。犹豫纠结一番后,苏晚晚转身搭上门把手,深吸一口气,准备先悄咪咪溜出去观察一番。   刚压下门锁簧片,身后就传来一声叹息,郑孝雅已经重新站起来走到苏晚晚身后,“算了,那就一起出去看看吧。”   苏晚晚回头看她,见她没有抵触勉强的模样,这才笑着说声谢谢。   郑孝雅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贴着门板又听了一下,确定门外没动静,苏晚晚站在前面率先拉开门,两人依次侧身钻出去。只见走廊上安安静静,就连之前大蜘蛛在追逐中破坏的墙体地面都恢复如初。   这是,回到正常世界了?   苏晚晚迟疑间,郑孝雅已经走到前头,还没到转角那边,就听见有嘈杂的人声传来。两人转过墙角,迎面就来了个保洁阿姨。   保洁阿姨看见两人从这个方向过来,愣了一下就板着脸不满地说:“怎么回事?怎么跑到这边来了?你们两个到底干什么?”   这个方向既没有通道口也没有洗手间,只有一间非工作人员不得进入的杂物间。   苏晚晚还记得路过杂物间有个亮着绿色安全通道标志牌的楼梯道,扭头往回看的同时想说她们是顺着标示牌走错了,谁知回头一看才发现,杂物间前面哪里还有什么安全通道口啊,根本就是一堵墙!   几乎是一瞬间,苏晚晚后背唰地一下就冒出一层汗,脸色也不太好看。   保洁阿姨见状,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就怕自己再说两句,面前这两个小姑娘中谁就能直接现场表演一个晕倒。   到时候她可就麻烦大了。   顿时就怂着一张脸提着水桶拖把小碎步跑了。   郑孝雅看得直乐。   苏晚晚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口气,回头跟郑孝雅再一次郑重地道了谢:“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会被追着跑到哪里去。”   这样一条根本不存在的往下延伸的楼梯,让苏晚晚忍不住联想到潘x文事件。   当然,潘x文事件是编造的,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消失的通道”却是真实存在的,苏晚晚让自己不要再去深入脑补,赶紧跟郑孝雅一起去找珍胜。   且说珍胜跟苏晚晚、素熙一起进了放映院,刚开始氛围还有些尴尬,不过很快珍胜就顺着电影剧情投入其中,对外界事物没有过多关注了。   珍胜一直有个习惯,就是做事很专注,时常忽略了外界外物。   哪怕是她不喜欢的东西,一旦投入了注意力,也会如此。   这种色调阴沉的文艺片并不是珍胜喜欢的电影类型,不过现在本就是看电影,自然要投入去看,去搞懂这部片子要讲个什么故事,才不至于浪费时间。   故事一开始就是一所有些破旧的学校,主人公则是个叫小温的女孩儿。很巧的是,小温也入读的女子高中。   在这里,她认识了一个阳光开朗的运动系女生   看到后面一点,珍胜感觉到不对劲了。不是放映厅里有什么不对劲,而是这部电影不对劲。   这,好像是讲一对女同性恋人的故事?   这让她有些抵触的皱起了眉。   抿唇悄悄往右边看了一眼,发现“安琪”也安安静静认真看着大荧幕,珍胜就不好意思说什么扫兴的话,只好闷头继续看下去。   大荧幕上,属于两个女孩儿的爱情故事还在继续。   女孩小温是学钢琴的,她与体育女孩相识后就提议一起写一本日记,后来这本日记也成为了两人爱情的见证。   两人在一起后,决定公开,虽然也遭受到了外界的议论,两人却凭借着对彼此的爱坚持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太投入了,珍胜觉得时间还没过去多久呢,原本该两个多小时的影片就走到了尽头。   珍胜坐直了腰背想要舒展一下四肢,旁边忽然传来素熙的声音:“呐,珍胜,你说她们的爱情浪漫吗?”   珍胜一个懒腰刚抻开,被素熙冷不丁这么一问,都没来得及思考别的,只好顺着问题去思索,进而组织语言:“e我,不确定?”   看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反正就是觉得这个故事讲得有种断层感,很让人出戏。于是浪不浪漫,喜不喜欢这样具有感**彩的评论,一时半会儿珍胜居然说不上来。   素熙沉默了一下,再问:“你不觉得她们最后在一起了,很美好吗?”   按照珍胜平时与素熙相处的习惯,但凡对方坚持己见的时候,她都会选择息事宁人式的沉默或不走心的附和一声。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看电影放空大脑太久了,珍胜原本也习惯性地也要如此“嗯”一声,然而一个发音还没冒出来,珍胜大脑忽然一阵清凉,仿佛终于从困顿中清醒过来。   事后她也说不上来原因,就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直觉,让珍胜这会儿顺从了内心,没有随声附和,而是老老实实说出心声:“没有,没有觉得多美好,反而处处透着怪异。”   要不是电影票上写了唯美爱情片,珍胜都要怀疑是有着某种伏笔的悬疑惊悚片了。   说完之后的珍胜想要去找能让她产生安全感的新朋友“安琪”,所以没有发现在她没看见的大荧幕上,原本已经穿着洁白婚纱举行婚礼的两位“主角”扭曲的面孔,瞬间从溢满幸福浪漫的神圣感中脱离,化身成不甘的鬼怪。   素熙也收起了脸上温柔的笑意,一张脸冰冷得如同冰雕。   看完“安琪”的珍胜收回视线,一口气刚松到一半,终于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她们刚开始的座位是安琪在中间,她在安琪右边,素熙在安琪左边。   所以,素熙什么时候来到她旁边的?   “安琪”为什么从头到尾都过分安静?   在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放映厅里的一切都陷入了诡异的冷凝之中。   珍胜不敢出声,只是眼眸微微颤抖着 第92章 怪谈高中【21】   苏晚晚跟郑孝雅是在放映厅外幽深的走廊上碰见珍胜的, 当时她正背着挎包低头看手机。没一会儿,苏晚晚包里已经被她忽略的手机就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听见铃声,珍胜抬头看见她,露出个惊喜的笑容连忙小跑过来, 开口就问:“安琪, 你怎么上个厕所这么久都没回来?”   转眼看见郑孝雅, 珍胜恍然明白过来:“你是遇到小雅了?”   苏晚晚困惑于对方的记忆好像跟自己不一样, 郑孝雅已经从善如流地与珍胜交谈起来:“是啊,安琪蹲厕所忘记带纸了,要不是恰好遇到我,这会儿怕是还蹲在那里出不来。”   珍胜噗嗤一笑,看样子是信了,还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苏晚晚:“安琪,你是忘记自己带了手机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好友兜头扣了口锅, 再被珍胜这么一笑,苏晚晚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接下来呗:“啊,嗯,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好吧,傻子就傻子,跟眼前的古怪比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晚晚往放映厅方向看了看, 问:“电影已经播完了吗?”   珍胜抬手晃了晃手上的电影票票根无语地说:“对啊, 一百三十五分钟嘛,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苏晚晚还真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居然真的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明明被大蜘蛛追的时间没那么长,顶多也就七、八分钟。连续高强度逃跑两个多小时, 苏晚晚可不认为自己真能有那个体力续航。   看了眼郑孝雅, 苏晚晚暂且咽下许多疑惑, 准备回头找机会问问看起来对这些都接受如常的郑孝雅。   三人说了几句话就结伴往电影院外面走,同时苏晚晚也知道了在珍胜的记忆里,今天是她约了一起逛街看电影,根本没有素熙什么事。   再提起素熙,珍胜也态度很平淡,连之前决定疏远这个朋友后偶尔流露出的纠结愧疚都没了半分,说起素熙就好像只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同学。   事后苏晚晚也试探过,发现在珍胜的记忆中,确实已经没有了她跟素熙交好的那段记忆,从一开始就是入学分班后认识。   “安琪,你是不是也想跟素熙做朋友?”被问得多了,珍胜本身就是个比较敏感的女生,多少也有点儿吃醋的意思,却不好意思直白地说出口,只好带着点酸的说:“也是,素熙长得好看,还那么优秀,老师同学都喜欢她。”   苏晚晚也就不好再多问什么,连忙否认:“没有,就是好奇你们班的事,你知道的,我对跳舞的女生简直没有抵抗力哎。”   被这么拐着弯儿的吹彩虹屁,珍胜忍不住笑了出来,“既然这样,那等我们回了学校你找个时间过来看我们上课呗。”   这提议不错,苏晚晚欣然接受。   “对了珍胜,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珍胜停下脚步,探手摸了摸苏晚晚额头,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安琪,你真应该回家好好睡一觉了!”   “我们就住在隔壁,你来的那天我们就认识了呀。”   还是没有素熙的痕迹。   苏晚晚挽住她胳膊歪着身子笑嘻嘻地打岔说起了别的。   今天是星期天,原本应该今天就返校的,不过郑慧英女士有车,明早再送苏晚晚去学校也没事。   晚饭的饭桌时间上,郑慧英女士说了已经找好公寓准备最近几天就搬家的事,苏晚晚跟柔妍都表示没意见,随时准备着。   白天在外面被大蜘蛛追着被迫生死时速了一阵,强撑着没露出痕迹,到晚上时苏晚晚还是身心疲惫地早早洗了澡爬到床上瘫着放空心神。   看她累得慌,郑慧英女士念叨了一句有的没的,还是给苏晚晚提前准备了一杯热牛奶端进来,然后叫上柔妍,两母女一起去浴室洗澡去了。   柔妍腿不方便,这房子租的时候还没考虑到这些,所以很多地方都没来得及改装成无障碍通道,像浴缸这样的地方,柔妍自己进去也折腾不开,郑慧英女士就买了夏天专用不怕打湿的那种椅子,好让柔妍坐着也能冲澡。   不过每次郑慧英女士都不放心,要跟着一起。   对于这位替代了母亲角色的女士,柔妍是很喜欢的,说起来年纪比苏晚晚大许多,却比苏晚晚这个亲生女儿还要粘郑慧英。   卧室门没有关,家里又只有这么宽点儿地方,苏晚晚躺在床上都能听到浴室里传来的阵阵说笑声。   听着听着,困意上涌,苏晚晚也没挣扎,任由眼皮子耷拉下来。   “一,二,三,四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狐狸啊狐狸,请实现我的愿望~”   缥缈的声音从虚无中传来。   苏晚晚摇了摇头,意识还是有些沉,只是依靠着潜意识,顺着声音一步步迟缓地走过去。   “一,二,三,四,五”   “狐狸啊狐狸”   “七,八,九,十”   “真的有二十九级台阶?啊!狐狸,请实现我的愿望吧!”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狐仙,你真的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嘈杂的不同的声音不停从四面八方传来,无一例外都是在数台阶,当数到二十九时,这些声音不管是惊喜的还是压抑的亦或者不敢置信的,都在最后选择了向狐狸许愿。   怀抱着愿望来许愿,按理来说应该是充满了期待的,色彩斑澜的。   然而梦境里的苏晚晚却只感觉到压抑,沉闷。   没错,虽然在走路,但苏晚晚清晰地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梦里。   至于为什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自己又为什么知道是在梦里,此时的苏晚晚还没有清醒的意识去思考这些问题。   她只知道,自己要往某个方向走。   可是为什么要去?去了那里会见到什么?苏晚晚统统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苏晚晚走得浆糊似的大脑都开始后知后觉怀疑起自己到底能不能走到尽头的时候,虚空中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一,二,三,四二十八,二十九狐狸啊狐狸,请实现我的愿望,我要代替你成为无所不能的存在。”   她想要的太多了,一个愿望根本无法满足,所以她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替代狐仙,获得狐仙的力量,这样一来,无论生前还是死后,她都可以永永远远的和喜欢的珍胜在一起了。   虚空中吸引苏晚晚不断前行的力量在这个愿望许下的时候发生了波动,不是气恼,反而是喜悦。   意外的,不敢置信的喜悦如潮水一浪胜过一浪,最后叠加成能够吞噬这个虚无世界的饱满到极致的情绪。   这时候,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你好,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面对突兀出现的声音,苏晚晚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还挺讲礼貌的。   早上苏晚晚又是被一声响彻公寓的惊恐尖叫声吵醒的,这一天两天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苏晚晚疑惑多久,郑慧英女士就敲门走了进来,先轻声安抚从梦中惊醒的柔妍,又垫着脚拍了拍上铺女儿的被子低声喊她起床:“时间差不多了,起来洗漱完我们一起去外面吃早饭。”   早睡结果比熬夜还要疲倦的苏晚晚只得放弃再眯一会儿的打算,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摸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含含糊糊地问:“怎么了妈,外边儿怎么又叫起来了。”   昨天叫了一嗓子死了个人,总不至于今天叫一嗓子又死个人吧。   郑慧英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睡在下铺的柔妍倒是率先看出来,心里忍不住就有了不好的猜测。   然而郑慧英没说,只是催促女儿加快动作,又说一会儿路上害怕堵车上学迟到。   苏晚晚被催着,一时半会儿也就没多想,迷迷糊糊就穿好衣服爬下床,又眯着眼摸去洗手间刷牙洗脸梳头法。   另一边,郑慧英快手快脚帮着柔妍收拾好,没有像平时那样为了锻炼柔妍自理能力而任由她自己慢吞吞收拾。   虽然没有明说,柔妍还是感觉到了什么,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地乖乖被郑妈妈摆弄。   等苏晚晚出来,郑慧英推着柔妍进洗手间洗漱的时候才说了一句:“这里不能继续住了,我们今天就搬家。”   柔妍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乖乖“嗯”了一声:“安琪的东西我会一起收进包里。”   暂时放下绷紧的心弦,郑慧英叹了口气,安慰柔妍:“你爸妈留下的那间公寓”   到底没有说出来尽快卖出去的话,最后只好说:“就留在那里吧,当个念想也好。”   只是迅速贬值是肯定了的,以后也很难租出去。   因为家里唯一的大家长不停地催促不停地强调时间要不够用了,苏晚晚昏头昏脑就装好书包提上行李袋跟着离开了幸运公寓。   下楼的时候碰到一大堆人,苏晚晚正好奇地想要驻足观望一下,就被郑慧英女士逮着拉走了。   风风火火上车,一路飞驰,到了学校附近后又是没头没脑地找地方吃早饭,等苏晚晚终于有空喘口气的时候,已经是站在自己宿舍门口了。   “这一天天的,下次还是周日提前返校吧。”苏晚晚不喜欢捉急忙慌赶着撵着做什么事的感觉,很不安,总觉得一不留神就会遗漏掉什么重要的事。   低头用钥匙开门,隔壁的门就开了,珍胜穿着校服走出来,看见苏晚晚,难免露出个高兴的笑来:“可算回来了,昨晚上我还说要找你一起睡觉聊天。”   苏晚晚没空想别的了,立刻表示今晚也可以约。   珍胜抿唇笑:“我倒是没问题,就看你了。”   想到什么,她又暂时停下话头,让苏晚晚先进去放东西:“我们一起出校舍区,昨晚宿舍里发生了一点事。”   送完女儿,返程的路上,郑慧英终于把早上发生了什么事告诉了柔妍。   确实如苏晚晚吐槽的那样,今早一声尖叫,她们那栋公寓的楼上又有人死了,而且同样是死在洗手间里的。   前一天崔岷建刚死,第二天又来一个,死法也十分相似,这不得不让人往某些不好的方面联想。   饶是不相信鬼怪的郑慧英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决定立刻搬家离开这栋不详的公寓。   不管是不是大家猜测的那样,这栋公寓肯定是没法继续住的。   不说古怪之处,万一是有杀人狂干的,那是不是对方还潜伏在这栋公寓里准备继续伺机而动?   反正她们都是要搬走的,不如提前远离这些是非。 第93章 怪谈高中【22】   在离开宿舍的路上, 珍胜告诉了苏晚晚昨晚她们这栋宿舍楼发生的事。   事情是发生在宿管阿姨身上的。   当时已经是半夜了,珍胜熟睡中忽然被咚咚咚的声音惊醒,或者说, 宿舍里跟她一样被这种声音惊醒的女生还有很多, 别的楼层她不知道, 至少她们这一层的女生大部分都被吵醒, 并且循声打开房门走到了走廊上一探究竟。   “因为我不是第一时间出来找过去的, 所以其实也没看见那一幕, 只是听挤在前面的女生说宿管阿姨死了。”   苏晚晚一惊, 倒不是被吓到了, 而是纳闷儿怎么最近这么多人死掉?   看珍胜虽然有些害怕,整体上还是比较镇定的, 就问宿管阿姨怎么死的?   当时她虽然没看到,可身处死亡现场,自然也是听到前面目睹之人口述过个中详情的。   按照珍胜听来的, 说是宿管阿姨死相诡异,整个人像拖把一样倒立着,脑袋朝下, 双脚朝上,真就跟用过的拖把那样斜靠在浴室最里面的那个隔间中。   至于之前几乎大半栋宿舍楼都能听见的咚咚声,则是宿管阿姨脑袋不停往地上砸, 砸得脑浆四溅、大半个头颅都撞平了造成的。   苏晚晚一听就奇怪地睁圆了眼睛看她, 珍胜也讳莫如深地微微颔首, 压低了嗓音说:“所有人都知道不正常。”   诚然如此。   且不说已经死掉的人能不能自己把自己蹦起来撞平大半个脑袋, 即便是有凶手在场, 杀了人后还要把她像拖把一样抱起来一下下地撞击地面。   不谈闻声而来的女生刚到浴室门口声音就停止, 凶手能否有机会逃离现场, 单说这个操作的可行性就很难。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默契地认定了,这绝对不是“人为”的。   或许每所学校都拥有着许多光怪陆离的灵异故事传说,这所女子高中也不例外。   “昨晚上我们那一层楼的女生就有很多都跑到其他楼层的朋友那里睡觉去了,我还听许多人说要搬走。”珍胜紧皱眉头,看得出很为难:“可能学校也会安排我们那一层的学生搬寝室。”   除了芭蕾舞,珍胜不喜欢自己的生活有太大的改变。   苏晚晚点头:“这也合理,说不定会像小雅说的废弃美术室那样暂时空置几年。”   学校里已经有处理类似事件的先例了,珍胜说的也很符合学校的做事风格。   正说着话,路过宿舍外的狐狸阶梯,苏晚晚想到昨晚上那个奇奇怪怪的梦,忍不住扭头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心脏就是一滞,苏晚晚脚下不自觉停了下来。   跟她并肩而行的珍胜自然而然也跟着扭头看过去,只看见狐狸台阶最顶上的位置站着个女生,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下,认出是她们班那位优秀生素熙。   珍胜狐疑地回头看了看朋友安琪,又看了看木头人一般板着脸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盯着她们看的素熙,怀疑朋友安琪跟素熙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交情。   交情是不可能有交情的,想到变身大蜘蛛的素熙,苏晚晚这一辈子都绝不可能跟对方有交情。   她之所以停下脚步,并非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刚才那里明明没有人,转瞬间素熙这么大个人却突兀地出现在了那里。   而且就在苏晚晚扭头看过去的瞬间,她好像还看见了素熙脚下踩着的那级台阶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扭动。   却又在眨眼间消失不见,只剩如常的灰色石头台阶。   原本早晨起来乱七八糟一通忙活导致有些模糊的梦陡然间清晰起来。   特别是梦中那一道有些熟悉的许愿声。   是素熙!   她向狐狸许愿了。   而且愿望还是直接代替狐狸,成为拥有“愿望成真”魔力的狐仙。   而另一道稚嫩的声音在问她可不可以带它走。   那是狐狸的声音。   狐狸阶梯的狐仙是真实存在的,素熙的奇怪来自于她成为了狐仙一类的存在。   所以素熙还会来找她麻烦吗?   很明显,素熙许愿的原因之一,现在就一脸茫然地站在自己身边。   【不会,她的愿望违背了愿望成真的条件。】   一道稚嫩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耳畔。   苏晚晚背脊一僵,很是用了些力气才克制住了生理上的条件反射,只愣了愣,就在内心尝试与这道声音交流。   苏晚晚:【什么叫违背了愿望成真的条件?】   选择这样交流也就是尝试一下,没想到还真行。   稚嫩声音有问必答,看不见它的存在,却依旧处处透着乖巧:【就是她许愿的时候,希望的是她喜欢的人回应这份感情。】   所以珍胜是拒绝了?   苏晚晚忍不住回头看向珍胜,同样也在悄悄琢磨事儿的珍胜回以茫然的神态。   苏晚晚:好吧,这家伙疑似被清洗了关于素熙的记忆。   苏晚晚:【珍胜记忆改变也跟你有关吗?】   稚嫩声音连忙否认:【不是不是,现在不是我了。她的愿望之力凝聚失败,作为许愿人最后的机会就没有了,本人在现实世界的存在也会一点点被抹去,以后也只能是别人向她许愿,她自己不再拥有许愿的能力。】   换句话说就是,除非苏晚晚倒霉催到又招惹到一个人哪怕冒着危险向新的狐仙许愿祸害她,苏晚晚才会再来一次绝命狂奔。   当然,这一点,稚嫩声音很狡猾地没有主动说出来。这位可是它好不容易遇到的心仪主人,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努力全方位卖乖讨好对方,以期“升职加薪”,走上另一个世界高度。   全然的乖巧模样处处都在直白地释放着一个信号:看我看我,带我走吧!   苏晚晚:“。”   好吧,看来是终于卸任,努力寻找下一位饲主了。   苏晚晚不再跟它交流,对它表现出的无害乖巧全然不放在心上。   “安琪,她走了,你真的想跟她做朋友吗?”珍胜的声音让苏晚晚回过神来,再看狐狸台阶上,果然没有了素熙的身影。   珍胜怀揣着一点小女生的心思暗搓搓说:“其实她身边有很多朋友的啦,而且前不久她已经通过了内部选拔,说不定很快就会收到俄罗斯那边的邀请函离开韩国去学习,所以”   所以,你不要跟她做朋友好不好?   苏晚晚没领悟到珍胜说这番话的小心思,只是实事求是地摇头:“做朋友?算了吧,我感觉我跟她合不来,人跟人相处还是要看缘分的,就像我们俩,第一次相处的时候谁能想到是在浴室里那么尴尬的环境下啊。”   珍胜显然也回忆起了那会儿的事,忍不住笑出声,脸蛋有点红:“是啊,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当时我因为练舞表现得不好偷偷哭,结果还被你听到了,好尴尬啊。”   那时候哪里能想到自己会跟见证了自己尴尬瞬间的女孩子做朋友呢。   苏晚晚跟着笑出声,笑弯的眼眸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看来,珍胜淡去的记忆真的只跟素熙有关啊。   因为宿舍管理员的离奇死亡是在艺术生宿舍楼这边,等苏晚晚到了班上的时候,讨论这事儿的并不多。按理说这种特大八卦,郑孝雅绝对是第一时间跑过来“采访”班上唯一住在那边宿舍的苏晚晚,然而今天郑孝雅却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   苏晚晚看得纳闷儿,等到第二节 课下课的时候发现郑孝雅还坐得腰板儿挺直,既不跟女生结伴跑小卖部,也不跟人扎堆儿聊八卦,忍不住用笔戳了戳前桌的秀丽。   秀丽还是那个抓住一切机会努力吃东西的小吃货,扭头看过来的时候嘴里还嚼着一口紫色马卡龙,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瞅着苏晚晚,无声询问:什么事啊?   苏晚晚朝旁边班长前面儿的郑孝雅那里抬了抬下巴:“她今天怎么回事?上课下课都在努力埋头学习。”   要不是知道她不至于被鬼上身,苏晚晚都要怀疑她是被旁边班长给隔空操控制成木偶了。   秀丽抽空也瞅了瞅郑孝雅,暂时停下咀嚼的动作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说:“哦,她一定是心虚了!”   苏晚晚莫名其妙。   谁心虚会是这种表现?   秀丽却无比肯定地点点头:“真的!她每次心虚想要回避什么问题或者人的时候,她就会这样!”   苏晚晚若有所思地点头,转念一想,忽然问:“哎秀丽,你跟小雅很熟?”   连这种奇怪的习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秀丽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巴使劲摇头,唔唔几声,大概意思就是:我什么都没说!   这傻呆呆掩耳盗铃的样子,苏晚晚都差点儿不忍心继续追问了。   当然,也就是差点儿。   苏晚晚用美食引诱术旁敲侧击,好不容易秀丽露出点动摇的神色,坐在稍微前面一点的郑孝雅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回头盯了秀丽一眼。   秀丽立马重新坚定了不说的信念,干脆转身也学着郑孝雅那样拿出试卷埋头苦刷题海。   ——看起来傻呆呆的秀丽居然也知道苏晚晚不好意思打扰别人认真学习这一软肋。   知道这两人肯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苏晚晚甚至忍不住怀疑起这两人看似阴差阳错一前一后跟自己认识、结交的举动是否另有深意。   可这种事,光自己胡思乱想是没用的。   突然想到那道稚嫩声音,苏晚晚试探着问:【你知道她们在隐瞒我什么吗?】   稚嫩声音过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响起:【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她们都不是人。】   苏晚晚一个激灵。站在讲台上正准备开始讲课的老师就发现班上新来的转学生坐得跟小白杨一样挺拔,一双眼睛也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老师暗暗点头:是个上课就专注认真起来的好孩子啊,希望在接下来的考试中考出好成绩吧。   宿舍的事,后续处理确实是通知住在里面的学生搬寝室。苏晚晚作为文化课这边的学生,自然也被重新安排回了文化课学生宿舍。   跟艺术课那边的单人单寝不同,文化课这边是稍微大一点的寝室,四人一间,睡的是上下铺。好在有了单独的卫浴,还有个可以安装洗衣机的小阳台。   搬寝室的那天珍胜对苏晚晚十分不舍。两人本来就不是在一起上课,现在连寝室也搬了,以后要想在一起玩就不容易了。   不过即使没有这一茬,珍胜也知道自己以后没有多少时间继续跟朋友玩儿了:“其实刚好我最近要努力练舞,我妈妈在学校帮我找了位退休的老师帮我课后补习,努力为出国留学做准备,到时候就算我们还住在一起,恐怕也没多少时间在一起玩。”   原本珍胜还担心好朋友会不会怀疑自己故意疏远她。   “没事,我们的缘分肯定够深了,现在呢我努力学习,你努力练舞,等以后我就坐在台下看你表演,当你的第一个粉丝。”   苏晚晚安慰她。   一番折腾,在入学后第一次统一考试来临之前,苏晚晚住进了新寝室里,也认识了同班的三名新室友。   也是在考试来临的前一天,苏晚晚发现包括珍胜在内,已经没人再记得芭蕾舞班里曾有过一名感情充沛、十分受老师青睐的优秀生素熙。   而艺术系女生宿舍外的那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狐狸阶梯,也因为旁边宿舍暂时空置而渐渐落寂下来,只除了泥塑系的一个叫慧珠的女生每天都会过去,坐在台阶的最高一阶,对着一个泥娃娃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偶尔还会疯疯癫癫地手舞足蹈大哭大笑 第94章 怪谈高中【23】   苏晚晚花了两个白天一个晚上的时间接受了转学到新学校后结交的唯二两个朋友不是人的现实。   还是那句老话,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细数穿越至今认识到的人里都有哪些不对劲的, 如此一想, 苏晚晚就泄气躺平了。   大概也是没想继续掩饰自己的特殊了, 郑孝雅和秀丽感知到这一点,立马就笑嘻嘻冒出来继续跟苏晚晚说说笑笑一起去食堂一起聊八卦, 一切仿佛最初那样,从未改变过似的。   周三开始考试, 到周五就刚好出成绩,苏晚晚秉持了原·苏安琪一贯优秀的成绩,周五拿了全年级第一的成绩单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原本郑慧英女士是想要开车过来接她的, 因为女儿刚转到新学校第一周回家路上就发生了可怕的车祸, 还是苏晚晚给强行把人劝住:“我都跟朋友约好了一起逛个街再回家, 而且都这么大了还要妈妈接放学, 咦~好像幼稚园小朋友耶。”   好说歹说才算是打消了郑慧英女士的这个想法,苏晚晚不让她来的原因倒不是幼稚不幼稚, 而是知道自己身处在怎样的环境里, 就怕万一把她给一并牵连了。   苏晚晚背著书包回宿舍拿昨天晚上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 走到半路上忽然想起还有一本书没带到, 连忙转身又往教学楼里跑。   才十来分钟的功夫,教学楼就空荡荡的没了人。苏晚晚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空旷的教学楼里行走, 大白天的居然也能听见自己脚步声的回音。   好在外面天光大亮着, 苏晚晚心里倒没什么害怕的。   只是推开班级教室门之后,苏晚晚忽然发现有个穿白衬衣的年轻小姐姐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让她纳闷儿地脚下一顿。   白衬衣小姐姐也发现了苏晚晚, 抬眸看过来时, 两人视线在空中对上。   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姐眼眸里出现了很明显的诧异,随后又惊奇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晚晚,最后才笑着温声说到:“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吗?”   对方态度这么好,苏晚晚都不好意思责问对方为什么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只好干巴巴地笑了笑,抬步继续走过去,“是,有一本练习册忘记带了。”   小姐姐很和善地站起来侧身让开,让苏晚晚顺利弯腰从桌兜里掏出自己要找的练习册。   把书塞进书包里,苏晚晚眼角余光瞥见小姐姐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桌面上凹下去的那个“jj”的刻痕。   ——原本是被苏晚晚用白纸贴起来挡住了的,但是用了一段时间,白纸上也难免烙印下那个凹槽字体的痕迹。   苏晚晚心念一动,忽然抬眸看着小姐姐问:“小姐姐,你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吗?”   白衬衣小姐姐一愣,而后笑容绽开得更大:“对啊,这张桌子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用过的,上面的这个字母还是我给她刻的。”   猜想得到证实,苏晚晚松了口气,语气里也带了些笑意:“原来是学姐啊,学姐今天是回母校看看吗?”   白衬衣小姐姐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吧。”   这个答案着实有些奇怪,苏晚晚原本还准备再跟对方套套近乎,为待会儿打探这所学校曾经的事情打个铺垫,没想到本来很好说话的小姐姐忽然催促道:“马上就要到六点了,你快点离开吧。”   也许是最近遇到的怪事有些多,脑子里的某根弦都给绷紧了,苏晚晚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心头莫名一跳。小姐姐又转身看了眼旁边属于班长伊惠淑的座位,没头没脑地对苏晚晚说:“你这次月考成绩很好,考了第一,还是年级的多注意一下你旁边这位同学,没事的话尽量离她远点。”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苏晚晚一头雾水,刚要追问,忽听砰的一声响,惊得苏晚晚下意识就扭头循声看了过去。发现是班上某位同学的桌兜里一本书滑了下来掉到了地上,苏晚晚吐出一口气,转头要继续追问。   然而就是这么一扭头一回头的功夫,却是叫苏晚晚瞬间浑身一寒,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刚刚还在她座位前边儿的白衬衣小姐姐居然凭空消失了!   人,可以瞬间消失吗?   呵呵,显然不可能。   苏晚晚木着一张脸提著书包转身,一步步看似镇定实则心惊地走出教室。   一直到走出教学楼都没发生什么,苏晚晚才渐渐缓过神来,细细回想,刚才在教室里遇到的那位小姐姐从头到尾态度都挺和善的。   ‘嗯?胸前好像有个名牌?’   为什么刚才没发现?   胸前的位置明明是很显眼的,如果正常情况下,第一眼就应该看见的。   苏晚晚没有再去纠结“正常情况下”应该怎样,因为这明摆着就是不正常情况!   又回忆了一下,“韩恩英?”   站在教学楼下,回头望了一眼高二三班所在的位置,苏晚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掀开滑盖,拨通郑孝雅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充满活力的声音传来:“喂?安琪,你还没回家吗?”   苏晚晚“嗯”了一声,“小雅,你现在方便吗?”   郑孝雅爽快地表示很方便,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不是追究她身份的问题就行。   “你能帮我查一下我们学校哪一届有一位叫韩恩英的学姐吗?”顿了顿,苏晚晚又补充:“她以前应该也是三班的。”   只知道一个名字和班级,连是哪一届的都不知道,常理来说根本不好查,毕竟同名同姓的可不少。   然而对于不正常的郑孝雅来说,这只是个小问题,连查都不用查就能直接告诉她答案:“韩恩英?是□□届的啊,你怎么想起问她了?”   苏晚晚假装不知道郑孝雅回答如此之快有多诡异,继续问:“那她毕业以后去哪里工作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位韩恩英上身白衬衣下身灰黑色半截裙,胸前还有个名牌,很明显是工作制服的打扮。   所以已经工作的人为什么死后鬼魂还在这里?   郑孝雅“啊”了一声:“工作啊?我想想,好像就是回来本校教书了,可惜才回来任职没多久就出了意外死了,都是七年前的事了。”   想了想,苏晚晚试探着询问:“小雅,那你可以帮我弄到从韩恩英在这我们这所学校里留下的照片吗?”   本以为比较难的事,郑孝雅却答应得很干脆,“待会儿我就给你发彩信。”   道了谢,苏晚晚挂掉电话,又想起韩恩英提醒她要离班长伊惠淑远一点的事,在提醒前韩恩英还仿佛感慨似的提到过一句她这次的月考成绩。   所以远离班长跟这次的考试成绩有关?   如此思索着,回到宿舍时另外三名舍友已经相继离开了,只有宿舍长朴淑娜笑着跟苏晚晚打招呼,并问:“昨晚老三提议的周日提前一天回宿舍一起玩,安琪你要不要也参加?”   这确实是昨晚夜聊的时候一名舍友提起来的,说是考试结束可以暂时放松一下,大家一起搞个宿舍团建活动。   苏晚晚可有可无地点头:“可以啊,本来我就打算周日返校。”   可不想再在周一早上一大早再赶路了。   朴淑娜高兴地垫着脚凑过来轻轻抱了一下苏晚晚,很快又松开,挥挥手大喊拜拜周日见,拉着行李箱就走了。   宿舍里只剩下苏晚晚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经历的怪事有点多,人一走,苏晚晚就觉得宿舍里的空气都降温了。   搓了搓手臂,苏晚晚提上早就装好的脏衣服,连忙也锁上宿舍门离开了。   校门口的公交站台前已经停着701路线的公交车了。   踏上同一条路线的公交车,明明上周五才刚发生过一场全车只活下来一人的大车祸事件,才过了七天时间,这个世界就仿佛已经将之遗忘。   该上车的上车,该说笑打闹的说笑打闹。   苏晚晚按捺下纷杂的思绪,转念又想到了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的素熙。刚在车窗边坐下,旁边就又坐下来一个人,苏晚晚敏感地扭头一看,发现坐下来的居然是班上的班长伊惠淑。   原本应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却因为刚刚才得到疑似鬼魂韩恩英的提醒,苏晚晚暗自紧张提防起来。   然而一路警惕着,伊惠淑却始终戴着耳塞闭着眼睛听着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什么做什么。   一直到苏晚晚到站下车,伊惠淑都没睁开眼看过她一眼。   站在站台边上,目送着701公交车驶离。   不知过了多久,磁性的男人声音在耳畔响起:“安琪拉?你从学校回来了?”   回头看去,果然是一周没见的托纳斯先生。   苏晚晚不自觉松弛了紧绷的肌肉,露出个有点疲倦的浅笑:“你好托纳斯,是啊,你是出来散步吗?”   对方脖子上挂了个相机,看起来确实像是悠闲漫游的外国旅客。   塔纳托斯冲马路对面抬了抬下巴:“你知道你们家搬家的事吗?说来也巧,自从郑女士搬家后,我们刚好就成了邻居。”   搬家的事苏晚晚知道,可跟托纳斯先生成为邻居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   既然本就是熟人在外偶遇了,现在又是隔着一堵墙的邻居,两人自然是结伴回家。   进新公寓大门的时候,门口的公寓管理员笑容满面地主动从屋子里小跑出来跟塔纳托斯打招呼,看见旁边的苏晚晚,胖乎乎的中年男性管理员笑眯了眼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这位是布朗先生的?”   苏晚晚的关注点很不合时宜地跑偏了,跑到了“原来托纳斯先生姓布朗”这件事上。   倒是塔纳托斯对管理员冷淡地瞥了一眼,说:“这位是我隔壁郑女士家的另一个女儿。”   管理员表情很夸张的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包,嘿嘿笑着跟苏晚晚问好。   等进了电梯,苏晚晚才困惑地问塔纳托斯:“这位管理员大叔是不是太热情了?”她已经很努力地用比较委婉中性的词汇来代替“谄媚”二字了。   塔纳托斯当然看出了她的努力,忍俊不禁道:“你不用管他,知道那不是个好东西就行了。”   苏晚晚无语,心说这还能不管?管理员不是好东西的话,岂不是更不放心了好吗?   塔纳托斯也反应过来,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邪教这种东西,实在不是他一个正常死神能理解的。   最后只能勉强总结:“总之就是,虽然不是好东西,但是也不敢伤害你们的东西,真的不用太在意。”   苏晚晚乖乖地“哦”了一声,轻轻点头,心里则在反复咀嚼着一个词:你们? 第95章 怪谈高中【24】   看得出来“托纳斯先生”跟新邻居相处得不错, 郑慧英女士看见女儿跟邻居一起回来,直接热情地招呼对方来家里共用晚餐。   塔纳托斯也很坦然地接受了,并且表示自己也要准备一两道拿手菜丰富大家的餐桌。   苏晚晚原本还猜测大概是什么蔬菜沙拉煎牛排烤蛋糕之类的西式菜色, 等到端上桌的是两道不耗费点时间精力根本弄不出来的华国硬菜, 整个人都惊了,抬头再看塔纳托斯,顿时觉得这个人都又帅了几分。   吃一口, 再看, 托纳斯先生真是又美又帅!   如果非要细细解释前后之差,那大概就是在这一口菜之前, 这位英俊的西方友人是完美雕塑的帅, 虽然很英俊,对苏晚晚而言,依旧是一块石头一坨石膏罢了。   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有点像三次元的人再欣赏赞叹二次元的角色人物美帅酷,却通常不会产生更深的感情波澜。   现在一口菜吃过,朦在对方身上的这层灰尘般的隔膜忽然就没了,整个人都像是从铅笔画变身成了浓艳色彩的真实人物,苏晚晚那颗从认识塔纳托斯开始就沉寂无感的心陡然就有点儿运转不规律的意思了。   晚上躺在床上回味起来,苏晚晚都忍不住怀疑自我。   ——难道我就是这样一个肤浅的人?   想想猪肚鸡, 想想狮子头,苏晚晚翻了个身, 双手往怀里一揣,表示自己就是一个肤浅的人。   挺好的。   可惜她肤浅没用, 托纳斯先生看起来就是很潇洒自由的那种人, 根本不可能对她这样一个高中女生感兴趣。   连退一步努力跟人家做朋友, 以期日后常常蹭饭都不大可行, 苏晚晚可没忘记对方来韩国只是游玩的,目前好像还没听说对方有找份工作定居下来的打算。   这一晚,久违的华国菜让苏晚晚在梦里都不停回味着叹息着,连梦境里又出现的不停对她讨好卖萌的小狐狸都无法分散她的注意力。   小狐狸:可恶!   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小失落,不曾想刚挤上牙膏捅进嘴里,柔妍就在外面敲门,提醒苏晚晚快点出去吃早饭,并且特意提醒:“今天一大早隔壁的托纳斯就送来了华国传统早餐小吃噢。”   苏晚晚耳朵一竖,叼着牙刷就打开门问:“托纳斯做的吗?是什么小吃?”   柔妍笑得别有深意,腔调有些怪的重复:“小笼包?昨晚你说过的那个,好像是这样说的没错吧?”   只是随口念了一句,第二天早上就眼巴巴地送来了,说是什么一个人做饭没估算好份量,做多了只能送邻居。要知道他们这一层的住户可有好几家,远的不说,怎么没见对方把做多的早餐送到隔壁另一户邻居家?   关于这一点,柔妍跟郑慧英都心知肚明,不过是因为郑慧英是位开明的母亲,只要男方足够优秀,女儿早一点接触这方面的事也无所谓。   反倒是苏晚晚还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柔妍姐不会中文,所以说起来口音怪怪的,一听说是小笼包,顿时精神了,刷牙洗脸五分钟搞定,额头略长的刘海拿了个夹子往头顶上一夹,不挡事就算齐活儿。   小笼包送过来的时候是连通一个保温屉一起的,放了一会儿温度也刚刚好,咬一口,汁水四溢,苏晚晚连忙该嚼为吸,一口气吸干了里面鲜美的汁水才松口,惊叹道:“居然还是灌汤包!天呀托纳斯真的是美国人吗?!”   真的不是华国老乡吗?!   柔妍看得好笑,自客厅阳台外吹进来的风也飘飘荡荡,带动着纱帘勾绕起伏。   如果说昨晚上的加菜是第一层光环,那么这天早上的早餐,就绝对是第二层光环了,什么光环?必定是美男子应当拥有的杰克苏魅力光环。   上午苏晚晚出门恰好碰见塔纳托斯的时候,还忍不住心脏砰砰脸颊微红,一双眼睛总忍不住往他身上转——不知道能不能问问疑似下厨爱好者的好伙伴午餐愿意多煮一点吗?   说来也怪,塔纳托斯送餐之前,每天海带汤酸辣泡菜的凑合,苏晚晚也没觉得怎么样,反而渐渐对一日三餐有了超脱世俗之感。现在冷不丁让她吃到了即便是在华国生活的二十几年里也绝对没有品尝到过的美味,苏晚晚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挺喜欢吃东西的。   塔纳托斯重新感受到小妻子对自己的目光追逐,微微沉凝的心情总算恢复了不少,主动开口询问:“安琪拉,你是要去哪里?”   只是随便出来走走的苏晚晚表示自己就在楼下散散步,“昨晚上我发现这边好像有个小休闲区。”毕竟是新环境,探索一下也是挺不错的消遣活动。   塔纳托斯垂眸,细长的浅金色睫毛让他看上去多了一份孩童似的天真无辜。睫毛扑闪间,一双碧蓝的眸子就跟她的视线碰到了一处,于是那双眼眸里便多了几许微妙的笑意:“我是说,你有兴趣跟我一起去附近的卖场吗?我正在为中午的餐点烦恼该准备些什么食材。”   本来拒绝的腹稿已经打完一半的苏晚晚果断将腹稿丢回垃圾回收站,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当然,探索卖场也不错,而且今天周六,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周末大促销?”   还有什么比一起采购食材更容易聊到“分享食物”这个话题的活动呢?   “各怀鬼胎”的两人在管理员热情似火的问候声中愉快地结伴去卖场了。   卖场并不远,为的就是方便附近居民的生活,进了卖场不用苏晚晚说,塔纳托斯就担负起了推购物车的工作。一开始苏晚晚还挺矜持的,以塔纳托斯的购买意向为主。然而问了几次,塔纳托斯都做出一副苦恼于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的模样,苏晚晚渐渐就放开了手脚。   “你喜欢吃胡萝卜吗?”   “味甜的口感,很不错。”   “真巧,我也很喜欢吃,连理由都差不多哎。”   “是吗?”如果可以,我甚至能让它一模一样,因为这些都是你一点点告诉我的。   “那鲈鱼吃吗?”   “鲜香细腻,还不用特别麻烦地去挑刺。”   苏晚晚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回头看他,不得不承认世界上真的有这种明明从没有接触过,可很多饮食偏好就是惊人的相似。   最后的结果就是属于塔纳托斯的购物袋里装满了苏晚晚喜欢吃的东西。   回家的路上,塔纳托斯已经顺势表示午餐要跟苏晚晚分享,“从来没有想过,这世界上居然会有人在饮食上的喜好跟我这么相似,很神奇。”   很好,这个理由很难不让人表示赞同。   苏晚晚窃喜且满腔莫名的兴奋感。   分别的时候,塔纳托斯侧靠在门边的墙壁上,看着身材纤细的女孩儿低着头模样乖巧的开门,唇角克制不住地上翘,蓦然开口:“安琪拉,你知道吗?上天在创造每个人类的时候,都会同时给ta创造另一个灵魂伴侣。”   苏晚晚预感到什么,心跳声乱作一团,却又忍不住抬眸,用一双明亮的黑白分明的杏眼一眨不眨凝望着他,就如同此时此刻他对自己垂眸的凝望。   “他们会有相同的爱好,会有相似的理想,会有互补的性格乃至习惯。”塔纳托斯抿唇,稍稍站直了身体,眼睛却依旧专注地看着她,说着荒诞的传说,从语气到表情,却无比认真:“不管他们相隔多远,隔着千万年的时光,哪怕不在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时空,最后他们依旧会相遇在一个阳光明媚、夏风温柔的街头。”   就像曾经你我隔着斑马线的那一眼碰撞,霎时间全世界都变得璀璨多彩。   苏晚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神魂都飘了,面对柔妍好奇地询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晚晚都躲在房间里纠结。   一会儿是觉得塔纳托斯是在跟她表白,还挺撩人的。   一会儿怀疑自己目前还未成年,所以这位先生是炼铜?   做饭那么好吃,人妻属性太吸引人了,所以不应当是什么坏人吧,所以是她理解错了?   自己在那儿折腾了小半天,等中午吃到隔壁送过来的大餐,苏晚晚顿时又觉得自己好了。   要解决这个纠结的问题,苏晚晚就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你舍得以后都吃不到这样的美食了吗?   答案无疑是舍不得。   所以咯,就这样吧,能蹭多少饭就曾多少饭,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在塔纳托斯还在计划下一步要如何继续撩小娇妻的时候,苏晚晚已经成功领悟了“吃完抹嘴不认账”的渣女技能,舒坦了心神装傻充愣骗吃骗喝度过了周六,第二天上午接到室友电话就收拾好书包,拍拍屁股回学校去了。   “探秘废弃画室?揭秘艺术部宿舍谜案?”苏晚晚面对二选一的团建活动,整个人是真的茫然又懵逼。   现在的高中女生宿舍都是这样搞团建的吗? 第96章 怪谈高中【25】   不管是探秘废弃画室还是揭秘刚发生了诡异凶杀案的艺术部宿舍楼,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作大死的行为,苏晚晚肯定不干。   “这么无聊的事,谁想出来的?”苏晚晚看看这个, 又看看那个,真的想不通这三位室友中到底谁是那个小机灵鬼儿。   明明在之前想出的几天里看起来也都挺正常的。   室长朴淑娜尴尬地笑着看向室友小美, 小美则手足无措地拽着旁边真恩的手。于是最终, 宿舍里的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注到真恩身上。   真恩是个剪着短发乖乖头的女孩子,脸上带着婴儿肥,眼睛大大溜溜,看起来就特别乖。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乖女孩竟然是这种作死行为的提出者,不单单是苏晚晚,便是室长朴淑娜也是一副震惊到眼睛脱框的样子。   她们这个宿舍里, 长得最精致漂亮的是苏晚晚, 长得最乖巧温软的就是真恩,室长朴淑娜最老成持重,小美则短发运动派,所以一开始不管是苏晚晚还是室长, 都以为这个团建活动是小美发起的。   谁能想到居然是最乖巧温软的真恩提议的。   到底是十七岁的小姑娘, 被三个人这么一看, 真恩一张苹果脸都红透了, 局促不安地小幅度挪动着凉拖鞋里的脚趾头, 吞吞吐吐说:“嗯, 是、是我提议的。”   垂着头抬着眼小心翼翼地打量三人,试探着说:“你们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废弃画室的传说最多, 发生的灵异故事在时间上也距离我们最近。”   顿了顿, 继续小小声说:“至于艺术部宿舍, ”真恩突然点名苏晚晚:“安琪,难道你不想帮莫名冤死的宿舍管理员阿姨找到真相吗?”   苏晚晚满头问号,“不是,真恩,难道你跟宿管阿姨是亲戚?”   要不然怎么会有无亲无故的人这样以寻找对方死亡真相为己任呢?   真恩也疑惑了:“没有啊,可是你明明是在那里住过的啊,跟管理员阿姨接触过的,她死了你难道不伤心?”   苏晚晚神色怪异地用全新的目光打量真恩,没回答她的话,而是转头问另外两个人:“室长,小美,你们也这样觉得吗?”   如果是的话,那她真的要重新掂量一下自己跟新宿舍室友的相处模式了。   原本相处的几天里觉得还不错,也不排斥更亲密的交往,所以今天才上午就赶回来参加集体活动。   室长表情也很古怪,似乎对真恩的话无语至极,听见苏晚晚问,果断退后一步往苏晚晚的方向靠了靠,连连摇头:“我不觉得!无亲无故的,安琪就是在那边住了一个星期不到,就算跟宿舍管理员阿姨有过接触也很有限,伤心是会有一点,可为了这点伤心就冒着生命危险去调查什么真相。”   说到这里,她好像特别困惑:“这是凶杀案耶,是凶手未明、被刑侦队定义为残暴恶意性质的凶杀案啊,真恩,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多警察带着那么多先进设备刑侦手段都没找到的凶手,就我们四个十几岁的女学生就能找到?”   真的不是脑子坏掉了吗?   苏晚晚看室长眼明心亮脑子清醒,可算是松了口气,再用同样的眼神左右打量着小美跟真恩。   真恩被室长这么直白地一顿说,已经羞窘得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了,作为她最要好的朋友,即便内心也赞同室长说话的小美都不忍心说反驳她的话了,连忙拉着她的手为她站场:“室长,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啊,凶杀案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凶手肯定早就逃跑了,真恩也是心地善良,想到宿舍管理员阿姨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心里难受,就是想做点什么让自己心安一点。”   这话说得就好像苏晚晚就不善良够心安一样,都把苏晚晚给整笑了:“好吧,你们确实挺善良的,是我不够善良,也是我们搬离艺术部宿舍一号楼所有女生的不善良。”   有心想说你们善良你们去吧,气恼的火气在脑袋里一转,却又被宿舍管理员死亡事件的诡异刺激得恢复了理智。   深吸一口气,苏晚晚尽量理性的劝到:“你们不知道其中更详细的内情,所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古怪,我只能说,这不是普通人能掺合进去的。”   意思就是涉及到神神鬼鬼的东西。刚才还义气冲顶无脑护友的小美霎时间也迟疑了,抿了抿嘴扭头看真恩。   真恩则是垂着头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没吭声。   这场原本约好的宿舍团建活动就这么没头没尾地取消了,宿舍里气氛有些尴尬,苏晚晚也没心情留下来感受真恩的委屈和小美无声指责的眼神,干脆背上包去图书馆打发时间。   室长朴淑娜自然也觉得宿舍里气氛冷凝,看苏晚晚走人,忙扯上自己的包也追了上去。   宿舍里就只剩下小美和真恩。   这会儿小美也冷静下来,走到真恩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犹豫着跟好友打商量:“虽然她们的话不太好听,可我觉得也挺有道理的。咱们跟宿管阿姨非亲非故,虽然对她的死感到唏嘘,倒也不至于非要去看什么凶杀现场,想想还挺吓人的。”   垂着头的真恩眼神有些木然,对外界的声音也没太大反应。小美只当是好友脸皮薄,好不容易主动提了一回建议却被这样不给面子地直接反驳了,肯定心里也不好受,只能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说些安慰人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小美把能想到的话都说完了,久到她对于好友木头桩子一般过分沉默的状态渐渐产生一丝违和感时,真恩才终于抬头,眼眶红红,满目说不尽的受伤:“金珠又骂我了,说我胆小怕事,说我是个废物。”   小美知道金珠是真恩继父带过来的女儿,总是欺负真恩,每次周末放学回家,小美都很担心好友被这个继姐欺负。   这会儿一听,那还得了,顿时怒火又直冲头顶,什么也管不住了,张口帮着真恩对着金珠就是一顿痛骂批判,完了又从真恩断断续续的讲述中了解到原来真恩做出这两个提议,也是因为跟金珠打了赌。   ——这会儿的小美完全忘记思考宿舍团建活动是周五提出的,活动也是早就计划好的,跟真恩本周回家被继姐欺负从而做出打赌,从时间上就产生了冲突。   苏晚晚跟室长出了宿舍,就去了图书馆。这会儿学校里空荡荡的,图书馆里也顿显空荡。两人一开始还有些郁闷,很快就找到了喜欢的书靠在角落椅子上认真起来,直到感觉肚子饿了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中午了。   “食堂中午不会做饭,走吧,我们一起去校外找个餐馆吃饭。”   两个人吃,算是拼餐,能花一分钱多尝两道菜色。   吃饭的时候苏晚晚就特别后悔,后悔自己为了跟新室友相处而放弃了继续蹭邻居家的午餐。   想到塔纳托斯的饭菜,再看看眼前的海带汤泡饭以及棒子国永远必备的各种腌制菜品,苏晚晚整个人都蔫了。   室长误以为她又想起上午那档子糟心事了,想了想,还是出声安慰道:“安琪,你别在意她们说的话,说起来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有时候是真的觉得真恩这个人吧,太软了,你还没怎么样她她就先委屈地哭起来了。”   以前刚认识的时候她也有被真恩这种行为吓到,好在后来有了更活泼健谈的小美加入,她们两个越走越近,室长也就自然而然有了“距离产生美”的认知。   再后来,或许是小美的影响,真恩那种动不动就委屈眼红落泪的毛病好了不少,跟室长相处起来也正常了许多。   倒没想到都快两年了,真恩冷不丁又来这一出,当时室长真是吓了一跳,瞬间回到高一刚认识真恩时被“莫名欺负了人”的恐惧支配之感。   苏晚晚摇摇头:“没事,世界大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这我深有体会,不至于太纠结。”   看她说得坦然,室长好奇:“那你刚才是怎么了?”   难道不是因为真恩的事失落?   苏晚晚思索片刻,放下筷子忽然说:“室长,你说我们这个年纪,谈恋爱合适吗?”   室长这下是真地有被吓了一大跳,筷子上夹的酸辣海带丝掉进泡饭里了都没发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安琪你早恋了?!”   等苏晚晚摇头,室长才长出一口气,抬手顶了下鼻梁上下滑的眼镜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封建老古板了:“其实我也不是说早恋不好,就是啊,你看,我们班上学习氛围很紧张对吧?各科老师对成绩也抓得很紧”   从学习任务说到学校里上一届高三学姐们有多少考上了首尔大学,名校升学率又是多少多少,总之就是在委婉地劝说苏晚晚被早恋耽误学习。   苏晚晚听得好笑,“室长,你不要这么紧张好吗?我就是问问,也没说自己要去搞早恋啊。就是吃着饭突然想到以后一定要找个人美心善会做饭的老公啦。”   对着满桌汤汤水水黏黏糊糊的东西,被迫灵光一闪,脑子里就蹦出了塔纳托斯穿着围裙拿着汤勺围着灶台打转的样子,苏晚晚原本还没谱的“未来老公”形象顿时就跃然纸上。   总之就是很突兀。   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脑子一抽,就这么着了。   十七八岁的少女,再热爱学习,哪有不幻想爱情的,就连室长也不例外。听苏晚晚这么一说,自然也想到了自己的“理想型”,难得露出一点羞涩的笑来:“原来安琪你喜欢那样的啊?我的话,我就想学医,我的第一理想型是职业军人啦,然后第二理想型就是医生,救死扶伤,穿着白大褂满脸高冷”   苏晚晚侧目,真没想到原来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室长暗搓搓喜欢制服诱惑啊。   说起这种私密话题,总也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因为现在是在外面,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小声嘀咕,时不时露出个少女心爆满的笑,倒是不知不觉中引来店里其他大人的会心一笑。   男生要加深友情,要么上球场,要么上战场。女生则是交换彼此的小秘密。一顿午饭吃完,苏晚晚跟室长就好上了,走路都要手挽手,回学校后也没急着去图书馆或者回宿舍,而是就在空旷的校园里随意散步。   在远远路过已经空置的艺术部宿舍一号楼时,苏晚晚抬眸眺望,隐约看见狐狸台阶上站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   女生背对着她们看着艺术部宿舍一号楼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两人本就是路过,距离还不近,苏晚晚也没太在意,看过就转眸忘在脑后,继续跟室长聊起班上谁谁谁有什么苗头,又或者说初中甚至小学时某某同学早恋或闹糗事的趣事。   在苏晚晚两人背对着一号楼的时候,原本封停的一号楼三楼走廊上,有两道人影晃过。 第97章 怪谈高中【26】   周日晚上是没有晚自习的, 不过因为有不少人提前返校,学校食堂有开始营业。   苏晚晚和室长在食堂吃过饭,早早就回了宿舍洗漱, 之前说要去搞探秘团建活动的真恩跟小美不知道去了哪里。   或许是跟她们闹了不愉快,所以故意躲出去了?   总之,一直到熄灯时间两人都没回来。   室长是个性子敦厚的人, 这会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总觉得有点儿自责,有点儿内疚。又翻了个身, 晃得床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睡在她上铺的苏晚晚感受到的晃动更大, 刚有点瞌睡就给晃没了。   “室长,你怎么还不睡啊?”   苏晚晚声音里带着困倦。   室长也反应过来自己吵到她了, 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安琪,吵到你了。我就是担心小美她们两个人,怎么还没回来啊。”   苏晚晚其实也有点儿牵挂着,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至于把人绑着手脚不让人家去吧?   所以她只能说点安慰人的话:“我们两个人都没去, 她们肯定也没真的去搞什么探秘吧, 应该是今晚去玩得好的朋友同学那里睡了。”   谁知话音刚落,寝室门就被人轻手轻脚推开。   借着外面朦胧的夜色,能看清进来的就是真恩和小美两个人。   室长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忍不住小声嘟囔:“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以为你们今晚不回来睡觉了。”   进来的两个人都没吭声, 真恩就算了,就连平时很健谈的小美都保持着沉默, 这让出声的室长很尴尬。   躺在上铺假装睡着的苏晚晚都隔空感受到了室长身上传来的尴尬窒息感。   这   苏晚晚犹豫自己是出声给室长解围好呢, 还是继续假装睡着了不出声更让室长自在些。   就这么一犹豫, 真恩和小美已经爬上床铺的上床铺, 坐在下铺脱鞋子的脱鞋子,已经是不太适合再出声说什么了。   算了,就这么着吧。   苏晚晚眼睛一闭,悄悄侧身面朝内直接睡觉。   室长在让人窒息的沉默中也渐渐缓过来,虽然换个角度想想,也能理解真恩和小美的无视,可再是老实人,这会儿也忍不住心有不满。   等到真恩和小美收拾停当彻底安静下来,室长还在翻来覆去地独自委屈,心想自己明明也没怎么得罪她们俩啊,虽然当时她是站在了安琪这边,可她说的也是事实,不是瞎编乱造。   追根究底,还是真恩提的那个活动太怪了,对安琪说的话也奇奇怪怪的,还不兴让人反驳了?   真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憋屈,特别是真恩跟小美回来后的态度,把她当空气一样,亏得她还在真心实意地担心两人的安全问题。   如此一憋闷,室长就更睡不着了,控制不住地在脑袋里一遍遍自己跟自己吵架,预想着明天如果真恩跟小美还这个态度对她她要如何如何,如果她们俩跟她吵架了,她又要如何如何。   不知不觉间,夜就深了。   室长想得累了,渐渐也生出困意。   翻了个身,面朝外,一双眼睛迷迷瞪瞪间不知道捕捉到了什么动态的存在,室长下意识将眼睛努力掀开一条缝定睛看过去。   霎时间,室长整个人仿佛被无数冰锥死死钉在了床上,整个人失去了对眼耳口鼻的控制力,连通呼吸都像是被冻住了。   ——就在她眼前,就在对面床位上,从上铺蜿蜒披散下来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小美是短发,真恩也是乖乖头,哪里来的长发?   刚才乍然一看,室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到反应过来才发现那长发还在蠕动,还在变长!   不知是不是错觉,室长发现整个宿舍里的空气都在迅速变冷。   不过转眼的功夫,她自己喷洒出来的空气就变成了只有寒冷冬天里才会有的白雾。   似乎是发现了她的注视,那头迅速长长的头发改变了方向,横向着一点点一点点往室长的床位方向蔓延了过来。   室长:“!!!”   此时此刻,室长的内心只有两个字疯狂刷屏: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吱嘎——   睡在她上铺的苏晚晚睡梦中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在了床沿上,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撞在金属的护栏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这道声音传进室长耳朵里,让她瞬间一个激灵,整个人浑身一轻,有种醍醐灌顶般的清醒感。眸光颤动间,眼前一花,视线中一切的诡异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室长轻轻眨动眼睑,又惧又怕又困惑地勉强克制着浑身的哆嗦定睛再看,对面一切如常,根本没什么自己长长的黑头发。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是迷迷糊糊做了个噩梦?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室长又不敢亲自下床摸到对面去确认,只能胡乱自我安慰着这都是梦,不是真实的,用力闭上眼睛缩进被窝里强迫自己赶紧睡觉。   苏晚晚听着起床闹钟爬下梯子准备去洗漱的时候就发现室长今天有些不对劲,或者说,整个宿舍的气氛都不太对劲。   平时她们这间宿舍里起得最早的必定是室长,等室长洗漱完回来看会儿书还会热心地叫醒其他人。可今天室长却睡得死沉死沉的,对面两张床上的真恩和小美也毫无动静。   如果不是看见外面天光大亮,苏晚晚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时间了。   室长的呼吸有些粗重,看起来睡得并不怎么舒服,苏晚晚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弯腰轻轻晃了晃她:“室长,室长?该起床了。”   室长惊醒过来,浑身一震,下意识往里侧退,等睁开眼看见是苏晚晚她才松了口气,揉着眼睛看了看时间,发现自己睡过头了,忙撑着身子坐起来:“怎么这个时间点了,谢谢你啊安琪,我都睡过头了。”   两人结伴起床洗漱,从洗手间出来时发现真恩和小美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苏晚晚说:“要喊她们两个一声吗?”   虽说闹了矛盾,可也不至于真的老死不相往来。   谁知平时老好人的室长却是脸色一变,慌忙拉着她就闷头往外走,边走边说:“别,还是别打扰人家了,时间还早呢。”   时间怎么就早了?   一头雾水地被她拽着出了宿舍,回头看了看房门,再看看着急离开的室长,苏晚晚到底没再说什么。   一直到离开了宿舍楼,室长才松了口气,动静大得让苏晚晚侧目:“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室长还跟那两个人闹了一回?或者说室长还在介意昨晚真恩她们把她当空气忽视的事?   面对苏晚晚困惑的眼神,室长犹疑片刻,还是选择了把昨天夜里自己看见的诡异情况说了出来:“当时我被吓坏了,只能安慰自己是做了个噩梦,可睡没睡着我还能不知道吗?回想起来,我觉得从昨晚她们两个回来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她犹犹豫豫地说:“安琪,你说,她们两个是不是真的去了废弃画室或者一号楼?”   苏晚晚反问:“你的意思是她们沾惹上那种东西了?”   只是这么一说,室长的脸色就又被吓得苍白了几分。   这种事,苏晚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她自己还搞不懂呢。忽然想到已经两天没吭声的小狐狸,再想到它说过郑孝雅跟秀丽不是人,苏晚晚心念一动,问室长:“你知道我们班的郑孝雅跟秀丽吗?”   室长茫然地皱眉眨眼:“我们班?有这两个人吗?”   嘶——!   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苏晚晚整个人都麻了,声带有些紧绷干涩:“那你知道,我转学过来一个多星期,跟谁玩得最好吗?”   室长的脸色都由白转青了,下意识松开苏晚晚的手戒备地拉开距离,一双眼睛瞳孔都在颤抖:“你不是独来独往的吗?”   这一刻苏晚晚觉得自己灵魂都分裂成了两半,一半飘在空中,一半落在地上木然地继续问:“那我们班班长是谁?”   她看见的“人”,真的都是人吗?可是既然其他人根本看不见郑孝雅跟秀丽,那之前看见她对着空气说说笑笑,为什么没人觉得奇怪?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撞得苏晚晚脑子发懵。   室长已经撑不住想要撒腿躲开了,抖着嗓子回答:“是、是伊惠淑啊。”   苏晚晚一点没觉得有被这个回答安慰到,因为她还没忘记这个人是另一个疑似鬼魂提醒她要注意提防远离的对象。   原本把她当救命稻草的室长离开了,仓皇失措得如同找不到家的老鼠,等苏晚晚中午从食堂回宿舍,发现室长连宿舍都搬了,宿舍里只剩她和依旧躺着没动弹的真恩和小美。   一躺就是一夜加一上午,进门的时候都完全没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所以当发现两人已经身体僵硬,早就不知道死了多久时,苏晚晚竟然神奇地发现自己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靠在走廊外,感受着其他宿舍的人气,苏晚晚深吸一口气,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而后又报了警,报完警犹豫了一下,苏晚晚还是给郑慧英女士打了个电话。   虽然害怕吓到她,可到底是这种大事。而且苏晚晚真的开始怀疑这个学校还能不能继续留下来了。   一号楼宿舍刚惨死了一名宿舍管理员,三号楼居然又死了两名女学生,死法还如此诡异。   ——据同寝室的另外两名女生交代,在法医检测的死亡时间之后,这两名死者居然如常人一样自己回到了宿舍。   虽然对于这个说法实在太不靠谱了,但技术科也没能从两名死者身上发现死后被搬运的痕迹。更不用宿舍里另外两名女生都不是什么强壮有力的,怎么可能躲过学校里无数双眼睛把尸体运回宿舍再向他们撒这样一个谎?   “她们出事之前,其中一个曾提议让大家一起去废弃画室或者一号楼,那她有说原因吗?”警察询问。   苏晚晚摇摇头:“我是才搬过来的,跟她们相处得不算多熟,真恩没有说原因。”   “你是说,在那天晚上,你看见了奇怪的自己会长长的头发?”警察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个戴眼镜的女生,怀疑她是吓坏了所以产生了事后脑补的幻觉。   室长朴淑娜抬眸看了眼警察,知道对方不会信,还有许多想说的话顿时也不想说了。   完成了例行询问,苏晚晚走出审问室看见含泪扑过来抱她的郑慧英女士时,恍惚间好像有种莫名熟悉感,仿佛在曾经的某个时候某个地点,自己也曾遭遇过类似的画面。   不过这种熟悉感一闪而逝,闭上眼感受着郑慧英女士柔软的温暖,苏晚晚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才发现柔妍跟塔纳托斯都来了,就站在几步远之外担忧地看着她。   被人关心的感觉挺好的。   “都是妈妈不好,不该给你转到这个学校的,一个星期不到就死了三个人,简直太可怕了!”想到女儿差一点就跟那两个死掉的女生一起去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郑慧英后怕不已,一路上都摸着女儿的头发不停用脸贴着苏晚晚的脸颊。   因为突然接到苏晚晚的电话,郑慧英吓得连车都不敢开了,好在国际好邻居恰好得知此事,热心地表示自己可以开车载她们去接人。   到公寓楼下的时候金律师也来了,他先安抚地抱了抱郑慧英,而后看向苏晚晚,果断道:“这两天我就给安琪办理转学的事,安琪你在家好好休息。” 第98章 怪谈高中【27】   金律师的能量, 只是转个学,没人会怀疑他是否能像他说起来那样轻松。   郑慧英也正有此意,连忙表示自己也要跟着一起看看该给女儿换个什么学校。像首尔女高这样的名校居然都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 郑慧英是再也不敢追求什么名校不名校的了,只希望能找到一个校风清明的学校让女儿健康平安地长大。   现在苏晚晚是全家呵护的对象,这些琐碎麻烦自然不会让她烦恼,所以苏晚晚很快就被送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塔纳托斯知道小妻子不会被恐惧的情绪影响,但该担心还是忍不住担心, 表示自己要回家准备些美食, 一会儿就送过来。   假装自己很害怕, 努力伪装成正常人的苏晚晚睫毛微颤,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不去眼睛发光地抬眸看过去。   等到房间里都没人了, 苏晚晚才翻身重新坐起来,期待着待会儿能吃到什么好吃的。   始终沉默不语,以至于让苏晚晚认为远离了学校就无法交流的小狐狸忽然操着稚嫩的声音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既不怕我,也不想要我了。”   苏晚晚等了一会儿, 没听到它说下文,左右这会儿也没事可做, 可有可无地问:“为什么?”   小狐狸憋出一句话:“原来不是人的东西你见多了。”   人家不仅在学校能跟非人玩耍, 家里还有两个更厉害的呢,不稀罕它也就理所当然了。   想到未来主人的妈妈跟个老鬼亲亲我我疑似谈婚论嫁,可见是家学渊源,小狐狸觉得自己的存在意义更渺小了。   这让它很茫然, 不确定是不是要及时止损转投他人。   可是眼馋过能量界的“倾国美人”,谁还能吃得下清秀小佳人呢?能量体的红色小狐狸委屈地抱着自己的尾巴团成一团。   正当它既念念不舍又不得不舍之时, 忽听女孩儿说了一句:“你说你要我带你走, 现在你是在哪里?”   小狐狸精神一振, 两只尖尖的耳朵竖了起来。   愿意主动了解它,就是有同意带它走的意向啊!   可算是让它给等到了!   苏晚晚也确实没让它失望,在得知它的胎体就在狐狸阶梯上面那棵半枯死的树下后,又问了它一些问题。   比如带它走,它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我这些年作为许愿狐仙,也自带了一些愿之力,如果主人需要许愿的话”   苏晚晚果断拒绝:“就你帮人实现愿望总不按套路出牌的黑暗手法?还是算了吧。”   能跟怪谈扯上关系的,基本上愿望成真后不管是许愿人还是与愿望有关的人,基本上就没几个人有好下场。   小狐狸悻悻然甩尾巴,有点心虚地勉强辩解道:“那是我没全方位地理解许愿人的心愿才造成了误会。”   苏晚晚心头一动,“那你全方位理解了就能好好地给人实现愿望了?”   小狐狸自然一叠声表示就是这样。   其实从一开始,苏晚晚就打定主意要把这只狐狸带走,只是因为暂时分不清是敌是友,也没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便刻意保持对它的忽视,偏偏又时不时套它两句话。   金律师办事效率很高,过了两天苏晚晚就跟郑慧英女士一起回学校收拾行李。珍胜早就知道她今天要来学校的事,早早就特意翘了课跑来宿舍楼下等她。   两人见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郑慧英知道给女儿一点时间跟朋友道别,便叮嘱苏晚晚就留在楼下,她跟着校领导以及宿舍管理员上楼收拾东西就行。   结伴走在宿舍楼下的小道上,不知道是不是路边的树生了病害,夏日正好,却已经铺了许多落叶在路面上。   踩着落叶,两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跳上一个台阶,珍胜转身回眸看她,眼里有千万的不舍:“你下一个学校是哪里?我们还有机会一起玩吗?”   最近这个来星期因为珍胜补课努力为留学深造做准备,加上宿舍又分开了,两人始终没能有机会见面,没想到再见面就会是分别。   苏晚晚也挺不舍的,低头用脚踢落叶:“金叔叔说是龙洞区那边的一所普通高中,那边距离我现在住的地方近,可以走读。”   出了宿舍这茬事儿,郑慧英女士是再不敢让她住校了。   珍胜也觉得好友转走挺好的,就这两三天的时间里,整个学校都快议论得翻天了,三号楼宿舍跟苏晚晚她们同一层楼的学生更是好些个都能搬则搬,不能搬地干脆就请假回家了。   一来,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悬疑恐怖色彩,在本就平淡的校园生活中绝对是爆炸性的。如此一来,身为事件中心人物之一的好友如果这时候还留在学校,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地议论评说。   二来,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是原本是约好了四个人一起去,结果另外两个人临时爽约,很可能就是因此才让那两个死掉的女生惹恼了某种不可说的存在。   这种谣言实在荒谬,可抵不住议论的人基数太大,相信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事件中心人物的另一个叫朴淑娜的,据说已经到了请心理医生的程度了,珍胜实在不希望自己朋友也变成那样。   室长看心理医生的事,苏晚晚也知道,有心想去看望一下,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对方怎样的安慰。   ——说不定看见她,对方反而会更加受刺激。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于是想想也就暂且作罢了。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早就已经死掉的室友莫名其妙回来了,还跟自己睡了一晚上,甚至还差点来了一番对话。   这种事绝对是越想越恐惧,普通人承受不住反复的回忆折磨也是正常的。不正常的反而应该是她这个事后发现真恩和小美死亡的人。   珍胜陪着苏晚晚走了一圈,又说了一会儿话,到底还要回去上课,再舍不得也只能交换了彼此的具体家庭住址,再约好这个周末一起出来玩。   所幸两人都是在首尔,不至于隔着天南地北,这么一想,不舍的离别惆怅好歹有所缓解。   等珍胜走了,苏晚晚往一号楼那边去。   原本苏晚晚是不知道真恩和小美那天到底去的是废弃画室还是一号楼,是问过小狐狸后才知道的。真恩和小美受了某些有心人的蛊惑,在不该去的时间点去了一号楼,作为祭品献祭给了杀死宿舍管理员阿姨的浴室怨鬼。   说来这事儿苏晚晚本人也曾多次险些被牵扯进去,因为小狐狸说浴室怨鬼就是因为跟着她离开了学校,接连杀了不少人,才变得强大起来。   浴室怨鬼因为与同性恋人在浴室情不自禁时被闯入的老师撞见,事后不堪受辱,在浴室自杀了。   自杀之后不甘心,便成了怨鬼,发疯的时候就会对闯入浴室的人进行残忍杀害发泄怨气。   按照小狐狸的说法,苏晚晚灵魂蕴含的能量是与整个世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对于鬼怪来说,既有绝对的吸引力又有一定的震慑力。   ——仿佛世界法则对鬼怪的约束,在她周围显得模糊起来。   苏晚晚不管这些玄之又玄的说法,只是很直接地问:“狐狸阶梯现在还能许愿吗?真的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   小狐狸有心想让新主人向自己许愿,以此来证明自身价值,苏晚晚却只说它的留着还有用。小狐狸只好回答说:“阶梯并不一定非要叫狐狸阶梯,它本身就有一种特殊能量磁场,现在有人替代我留在那里,许愿的规则依旧没变。”   也就是说,只要许愿人的许愿范围、要求、条件等足够清晰且符合逻辑,就还是可以实现。   得到答案后,苏晚晚有了现在的再一次狐狸阶梯之行。   狐狸阶梯与一号楼呈遥遥相望之势,站在台阶下面回头望去,已经空置了一段时间的一号楼显得别样冷清阴森。   冥冥中,苏晚晚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仿佛潮湿之地蠕动的虫,既黏糊又恶心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暗自吸了口气,苏晚晚转回身,低头看着脚下被岁月侵蚀得表面凹陷的石头台阶,开始轻声数数:“一,二,三,四,五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   顿了顿,苏晚晚看着真的凭空多出来的第二十九级台阶,缓缓抬起脚踩上去。   触感是绵软黏腻的,耳畔有无数嘈切之声震得脑子发懵,在踩下去的瞬间,台阶之上的空地平地生风,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苏晚晚不管风来得多诡异,按照小狐狸教的那样闭上眼,双手合十抵在唇前,轻声吟诵:“狐狸啊狐狸,请实现我的愿望。”   我要让这个学校所有不该存在的灵异鬼神都永远沉睡下去,不可再行破坏之事。   包括你,素熙。   耳边嘈切声陡然尖锐起来,有鬼哭,有哀嚎,有厉叫,有怒喝,仿佛无数的鬼怪都要扑下来将她撕得粉碎。   然而刚靠近,一层普通人看不见的光晕摧枯拉朽般将它们搅得粉碎,光晕之下还有一层玫瑰色的风带守护着中心处的女孩。   契约过后有幸躲进新主人灵魂圈内目睹一切的小狐狸瑟瑟发抖,越发庆幸自己当初只是生了一丢丢的坏心,没有真的去切实行动。   外围的光晕是规则,里层的带着些许旖旎的则是源自新主人身上某样厉害的东西。   既有规则保护,又自身携带重宝护身,要是当初它选择动手夺取肉身   小狐狸狠狠打了个哆嗦,残留的兽类求生意识让它连想都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以狐狸台阶为中心,一层看不见的力量波荡开来,不管是不敢的、怨恨的、解脱的,一切不该存在的力量都陷入了深深的沉眠中。   而作为同样被愿力照顾到的狐狸阶梯,也开始一层层失去光泽,化作最普通的年久失修的破旧台阶。   化到最后一层,也就是第二十九级的时候,素熙闪身而出,不管不顾地飞向珍胜所在的方向,规则的力量终于将她摧毁。   等到苏晚晚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改变,只有潜藏在灵魂里的某种直觉让她明白,现在整个学校的空气都透着一股祥和。抬头看天空,仿佛天空也明亮了许多。   站在原地环顾了一下周围,苏晚晚叹了口气,一步步走向半枯死的老树,在小狐狸描述的方向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小巧的小狐狸泥像。   泥像做工有些粗糙,小狐狸的神态却憨态可掬,嘴角翘起,耳朵尖尖,蹲坐在那里,圆润的尾巴盘在身侧,看起来就让人很喜欢。   然而就是这样让人喜欢的东西,却在长久的年月中被复杂的来自于各种许愿人斑驳的**染上了邪气,变成了现在正邪难辨的模样。   小狐狸有了自己的胚胎泥像,虽然想多赖在新主人灵魂圈内悄悄吸收力量,可刚目睹了一场大范围的“净化”,小狐狸可不敢顶风作案,都不需要苏晚晚吩咐,它就老老实实钻回了泥像里面。   泥像并不大,也就拇指大小,苏晚晚顺手揣进衣兜里。恰好郑慧英女士呼喊的声音被风传递过来,苏晚晚怕她看见了担心,忙小跑着下了台阶:“妈,我在这里!”   “哎哟,你怎么走那么远去了?那边好像都快要到你原来那个宿舍了吧?”   “没什么,就是想起那边有棵树的树叶很漂亮,想捡两片拿回家做书签。”   “行吧,以后没事还是别来这里了,总感觉这里的空气都奇奇怪怪的。”   说着,郑慧英女士还皱着眉吸了吸鼻子。   苏晚晚抿唇,心想这肯定就是心理作用啦。   在苏晚晚离开这所学校的一年后,一名嘴角长着一颗黑痣的年轻女教师带着女儿,准备应聘久光女高,却在距离校门口还有十几米的时候突然放弃了这一次面试。   辗转中,或许是阴差阳错,也或许是特意为之,这名带着小奶娃的年轻单身妈妈住进了彼时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厄运公寓”的幸运公寓。   偶有一次远远看见她和女儿想要找的人,在看见那个女孩儿身边散发着充满压迫性气息的男人后,女人再一次搬家,这一次直接远离了首尔,去到了别的城市。   也是那时候女人才后知后觉明白,为什么首尔这座城市那么“干净”。   看来受到压迫慌忙搬家的不仅仅是她们母女啊。   另一所教会女高中,郑孝雅和秀丽蹲在天台的墙角看热闹。   郑孝雅看得有些上头,一直嘀嘀咕咕:“嘿,你们倒是跳啊!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跳楼自杀吗?跳!跳!跳!”   嚓——咔——咔嚓——   秀丽抱着一包薯片塞得满嘴都是,一张脸蛋鼓鼓囊囊的,根本不关心那几个女生到底跳不跳下去。   等了一会儿,郑孝雅拉长了声调“啊——”了一声,不满极了:“说好了一起跳,这几个女生居然只有一个老实人真跳下去了!”   好气啊!   郑孝雅忽然就遗憾起自己不是害人的恶鬼,而只是一只为八卦而声的话唠鬼了。   眼看着剩下的几个女生面色惊慌的商量好保守集体约定自杀这个秘密离开后,郑孝雅往地上一坐,仰着头看星子稀稀疏疏的夜空,突然有些想念一个人:“秀丽啊,你说安琪在做什么?”   那是她做鬼许多年里唯一能正常交流的人类,那段时间她甚至都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还活着。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秀丽也恍惚了一下,咽下嘴里的薯片,蓦然觉得薯片也不香了:“算算时间,应该已经上大学了吧。”   郑孝雅哂笑:“也是,说不定已经交上了新朋友,还谈起了甜甜的恋爱。”   犹记得那一天,她们听说苏晚晚第二天要回来办理最后的转学手续,都很不舍,计划好了要在学校大门口等她。   然而当天晚上两人却提前收到了一只小鬼狐狸送来的信函。   信函里也没有什么很复杂的内容,只是苏晚晚以朋友的口吻告知她们自己已经知道她们的身份了,希望在第二天上午约她们出去谈谈。   至于她们不能离开校园的事,只要拿着信函,就可以暂时离开学校。   在郑孝雅和秀丽看来,一、朋友要约她们出去谈,肯定是害怕在学校里她们会害她,所以要掌控主导权。对此,两鬼倒不介意。二、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她们居然有机会离开校园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简直不要太棒了好吗!   所以二鬼兴冲冲毫不犹豫就决定要赴约。   然而第二天上午两鬼等了又等,没能等来约她们的人,反而远远目睹了久光女高被神秘力量涤荡封印的时刻。   到了这时候,两鬼哪里还不明白苏晚晚的用意,感动之余,信函能给她们的自由时间结束,两鬼顺着冥冥中的指引,重新来到了一间教会女高,然后重复曾经的经历,混迹在这座充斥着女孩们喜怒哀乐的校园中。   秀丽呆呆看着夜空出神半晌,忽然说:“我好想去看她结婚啊。”她那么好那么特别,她的小宝宝一定也很好很特别吧。   久光女高,一号楼外的狐狸阶梯上。   一个蓬头垢面的胖女生在夜色中,低头一步步走着台阶,“一,二,三二十七,二十八。”   还是没有第二十九级台阶。   胖女生仿佛没有情绪,又仿佛已经重复了千万次,机械似的小跑着下了台阶,又重新一步一步郑重其事地往上走,“一,二,三,四”   狐狸啊狐狸,请把我的素熙还给我吧。   有巡逻的保安听见了动静,打着手电筒照过来,发现又是这个叫慧珠的女学生,顿时头疼不已:“阿西吧,你这个疯子!怎么又跑进来了!”   明明已经把能翻进来能钻进来的地方都堵死了,为什么这个早就不在这所学校念书的女生还是溜进来了。   保安身边跟着个上个月才来的新人,新人好奇地询问掏出手机正要打电话的前辈:“前辈,这个女生是谁?”   “啊,好像是去年毕业那一届艺术部的一个学生,她脑子不好,疯了,早就退学回家了,结果每天晚上都要跑到这里来走什么狐狸台阶。”   新人惊奇:“是我在网上看见过的那个据说能实现人愿望的狐狸阶梯吗?”原来是在这所学校吗?   保安不屑地“切”了一声:“臭小子,少上网多看书!你看就这破台阶,能实现人愿望?”   新人看着眼前已经破旧荒凉到好像废墟的老旧台阶,想想也是哦:“对了前辈,学校不是决定要重新让新生入住一号楼吗?到时候这个台阶会重修吗?”   “当然要重修啦,这种具有年代感的石头台阶可不好看” 第99章 现实生活【1】   封印了久光女高的一切灵异能量, 狐狸阶梯也沉寂下来。   后来苏晚晚上大学的时候听说学校里封存的一号楼宿舍重新开放了,久远以前的废弃画室也翻新出来, 给了学生会做各社团的活动室,每天都很热闹。   至于苏晚晚本人,在之后的人生中基本上都没再遇到过灵异事件。哦,当然,如果不算她自己那位成功把老妈宠成作精小公主的鬼继父以及被小狐狸称为“不是人”的老公的话。   柔妍在苏晚晚的许愿下重新站了起来,成为了医学界奇迹中的一例,有活泼的母亲, 可靠的妹妹,柔妍在经过复建后很快就适应了新生活。   失去过的人, 在重新得到后总会格外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柔妍自学考试后成为了一名温柔的幼儿园老师。   在柔妍抱二胎的时候,郑慧英女士也曾担心过女儿结婚几年肚子都不见有什么动静。苏晚晚倒是接受良好, 甚至觉得这样更好。   因为她始终不确定自己能够留在这个世界多久,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到老,没有孩子的牵绊反而让她更安心。   结婚一辈子, 成功收获了如何分辨鬼怪与人。   担心以后还要穿,苏晚晚特意在大学里学了摄影专业,毕业后在经济可支持的情况下成为了一名打着工作旗号走遍全世界,顺便也寻访了各国灵异工作者的自由摄影师。   闭上双眼, 再重新睁开之前,苏晚晚心里是忐忑的, 因为有太多不确定性。好在她真的又一次回到了穿越之前的“重生”世界, 也好在回来以后仿佛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力量洗涤了她穿越一世积攒的沧桑沉重感。   保持躺着的姿势好好回忆了一番, 苏晚晚才想起自己穿越前正在家里睡午觉。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了, 只听见隔壁床上老妈周淑芬轻微的呼噜声,以及门口大黄狗熟睡中不自觉发出的呜呜声。   看起来应该没过多长时间。   还真是须臾即一生。   感慨良多,又想了想穿越世界里对自己很好,做得一手全球好菜的非人老公,苏晚晚顿感心头空落落的难受。   正自哀伤中,忽听熟悉的稚嫩声在头顶疑惑地催促:“主人,你躺在人家小女孩身上干什么?”要不,咱先起来再说?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在这样一个又小又破的奇怪房子里,小狐狸还是感觉到了莫名的压迫,有种被什么不知名存在紧紧盯着的危机感。   苏晚晚一愣,一是因为小狐狸居然还跟着她回来了,二是因为小狐狸说什么她躺在小女孩身上。   她现在不是回到自己身上了吗?   即便是童年的自己,也不至于用“躺”这个词吧。   自己躺在自己身上?   这叫怎么个说法?   怀着疑惑,苏晚晚试探着坐了起来,然后震惊地发现坐起来的是成年体的自己,扭头一看,童年时的自己还在摊开手脚呼呼大睡。   苏晚晚:“???”   苏晚晚:“!!!”   夭寿啦!我把我自己的肉身搞脱壳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晚晚经历了震惊——困惑——茫然——咸鱼的情绪变化,试问谁能变成灵魂状态当童年时期自己的背后灵?哎嘿,她就能!   午觉醒来后的小·苏晚晚已经失去了自己成年后的记忆,可想而知,一个怀揣着中二之心的乡村少女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了阴阳眼,那种震惊,那种狂喜,那种拽翻天,绝对是让苏晚晚看得尴尬到抠脚脚的。   “奶奶,你说我是不是被语文老师用黄荆条子抽了一顿,所以才悲痛之中觉醒了咱们家的上古血脉?”发现自己能见鬼后,小·苏晚晚也不到处瞎蹦哒了,一有机会就跑到她奶的坟头上坐着跟奶奶以及奶奶的几个“街坊邻居”唠嗑。   这种与众不同的唠嗑显然让小·苏晚晚有种“我就是世界中心”的良好感觉。   不远处坐在树枝上围观自己小小年纪揣着一双手刻意摆出一副老成沧桑姿态的样子,苏晚晚晃了晃脚,突然觉得脚丫子有点痒。   嘶,就是那种,特别想踹个什么东西的痒。   小狐狸也已经弄明白小女孩跟主人之间的关系,也大概知道了主人丰富多彩的经历,这会儿就暗藏兴致地偷偷关注主人小时候的糗样。   苏奶奶一如既往的宠孙女,还特意顺着孙女的想法往下对戏:“这奶奶可不知道,毕竟你爷爷跟你爸也没像我孙女这么厉害过。不过奶奶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晚晚,你可不能仗着自己有了不同一般的本领就放纵自己。”   小·苏晚晚顿感责任在肩,挺起小胸脯连连保证:“放心吧奶,你看我是那种目光短浅自私自利的人吗?我可是要守护咱们村子的神秘守护者!”   苏晚晚:“”   抬手捂住脸,苏晚晚呻吟一声:“上天啊,如果我有罪,请让天神来惩罚我,为什么要让我留在这里看这种东西!”   要不是童年的自己只能看见别的鬼魂而不能看见她,苏晚晚保证自己早就自我调教了。   小狐狸两只短爪子捂住嘴偷乐,心说自己说自己是“东西”,可见童年的黑历史尬晕了主人的理智。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真的听到苏晚晚的这一声哀嚎,苏晚晚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传来。苏晚晚一惊,还来不及反应,整个灵魂就被吸进了一个漩涡。   一阵昏天暗地的旋转过后,刚感觉到脚踏实地的踏实感,眼前就怼过来一张稚嫩却充满了青春气息的大脸。   青春气息=青春痘   猛然近距离怼上这样一张脸,是人都得震惊到做出一切下意识的反抗动作。   苏晚晚的下意识反抗动作就是爆出一声国骂,再加上一记毫不犹豫的直拳。此时的苏晚晚可不像重生或穿越前,力道足够不说,技巧上也是一等一的,绝对碾压普通人。   眼前那种搞突袭的青春痘大脸只是个普通人,哪里见识过这种,当即就被一拳头捣在鼻子上,眼眶猛地一酸,眼泪跟鼻血一起淌了下来。   周围刚刚还在围观告白者突然霸道强吻戏码的同学们都震惊了,死一样的寂静过后,很快就是轰然惊呼或大笑。   “靠!打得真狠!”   “哈哈哈笑死了!”   “咦~”   “草?”   “这什么情况?”   “哇!!!”   怼脸者蹲在地上起不来,苏晚晚才有空打量四周,并且对照着记忆,很快就想起来了,这是自己高三那年。   高三对于华国人来说,绝对是终生难忘的黑暗一年,繁重的学习任务,刷不到尽头的题海,挤压到极致的时间。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当然,以上都是对好好学习奋力备战高考的人而言。同样,高三对于一些人来说,也是放纵的一年,是“最后的疯狂”的一年。   高三时期的苏晚晚是前者,而刚才怼脸的青春痘大脸是后者。   这件事对于苏晚晚来说,是成年以后都无法忘怀的恶心事。平时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的隔壁班男同学忽然在校门口旁边拦住她,大声向她告白。高三时期的苏晚晚性子有点呆,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得愣住了,那男同学就抢步上前直接强吻了她。   即便当时苏晚晚反应及时别开了脸,对方只亲到了脸上,这件事在学校里还是引起了轰动。   被目睹者传来传去,就成了某某班女生跟表白者在校门口当众拥吻,高三时的苏晚晚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班主任还让她请了家长。   用班主任的话来说就是:你要是跟他没谈朋友,那为什么他会亲你?   长大后每每回想起来,都能恶心得苏晚晚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苏晚晚明白了,原来自己是又一次重生到了自己高三被人表白强吻的当场。   反应过来后,苏晚晚眼睛一亮,当场狞笑起来,二话不说挥舞起娇羞的拳头、抬起娇贵的脚脚就热情地跟男同学say hi。   二次重生用以拥抱全新生活的热身运动是在守门大爷中气十足的大吼声里结束的。   此时的男同学已经成了猪头,周围围观的同学也从看戏到震惊再到看戏。看了眼变脸成功的男同学,再扫视了一圈围观的路人甲乙丙同学,苏晚晚那口憋屈了好些年的郁气才算是消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抬手撩了一把弄乱的发丝,苏晚晚抬手抱拳,作江湖英雄好汉状对着围观群众中叫好的同学笑了笑:“过奖过奖,像这种流氓色狼,人人得而诛之,在下不过是恰逢其会,哈哈,恰逢其会。”   这要放在后世,那就是社交牛逼症犯了,放在这会儿就是这人挺逗的,于是起哄的人更多了,连门卫大爷来了都不愿意走,反而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起刚才男同学的不齿行为。   听了全过程,门卫大爷也是皱起了眉头,再看看身材纤细一秒变可怜的苏晚晚,对“受害者”男同学也没有了一开始的保护心理,反而恶声恶气质问对方是哪个班的。   男同学来告白之前早就计划好了要如何如何,完全没想到看起来呆呆软软的隔壁班班花竟然这么剽悍,这会儿都还没回过神来,哪里有心情回答门卫的质问。   好在围观同学众多,总有人认识男同学,当即扯着嗓子报出了男同学的班级和姓名。于是门卫拎着男同学带着苏晚晚就去办公楼找两个班的班主任去了。   与前一世被亲了也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的自己不同,这一世苏晚晚刚来就把人揍了一顿,苏晚晚那位班主任自然说不出什么“你没跟他谈朋友,那为什么他会亲你”的屁话来,只是板着脸训了苏晚晚不该打人。   苏晚晚可不是曾经的软柿子,故作疑惑地问:“那我该做什么?难道女生遇到这种事,就应该捂着自己的胸大叫不要?这样色狼就会真的不继续祸害人了吗?”   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班主任:“”   同一个大办公室的其他老师有的侧目,有的憋笑,还有女老师直接表示赞同:“这位女同学说得对,遇到这种恶心的骚扰者我们女性就应该主动出击保护好自己。我说赵老师,你的思想也太落后了吧,连法律都写上了‘自卫’这个词了,你不会还生活在民国吧?”   同一阶层的女老师说话可就跟苏晚晚说话不一样了,至少憋笑的老师们可以放心大胆地笑出来。   这件事在苏晚晚一再表示自己“受惊过度要找警察叔叔寻求安全感”中敲定下来,男同学记过写悔过书并在下周一于国旗下朗诵悔过书向苏晚晚道歉。   至于再多了,苏晚晚也知道不现实,顶多就是在心里计划好回头找机会多套几次那厮垃圾袋揍几顿。   离开办公室,苏晚晚放慢脚步,一边往教学楼走,一边理清目前的状况。   “主人,主人,我们又到了新时空吗?”熟悉的小狐狸声音从兜里传来,苏晚晚伸手一掏,才发现自己的钥匙扣上多了一枚小拇指大小的狐狸挂坠,狐狸挂坠旁边还有一枚丑萌丑萌的木偶挂坠。   苏晚晚对木偶挂坠没什么记忆,只记得好像是第一次重生时捡到的,没想到现在都还在。   ——难道自己第二次重生跟第一次重生是同一个时空?   可是如果是第一次重生后有了见鬼能力的自己,为什么还会遇到原本轨迹上的今日事件?   想到这里,苏晚晚脚步一顿,忽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   恰在此时,苏晚晚看见迎面“飘”来一位穿着老式中山装满头银发面容和蔼的老人   下意识扭头看向旁边墙上挂着的黑白色人物照,苏晚晚视线逐字滑过。   哦,已经去世三十多年的本校创始人啊 第100章 恐怖游轮循环【1】   虽然还没弄懂两次重生到底是不是同一个时空, 至少苏晚晚弄懂了自己“重生”的规律,那就是每次都是在重回过去帮助当个时间段中对自己而言很在意的难关。   譬如小学时代的自己认为听写错了很多个词语拼音,即将挨打很在意, 是一大难关。   譬如高三时代的自己始终很在意被人莫名其妙表白强吻, 过后还要承受将近一年流言蜚语一样目光这件事。   所以说, 只有不停进入恐怖片世界的穿越,才是属于她的。   看着眼前明显英伦风的小院子, 苏晚晚如此断言。   【小狐狸, 小狐狸?】假装淡定地就地找了个角落躲起来蹲下, 接收原主记忆时,苏晚晚试图找一个自己熟悉的存在索要点儿安全感。   然而呼唤了半晌,都没能听见稚嫩声音的回应, 苏晚晚顿时就明白过来,看来穿越的时候只能她一个人穿。   至于小狐狸故意不回应?   苏晚晚认为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毕竟那只看起来可可爱爱实际上有点儿奸猾的小狐狸对她有多馋媚讨好,再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的。   ——哪怕这种馋媚讨好是因为自己身上,或者说灵魂上有对方所图之物。   这么一段时间,苏晚晚也接收完原主安琪拉·琼斯的记忆了,然后整个人更不好了。   “卧槽?有男朋友的?”   还是同居那种关系的!   苏晚晚脸色大变,再看隔着一道白色栅栏的独立式三层小楼房时, 简直就跟看魔窟没什么区别。虽说苏晚晚不是处男控,可也不代表她就能畅通无阻地直接接手别人的男朋友啊!   恰在此时,怀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苏晚晚摸索着掏出来一看, 备注是“莎莉”, 记忆里这是安琪拉的一位高中老同学, 多年没联系了, 前段时间刚搬家到这边来才街头偶遇重新有了联系。   这样的人对如今的苏晚晚来说绝对是最安全的,毕竟多年没联系,重逢后也并没有太多时间接触,所以哪怕是她跟原主行事性格上有所不同,对方也不会发现。   所以苏晚晚接电话接得没有犹豫,“喂?莎莉上午好啊。”   电话那边的莎莉自然不可能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很热情地回了个问候,然后就直奔主题:“上次我跟你说的出海玩,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要我说,你真该出来多认识一些优秀的男人。”   苏晚晚脑袋上冒出个问号,真地很想问一声:这样怂恿一个有对象的女人去认识其他男人,真的好吗?   然而当苏晚晚试图从记忆中找到更多关于“男朋友同居人”的信息时,却发现除了一个叫“塔纳托斯”的名字,就连长相居然都没有很具体清晰的。   看来原主跟她的男朋友之间有很大的感情问题啊,说不定连刚重逢没多久的老同学莎莉都知道一些。   苏晚晚准备先去打探一番,搞清楚情况后就找机会果断分手跑路。   原主目前刚从另一座城市为爱辞职,奔赴来这座素有阳光之州的滨海城市,所以短时间内,苏晚晚也不用为如何接手原主的工作而发愁,跑起路来也自由不少。   这些想法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是瞬息之间,捋清思路后苏晚晚果断答应:“当然,我是说莎莉,我想你说的是对的,如果我要去,现在做准备还来得及吗?”   莎莉显然对于老同学的改变很是惊喜,透过电话都能听出来她的高兴,就连说话的音调也陡然拔高了好大一截,引来了她旁边丈夫唐尼的关注:“当然,当然!安琪拉,你要来我真是太开心了!现在我们还在去码头的路上呢,你现在过来刚刚好!”   两人愉快地说好一起出海游玩的事,苏晚晚挂了电话也不敢回栅栏里那栋属于“男朋友”的房子,猫着腰贼头贼脑地溜走了,等走远了确定房子里即便有人也看不见她了,才开始检查起原主身上都有哪些东西。   一部在苏晚晚看来绝对老年化的翻盖数字手机,一个没多少现金的零钱包,以及一袋刚从超市里买回来的基础日用品。   很好,不管是护照还是身份证,都在“男朋友”的房子里。   苏晚晚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暂时不要去考虑后面才需要面对的问题,现在该做的是去码头跟莎莉碰面,然后想办法打探点原主跟男朋友的情况。   之后就是分手。   说不定分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呢,就原主记忆里朦胧的印象来看,塔纳托斯还是挺绅士的,交往的两年里不仅没有过暴力前科,还对异地恋女友无条件地管吃管住管花销,并且还没有**上的需求。   这么一想,忽然有种想要搬个城市继续保持恋人关系的冲动呢。   当然了,苏晚晚也就是这么自我调侃地一想,想完就抛诸脑后了,路上又顺便添购了一点水果零食之类的。   华国人出行的一大习惯,绝对就是大包小包带食物,毕竟“吃”之一字,对于华国人来说简直就是千百年来不变的人生头等大事,苏晚晚也不能免俗。   虽然莎莉说时间还来得及,苏晚晚到底不好意思让人家多等,所以买好东西后就直接打了个车前往码头。   到的时候,苏晚晚下车,刚好遇到前面也有一辆出租车停下,上面走下来一位精神疲倦的棕金色头发的美女。   美女面色暗沉眼神呆滞,站在路边有些精神恍惚的样子,状态看起来实在不太好,所以苏晚晚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女士?”出租车司机催促性地喊了一声,苏晚晚忙回神掏钱包付了车费。   等到出租车扬长而去,苏晚晚对着空荡荡只剩两张纸钞几个钢镚儿的零钱包叹了口气,尽量收拾好情绪往码头那边寻摸而去。   另一边,莎莉挂了电话后就兴高采烈地跟丈夫说起自己的老同学安琪拉也要来玩。唐尼有些无奈,“亲爱的,你这是打算给你的前男友介绍多少女孩儿?”   莎莉用手机话的格雷,噘嘴哼笑道:“怎么,我的现任丈夫,你是对格雷羡慕了?”   唐尼举手作投降状:“不不不,我当然不会,毕竟我已经有了世界上最好的莎莉了。”   莎莉乐得踮着脚扑到他怀里献上一个热吻,而后才说:“虽然这样说很不好,但是我不得不说,如果格雷不喜欢希瑟这个类型的,那必定会对安琪拉那个类型的女孩儿心动!”   唐尼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聪明地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评价。莎莉自顾自说起自己这位漂亮到过分的老同学:“虽然安琪拉是孤儿,可也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一身气质可不比那些贵族小姐差。”   唐尼没忍住笑了出来,在妻子瞪过来时忙板住脸表示无辜。莎莉也很无奈:“好吧好吧,虽然我这样说有些夸张,但是,就是,总之,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儿,待会儿你看见就会明白了!”   唐尼可不感兴趣,不过还是顺着妻子的话表示很期待见到她口中很特别的老同学。   这种说法绝对是聪明的,至少莎莉听了既不会吃醋,也会因丈夫对自己朋友的尊重而感到高兴。   夫妻俩说得高兴,莎莉越发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那位特别的老同学介绍给其他朋友认识,干脆就拉着唐尼到引桥上面去等。   这边苏晚晚刚走下公路,那边莎莉就一眼看见了她,忙踮着脚热情地挥舞起胳膊:“嗨安琪拉!这边!”   喊完自己也丢下丈夫小跑着迎了过去。   这样的热情弄得苏晚晚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只能强装镇定地笑着也迎上去,两人拥抱贴脸问候。   莎莉:“亲爱的,你来得可一点儿也不慢!”   苏晚晚调整好状态,玩笑般笑道:“想到要跟你一起出海玩,我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莎莉正要询问苏晚晚提着包什么东西,就越过老同学的肩膀看见了也走过来的棕金发女人。   莎莉虽然知道有洁西这个让老同学格雷心动的女人,却并没有见过,只是若有所感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恰好少年维克多肩膀上套着绳索大步走下来,他率先就跟洁西打了个招呼:“嗨洁西,你来了?汤米怎么没一起来?”   这番话同时引起了莎莉和苏晚晚的注意,然而同样的,走过来的洁西也在将奇异的目光落在苏晚晚身上。   看洁西半晌没回应,维克多有些疑惑地又喊了她一声。洁西回过神来,却不是回答维克多的上一个问题,而是有些迫切地抓住维克多的胳膊问:“维克多,那个女孩是谁?”   看对方跟莎莉亲密谈笑的样子,很明显是认识的。这个时候,对方出现在这里,那么对方也是要跟他们一起上三角号出海吗?   洁西感到难以置信,同时还有一股恐慌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   维克多被她激动的样子吓坏了,惊疑不定地悄悄退开一步,扭头看了看苏晚晚,又看了看莎莉,不确定地说:“我、我不知道,怎么了?”   这边的异常动静引来了早在洁西到来时就格外关注这边的格雷,只见格雷大步流星地跑了过来,率先走到洁西身边询问她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如果你不舒服,今天可以不出海的。”   洁西看见熟悉的人,绷紧的神经略有松缓,想到自己已经做过的事,想到自己即将做的事,她忍不住闭上眼抱住格雷,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格雷失笑,又对洁西突如其来的拥抱示好心生惊喜,哪怕她真的临时决定不出海玩,自己也没什么好责怪她的,“怎么会,为什么要对我说抱歉?”   洁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松开格雷,继续问:“她是谁?我是说,”她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生硬,尽量补救道:“她很特别,我想我很希望认识她。”   这个循环了无数次的变数,洁西不知道陌生女孩将会给她带来什么,现在的她一心要去“风神号”上再走一遭,然后回家救自己的儿子汤米。 第101章 恐怖游轮循环【2】   开阔的海面上, 一艘准载六到八人的小游轮上,仰望天空缓解晕眩感的苏晚晚开始怀疑自己半小时前的决定是否正确。   和她来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来之前,她想象中的游轮出海, 就该是大大的空间, 开阔的视野, 二层甲板上大家欢快玩耍。   来之后,小到她找个地方躺一下都怀疑能不能找到空地儿。   当然, 硬要躺下去肯定是可以躺下的, 可旁边莎莉的丈夫唐尼已经躺上了,她挨着躺实在不太合适。   更糟糕的是,她觉得逼仄,有点儿晕起起伏伏似乎随时都可能拍上来的海水,还因为跟船上的人不熟而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想想吧, 这么小的空间里,有个人晕船说想吐,其他人难道还能继续高高兴兴的享受海水与阳光?   苏晚晚憋着一腔的难受, 勉强靠坐在船尾角落的固定椅上,有些尴尬地听着船主格雷和他的水手维克多谈话。   也是上了船苏晚晚才知道,莎莉所谓的优质男人就是船主格雷,这不靠谱的家伙一次性还要把她这个老同学和闺蜜希瑟一起介绍给格雷认识。   更更更尬的是, 格雷明显对刚才在岸上莫名其妙忽然说想认识她的女士洁西很有好感。   正憋着股劲儿暗自后悔中, 原本在前面和她老公晒太阳的莎莉拿着瓶水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路过格雷的时候还笑着打了个招呼。   “安琪拉,你怎么不过来跟我们一起晒太阳?”莎莉把水递过来, 苏晚晚接了, 道了声谢, 因为有些头晕, 礼貌的笑容都有点勉强:“没什么,我不太喜欢晒太阳。”   莎莉无奈地摇头:“噢,我都差点忘了,高中的时候你就是这样,要不是因为知道不可能,我们都要以为你真的是一位住在城堡里的吸血鬼了。”   苏晚晚茫然:“什么?”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段。   莎莉随意说起了高中时候的事:“那时候全校女生就你最白了,皮肤像神秘的东方人那样细腻,像瓷器,加上你行事作风很孤僻,大家私底下都说你像吸血鬼。”   苏□□巴巴地笑了笑,那还真是挺中二的想法。   莎莉靠在护栏上定定地看了苏晚晚一会儿,正当苏晚晚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漏馅儿了时,只见莎莉回头又看了眼掌舵的格雷,凑近了压低声音问:“亲爱的,你是不是在想你的那个混蛋男朋友?”   苏晚晚忽地精神为之一振,模棱两可地“唔”了一声。莎莉看她一说起男朋友就两眼放光,一副被迷得无可自拔的样子,就恨铁不成钢地说:“安琪拉,我们不是说好了要认识更多优质男人的吗?我真是搞不懂,交往两年,却连面都不怎么见。”   又说:“在你辞职搬过来之前,你们一年里能见上一面吗?呜呼~真是够酷的,谁家男朋友比圣诞老人还忙?”   这简直就是莎莉人生中最无法理解的一对情侣了。想象一下,要是她跟唐尼一年也不见一面,连电话都不怎么打,除了名义上的情侣关系,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呼,算了,不想象了,因为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正常人身上!   听人疯狂吐槽自己男朋友,苏晚晚很艰难才控制住想要点头附和的脑袋。好歹还记得自己的“原设”,苏晚晚讪讪地笑著作犹豫纠结状:“其实,他也没那么糟糕。”   莎莉叹气,单手搭在护栏上,一手在空中扬了扬,对苏晚晚做了个“请说”的动作:“没那么糟糕?那你说说看他有哪些好?”   苏晚晚被问住了。   她倒是想说,两年多里既帮忙挡了外面的桃花,又提供了原主改善生活甚至享受到一些远超自己能力范畴的奢侈品生活,却没有任何索求同等价值回报的意思。   可也知道说了只会显得更奇怪。   所以苏晚晚吞吞吐吐,说不出来。莎莉扬眉:“看,说不出来了?好吧,那我们再来说说他的糟糕。”   突然想起来,莎莉问:“对了,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他叫什么?”   居然连名字都还没告诉莎莉?那原主又是什么时候跟莉莎吐槽起自己男朋友的?苏晚晚已经发现自己接收到了属于“原主”的记忆并不完整,她猜测或许是因为有些记忆是靠□□惯性记忆区记录,有的却是依附于精神意识上。   所以原主的精神意识消散了,那部分记忆也就顺理成章地没了。   苏晚晚表现得很稳,做足了为爱迷茫的样子轻声呢喃:“塔纳托斯,他叫塔纳托斯。”蓦然心头一悸,这个原本没什么感觉的名字被一字一字念出来,仿佛倏然间产生了某种神奇的魔力。   比起原本全然的陌生无感,念出来后,苏晚晚顿时产生了微妙的熟悉感,以及瞬间翻覆过来的好感。   直白来说,就是那种,嗯,叫这个名字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大坏蛋。   还有,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莎莉的反应却和苏晚晚大不相同,甚至第一时间忍不住笑出了声:“什么?噢抱歉我亲爱的朋友,你是说真的吗?塔纳托斯?哈,咳”   在老同学困惑的眼神中,莎莉干咳两声,勉强压下了因觉得荒诞而生出的笑意,“我是说,真的,安琪拉,如果这个男朋友不是你编造出来哄我的,那么相信我,他对你一定不是认真的。”   苏晚晚是真的搞不懂,傻乎乎地问:“为什么?”   莎莉一双一平一弯的眉毛都快飞到天上了,原本压低的声音都不自觉飙升了起来:“你是认真的吗?!”   旁边的格雷都忍不住循声看了过来。   苏晚晚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莎莉脖子上打结的衣袖,莎莉回过神来,扭头对格雷笑了笑,然后重新压低声音:“我说真的,安琪拉,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塔纳托斯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吗?”   苏晚晚用求解的眼神望着她。   莎莉终于确定她是真的不知道,一手拍在脸上哀嚎一声:“安琪拉,亏得我们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心机女。”   苏晚晚:“e”朋友,你是不是说漏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莎莉换了个姿势倚靠在护栏上,脸凑得更近,“听着安琪拉,我不是在忽悠你的。塔纳托斯,是死神在希腊神话里的名字。在神话传说里,祂是夜的儿子,与睡神是孪生兄弟。这个名字的希腊语意思即为“死亡”。你想想看,正常人会给自己孩子取名“死亡”吗?你会吗?反正我不会!”   “所以你这位交往了两年的男朋友,就连名字都没跟你说!”   就这种男朋友,还留着干什么?过圣诞节吗?   苏晚晚的关注点却在别处,“夜的儿子?孪生兄弟是睡神?那神话传说里有说祂长什么样吗?”   一心为老同学气愤的莎莉一噎,第一次怀疑自己这位老同学是不是在不见的几年里脑壳搞坏掉了。   现在是关心死神长得怎么样的时候吗?难道不是跟她一起愤怒地大声痛斥渣男,然后迫不及待打个电话回去恶狠狠骂渣男一顿,再直接果断踹了渣男吗?!   可对上苏晚晚“求知若渴”的眼神,莎莉虽然郁闷,还是给她解了惑:“神话里说塔纳托斯是一位美少年。”   怕疑似脑壳不太正常的老同学一听是美少年就那啥了,莎莉颇为费心地继续用神话传说里的其他关于死神的信息吓唬她:“不过祂常年住在冥界,手上拿着一把宝剑,穿着黑漆漆的大斗篷,扇动着一对能发出寒气的黑色大翅膀,在快要死亡的人床头用剑割下那人的一缕头发,然后那人的灵魂就会被摄走。”   想想这样收割生命的姿势好像还有点小酷?所以莎莉又科普了一件突出死神脑壳也不太好使的故事传说:“ 有一个关于死神被风神的儿子西叙福斯欺骗过的故事”   西绪福斯的机智狡猾令他囤积了大量的财富,当他感到自己的死亡即将到来时,他就使计让死神自己给自己带上手铐,于是导致了地上再没有人进入冥界。   最后还是惊动了其他神,宙斯命令战神阿瑞斯去西叙福斯那里释放了塔纳托斯,祂才得以脱身并摄走西叙福斯的灵魂。   简单地说完这个故事,莎莉试图将谈话拉回正题:“不管神话传说里的死神怎么样”   苏晚晚却好奇地追问:“故事利最后那个西叙福斯怎么样了?”   莎莉无语凝噎:“西绪福斯之后又利用祭品的事宜欺骗了冥王,承诺了会返回冥界却没有遵守诺言,最后被惩罚永远在冥界中某座山下把巨石推上山,再眼睁睁看着巨石从山顶滚下去,日复一日,永不停歇。”   苏晚晚带着听完故事的圆满感点头感慨:“所以说这是在教育我们不要欺骗神灵,也不要失信于人。”   莎莉抚额作晕眩状:“安琪拉!我们要说的难道是这个?!”   苏晚晚无辜地眨巴眼:“可是我们不是在说神话故事吗?”   莎莉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自己先说神话故事的,可是她的用意不是讨论做人的道理啊!明明就是在说她男朋友用假名字糊弄她这件可恶的事啊!   捋清了思路,莎莉准备继续再战,旁边却传来她的另一位好闺蜜希瑟招呼大家喝香槟的声音。扭头看见希瑟和洁西都从船舱里出来了,莎莉也知道现在不是继续劝老同学放弃渣男的时候,只能憋着一口气暂且作罢。   希瑟一路询问过来,问苏晚晚要不要来一杯时,苏晚晚抬手示意自己有水喝了。   “莎莉,你们两个怎么在这边?不去船头感受一下海面的辽阔吗?”   莎莉自然不会直接跟希瑟当着苏晚晚的面吐槽人家男朋友,所以笑着耸耸肩:“我正邀请安琪拉一起去晒阳光浴呢。”   再看旁边几步远处格雷已经在教洁西掌舵了,对洁西很不满意的莎莉扭头对着两个朋友撇撇嘴,顺便翻了个白眼。   “希瑟,安琪拉,你们两个真的不去试试吗?”   苏晚晚跟希瑟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苏晚晚的反应是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看天看海就是不看莎莉和格雷那边,希瑟也是笑呵呵地抬头看远处:“啊,那边有海鸟耶。”   海上有海鸟难道还能是什么稀罕的事吗?   莎莉气结。 第102章 恐怖游轮循环【3】   苏晚晚怀疑莎莉有当红娘的癖好, 因为她一个劲儿地催促希瑟去找格雷谈谈,哪怕希瑟表示对维克多有点兴趣。   希瑟确实是个好闺蜜,尽管不太赞同, 还是端着酒杯过去了。等希瑟离开了, 莎莉的目光再次落回苏晚晚身上, 沉吟着说:“维克多”   苏晚晚一惊,连忙抬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停停停!莎莉!人家才十八岁!还是个小宝宝!”   莎莉自己先忍不住笑喷了:“嘿,放轻松一点,想想看, 你们之间也就差了个七、八、九岁而已。”   苏晚晚不忍直视:“不,我会有种犯法的错觉,真的莎莉, 我知道你的婚姻生活很幸福, 但这不代表其他人也都需要结婚。”   莎莉有一点点被说服,但还是忍不住嘟囔:“可是你看, 那真是个强壮的小家伙, 连希瑟都心动了。”   苏晚晚看了一眼维克多,虽然他表面看起来挺成熟的,可是知道对方才十八岁, 苏晚晚就忍不住露出慈祥的目光去看他。   维克多正在那边扬帆,感受到注视随意地回头看过来,就对上苏晚晚长辈看小孩的眼神。   虽然他现在还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却已经下意识地觉得不自在起来,眼神闪躲着抬头去看被风鼓起来的帆布。   莎莉见状,依旧不死心地用手肘捅了捅老同学:“嘿,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他看起来真像个巧克力甜甜圈不是吗?”   这形容词, 还真把人给说饿了。   “莎莉, 你饿了没有?我带了些点心零食上来,要不要一起下去吃一点?”苏晚晚邀请莎莉跟自己一起下船舱去吃东西。   莎莉实在搞不懂自己这位老同学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总这样忽略重点抓偏关注点?   不过,“带了些什么?或许我们可以用来就香槟?”   两人很快就结伴往船舱里去了,很快完成了“搭讪”任务的希瑟也下来加入香槟配零食的“上午茶”时间。   “说起来那一次真的很有意思,希瑟,你绝对想象不到那时候安琪拉有多酷,向她告白的那个男孩子那么高大,她却像是没看见人一样”   三人正说笑着,苏晚晚忽然感觉身下的游轮没有再移动了,不由纳闷儿:“怎么停下来了?是到地方了吗?”   这次出海其实也没有特定的目的地,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唐尼和莎莉认为他们的老朋友格雷太孤单了,所以每年都会抽空至少来陪对方出一次海。   至于出海后是要去到哪里,这些就全都由格雷安排了,格雷是一位可靠的男士,其他人只需要尽情享受就够了。   莎莉和希瑟没有苏晚晚那么敏锐的感知,还是向船舱舱口张望了一下才不确定地说:“停下来了吗?”   “不知道,或许我们可以出去问问?”   “也不知道格雷这次要带我们去哪里玩,我想一定是比去年那样的荒岛之行还要棒。”   两人说着话纷纷放下点心酒杯起身爬楼梯,不知道为什么,苏晚晚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事情确实有些古怪,按照格雷的说法,是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即便是偶尔有遇到没风的海域,但也绝对不会直接让帆船的速度从7节瞬间降低到0。   苏晚晚她们三个人出去时,刚好看见一大片乌云向游艇这边扑过来,黑压压一大片,中间厚厚的部位还能清晰地看见雷鸣电闪。   在大海中遇到这种雷暴云,显然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格雷沉稳的脸上也泄漏了几分凝重,第一时间下去用无线呼叫岸上的警卫队。   其余人也都生出担忧,莎莉第一时间寻到丈夫唐尼身边,希瑟则跟苏晚晚默契地挤得更近了,众人都等着格雷那边的结果。   苏晚晚竖起耳朵,听格雷询问警卫队自己帆船速度骤降是否有什么问题,对面回答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格雷又说自己可能遇到了雷暴天气,然而没等警卫队方面给出回应,无线电里就响起一片杂音,并伴随着一道在苏晚晚听来略有些耳熟的虚弱的带着哭腔的求救声。   “帮帮我,请帮帮我,能听到我吗?”   “帮帮我,请帮帮我”   “杀了所有人,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呲——   沙沙——滋——呲啦——   格雷失去了求救者的信号,连忙来回切换着频道,一边询问警卫队是否收到求救者信号,一边继续试图与刚才的求救者联系。   然而两边都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正当格雷继续尝试时,洁西喊了他一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距离越来越近的雷暴乌云下滚动的海浪所吸引。因为所有人都明白,那样的巨浪,不是他们这样一艘小游艇能支撑得了的。   格雷深吸一口气,立刻大声疾呼让所有人去甲板下面把救生衣穿上。   从黑沉沉的上空俯视,就能看见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即将迎来一大波延绵起伏且浪潮汹涌的海浪,伴随着骤然而至的倾盆大雨以及危险至极的电流摩擦声。   格雷和维克多都去维护掌控游艇去了,作为唯一的男人,唐尼照顾着另外四个女人,将救生衣一件件丢出来,最后自己才穿上一件,正想再拿两件出去送给维克多和格雷,这时候的船体却已经摇摆得几乎要跳起来了,根本不容许任何人在上面走动。   “天啊,上帝,我们会没事的对吧?”希瑟吓得脸色苍白,试图抓住一点安全感。   莎莉想要过来跟自己的两位朋友汇合,游艇一个腾空飞起,她差点被抛出去,好在唐尼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抓了回去,“莎莉!别动!”   莎莉也吓坏了,只能用仓皇无措的眼神看着希瑟和苏晚晚,似乎是在对于把她们两个带上游艇遭遇危险感到抱歉。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想到她们,苏晚晚觉得已经挺不容易了,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自己主动把慌了神的希瑟扣在自己和旁边床沿护栏之间,无声表示自己会帮她照顾好希瑟。   虽然细说起来,苏晚晚才穿越到新世界拢共也就几个小时,但因为不知名原因,上个世界就莫名存在的武力值依旧还保留着,足够的力道加上使力的巧劲,只要不是太倒霉,护住希瑟应该是没问题的。   游艇在狂风暴雨中剧烈摇晃着,不知哪里打来一个浪头,平时柔顺的水便成了千万斤重的榔头,一个猛扑便打穿了一处甲板。   无数的水忽然就这么倒灌了进来,苏晚晚被海水刺得眼睛生疼,一个眨眼间就看见本来牢牢撑在角落的洁西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从打破的甲板那里钻了出去。   事后想想,苏晚晚猜测大概是她认为船舱里灌水了,继续留在下面早晚会被淹死。   然而当时苏晚晚根本没有相关经验去思考这件事,只是担心了一下就只能继续强撑着。在这样艰难的时候,人对于时间的感应能力是混乱的,不知过去了多久,身体又一次腾空失重,下一秒却不是回到原地,而是整个天翻地覆。   ——游艇彻底被掀翻了。   被打碎玻璃的窗户口那里顿时传来巨大的吸力,离得最近的希瑟直接被吸得从苏晚晚怀里滑了出去,好似一条滑不溜手的鱼。   本来就在努力适应新“天地”的苏晚晚一惊,顾不得多想,松开一只手及时拽住了希瑟的胳膊,与那股吸力形成了短暂的持衡。   好在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很快,巨大的吸力也只是船翻后形成的一股小漩涡导致的。   撑过最糟糕的那一刻,很快苏晚晚就感觉到吸力消失,便改拽为推,将大半个身子都被吸出去的希瑟推了出去,自己也紧跟着钻了出去。   她们当然不能始终被船体扣在里面,否则会被淹死。   希瑟也从惊慌中回过神来,顺着苏晚晚的力道转了身体。只要脱离了倒扣的船体,身上救生衣的充气浮力会带着她们找到上升的方向。   在海水中最危险的就是在这种时候失去方向感,有的人明明还有余力,却因为被下面反射的光线误导了海面的方向,从而导致越游越深,最后耗尽宝贵的力气和氧气,活活自己把自己给淹死了。   冲出水面的那一刻,新鲜空气狂涌进肺腔,刺激得苏晚晚咳嗽起来。她对水性并不如何精通,现在想想,决定跟着莎莉一起出海的决定确实太草率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都已经这样了。   苏晚晚让自己不要去多想,抬手抹了一把脸,辨清其他人所在的方向后,拖着近处漂浮在水面上已经失去力气的希瑟脑后气囊,单手划水努力往格雷等人那边游去。   “希瑟!安琪拉!”   “快!她们在那边!”   大概是因为出来的方位问题,苏晚晚和希瑟是距离倒扣游艇最远的,莎莉在海水里慌乱地大喊了一会儿才看见冒出头的两人,连忙推着丈夫去帮她们。   已经在船底上站着的格雷见状,毫不犹豫跳下水过去帮苏晚晚接手了希瑟。   虽然游艇翻了,所有物资也没了,好歹人都没事,这也算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   不过紧接着需要他们担心的问题也很明显,那就是,船翻了,东西没了,他们要如何回去?   总不能一直在这个漂浮的船底上呆着吧?别的不说,单说要如何保证自己能活下去就很艰难。   “这一片海域不算偏僻,或许很快就会有过往船只发现咱们。”格雷如何安慰大家,可他自己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担忧。   莎莉被唐尼抱着,坐在希瑟和苏晚晚旁边,闻言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带着哭腔虚弱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们跟我一起出海的。”   希瑟摇摇头,拉着她的手说:“不,莎莉,这不是你的错,这只是一场意外。”   苏晚晚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忽然想通了什么,浑身一震,瞳孔颤动地盯着莎莉:“莎莉,你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她终于想明白之前在游艇无线电里听到的那道莫名而出的求救声像谁了,可苏晚晚不确定是不是莎莉发出的。   毕竟人有相似,声线有相同的也不奇怪,只是心头的不祥之感骤然而至。   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让唐尼皱眉,希瑟疑惑,莎莉也联想到老同学是在怪她,虽然难过,还是应了老同学的要求再次道歉,“抱歉,我很抱歉”   唐尼觉得有些气愤,揽着妻子腰肢的手紧了紧,脸色不大好看地对苏晚晚说:“够了,她也受到了惊吓!”   苏晚晚抿唇,眉头皱得更紧,不确定在这样的氛围下,自己说出听起来很荒谬的“猜测”,会不会不太合适。   “我并不是要怪莎莉的意思,毕竟要出来玩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我只是”   唐尼明显对她带着一些厌恶,并没有耐心听她说完:“知道就好,我们谁也不希望遇到这种事。”   之后便结束了这场短暂的对话。   苏晚晚没办法,只能先自己在心里琢磨。   所以,他们这几个人,就是本世界“恐怖片”主线故事的遭遇者? 第103章 恐怖游轮循环【4】   因为短暂的争执, 加上现在情况实在算不得多好,一时间几人都各自沉默地坐在倒扣的游艇底上。   希瑟虽然跟苏晚晚认识的时间不算长,论交情自然也是跟闺蜜莎莉更深厚, 可因为刚才事故发生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是苏晚晚在她身边保护她给她安全感。   这会儿莎莉被唐尼强硬地带着与苏晚晚拉开了距离,希瑟依旧留在了原地, 担忧地拉着苏晚晚胳膊小声说:“我知道你没有怪莎莉的意思,是他心情不好。”对于涉及莎莉的事也过于敏感了。   可是唐尼是莎莉的丈夫, 想要保护妻子的迫切心情致使希瑟也不好对此说什么。   苏晚晚扯着嘴角回了她一个故作轻松的浅笑:“我没事,我知道。”   她现在满心都谁一会儿要遭遇的事,根本没心情去为谁的态度而难受。   沉默弥漫在周围,好像空气也变得压抑起来。苏晚晚眉头深皱,忽然生出一种感觉。下意识抬头看去, 就看见在太阳悬挂的正前方,一艘大型游轮自光芒笼罩中缓缓驶出。   它就好像突然出现在海面的幽灵,轻巧无声,兀自冒着袅袅的黑烟。   即便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 这样一艘路过的游轮绝对是获救的福音, 苏晚晚依旧生不出任何惊喜, 反而心下越发沉凝。   “噢我的上帝!有船!”   “谢天谢地我们得救了!”   “嘿, 救救我们!这里有人!”   其余人很快也发现了游轮, 纷纷惊喜地站了起来,对着游轮方向大力挥动着胳膊呼救。   唐尼指着二层甲板上说那里有人,“他们看见我们了!看那里!我们得救了!”   只有苏晚晚安静地坐在原地, 抬着头看着游轮侧前方大大的“风神号”几个字母体。   游轮在缓缓靠拢他们后就停了下来, 供人登船的弦梯也是放下来的状态, 偏偏就是没有人。   没有一个活人出现在这里。   单凭这一点, 显然就很奇怪。   苏晚晚站在最后, 看着其他六人依次登船。希瑟就走在苏晚晚前面一个,等她抬脚跨上去的时候,苏晚晚忍不住拉了她一把,在对方疑惑地回头看过来时抿唇纠结片刻,还是小声跟她说:“这艘船有点奇怪,我们等会儿再上去吧。”   已经上去的唐尼等人见两人拉扯着半天还没上来,不由纳闷儿,莎莉撇开丈夫,抓着扶梯往下张望:“希瑟!安琪拉!你们怎么还没上来?”   希瑟不明白苏晚晚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头雾水地问:“为什么?哪里奇怪?格雷不是说过了吗?这片海域是有正常航海线的,遇到路过的游轮不是挺正常的吗?”   上面的莎莉又在催促,并且伴随着重新走下来的脚步声。   苏晚晚没办法解释得更清楚,只能语速加快地说:“你难道没发现这艘游轮出现得很突然?当时我们难道没有眺望过海面周围吗?海平面这么广阔,有谁提前看见过它?而且你看,这架舷梯已经有被海水锈渍的痕迹,说明它长期沾染海水并且缺少该有的定期保养”   希瑟一心想要离开翻掉的游艇,她想要回到人群中,想要与外面的文明世界重新取得联系,所以根本不认同苏晚晚的这些说法,“不,安琪拉,你只是太紧张了。你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游轮公司都能始终保持盈利状态,如果这家风神号游轮的东家正处于亏损状态呢?是不是缺乏一点点油漆的保养问题就很正常了?”   不等苏晚晚再说,希瑟就果断下结论:“至于没有人过来,或许是他们正在忙着参加一场热闹的派对。不管怎么样,安琪拉,我们先上去再说吧,喝上一杯香槟,再跟岸上的家人报个平安,相信我安琪拉,你需要这些。”   说完,希瑟就迎着刚探头看下来的莎莉笑着走了上去。   莎莉:“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希瑟:“没有,没什么,只是我刚才差点摔倒,安琪拉被我挡在后面了。”她没有把自己跟苏晚晚的对话当回事,也认为没有必要说给别人听。   希瑟上去后,莎莉又冲还站在船底上的苏晚晚招呼:“安琪拉,快点上来吧,我们要去找船上的其他人。”   苏晚晚有动摇,甚至连脚都向前踏到了舷梯的边沿,可最后她还是摇头选择了遵从自己的直觉:“不,莎莉,我现在不想上去。”   莎莉愣住,不明所以:“为什么?”   想了想,她脸色有些不大好,“是因为唐尼吗?抱歉,他刚才情绪是有点过激,我向你道歉”   苏晚晚打断她的道歉:“不,莎莉,不是因为他,当然也不可能是因为你,我只是对这艘船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顿了顿,苏晚晚认真看着她,真诚地说:“莎莉,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也留下来好吗?”   对于妻子一意孤行还要去找她那个怪胎老同学本身就心生不满的唐尼找过来,刚好听到这番话,忍不住嗤笑出声,大声说到:“够了!莎莉!就让你这位十分特别的老同学继续呆在这艘翻掉的游艇上吧!”   他已经完全不想理会这个自己犯蠢不说,还要怂恿他妻子跟着涉险放弃救援的怪胎了,所以唐尼说完就拽着莎莉头也不回地上了舷梯。   苏晚晚听见两人发生了不愉快的争执,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脚下立足之地随着永不停歇的波浪摇曳起伏着,苏晚晚昂着头,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陷入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缄默中。   沉默让狰狞无边的大海也显得温和柔顺起来,有不知来自何方的海鸟三三两两盘旋吵闹,远方的波涛好似窃窃私语,海风缱绻地围绕着她,掀起她额前脸畔的几缕随发,发出无人可闻的温柔叹息。   既满足,又心疼。   游轮上。   走廊中,因为一个伙伴的突然作怪,让原本绝处逢生的激动喜悦多了几分让人不适的沉郁。格雷侧身看着唐尼莎莉一边争吵着一边走过来,等人近前了才往他们后面看了一眼,问:“安琪拉怎么没上来?”   洁西也下意识停下四处张望打量的动作,转身看向唐尼夫妇。   在游艇上睡了一觉,醒来后洁西心里总有一股空落落的感觉,像是遗忘了一件对自己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深刻的潜意识里,让她对刚认识几个小时的安琪拉很在意,一路上都忍不住去关注这个人。   现在突然知道苏晚晚没有上游轮,而是选择留在翻了的游艇上,洁西内心一紧,疲倦掩饰着的表情下有旁人难以想象的、超出应该有的在意。   说起这个就来气,唐尼没好气地耸肩摊手,用夸张的语气大声说:“噢,我们的安琪拉小姐对这艘过分庞大的游轮产生了不好的感觉,所以选择不上来,继续在原地等待下一艘小一点的符合她喜好的过路船只。”   笑了笑,其中的讥讽若有似无:“我认为她是有巨物恐惧症,莎莉坚决不认同。”   莎莉也气恼起来,对于唐尼用这种态度语气肆意评判自己的朋友这件事十分不满:“唐尼!她是我朋友!”   唐尼接话:“对,遇到事故就把一切都责怪到你头上的朋友~”   希瑟皱眉看了他一眼,莎莉已经气得脸都红了,丢下一句“她没有怪我,是你自己认为她在怪我”,而后拉着希瑟的手就气冲冲地往前走了。   留在原地的其他人还能听见莎莉对希瑟说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找人,找到船员跟外面联系上,安琪拉就能放心上来了。”   希瑟闻言,自然加快脚步配合着莎莉。   不管怎么样,她们都不能在这个时候真地留下朋友自己离开。虽然现在游轮还停着,谁知道再过一会儿会不会就又开走了。   要是那样的话,留在下面的安琪拉该怎么办?   被老婆抛弃的唐尼又气又难受,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咬牙对着墙踹了一脚。格雷看了全程,这时候只能毫无说服力地说了一句:“唐尼,或许真的是你过分解读了,女士之间当然更能理解彼此的意思。”   他没说的是,无论如何,安琪拉都是莎莉的朋友,显然,现在也是希瑟的朋友了。   唐尼这样过分插手到女士之间的友情中,确实有些不够明智。   说完,格雷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同样是女士的洁西。洁西却没有接收到这一个类似询问的眼神,而是在脑中不停回放唐尼刚才说的话。   安琪拉说这艘游轮给了她不好的感觉?   洁西转动身体,一点点一寸寸用视线去打量逡巡周围的一切。   其实她从刚才登上来开始,也有类似的不好的感觉,仿佛意识深处有另一个灵魂在害怕着这里,在恐惧着这里,洁西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那份从另一个灵魂处传递来的瑟瑟发抖。   可与此同时,抵触恐惧中却又有另一股催促她一定要上来的迫切感。   这很糟糕。   或许,这艘游轮真的不是他们应该踏足的地方。 第104章 恐怖游轮循环【5】   海面上的阳光有些眩目, 苏晚晚寻了个背光的角落抱腿坐下。选择不登上这艘“风神号”游轮,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苏晚晚也没想好。   如果运气好,能再等来一艘过路船自然好, 如果等不到   苏晚晚皱眉,仰头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舷梯。   不知道上去的希瑟他们怎么样了。   希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先前听了苏晚晚说的那番话,在跟莎莉一起走过走廊、大厅后都没找到人时,心里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等到一路抵达了宽敞空旷的宴会厅, 希瑟已经忐忑到脸色都变了,“为什么会没有人?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看见,正常的轮船不是应该处处都能找到人吗?”   哪怕是客人们全都回舱房休息的夜晚,甲板走廊等处也都会有工作人员走动才对。   莎莉也皱紧了眉头, 用怀疑的目光巡视周围。晚一步跟格雷洁西到宴会厅的唐尼却毫不在意地随手从餐桌上掰了根香蕉, 一边撕开皮一边说:“得了吧,怎么可能不正常?看, 这是什么?香蕉,新鲜的香蕉!”   说完就狠狠咬了一口,眼神盯着妻子,希望对方能放弃那可笑的疑心重新回到他身边来。   可惜他越这样, 莎莉越气恼, 拉着希瑟说:“不然我们找一找有没有电话之类的,或者直接去船长室,这艘轮船在运转,肯定有船长在。”   希瑟却舔着嘴唇咽了口口水,眼神有些古怪地摇着头,张了张嘴, 没说出自己原本想说的话, 而是直接转身往外走:“不、不, 我要去甲板上看一看。”   看什么?看这艘船是不是真的没有再动了。   因为有过游艇上苏晚晚忽然发现游艇停滞不前的经历,希瑟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直在关注脚下的游轮是否有在运动。   游轮过大,其实要感受到它是动着还是停着,是有些难度的,所以刚才希瑟有关注宴会厅里玻璃杯中酒水的动静。   从刚才进来到现在,呈放在玻璃杯中的酒水纹丝未动。这是很不科学的,即使轮船停下来了,也应该会有随着海面波浪起伏的动作。   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希瑟还要去甲板上最后确认一下,脑海中却已经失控地像复读机一样不停重复循环着登船是安琪拉跟她说的那些话   莎莉不明所以,叫了希瑟一声,没能叫住人,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丈夫,还是选择了小跑着追了上去:“希瑟?希瑟!”   唐尼翻着白眼一口将剩下的大半根香蕉都塞进了嘴里,咬得恶狠狠的。   恰在此时,洁西感觉到一道窥视的目光,转动着眼珠子悄然去看,眼角余光在墙上的一面棱形不规则玻璃挂饰上捕捉到了一道一晃而过的身影:“那里有人!我看见了!”   唐尼冷笑:“当然有人,刚才两个大活人刚出去呢!”   洁西对他的冷嘲热讽不闻不问,只是绷紧了神经格外慌乱地重复:“有人!有人跑过去了!”   格雷喜欢她,且刚才在走廊里还没克制住情绪说了惹恼洁西的话,这会儿不管是为了求证,还是为了让洁西安心,他都选择了追上去。   洁西不安极了,见状也忙跟了上去。   一时间,宴会厅里就只剩下唐尼一个人了。   至于维克多,在之前的甲板走廊上就因为洁西说看见了人影,一时冲动直接一个人追了上去,至今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左右看了看,唐尼叉着腰叹气,骂了一句脏话,干脆就端了一盘子食物边走边吃。   去他上帝的,都见鬼去吧!   唐尼出了宴会厅,左右看了看,也不知道其他人都跑哪去了,想着莎莉她们要去甲板,抬脚就想往甲板方向走。   可走了两步,又觉得自己这样死皮赖脸跟上去太丢份儿了,于是收回脚步,气鼓鼓地找了个相反的方向闷头就走。   不知道走到哪里,前面转角处突然转出来一个人,唐尼吓了一跳。等定睛一看发现走出来的是洁西,唐尼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问:“嘿,你从哪儿搞来这么一件丑到吓人的男士外套的?格雷呢?”   这件外套也不可能是格雷的啊,游艇翻了以后他们可没人还能有多一件衣裳的。所以这是找到游轮上的其他人,从那些人那里借来的?   如此想着,唐尼精神一振,忙追问:“你们是不是找到人了?格雷在跟船上的工作人员交流吗?”   穿了陌生男士外套的洁西面无表情,就连眼神都平静无波,只是冷冷丢下一句:“去剧院。”   唐尼自然理解成了格雷让她通知所有人去剧院汇合,并没有多想,而是说:“那我去甲板找莎莉和希瑟,她们还不知道你们找到船上的人了!”   太好了,事实证明这艘船就是很正常的游轮,根本没什么古怪之处!   这就证明从头到尾他才是对的,是莎莉那两个神经兮兮的朋友多疑了。   唐尼有心想借此跟老婆和好,高高兴兴就要转身去甲板,却被外套洁西拦住,眼中同时滑过几分疑惑,不过嘴上却顺势说:“不用,还是我去找她们吧。”   希瑟?   游艇出事的时候希瑟就已经死了,女士就只剩下她和莎莉,为什么这个唐尼却说要去找莎莉和希瑟?   外套洁西发现这一次登船的几人中有了变故,可已经下定决心的她并没有因此就停止计划,而是在哄着唐尼去剧院后,顺着唐尼指引的方向找到了甲板上的莎莉和希瑟。   真的看见早就该淹死的希瑟时,外套洁西的目光忍不住一次次佯装无意地滑过她的脸,发现希瑟很正常,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诡异之处:“莎莉,希瑟,跟我去剧院,唐尼他们都在那边。”   莎莉和希瑟却并没有立刻回应她,而是依旧站在护栏边沿往下看着什么。   外套洁西怕迟则生变,一边谨慎地靠近,一边将手搭在后腰处的刀柄上以备不时之需。   等走近了,外套洁西才听见希瑟在跟莎莉说:“这艘船真的停了,一直都没动,看,安琪拉还在那里!”   外套洁西脑中疑惑更多了。   安琪拉是谁?还留在下面?这次登船的人不仅多了个早就死掉的希瑟,甚至还凭空多了一个安琪拉?   莎莉也开始怀疑这艘船不对劲了。   因为它的不对劲之处实在太多且太明显了。   但是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刚好洁西来通知,她干脆拉着希瑟说:“确实有些不对劲,不如我们先去跟其他人汇合,然后商量一下。或许我们可以先去找到救生艇?另外这里还有很多食物。”   确实,大游轮不对劲,那他们就赶紧找到救生艇放下去,再搬上一些食物、水,以及一些保暖的衣物,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希瑟定了定心,点头同意了莎莉的主意。   外套洁西前面两次都亲眼看见了站在游艇船底向这边求救的众人,好巧不巧地唯独这一次没能第一时间看见,所以这会儿脑中充斥着疑惑,偏偏又不敢随意出口打探,怕哪里露出破绽打草惊蛇,只得先按捺在心底,决定一会儿先留下希瑟。   领着莎莉和希瑟走到半路,外套洁西就以自己还要去通知维克多为由率先脱身了。她自然不是去找维克多的,现在她要去补充弹药,准备把人都杀死。   而另一边,洁西和格雷在237号房里也看见了留在镜子上的字:去剧院。   格雷决定找过去,洁西却坚决反对。   用血写的地方,如果说没有问题,洁西愿意吞枪!   然而格雷决意要去,两人只好在这里不愉快地暂且分道扬镳。格雷顺着血字找去剧院,洁西则返回宴会厅想找其他人。   可是等她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人了,餐桌上十分钟前还新鲜着的食物也全都霉烂**,一副很长时间没有人的样子。   这画面实在太诡异了,洁西吓坏了,倒退着转身要跑出去,却被忽然出现的维克多二话不说死死掐住了脖子   “砰!”   “砰砰砰——!”   坐在游艇底上安静发呆的苏晚晚突然听见有枪声传来。   声音其实并不大,甚至小得差点被海鸟的嘈杂叫声掩盖住,可苏晚晚绝佳的耳力还是让她捕捉到了些许余韵。   上面有人开枪了?   苏晚晚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想要踏上舷梯,却又想到什么,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不过犹豫的一会儿,游轮侧面就掉下来一样东西,掉进水里时发出了清脆的哗啦声。苏晚晚改变主意,深吸一口气,然后重新跳进水里往东西落水的方向游去。   游轮太大了,听着水声不远,人要游过去却花了好一会儿功夫。等苏晚晚终于能看清掉下来的是什么时,已经是接近十分钟后。   首先看见的是一群聒噪的海鸟正围绕着什么漂浮在海面上的东西扑腾打架争夺位置。   苏晚晚左右看了看,找不到东西,干脆抬脚脱了自己一只运动鞋用力扔过去。   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海鸟慌乱地飞开了,漂浮在海面上的东西也终于暴露在了苏晚晚眼中。   苏晚晚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却被水呛住了气管。   漂浮在海面上的东西居然是唐尼的尸体!   顺着尸体摔下来的角度往上看,自然没能看见是谁把他丢下来的。   不过苏晚晚知道,上去的莎莉他们真的出事了,而且还是很严重的事。   不再迟疑,苏晚晚调转方向又奋力游了回去,爬上游艇底部,稍微拧了拧身上的海水,苏晚晚重新将全部打湿的头发扎成一个不遮挡自己视线的丸子头,跳上舷梯噔噔噔往上跑。   也是在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到让人心头发凉的欢快呼喊声。   “噢我的上帝!有船!”   “谢天谢地我们得救了!”   “嘿,救救我们!这里有人!”   唐尼的声音顺着风传来:“他们看见我们了!看那里!我们得救了!” 第105章 恐怖游轮循环【6】   苏晚晚陷入了十分迷茫的境况中。   反倒是新来的莎莉她们在看见站在舷梯上的她时惊喜交加。   “天啊!”   “上帝!”   “安琪拉!噢感谢上帝, 你真的提前上了这艘船!”   希瑟三两步跨上来,死死抱着苏晚晚,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谢谢你安琪拉,谢谢你还活着, 你为了救我被窗户口的水流吸下去后就失踪了, 原来你已经在这艘船上了!”   莎莉也软靠在丈夫唐尼怀里, 手上比划着十字, 双手交握,一脸欣慰地闭目感谢仁慈的上帝。   原来在他们记忆里,自己是替代了希瑟成为被暗流吸走的那个人吗?   一头雾水的苏晚晚摸不着头绪,连想要解释都找不到从哪里开始说,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大家的惊喜愉快。   “安琪拉, 你上来多久了?这艘船上的人呢?”   格雷如此问。   “我不知道, 我也是刚爬上来的。”苏晚晚找机会挤到舷梯边上向海面张望,确定自己刚刚还踩着的翻倒游艇底已经消失无踪了, 只剩下新莎莉他们还踩着的那艘游艇。   希瑟看了看苏晚晚, 看她满身都是水,头发也湿透了,明显是才从水里爬上来的。想想这么长时间里对方只能在海水里漂浮着没个歇息的地方, 不由愧疚又担忧:“你是刚上来的吗?会不会失温太久了?快点,我们先上去找人借些衣物吧。”   其他人自然赞同这个法子, 因为他们也迫切希望能跟其他人取得联系。   只有洁西愣愣看着苏晚晚,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乱糟糟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该想什么。   格雷只当她是吓坏了, 单手推着她, 把她推上了这艘“风神号”。   在接下来的交流中,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特殊的穿越重生体制炼就了坚定的自我认知能力,苏晚晚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因为被海水淹太久造成了认知上的错误。   因为除了落水这一点,新来的这几人跟苏晚晚记忆中的另外几人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所以,造成这种类似于游戏中“刷新重开”重置现象的因素,应该落回到这艘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风神号”上。   这一次苏晚晚没有再拒绝登船,而是决定一路跟几个人一起走。   他们一起在有些昏暗的客舱走廊里看见了这艘船名字“风神号”的由来与神话故事,以及莎莉科普的关于风神之子欺骗死神,于是被惩罚永远循环着推石头的故事。   “循环。”苏晚晚呢喃,感觉终于有点明白目前的状况了。   不过这还需要再求证一下才能确定。   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再次出现,苏晚晚循声看过去,还没仔细甄别,维克多忽然捡到一串钥匙。洁西慌乱地表示这是她的,其他人都不太相信。   “洁西,你一直都跟我们在一起,所以你的钥匙怎么可能出现在从未来过的陌生游轮上?”   洁西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一把把钥匙地分辨过去:“真的!这是我大门的,这是仓库门,还有车库门”   她甚至还翻出了上面一个花朵吊坠中夹着的自己儿子的照片。   这下子大家都不得不信了。   可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得不面对一个费解的问题:洁西是什么时候离开他们视线范围,再把钥匙串掉在这里的?   只有苏晚晚想到“循环”,看洁西的眼神都不对了。   刚开始她想到的“循环”,大概就是所有上来的人都遭遇不测了,于是刷新出新的莎莉等人再次登船,不停重复不停循环。   可是现在这艘船上却留下了或许是属于上一波“洁西”的物品。   所以,这艘船不会直接在刷新地图时把里面的人、物弄成消失状态,而是保留了下来?   那等待一会儿,如果大家都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苏晚晚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更糟糕的是,刚才她听到的百分百属于活人的脚步声与呼吸声,以及洁西总说有视线窥视他们的事。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   可能上一波“莎莉等人”中还有活下来的,现在地图刷新后,新的“莎莉等人”又来了。   如此反反复复,到最后会不会同时出现十个八个的“莎莉等人”?真是比克隆人还可怕。   苏晚晚正被这种猜测的画面震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洁西忽然又说感觉到有人,维克多少年心性热血上头,一听有人,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很快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格雷想要把人叫住,却已经晚了一步,只能皱着眉叹气。   “嘿格雷,你担心什么?”因为没有苏晚晚那番惹人误会的询问,唐尼对她也没有了原本该有的抵触反感,两夫妻自然也没争吵,所以这会儿两人拥在一起,唐尼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声调悠扬轻快:“维克多像个小牛犊一样,不会有事的。”   格雷只好点点头,招呼大家:“我们现在先去找人吧,如果还是没找到,就去船长室。”   跟之前上船的“自己”一样,格雷等人现在的想法也是:这艘船是运转着的,其他地方且不论,负责操控的船长室绝对有人。   苏晚晚看了眼维克多追出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明显心神不宁的洁西,若有所思。   所有人里,似乎只有洁西表现得有些与众不同。   宴会厅里,丰盛而又新鲜的食物让众人大松一口气。   唐尼甚至愉快地掰了根香蕉说起一会儿跟船上的人碰上了,指不定还能被邀请参加他们的宴会。   这一次洁西说看见有人跑过去,格雷和她都追了上去,苏晚晚留在原地,跟莎莉夫妇和希瑟在一起。   没过多久,换了身衣服的洁西走进来,神色漠然地说:“去剧院。”   其他三人没有多想,很自然地就选择了相信,只有苏晚晚敏锐地感觉到眼前的洁西并非与她相处过的两个中任何一个。   所以,这艘船真的像能够不停重复克隆活人的特殊装置?   苏晚晚有心追上去,却在闻到对方身上有细微火药味的时候迟疑了。虽然现在她有点防身的能力,到底拼不过热武器。   就是这一迟疑,走在前面的外套洁西已经找到借口果断中途离开。   离开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回眸多看了苏晚晚一眼。   苏晚晚当机立断停下要跟上去的脚,转而和希瑟低声说起话来,假装没发现外套洁西眼中的杀意。   在剧院,他们并没有看见任何船上的人。唐尼和莎莉正疑惑时,忽然“砰!”地一声枪响,先前追着人影跑出去的格雷从上面二楼的看台上掉了下来,胸前是迅速氤氲开来的血红。   “是洁西。”格雷虚弱地说,唐尼和莎莉抬头向上看,却因为方位的问题没能看见任何人。   希瑟也已经惊呆了,呆呆站在苏晚晚旁边。这时候还穿着针织衫外套拿着枪的洁西从外面跑进来,喘着气不顾唐尼和莎莉的厉声质问,只是拉着大家要快点离开这里。   然而看台上的头套人却不容许众人逃离,对着下面的人一阵点射。   好在上面的人看起来并非用枪老手,加上有洁西的枪作为掩护,众人险之又险的逃了出来。洁西顾不得给众人解释,跑出一段距离后就把枪塞到唐尼怀里喘着气慎重叮嘱:“不管来的人是谁,开枪!开枪杀死对方!”   “我现在要去找维克多,找到后我们立刻下船离开这里!”洁西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唐尼等人都还摸不清状况。明明刚才格雷才说是洁西杀了他,结果下一秒被指人为凶手的洁西却又跑了进来救下了他们。   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晚晚心念电转间,已经大概明白了,看唐尼这个抱着枪的人都不明所以,忙简单解释:“这艘船有问题,刚才杀格雷的是另一个洁西,刚才跟你们上来的又是另一个洁西。这个洁西的意思是一会儿如果有另外一名洁西来找你们,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轻信了她!”   说完,看洁西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了,苏晚晚又郑重提醒三人:“现在不要问任何问题!记住!不要轻信洁西!找个地方藏起来!”   唐尼和莎莉面面相觑,一直跟苏晚晚腻在一起寻找安全感的希瑟下意识追了两步。可惜苏晚晚速度太快,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留在原地的三人只能面面相觑。   半晌,唐尼才艰难地理清目前的情况:“所以,一、这艘船有问题。二、洁西不是洁西,而是另一个可能对我们存在恶意的洁西。三、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莎莉眨眨眼,迷迷糊糊地点头。对此,希瑟也没有任何异议:“安琪拉不像是会说谎的人,而且刚才情况太突然了,她也不可能伙同洁西一起编造谎话来骗我们。”   更何况,这个说这番话的洁西才刚救下他们。   显然,唐尼和莎莉也想到了格雷之死,不由露出沉痛的表情。   不管是唐尼还是莎莉,都是跟格雷有着深厚感情的,现在格雷莫名其妙死在他们面前,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三人整理好心情,辨别了一下方向,最后唐尼敲定,要找一个视野好、又足够隐蔽,还要容易防守的地方。   “那就是最顶上的甲板,那里一般只有一个竖着爬上去的铁梯,很多游轮那里都是不对外开放的。”唐尼决定好前往地点。   莎莉也点头:“对,到时候我们可以找个东西把铁门锁上,有事的话还能看见外面甲板或者海面上的情况。”   希瑟只是担忧地说:“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三人确定好前进方向,便不再停留,一路谨慎小心地往最上层摸索而去。在途径一条走廊时,三人遇到换了外套的洁西。   刚下意识要放松警惕,希瑟忽然想起苏晚晚离开时郑重叮嘱的话,连忙戳了戳莎莉和唐尼。两人经此提醒,也想起来了,唐尼忙举起枪大喊:“洁西?你为什么要过来?你忘记刚才你离开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外套洁西茫然了一瞬,很快就恢复过来,停下脚步冷静道:“我找到其他人了,你们要去哪里?不跟我们汇合吗?”   唐尼动摇了。希瑟见状,忽然问:“洁西,你还记得离开的时候说的话吗?”   外套洁西按捺住不耐烦,一边作回忆不起的苦恼状:“抱歉,我太累了,也太紧张了,你们确定要单独行动吗?”   这时候莎莉忽然绷紧了浑身肌肉,紧挨着她的唐尼自然也感受到了:“不,抱歉,我暂时想上厕所,洁西,你把说好的汇合地点告诉我们后就先过去吧,唐尼和希瑟不陪着我我不敢去洗手间。”   凭借着夫妻两的默契,唐尼明白莎莉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还是选择了第一时间打配合。   外套洁西定定地看着三人,心下默默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以及彼此之间的距离,最后不得不选择退一步:“好吧,我们会在237号房集合,你们快一点。”   说罢谨慎地倒退着走到拐角处,确定对方没有开枪的意图,方才转身离开。   等人走了,莎莉额头上的碎发都被冷汗打湿了。   唐尼也从对方离开时过分谨慎的模样看出了端倪。   三人相视无言,默契地选择了先离开这里。   苏晚晚依靠着过分优秀的耳朵追上了洁西。   洁西发现苏晚晚居然跟了上来,突然想到什么,不动声色地试探:“安琪拉,你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她不知道的是,苏晚晚也同样在审视着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表情。此时,苏晚晚听她主动问出这个问题,终于确认了,眼前的洁西正是跟她一起来这里的洁西。   想想眼前的洁西一心要带着大家一起离开这艘船,说明至少现在的她并没有对其他人起杀心。   苏晚晚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了直白地问出口:“洁西,告诉我,你们在这艘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06章 恐怖游轮循环【7】   “洁西, 告诉我,你们在这艘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洁西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就瞬间陷入崩溃的哭泣中。   从差点被突然冲出来的维克多掐死, 到目睹自己同伴一个个被杀死, 再到终于反杀头套神秘人, 最后却发现神秘人的死并不是结束, 而是有一个噩梦的开始。   到现在, 洁西已经一步步解开了诸多谜团, 也明白了从一开始选择杀死所有同伴的居然是另一个自己。   而更让她现在崩溃的是, 很多线索无一不说明, 现在的自己,也注定会成为下一个“神秘人”。洁西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一切的一切,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她, 迫使她一步步必须按照注定的轨迹走下去。   可是她现在只希望带着同伴们一起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噩梦般的“风神号”。   她也试图跟同伴解释, 希望能得到理解和帮助,可是没用, 她甚至因为情绪失控而误伤了维克多。   现在格雷死了,维克多受伤严重,而又一个“神秘人”正在步步紧逼,仿佛无声宣告着她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她只能束手接收命运之神馈赠她的这一切。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与一切循环不同的苏晚晚站出来, 无比清醒理智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瞬间就让洁西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洁西告诉自己要坚强,她还要离开这里,还要回家,家里还有需要她的儿子汤米。   “谢天谢地,安琪拉,你还记得一切对吗?你跟我是一起登上这艘船的是吗?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肯定的答案!”   她看起来憔悴极了,苏晚晚心下叹气,顺着点头给予她安抚:“是的,是的洁西,我记得我们在岸边相遇时你说想认识我,也记得我们一起在船舱里遭遇暴风雨,告诉我,你们登上船后都发生了什么?”   洁西红着鼻头吸了吸鼻子,定了定神,眼神有些惶然地说:“当时,我们上了船,还在走廊上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楼上有人在偷偷看我们”   这一点,看来每一个登上“风神号”的洁西都能感觉到,而很明显,躲在暗处偷看他们的,必定就是另一个“洁西”了。   “之后我遇到很多莫名其妙的情况,维克多说是我要害他,唐尼和莎莉说是我让他们去剧院的,格雷临死前也说是我杀了他”说到伙伴的死亡,那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洁西瞳孔颤抖着,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却还是坚持着继续说:“刚开始我还觉得莫名其妙,很茫然,等到我杀死追杀我的神秘人后,站在甲板护栏边,我看见了另一群正向这艘船求救的‘我们’。”   洁西忽然微微侧了侧脸,眉头皱了起来,无意识地看向苏晚晚,“我看见了下一群‘我们’,可是里面已经没有你了。”   苏晚晚点头:“所以,这个所谓的能够不停重复循环的‘风神号’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比如面对她这样来历特殊的“外来者”,就无法自行无限循环式的复制。   这好歹给了洁西更多的安慰,情绪也越发镇定下来,甚至直接对苏晚晚说出了自己心里另一点疑惑:“对,而且似乎每一次活下来面对下一次循环的都是我?”   连续遇到三个“自己”,任是谁来都会陷入铺天盖地的自我怀疑中。   在逐步的自我怀疑中,洁西难免往自己身上想了很多。现在跟另一个“特殊体”,她很顺畅地就选择了面对自己的这一点“特殊”。   “所以,要么是我们两个人身上有什么跟其他人不一样的,要么是这艘船上的特殊能量场有特定选择。”   苏晚晚敲定:“我们要去找到这艘船的秘密。”   洁西吸着气问:“那其他人呢?”就算她不做什么,还有另一个“洁西”在猎杀其余人。   苏晚晚沉吟片刻,凑过去跟洁西如此这般一番商量。   “喂?哈喽?哈喽有人能听到我吗?”决定一路往上的莎莉三人在路上经过了信号台,希瑟抽空去倒腾了一番,没能得到回应,只好遗憾地丢下对讲机追上已经往上爬的唐尼夫妇。   另一边,发现雷暴云层正联络岸上警卫队的“格雷”听到陌生信号,愣了一下立马回应,然而对面只响起阵阵呲啦的杂音,再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莎莉,我们还要多久才能爬到最顶上?”希瑟站在竖井铁楼梯最下面,仰着头往上看爬了一半的莎莉。   莎莉握住丈夫探下来的手借力爬了上去,喘着气回头呼喊:“已经到了,快点希瑟!”   莎莉留在原地接应闺蜜,唐尼则提前一步绕过狭窄的墙道,忽然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控制不住往后连退数步,一个踉跄就摔得坐到了地上:“天啊上帝!”   唐尼少有露出这样失态模样的,冷不丁这么来一下,顿时把两位女士吓到了。   莎莉:“怎么了唐尼?”说着话就不放心地走了过去。唐尼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要去捂妻子的眼睛,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让莎莉亲眼看见了极富冲击力的画面,霎时间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唐尼忙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也顾不得害怕震惊了,带着妻子走到看不见那边的角落不停安抚:“亲爱的,莎莉,别怕,那些不可能是真的,莎,你看,你在这里,你在我怀里。”   一个个吻仓促又焦虑地落在莎莉脸上头上,隐约泄露出男人的紧张不安。   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希瑟只当是两人在上面遇到什么麻烦了。说实话,其实也有一瞬间的犹豫,可也只是一瞬间,希瑟只是顿了顿就加快速度往上爬。靠着自己的力气喘着气翻上去,见唐尼夫妻缩在角落,再看周围,也不像是有什么危险的样子,希瑟一头雾水地先把上来的盖子给盖好,而后才拍着手上的灰尘往那边走:“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最亲密的人温热紧密的拥抱很好地抚慰了内心,莎莉缓过神来,脸色惨白眼神惶然地抬头看向希瑟,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能说什么呢?说那边堆满了自己或半腐或新鲜的尸体?死亡的冲击过后,就是姗姗来迟的人本身对尸体的反应。   莎莉推开唐尼,弯腰对着一旁发出阵阵呕吐声。   唐尼担忧地拍着妻子背,看希瑟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沉默了一下,还是轻声说:“别过去,希瑟,那边有、有很多很多尸体,不要去看。”   尸体?   而且很多?   希瑟吓坏了,瞬间联想到这艘船上空无一人,整个人都不好了,结结巴巴说:“难道、难道这里,对了,就是刚才那个开枪的杀人魔?是ta!是ta杀光了这艘船上的人!怪不得我们一路走上来都没看见人!”   这会儿的她已经忘了之前苏晚晚说开枪追杀他们的是另一个“洁西”的话了,毕竟比起杀人魔屠杀了整艘船上的人并且制造出很多尸体堆积在这里,苏晚晚说的话实在太没有让人信服的力道了。   唐尼感觉很疲倦,自己像是一根绷紧到极致偏偏又保持这种状态太久的皮筋,此时一股倦怠感仿佛潮涌般淹没了他整个人。   可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被淹没,因为他还要带着妻子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最后希瑟还是没忍住好奇心,趁着唐尼照顾莎莉无暇他顾的时候绕过去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等莎莉稍微好一点,唐尼发现她把她像死狗一样拖回来后,希瑟再也不坚持是杀人魔干的了。   上帝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杀人魔能找到几十上百个莎莉来杀掉抛尸在这里!   苏晚晚和洁西回宴会厅找维克多,发现维克多已经失血过多死了,便不再停留,而是试图一起找到另一个还没换装的“洁西”。   自己找自己,还要躲避另一个自己的追杀,洁西感觉奇怪极了。   好在有一个人陪着她。   “这艘船叫风神号,走廊上还有风神的儿子欺骗死神的故事,我感觉这里的奇特或许跟这个故事有关。”在又一次路过客舱走廊看见那幅“风神号”肖像画的时候,苏晚晚如此说。   洁西点头表示赞同:“所以,不停重复循环的我们是欺骗了死神因此受到惩罚的西绪福斯?”   苏晚晚点头又摇头:“类似于这种,但是我感觉死神塔纳托斯不至于玩这么无聊的把戏。”   有风卷掠过,没有海上独有的腥臭味,反而满满都是带着冰感的清新。就像是大热天喝下一口柠檬冰水,内心的燥热一下子就没有了。   苏晚晚有些在意,仔细又回头抬头嗅了嗅,没能捕捉到它。   洁西看见她的动作,也停下脚步跟着去闻:“怎么,有什么味道吗?”   之前上这艘风神号时,苏晚晚就坚持不要上来。后来出事了,苏晚晚又独自一人稳妥地找了过来并且认出了她,在洁西看来,这位莎莉的老同学是一位聪明有智慧、很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女士,所以她格外在意苏晚晚的每一个举动。   苏晚晚狐疑了一瞬,终究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刚才忽然感觉到有风。”   “这里吗?”左右看了看,幽深的有着诸多拐角的长廊,有风是比较难的,但也不能说绝对不存在。   两人没有继续讨论风的问题,因为她们又听见了枪声。   “糟糕,是莎莉他们被发现了吗?”   苏晚晚拔腿就跑,跑出去几米远发现洁西还停留在原地,连忙又跑回去把人给拽住,抢先一步堵住洁西想说的话:“现在可不是分头行动的时候!我现在唯一能认准的就是你了,你一定要跟我一起行动!”   甭管是船上的莎莉还是希瑟,她们还是她们,可到底不是跟苏晚晚一起抵达这艘“风神号”的她们。   说起来绕得很,总之以防万一,苏晚晚认为还是跟从岸边到现在都是“同路人”的洁西在一起为妙。   洁西心下感动,也放弃了分头行动提高搜索效率的想法,迈开步子跟上苏晚晚的奔跑节奏。 第107章 恐怖游轮循环【8】   “天啊, 那是在干什么?有人要杀洁西!”   因为顶层甲板上的那一堆特殊的死尸,莎莉他们三人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按照原计划那样躲在那里,而是退而求其次地下来一层, 留在了信号台外面狭窄的圆弧走廊上。   这边视野有限, 好在上来的路只有一条, 唐尼拿着枪在这里守着就能尽可能地保证他们的安全。   莎莉和希瑟在里面坐着,怀抱着一点点奢望地摆弄着无限呼救机。   如此平静了一阵, 唐尼忽然看见下方的甲板上洁西正在跟一名身穿男士外套、头上还戴着头套的人搏杀, 顿时着急地喊了一声。   “什么?”   “真的是洁西?”   莎莉和希瑟放下手里翻拣的东西,小跑着出来挤到栏杆处垫着脚向下张望。   “真的是洁西, 你们看她穿的衣服!”希瑟如此说。   之前在走廊上遇到的那个洁西换了外套,现在再看,正是和正在追杀洁西的那个头套人一模一样!   到这时候, 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前有穿同一件外套的洁西, 后又堆积如山的“莎莉”尸体, 加上苏晚晚临走前匆匆交代的那些话, 此时唐尼三人也明白这艘“风神号”确实有古怪。   ——其实事后冷静下来再回想, 三人也发现了一点“安琪拉消失后又突然出现在数百米开外的陌生游轮舷梯上”这件事本身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   不过是现在苏晚晚表现出来的对他们足够的友善, 而他们也暂时不愿意去随便怀疑间接救了他们的朋友。   这会儿三人也在冷静中理清了一些思路, 看见依旧穿着针织衫外套的洁西后,顿时明白过来那是他们熟悉的朋友洁西。   眼看着朋友被头套洁西压在地上, 看起来像是体力不支抵挡不住了,唐尼三人怎么也没办法坐视不管, 三人稍微一商量,还是决定要下去救人。   “这艘船上暂时只出现了她一个要攻击我们的, 现在她在对付洁西, 其他地方肯定是安全的, 我现在下去救人,你们就在这里关好门。”唐尼如此说。   莎莉不放心,左右搜寻着趁手的武器:“你也说了只有她一个人,所以我们更应该一起把她解决掉!”   希瑟虽然有些不想下去直面危险,可想到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待会儿头套洁西跑掉了,自己留在这反而更危险,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表示自己也要跟大家一起行动。   时间耽误不得,唐尼顾不得消除彼此间的分歧,想着把妻子带在身边也好。   ——显然他也想到了头套洁西意外逃脱的可能性。   这艘游轮无疑是一座巨无霸,很大,结构也颇为复杂。加上用作方向指引的枪声只是在响了几声后就消失了,苏晚晚和洁西找过去时花费了不少时间。   直到找到甲板上时,另一名洁西1已经把头套洁西逼得掉下了海。   而旁边则倒着唐尼和莎莉,希瑟软靠在角落,左手无力地捂着腹部喷薄而出的鲜血。如果不是她心口处细微的起伏,简直就像是一具尸体躺在那里。   饶是苏晚晚看见这一切,也不由得愣在当场。洁西双手揪住头发,崩溃地长大了嘴发不出声音。   倒是精疲力尽反杀了头套神秘人的洁西1喘着气木楞地转过身,双眸黯淡疲乏地看着突兀出现的苏晚晚和另一个自己,半晌没有反应。   一时间,甲板上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阵风掠过的时间,三人听到一阵熟悉得让人心底发寒的呼喊声:   “噢我的上帝!有船!”   “谢天谢地我们得救了!”   “嘿,救救我们!这里有人!”   海鸟的嘎嘎喳喳声中,隐约的说话声依旧熟悉至极:“他们看见我们了!看那里!我们得救了!”   苏晚晚拉着洁西,洁西1警惕地拉开一段距离,三个人默契地保持着相对平和的沉默,一起看着船下不远处海面上漂浮着的游艇底,以及站在上面不停挥舞胳膊欢呼雀跃的几人。   苏晚晚若有所悟:“所以其他人全部死掉,新的莎莉他们就会再来。”   突兀的声音打破默契的沉默,被两个洁西一左一右盯着看,苏晚晚表示压力有点大。   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调整好表情转身对洁西1说:“洁西,你好,我是刚才在舷梯那里跟你们汇合的安琪拉。”   顿了顿,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两位洁西互相介绍一下,所以苏晚晚又拉着身边的洁西对洁西1说:“这位是在你们之前,跟我一起上船的洁西。e我们姑且称她为汤米妈妈吧?”   要不然一喊洁西,两个都是,怎么搞?   洁西对此没有意见,反而是呆楞中的洁西1有些不满地看了洁西一眼,皱着眉抿了抿唇,到底忍耐住没有说出反驳的话,默许了苏晚晚这一称呼的盖戳。   “很好,”苏晚晚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你们看,现在下面又上来了一群你们,所以我们现在大概是没时间慢慢取得彼此信任,或者有足够的时间理清全部。”   左右看了看,苏晚晚提议:“要不然我们先下去把人都绑起来,再慢慢一起开个大会?”   这是之前就有的想法,洁西当然无声表示赞同。   洁西1目前还迷茫中,对所谓的真相尚且一知半解,给她冲击最大的还是刚才掉下海的那个头套神秘人说的话,以及,对方那过分熟悉的声音。   这时候有人站出来做领头羊,洁西1因为自身的困惑以及对苏晚晚莫名的好感,踌躇片刻,也选择了暂时“合作”。   虽然很倒霉地遇到了暴风雨,游艇翻了,物资也彻底没了。可现在看着不远处缓缓靠近的大游轮,格雷等人还是由衷认为自己还是幸运的。   “那上面有三个人,亲爱的,我眼睛可好了,看得很清楚!”唐尼搂抱着妻子,在她耳边如何笑着说。   维克多也迫不及待地站到了前面,跟格雷说起这艘游轮可能是从哪条航线过来的。   “这么大的游轮,上面肯定很豪华吧。”   “说不定是从法国佬英国佬那边过来的。”   “嘿,少说点儿,那边方向根本不可能是欧洲那边的航线好吗?”   众人一阵高兴,莎莉高兴过后就是失落,和同样难过的希瑟一起轻声叹息。   希瑟:“要是安琪拉还在就好了。”   莎莉:“或许她已经在那上面了呢?”   希瑟:“不可能的,我们游艇出事的地方距离这边都有好长一段距离,更何况那艘游轮跟我们来时的方向完全相反。”   说着话的时间,游轮停在了他们旁边,供人登船的舷梯早就放下来了,维克多迫不及待率先跳了上去:“嘿,这边没人?”   在海面上救起陌生人,怎么也得留下几名水手船员在接应处吧?那样既是关怀也是防备。   可现在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维克多觉得实在太奇怪了。   唐尼和莎莉、希瑟陆续登上舷梯,格雷护着洁西在后面跟着上去。   格雷正埋头看梯子呢,又听见前面伙伴们惊喜的呼叫声:“嘿!是安琪拉!”   “天啊安琪拉!你真的在这上面!”   “感谢上帝,安琪拉,能在这里跟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格雷脑海中下意识计算起游艇出事地点和这艘游轮出现地点之间的距离,噢,有点儿远啊。   再想,如果安琪拉要比他们先一步登船,那说明她出现的距离要更远一点,还要比他们速度快一点。   这怎么可能?   哈,那可能就是恰好遇到海底暗流,直接把她从a地带到了b地,不得不说这真是幸运!   刚想完,舷梯的台阶也走完了。   格雷在洁西身后含着浅笑抬头看过去,却在这一瞬间迎上了飞在空中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绳套。   反应不及直接被套中,因此上半身包括双臂被束缚住的格雷茫然四顾,发现除了自己,其余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眨眼间就被人迅速拿下。   格雷:“???”   唐尼:“???”   洁西:“???”   莎莉不敢置信地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走过来给自己绑手脚的洁西,又扭头看旁边。那里还有一个洁西正在给同样茫然呆楞的希瑟绑手脚。   再扭头。   很好,旁边还有个洁西跟她一样正被自己的老同学绑着。   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是在场六个人共同的疑问。   在汤米妈妈和洁西1绑完所有人后,苏晚晚还挨个儿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了,才一手一个把人都拎到旁边的走廊上排排坐。   安置好了刚上来就团灭的萌新六人组,苏晚晚左右手招了招,招呼两位洁西也坐下来,还不忘安慰用看叛徒的眼神看她的莎莉,“别着急,大家都别着急,啊,这个事情有些复杂,所以我们要先坐下来好好说。”   因为是要交流,所以六个人被绑了却没有堵嘴,唐尼率先就出声抗议:“好好说为什么要绑我们?!”   格雷和新·洁西都保持着沉默,因为他们俩都被眼前的另外两名洁西震住了。   维克多则饶有兴致地看看这个洁西,再看看那个洁西,回头又扭头打量一下同样被绑起来的洁西,觉得眼前的一切神奇极了,也刺激极了。   他有预感,自己即将面对的绝对是超自然事件!   面对唐尼的质问,苏晚晚摊手无奈道:“我倒是希望能好好说啊,可是我也怕你们刚上来就突然又跑了。”   莎莉和希瑟渐渐缓过神来,也发现情况不太对劲。发现苏晚晚虽然绑了他们,却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也慢慢冷静下来。   格雷抓住苏晚晚话里的字眼:“又?”   所以,是他想的那样吗?   苏晚晚点头,用冷酷的现实打破了格雷仅剩的最后一点世界观:“是的,你们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来了。”   比划了一下跟左右护法一样盘腿坐在她身边的两位洁西,苏晚晚展示己方最有力的证据:“你们看,她们都是洁西。”   这是在太荒谬了!   可看看眼前的三位洁西,所有人又不得不相信。   希瑟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嗓音问:“所以,这里也有三个我?”   其他人纷纷看向苏晚晚,屏息凝神等待着她的答案。   苏晚晚挠挠鼻翼,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总不能说,不好意思啊各位,你们都死了,活下来不断内卷的其实只有洁西吧?   反倒是被苏晚晚定义为汤米妈妈的洁西坦然道:“你们都已经死了,具体已经死了多少次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很多很多,至少也有上百次了吧。”她已经在最高一层的甲板上发现过莎莉堆积如山的尸体了。 第108章 恐怖游轮循环【9】   问:世界上还有比同时出现三个“我”更可怕的事吗?   答:有, 比如说曾经出现过无数“我”,“我”还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这个问题就很容易被当事人发散成下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的我还能避开死亡结局吗?   听完洁西的回答, 所有人瞬间不再震撼于同时有多个“我”这种低级困扰了, 而是陷入了下一个困扰。   唐尼不敢置信:“你是说,其余几次登船的我们所有人里, 只有你, 一个女人活下来了?”   维克多也点头表示这不可能,“不管是我还是唐尼,或者格雷,随便哪一个活下来都不可能是你。”   就连洁西的爱慕者格雷也默认了这个说法。   虽然在场的并非从小接受个人英雄主义熏陶的美国人, 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英国的骑士公主故事久久流传的根本, 也多少带着一些相似的文化特色。   所以冷不丁一个看起来瘦弱、没什么特别的女人站出来说你们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 对于认知里就根深蒂固着英雄思想骑士精神的在场男士来说, 确实很难以接受。   与之相反, 莎莉和希瑟就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 并且对于唐尼他们的反应很不满。   莎莉:“亲爱的,你在强调洁西是一个女人?”   希瑟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   眼看现场又要发展成男女之争, 苏晚晚不得不再次站出来,强调一下现在大家的处境:“各位,不管你们信不信,现实就摆在这里, 好吗?请问我们可以先暂停一下内部矛盾, 统一思想面对不知名的神秘危险?”   众人面面相觑, 也发现自己好像关注点搞偏了, 暂且保持沉默,继续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晚晚手指戳灰尘在走廊地面上画圈,给大家解释自己理解的一个循环圈,期间汤米妈妈和洁西1在旁偶有补充。   “事情就是这样的,所以目前这艘船上最大的危险就是我们彼此,不过相信我,就算真的像洁西那样成为所有循环中唯一的生存者,也不会真的脱离这个循环圈。”   对于洁西居然杀光了其他所有人这一点,唐尼等人自然难以接受。哪怕他们明白现在自己活得好好的,可是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个熟悉的伙伴会在未来的某一刻毫不犹豫地杀死他们,那种感受还是无法立刻消化的。   对此,苏晚晚只怼了一句话:“如果有人被杀死后,你知道杀光其他人就能让死掉的人完好无缺的复活,你会选择杀人吗?”   说这话的时候苏晚晚是对反应最激烈的唐尼说的,眼神却是看向莎莉。   唐尼顿时说不出话来了。答案很明显,他当然会。   莎莉缓缓吐出一口气,坦然承认到:“我会。”   即便现在大家看起来都接受了洁西杀死他们的原因,苏晚晚还是着重强调:“在未来选择主动杀死你们的人已经死了,现在在你们面前的是思想观念尚且处于一心要带你们离开这艘船阶段的洁西,你们明白吗?”   大家或理解或犹豫地陆续点头表示明白。   “从汤米妈妈的讲述中,我可以理解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某些乍看起来不可思议,细思起来却很符合逻辑的意外死亡也会打破我们的平静,所以现在,我们每个人都尽量不要去触碰周围的物品,我和洁西会随时关注你们的情况。”   三位洁西扭头看她,苏晚晚抬眼望走廊天花板,补充:“我、汤米妈妈,还有”顿了顿,洁西1主动表示可以叫她汤米,惹得汤米妈妈多看了她一眼。   很好,两位汤米妈妈还在对于儿子名讳使用权暗中较着劲。   苏晚晚假装没看懂,自然而然以“汤米”代替了洁西1,让刚登船现在还被绑着的全新洁西拥有单独的代称。   彼此摊开说清楚了,目前格雷等人对于这艘船的所有认知也都源于苏晚晚和两名洁西。在被带着去见识过他们各自的尸体后,几人很乖顺地选择了跟随苏晚晚当几条安静不闹事的大尾巴。   “风神号”这艘巨大游轮终于被他们逛了个遍,格雷和维克多对船只颇为了解,各处检查后确定除了客舱走廊上那副画着“风神号”本身的挂画,以及挂画旁边的“神话故事”外,其余各处都很正常。   “我很好奇这艘船上的人到底都去了哪里。”检查完一处角落从下面爬上来的维克多如此说。   不管是残骸还是血渍,全都只有属于他们几个人的。   所以这真的是一艘被死神操控着的幽灵船吗?   “或许回去以后我们可以试着找一找这艘船的资料?”唐尼尽量乐观地说,仿佛已经笃定了他们都能离开这艘见鬼的“风神号”,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莎莉感受到了他传达出来的安慰,无声地依偎向他的怀里。   格雷无意中吃到一口狗粮,下意识想要去看洁西,却在眼角余光捕捉到三名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脸蛋身材都一模一样的洁西身影时硬生生把拧到一半的脖子给扭了回来。   糟糕,忘记担心一件事了。   他们都是正常的一个自己,可如果这艘船的问题解决后没有人数上的变化,那回去时岂不是就会有三位洁西?   格雷浓眉一皱,陷入了深沉的忧虑中。   苏晚晚盯着“风神号”的挂画,迟疑着伸出了手,去感受它。确实从上面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熟悉的力量,却并不多,也不新鲜。   仿佛过期的牛奶。   垫着脚取下挂画,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图案圈着一本封面凹凸不平的破烂羊皮书。   苏晚晚认不出来这是什么玩意儿,倒是对神话宗教等有些粗浅了解的格雷惊呼一声,在众人的注视中犹豫着说这好像是一条吞尾蛇:“这个,是著名的吞尾蛇,它既代表着独立的空间世界,又代表着周而复始永不停歇的循环。”   至于被吞尾蛇圈着的那本奇奇怪怪、一看就很有岁月侵蚀味道的羊皮书,没人敢轻易去触碰它。   一万年它看起来实在不像什么好东西。   希瑟低声疑惑:“所以这就是我们不停循环的原因?!”   很有可能。   维克多快人快语提出问题:“那我们现在要怎么把它弄掉?直接擦掉?”   苏晚晚却凝视着翻腾氤氲着黑气的羊皮书,眼神从一开始的凝重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苏晚晚狐疑不决地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神态。很好,很正常,好奇迷茫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忌惮紧张。   所以在其他人眼中,这本羊皮书还是正儿八经的邪物,只是在她眼里正蠕动着它那丑陋至极的仿佛老树皮一般的书皮扭动出各种表情包很努力地在搞怪卖萌?   估摸着女主人看懂了自己的讨好,死亡之书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在自己的封面上拧出两个人名:安琪拉·布朗a塔纳托斯。   更恶俗的是这两个名字最外围,还围着一个大大的爱心。   苏晚晚:“???”   你他妈是不是在故意恶心我?   还有,原主姓布朗?   s:预定·准·前男友果然也不是啥正经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懂了这本破书努力谄媚后,苏晚晚对这艘船上发生的一切瞬间失去了敬畏心理,果断让旁边正在议论如何处理吞尾蛇图案的小伙伴把图案擦掉即可。   其他人还迟疑着不敢立刻动手呢,就见她已经伸手把图案中间那本一看就诡异邪恶的羊皮书给取下来了。   就像从一棵苹果树上摘下一颗苹果那么轻松随意。   众人先疑惑后无语,最后看确实无事发生,众人也松了口气,按照苏晚晚的吩咐干起活来。   同时,每个人的心底都忍不住给苏晚晚打上了一个标签:疑似懂得处理灵异事件的灵媒朋友老同学。   其实还只是第一次硬着头皮出手尝试的苏晚晚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小伙伴们心目中树立起了“高手”的人设。   拿到黑皮书后她就找了个既能看见其他人忙碌,又能不被打扰的角落尝试着翻看这本羊皮书。   谁知根本不需要她自己主动翻开,丑书就自己上赶着把自己翻开了。   第一页。   写的是什么呢?   会是什么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生物记下的一笔笔严谨的咒语魔法等相关内容吗?要不然干脆就是人类观察笔记?   不着调地想着,苏晚晚怀揣着一种谨慎认真地心态看过去,却在下一秒脸红了。   既有羞的,也有气的。   因为这一页内容,是一篇日记。   还是一篇充斥着爱与欲的日记。   “甜心差点发现了我的工作计划便签,很苦恼,思来想去我终于想到了工作笔记本应该怎么用了。”   这一段还很正常,也算是交代了接下来日记内容出现的原因。没有翻页,下面空了一行,再次标注上一个日期和天气情况以及周几。   然后写到:“昨晚我们开着灯做了,我发现不同的灯光会让安琪拉的身体有不同的反应,她的身体真柔软细腻,让我怎么也摸不够亲不够,有时候亲到的时候我会产生灭世洪灾一样剧烈澎湃的**,想要咬一口,想要把她吃下去,想要和她融为一体。可是我不能,因为那样我就抱不到她也亲不到她了。所以我还是让她吃我吧。”   这一页的枯黄色羊皮纸内页很应景地在这一段话的最后凹凸出一张立体感十足的双脸通红眼冒红心的3d表情包。   苏晚晚:“”   啪——!   狠狠拍上笔记本,苏晚晚闭眼深呼吸,强行按捺下想要拍死这本猥琐笔记本的冲动。 第109章 托纳斯小火车?   吞尾蛇图案被擦洗干净后, 整艘船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先是干净崭新的走廊墙壁在众人眼中清晰可辨地迅速变得斑驳破旧,然后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吱嘎声。   格雷一惊,叫了声不好:“这艘船现在要变成真正的废弃船只了!说不定它以前船体有过很严重的受损, 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之前“风神号”能够照常运行在海面上, 是因为有特殊的能量在维系。现在特殊能量被破处了,游轮自然也要回归正常。   所以这艘游轮会腐朽破烂化作废墟,甚至会更严重到直接沉入海底。   要知道一艘游轮沉入海底时带出的吸力可不是小游艇沉船时的吸力可以比拟的,带着他们几个人永远沉入海底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众人也终于反应过来,慌忙在迅速破败腐烂的游轮上一路狂奔。   等终于跳下舷梯回到翻掉的游艇上, 众人又是一顿紧张。   因为他们没办法迅速远离这艘游轮!   所幸他们还有点运气,“风神号”并没有残留下船骸下沉,而是直接在原地化作飞灰烟消云散。   看着巨大的游轮就这样消失不见,众人心潮起伏间, 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直到格雷忽然笑了一声, 说:“洁西, 幸好你是一个人。”顿了顿,又止住了笑, 试探着问:“嘿,洁西,你现在是汤米妈妈, 汤米, 还是洁西?”   洁西仰着脸,迎着阳光闭着双眼露出微笑:“我当然是——我,洁西,汤米的妈妈。”   对格雷真正想要询问的问题充耳不闻, 因为她并不在乎。   她现在一身轻松, 仿佛获得了真正的新生。   冥冥中有一种直觉告诉她, 她想要的一切都会有,她的生活将会恢复平淡如水,可能有些乏味,却足够宁静祥和的命运线上。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洁西睁开眼,回头看向抱着那本奇怪羊皮书,始终沉默不语着的苏晚晚。   感受到洁西的视线,苏晚晚从复杂纠结的自我抗争中暂且回过神来。抬眸看过去,洁西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并且无声地说了声:“谢谢。”   明明出海不过一个白天的时间,再次搭着过路船只顺利回到岸上,所有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等回过神来,唐尼和莎莉提议要去附近的酒吧为大家的“重生”干一杯。   苏晚晚还纠结着既好奇羊皮书里接下来的日记内容,又羞臊于这本日记本疑似活物,有自己的意识。   在另一个意识的见证下,这样一本带着颜色的日记本,苏晚晚觉得自己心理建设至少也要搞个十年八年才能保证不会再过程中被过度的羞耻心所破防。   所以苏晚晚选择了拒绝:“我现在就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这一趟出海确实太累人了。   洁西也表示自己想尽快回家见到自己的儿子,“以后我也会用更多的时间和耐心去陪伴他”。   既然如此,希瑟也说要回家好好洗个澡,吃个大餐然后踏踏实实睡一觉,当然,她也并不介意睡醒后再来一些有趣的节目。   证据就是希瑟对维克多投去了感“性”趣的电眼,并附赠写着自己电话号码的纸条一张。   看来经历了这一遭,希瑟选择了顺应内心享受人生。   莎莉见了也只是趴在丈夫肩膀上笑了笑,不再强求闺蜜跟格雷的“姻缘”了。   如此这般,莎莉的提议自然作罢,“那我们过几天再约。嘿,特别是你,安琪拉,亲爱的,下次你一定不会拒绝我的邀请,对吧老同学?”   苏晚晚想了想,耸肩笑着点头:“当然。”   这些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回的人了,有时间聚一聚也挺有意思的。   或许是因为这次出事的地点是在海面上,本身一直是住在游艇上的格雷和维克多也表示这次要在岸上好好玩两天。   “或许我可以抽空回家一趟,嘿,格雷,你有兴趣一起吗?”离家少年维克多无所谓地随口一说,却只有格雷知道他能做出这个决定,已经算是很大的成长了。   “当然,正好当作陆地旅行。”   几人说说笑笑从岸边往公路走,却在爬上公路抬头看见路边站着的人时,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像是,就像那个人就是那样特别,特别到仿佛站立在鸡群中的鹤,让鸡崽子们看见它的第一眼就自然而然心生臣服。   即便是最桀骜的维克多此时也如柔弱的羊羔。   唯独苏晚晚眼睛直愣愣看着他,一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大脑一阵眩晕,双耳一片嗡鸣。   用文艺一点的话来说,就是仿佛瞬息之间,全世界都在远去,她的眼中只剩下他了。   一直安静如木鸡的黑色笔记本也骚动起来,在苏晚晚手里小幅度扭动着破烂的身体,也不知道是想要扭动下来奔向追随了亿万万年的主人,还是心虚胆怯得想要偷溜跑路。   因为苏晚晚跟那位气场古怪的陌生男人隔空对视着久久不说话,气氛开始变得有些诡异。   还是稍微知晓个中内情的莎莉率先看懂情况,笑着轻轻搡了苏晚晚一把,调侃道:“是安琪拉家的死神来接女朋友回家了?安琪拉,快过去吧,希望过几天还有时间能安排给我们这些老同学老朋友~”   完全忘了自己在看见塔纳托斯之前是如何奋力挥舞锄头要挖墙脚,撺掇苏晚晚踹了渣男另外再找的。   当然,你要是现在直接去问,莎莉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表示事先她也不知道老同学的那个渣男对象长成这样啊。   这种脸蛋,这种身材,就算是渣男那也绝对是优质渣男。其实换一个角度想想,面对这种渣男,多睡一回都算是赚的。   所以莎莉瞬间改变立场,积极鼓励着老同学多睡几回渣男,也算是收取这两年耽误的青春赔偿金。   其他人听莎莉这样调侃,瞬间什么都懂了。虽然才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事情,迷迷糊糊中也算是死里逃生,疲倦归疲倦,该起的哄还是不能少。   送上或善意的哄笑或亲昵的调侃,其余人都走了,只有保留了无数个循环记忆的洁西在离开前悄悄多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他身上的气息,隐约有些熟悉。   莎莉的小动作没有让苏晚晚回过神,伙伴们的哄笑调侃也被大脑无事。   因为苏晚晚的脑袋现在已经被无数迫不及待喷薄而出的问号轰炸不休,场面堪比人类史上最激烈的空袭现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晚晚宕机的大脑才稍稍缓出点空档,让她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褪色花瓣似的唇嚅嚅着轻声吐出一个名字:“托马斯?”   一时都没发现自己脑子太乱,把实际名字跟脑子里偷偷篡改的调侃式绰号给叫混了。   塔纳托斯却不以为忤,反而因为这个来自某小火车动画片的过分幼稚的绰号感到心安。   是她回来了,而且这一次,她还记得他。   一颗挂在万丈悬崖之上的心踏踏实实落地,塔纳托斯也有了走向她、拥抱她,甚至亲吻她的勇气。   包裹在西裤中的修长双腿一步步迈出。   一开始是昂首阔步,从容霸气,可很快,步伐变得更大了,更快了,最后甚至变成了冲刺。   短距离冲刺带来的冲击力,让苏晚晚被他整个拥入怀里时都忍不住往后倒了倒。可是她毫不担心,也不害怕,只是忍着酸涩的眼眶鼻子,闭上双眸扬起下巴。   背心一只有力的手掌毫不动摇地托住了她,掌心的力道既失控又克制,熟悉的温凉的体温也仿佛瞬间有了绝对的穿透力,透过层层衣料,深深地狠狠地烙进了苏晚晚的背心上,心脏里。   没有让她久等。   几乎是在她仰起脸蛋的下一秒,唇上就重重地压下了另一个呼吸。   两人站在人来车往的公路边,不顾一切的拥吻着,既饱含了再度重逢的惊喜激动,又无处不透露出对彼此汹涌的思念。   剧烈起伏的心绪模糊了人对时间的感知。   苏晚晚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总之就是感觉到双脚都要僵硬麻木到站不住了,拉开剧烈喘着气,在塔纳托斯又一次准备压下来的时候别开脸拒绝了他继续的邀请。   塔纳托斯皱眉看着她,碧蓝的眸子里全是控诉,仿佛在无声地问:嘿,难道你对我的思念只值这么一点亲吻时长?   上个世界好歹也是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的人,苏晚晚哪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忙拍着他肩膀解释:“我腿麻了!站不住了!”   塔纳托斯明白了,对她笑了笑,双手往下一滑,在苏晚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托着她后腿窝把抱了起来。   突然腾空的苏晚晚:“???”   眼看着塔纳托斯又要继续,苏晚晚踢了踢腿,双手交叠死死捂住他的嘴,睁大了眼睛特别特别真诚地说:“我知道你很想我,因为我也是!可是亲爱的,我现在真是超级超级饿!”   怕对方准备带自己去就近餐厅吃顿饭又要继续这个费嘴的亲密行为,苏晚晚匆匆补充:“而且还特别累!这次我们出海遇到了灵异事件,别看才出海一个白天不到,其实身体已经度过好久的持续消耗期了。”   塔纳托斯稍稍退后拉开距离,故作怀疑地挑眉侧眸认真逡巡着她的脸。   苏晚晚很懂眼色地立刻表现出又累又饿的疲态,又是叹气又是歪头又是鼓脸颊的。这副“夸张表演”的小模样惹得塔纳托斯笑出了声,笑完了还是松了口:“好吧,那我们现在先回家。”   苏晚晚以为他会把自己放下来。谁知道塔纳托斯直接就着这个抱小孩儿一样的姿势抱着她,转身一步步走回车旁。都到车门口了他也不放开,而是充分展现了自己的绝对男友力,单手托着她,一手轻轻压在她头顶,弯腰躬身把她直接放进了副驾驶座上。   把人放好了,他也不急着起身退出去,而是双手撑在苏晚晚身侧,压低了声音仿佛耳语般说到:“虽然理智告诉我应该把你安置在后排,好让你在路上就能有时间休息一会儿。可是怎么办,我现在只想随时随地能看见你,听见你,触碰你”   声音既磁性又性感,绝对的男色诱惑。   苏晚晚悄悄地、努力地把咽口水的声音放轻,然后故作洒脱地抬起下巴在他侧脸上烙下一个湿润的香吻,却又在他小狗似的循着追来时笑嘻嘻地后退着捂住他的嘴,无意识地撒着娇:“好了我知道了,快点上车,我想早点回家。”   哪怕是没有以前的记忆,她也总是能准确地抓住他的软肋,更何况这一次还拥有上一个世界的几十年完整记忆。   塔纳托斯无奈一笑,最后摸了摸她脸蛋,不再闹她,安安分分给她绑了安全带,而后退出来关上车门,从前面绕到驾驶座那边拉开车门。   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   真的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你的眼神会时刻追逐着她,你的情绪会随她的情绪变化而变化着,你的精神、意识、灵魂在渴望她,你的身体也会患上一种名为“渴望她”的病。   最终苏晚晚也没能在到家的第一时间吃上食物睡上觉,热水澡倒是洗上了,只是要比预想中的来得更累人。   哪怕全程塔纳托斯已经极力在减少她的体力消耗了,结束的时候苏晚晚依旧产生了连呼吸都费力的错觉。   在塔纳托斯无微不至的关怀下,窝在他怀里一口气吃了一大碗热牛奶燕麦片,苏晚晚感觉自己总算脱离了丝血状态,这才长出一口气,也有了力气对着今晚的正式晚餐“指指点点”:“我要吃糖醋鱼炖牛腩烧三鲜。”   刚吃了一嘴的甜,现在她迫切希望能来点浓油赤酱的中餐拯救味蕾。   点完了菜,那颗因为能量不足而暂时停工一大半的脑袋才想起来:“啊糟了,家里有这些食材吗?”   这里可是英国,谁会没事在家里囤这些典型中餐才需要的食材啊。   然而塔纳托斯却笑着表示这些家里都有,“这两年等你的每一天,每一处住宅的冰箱里都时刻准备着这些。”   因为他知道,只要她来了,一定会迫切希望能吃到这些美食。   苏晚晚愣愣地半晌没反应过来,等塔纳托斯穿上衬衣下楼准备晚餐去了,躺在床上的她一点点费力地重启大脑进行前后联系思考总结,才算是咂摸出味儿来。   所以他是两年前就到了这个世界,并且还一直守着她身体原来的安琪拉默默等着她?   是笃定了她会从这具身体里醒来?还是只是找了个同名的女生怀着可怜无助的期待默默等待奇迹发生?   苏晚晚摇摇头。   不行不行,后面这个,稍微想一想就太虐了!   说是这么说,苏晚晚还是忍不住顺着最后一种可能性继续脑补下去,然后很快,正在厨房怀着甜蜜心情忙碌的塔纳托斯顺利收获一只粘人小娇妻。   即便她穿着对男人来说绝对诱惑的“男友衬衣裙”,即便她在这里只会捣乱,塔纳托斯还是很高兴她在这里陪着自己。 第110章 拐带回英国   精力旺盛只是情绪上头带来的错觉。   吃饱喝足, 身体和身理的双重满足下,苏晚晚很快就昏昏欲睡了。困意一来就按不住,坐在餐桌边就觉得眼皮子重若千金。知道身边有可以依靠的人, 苏晚晚懒洋洋将头往胳膊上一枕,声音软软地嘀咕:“亲爱的我好困哦。”   塔纳托斯秒懂, 也不收拾餐桌了,先把她抱起来送回楼上的卧室,守着等她睡沉了才起身下楼继续收拾残局。   才收拾到一半,已经想明白自己除了请罪求饶别无退路的死亡之书扇动着两边猪耳朵似的封面, 一路讪讪然从门边的鞋柜上飞到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往里面瞅。   塔纳托斯自然知道它那些小动作, 却当作没看见, 眼风都不带往它身上瞟一下的,继续低头垂眸认真搓洗着沾满泡泡的碗盘。   死亡之书左等右等都没能等来任何反应, 不过主人没有直接一道风把它丢出去,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死亡之书折起一页纸作手指状挠了挠肚子——姑且称呼它的其余内页为肚子吧——然后试探着又飞近了一点。   主人没反应。   再近。   主人还是没反应。   再近   塔纳托斯冲洗完最后一只碗,转头就差点被某本废笔记糊了一脸。   塔纳托斯无语,弹了下指尖,一道风就卷着它要把它丢出家门。至于丢出去以后它还会被谁捡去做什么,塔纳托斯根本不在乎。   显然,死亡之书也明白自己被丢出去后可能会有的遭遇。别看它现在在这栋房子里能飞能动, 可那是因为它的主人在这里, 并且把这栋房子设置成了他自己的“域”,也就是死神在人间的一处落脚点。   一旦被丢出去,死亡之书再有清醒的意识, 也依旧不能动不能说话, 只能是一本普通人眼中的破旧的废弃的并且画满了各种毫无意义涂鸦的笔记本, 只偶尔有几个特殊的人能看出来它的些许特殊。   然而死亡之书更宁愿自己没有这点特殊。   因为这种特殊被发现后,往往意味着它将会被带走,然后两个选择。   1、被各种“圣水”浸泡,被各种“圣器”镇压净化。   2、被利用设置各种奇奇怪怪黑暗魔法阵法。   反正没一个是它喜欢的!   果然,人类中某些哲学家说得多:失去了才发现曾拥有的多么宝贵!   主人突然恋爱了又怎样?主人无心事业了又怎样?主人偷偷拿它写小黄书了又怎样?主人结婚生子彻底冷落它了又怎样?   它只是一本破笔记本啊!   搞什么事业?搞什么争宠?搞什么阴谋诡计?就那样留在主人的书桌抽屉里,当一本平平无奇的黄色日记本不好吗?   死亡之书早就在日日夜夜的被生命之泉折磨、被世间形形色色妖魔鬼怪玷污中看清了“本我”,寻到了“真我”。   所以在被甩飞出去的这00001秒中,死亡之书哗啦啦迅速翻开一页空白的羊皮纸,并在上面显示出一行加大加粗且用色鲜红明艳的字体:她看见日记了!!!   塔纳托斯的手指微妙地一顿,被幸福泡泡填满的脑袋短暂地回忆了一下关键词:日记,死亡之书。   啊   啊!!!   想明白过来后,下一步反应就是要销毁证据,要毁书灭迹!   显然,作为跟了主人亿万万年的伴身之器,死亡之书对主人的狗绝对比苏晚晚还要深知,所以闪现一行字体暂时触动主人内心最深处的小秘密后,几乎是毫无停歇的,死亡之书又闪出下一行字:“内容已经出现,丢出去要被别人看见!”   能够把那页日记内容展示出来,死亡之书当时也是钻了空子,因为塔纳托斯书写日记时从未想过要把甜心老婆排除在外,使她对自己的一切不可触摸。   现在如果死亡之书被丢出去,遇到普通人也就罢了,如果再遇到特殊人士,那已经显现出来的字迹内容岂不是就被别人看了?   私密日记被曝光,塔纳托斯介意的不是自己的社会性死亡,而是自己一字字记录下来的关于甜心老婆的各种美好要被自己之外的人窥探了去。   ——这么美这么甜的老婆,光靠文字描述就足以迷倒任何男女。   塔纳托斯盯着这行字,缓缓放下竖起的指尖,认真思索起撕掉已显示页面羊皮纸的可能性。   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   死亡之书当初的行为也算是间接性地把他老婆吓跑了,塔纳托斯气恼之际也没有把它直接销毁,当然不是因为它有多珍贵多重要,而是死亡之书属于死亡。   除非世间万物再无死亡,否则永远与死神同在。   十分钟后。   塔纳托斯擦干碗盘收纳好,大理石台面也被擦拭得纤尘不染。穿着室内拖鞋的男人毫不犹豫选择上楼陪老婆。   哪怕老婆这会儿睡得正香,他什么也干不了。只要是看着就能感觉到灵魂饱胀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客厅外小阳台上,纱帘飘飘摇摇随风舒展着柔软的身姿。角落一盆仙人掌的盆底下,死亡之书人性化地伸了个懒腰——虽然它目前能动的只有小指甲盖大小的一点纸页边角。   但是它现在心情却很不错。   虽然是被丢在讨厌的阳光里,虽然是当作垫脚石塞在随时会漏水漏土下来的花盆底下,但至少它顺利地打动了主人,让主人选择把它留在这栋房子里了呀。   留在房子里就等于留在家里,留在家里就等于自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嗯,我真棒!   苏晚晚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多,外面太阳都炙热起来了。   头有点儿晕,不过精神恢复得不错。   才刚醒了,转头就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散发着温热气息的白开水。苏晚晚一看就知道他刚离开不久,因为上辈子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每一次自己睡觉醒来,床头柜上永远都会放着一杯温度刚刚好的水。   那时候苏晚晚就好奇地问过,他到底是怎么保持水温的,塔纳托斯告诉她,自己每隔十分钟就会进房间换一次,直到她睡醒为止。   在遇到塔纳托斯之前,苏晚晚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把细节做到这种地步。经过她的仔细观察,确定塔纳托斯并不是有那种“喜欢照顾他人体现自我价值”的人,所以能对她这样,只是因为爱她。   能够支撑那么多年那么多繁琐细节的爱,该有多浓厚深沉啊。   只是看着水杯,曾经的美好回忆就浮现眼前,苏晚晚心情不错地坐起来端着水杯一饮而尽。感觉精神抖擞了,苏晚晚这才掀开被子下床穿鞋,简单洗漱后拿着空杯子哒哒哒往外走。   刚转过旋转楼梯,就闻到空气中隐约飘来的食物香味,苏晚晚摸着肚子加快脚步,果然在厨房找到她要找的人。   “哇!好香!托纳斯,今天中午吃什么呀?!”   苏晚晚好奇地垫着脚探头去看汤锅里漂浮翻滚的是什么,却被塔纳托斯轻轻拍了拍额头,笑着训她:“别凑那么近,小心烫到。炖的是鸡汤,今天中午清淡为主。”   又问她饿了没有。   早餐都没吃,当然饿啦。   很快,苏晚晚就得到了一只装着热腾腾食物的小碗以及一双筷子。   端着小碗一边吃一边看塔纳托斯烹煮美食,苏晚晚瞬间有种梦回童年的感觉。   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人还多的时候,过年时妈妈奶奶从早上就开始准备年夜饭,那时候她就是这样端着被妈妈和奶奶塞满食物的小碗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上,一边吃一边看灶台上的大汤锅咕噜噜顶得锅盖直跳舞。   苏晚晚眨了眨眼睛,忍不住腻在男人背后贴着他当他的小尾巴。   感受到老婆对自己的粘腻,塔纳托斯自然是喜不自胜,恨不得把人抱过来狠狠疼爱。对她真的好像怎么爱也爱不够,大概这就是能要人命的爱情吧,也能要他的命。   用过午饭,又一起回楼上抱着滚了两回床单,暂且纾解了对彼此的爱意,苏晚晚终于有了精力去思考别的事。   比如说“塔纳托斯”这个名字是怎么回事。   比如说塔纳托斯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比如昨天她带回来的那本破旧日记本去哪了。   塞在仙人掌花盆下刚被两夫妻恩恩爱爱共同灌溉过一回的死亡之书:“”什么?谁?谁找日记本?我不是日记本,找日记本跟我一本工作笔记有什么关系?   回到这个一切开始的世界时,塔纳托斯就若有所觉,知道一切都不再是禁忌,所以关于名字,关于他们的曾经,关于他是如何一路追随的,都一一告诉了她。   苏晚晚再是想不到自己和他之间竟然还有那么多被忘记的“曾经”。   苏晚晚没有怀疑,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会怎么做。如果每个世界都要爱上一个人,她想,除了他,再无其他了。   对于他始终的坚持和不变的爱,苏晚晚自认为不是什么恋爱脑,却依旧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很久以后闲来无事再次回想,苏晚晚想,大概是因为每个女人,不,或者说,每个人,都渴望着得到这样一份纯粹热烈,同时也不会随着时间而流逝变质的爱吧。   能够在穿越了这么多世界后,依旧与他在一起,苏晚晚感到很幸运,也很感谢冥冥中带她来到这里,并始终引导着他们的存在。   苏晚晚问:“那你知道是谁在引导我不停穿越世界的吗?”   塔纳托斯摇头:“并不是谁,而是世界意志。或者用你熟悉的说法,就是天道?”   其实这种“造神”,是存在偶然性的,并非固定的什么挑选条件,也没有固定的多少年出现一次。   “迄今为止,我也只亲眼见证过这一次。”   一个世界,并不是指存在一个人类可知的文明长河。每一次文明的诞生至灭亡,就是一个“世界纪”。   至今日这个“猿系人类文明世界纪”,此前也不知存在过多少“世界纪”,那时候的神明体系又是如何的,塔纳托斯也无从得知。   苏晚晚没有再就此问题继续追问下去。毕竟再问,大概就要陷入灵魂轮回说的经典问题“我是谁我在哪”中爬不上来了。   “塔纳托斯,你说我以前的记忆还能恢复吗?”听过塔纳托斯的述说,苏晚晚很渴望自己曾经的记忆。因为有他在,所以一定都很美好!   塔纳托斯靠在床头,轻轻搂着她,“或许,既然你已经回来了,禁忌也消失了,应该是可以的。”   “好吧。”苏晚晚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对了,那本日记本呢?昨天我应该有带回来吧,还是落在车上了?你收拾的时候有没有看到?”   之前不知道,看日记内容的时候就感觉很羞耻,特别是日记内容中的女主人公和自己一个英文名字。可现在知道那本日记就是塔纳托斯背着自己偷偷写的,苏晚晚顿时也不羞涩了,反而满满地都是好奇心,甚至还准备找到日记本后要拉着他跟自己一起看。   看得出来那篇日记的文笔还有些生涩,应该是塔纳托斯才刚学着当人不久后写的,四舍五入那就是青涩美少年写的那啥日记啊。想象一下自己一边读出来,一边看男人红着脸眼神闪躲的画面,苏晚晚已经要忍不住露出“嘿嘿嘿”的笑容了。   塔纳托斯微微蹙眉,仿佛没听见她说的后面那段话,好像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前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上,“亲爱的,如果你想尽快找回记忆的话,或许我们可以今天下午就出发飞回美国?”   不等苏晚晚回答,他就紧接着说:“甜心,这里有你最要好的朋友克莱尔,还有你的父母布朗先生和布朗太太。虽然对我们来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可对他们来说,你只是在婚后跟我一起来英国出了趟略长的工作差。”   他俊美无涛的脸无限贴近,深邃迷人的碧蓝眼眸闪烁着鼓励,性感的声音低沉极了:“他们一定很想你,安琪儿,你想不想快点见到他们?”   苏晚晚当然想,既想找回曾经一切美好的记忆,也想见到自己第一次穿越后获得的家人和朋友。   所以她被轻易说动了,果断穿衣服爬下床,在她的手忙脚乱,塔纳托斯的有条不紊中火速赶往机场。   打了个盹儿,并不知道主人已经哄着小娇妻连夜扛着飞机跑掉的死亡之书依旧沉醉在自己“睡觉喝水晒太阳”的养老生活中。 第111章 我们有个儿子?【正文完】   在回英国的飞机上, 苏晚晚做了个梦。   很漫长,又很仓促的梦。在梦里,她重生回自己小学时代, 刚斗志昂扬要装逼做一回重生文主角,却在挨揍后很快就穿到了美国的布朗家。   那时候傻不愣登的,对什么都还没有概念,只把那一世当作又一次完整的人生过, 然后就是在傻白甜的青春少女时代遇到了穿着黑色斗篷的塔纳托斯。   在梦里,苏晚晚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一切,仿佛在看回忆电影, 所以即便是在做梦也并不影响她对此吐槽。   ——也就傻白甜时候才会那么单纯,换作其他时候的自己, 看见塔纳托斯的第一眼绝对会绕道远离,因为看起来太像丧心病狂的连环杀人狂了。   多年欧美犯罪剧观影经验告诉我们, 长得越俊气质越高洁的男人越可能是bt。   一路看一路吐槽,在看自己穿越第二个世界的时候苏晚晚差点儿没在梦里给自己尴尬到厥过去。好在结局的时候看见小安琪拉还在,苏晚晚还可以自我安慰:傻的不是我,是小安琪拉。   第三个世界, 自以为聪明的小屁孩儿。   s:塔纳托斯真可(搞)怜(笑)哈哈哈哈哈   第四个世界,哎呀塔纳托斯原来是这个世界开始茶里茶气的吗?   第五个世界   第六个世界   啊,所以现在刚经历的是第七个世界?   不, 好像也不能算, 因为按照塔纳托斯所说, 回到美国就是她曾经来到过的第一个世界, 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一觉醒来, 苏晚晚靠在椅背上缓了缓神, 忽然侧头问坐在旁边安静看书的塔纳托斯:“7这个数字, 真的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塔纳托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产生了这样一个疑惑。不过他还是放下手上的书,沉思片刻,才开始从古到今,从西方到东方,纵横着全面地说了一下这个“7”在人类著作文献或各种神话传说中所代表的意思。   别说,作为华国人,苏晚晚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对“7”的解读不仅仅存在于西方国家,华国居然也自古就有。   最后塔纳托斯总结:“我不是创世时就诞生的,所以对此并无太肯定的认知和理解,只是纵观古今东西各方,对‘7’的理解,似乎都与‘和’、‘幸运’、‘新生’、‘创造’等含义有关。”   这其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想想看,明明在更古早以前,很多大陆的原着居民之间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联系或交流,可是对于某些事物的理解看法,却能达到如此惊人的相似。   刚开始塔纳托斯是因为想要更靠近老婆才去了解华国文化的,后来了解得多了,自己也产生了兴趣,便顺势把全球各地不同国家不同神话宗教体系的书籍、传说等都了解了一番,且算是打发时间。   另一个,了解的时候遇到他认为有意思的事,也会在心底格外着重记一下,琢磨着等有机会了,要如何说给老婆听。   ——雄性向喜爱的雌性展示自己这种事,可不管种族还是婚前婚后。   苏晚晚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而是闭上双眼,继续往后缩进椅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思索这一切。   其实说思索,她也没特别的执念非要弄明白哪个问题,因为冥冥中自有一股暖意安抚着她,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明白总有一天,该她知道的她都会知道。   只不过需要等待。   就像冬日里安安静静窝在土壤里等待春日的种子,也像顺着水流向前漂泊,笃定自己终有一日会到达海洋的水滴。   对于闺蜜的突然回国,克莱尔自然惊喜万分,接到电话就立刻赶了过来。已经找回记忆的苏晚晚对她也是想念万分,见面就忍不住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嘿美女,你肚子怎么长胖了?”以前的克莱尔腰肢细细的,苏晚晚可没少抱。   克莱尔哈哈大笑,真像朵随时可能笑掉大脑袋的太阳花:“安琪拉你傻了吗?我不是跟你说过你要当阿姨了吗?”   苏晚晚还没反应过来,思绪停留在她什么时候跟自己说过这件事上,克莱尔拉着她的手搭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他已经五个月了,听人说发育得快的话,这时候都可以听见外面声音了。要是他听见他的天使阿姨出国一趟就把自己给忘了,不知道会不会难过噢。”   苏晚晚这才恍然大悟,小心翼翼地在她肚子上打圈:“天啊,我真是给忘了呃,不,我只是看见你美丽依旧的脸庞,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漂亮的孕妇!”   克莱尔咯咯地笑,忍不住又抱了抱好友:“安琪儿,我真怀疑你去的不是英国而是法国。”   说完狠狠贴她的脸颊,真诚地述说自己对苏晚晚的思念:“真高兴你能回来,在我生产之前。”   其实距离她的预产期还早得很,可是克莱尔就是担心好友跟丈夫在国外玩高兴了直接奔去全球旅行去了。   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想当初才结婚没多久这家伙就一声不吭地和托纳斯度蜜月去了,一度就是好几年,要不是好友时不时都会跟家里人联系,克莱尔都要以为好友成失踪人口了。   苏晚晚很快也理清了在其他人看来自己消失的这些年是个什么状态。   还在上大学就英年早婚,婚后两年不到,就突然宣布自己跟丈夫出国旅行去了,然后就是时不时冒出来一下子,也仅限于参加学校的规定考试。   这时候还算好的,等到彻底毕业了,好家伙,那才真是一年到头都不见得能出现一次,就连布朗太太那里也见不到女儿本人。   而这时候,距离苏晚晚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三年了,而克莱尔也终于在大学毕业的晚会上接受了艾利克斯的当众求婚,两人婚后第二年就怀上了小宝宝。   也就是现在克莱尔肚子里这个。   虽然很想跟久未相见的好友再聊聊,到底知道苏晚晚刚下飞机很累,克莱尔一直逗留到艾利克斯下班顺道过来接人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和苏晚晚分别。   等人走了,看看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小家,苏晚晚问塔纳托斯:“在克莱尔他们看来,时间只过去了三年,可是你在英国已经守了‘我’两年了?”   说“我”的时候指着自己的身体,塔纳托斯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现在的“我”是安琪拉·布朗,那原来的英国“安琪拉”又是谁?   对此,塔纳托斯只表示:“每一个世界的万事万物都是笼罩在世界意志之下的,祂给予你这个身份,你就可以成为一切。”   换句话说,就是世界意志给开了个后门,开了个小外挂统一篡改了一些人的记忆和认知。   听起来玄之又玄,不过好吧,总之也就是一个她在世间行走的身份。   就像她曾经在其他世界里的身份一样,有的是暂时寄身,有的则是本就不该存在的,只因她要到来而临时捏造塞进去的。   苏晚晚也明白了这两者的区别。前者就是她会随时走人,后者就是她可以在那里生活到身体能量自然终结。   回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苏晚晚第二天就回布朗家,好好和父母亲热了两天,这导致塔纳托斯都被忽略了。   也是因此,一开始塔纳托斯根本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直到回到自己的小家这一晚半夜,小憩一会儿又自然情动到缠绵的时候,苏晚晚忽然扭头问趴在自己背上的塔纳托斯:“塔纳托斯,我们是不是有个儿子?”   正埋头认真工作的塔纳托斯一时有些茫然,还傻傻地“啊?”了一声。苏晚晚反手推他,要把他推下来,塔纳托斯才回过神来,疑惑地说:“对,所以你忘了?”   这个忘,是记忆没有恢复完整,或者因为洛斯特特殊的天赋神性:嗜睡与遗忘所造成的?还是像他一样,因为儿子太没有存在感了所以很多时候下意识忽略的忘?   工作中断的夫妻俩在暧昧的情趣夜灯下面面相觑,最后苏晚晚心虚地往被窝里缩了缩,含含糊糊说:“嗯,当然不是,就是,咳,孩子长大了,我们就应该给他自由,对吧?”   塔纳托斯看了看小妻子,毫不含糊地点头附和:“对,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又不是需要我们照顾的小宝宝。”   这话说得苏晚晚更心虚了。   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洛斯特还在她肚子里,穿越期间倒是相处过,还在某一个世界里把他像普通人类小孩一样抚养长大。   可因为缺失作为母亲的记忆,到底还是缺席了他的降生和成长。   越想越愧疚,苏晚晚翻身钻进塔纳托斯怀里,小声问他:“要不然,我们去找找洛特斯?”   有妻万事足的死神先生自是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就是磨磨蹭蹭寻摸机会,好哄着小甜妻继续刚才的工作。   做事就应该有始有终,半途而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计划要去找目前不知道去到哪个世界的儿子,苏晚晚和塔纳托斯倒没有说走就走,而是先把之前就跟人约好的事先做了。   比如说跟克莱尔夫妇约定要周六一起去赛车场看赛车这事儿。   之前是克莱尔解了对好友的思念,目前刚开始工作的社畜艾利克斯可没空好好跟苏晚晚这位当年共过患难的老友好好说说话。   所以四人干脆约了艾利克斯不用上班的周六一起出来看场赛车,再好好聚聚。   因为了解儿子自带的天赋属性,苏晚晚害怕自己又给不知不觉忘记了自己还有一儿子,所以特意写了十好几张备忘便利贴,床头、梳妆台、洗手间镜子、楼梯扶手、冰箱门,甚至连手机壳背后都贴上了,都是提醒自己要去找洛特斯的。   对此苏晚晚还不无忧虑地说:“亲爱的,你说罗特斯有这样的天赋神性,以后万一遇到喜欢的人,却总让人给忘了,你说那得多虐心啊。”   光是想想就惨过棒子国年度最虐言情剧,苏晚晚都不忍心继续往下想。   这问题把塔纳托斯都给问卡壳了,半晌才在小妻子的催促上犹犹豫豫地回答:“不至于吧,如果是彼此真心想要靠拢的,怎么也不至于忘掉吧。”   这话说得苏晚晚越发心虚了。   因为她自己就是忘掉的那一个。   承认老公说得有道理吧,岂不是自己承认自己对儿子爱得不够深?否认这个说法吧,又实在找不到更能安慰人的了。   嗨,就这么着吧。   最后苏晚晚自暴自弃地想。   周六一大早,苏晚晚就跟克莱尔煲起了电话粥,从起床时昨晚做了什么样的梦,到自己用的牙膏是什么口感,再到今天彼此要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容背哪种包包带不带自制饮品小点心等等等等。   塔纳托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电话另一边从睁开眼就听着这一切的艾利克斯颇为震惊。   既震惊于原来女人们连这些都能当作话题聊个没完没了,又震惊于自己妻子居然能如此唠叨啰嗦。   ——要知道,在学校时克莱尔就是有名的酷姐,后来跟他熟悉起来成了情侣甚至结婚以后,艾利克斯也从来没见过她有这么多话要说的样子。   说真的,他心里也不是没有点儿小酸涩。   可惜老婆根本没发现他的这点小情绪,从头到尾眼里心里脑子里都只有安琪拉安琪拉安琪拉。   嘿,好吧,除了安琪拉,出现在她们谈话中最频繁的还有他们的孩子。   “安琪拉,你一定想不到昨晚上艾利克斯居然想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天啊我真是差点笑死我跟你说不,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名字当然要慎重我带了一本我们以前在学校时都很喜欢的古典诗,我记得你很喜欢看这些,待会儿我们看完比赛中午好好商量一下好吗?”   艾利克斯:“”   好吧,这是在剥夺他身为孩子父亲的取名权吗?   哈,真是,棒极了!   收拾好一切出门上车,终于等到老婆挂了跟闺蜜的电话,艾利克斯试图把话题转移到给孩子取名这件事上。   身为孩子父亲,命名权这种事一定不能退缩!   艾利克斯:“e宝贝,我说”如果你不喜欢我昨晚取的那些名字,哈哈,那些都是我开玩笑逗你开心的,信我,我可以给孩子取一个漂亮帅气又特别的名字!   克莱尔:“亲爱的,你看我这只口红颜色好看吗?安琪拉说她今天要用玫瑰色的口红,可是我玫瑰色那支早上没找到,这支颜色有些相近”   正在开车的艾利克斯抽空看了妻子一眼,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只好含糊其辞地点头瞎夸:“很好啊,就是红玫瑰的颜色”   不等他说完,对着副驾驶座上那面小镜子左右照着的克莱尔就皱了眉头抽纸巾擦嘴巴:“不行,这支偏紫了,试试这一支”   从包里重新翻出一支,对着镜子小心翼翼涂上,中途还想起什么,笑着说:“安琪拉还担心我怀孕化妆会影响到孩子,说这两天给我做了可食用的基础日常化妆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真让人期待哎。”   艾利克斯觉得安琪拉这位老朋友确实考虑周到,现在许多东西都是用化工制作的,确实对胎儿发育不好。   刚想夸两句,又听克莱尔说起安琪拉听说她今天也要化妆后一再叮嘱她涂口红时不要擦到内唇了,之类云云,总结起来就是:安琪拉比你艾利克斯体贴细心多啦。   虽然克莱尔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念叨这些纯属早上跟闺蜜聊太多,一时刹不住车,聊天的**蓬发。   可是艾利克斯是结结实实酸到不行。   好在很快,到了约定好的赛车场外,发现被老婆果断抛弃忽略的不单单只有自己,艾利克斯顿时就心理平衡了,舒服了。   “哈喽,托纳斯,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你呢?”   “嗨,就那样吧,今年争取往上升一升。”   “那还行。”   两个男人落后两步,说着可有可无的话,看的都是走在前面手拉着手亲密无比的两个人。   当然,视线着落之处都是自家老婆的后脑勺。   也不知道艾利克斯是怎么选定这处赛车场的,现场有点儿破旧的意思,车赛还没开始就接连发生意外。   先是艾利克斯喜欢的一位车手居然临时改了行程,不来了。这让本身就是因为喜欢的赛车手而选定这里的艾利克斯感觉十分扫兴。   然后是座位上边的水泥梁居然往下掉沙子,迷了克莱尔的眼,苏晚晚忙用手帕沾了水给她擦洗眼睛。   更糟糕的是,就坐在他们附近的一个小年轻忽然站起来说要发生车祸了,还嚷嚷着叫大家赶紧离开这里。   等待小年轻的结局自然是被安保人员给轰了出去。   不过这么一闹,艾利克斯也没了兴致继续在这里看比赛,见妻子眼睛红红地眨巴,看起来十分难受,干脆起身,不好意思地表示要不然这场比赛就不看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时兴起才草率结束这场观赛,艾利克斯说:“我刚才看了赛车手名单,都不是什么多值得观赏的,要是大家有兴趣,下个月的北美职业赛事就要开始了,就在咱们隔壁城市。”   对赛车没什么兴趣的苏晚晚自然是以好友的健康安全为主,看了眼同样无所谓的塔纳托斯后就点头答应了,“没事,本来我们今天出来就是为了聚一聚,不如我们现在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一边休息一边闲聊。”   等出了赛场,苏晚晚还听见那位叫嚷着要出车祸的年轻男人正与保安发生激烈的争吵,转眸间又看见了一身黑西装的威廉姆踩着擦得蹭亮的黑皮鞋面容郑重地无视周遭所有人,直接走进赛车场。   看周围人对他没有反应,苏晚晚就知道威廉姆是在工作状态中了。   回头看了一眼赛车场。   等他们走出几十米远时,身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有从场内飞射而出的残骸碎尸,擦伤了数人,砸死一人。   听着不少人惊恐尖叫的喧哗,艾利克斯和克莱尔下意识转身看回去,也发现了自己四人刚刚无意间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天啊。”   “这是”   曾亲身经历过逃脱意外以及事后的被死神追杀,克莱尔瞬间想到了那些无处不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外”,脸色顿时一变。   同样也想到那些的艾利克斯自己也十分忐忑不安,不过还是第一时间搂住克莱尔,不停亲吻她额头,一边轻声安抚:“没事的,不要想太多,我们并不是”   他们并不是因为谁谁谁提前预知了死亡才逃出来的,而是本来就决定离开的,所以或许在死神的计划里,他们本来就不在死亡名单之上。   苏晚晚悄悄退后一步,垫着脚凑到塔纳托斯耳朵边小小声问:“嘿,这是怎么回事?”   塔纳托斯配合地弯下腰也小声回答:“只是意外,而且就算我们还在里面,名单上没有的人,当然不可能被带走。”   他早就承诺过,妻子在意的人,一辈子也不会上死神的意外死亡名单,而是会一生顺遂地活到终老。   被死神照顾的人,即便是从万米高空自由落体,也会因为各种各样乍看离奇再一想又很符合逻辑的各种特殊因素救下。   换句话说,就是你想死也死不了。   苏晚晚点头,然后回到克莱尔身边,装模作样双手在脸前比划了一阵。等吸引了克莱尔和艾利克斯的全部注意力后,她才睁开眼神神叨叨地说:“啊,我刚才去问过死神了,祂说我们都会无灾无病活到终老。”   明明说着离谱的话,苏晚晚的表情和眼神却认真且真挚:“真的,死神不会撒谎。”   这样的表情神态配合这样的神棍台词,反而更加搞笑了。   克莱尔和艾利克斯都被她逗笑了,刚才的紧张害怕的情绪也渐渐消弭。   感念好友耍宝安慰自己的这份用心,克莱尔笑着点头:“好吧伟大的安琪拉法师,我相信你说的话,谢谢你辛苦跑一趟冥界特意询问死神这件事。”   艾利克斯都笑喷了。   不过老朋友跟老婆两位女士面对死亡都如此坦然,他要是再紧张,岂不是显得他很贪生怕死吗?算了,反正这几年的日子也算是在死神那里偷来的,他们只要珍惜接下来他们所拥有的每一天就好。   艾利克斯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诉说自己预知到要发生灾难的年轻男人,仿佛跨越时间,看见了曾经坐在180航班上的自己。   笑了笑,艾利克斯转身护着妻子,与两位朋友一同离开。   他已经过了把别人的生死背负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当作拯救世界的大英雄的年纪了,现在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有了想要守护的家。   至于其他人,看那位年轻人能“看”见一切,而自己却什么都没预感到,想来自己也帮不上对方什么忙吧。   如果对方找到自己这里来了,顺手为之的帮助他愿意给予。如果对方没有找到自己这里来,那就是上帝注定的吧。   一片狼藉的赛车场内,威廉姆挨个数着自己要带走的灵魂,数来数去都不够数。再跑出去一看那位叫尼克的年轻人,威廉姆头疼地一拍脑袋。   糟糕,又有人因为“预知能力”而错过命定的死亡时间了!   老板是指望不上的了,没看见刚才明明看见老板跟老板娘了他都没敢多往那边飘一个眼风么?好嘛,惬意的约会都是他们的,留给自己的只有干不完的活儿以及解决不完的麻烦!   威廉姆好后悔自己当年为了一时的爽而装逼装到老板娘面前去了。   要是当年他没有装那一把逼把老板娘吓到,后来也不会被老板盯上。要是当年他没被老板盯上,自己家族多年的家资也不会被充公。要是当年的家资没有被充公   威廉姆丧气地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着头沮丧地摇头叹气。   算了,别想了,就算资产不充公,人被充公了也没辙啊,只希望老板能尽快再多发展几个美国本土的代理人吧,要不然他真的想跳死水河自杀了。   陪朋友度过周六,又陪父母度过周日,周一上午,苏晚晚在十几张备忘便签的提醒下,顺利记住了要去找儿子这件事,收拾收拾行囊,带着塔纳托斯就出发了。   洛特斯是他们血脉相连的存在,要在千万世界中感应到他的方位,并不算困难。   而独自流浪在外,被所有人或神所遗忘忽略的洛特斯刚从又一轮随性而为的长眠中苏醒,睁开眼睛时就对上了一双圆圆的清澈的大眼睛。   缓慢地眨了眨眼,洛特斯发现,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个小女孩儿,此时对方正好奇地睁大了双眼看着他,童言童语地问:“大哥哥,你睡在这里不怕感冒吗?”   另一边,循着方向挨个世界挨个世界找儿子的苏晚晚又一次想起一件事:“比利和小狐狸去哪了?”   塔纳托斯想了想:“可能被你自己落在哪了?”   落在了哪里?   做了一场威风凛凛大佬梦的“苏晚晚”在宿舍醒来,然后就惊奇地发现自己觉醒了迟到十几年的主角光环。   ——能见鬼,拥有大一堆免费上岗补课老师,遇险时会在脑子里会自动播放语音及模糊动作教她如何消灭恶鬼的“随身大佬”(苏晚晚留下的关于上个世界几十年学到的除鬼驱魔深意识记忆),以及性格暴躁傲娇坚持说自己是她哥哥,关键时刻却贼护短的木偶比利,能卖萌能任撸还能带来幸运的跟宠小狐狸。   就这配置,还不是主角是什么?   嗯?就问你,她不是主角,还能是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