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暗恋虎杖同学》作者:一卷丹青   文案:   #高亮:一个小酸甜饼,前酸后甜,结局he#   小泽优子讨厌夏天。   她胖时,胖成了一团软绵,所以夏天有着汗渍渍的身体,还有人形形色色又诡异的目光。等她瘦下来,男人们又不怀好意的望向她洁白的胳膊和乌黑的头发,渴望地闻她的馨香。   可人们问她喜不喜欢夏天时,她瞥见正在打棒球的虎杖同学,匆忙低下头,含糊说了一句:   “喜欢。”   *   1.女主就是咒回漫画里被排挤的胖女孩,前期自卑,后期自信,螺旋式上升成长。   2.当然会ooc她是咒术师啦,cp虎子。   3.不会有伤亡,蠢作者只会写日常,打斗很少,二十万字。   一句话简介:由单恋变成双向暗恋   立意:所有的等待都值得的,前提要变成更好的人。   内容标签: 综漫 情有独钟 甜文 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泽优子 ┃ 配角:咒术师、虎杖、四魂之玉 ┃ 其它:和虎子谈场he的恋爱 第1章 大雨(1) 请虎杖同学不要看我了。……   在宫城县,一入夏便是满绿的知了。   因为这附近就是著名的松树湾,郁郁葱葱的树木连绵过来,围绕成了一片梦幻的绿景。就在小泽优子抬头时,树上的知了声都忽然停掉了。   她抬手,果然在下一秒接收到了淅淅沥沥的雨点:   “真的下雨了。”   看来奶奶家的天气预报又准了。   小泽优子换上鞋,准备蹲下放伞,本来准备在午休前买一大杯热可可的愿望取消了。而与此同时,楼道间响起了男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   她放伞的手忽然一顿。   “喂,”身后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女孩子声音,“小泽,你要去买饮料吗?”   小泽优子立即浑身僵硬,片刻,她似乎感觉到了一股细微的痛意,立即转过了头。   一个略高挑的少女低头俯视着她,没带铭牌,美艳的丹凤眼下垂,她搭在她肩膀的手涂着只有在杂志上看到的猩红指甲。   她顿时惊慌:“学校不是不能涂指甲……”   “没事的,”少女轻松地甩了甩手,“我们才刚开学,老师查的不严,你是去买饮料吗?”   笼罩在她头上的阴影一动不动。   过了几秒,小泽优子缓缓地抽出伞,手撑着储物柜,似乎是蹲麻了,双腿打颤的慢慢站起来。   她大脑一片天旋地转:“……是,高桥同学是买一杯冰可乐吧?”   高桥美和子不满意的没有动。   “对不起,高桥同学,”她低着头,手颤巍,竭力使得语气顺从。“我刚刚蹲着腿有点麻,回答晚了,你是要一杯冰可乐,渡边同学和小林同学都是冰咖啡吧?”   小泽优子如蝶翼的睫毛眨了眨。   她望见黑伞上的水珠,因一双细白的手的动作而滴落,身旁无话,紧接着,水珠抖了抖。   她慌张地望过去。   高桥美和子的手稍微晃了晃,雨伞的水滴撒了一地,这无疑是让对面的矮个子女孩更惊恐了。   “小泽,”她在她惊慌的目光中微笑,“你既然记得那么清楚,那就去吧。”   小泽优子唇抿得发白。   厕所里一股潮湿的味道,夹杂着雨味,她打开水龙头,努力揉搓着被淋湿的袜子,尽管雨水像是泥鳅一样的滑了过去。   买了四杯饮料,跑了个来回,鞋袜和裙摆全湿了。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高桥同学,以后我都不会帮你买饮料了。”   倚在门口抽烟的几个女生还在烟云吐雾。   “高桥同学,”小泽优子声音大了些,“我说,我以后都不会帮你去买饮料了。”   墙那边,高桥美和子没有动,不过渡边和小林都转过了头。   小泽优子鼓起勇气:“我不会帮你去买饮料了!”   她攥着手,全力收紧地喊了出来,一时让整个空旷的厕所充满自己的声音,强行插/入了正边抽烟边聊天的女孩们对话里。   高桥美和子倚在墙上的身体正了几分。   她不解:“你说什么?”   小泽优子深呼了好几口气,勉强冷静下来:“我说,我不会——”   她的头皮忽然传来了一股锥入骨髓的痛意。   小泽优子一瞬间被激的眼睛生理流泪,她想起什么,努力挣脱开,准备扒开她们的手,但一瞬间头皮的痛意传来的更狠。   “你个死胖子力气还挺大——”   “能帮我拿一下吗?我的球掉进去了。”   “抓住她的手!”   小泽优子强忍痛意,死倔着往后扒开她们抓头发的手指。   忽然一下,她的手尖叫着松开了,因为滚烫的烟头被戳进了白嫩的手腕上,紧接着是一群人的带着嬉笑意味的叫声。   高桥美和子把烟抬起:“所以,你上学期到底干了什么让自己转班的?”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你啊,”美艳的少女蹲下来,强行与她的视线齐平。“为什么要告诉班主任我搞小团体,我欺负你,还透露我男朋友在赌场工作混黑啊?”   思索了几秒,小泽优子眼中的胆怯渐渐被愤恨取代。   “可你凭什么欺负我啊!”她吼。   在脏乱的厕所里,水滴,烟头,国中三年级女生的袜子,还有一堆丢在垃圾桶里的塑料杯。   “我没做错任何事情,你叫我干的事情我一直做了,”她的眼睛烫红,声线尖锐的像一只小胖猫。“可你凭什么欺负我啊!我除了长得不好看,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三个女生都因为她的喊叫愣了几秒。   高桥美和子最先冷笑:“所以是你让学校处分我的?”   烟头的火花在指尖闪烁着,也在小泽优子琥珀色的瞳孔旁耀武扬威的威胁着,最后是一声惊恐的喊声——   “你们再这样我就告老师了。”   原本微微敞开的门被完全打开,发出砰的一声,而本矗立在厕所瓷砖上的软球滑了进来。   一头粉发的少年伫立在门口,门框都几乎快罩不住他,而外面的雨水渐渐消停,露出了金光,给他包裹了一层金边。   “我都录下来了,”他告诉她们,“如果小泽同学不愿意告诉老师的话,我会帮她的。”   高桥美和子没说话。   而小泽优子两边的胳膊被放开了,沉重地塌了下来,她缓缓起身,从湿漉阴郁的地面上爬了起来。   她得救了。   等雨完全停的时候,他们并坐一排站在走廊上,等待着教师办公室在午休后开门。   到那个时候他们才能去告老师。   “我看好莱坞电影,”虎杖悠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经常能看见女主角很勇敢的对抗坏人,像是超级英雄一样,那时候我就会想,为什么我从没碰见过这样的人啊?”   他顿了顿,“今天发现,原来那么勇敢的人就在我身边。”   小泽优子吸饮料的声音缓了一会儿。   她放下饮品,耳通红,全力使语气平直:“……谢谢,但我在今天之前都很胆小。”   阳光已经冒出了温暖的一角。   “我一个朋友都没有,”她捏着为自己而买的饮品,它已经冷了。“但是她们愿意接纳我,我真的很感激,非常感激,所以就一直为了她们的高兴做了好多事情。”   她给她们买饭,大雨天去买热饮,去赌场当漂亮女生的传话筒。   小泽优子曾和她们表达过自己害怕进赌场。   “你?害怕进赌场?”高桥美和子坐在椅子上大笑着,“你根本不用担心,你进了赌场,别人只会以为扫地大妈进来了。”   现实中的声音也慢慢由模糊变得清晰。   “……没关系,我都录下来了,而且她们打你会被学校开除的,你以后根本不用去在意她们。”   小泽优子缄默地盯着地面的小水滩。   虎杖悠仁声音轻松:“而且你转到我们班上了,会有新朋友的,我就是你的第一个新朋友。”   他把那个被擦干的软球递给她,软球的表面正被光照的暖洋洋的。   而她却忽然开口:“虎杖同学,请别看我了。”   一直盯着她的虎杖悠仁怔了怔。   “为什么啊?”他不明所以地摸着后脑勺,“我爷爷告诉我要和人对视着说话,这是尊重啊。”   小泽优子垂着眸,清晰可见的望见小水滩上倒映出来的脸:   她的刘海已经湿了,轻轻拨开,灰色的水滴滑过细白的脸颊,乌黑地掉在了胖乎乎的腮中,往下看更狼狈至极。   她重复:“请虎杖同学不要再看我了。”   男孩子疑惑地皱着眉。   小泽优子撇开眼,声音难过:“……因为我太难看了。” 第2章 大雨(2) 她只想远离全世界。   自厌、自恶、她所有来源于心底的自暴自弃全部都由这句话浮出了水面,开出了一朵朵令人怜爱的花。   虎杖悠仁只好震撼且顺从地撇过了头。   他直直的伫立在她身边,呼吸变得虚无,似乎过了好几秒后,棕眸才闪亮着眨了眨,像是飞快的想到了什么词汇,唇瓣挪动:   “可是,小泽同学,我不觉得你——”   “对不起,”小泽优子急忙打断他,像是不想知道答案是什么。“我希望虎杖同学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换而言之,这件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   她鞠了一躬,对着他,也正对着没有被阳光倾洒的走廊。   虎杖悠仁回鞠:“不会的,可我真的不觉得小泽同学——”   此时,教师办公室的门也开了。   女孩赶忙回过头,着急地跑了过去,走廊里溅起了一些迸高的小水花,地面晃动,连旁人的鞋底都能感觉一阵震荡。   “——难看啊。”   小泽同学只是不太轻而已。   *   在布满了暖气的教师办公室里,小泽优子狼狈地坐在沙发上,一点点的在老师面前说着自己从东京转学到仙台市立第一中学的经过,诉说着她曾被同学们霸凌的经历。   听了一会儿,佐藤老师拿了干净的衣服递给她,温柔道:   “……没关系的,优子,你现在转到了我们班上,不用担心交不到朋友的,我们班的学生都很好,你会交到新朋友的。”   “我怕万一我交不到……”她担忧的说。   佐藤老师安慰道:“没关系的,像是我们班的松本菜菜子和山下百合子,都属于比较好相处的女孩子。   “而且,男孩们也比较有礼貌,像是虎杖悠仁、坂本元太……”   小泽优子心事重重的在帘子后换上了新的衬裙。   她长得胖,走路就像打仗,内衣裤总是因汗湿的很快。   特别是夏天就湿得更快了。   “……如果实在找不到新朋友,可以和老师说说话。”佐藤老师贴心的补充。   小泽优子浑身干净地走了出来。   她乌黑的短发顺滑的贴在耳后,胆怯地望了眼外界,轻轻坐下,手很有家教地搭在膝盖上。   佐藤老师:“总之,她们的行为会被扼令退学,你也不用担心她们了。”   “真的吗?”她警惕的发问,“如果她们认识黑/社/会呢?”   佐藤老师惊讶的捂住嘴,“不会吧,她们都是学生,你不要胡思乱想……”   小泽优子敷衍地笑了下。   看来佐藤老师不能真的完全帮她。   但所幸,其实在每个班上上课都是一样的,她也很习惯,因皆是卷缩在角落里,低着头,默默假装不存在而已。   原因是无论她走在哪里,都会有人对着她的体重指指点点。   而她也确实很胖。   应该没有那个国中二年级女生会1.53米,体重是80kg,穿什么衣服都是最大码。   她在一众纤细的女孩子里格格不入,如果是夏天出了汗,还会带上一股‘鲶鱼、海带和鱼摊上的鳞片混合在一起的怪味。’   男孩子们会嘲笑她,给她取各种各样的外号,女孩子也把对她的取笑当做讨好男孩们的工具。   小泽优子尝试过减肥。   但是由于青春期乱七八糟的激素上升,她完全减不下来,少吃一点都会让她的唇瓣发白,再少吃点会让她自己在第二天的体育课上昏倒。   奶奶会关切的打电话给远在东京的妈妈,紧接着,让妈妈劝她长身体,多吃点。   所以,她不减肥,也不需要朋友。   小泽优子只需要静悄悄的待在含苞欲放的花园里,将自己这朵肥腻的花枝隐藏在最角落,不要光照,也不要任何人留意,就让她安安静静的在黑暗里生长着就行了。   ——这样就不会被伤害了。   听完最后一节课,她收拾着书包,用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出教室,而楼下就是自行车棚。   雨棚依然时不时滴着些水,但所幸远远望去,自行车车座还是干的。   小泽优子准备用最快的速度走过去。   因为现在车棚就人很多了,等久点,车棚会有更多等人的男男女女——   似乎只有崇尚含蓄的日本有这一现象:互有好感的国中男女从不表白,只是心有灵犀的约定好一起放学回家,他们在这短短的路途中享受青春的美好。   或者是压抑不住荷尔蒙的互诉衷肠。   当然,这和小泽优子这类人无关,因为好像没有人会喜欢她。   小泽优子突然停在了人群的外围。   在人群正中,一个男孩忽然强吻了另一个女孩子,而周围的人像是沸水开锅一般的沸沸扬扬开了,惊奇、求知和一些心照不宣的表情传播开来。   仿佛在偷偷观赏一本禁/书。   她惊讶地僵在原地,过了会儿,望见女孩子大胆又勇敢的回吻过去了。   这让人更为诧异,紧接着他们的接吻吸引了全车棚内人的视线,所有人都抬不动脚了。   但就在这一片安静之际,身后蓦地传来了石子碰撞声。   站在人群最外围的人被这一声惊醒了。   他回过头,看清人之后立即紧蹙眉毛,快速地扭过脸,好像有人让他从美梦中清醒,而醒来又看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他用肩耸了耸身旁的人,挤眉弄眼:“往后看。”   身边的人被他催促了一会儿,带着不耐烦,往后回头看了一眼,又身体夸张的弹跳了回来。   “你搞我啊?”身边那人怒骂他,“要死啊,给我看长成这样的死肥婆,小心我在球场上暴打你。”   他嘻嘻哈哈:“我只是好奇怪她怎么那么胖啊……”   两人用着正常偏高的音量说着话。   他们好像并不在意小泽优子能听见,而她只好束手无策的低下头来,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心中即使知道这个事实,也又被刀捅了一次。   在她低头之前,眼角忽然望见了人群中的女孩,少女长得纤细漂亮。   而小泽优子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望见了自己软踏踏的胖胳膊,白得像是超市里令人作呕的猪皮。   她知道自己不好看,知道自己胖,她已经很小心了——   可是为什么啊?   她这次什么都没有做错啊,她只是站在这里,一声不吭,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为什么别人也要骂她啊。   “这种事情明明一辈子和她都没关系……”   对啊,和她没关系,看着她的目光只会是嘲笑。   小泽优子正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渐渐模糊。   人群隐约传出来的结束声,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的躲过去了,忙赶到了自己停车的地方,那辆东京邮过来的新车正闪闪发亮。   她吸了吸鼻子,放下书包,掏出了里面的钥匙。   但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她的手一滞,迟疑着拿着钥匙对准锁。可比起即将要到来的风险,现在的她更想逃离这个吵杂的地方——   “诶,等等,小泽同学。”   钥匙紧张的卡进了锁里。   而有人小跑了过来,轻松地拍了拍她的肩:“我去给佐藤老师送录音了,她说你很担心有黑/社/会找你报复,刚好我家也住在杯户町,我送你回去吧。”   等了几秒,虎杖悠仁在一片呆滞的眼神中挥了挥手:   “……小泽桑,一起回家?”   钥匙惊吓着掉在了地上。   小泽优子也一惊一乍地蹲了下来,紧接着没关上的书包哗啦啦的一泄。   她的书本、杂志和五彩斑斓的梳子还有镜子全部都掉在了地上,小泽优子慌张地伸出手,甚至没看清就都塞进了包里,生怕被对面的人嘲笑。   而原本盖住她的阴影蹲下,但却什么也没帮到,只能看见本《non-no》的杂志被她揉进书包里。   这幅避之不及的模样,令对面矫健的小腿肌都尴尬的停住了。   但分秒后,头顶忽然响起了一阵惊叹:“……小泽同学,你的发带好好看啊。”   小泽优子惊愕地抬起手。   她仓皇着摸上自己野蔷薇款式的发带,确认自己全部捂住了,才敢将信将疑的向上望。   “很漂亮呢,”那双棕眸亮晶晶的赞叹道,“而且是野蔷薇,我记得它的花语是坚强的意思,这很像你,你就非常勇敢坚强。”   小泽优子唰的一下脸红了,她赶忙低下头,但此时书包里刚强塞进去的书又快兜不住了。   下一秒,书像是下倾盆大雨般的倾泄了下来。   虎杖悠仁这次赶紧蹲下,有力的手像是抓球似的准确无误地拿起书,整理好了递给她。   “小泽同学虽然动作不快,”他居然又开口了,“但是很细心,每本书都收拾好了折页才放进书包里,是个细心的人呢。”   而小泽优子僵硬地蹲在地上。   她一手不自然地扯着长裙,一手收拾着书的折页,耳边不仅是旁边人的窃窃私语,仿佛在惊讶的看了性转版的美女与野兽,还有身边人几乎是不要钱的夸赞。   可嗫喏着的嘴唇不想让鲜少出现的词停止。   小泽优子只好把头栽得更低,满脸通红,喃喃道:“……谢、谢谢。”   人们都诧异的望着他们,她很不好意思,但心底隐约升起了几抹窃喜,仿佛这刻自己变成了少女漫画中的女主角了。 第3章 大雨(3) 我觉得小泽同学很好。(暗……   但少女漫画的女主会坐在男主的自行车后回家,而他们顶着一个车棚的窸窸窣窣声,跑了出去,一路跑到了街道上。   因为小泽优子当然不可能骑车带一个男孩子的。   她也不可能让虎杖悠仁带她,万一她坐在后面,虎杖同学带不动她呢?   那太尴尬了。   所以他们走路回去,刚好日本的街道下了雨后也很干净,鞋底凉凉的也不会被踩湿,而她最喜欢这个时候,因为舒适的冷风可以吹进袖子里。   如果没有虎杖同学的话,她想,她会更开心点的。   小泽优子一言不发地打着伞。   “诶?”虎杖悠仁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没有下雨啊。”   她继续缄默地撑伞走。   而他像是想到什么,拍了下手,棕眸闪烁着:“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想被晒黑?”   小泽优子继续视若无睹的往前走。   他惊叹:“难怪小泽桑那么白呢。”   虎杖悠仁双手插兜的陪着她,走了一会儿,她的小黄伞下忽然出现了一个粉色的毛,紧接着是少年疑惑不解的脸。   小泽优子嗔怒地跺脚:“你不许再说话了!”   特地弯下膝盖的少年站直,哦了一声,乖乖的缩回去了。   而她呼了口气,又走了几步路,紧接着感到雨水忽然用力地鞭打着伞面,旁边的男孩又一次弯着膝盖,一言不发地钻了进来。   他稍微鞠了下躬,一双骨节分明的棕手试探着伸了过来,伞骤然高了不少。   小泽优子的手骤然一空:“你怎么不说话啊?”   为什么做事连个敬词都没有。   虎杖悠仁后知后觉地低下头,睫毛微闪,委屈又迟钝道:“……不是你叫我说别说话吗?”   他眨了眨眼睛,望见了小泽优子不悦的表情,她其实长的很白,每次气闷就把秀眉拧在一起,像一只满怀心事的大白猫。   “对不起,”他先乖乖认错,“我是不是应该先和你说一句这个?”   小泽优子顿时板不住脸了:“是,下次请对我说敬词。”   “好的,”虎杖悠仁瞬间轻松了不少,紧接着他又夸赞。“小泽桑,你的伞好好看啊,造型是小黄鸭,好可爱啊。”   ……她又想叫他闭嘴了。   小泽优子撇下眼,长睫毛下是微烫的脸颊,她鲜少听见别人的赞美,本来虎杖同学的话是令人高兴的。   可次数一多,她分不清对方是真心还是故意捉弄她。   小泽优子忍不住开口:“虎杖同学,你能不能不要夸我了。”   身边的男孩子一愣。   “诶,”虎杖悠仁苦难地揉了揉脑袋,“好吧,不过对于这些话我都是发自内心的,小泽就是很多优点啊,细心、家教好,而且你很时尚啊,用得很多的东西都小巧漂亮。”   又要接着夸下去了。   小泽优子脸红着打断他:“停止!我不时尚,只是我妈妈是《non-no》的杂志主编。”   “……她没时间管我,才把我扔到仙台读书的,因为只有奶奶有空管我。”   她说完了,浑身僵硬地等待着少年的反应,真挚的希望他不要问她的父亲为什么不管她。   因为小泽优子只能尴尬的回答,他已经逝世了。   而回话前的短暂几秒,他理所当然的思考着,呼气,小泽忽然更僵了,因为这股气息就在她的身后,直直的吹响了她的耳垂,仿佛触手可及。   她耳根蓦地蹿红了。   身后的少年似乎也有些察觉,他低咳了一声,把手又举高了点,避嫌地越到了小泽优子的头顶。   小泽优子隐约能感觉到他的礼貌。   她先是庆幸,可一种抑制不住的酸涩情绪却油然而生,她要是和那个车棚里的女生一样漂亮就好了,说不定真的能发生些什么少女漫画的情节。   可这是一场绝对的大乌龙。   人家只是心好,对她没有别的意思,她怎么总是那么自作多情呢?   此时此刻,没有人再对小泽优子的行为指指点点了,可是她心中却不自觉的出现了对她批评的声音。   两个人相继无言的走着,淅淅沥沥下着的大雨渐渐给街道盖了一层雾色,等走到街道时,她露出的浅粉色袜子都湿了。   “哦,对了,”虎杖同学突然开口,“小泽同学,你家住在对面的公寓里面吗?”   小泽优子抬起脸,望见了他们家那座与蓝天交接的公寓楼。   她点点头:“对,虎杖同学送到这里就行了,应该不会有混混出现了。”   大雨一片连绵。   小泽优子垂着眸,犹豫再三地掏出了兜里的巧克力:“很感谢虎杖君,你就像是好莱坞电影中的超级英雄,把我救了出来。”   虎杖悠仁好像很喜欢看好莱坞电影。   为了足够的投其所好,她软绵的掌心还呈着高档百货的费列罗。   对面的少年僵立着,愣了几秒,才发出了一句爽朗的笑声:   “啊,那个其实我,好吧,嗯,其实我也很高兴当小泽桑的护花使者……”   “……就这样,”他随手拿起一个巧克力,囫囵地吞了下去。“好好吃啊,对了,我爷爷要我去鸟余町去拿个东西,很着急,所以,我可能不能陪你回家的这一段路了。”   鸟余町好像在杯户町相反的地方呢。   小泽优子蹙起眉:“你家不是在附近吗?需要我送你……”   “不用了!”虎杖悠仁挥了挥手,古铜色的脸上似乎被晒红了。“我皮糙肉厚,这点雨根本不算什么,主要是我爷爷的东西真的很急,那么我先走了!”   他钻出了伞,一口亮晶晶的白牙和雨水混在一起,粉发被玲珑剔透的水滴打得闪亮。   男孩子声音飘远了:“早点回家!”   他没心没肺地转过了头,笑嘻嘻的冲进了大雨里,不一会儿,浑身就被淋得浑身浇湿,甚至能看清隐隐被雨水打湿的古铜色后背。   小泽优子回头就望不到他人了。   她惆怅若失的地站了会儿,等回到家,鞋袜也湿了。   奶奶嗔怪:“优子,怎么总是那么不用心,衣服总是湿啊,以前没转班也湿。”   她神态不自然了几分,换上鞋跑到了落地窗旁,这时早已经看不到跑走的虎杖悠仁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徒然上升:   “奶奶,你说会有人当面夸你,其实背地里偷偷骂你吗?”   *   小泽优子不敢深想。   她在新的班上不认识什么人,其他人对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女孩也没什么想深交的心思,大家都只想快乐的把国三最后一年过了,友情不在最后一刻就快分崩离析。   所以,为了给自己的国中第三年留一些快乐的回忆,小泽优子决定要远离虎杖君一些,万一他是个表里不一的小人呢?   万一他昨天边夸着她的发饰,边觉得她浑身胖嘟嘟的,心底偷偷喊她死肥猪呢?   万一他只是敷衍一下,心底甚至还嘲讽起她的自作多情呢?   小泽优子踌躇着走下楼。   这节课是家政课,也可能是大和民族独有的文化,只有女孩子去上这课,无论是学校到社会,大家都一致认为女孩子们应该会做饭。   可她笨手笨脚的,饭做得不算好,而且连围裙都忘记带了。   她现在还要折回去拿围裙。   小泽优子特地放慢了脚步,因为教室里还有没走的学生,说实话,她现在希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悠仁,要是给你个机会,你会选择我们班上的谁交往?”没打开门的教室里响起了声音。“松本菜菜子?山下百合子?”   她放下了准备握住门把的手。   穿卫衣的少年翘着腿,他正低头全神贯注的看着漫画,从窗户边望去只有一片栽下去的粉红色头发。   好事者又问:“那虎杖喜欢班里的那个女生?”   他漠然地翻了一页漫画。   对面的人因为他迟迟不理会而急躁了:“选一个!别不给我们面子嘛。”   “……硬要选的话,”他心不在焉地盯着漫画,“小泽。”   门后的小泽优子浑身紧绷。   “诶?不是吧?”惊诧的男声很近。“她可是个胖子诶。”   虎杖悠仁没什么情绪的快速翻动着漫画,头也不抬,略有些急切道:“……但是那家伙吃饭和写字的姿势都很干净漂亮啊。”   她很臃肿,但姿势娴雅,而熟练的控制四肢很不容易。   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女孩子。   对面的人稍稍诧异,忽略了他略带亲密的用词,有些惊愕的说道:“没有吧,那吃鱼是不是很难?会吐出来鱼刺啊。”   背后的门晃动着。   可能是风太大了,濒临夏季的仙台市总是下雨。   那人没有多想,直接按住了隐约被躁动推开的门缝,砰的一声,似乎带着别的声响,就轻而易举让所有波澜的情绪全部压制了回去。   小泽优子瞬间被那双手吓得魂飞魄散,她几下跑下了楼,可是大腿的猛烈摩擦只能换成了走路。   她情绪不定地搭着扶手。   所有的情绪一时都涌上了心头,夹杂着愧疚的藤蔓慢慢攀升,最后停在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劈啪作响的爆炸出了爱慕之情。   小泽优子不会自取其辱的喜欢人。   可这次虎杖悠仁却主动开口,说他会喜欢她这个类型的女孩子——   不美,不瘦,只是文静家教好而已。   她也垂着眼,站了许久,生平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喜欢。 第4章 大雨(4) 虎杖君是不是喜欢她?……   夕阳落下,狭长的黄昏拉长了学生们放学的影子。社团活动也开始了,但国三生一般没有,因为他们要准备着来年三月份的考试了。   “坂本!”粉红发的少年挥了挥手,拿着棒球棍的手臂壮实。“明天再打!”   背后被他打丧气的队友回挥手。   教练不满:“虎杖,多练一会儿啊!你总是急着回家看电视。”   “或者是赶早回去给体弱的爷爷做饭。”队友补充。   “这次是为了很重要的事啦!”   他笑着转过头,没一会儿就钻进了车棚里,石子碰撞声连绵成一片,而汗味几下飘来了小泽优子的自行车旁。   她瞬间不知所措地捏紧了车把。   “小泽同学,”虎杖悠仁停在了不远处的栏杆旁,悄悄的挡住嘴说。“我们一起回家吧,我要送你回家的。”   小泽优子僵站在原地。   “小泽桑,”他误以为她没听见,把两只手掌摆成了大喇叭。“我们一起回家吧,是佐藤老师要我送你回家的。”   她恍若未闻的打开书包。   “小!泽!桑!”他坚持不懈地轻声喊。   小泽优子继续装没听见,掏出镜子,光斑随意一挥,照到了他一脸懵逼地挠着头。   她无奈叹了口气:“……虎杖同学,旁边有人看着呢。”   说完,小泽优子撇过了脸去。   镜子也一并收回了,她提醒完这一句话后,不敢看旁边人的反应,因为虎杖同学不可能是喜欢她,应该等同学来了就装不认识了。   小泽优子仔细品味了他说的那一句话,越发觉得他是太会说好话,说不定是窗边望到她了。   她攥紧了衣角。   同一场景遇到其他的同学,他肯定就不会——   石子碰撞声忽然变大了,汗味变重,而她的手腕一把被人抓住了。   “小泽桑!我们走吧!”他笑着说。   小泽优子错愕了一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小石头的晃动声一时在耳边响起,握紧着手腕的真实触感,令她忘记了回头看一眼别人有没有嘲笑他。   他的手掌很大,可能是经常打球的缘故,边缘绕着一层粗糙的厚茧。   小泽优子顿时头脑空白。   因为她没听见任何人的流言蜚语,所有声音像是停止了,唯有呼吸声真实,大腿的摩擦感也非常清晰可触,紧接着所有的记忆都在他发光的侧脸上。   他缓缓转过脸,望着她,接来下是要干什么?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进了她的脑袋里。   他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这个念头让小泽优子顿时坐立不安,她感觉自己正浑身鸡皮疙瘩,又幻视着自己白胖的胳膊都纤细了几分。   为什么啊,她不好看啊。   “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跑的太快了,”虎杖悠仁苦恼的呼了好几口气,脸颊晒红。“你要停下来休息会儿吗?”   小泽优子气喘吁吁地盯着地上的影子。   虎杖悠仁贴心道:“……嗯,那我们休息会儿。”   她低下眼,手锤着自己因跑步疼起来的膝盖,望见他没事干,就轻快地跳了起来,一下子跳得很远,远的她轻轻哇了一声。   听说虎杖悠仁跑步三秒五十米的世界吉尼斯记录。   这是真的诶!   那么,传闻是真的,那么虎杖同学说的话也有可能是真的吗?   小泽优子静静蹲着,掀起眼睛,心脏仿佛一瞬顺着他的动作弹跳而出。   她想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但心头的想法却轰然繁多的冒出来了,她一边骂自己自作多情,一边又控制不住的想到他唯对她像是亲密的举动。   地上的沙子一下子被人狠狠的踹到了老远。   小泽优子瞬间打了个激灵,清醒了半分,背上书包走出了寂静无人的小巷子。   她心事重重的走了半响,虎杖悠仁叫了几声都没应,最后他只能倍感无聊的吹着当红电视剧主题的口哨往前走。   来到了车水马龙的路上,一路吹口哨的虎杖悠仁才忽然开口:“啊,我忽然想起我爷爷要我去不远的地方拿个东西,不能陪着你回家了——”   “是鸟矢町吗?”她转头问。   虎杖悠仁错愕地转过头,“是?”   他的肩膀顿时松了些。   “好吧,瞒不住小泽同学,”他放松的露出了个笑,“我家其实就住在鸟矢町,只不过听佐藤老师的话,来送你回家的——”   “如果佐藤老师没说,你会送吗?”小泽优子鬼使神差的打断问。   虎杖悠仁诧异的微微低下眸。   这一双被光照着的琥珀瞳就坠了下来,她撇过脸,顿时如坐针毡,意识到了这句话有多隐晦暧昧了。   “我、我是说,”她干笑了两声,语气极快的撇开什么。“我的意思是,虎杖同学人真的太好了,明明两个町住的那么远还送我,说不定,佐藤老师没说也送……”   虎杖悠仁了然的笑了:“当然会啊,我爷爷经常和我说要助人为乐。”   所以她和他们都一样。   她被心刺得霎时垂下头,声音却努力维持原状:“是、是吗?”   小泽优子怒骂自己,就说她是自作多情,别人只是在教室里说了句自己会选择这个类型,又不是真的喜欢她,她就在幻想这些少女漫画剧情——   “对啊,”男孩子没心没肺的补充,“而且,我和小泽桑有私交,保护你不是很正常?”   她呼吸一滞。   仿佛是有人用一根羽毛滑过了喉咙。   虎杖悠仁煞有其事地皱着眉:“……可是有黑/社/会要找你麻烦呐。”   语音刚落,还没等到那个紧急关头,砰的一声,小泽优子的书包带子先被掰断了。 第5章 大雨(5) 祝你们玩得愉快(小修)……   太丢人了!   啪的一下,书包带子被她扯得崩裂,沉重的书包一下子从背后跌落,就在她紧张会掉入水坑之际,虎杖悠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半空的书包。   空、空手接白刃?   顶着小泽崇拜的目光,他呼了口气:“幸好也不难嘛……”   语音刚落,书包拉链被划开,课本稀里哗啦掉入了水坑里。   “啊!对不起!”虎杖悠仁立即紧张地抱着头往下蹲。   他快速捡了起来,边捡边认真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泽,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一本本书的扉页荡在了肮脏的水坑上,染上了昏黄的水渍,让纸脆弱的边缘徘徊出植物纤维,就像是少女心事慢慢的荡漾开来。   小泽优子也开始慌张了,并不是因为粘上了些许的污渍,而是因为她看清了书扉上模糊着的黑印,立即着急地抢了过去。   虎杖悠仁没反应过来,见书直接被她撕了一大半。   “没事的,”小泽优子红着脸抢先开口,她感觉自己正在胡言乱语。“我的意思是,没关系,本来它自己就要掉的……”   虎杖悠仁疑惑:“真的没事吗?”   他狐疑地望向书上她随处写下的字,显然,后页更多黑乎乎的字体。   却看不清。   小泽优子瞬间夺过:“我写的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比如,超市减价,还有尝试写班上同学名字练字之类的……”   又譬如,写了一整版的虎杖悠仁。   她尬笑了好几声,生怕被当事人看见书本上写满的名字,不敢抬头,急忙把湿书全塞到了书包里,不管不顾的跑了。   丢死人了!   小泽优子不敢回忆他想透过纸页看清字的表情,觉得脸上烫伤了,又为自己跑步时可能会抓拍到的丑陋面孔而沮丧。   她恨死自己了!   小泽优子撑着自己胖胖的脸,怨恨起了自己的笨手笨脚,但回家后,她平生第一次打开了镜子去仔细凝视自己。   在凌晨十二点,她一般打开地狱少女论坛犹豫不决的时间,偷偷摸摸的溜到了洗水池处。   她小心翼翼的擦干净脸,无数次望见自己胖乎乎的两颊,被挤得舒展不开的五官和一些青春期的小痘痘。   其实,她的五官细看还挺可以吧?   虎杖悠仁对她说的话骤然响起在她的脑袋里,他说她细心、坚强、勇敢又家教好。   小泽优子垂下眼,摸索着别上了一个吐泡泡的海豚发夹。   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她忽然觉得自己其实长得不错,只是太胖了点。   看了几秒,小泽优子在心底迅速否认,她闪躲着关闭了洗手间的灯,只是原本笔记本上唯有怨恨能驱使打开的地狱少女论坛直接消失了。   而她头上的海豚没被取下来,依旧吐着泡泡,碎钻闪耀夺目。   *   小泽优子决定去找新的朋友。   但她犹豫了很久这件事,毕竟上一次被霸凌就是因为交错了朋友,可她每天一个人吃饭上课太孤单了。   而且,因为虎杖同学,她觉得其他同学应该也很好,起码不会攻击她的外貌吧?   小泽优子踌躇半响,但最先做出的决定是取掉头上发亮的海豚发夹。   下了第二节 课,女孩子们正坐在窗户边叽叽喳喳。   “所以你也看了那个很出名的漫画吧?”   “嗯嗯,是谷本老师新作呢!”   “不知道山口岐一的live什么时候开始——”   她坐在不远处,手中的黑笔在纸上点了几道痕迹。   “所以你看了最新一期的不同人血型好运没?”   “是哪本杂志,《non-no》?”   黑笔画了一个顿点。   那一本从脏水坑里捞出来的书,带着烘干机的干燥和香水的百合味,但依然掩盖不了扉页本身的臭味。   而小泽优子停了笔,也无法掩埋心中的渴望:“我有最新一期《non-no》的杂志。”   旁边的女生们瞬间都回过了头。   她小声:“……你们想看吗?”   这一句话刚出去,寂静了半响,令她脑子发烫,恨不得让现实出现一个撤回功能。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了,听声音很豪爽:“好啊!”   黑笔把整个白页都染晕了。   而她根本没看到这些污渍,收下手,先从抽屉里取出了还没拆封的杂志,两手递给了她们。   “诶,”有个人眼尖望到了杂志的刊期。“6月20号,这不是今天的刊期吗?小泽,你怎么有今天的杂志?”   小泽优子抿着唇:“我妈妈是《non-no》的主编。”   “好厉害啊,”那边的人就问,“那你怎么在仙台上学啊,以《non-no》的销量,你起码在东京私立啊。”   她唇抿得细细的:“可我妈妈工作很忙,家里除了奶奶没人管我。”   “那你爸爸呢?”有个女生好奇问。   小泽优子浑身绷紧,仿佛身后有人拿着一根鱼刺逼近,她呼了口气,半响,才挪动了嘴唇:“……爸爸去世了。”   不是所有人情商都很高的。   时间尴尬的暂停了一下,她们就心照不宣的越过这个话题,开始聊起了别的话题。   小泽优子对于做一个话题里附和的对象次数较多,一个话题聊开之后,她就只说‘嗯’、‘是’、‘真的吗?’这一类。   ——因为也没有那么多人想听她说话,想了解她,她还是安安静静当个听众吧。   只是时间久了,不免觉得有点无聊。   她的眼神移向了外处,窗边正一片明媚,除了正在奋力运动的体育系男孩们什么都没有。   虎杖悠仁也在下面。   他坐在发烫的台阶上,仿佛是在休息,面无表情,原本上挑的剑眉也坠下了,脱离了人群之后,整个人带着一点疲倦和冷漠。   “虎杖!”他经常打球的队员坂本喊道,“快来哦,再打完这一局!”   虎杖悠仁喝完一口冰水,眉毛又扬了起来,快速的收拾起了不好的负面状态。   他高呼:“来了!”   小泽优子知道他人缘很好,他吃饭会和山口一起,打球会和坂本,看书会和竹下,他仿佛对每个人都很好,因为大家都很喜欢他。   所以,对她呢?   对她而言是暧昧举动,可是对于虎杖同学来说,肯定是倍感正常的吧?   毕竟她也没有亲近的异性朋友作参照。   “……所以,周六的聚会大家会穿裙子来吧?”松本菜菜子说道,“夏天就是要穿裙子啊,露出好看漂亮的腿。”   她们一片雀跃:“当然啦!”   这股响动也被小泽优子及时捕捉了,她听了一会儿,稍稍侧过脸,由于没有被直白的邀请,敏感的她真的很难表现出喜悦。   松本菜菜子继续说:“请你们穿着漂亮的裙子周六过来哦。”   她们继续兴高采烈的聊着,畅享着周六的聚会,可小泽优子却因那句随口的邀请而如坐针毡。   她手不自在地举在腰间,话一绕,却又按捺不住:“那个,松本同学,我可以去吗?”   “啊,可以啊,”松本菜菜子答应,随即她又为难地蹙起眉。“但我们这个聚会要求穿裙子……”   “……你可以穿裙子吗?”   小泽优子的手敏感地颤了一下。   脑中立即浮现夏天腿间摩擦的粘腻感,而且她穿裤子都是如此,更别提穿着裙子了。   她迟迟回不上话。   松本菜菜子微笑:“不勉强的。”   在夏季炎日,胖子会走一步路都带喘气,抬胳膊就会闻到异味,穿什么衣服都遮不住肉,然后被路人嘲笑。   所以别的女生不想和她同行也很正常。   几个女孩子捂嘴低笑了一声。   小泽优子从未觉得这一刻有那么难熬,这个事实无论接受多少遍,都不能缓解心底那根刺扎过的微痛。   可她却只能竭力露出笑容,表示自己不在意,是她妄想和一群条件比她优越的人交流了。   小泽优子想暂时离开这里。   她站起来,但腿像是被扎了好几针,抬了几步路,却瘫软的往背后一靠,先被墙壁上的冷意凉得抽气。   被她举止逗笑的声音更大了。   窗下的男孩子大喊:“诶,坂本,把球扔过来——”   她尴尬万分地爬了起来。   底下那位正在挥棒的少年,见他粉红色的头发被人照得亮成了金色,拿着球棍的手坚定有力,眸子露出了老虎盯紧猎物的凶光。   金色的光和朦胧的氤氲融为一体。   小泽优子静静看他挥完,回过头,这时蝉声一片,少女声音被喧嚣掩埋:   “……那祝你们玩得愉快。”   青春期的叛逆和好感,她不得妄想,因为连正常的社交她都被排挤在外。   滚烫的球也正中掌心。 第6章 大雨(6) 荒诞的少女时代   可能很多人的少女时代都会那么荒诞。   他们的故事从旁人那一句‘诶,他是不是喜欢你啊’开始,一句分不清真假的话,却让在意的人再也没办法洗清了。   而小泽优子就是这样。   她越想知道虎杖悠仁那句话出于何意,越在意他,这种心情让她不仅仅是在扉页上写一整版的名字了。   她的笔一停。   虎杖悠仁撇过脸来,仿佛有种身为动物的直觉,别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就会被捕捉。   与他交流的井上同学诧异:“怎么了?”   “没事。”他皱了皱眉,没看见什么,又飞速的转过了头安抚对方。“可能是错觉。”   身后的笔这才敢动。   小泽优子吃痛着扭过脖子。   她刚才扭动的速度太快了,必须要用手撑着脖颈才掰正回来,背部带着生理期隐秘的酸疼,抽的身体也为之一抖。   她喝了口水,冰的人心里一颤,却忍住了再抬头望他的欲/望。   日子还是那么一天天的过了下去。   到了国三,学校里的老师们都对学生管教的严了起来。   但实际上,他们只需要完成都道府县的统考就行了,只需要考国语、数学、英语、理科、社会五科,要求并没有东亚其他国家那么严苛。   可总归是一次考验,学生们也不像是以前那样嬉戏打闹了,毕竟明年的三月份的考试迫在眉睫。   家里面也似乎紧张了起来。   她沉默不言的背着书包,停了脚步:“虎杖君,似乎是有要紧事?”   “嗯,其实是有点紧要,”虎杖悠仁双手插兜,语气带着几分放心不下的焦急。“但没关系,早点送你回去的话,还是能赶过去的。”   小泽优子轻声道:“是什么事情呢?虎杖君能和我说一下吗?”   虎杖悠仁单肩背着的书包被握紧了。   紧接着,他叹了口气:“……是我爷爷生病了,他身体一直不太好,昨天还在浴室里滑了一跤,医生建议住院,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平时照顾的不周到。”   可是前面还有一段路呢。   小泽优子望了眼前面拥挤的道路。   她垂眸,先安慰起他:“虎杖君是一个体贴的人,肯定不会照顾不好你爷爷的,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离我回家的路也只剩下一点距离了,我自己可以回家的。”   而声线努力压抑住失落:“……你去看你爷爷吧。”   虎杖悠仁眉毛紧皱,他嘴唇犹豫的动了一会儿,又坚定的低下头:“算了,我说过的话就要兑现,我帮你送回去吧。”   小泽优子的心变得沉甸甸的。   “我都说了不用了,”她转过头,语气也变得尖锐了起来。“我那么久都没有遇到那些混混,今天也不会遇见,倒是你,为什么不去见你爷爷呢?”   “上了年纪的老人摔跤,是很严重的事情,我的事情对于虎杖君没有那么重要!”   不等看见虎杖悠仁的表情,她就径直跑走了,越过街道,费尽全力的消失在了人群里,哪怕全身是汗都没有停下来。   等她跑到家门口的时候,腿已经快直不起来了,连手肘抬一下都觉得费力。   小泽优子努力在一片眩晕之中摁下了门铃,家里面还是很寂静,奶奶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开:   “优子,欢迎回家,今天做了你爱吃的寿喜锅!”   “对不起,”她气喘不匀的说,“奶奶,我不吃晚饭了。”   厨房里的声音停了一下:“可是你要快要选拔考试了,不应该吃点东西好好补脑吗?”   “对啊,”一个轻柔的女人声音响起,“优子,不好好吃饭怎么能考试拿高分呢?你最近是没有什么食欲吗?”   “我最近……”   小泽优子的声音停顿,随即变得惊喜,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妈妈!”   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子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穿着时尚,双腿交叠,手放在膝盖上,面上看不出年纪,反而显得优雅又得体。   “妈妈!”小泽优子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母亲。“妈妈,我好久没看见你了,我好想你啊。”   母亲身体先往后一颤地抱紧她。   她温柔的哄道:“优子,你还有不到半年就要考试了,多吃点好吗?”   寿喜锅是小泽优子最喜欢的菜,这是一种放很多配菜的牛肉火锅的料理,平时她几乎能一个人吃一盆,但今天她吃完一个白菜叶子就不想动口了。   奶奶皱眉:“怎么了,优子?”   “我不想吃了,”她望着桌上的菜,忽然食欲全无,“我一点都不想吃了。”   妈妈转过身,先用手掌摁了下自己的脑袋,再测了测她的额头:“怎么了,优子,你怎么忽然不想吃饭了?”   “我没食欲。”小泽优子放下了碗筷。   妈妈关切的夹了一块牛肉:“你吃完这一块肉好吗?不要饿着自己了,这个年龄段,是要用脑的时候,不要吃太少了。”   她又被催促着把碗筷端起了。   小泽优子用筷子拿起把妈妈夹到了碗里的牛肉,吃了一口,顿时感觉到脂肪粒正在口腔里燃烧,仿佛身上就开始重了两斤。   一种负罪感令她吃不完这碗饭了:“妈妈,我真的不想再吃了。”   “你怎么了?”妈妈忧心地蹙起眉毛,伸出手又比了一下她们的温度。“你是身体出了什么事情吗?”   小泽优子低头,熟牛肉夹杂着蛋液的味道在她的味蕾上爆炸。   她心口顿时呼吸不过气:“要是我吃了这一口,就又变胖了怎么办?”   “可是你现在就要用脑啊,”妈妈叹了口气,她望了对面的女儿一眼,安慰的话瞬间僵在了口中。“你、你现在确实长胖了点,但是女孩子青春期长胖是很正常的啊,妈妈看到很多女孩子后来就长开的——”   “可我长不开了!”她的筷子激动地落在了桌子上。   一时之间,桌子上只有冒着热气的寿喜锅发出了响动。   小泽优子深呼了口气:“妈妈,我长得不漂亮,也不聪明,再胖的话,没有人会喜欢我的。”   “谁和你说?”妈妈先反问道。   “谁?所有人都那么说啊,”小泽优子吸了吸鼻子,她竭力平静的说完这一句话。“我就是不好看啊,这个东西又不是别人没长眼睛……”   “所有人吗?妈妈就觉得你长得很漂亮啊。”她反驳。   “可我真的不漂亮,”小泽优子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妈妈,你不要安慰我了,我在学校里都不敢抬头,我一般都不说话,因为我不想别人说我长得不好看还自恋……”   “你在学校是有人欺负你吗?”妈妈忽然问。   “有啊,”她的眼前似乎弥漫着雾气,“我转班前就有人欺负我,但是幸好我转班了,有个人对我很好,他还怕那个人的男朋友来找我麻烦,送我放学……”   “优子,”妈妈伸出手,温暖的掌心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之前为什么不和妈妈说呢?”   小泽优子的泪珠已经垂在了纤长的睫毛上:“可是你工作很忙啊……”   “我就是为了你转班的事情来的啊,”妈妈凑近了,浑身散发出一股薰衣草的香气。“我知道你肯定是受委屈了,要不然原本好好的国三为什么要忽然转班呢?”   “……或许你想回东京,和妈妈一起?至于那个男孩子,妈妈是要送点东西感谢他,还有你的上下学妈妈请人专门送你。”   原本强忍着泪意的小泽优子忽然绷不住了。   她徒然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落在了雪白的手背上:“我还要去东京?”   妈妈俯下身:“怎么了,优子,你不想回东京吗?”   她肚子抽痛,手肘搭在沾着汤汁的桌子上,糟糕的情绪与忽然冲突的生理期像是噎住了她的喉咙,让人痛得说不出话。   “怎么了,优子?”妈妈紧张地趴了下来。   “是肚子疼还喝冰水了吧?”一直低头不语的奶奶站起了身,“真是的,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喜欢赶这个时髦,哪有女人家来生理期喝冰水的。”   小泽优子疼得说不出话,她卷缩在一起,额头靠在刚才被妈妈挪走碗筷的桌子上,还带着余温,阵阵暖意与肚子来的抽痛正在体内打斗着。   “来了,先喝点味增汤,”奶奶说,“等下奶奶再给你做点别的垫肚子,生理期怎么可能不吃东西呢?”   “生理期吃东西不长胖的。”妈妈提醒她。   “没关系的,优子,等你考试完了,妈妈帮你减肥,到时候到东京就漂亮了。”   小泽优子掀起眼睛,哭意更浓,喉咙咽下这口漂浮着白沫的汤,一种粘腻的热意让她好受了不少,现在只有肚子和脸颊上的泪意是冰冷的。   她们因为小泽优子身体的好转而高兴了起来,但没人注意她刚才为什么哭了。   *   也许她们觉得小泽优子是想到别人的辱骂气哭的。   但小泽优子清晰,不是,关于自己长得丑陋这一个事实她已经非常清楚了,她难过的是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和虎杖悠仁有机会相处了。   这种隐秘的少女心事,她无处言说,去吐露心声。   果然,失去了上下回家的这一个契机,小泽优子再也没办法和他相处了。   她本来性格就闷,要别人先开口再说话,而且平时在学校,两个人根本没机会聊天。   虎杖悠仁喜欢看电视,喜欢运动,很多人也很喜欢,他一定能找到比她更适合聊天的对象,因为他们都没有她会为他的一言一行而胡思乱想。   小泽优子不和男生们说话,自然也不能和虎杖悠仁说话,她只是有时候能找虎杖悠仁借借尺子。   或者是在一片窗帘被垂起的时候,他坐在座位上,感觉不到别人再看他,而被少女从繁多的试卷中抬起头,不自禁又贪婪地望上几眼。   相处的机会是要被人为创造的,小泽优子恰好没有这个勇气和手段。   但在考试前拍毕业照的时候,她辗转反侧,终于决定径直朝着虎杖悠仁走去。   埋头写作业的粉红色脑袋抬了起来:“诶,小泽?”   他一双棕眼睛惊讶的变成了豆豆眼,又有些困惑,因为不知道小泽优子忽然来找他干什么。   她有些紧张:“能、能把你……”制服上的第二个扣子给我吗?   这一句独属于樱花的含蓄告白在舌尖上绕了一圈,最后满腹的心思只想变得缓解尴尬,脱口而出:   “——把你人借给我,我们一起拍一张毕业照?”   虎杖悠仁因为她奇妙的排句方式而笑了出来。   “好的,”他把笔盖上笔帽,好脾气地笑了起来。“拍照对吧,好的。”   二月下旬,樱花刚好往下落了,学校请来了摄影师让他们合体和组合拍照,他们一起走到了樱花树下,对着空闲的摄影师说要拍照。   “一、二、三、茄子!”   照片拍完了。   虎杖悠仁像个大狗一样快速的从台阶上跳了下来,他转头,对着小泽优子挥了挥手:   “……和你拍照很开心,只是我要着急回家,不能再和小泽桑说更多的话了。”   “虎杖!”小泽优子叫住他,手心紧张地攥出汗来。“我要搬去东京读书了,以后不能再仙台了,能要一个你的line吗?”   “啊?line?”虎杖悠仁苦恼地挠了挠头,“我没手机啊,家里还没买。”   小泽优子惊愕地放下了举在胸前的手。   虎杖悠仁放慢了脚步走下去,让那张照片成为了唯一有温度的东西,她拿起来又看了几眼,照片中,高大俊朗的少年穿着制服,旁边站在的却是一个体型矮胖的女孩。   他们没站在一起,狭小的摄像机视角,中间却隔了一个横沟。   因为她不敢主动,他却主动避嫌,对着摄像机露出了温暖又熟悉的笑容,青春期隐约存在的好感全压下,最后,他们和其他人一样成为普通同学。   成为同学录里的回忆。   “……以后可能见不到小泽桑了,但见到小泽桑的那一刻,一定是会是一个更好的女孩子站在我面前。”   他认真说话的侧脸发着光。   少女满腹的好感说不出口,告白只让两个人尴尬,因为她不够好。   但她记得,他们曾经那么近,也那么远。 第7章 初晴(1) 生活变得容易了。   这张相片被少女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日记本里。   她不敢放进相册,因为怕家里人会看到,本来这个女孩子的心思就比别人细腻敏感一点。但她辗转反侧,因为日记本似乎也很危险。   最后,小泽优子仔细的将裁小的照片塞进手机壳里。   “优子!收拾好东西了吗?”妈妈的声音响起,“坐上新干线,到了东京之后,你再拿东西就迟了哦。”   她慌张了起来,关上手机壳,匆匆地转过身:   “……好的。”   夕阳的余晖与田野交织在了一起,她的国中也就结束了,所有的故事也成了一种特殊的回忆。   等新干线靠近东京后,坐落在米花町那栋高级公寓就照耀在众人的眼里。   小泽优子在米花町生活了快十二年。   但从帝丹小学毕业后,妈妈也终于没办法平衡逐渐长大的女儿与工作的关系,把她拜托给乡下的奶奶寄养。   如果不是因为她发觉女儿在仙台的行为异样,可能也没办法从电话中一声声的‘我很好,妈妈请放心工作’中分辨出真假。   ——把无助小心的小泽优子接回东京吧。   “我成为主编之后,”妈妈说,“忙了一段时间,但我还是有时间关心女儿的,所以呢,我决定请一段时间的假陪你减肥。”   小泽优子愕然地抬起头。   她继续说:“我观察了一下奶奶家的饮食,油水太重了,难怪你回去一暑假就开始发胖。”   “所以这几天你要有意识的控制饮食,从少油做起,渐渐的戒掉油物,”妈妈继续说,“还有运动,你运动量太少了,我们先从有氧运动做起慢慢的推到局部……”   “妈妈,你真的要请长假陪我减肥啊?”她恍如做梦的打断。   妈妈低头宽慰:“也不是啦,妈妈也想在家里休息一个月,一个月后优子就要自己努力了。”   减肥是痛苦的。   小泽优子已经不想回忆起腹部的酸疼和满头的汗水了。   每天,她做俯卧撑胳膊疼得要命,脑子小意思觉得时间异常漫长,还有减肥餐全是清淡的小番茄、西蓝花和毫无嚼劲的鸡胸肉。   但是她回想起妈妈陪伴她的身影,无疾而终的暗恋,还有路人形形色色的目光就莫名又有动力了。   一开始,减肥掉秤特别厉害,她几乎做完一个动作就能瘦个一、两斤,还能长高。   但等减肥到了一百二十多斤时,她开始瘦的特别艰难,而且以前的胖时期的皮服还明显的成了下垂的褶皱。   而且她一胖就胖脸,一瘦就瘦胸,该有的肉掉的也很快!   不过,幸好身高长了十五厘米,她长到了一米六八。   妈妈的一个月假期结束后,回杂志社了,但整个放假成了小泽优子挥汗淋漓的战场。   她天天在家里缩着减肥,也不敢出去联系旧友,连下楼买瓶水都不敢,生怕又被人用一种奇怪轻视的眼光瞧着依然肥胖的身体。   到了四月份底,妈妈送了一份礼物给她。   “一份全身镜?”小泽优子迟疑道。   “是的,”她说,“优子赶紧打开上面的幕布,看看自己现在样子吧,我注意到你房间里没有放一把镜子,作为女孩子,这怎么可以呢?”   小泽优子细声道谢,她犹豫了一会儿,又望向了妈妈,才慢慢地掀开了全身镜上面幕布。   镜子里的少女长得很高挑,她的头发乌黑细软的搭在肩上,眉毛似乎也很纤细修长……   小泽优子不敢往下再看,连忙闪躲着镜子发光的边缘。   “妈妈,”她犹疑地挡住左眼,避免自己看到镜子折光。“我漂亮了吗?”   妈妈失笑着:“你可以去楼下随便拉个人问问你好不好看。”   小泽优子依旧挡着侧脸,小声哀求:“……妈妈,要不然,你直接和我说好不好看算了,我能接受你说我丑的,我反正是你生的。”   妈妈没有再双手折叠地倚在门上了。   她走了过来,怜惜地抚摸过她女儿细软的头发:“很漂亮了,只是你现在还要去整形医院把身上的赘皮去一下……”   “要不然我再染个栗子色的头发吧,”小泽优子小声提建议,“我觉得很洋气,反正我长得不好看,应该在穿衣打扮上多下下功夫。”   她不苛求变得漂亮。   她费尽全力,也只想当个普通人,一个在人群中不会被注意、不会引起别人厌恶的人。   仅此而已。   *   四月一号是帝丹高中开学的日子。   但是她请了一个月的假,今天对于她来说才是返校日。   小泽优子在妈妈的帮助下画了个淡妆,她套进了校服里,第一次看见校裙下的纤细的腿,神情恍惚地推开了家门。   “交个好朋友哦,优子,”妈妈涂上口红,将杂志塞进包里。“你们能一辈子在一起玩的那种。”   她也希望别和高桥美和子那种人交朋友了。   小泽优子也祝福她:“妈妈上班顺利。”   从公寓出来到帝丹高中的路,说起来熟悉又陌生,因为她一开始以为自己会在帝丹初中读书,就把路摸清楚了。   刚好本部和高中部又是连在一起的。   越走近帝丹高中,她越紧张,手指都攥到了一起,生怕自己又会重蹈在国中的覆辙。   要不然,她不交朋友了。   其实一想想,一个人也很好,她整个国三都是一个人,反正其他交的朋友也看不起她,大家互相伪装着不知情都很累。   对,就是这样,一个人也很不错。   小泽优子低下头,感觉到很多道目光正在打量着她,她不敢望过去,总觉得似乎很多人再对着她指指点点。   但过了几秒,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个,B班到底在哪里啊?”   小泽优子面前空无一人,颇像是自言自语,但忙碌的人群瞬间像是静止了,前面正在走路的好几个男生都停了下来,按奈不住地转过了头。   “同学,你是去B班吗?”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孩子火急火燎的抢先开口。   她看他长得还算阳光开朗,心中微微一跳,因为这样类型的男生往往都很受女孩子欢迎,肯定对于她这一类的女孩子嗤之以鼻。   肯定是恶作剧吧。   小泽优子稍微颔首:“是的,不过,我和你很熟吗?”   语音刚落,男孩子堆里爆发出了一声倒彩,她以为又是嘲讽,心头开始隐隐阵痛。   她只好假装恍若无视,开始转头到处所搜起B班的门牌号,结果在侥幸进门前听到了一句话——   “黑田,你真的没办法,这是位冰美人啊……”   小泽优子疑惑地往后转了两下,没看到身后除她以外的女孩,而那些男孩子哄叫的更大声了。   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窜进了她的脑子里。   这个想法带着烧灼的气息,烧得她脑子不太清醒,她开始心不在焉地摸着脸,心想有个镜子能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早上好,”一个女孩子挥了挥手,声音听起来很温柔。“诶,是园子留长头发了吗?”   小泽优子满面通红地转过头。   黑发美人立即变得惊讶,她又尴尬又愕然的道歉:“对不起,我把你背影认错人了,我朋友也是这个颜色的头发……”   “那个女人怎么着也没有她漂亮吧。”   少年用蔑视的口味说。   小泽优子开始怀疑起自己耳朵坏掉了。   “……铃木,一个只会对着帅哥扑哧扑哧流口水的女人,怎么可能有别人手工编织一个小熊挂在书包上的心灵手巧啊。”   小泽优子在杂志上看到过他,他号称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叫做工藤新一。   女孩子暴力地拍了一下他脑袋:   “不许这么说园子……诶,你是怎么知道她是自己编的。”   “手法啊,”工藤新一连忙躲过袭击,边躲边解释。   “一般自己编的都是学习网络教程,从左往右编,机器编的哪有那么容易看出针脚啊。”   小泽优子被他一句随口的赞美吓到呆滞:“那你怎么知道是我编的?”   “因为你这句话咯。”他漫不经心的答道,“而且,你刚刚不是在门口拒绝了黑田吗?对待追求者那么冷酷,即使是像你这样的长相,朋友也应该比较少吧。”   “不对,其、其实,我没有朋友。”小泽优子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   工藤新一饶有兴致地侧过脸,似乎又想分析着为什么她没朋友的原因,此时站他旁边的女生邀请:   “我叫毛利兰,”兰伸出援手,“你和我一个朋友发色好像哦,等下领完书,我们一起去逛街吧,不过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到日本。”   不是吧,那么快就交到朋友了?   小泽优子恍若在梦中,她呆呆的伸出手,回握了一下对方的掌心,细腻柔软的不可思议。   “同学——”   一声喊叫打破了她的思绪。   刚才穿着运动服的黑田又冒了过来,他小跑了过来,走到了小泽优子的面前,黝黑的脸上还带些许明显的红晕。   “能给个你的line吗?”他问,背后响起了一片心照不宣的哄叫声。   她的脸霎时就蹿红了。   “绝对是破记录了,第一天就被要line,这不是高中第一对情侣吧?”   “这女的人气也太高了吧?”   小泽优子能感觉到自己眼下也一片烫红。   与此同时,一股惊喜的烧灼在心头洋溢起,烧得脑袋开始不清醒了,她竭力想控制住,但唇角的弧度却将她出卖得一干二净。   她晕乎乎地抿唇:“好?”   这是真的吗?她人生第一次被男孩子要line!   黑田紧张地递过了手机,几乎有些拿不稳,又有点迫不及待。   而她简直想发个推特告诉全世界!   小泽优子垂眸,竭力克制住上扬的唇角,美甲缓缓地输入了手机号码。   她第一次反复在心里读了好几遍,才把这人生第一次被男性索要的联系方式送出去。   “给。”她说。   黑田也嘴角古怪的对她笑了一下。   目睹着这一幕的周围人哄笑一声,使得他不好意思地捂住脸。   也使得小泽优子手足无措地转过身坐下了。   她表面上毫无波澜,坐姿平稳,实则手指都快被自己内心的激动捏断了。   仅仅是换了一副外表,她轻而易举的拿到了旁人的羡艳,别人的好感,大家都想成为她的朋友,甚至是拥有和她更亲密的关系。   小泽优子欣喜若狂的明白了,她从此拿到了名为‘容易’的人生进场券。 第8章 初晴(2) 不顾一切跑向他   这简直像是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小泽优子从没接受过这样的优待,她无时无刻不被人注意着,大家都在羡慕着她,讨论着她,她一连给了好几个联系方式,甚至连女孩子都开始热情的邀请她。   一颗石子将死寂已久的静滩扔了进去,迟迟没有回声,紧接着潭水爆发出了受宠若惊的回声。   “小泽,”兰理了理头发,“铃子叫我们去星巴克坐着,然后我们在坐她的车去米花大学新开的餐厅。”   小泽优子哦了一声,双眸呆滞,后知后觉地站了起来。   “那个,工藤同学不去吗?”她傻乎乎的问。   说完,小泽优子浑身打了一激灵,恨不得时间会倒流。   “你们女孩子的聚会我去干什么?”工藤新一随手点了点饮料机的可乐,“再说了,目暮警官还邀请我去新的案件现场,我怎么……”   “会在推理中选择我们?”兰熟悉地接口。   砰的一声,柜门被她几乎快捶进去了,这把小泽优子吓了一跳。她颤完后,惊愕地望着兰,看见她纤细的手指又快捏碎了柜门上的锁。   饮料机滚来了冰可乐。   工藤新一蹲下拿起,困惑地转过头望了她一眼,像是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而他赶时间:“嗯,再见吧。”   “再见,你刚刚听见他说什么了吗?”在去星巴克路上,兰气冲冲的说,“他说,再见,真好,别人那么叮嘱他,他就只回两个字,还要说那么难听的话……”   “你和工藤同学是情侣吗?”小泽优子好奇问。   此话一出,旁边的女孩惊愕了一声,紧接着她,呼吸声骤乱,最后尴尬的笑了一声:“不是啦,我们只是青梅竹马而已。”   小泽优子微微一笑,因为她已经在她回话之前明白了。   “男孩子总是这样的,”她心细的安慰道,语气仿佛是说了一件小事。“他们,有可能就是比我们女孩子迟钝一点吧。”   兰也属于心细细腻的人,她瞬间明了,小泽优子心中也有一个不可言说的人。   路上再也没有一句别的话了,两个人相继无言的走着,但彼此的距离都拉近了不少,仿佛有一根两个人之间有了一道看不见的细绳。   兰走到了一半路,忽然停了下来,手机发着光:   “诶,对不起,优子。我的朋友园子说聚会取消了,她被检测出生病了,可能是从夏威夷回来的时候着了凉,很不好意思,她有病气,但我要去看她…”   小泽优子懂了这个意思,“没事的,我自己其实也有行程的。”   交朋友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有些失落,一个人坐到了星巴克的位置上,点了杯冰美式,因为苦的东西才不会长胖。   小泽优子瘦下来之后,基本上很少想着吃东西了,她以前一天能喝好几杯热可可,但现在她的心思完全就不在饮食上,所以没喝就开始腻了。   “就是她吗?她腿好细啊……”   “侧脸好优越,是混血儿吧,长得又有昭和的气质……”   声音越来越大,悉悉索索的唯听得清几个词语,小泽优子先是一愣,再试探着将自己的腿伸出了桌外。   身后惊叹更大了些:“还好白啊……”   她内心溢过了些许得意,转过头去,望见那些议论纷纷的女孩子们瞬间噤声,扫了一眼,长相都比较平庸,她稍稍侧脸,又望到好几个男的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甚至嘴巴都没有对准吸管。   小泽优子连忙转头,失笑一阵,此时一个忽如其来的声音插了进来:   “小姐,您的冰美式到了。”   她转过头,除去一杯冰美式,还有几个像是在隔壁麦当劳买的小吃。   “哦,,”服务生看见了她眼里的疑惑,转过头,“是坐在窗边的那位先生请你的。”   小泽优子困惑的朝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   一位穿着西装的上班族坐在窗边,他打开着笔记本,侧脸端正,带着腕表,看上去就是米花大学毕业后出去的精英。   望见她来,他也特地望了过来,还挑起了半边的眉毛。   面对这种直白的追求,小泽优子有些手足无措,她回头,把钱包里的日元拿了出来,全放到了服务员端着的盘子上。   她拿着冰美式站起身,紧接着望见那桌子也响动了一声。   他难道还要出来追她?   小泽优子内心又惊又喜,她躲避似的推开门,外面堵了一层人,女孩子统一围着一个人讨要名片,还有一些cosplay怪物的人粘着女孩子们。   说来奇怪,东京怎么那么多cosplay奇行种的?   “你真的是stardust星探社团的吗?”   “能给一张你的名片吗?”   星探苦恼的从人群的纠缠中脱身,他踮起脚,眼神和正在逃离星巴克的小泽优子交汇,瞬间变得有精神:   “小姐,能收下我的名片吗?我是stardust星探社……”   是全日本最有名的社团!   小泽优子脚步却停了下来,她能望见外围都是缠着他要名片的女孩子(还有cos),而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安静的路过,就轻而易举能得到一切。   她被目光烧灼着撇过脸,掖过头发,能望见因喜悦而造成的通红。   “对不起,”她抿了抿只涂着唇蜜的嘴,声线尽量抑制住优越。“我妈妈不会让我当明星的。”   星探扒开身上的手,坚持不懈:“小姐!你可以拍几个短片试试吗?我敢保证,不过一年,你绝对会红透全日本,说不定冲出了亚洲——”   夸张,这都太夸张了。   小泽优子背着挎包走了,她越走,背越直,甚至臀部还傲气地翘了起来。   手机晃动声忽然大了起来,是一个男孩子给她发了自己拍的图,说实话,有点烦,但是小泽优子不想删除他的联系方式。   她迟疑的用手机照着自己的脸。   黑屏上有一张漂亮的脸,她的脸很小,五官柔美精致,加上整个人又纤细高挑,通身雪白,她已经毫无疑问的成为了广义上的美人。   小泽优子珍惜地摸过自己的脸。   她决定,今晚什么都不吃,因为她好怕这样的生活会消失。   “不需要!”那个星探在背后激烈的喊了起来,   “请你们走开好吗?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你看看的你的腿,那么粗,还o型,你这样怎么走得出亚洲!”   那个女孩子瞬间被他骂得不知所措,她其实不胖,但现在抓紧了裙角。   小泽优子忽然也抓紧了衣角。   此时此刻,她站在原地,那个因为貌美而自信起来的小姑娘,又开始在脆弱的心里消失了。   因为她做丑陋的人时间太长了,轻而易举能带入到了每一句人们施发恶意的对象身上,这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了。   不到片刻,小泽优子果断打开手机把这些刚加上的男孩子们全部删除。   她为什么会因为这些人的追捧而高兴起来?   都是一些以貌取人的家伙罢了。   同样一个她,只是短短的经历了一个暑假,只是换了一副面孔,为什么就变得被人追捧了?   小泽优子心里清楚的很。   正是因为如此,她的心才又像是揉碎了的纸一样,被人狠狠捏了一通扔在地上。   忽然,那个人的影子又像是被勾勒了出来,他似乎就一直在她心底,安安静静地坐着,但运动起来有着闪闪发光的犬状眼睛,和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愉快轻松的气息。   她突然想不顾一切的见到那个人。   因为她未来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他们都会喜欢她的外表,赞美她并不存在的美好。   没有人会注意她灰扑扑的像一只丑小鸭的时候,心里又藏了什么柔软与细腻。   除了虎杖悠仁。   她一辈子也不会见到像他一样的人了。   小泽优子突然跑了起来,裙子吹动,东京到仙台的新干线只需要两个小时,不用到很久之后,她必须现在就见到虎杖悠仁,大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既然漂亮的外貌是有用的,就拜托上天,对虎杖悠仁也是有用的吧。   求求上苍了,求求结缘神了。   她凭生只会有这一个遗憾而已,她要告诉他,就算拒绝,虎杖同学懂她的心情就好了。   新干线一穿而过,下了车,她在人声鼎沸中尽力奔跑着,没有哪一次的运动会比这一次更加努力和拼命。   夏季闷热的风里传来了汗意,但她却不想让自己慢一秒的见到虎杖悠仁。   她走过了他们放学的地方,伫立着一棵高耸的松树,他们曾经多少次的路过这里,看见树上会掉下一些奇形怪状的叶子。   走在路上,他说的话,甚至是开的一句玩笑,小泽优子都会捏紧手指,小心翼翼的组织着语言回应。   他会送小泽优子到公寓里下面,她想立即上去,捕捉到他快速消失前的背影。   而他会哼当红流行电视剧的主题曲,看很多漫画,给她兴致勃勃的科普。   他也会尽力找她身上的优点,一遍遍的告诉她很好,让她不再自困在缺陷中。   这是她国三孤独生涯的唯一倾诉对象。   他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总给别人解围,他从来对她的笨手笨脚没有生气过,好像对她永远不会有负面情绪。   虎杖悠仁是唯一不会对丑陋的她说‘不’的人。   而她一生中可能再也遇不到这样的人了。   小泽优子不顾一切地跑到了仙台市立第一中学的高中部。   靠近目标,她越来越吃力,身上快掉了一层汗,不舒服地粘腻在了背上,小泽优子悲伤的觉得自己应该先找个地方化化妆买件衣服,这样才能见人,但她暂时没有力气行走了。   她双腿打颤着,刘海满是汗地搭在额头上,倚墙壁后,望见了一个眺望着学校门牌的背影。   那少年的眼神像是悲伤又怀念。   小泽优子紧蹙眉头,上下打量了一圈,见他不穿校服,反而穿着黑色的制服,疑惑着是不是高中部换校服了。   她越过他白皙的脸和奇怪的海胆头,试探问道:“请问,你认识高一的虎杖悠仁吗?”   “你是?”他蹙起了眉头。   “我算是他朋友,”小泽优子一听后喜上眉梢,她算是找对人了。“我和他是初中同学,只不过今天有些事情找他,请问他——”   海胆头的眼神从门牌上撤了下来。   他哀伤地扫过她的脸,缓了半响,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让她沉落谷底:   “虎杖悠仁,他殁了。” 第9章 初晴(3) 能看见你就很好了(双更合……   汗水仿佛一瞬间离了地。   他简单几句话,就让她的脚步似乎沉重了几分,让闷热的天气憋得人喘不过气,仿佛有一双手要将她活生生掐死。   “虎杖同学,”她费了很大劲才缓过来,“他到底是怎么没有的?”   这位海胆头少年眼神闪烁着,半响,他撇过脸,语气言简意赅:   “出了一点意外。”   “意外?”小泽优子生气的提高音量,“什么意外啊,你能不能说清楚啊?虎杖才十五岁,他从小没有爸爸妈妈,他还有一个生病的爷爷要照顾,他人生怎么莫名其妙的刚开始就结束了……”   海胆头语气淡淡:“他爷爷也死了。”   小泽优子无力地放下了手。   “那你还能告诉我,”她恳求,“这些天虎杖悠仁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单的问题,海胆头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他无力地挪动着嘴唇,最后只能双手插兜的沉默以对。   小泽优子越看他越气,最后情难自禁地哭了:“……怎么那么像《源氏物语》啊?”   《源氏物语》是一部极其体现日本物哀文化的小说。   所有人都不得善终,所有理由都无可奈何,作者还故意荒唐的将一个个美好的人放在最残忍的结局上。   她见海胆头根本不想告诉她理由,哭得抽泣,心脏也被一根丝抽的生疼。   夕阳似乎都被剪去了残影。   威逼利诱、哭泣求饶,但海胆头就是缄默着什么也不说,最后小泽优子哭的快晕过去了,她在一片夜雾的新干线车站,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喂?优子,”妈妈担忧道,“你怎么那么晚还没回来啊?”   小泽优子声音沙哑:“对不起妈妈,我很快回去,只是有东西落在仙台了。”   “真是的,说了要你小心一点。”她叹气。   小泽优子轻轻嗯了一声,放下了手机,她双眸无神地坐在座椅上一会儿,周围寂静,而脑子里似乎也万籁俱静。   车站啪地一声灯光全灭,连被苍蝇围绕着的小灯也关闭了,就像是最后的希望也没了那样。   那么年轻、热情的男孩子也没有了。   小泽优子沉默地提着包走了,她没什么力气的进了车,本来她以为变美之后,迎来的就是幸福快乐的生活,可结果却被当头喝棒。   回学校后,她疲于社交,惫于学习,也食不下咽,还瘦了好几斤。   如果她还和以前一样胖,那么,在B班也只是一个没有人在意的怪人,他们会忽视她,也不在意她的一言一行,更别提发觉她茶饭不思,只会在发作业时偶然叫到这一串名字。   当然,这属于这群人都素质比较高的时候。   如果不高,大家就会联合取笑她,说不定故意找出什么乐子整蛊她,但万幸,小泽优子现在很漂亮。   所以她即使将自己缩在一角,不说话,只会被人称赞神秘高冷,大家都猜测她为什么都不拿便当到学校,也不吃食堂,究竟是为了节食保持身材,还是被男朋友甩了伤心过度。   几天过去了,小泽优子脑袋晕乎乎的准备下去买个面包。   她随手拿了一个看起来有食欲的面包,再准备买一杯冰咖啡,免得自己上课时睡着。   “诶,小泽,你怎么还不给零钱?”   背后的声音使快要睡着的小泽优子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难怪说为什么咖啡迟迟没出来,原来饮料机还停在购买那一页。小泽优子迷迷糊糊地低下头,准备掏钱,身后那双手就直接给她投了硬币。   “我请小泽同学吧,”黑田对她笑着说,他很快又把头低下去了。“只是一百多日元而已。”   小泽优子顿时放下了自己拿钱的手。   她道了声谢,又模糊不清的转过身去,但男孩子就放慢脚步的故意跟着她。   “小泽同学是最近休息不太好吗?”他询问,“所以总是很没精神,在课上也总是哈欠连天的,可能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小泽优子随口:“在家里写手账写太晚了。”   “其实可以试试手机备忘录,”他立即给她提建议,像是得到了某种指示。“还可以设闹钟的,手账背在身上太重了,而且做起来很花费时间。”   她冷淡:“我喜欢。”   小泽优子不知道虎杖的忌日,又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下葬,她只能在手账写下纪念他。   他们在同一个学校的时候,经常躲躲闪闪,连走神时偶然间写下他的名字都是罪过。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满腹的话却提笔又放,写了的话删了又改。   她想认真对待这件事情,因为,以后就没有人再记得虎杖悠仁了。   “……啊,其实手账做得好也很好啊,东京其实有手账大赛的。”黑田立即补救。   小泽优子往班级处开始走,忽然,她停了下来,转头问道:“如果我突然胖了六十多斤,你还会和我说话,还会给我买东西吗?”   黑田明显愣了一下。   他有些无助地挠了挠头,过了几秒,迟疑道:“……是你的话,我会的。”   此时,上课的铃声被响了,楼道中好多人急切了起来,而小泽优子不慌不忙的将手肘搭在窗台上,望着他,仔仔细细的不想错过任何表情。   黑田有点着急,但又不敢表现,他只好暗示性的撇头示意要走。   可能是这个动作,让他正好瞥到了几个奔跑起来的女生,奋力跑步引起的粗鲁难看,令他一怔,也令小泽优子知道自己不用看下去了。   她转过身,声音厌恶:“……你不会的。”   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再有人和虎杖悠仁一样了。   小泽优子讨厌以貌取人的人。   她也比以前更讨厌这个世界了,所以,她更加沉默,班上的同学自动被她屏蔽,不过兰和发型与她很像的铃木园子倒是时不时约她。   小泽优子自闭了一段时间,终于决定答应她们的邀请,周六一起去逛街。   “诶,你看那家店怎么样?”兰指着前面问。   铃木园子看了几眼,忽然坏笑:“哎呦,某人怎么那么想穿比基尼啊,是不是就想穿给你们家工藤看啊?”   兰满脸通红的捂住她的嘴,两个人打闹了一会儿,才正常起来。   “哪有?”兰脸红的反驳,“我只是,想起今年我们都没有一起游过泳,对了,小泽,你想进去吗?”   小泽优子恍若惊醒,她想了两秒,轻轻说道:“我都可以的。”   这一句话简直像泼了一杯凉水。   两个人立即没了刚才气氛的热烈,似乎才想起了身后有这么一个人,她不怎么熟悉,也不怎么热情,人很慢热,但是两个女孩子也没有带着她玩下去的义务。   小泽优子知道自己扫兴:“既然兰想的话,那就一起进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神聚焦捕捉到了一个人,在茫茫人群中,那个神秘的海胆头终于又出现了。   小泽优子立即精神抖擞:“你们进去吧,我发现我有点事情——”   不等回应,她用力地跑了过去,恨不得自己下一秒就抓到人,似乎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分秒之间,那个海胆头的衣领就被她死死揪住了。   伏黑惠伸出手,稍稍使力,衣领就轻而易举的松开了。   而下一秒,他反应剧烈地躲开:“你这个女人,是有点什么问题吧?”   “我没问题,”她对他可没有什么好口气,“你才有问题,我那天问虎杖悠仁为什么逝世了,什么时候发生的,有没有葬礼,你一句话也不回我。”   “现在,我就站在这里,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我看看你有什么理由不告诉我。”   小泽优子倔强地望着他。   没等伏黑惠开口,他旁边短发的女生倒是笑了出来。   “伏黑,”她哈哈大笑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惹上了虎杖的桃花债。”   过了几分钟,小泽优子不情愿的请他们俩去星巴克喝一杯咖啡。   她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栗子色的头发,确认妆容无误后,才关闭了随身携带的镜子,然后,用一种礼貌且不自然的眼神望着对面的两个人。   毕竟,他们其中一个人前不久告诉她虎杖悠仁死了,今天,又告诉她,他其实还活着。   任谁都会觉得自己像个被人愚弄的玩笑吧。   “好了,”伏黑惠发完了短信,冷漠的说道。“我和他说了,赶紧过来。”   小泽优子将信将疑地盯着他。   这不礼貌,所以她立即撇下眼,望着手机上小小的老虎头像,内心决定再给面前的两个人机会。   否则她就马上扭头报警,还要警察让对面的两个人赔咖啡钱。   “诶?”钉崎野蔷薇忽然好奇问,“那个,你究竟是怎么减肥下来的?你和照片上差距很大诶。”   那张被少女小心翼翼保存已久的照片拿出来了,因为时间,它已经泛黄,而且还有多次被人拿出来追忆的折痕。   “多运动。”她回复。   小泽优子说完,眯起眼睛,因为忽然发觉对面的女孩子长得还不错。   “嗯,对了,”她开始担心,垂着头,语气转而委婉,“就是,你们说虎杖君转学到了咒高,但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交到女朋友啊?”   钉崎野蔷薇嗤笑着摆了摆手,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噤声:“——你不会真的对他是那么回事吧。”   “没错,”小泽优子直接承认,“就是那么回事。”   她和钉崎面面相觑了一阵,那股担忧和紧张感更重了,小泽优子决定先发制人:“如果钉崎同学也喜欢虎杖同学,那么,我可以——”   “不可能,”钉崎野蔷薇斩钉截铁,“哪怕天和地抱在一起跳郎巴塔也不可能。”   伏黑惠沉默地喝了一口黑咖啡。   钉崎撇过了头,“没想到,伏黑居然是在女生面前喝咖啡装酷的类型。”   “才不是,”他没好气的说道,“是这个女生和你一样彪悍,不对,她还很执着,知道虎杖死了之后,和我哭了半天要时间和原因。”   钉崎无语,“无论哪个女生知道自己心仪的对象忽然死了,也很抓狂吧?”   “可那天,”小泽优子突兀的问,“如果虎杖是还活着,伏黑为什么要骗我呢?”   对面少男少女对视一眼。   钉崎决定解释:“其实,那几天我们也以为他死了,但是就在他死的第二天,我去找老师,结果意外看到他了。”   “他说老师要他京都姐妹交流会公开,”伏黑惠说。“所以我们也被骗了。”   小泽优子怎么听不明白?   她蹙起眉,对这件死而复生的离奇事,唯独只有三人是同学这一个是准确讯息。   “对了,”她便不再深究,打断对面两个人的回忆,小心翼翼道。“那个,我还想顺便问一下,他又提到过自己喜欢的类型吗?”   伏黑惠扫了她一眼,撇头,随口道:“啊,说是喜欢高个子的女生。”   而小泽优子有一米六八!   她的心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欢快了,瞬间让唇角上扬,掀起眼睛,钉崎和她对视一眼,举起了面前的冰拿铁碰了一杯!   “很好,优子!有胜算!”钉崎大声道。   小泽优子高兴的满脸通红,她努力抿着唇,都没有注意对面女孩对她现在就用上了昵称。   周围的一切风景都加速了,只有那个粉色头发的大男孩抱着一大杯饮料,快步又稳健的推开了门。   他迈出步子,流着汗,对着他们抱怨:   “真是的,喊我去给你们买饮料,结果你们自己跑来了星巴克……”   钉崎和伏黑惠都转过头,顿时紧张了起来,意识到了似乎没有对他提前介绍小泽优子了。   而小泽优子瞬间什么都忘了。   她不想给警察报警了,也忘记伏黑惠前后不搭的句子了。   她就凝视着他的笑容,他运动起来微微流汗的皮肤,他凌乱有型的粉发,第一次觉得他好好活着就很好了。   “啊咧,这不是小泽吗?”虎杖悠仁愕然地盯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小泽优子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她瘦了整整六十多斤,白了不止一个度,还特地剪短和烫了头发。   “我、我觉得,”她很错愕,因为她觉得虎杖悠仁会认不出来。“我看见你了,就想来看看你,我们很久没见过面了。”   虎杖悠仁惭愧地想了想,“确实呢,是我的错,来了东京都没有想到来见一下小泽同学。”   “没有,”小泽优子矢口反驳,“你又没有手机,也没有联系方式,你联系不上我是很正常的……”她缓了口气,“我们现在能遇见就好了。”   虎杖悠仁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钉崎毫不犹豫地推开他,“别坐这里,我和伏黑坐着就已经够挤了。”   伏黑惠默不作声的又喝了一口咖啡。   小泽优子盯紧他,望见他被狠狠锤了一下。   他无奈又好脾气地叹了口气,抱着一大杯饮料朝她旁边坐下了,忽然一下,他沾着青草味和阳光的气息就近在咫尺,让她瞬间捏紧了裙摆。   虎杖悠仁讪笑着询问:“小泽,不介意我和你坐吧?”   她空洞地摇了摇头。   虎杖悠仁打开了自己刚才买的饮料袋,掏出了三杯茶,念叨着:“……这杯是给伏黑的黑糖拿铁,这杯是给钉崎的抹茶奶茶,这杯是我的。”   一杯基础款的珍珠奶茶就摆在他的桌子上。   奶茶带着冷气,但比起其他两人的已经不冰了,水珠掉在了桌板上,她早知道,他不挑,吃东西只追求快,别人的东西对他才重要。   小泽优子的心思围绕一圈,最后,她忍不住开口:“虎杖,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诶?”他急忙吞下奶茶,喉咙滚动,两腮鼓鼓囊囊的。“我认识的人,只有小泽会是这样的坐的啊。”   她垂下头。   少女坐姿笔直,手情不自禁的搭在了膝盖上,纤细的腿并在一起,礼节性十足的轻垂在地面——   这种日本小学生和西式礼仪结合的方法,几乎是她自创的。   小泽优子霎时回想起了那个闷热的春夏交际,她躲在门后,听见大男孩翘着腿,低头看着漫画,回答漫不经心:   “……但是,那家伙吃饭和写字的姿势都很干净漂亮啊。”   是啊,无论她是丑是美,是胖是瘦,他都只关注她做了什么事情。   而她却忘记了,虎杖悠仁是个不以貌取人的人,而她却用那种恶心的固有思维去揣测他,心里窃喜着自己的漂亮,妄想着他会被纤细的她所吸引。   她和自己讨厌的人生活在一个尺度里。   她配不上虎杖悠仁。   小泽优子瞬间眼眶发红,被自己的唾弃和问了两遍的羞辱,她几乎快撑不住眼泪的掉落。   “虎杖,”她轻轻避开他,羞愧的快说不出话。“我忽然想起了我要去找朋友们了,就不和你们聊了,我们有机会下次再见。”   虎杖悠仁惊喜地望着她,“你现在是有自己的朋友了吗?”   “嗯。”她用力地点头。   桌子上,那张照片被她拿走了,小泽优子飞快地瞧了一眼,照片上胖胖的女孩和高大健壮的男孩正在樱花树下。   “那就好,”他为她的经历而开心的笑了起来,眼神闪亮。“你能交到自己要好的朋友就太好了,希望,我们的小泽未来能再开朗一点。”   小泽优子轻轻应了一声,她望着照片背后被她记下的文字,那是他对她说过的话。   ——以后可能见不到小泽桑了,但见到小泽桑的那一刻,一定是会是一个更好的女孩子站在我面前。   她鼻子一酸:“……我有成为更好的女孩子哦。”   但小泽优子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那么恶心。   虎杖悠仁大大咧咧的对她挥手,露出一口璀璨的白牙:“……再见啦!”   “哦,”钉崎野蔷薇赶紧插入话题,“再见,优子,但你不确定要和我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吗?”   小泽优子忍泪和她交换完,泪水几乎快夺眶而出,她连忙跑出门外,外面形形色色的人在她眼里都快变成了异形的怪物。   ——和她一样令人恶心的怪物。   她泪眼朦胧的打开手机,给铃木园子打了几条消息,说明了事情经过,紧接着奔向了最近的地铁站。   地铁站内,所有人似乎都变得奇形怪状,五彩斑斓的东西在天空上飘着。   她鼻子吸着气,哭的快变形,但不过瞬而,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女孩子正在怒气冲冲的发着短信,身后有一个灰色的气泡被越吹越大,紧接着,灰色的气泡变成了密密匝匝的‘东西’,这个‘东西’浑身长满了大小不一的气泡,然后,它对着她笑了一下。   小泽优子惊恐地往后走了几步。   地铁站旁一群人疑惑地看着她,像是觉得她发神经。   而它的笑容越来越大,压着女生的脖颈,几乎快把女生的脖颈给压弯。   可那个女生什么也不知道。   她恐惧万分地打开手机,几乎想也没想,给刚拿到的电话拨去:“啊啊啊啊,虎杖,我好害怕——”   对面的女生声音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手机换成了一个更熟悉的男声:“怎么了,小泽?”   “你快来,”她急切万分地跺着脚,声线几乎快惊恐的掐断。“我好害怕,你快来——”   “你在哪里?”虎杖悠仁冷静的问。   小泽优子又快哭出来了:“地铁站……”   那个灰色气泡越来越快,移动速度越来越快,它身上的疙瘩开始像是煮汤一样频繁地冒了出来,那个女生的头也越来越低。   地铁站上的扶手快速的响起滑声。   小泽优子侧过脸,她几乎不假思索,朝着那个刚站稳的人奔去。   虎杖悠仁低下头,“怎么了,忽然叫我——”   啪的一声,那个发信息的女生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泡泡啪地一声破裂,而她紧紧的抱住了手足无措的虎杖悠仁。   他讶异的快说不出来了:“你、你干什么?”   小泽优子体会着他胸膛活生生的心跳。   “我想见你,”她喜极而泣,“我刚在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我怕死了,可哪怕死的最后一刻,我都很想见你。”   虎杖悠仁想拉开的手悬在了空中。   不过片刻,他又搭下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抚:   “……不怕了哦,小泽,我在你身边,一切都没事了。” 第10章 初晴(4) 你咒力很强(小修)……   “没事的啦,”虎杖悠仁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杯热可可。“刚才的事情已经消失了,我能帮你解决,没关系的。”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虎杖悠仁想了想,低下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热的。”   他轻轻的移动了下手,热可可的温度飞速地贴过了她的手背,这股带着浓郁巧克力味的热气令她一颤,脂肪似乎就开始在体内生长了。   她已经不喜欢喝热可可了。   小泽优子却不舍得推脱:“谢谢。”   她拿起,一股虎杖记得她曾经喜好的窃喜,和地铁站的那一幕异像混合着缠绕她,几乎快头晕目眩。   “没事,”虎杖悠仁趴在桌子上说,“我都说了我会保护你的,刚才你在地铁站看到的东西是诅咒,或许过了不久,你就可以转到我那所学校了。”   小泽优子察觉不对:“你们学校不是随便转学的吗?”   “不是,”他摇了摇头,黑色的发尾被粉色压下。“我们学校只有看得到诅咒的人才能去,然后。我们就学习控制咒术和祓除诅咒,成为一名称职的咒术师。”   她蹙眉:“啊,原来是这样啊……”   “你又在和她说什么啊?”伏黑惠慢悠悠地走过来了。   钉崎暗示性地拽住他:“……伏黑,我们是不是该晚来一点?”   说得对。   小泽优子垂下鸦睫,她握着手中的热可可,心下一片不悦,但是她又没有资格去斥责他们,生气他们破坏了来之不易和虎杖的交谈机会。   “可是已经很晚了,”伏黑惠打开手机屏幕,时间直接显示。“五条老师要我们赶紧回去。”   钉崎野蔷薇:“但、但是,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好啊,”虎杖悠仁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他转过头。“可以考虑一下转学,小泽,你也会和我一样喜欢高专这所学校的。”   小泽优子僵硬的脸上这才露出浅浅一笑:“嗯。”   能看到诅咒似乎是很大不了的事情。   虽然她还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但她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倘若刚才两个人对她只有客气,现在却隐隐把她容纳成了自己人。   这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诅咒——   “诶!”小泽优子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钉崎野蔷薇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而与此同时,前面两个人都听她的声音回了头。   “怎么了?”钉崎野蔷薇大大咧咧的问。   而虎杖悠仁也回头在望着她。   小泽优子压住了自己喉咙里的惊愕:“没、没有。”   她就任由着钉崎挽着她的臂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由于比她矮,她能轻而易举的捕捉到身边女孩子的香气。   怎么她那么热情呢。   小泽优子半响回不过神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强烈好感,她被吓得下意识想要推出去。   当她脑子有意识的时候,是和他们一起走到了回家的路上。   “你家就在这里吧?”钉崎野蔷薇询问道。   “诶?”她脑子有点回不过神,“你们为什么要先送我回家?”   不是他们老师催他们回去吗?   “因为怕你再看见诅咒啊,”虎杖悠仁手撑着头,倒走在上坡,“我怕你在回家的路上又提心吊胆的,毕竟东京的诅咒比仙台多,你要是再害怕该怎么办啊?”   他拍掌:“所以,为了小泽不害怕,我才拜托了他们。”   男孩子露出了一口璀璨的牙齿。   小泽优子高兴了几秒,又心酸:“……虎杖同学真是长大了。”   都不和以前一样单独送她了。   另外他的两个朋友一句话都没有(钉崎:“虎杖简直操着优子父亲的心。”)   “小泽,我觉得你既然看得到诅咒,”虎杖悠仁诚恳的说道,“你最好就考虑一下来咒高,因为你有咒力,而咒力很难控制住的。”   他继续说:“咒高也有女孩子,像是钉崎、真希姐,我相信你也能找到朋友的,比如说,我觉得你和钉崎——”   小泽优子心里泛起了一阵酸意。   别人都是姓氏,就一个真希是名字,这个真希到底是什么来头?   该不会是虎杖在学校偷偷喜欢的女孩子吧?虽然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虎杖了,可是她也不太想那么快接受虎杖喜欢别人——   他反应过来:“……诶,钉崎呢?”   虎杖悠仁往后回头,望见钉崎野蔷薇无聊的倚在饮料机上,而伏黑惠则无聊地掰着手指。   “他们怎么忽然那么远了?”他疑惑地挠了挠头。   小泽轻咳几声,立即拉回他的注意力:“——虎杖君,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好好考虑的,晚安。”   虎杖悠仁心大地挥手:“晚安。”   他转过身跑走了,连同和他的同学们一起,因为他们是一起的。   小泽优子关上了门。   她想了一会儿,家里却很冷清,只有妈妈的房间亮着灯,她走近一看,妈妈还在电脑桌前打字。   “妈妈,”她想了想说,“我想转学到咒高去。”   *   “你的孩子很适合去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去了能成为一个咒术师哦!”   不太正经的白头发老师凭借着这句话将她拎到了咒高。   “真是的,”他拎着一袋甜食说,“学生们又帮我发现了一个新同学啊,有这些孩子们真好啊。”   小泽优子有些紧张:“老师,我不会没有咒力,不会什么都不会吧?”   五条老师忽然停了下来。   小泽优子也跟着他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又有些担忧地望着他,盯了半响。   “不会的哟!”他又笑嘻嘻的举起手比了个耶。   小泽优子:“……”这个盲人老师好活泼哦。   校长办公室是典型的西式风格,沙发和瓷砖都非常复古繁华,校长本人正坐在沙发上,带着墨镜,还翘了一条腿,无形中给了人一种压迫感。   或许除了身边的娃娃们?   小泽优子紧张地咽了咽嗓子。   “你好,”她恭敬地鞠躬,“老师,我是小泽优子。”   那些娃娃们似乎也会动,眼睛跟着她的行动们过来了,就在小泽优子惊恐之际,夜蛾正道用手挡住了娃娃们的眼睛。   “你好,我叫夜蛾正道,”他正色,“我也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坐吧,小泽同学。”   小泽优子落座了。   夜蛾校长直接询问:“你来到咒术高专是为了什么呢?”   “额,”她稍微想了想,“我能看到诅咒,我就有咒力,所以我要来这里学习控制咒力?”   小泽优子就是这么单纯的想法。   而且,顺道还能和虎杖悠仁做同学,她记得他有说过真希姐,真希,这么亲昵的名字,小泽优子真的很难不想来亲眼看一看。   而夜蛾校长对这个答案没有喜怒:“还有别的想法吗?”   小泽优子猜出他不满意自己的答案了。   “可是我昨天才知道关于诅咒的事情,”她开口解释,“我做了很多年普通人了,一点都不了解咒术,你要我今天就拿出来,很确切的告诉你,那不可能。”   夜蛾校长坐直了几分。   小泽优子思索了一番:“我不知道咒术师的生活适不适合我,也不清楚我到底能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的活着,但我在正常世界是个异类。”   是个笑柄或者是焦点,可她只是想和大部分人一样正常的活着。   她想有正常的社交、朋友和对待。   夜蛾校长思虑片刻,开始透露:“咒力来源于你的负面情绪,所以我们学校也算是管教你负面情绪吧,而且我们咒术师人数很少。”   “整个一年级加上你,也就是四个人,由于人数,你们经常要出去外派做任务。”   “虽然日子过得辛苦了一点,”他侧身安抚着那些会动玩偶的脑袋,“但至少都是同类人在身边,你也许会得到一些帮助,你或许可以在这里试着读一会儿书?”   他提议:“如果你不想读了,可以随时回去,反正咒高这样的人也不少。”   “好的,”她很满意地鞠躬,“谢谢老师……”   没说完话,夜蛾校长拍了拍周围的玩偶们,那些小巧又稀奇古怪的玩偶们立即跳了起来,朝着小泽优子奔去。   而小泽优子难掩恐惧的往后躲。   “不要害怕战斗!”夜蛾校长说,“这些都是注入咒力就能消停的玩偶!想想怎么有咒力!”   咒力来源于你的负面情绪!   小泽优子立即闭眼,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所幸,她的那些经历随便一段都是可以参加社会新闻的水平。   等她睁开眼睛,所有朝她跑过来的玩偶都僵在了原地。   “不错,”夜蛾校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咒力确实很强大,应该有一级,这次,看看你的术式。”   他提示:“术式是咒术师天生就有的。”   另一些玩偶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小泽优子已经没有那么恐惧了,她呼了口气,准备将自己天生拥有的力量使用出去。   小泽优子提心吊胆地闭上眼睛。   回想自己的经历…被人欺负抓头发……恨欺负她的人……恨不得她们全部被地狱少女弄死……她非常不喜欢那些以貌取人的人……太恶心了……   砰的一声,却是咒骸们比平常更用力地敲了她的脑袋,但小泽优子头却不痛。   “你的咒力很强,”夜蛾校长平静地评价,“但你却没有看见术式,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   “——不,其实,是你自己本身的术式现在还使用不出来。” 第11章 初晴(5) 无法掩盖的心意(修)……   “也罢,你也算是个有点天赋的孩子,”夜蛾校长继续翘着腿说,“虽然你现在一点都不了解咒术师和我们的情况,但你天生属于这里。   “……你可以先读个一两年再决定要不要退出这个世界。”   小泽优子轻轻地带上了门。   她得到了一张一级咒术师的学生证,可其实她连自己来这里干什么都不明白,只知道自己有咒力,需要来咒高学习怎么控制它们。   刚才夜蛾校长一大部分话,被她简化为:   她天生会数学,但不会用数学公式。   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小泽优子低着头,她长期没什么朋友,什么东西自己都可以埋头思索很久。   却没曾想,正到走廊时,一个短发少女立即走到了她的身边。   “怎么样?”钉崎野蔷薇擦着斧头慢慢晃了过来,“我听虎杖说,你以前是个普通人,那么,你没有对那个老家伙的话感到紧张吧?”   小泽优子人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女孩子说话用词那么随便。   而且这股热情吓得她立即想缩回山洞里。   她无措地岔开话题:“额,要不然我们先去吃饭?”   “好啊,”钉崎野蔷薇瞬间不纠结这个话题了,她拉着小泽优子往外走。“走吧,优子。”   竟然直接喊她的名字!   小泽优子震惊地倒吸了一口气,都快忽视了这股令她硌得慌的手劲,钉崎虽然手指细长,但是明显带着长期习武的痕迹。   钉崎野蔷薇后知后觉地转了过来。   “对了,”她笑出一口白牙,“你是女孩子,我该对你温柔点。”   小泽优子浑身僵硬地被她带着,又望见钉崎野蔷薇往后走了几步,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女孩子身上带着一股清爽的汗味。   所以,礼尚往来,钉崎同学也不介意她说名字吧。   她呼了口气,舌头仿佛被人缠了一圈:“嗯,野、野蔷薇,我们中午一般怎么吃饭啊?”   “一般在食堂吃饭,”钉崎野蔷薇说,她说完转过头悄悄道。   “不过,他们总是做那么几样菜,我们都吃烦了,有时候呢,就自己下厨,要不然就是五条老师请我们吃一顿好的。”   太好了,钉崎没有在意自己对她的称呼。   小泽优子赶紧低下头,努力将上扬的唇角抑制住,皮鞋飞快的在地上点了两下。   钉崎低了声音:“……偷偷告诉你,虎杖的料理水平是我们当中最高的哦。”   她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你们都吃过虎杖的料理吗?”小泽优子突兀的问。   她顿了顿,语气立即恢复正常,生怕泄露出妒意:“啊,我知道,他经常照顾他爷爷,所以料理水平比你们高很正常。”   说完,小泽优子干笑了几声,竭力掩饰心中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钉崎野蔷薇笑着拆穿:“你不是就想说,什么时候能吃到这份特色料理啊?”   小泽优子顿时尴尬的满脸通红。   “只有女孩子说完才那么弯弯绕绕的,”钉崎拍了拍她的肩,“多好啊,咒高的人全直来直去的,动不动就打架,我都觉得自己变成男人了。”   她张了张嘴,却又惊奇的说不出话来,最后被看破不说怕破的钉崎拉着出去了。   咒高和米花公园差不多大,周围全是郁郁葱葱的树,还有很大一片的操场,越过这里,便是另一栋学生宿舍楼和后面习武的场地。   小泽优子忆起那个真希,试探道:“对了,咒高应该不止你一个女孩子吧?”   “还有真希姐,”钉崎立即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放心吧,她对虎杖没有兴趣,虎杖也不喜欢她,整个咒高除了你没别的可以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子了。”   小泽优子鸦睫闪了闪。   她思索后,态度客气至极:“钉崎,其实我不喜欢虎杖了。”   可说完他的姓氏,她连牙齿都有点打颤。   钉崎野蔷薇转过头,有些吃惊:“不是吧?”   “是的,”小泽优子点点头,她的笑容都非常像是杂志上设计好姿势的模特。“其实我和他准备告白那一天,就有点放下了,所以才没有说出口嘛。”   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准备把这一份暗恋烂在心底,而多一些人知道她的感情,虎杖就会早一天知道。   一份无疾而终的感情,被起哄时,他们都会尴尬的。   她宁愿所有人都误解成别的内容。   钉崎野蔷薇望了她几秒,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她身上紧绷的距离感。   她直接问了:“优子,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交朋友啊?”   “我、我就你做朋友吗?”小泽优子有些不可置信,她反应过来,眼睛瞪圆。“是不是太快了?”   钉崎野蔷薇也惊奇:“快吗?”   “有点,”她踌躇片刻,“我接受能力比较慢,或许,我们能慢慢交朋友?”   钉崎反问:“现在交不行吗?”   小泽优子笨拙得快说不出话了。   这段友情真的太快了,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快,连这个人的术式、喜好和相处模式都不知道,就开始交朋友,简直太草率了。   即使她再想有朋友也不能——   野蔷薇拍了拍胸脯:“算了,我很交朋友的经验,我教你怎么和朋友相处好了。”   *   食堂则是在空荡的咒术高专里随处一隅,反正这个地方比其他学校远远要小得多,因为整个年级教职工加起来也就十几个人。   钉崎野蔷薇故弄玄虚地指着门后,“后面是我们的新同学哦。”   他们稀稀拉拉地拍了拍掌,其实眼睛都围着冒着热气的锅,狗卷还偷偷把筷子伸了过去。   “诶!”她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分,凶恶地问道。“伏黑,给我点反应啊。”   伏黑惠撇过头:“他们都没说话呢。”   “其实我们都知道要来新同学了。”真希拿着筷子淡淡说。   狗卷:“海带。”   小泽优子尴尬地伫在门口。   她一个人也不认识,只刚刚认识了钉崎野蔷薇,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和她一样好相处。   而座位上,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正和低年级的同学混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似乎高专并没有其他日本学校的那股拘谨,没有那么上下等级森严。   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确信这里的人和野蔷薇评价的一样。   ——直来直去的。   伏黑惠招手:“过来坐。”   小泽优子连忙点点头,望见旁边正在倒水的野蔷薇,赶紧过去帮她端了一杯水,野蔷薇则端着两杯。   两个人和她一起走向空了的位置,然后野蔷薇递了杯水给桌上的另一个女生。   野蔷薇语气尊敬:“诺,真希姐。”   她年纪稍长些,带着镜框狭长的眼镜,扎成马尾的墨色头发高高的束缚在身后。   “你就是小泽优子?”真希姐喝了口水问,“术式是什么?”   小泽优子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她一向喜欢一句话在肚子里反复斟酌,况且桌子上轻松的氛围、日本等级制度分明的上下关系还有野蔷薇说的话和态度——   她鞠躬:“抱歉,真希前辈,我目前还没有发现。”   旁边的伏黑惠差点被水呛到了。   野蔷薇纳闷:“你也不用说那么多敬词吧?”   “喊我真希姐吧,”她淡淡说,紧接着她拿起筷子敲了一下狗卷。“狗卷棘,别看了,没熟,你的衣领总竖着快挡住眼睛了。”   那个衣领快挡住眼睛的奶灰色的少年点点头。   他望见了对面少女奇怪的眼神:“金枪鱼!”   他有那么饿吗?   小泽优子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心底里开始纳闷起这个人到底是饿到什么程度了,居然一连报了好几个菜名。   “狗卷棘,是咒言师,”野蔷薇解释,“他一般时候直说菜名。”   小泽优子了然地点了点下巴。   越过正在冒着香气的锅,桌子那端坐着真希姐、狗卷,还有一只躺着的熊猫玩偶。   她忽然惊恐地抬起脚,好恐怖,因为那只熊猫的手倏忽抬了起来。   看来它是夜蛾校长养的玩偶之一。   “没有发现术式?”和狗卷灵魂沟通完的真希转头,“大部分咒术师的术式都是天生的,夜蛾校长没有直说你没有术式吧?”   夜蛾校长没说过,但是万一她的术式使不出来,他们会歧视她吗?   小泽优子含糊其辞:“……不清楚。”   真希思虑:“没事,你也可以跟着伏黑和野蔷薇学别的能学习的术式,如果是体力上的话,熊猫能帮你。”   “他经常训练把我甩出去。”野蔷薇偷偷指着熊猫。   熊猫发出了一声困倦的呼噜声。   疑似能说话。   小泽优子回想着夜蛾校长办公室的那些玩偶们,勉强克服了自己的恐怖谷症状,她身体前倾,准备问真希更多的问题。   因为真希姐看上去似乎也很好的样子。   “谢谢学姐,”她感谢,“如果我在这里还读的话,要多多感谢你和野蔷薇的指导了。”   真希摆摆手:“别搞上下辈那一套,我不喜欢别人喊我的身份和姓氏,喊我真希姐就行了。”   原来如此!   原来只是真希姐不喜欢别人喊她名字而已。   本来她还抱着‘既然她人那么好,如果虎杖君喜欢就祝福’的心态,但真希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小泽优子发觉自己居然松了口气。   因为她不希望虎杖悠仁喜欢别人,哪怕是一个特别好的姑娘。   她好自私。   小泽优子愧疚地低下眼,望着锅里咕嘟冒泡的汤汁,一股香气突兀地钻入鼻尖,她顿时没有力气去想这些情情爱爱了。   她好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饭啊。   就在她对着一堆白菜数星星的时候,那个爽朗又朝气蓬勃的声音冒了出来:“各位,对不起,我做丸子花多了一点时间。”   野蔷薇有气无力:“谢谢,都快饿脱相了。”   “因为我今天学的这个花了一点时间,”虎杖悠仁跪坐,端着一些食材下下来,“小泽今天要来嘛,当然要给她尝尝我的手艺。”   他对着她远远的笑了一下。   小泽优子莫名心跳错了一拍。   锅里的东西叽里咕噜地翻滚了起来,饿意更甚,而她盯着专门招待她做的丸子,手指蜷曲,突然就脑袋空白了几瞬。   “说起来,”他随口问,“还不知道小泽的咒力测试和术式是什么呢。”   小泽优子低声答:“……等级好像是一级,暂时没找出术式。”她仍然担忧,“如果我一直没找出术式,会不会和你们不一样?”   “不会,都一样。”野蔷薇夹着蘑菇抢答,“就是拿到的咒术实习等级有点低。”   她仍然有些将信将疑。   但桌上的人都开始专心吃饭了,她也不敢问是不是后来学习的术式没有先天的好,只敢闷着头开始夹丸子。   她的一截筷子对准了鱼丸,但往下继续戳,丸子却在锅里快速地转了一圈。   好滑。   小泽优子不忍坐直了几分,想看得更清楚,结果那颗丸子却忽然一空,在她眼前被人夹走了。   她没反应过来。   一颗灰棕色的丸子忽然落入了她的眼底,在碗里弹跳了一圈后,她才回过神侧脸,望见了虎杖悠仁,一股比味蕾里爆炸的美味在大脑中惊现。   他笑:“再不吃就没有了。”   小泽优子惊喜的快要说不出话。   很快,她像是想起什么,忙声道谢,躲闪着收回眼,立即拾起碗筷,生怕在众人眼前暴露出女孩私密的爱意。   生怕供他人哄笑半分。 第12章 初晴(6) 初次咒术实习(替换章节)……   咒高的课上得也十分随便,吃完了饭,就要去教室了。   五条老师带着眼罩,翘着腿,听到响动声转过了头:“啊,都认识了吧,你觉得怎么样?”   小泽优子点点头。   她又马上想起老师眼睛被遮着,赶忙说道:“很好。”   “那出去吧,”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找真希和野蔷薇去练会儿体力去,下午再去咒术实习,你的身体素质现在太弱了。”   她惊愕:“老师你都不教吗?”   怎么直接实习啊?是她的时间被快进了吗?   “我是最强的,”五条老师苦恼地叹了口气,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所以教不了你们,只能你们自己去实战和互相学习,而且,我今天还要去赶飞机出国了。”   “但放心,能教你我还是会教的。”他的椅子一角单独翘着立在地上。   五条老师像是觉得很好玩,又在空中一上一下,让椅子不停像是摇摇椅的开始晃荡。   小泽优子仍然震惊:“好、好的,不过我连术式都使不出来就直接实践吗?”   “没关系的,你先练练体力,”他闲适的说,“咒术的话,你要相信你很强,只是暂时要探索一下术式是什么,这一定是暂时的。”   他笑了笑,唇色干净而润滑。   小泽优子:“……”你好像个大骗子。   这绝对是她去过最随便的学校。   上课随意,教师单一,她什么都不知道,刚了解完咒力和咒灵这些基本词汇,就要去咒术实习。   但是她想起大家都在安静吃饭的时候,觉得那一刻非常温馨舒适,虽然大家很奇怪,但她似乎回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小泽优子静静地待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等了半响,门口就停了一辆车。   车内开着空调,前排则坐在正在开车的伊地知先生。   她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客套:“你好,先生,您是我的咒术实习监事吧?”   “是,五条先生还有和我说过你术式的问题,”伊地知踩下油门,“我的任务是帮你看看你的术式,但我现在有点忙……”   小泽优子蹙眉:“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了,”伊地知扭过方向盘,“就是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普通学生,他身边发生了诅咒恶性/事件,妈妈昨天还被人杀害了。”   她带入了一下自己母亲被杀害,顿时如被针扎,心中不忍开始同情这个未曾谋面的人了。   小泽优子思索一下,立即反应过来:“那么杀害他妈妈的是咒灵吗?”   咒灵居然还有智慧?   “不排除是,”伊地知说,“可他妈妈尸体旁边出现了冰块,我更推测是诅咒师们做的事情。”   小泽优子顿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伊地知先生,你还是先去做这件事吧。我的术式是什么,没有一个孩子母亲不明死掉重要,我自己是单亲家庭,如果我妈妈被人害死了……”   她顿了顿,“……我会发疯的。”   “谢谢你关心,”伊地知继续开着车,“我会去完成这个任务的,在之前,我准备把你和虎杖关在一起,他一直想跑出去……”   后排的少女僵住了。   半响,她回过神来,直接说:“伊地知先生,你直接开到出事或者是这个学生出现的地方吧。”   虎杖悠仁绝对跑过去了。   伊地知思索几秒,方向盘往左一打,车身快速的朝着另一条方向奔去了,里樱中学的门牌甚至还未看清,天空上乌黑的帐就开始慢慢往下蔓延了。   他打开车门,对后大喊:“你自己先想办法回去——”   “我回不去,”小泽优子清晰的很,“我没见过这些诅咒师,但他们认得我的校服,而且肯定就在帐附近,我逃跑反而被杀了怎么办?还不如先找别的办法……”   她看伊地知还在犹豫:“……这样,你先去找虎杖,我打电话叫候机的五条老师过来。”   来不及时间思考了,帐眼看着就要落下了,而这个提议还算是靠谱,伊地知就不假思索的回头奔跑过去了。   而小泽优子掏出手机,那边有可能是要登机了,许久什么声音都没有。   就姑且相信五条老师是最强吧!   希望老师不要骗人!   她很怕一个人在外面遭遇不测,听到了电话里有些许响动,就立马逃进了即将要被帐完全覆盖的里樱中学。   “喂?”电话里的声音被甜食塞得鼓鼓囊囊的,“……优子,你又怎么了?”   小泽优子激动:“五条老师!你快来里樱中学,你的两个学生快要被诅咒师杀死了,快点!别去国外了——”   她没说完,颈间的手机就及时一空,而她脑袋空白,第一反应就是跑。   小泽优子尖叫着跑向教学楼里,教学楼里,全是倒了一片的学生,咒灵们反而全部都消失了。   她哆哆嗦嗦的往楼梯上走,希望能找到伊地知,刚好能听见人在说话的声音——   “……自诩万物灵长得到人类的感情,全部不过是灵魂的代谢,是假的!”那个穿着里樱校服的少年黑发一半被挡住了,“别想用假的规则来束缚我——”   他冷笑一声:“谁都没有权利阻止可以掠夺的生命,我还有我的事,你回去睡觉吧,咒术师。”   语音刚落,砰的一声,粉发少年被一记重拳打出了窗户外。   小泽优子转头,外面的打斗声更浓,她努力回想着钉崎野蔷薇教她的几个术式,这是天生没有术式的咒术师可以学习的——   虎杖悠仁在窗边大吼:“我不知道顺平的动机,但你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他看样子丝毫没有对顺平出手的打算。   “可顺平刚刚说的话,”琥铂色的眸子盯着他,唯有喊出来的声音更震撼人心。“在你妈妈面前说得出口吗?”   这句话仿佛是踩了雷区一般,顺平瞬间痛苦又绝望的用手撑着头,可他又马上抬起头,收拾好情绪,泄出来几分冷意:   “人没有心。”   虎杖悠仁皱眉:“你还嘴硬……”   “不然的话,”顺平意难平地喘着气,“难道我和妈妈,都是被人心诅咒了吗?”   这句话令虎杖悠仁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顺平说完,整个人都脆弱地蹲了下来,声音几乎也有些呜咽:“……那这也过分了,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的了。”   身后式神将刀叉捅/进了一动不动的虎杖悠仁的身体。   顺平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望见他一点想要反抗的态度都没有,任由刀入了身体,虎杖悠仁愧疚地笑了一下,怜惜垂眸: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大言不惭,”他微笑着走了过来,每走一步都鲜血淋漓,“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泽优子难过又庆幸地撇过眼睛。   她很庆幸吉野被救了。   但她也很难过,因为虎杖悠仁太好了,而她一直享受着这种好,可是今天才发现,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好,不管是小泽优子还是吉野顺平。   这从来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特权。   虎杖悠仁笃定地蹲下平视:“……我绝对,不会诅咒顺平的。”   所有人都享受着那层虚无缥缈的好感,似乎他对所有人毫无偏心,但真正与他要好的人,是能享受那份偏心的吧?   顺平一下子哭了出来:“我妈妈被诅咒师杀死了……”   “阿姨她怎么会这样,”少年眉间替他揪心地拧了起来,他握紧了顺平的手,传递暖意。“顺平,你来高专吧,那里有强的离谱的老师和许多可靠的伙伴,大家一起帮忙,一定能找出诅咒你妈妈的凶手,一定会让他遭到报应。”   他先表忠心:“我们一起战斗吧!”   小泽优子不想再看了。   她扭过头,但还没来得及看清路,一双细长的手先摁住了她的脖颈,紧接着,那张惨白色的脸越了过来:“初次见面,小美人。”   恐惧与背后冰凉的手贴在一起。   “还有你,宿傩的容器。”他的声音近在耳前。   对面响动着的声音忽然停止,虎杖悠仁撇过脸,看清人,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小泽?你快放开她。”   顺平意识到不对:“等一下,真人先生——”   身后人的手轻轻一抬,虎杖悠仁又一次被砸向了窗户。他瞪大眼睛,不假思索的大吼:“顺平!你也快逃,我不知道你和他什么关系,但你现在快逃——”   “虎杖,冷静一点,真人先生不是坏人……”   “就由你开始吧,”处于她背后的真人勾起唇角,拍了拍她的肩膀。“[无为转变]”   小泽优子又惧又怕地缩了起来,但过了几秒,惊恐的她发现自己什么变化都没有,好像腿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真人沉下了笑脸:“[无为转变]”   小泽优子毫无变化地站在原地。   真人表情越来越难看,他一只手掐紧了她的肩,另一只手则往不知道做什么表情的对面一抬:“傻小孩,那由你开始,[无为转变]”   她吃痛的感受着肩颈上的痛意,在一片迷痛间,望见顺平的衣服里忽然冒出了一颗巨大无比的头。   “太傻了,”真人捏紧她的肩膀,“所以才会死啊。”   小泽优子非常近距离的感觉到了一股恐惧,她眼睁睁地盯着那个由人变成怪物的顺平,她看见虎杖悠仁开始像是大吼大叫,而她本人也落入虎爪了。   可她刚才逃出去也有可能被杀,在里面找不到老师也被杀,凭什么是她呢?   一股大笑传在耳边。   虎杖悠仁呆滞的听着:“……我居然想和你们谈条件,我忘了,你们都是彻头彻尾的诅咒啊。”   不行!起码在死之前让虎杖知道自己的心意吧?而且他们还那么年轻——   “虎杖!我还不想死啊!”小泽优子尖叫着伸出手。   她的手对准了对面,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身体里爆发,趴在地上正要袭击虎杖的怪物都开始变得乖乖的,然后飞速变成了一个从水底里捞起来的人。   原本倍感无趣的真人眼睛一点点变亮:“这难道,就是,天生的反转术式?”   小泽优子只顾着不停掐着嗓子喊。   她闭上眼,睁眼时,眼前一片白色,帐和真人都不见了,虎杖悠仁在大口大口的喘气,还有个人趴在地上,而小泽优子浑身变得毫无力气,但很快,薯条的香气塞进了她的嘴里。   “当当当,”五条老师蹲了下来,兴高采烈地问。“好吃吗?我刚从机场附近买的。”   小泽优子双眸乏力:“老、老师,我都快死了……”   是不是盼着给她送葬,还能慢点吗?   “啊,本来要早一点的,”他带着歉意的笑声爽朗,“可是这好像没出什么事情嘛,我来的时候诅咒师都跑的差不多了,我也只是稍微收拾了一下。”   她要吐血了:“老、老师,我的术式也用完了……”   “我知道,是反转术式,”五条老师点点头,“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我告诉你,反转术式可以扭转别的咒术师的术式,硝子就是,她能治愈很多受伤的人,有时候这个术式还能伤人,因为能用他人术式伤人……”   “但你目前很初级,而且咒术消耗很多,所以我不建议你先去学习其他术式——”   小泽优子:“……”她安息吧。   旁观的虎杖悠仁抱着昏倒的顺平,跑了过来,弱弱开口:“五条老师,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送小泽去医院啊?”   五条老师:“哦,对哦。”   “不好意思,”他这才恍然大悟地低头,“我第一次有体力那么差的学生。” 第13章 初晴(7)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修……   对于日本这个以含蓄出名的国家,人们往往以听懂别人的潜台词为社交标准,即使生气都要克制,但可惜的是,咒术界一点都不太像是日本。   他们善用武力解决事物,说话简单粗暴,稍微含蓄一点就听不懂。   小泽优子待得这几天差点被他们的直白梗死。   如果她早一点或者是说话明白点,也不至于在冰冷的走廊上躺了那么久,还被不靠谱的老师扛进了医院里,紧接着,小腹直接绞痛着醒来了。   正在喝饮料的伏黑惠转头,“诶,醒了。”   “没事了吧?”野蔷薇摁住他的肩膀,“优子,记得下次不要一次性使用那么多咒力了。”   她手指虚弱又艰难地指着腹部。   钉崎野蔷薇看了她两秒,女孩子间那点特殊的秘密,让她瞬间了然。   她转头对着伏黑惠喝道:“喂,出去,真是的,本来就不该让你进来的。”   伏黑惠:“我不是故意的。”   他指着空调解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的红了脸。   “那虎杖都没进来呢,”钉崎理直气壮地挥了挥手,让没反应过来的少年走开。“快点,这是我们女孩子待的地方。”   过了几分钟,小泽优子感动地扶着她的手。   她感激:“野蔷薇,你太好了,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了……”   话欲言又止,因为她觉得什么亲昵话都说不出自己的感谢。   野蔷薇得意又骄傲地翘起唇角。   但她没有继续纠结:“你最好快点哦,他们都要去吃饭了。”   瞬而,连这件难以启齿的事情都变得甜蜜起来了。   小泽优子花了十几分钟在厕所里整理好自己,还涂了一个唇蜜,出来第一件事就是亲昵地挽住钉崎野蔷薇的臂弯。   她们俩的胳膊紧紧贴着,发丝都缠在一起,即使一言不发气氛都很愉快。   “我昨天终于找到我的术式了,”小泽优子咳了一声,嗓如蚊声,“居然就是反转术式,这好像是专门治疗或是阻止别人出术式的……”   野蔷薇蹙起眉,“优子,你这声音还能继续说话吗?”   她艰难地咳了好几声。   “真是的,”野蔷薇无奈的说,“你昨天还感冒了吧?”   “倒也没有……”   “好厉害啊。”在走廊另一端,虎杖悠仁卖力的拍了拍掌:   “你好厉害,顺平,你知道好多关于植物的东西,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医院旁边种的是梧桐树。”   顺平愣了一下,眼下浓浓的黑眼圈挤在了一起:“没有吧,其实东京很多行道路都是梧桐树。”   “可如果不是你,我之前都不知道啊,”虎杖悠仁笑出白牙,自然流露的夸赞不会让人心生狐疑。“看起来顺平还有乐于分享的美德。”   ——午后,他捡着她掉落在地上的书:   “小泽同学虽然动作不快,但是很细心,每本书都收拾好了折页才放进书包里,是个细心的人呢。”   钉崎野蔷薇清晰地感到自己臂弯上的手都僵住了。   她转过头,能很清楚的望见栗子色头发的少女站在原地,唇瓣抿紧,所有的交谈欲都瞬间虚无。   小泽优子心绪不平地垂下了纤长的睫毛。   “野蔷薇,”她半哑的声音带着低沉,“他对你们都是这样吧?”   野蔷薇倍感不对,连忙否认:“不是啊,我就不是,我和这个小子完全不熟,我们才做了一个多月同学。”   她干笑几声,“……怎么可能熟啊?”   小泽优子扯了下唇,但唇角却往下撇,侧脸带着一股勉强的心平气和。   这时,虎杖悠仁才望到了她,他快速对顺平做了个抱歉,体贴地问:“怎么样,小泽,你没事了吧?”   她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走吧,”虎杖开心地笑了出来,“五条老师请我们吃饭,听二年级的前辈们说,过几天就是京都姐妹交流会了,他这几天请我们吃顿好的。”   小泽优子毫无情绪地哦了一声。   虎杖悠仁想继续说的动作停止了,望着她冷漠的侧脸,和对他眨着眼的钉崎野蔷薇,敏锐的社交细胞刺激着他。   他立即询问:“你怎么了?”   小泽优子犹豫地摇摇头。   很快,她自己都惊了好几下,刚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   顺平刚失去母亲,而且自己也差点没了,她要好好体谅别人想照顾他的这股情绪。   “顺平,”得到回答,虎杖悠仁又关切地转头,“不要掉队哦。”   小泽优子微张的唇瓣瞬间闭紧了。   *   五条老师绝对是有钱的大户。   他包了东京有名的米其林餐厅,高专的学生们按照年级排好坐在一张大桌子上,桌上只上了一些饮品,其他料理都不见影子。   小泽优子走路不快,野蔷薇就拉着她,利索地跪坐了下去抢位置。   “好挤。”伏黑惠皱眉挪过去。   野蔷薇转头瞪了他一眼。   小泽优子则低头莞尔。   她对和他们一起吃饭这件事抱有相当大的好感,毕竟,大家围着休憩聊天的感觉,居然让她产生了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的感觉。   伏黑惠一言不发地抿了口水。   他其实人也很好,就是不太爱搭理别人,弄得小泽优子从来不敢问他虎杖起死回生是怎么回事。   现在想想,有可能就是反转术式的缘故。   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情最后又绕了过去,飞速让人想到了那个人,她侧头,望见自己藏在心底的人正在和顺平入迷地聊着电影。   五条老师突然跳了进来:“大家下午好!”   “去国外出个小差的,”他解释,“结果呢,被优子一记电话叫回来了,所以,干脆在京都姐妹校交流会前和你们吃一顿好了。”   说完,五条老师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抬高:“费用我全包,所以,请大家尽情享用吧!”   小泽优子竭力收回了眼。   还没等桌上的其他人反应过来,虎杖悠仁最先捧场拍手:“好耶!第一次吃到了五条老师请的高级料理!”   五条老师眼罩下的唇角骄傲地翘了起来:“没错!”   小泽优子则坐在角落里,她撇过脸,望见身边一样习惯孤僻的顺平,又飞快地侧过了眼。   由于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愠怒,令她暂时和顺平不想搭话。   五条老师继续宣布:“还有给我的学生优子赔罪,昨天把她丢台阶上那么久,所以我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   “——豪华版双层冰淇淋。”   虎杖悠仁非常给面子地哇了一声。   一个冒着冷气的冰淇淋被服务员用推车拉了过来,巧克力屑和抹茶的苦味淡淡弥漫到空气里,简直让小泽优子腹部正在开始绞痛。   钉崎野蔷薇从‘好不容易又吃到了东京料理’的喜悦中收回,看了小泽一眼:   “你没事吧?”   “没事,”她竭力不再看那个一直在捧场的人,语气尽量克制,“谢谢老师。”   五条老师歪头,像是能看见被罩着的眼睛疑惑:“优子,那你怎么听起来像是不太高兴啊?”   伏黑惠忍不住开口:“……难怪你单身那么久。”   “诶?”他转过头,“惠,不可以这么不尊敬老师的哦。”   小泽优子垂下眼,呼了口气,拿起了勺子挖了一口。   冰淇淋绵密的触感和冷意咽下喉咙,然后通往了腹部,紧接着是冷暖在腹间的交汇。   “我在杂志上看过,”钉崎野蔷薇有点惊愕,“原来东京的女孩子真的这个时候会吃冰淇淋,会喝冰水,看我们村子真的落伍……”   一直和他们嬉笑打闹的虎杖悠仁忽然转过了头。   像是伏黑惠对他隐晦的表达了什么,或者是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老同学。   虎杖悠仁越过顺平,望到了表情不太友善的小泽,稍微动脑就想到了,又回过头:“老师,能不能叫服务员拿止痛药过来啊?”   小泽优子的瞳孔一震。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并不是有迹可循,以他的温柔,细心,少女难以启齿的月事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但无论如何,他都会选择照顾好她。   她鸦睫微低,所有的负面情绪突然消失了,一股暖意冒入喉咙里。   一下秒,虎杖悠仁凑了过来,也让她的掌心一跳。   他却近距离问:“顺平,你一直都不说话,没有事吧?是不是和大家都不认识啊?”   小泽优子盯着那团慢慢划掉的冰淇淋,愤怒的热气似乎吹着它,所以,冰淇淋比空调冷气的挽回更要快速的融化着。   顺平的母亲刚刚逝世,自己还差点死了,她真的不该嫉妒他。   甚至嫉妒一个男孩子。   “还好,”顺平头发挡住眼睛,语气平淡。“只是一个人待着也挺好……”   啪的一声,挖冰淇淋的勺子直接被人难以克制地扔了出去。   勺子越过精致的盘子,蹭过蜡烛,在众人被吸引的视线中,掉进了狗卷的盘子里。   狗卷:“鲣、鲣鱼?”   “先生好,这是你点的止痛药……”服务员礼貌道。   “没事吧,小泽,”野蔷薇转过头来,“你是不是身体不太好,有些情绪,所以才把勺子扔了?”   “没事吧?”虎杖悠仁也终于注意过来了。   一贯的温柔,一贯的诚恳,这让她心跳,但也让她没有了心脏的回声。   可虎杖悠仁对所有人都一样。   他对五条老师的自恋插科打诨,对别人需要赞美时提供赞美,对他人情绪低迷时提供正面价值,这一切的一切与他对这些人的交情毫无关系,只因皆是他的性格如此。   她本以为的特权,其实于他而言,这些态度和这个人是分离的。   谁都不会是他心中的特权。   小泽优子没了理智:“虎杖,那我告诉你之前,你可以和顺平换个位置吗?”   这句话带有排挤性质的令一直蜷缩着头的顺平更加缩着了。   而她说完才觉得不对。   这句话的排他性太强了,就是她一直害怕别人说的话,清醒过来的小泽优子瞬间被击垮了,而且她知道,她说什么话都没办法弥补这个伤害。   她崩溃:“对不起……”   “没、没事的,”顺平一下子没了其他情绪,先安抚她。“没事的。”   虎杖悠仁直接站了起来,走过去,坐到了他们俩的中间。   小泽优子想哭了:“真的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她还把五条老师的宴会弄砸了。   “小泽,”他温柔地叹了口气,“你先不要哭,先缓下来,不要总是端着,把压力全部积攒在心里,大家其实都不怪你的。”   五条老师看戏似地咬了口布丁。   野蔷薇反应过来:“对啊,你有什么就直说,我们学校就是这样的。”   “我们和日本其他学校不一样。”真希姐也开始劝她。   小泽优子猛吸了一口气,差点让胸腔喘不上来了,在大家的开导下,她似乎所有不好的情绪都被抚平了,而那些埋在心底的话语也呼之欲出。   她鼓起勇气:“……虎杖,你会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正在帮她弄出止痛药的虎杖手一顿:“啊?”   小泽优子凝视着近在眼前的水杯,这杯冷水里没有加冰块,止痛药也是拆了包装,甚至胶囊上的软片还被人贴心地扣了一点。   她紧盯着,身体却迟迟没动。   半响,小泽优子语气带着一股醋意:“要是野蔷薇和我一样的状况,你也会对她这样,是吗?”   “和我有什么关系啊?”野蔷薇纳闷。   “不会啊,”小老虎的琥珀色瞳孔凝视着她,真心话脱口而出。“她和你不一样,她很强悍的,可你比她柔弱一点,更需要人照顾。”   “那真希姐你就会这样对她了?”小泽优子委屈的说,“或者是比我更柔弱的?”   虎杖悠仁皱着眉,对于她的状态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不会啊,你、你是我的朋友啊……”   他叹了口气,低头不解地望着止痛药,手犹豫不决,想的是到底怎么样才能让生理期情绪紊乱的她吃下止痛药。   虎杖悠仁犹豫着把止痛药要不要放进了水杯里。   “小泽,喝吧直接?”他决定先询问,“喝了情绪就好一点了。”   融化的冰淇淋顺着一条线垂直降落到了桌板上,然后黏黏腻腻的水滑到了桌布下,开始像是计时器的滴答滴答着。   那些翻来覆去、如鲠在喉的话也开始变得急躁。   她再也控制不住:   “……那如果我和虎杖君是恋人呢,你还是现在这个态度吗?”   一直骚扰伏黑惠和真希的五条老师都惊得闭嘴了。   虎杖悠仁的瞳孔瞪大了,水杯掉落在了桌布上,肆溅的白布试了一块。   一时之间,饭桌上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第14章 洗草莓(1) 只是朋友啦(暧昧期开篇……   虎杖悠仁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受女生欢迎的一类。   但他其实人缘很好,班上同学无论男女都喜欢和他相处,因为他该健谈时健谈,该倾听时倾听。   察言观色好像就是他一种天生的本能。   可不知道为什么,情人节他从没收到过本命巧克力,收到的都是女孩子同情他、或者是不希望白色情人节没有男生回礼的女孩送的人气巧克力。   情书就更没有了。   虎杖悠仁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他没时间细想,毕竟前段时间爷爷身体很不好,他还要找时间伪装成成年人去赌场打工——   而第一个和他直接告白的女孩子就坐在他身边。   她很紧张,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叉子,呼吸从涂着粉色唇蜜的唇瓣吐出来,越过微红的脸颊,纤长的睫毛,最后吹得几缕栗色的刘海掀到一边去。   虎杖悠仁的大脑当机了。   他对小泽优子是什么感觉?他对她还有对钉崎野蔷薇和真希姐比比,好像没什么区别啊,但他确实更照顾小泽一点,可、可小泽确实也更需要别人照顾——   等一下,这是对待朋友的正常行为吗?   有没有人告诉他这正不正常!   服务员刚端上来的河豚白子,表皮被火/枪略烤焦,整个屋子带着烧炭的清香,也烧得虎杖悠仁双颊烫红。   思考的时间似乎太长了。   他深呼了一口气,躲避似的将眸子逃到别处:“其、其实……”   “其实,”身后的女生一下子笑了,她的手推了一下虎杖,又快速捂着嘴笑。“我开玩笑的啦,这是虎杖君推荐给我看的整蛊综艺《人性观察》的片段,你忘记了?”   虎杖悠仁古铜色两颊上的红晕散了些。   他恼羞成怒:“小泽,你怎么这样啊!”   “对不起,”小泽优子手拍着脸笑,“对不起啦,都怪我给你送了人气巧克力,可是白色情人节你没有回礼哦——”   “那时候我们都毕业了!”他有点气呼呼的强调。   “可是你没给嘛,”她笑声清脆,“所以我有点生气了……哎呀,我笑的眼泪快要出来了,我要去拿湿纸巾……”   她话也没说完,直接背过身,去翻自己身后的包包。   刚品尝了河豚白子一口的钉崎野蔷薇被这股动静惊动了,她看过去,背过身的小泽优子翻着包,一颗颗的泪水掉落在移动的手背上。   钉崎野蔷薇看了一眼,瞬间觉得自己期待已久的高级料理索然无味。   她于心不忍:“……优子,我想去化妆室,陪我去一起吧?”   小泽优子赶忙狼狈地擦过眼泪,她连声答应,站起来往着其他地方去,腹部的痛意几乎快没有了行动能力。   “希望我出去了,”野蔷薇牵着她的手走,“不会有比别人少了几个盘子。”   小泽优子拉着她,泪眼朦胧地越过高年级淡定吃面的真希,还差点在一片雾气中踩到了狗卷随身携带的润喉糖。   等她们一起拐了很多个角,前面的声音才说:“其实,你还是喜欢虎杖吧?”   野蔷薇凭着直觉开口。   “可我不能喜欢了,”小泽优子终于忍不住哭腔着说,“他刚刚想了多久啊,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五条老师居然还拍照了……”   泪眼冲刷着化妆间的镜子。   镜子里的她纤细高挑,短发别在耳后,看上去很漂亮。   可是虎杖悠仁的眼睛是更干净的镜子,在他的瞳孔里,她似乎永远是那个影子,并不丑陋,但带着如影随形的自卑感。   野蔷薇无奈地叹了口气:“哎,我没喜欢过男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真好,”她笑了,泪水和笑容都挂在脸上。“喜欢一个人也太难了。”   小泽优子喃喃说:“不会一整晚因为他一个举动想到失眠,不会一不小心就写下他的名字,不会把自己的手账全写的是他,凭什么只有我会这样啊,凭什么……”   她死也不要这样了。   小泽优子的泪意控制不住,心中一抽抽地疼得厉害。   旁边的声音又轻叹了一声,钉崎野蔷薇翻了个身,背靠着洗手台,勉强安慰的话先被肚子的一声叫声给替代了。   她回过头,望见钉崎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则撑着洗手台站起来。   不行,她不能再伤心了。   不能连自己结交不易的朋友也失去。   “对不起,”小泽优子立即吸了吸鼻子说,“我忘记你饿了,我们走吧,赶紧去吃饭。”   钉崎野蔷薇摆摆手,“没事,你想哭就哭,我以前也挨过饿。”   “我不想哭了,”她抹过眼泪,心脏抽动着控制泪意。“我想吃饭,我饿了,河豚白子后面就是河豚刺身,我想吃刺身。”   钉崎饥饿地摸了摸肚子:“对,男人可没有吃饭重要,我们回去好好吃一顿刺身。”   她们稍微整理了一下,重新回座位,可惜去的时候已经上和牛了。   原本喊饿的小泽优子头侧着靠在桌上,盯着服务员为他们烤和牛,油脂在空气中爆香,周围一圈人蠢蠢欲动,可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桌旁的河豚刺身已经不新鲜了,失去了品尝的最美味时机。   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但其实小泽优子下腹隐隐作疼,但好像又不疼,有痛感,但是又迟缓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可大家刚刚都很关心她,她不想让其他人再为她担忧了。   “小泽,”那个曾经让她心动的声音就在耳后,“小泽,你是不舒服吗?”   她干涩:“有点。”   虎杖悠仁低声劝道:“你还是吃一下止痛药吧,一直捂着也不好,我看你似乎很没有食欲——”   他想到了什么般的欲言又止。   在刚刚小泽优子失常的举动下,还有脱口而出的话,让虎杖悠仁不得不联想到了背后遮遮掩掩的原因。   他思索片刻,又确信地瞥了伏黑惠一样。   ——因为伏黑惠刚才告诉他:“她喜欢你。”   “止痛药和水混合在一起,会让身体舒服一点,”他表达的很隐晦,“小泽,不管什么原因,我觉得你都要以身体为重,即使这个原因会很让你伤心。”   小泽优子侧过去的睫毛稍稍一颤。   可他没继续说了。   “你能不能再说下去?”她请求。   仿佛是自虐。   虎杖悠仁顿了顿:“小泽真的是很好的女孩子,非常坚强,又很能坚持,要不然也不会瘦那么多斤了。”   她的头稍微抬高了些,眼皮一跳,因为从没听过他夸自己的体重减了。   可她也终究知道是什么了。   “我相信用这股韧劲,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他郑重的斟酌着每字每句,“一般人配不上你,能拥有你的一定也是很优秀的人。”   烤和牛的声音暂停了。   他把手中的止痛药和水轻轻放到她旁边,不经意地蹭过她的短发,带着痒意挠了下脸。   这些动作疏离又亲密,语气很轻,轻的令人心头阵阵酸楚。   小泽优子听见了他们在讨论,望见了二年级学生们时不时偷望过来观看的动作。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块被人围观的和牛。   忽然,小泽优子转过了头。   而身旁的少年本能地吓了一跳。   因为确保这些话只有她听得到,虎杖悠仁凑得很近,现在小泽优子转头后,她的鼻尖似乎都能被他的琥珀色眼睛捕捉。   虎杖悠仁下意识的往后退几步,正常相处情况下,他和女孩子都会保持着一定距离。   小泽优子就及时伸手摁住了他的脑袋。   那双近距离的灰蓝色美瞳眨了眨。   “谢谢虎杖君总是那么关心我,”小泽优子努力让自己笑起来,让声音更雀跃,反而使他更看得清粉色唇蜜。“既然如此,我就告诉虎杖君一个秘密吧。”   虎杖悠仁僵硬着不能动了。   “其实,”她微笑着凑上去,“我喜欢的人是——”   他眼睁睁望着他们的距离更近,眼睛几乎能望见她面庞上细小的绒毛。   虎杖悠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自在地连忙挣脱,在一众人看戏的眼神中往后躲,但砰的一声,脑袋撞到了墙壁上的挡板。   小泽优子伸出白臂,将满脸通红的他锁在墙壁上:   “——幸村精市!” 第15章 洗草莓(2) 女孩子怎么样才算是喜欢……   小泽优子最后还是服输地吃了止痛片。   她很痛,但又说不上来是具体是哪里,因为身体上的痛是迟缓的,像是没有感觉。   但她一笑一说话,整个心脏就像是在接受凌迟。   她轻声解释:“……他是我邻居家的哥哥,去打网球去了,我记得虎杖君体育很好,如果你打网球去了,说不定也能见到他呢。”   小泽优子相信自己伪装的很好。   因为对面粉发少年的眼神从害羞、狐疑又变成了将信将疑,但无缘无故地,她的半边脸颊酸得牙齿疼,面对一桌佳肴却什么也吃不下。   如果是说,她不和虎杖君一个学校,那么告白被拒绝也没什么。   但她和虎杖还有大家在一起,告白被拒绝,今后两个人相处时,还要被刚才那样被一大群人时时盯着,她真的会很害羞苦恼的。   ——五条老师不停抓拍,伏黑惠停止咀嚼,钉崎野蔷薇努力装作吃饭实际上却时时刻刻注意着,真希姐倒是没看,一个劲儿的给熊猫夹菜,但熊猫和狗卷都没有了吃饭的食欲。   连新来的顺平都控制不住地望过来。   那几秒,小泽优子如坐针毡的将自己的头埋进臂弯里,像是有蚂蚁在脸上爬着。   而同样是在虎杖君知晓她心意的那几秒里,他选择的是拒绝,她尊重他的决定,也心灰意冷地选择放过自己。   她决意给她自己一个台阶下。   “优子,”酒足饭饱后,钉崎野蔷薇打开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刘海,“我们一起去买运动服吧,高专校服一点都不适合运动。”   小泽优子连声答应。   野蔷薇转过头,“真希姐,你去吗?”   “不了,”真希抱着一动不动的熊猫,两个人伪装成少女与巨大玩偶,以免吓到普通人。“我不需要什么新衣服。”   野蔷薇了然地哦了一声,侧脸,牵过了另一位少女的手。   她见小泽优子迟迟没回应,压低声音:“怎么了?难道你还在想……”   “没有,”眼神毫无焦距的小泽优子摇了摇头,“我妈妈送我来咒术高专是读书的,我不会想别的东西。”   野蔷薇狐疑地望着她。   她不自在地移过眼:“我只是在想……诶,吉野,你缺运动服吗?我给你买一件做赔礼吧。”   一旁低着头的顺平惊愕地抬起脸。   小泽优子笑起来望着他,快速从那张刘海挡住半边脸的面孔上收回,略过正在和老师说话的虎杖悠仁,又望向了他不可置信的脸庞上。   顺平眼神闪了闪,又垂下来:“我、我觉得似乎不太好……”   “过一段时间就是交流会,”经过的伏黑惠忽然开口,语气没什么波澜。“那时候需要这个,而且没有人陪你去买东西,你就会一个人落单。”   顺平睫毛扑闪着:“……那我还是去吧。”   “你还真不想和我说啊。”野蔷薇抱怨说。   大街上,与东京其他女孩子不同,野蔷薇直接大方地牵着她的手走。   小泽优子面对着形形色色的惊诧她们是les的眼神,躲避着想放掉对方的手,结果反而被野蔷薇握得更紧。   两个人便就着到底牵不牵手而纠缠起来,最后,少女被捏红的手和笑声一起响彻在东京的街头。   “我们不要在中古店买东西,”野蔷薇犹豫了一会儿,坚定的对她说,“咒高和我的零花钱肯定不够买的,而且,买的还是人家穿过的。”   小泽优子反问,“可你不是要买牌子吗?我记得你喜欢巴黎世家。”   “我没说是奢侈品,”她依依不舍地盯着门牌说,“就买一般的牌子,鬼冢虎和美津浓?”   小泽优子思索几秒,身子往后侧:“吉野,你呢?”   顺平栽着脑袋:“……我都可以的,不过,我听说鬼冢虎今天有优惠。”   野蔷薇这才把黏在人家店门口的眼神收回来,果断拉上了小泽优子的手,然后立马带着她跑了起来。   她尖叫:“你怎么跑那么快啊!”   野蔷薇强调:“再不早点去就没有了!”   等她们跑到了店里时,到处都是人,野蔷薇就放手溜了进去,小泽优子往后看了几眼,看见顺平垂着脑袋慢慢走过来了。   这个少年从不抬起头,抬脸也是让刘海挡住半边脸,他浑身撒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恨不得把自己包裹成一块遭人无视的地板砖。   小泽优子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她也曾那么手足无措地站在人群中。   “走吧,”她微笑着跑过去,“在想什么呢?”   顺平不敢动颤地抬起眼。   “走吧,”小泽优子羞赧又大方地拉住他的袖口,“我们都是同学,没什么好害羞的,对了,你要买什么款式的衣服啊?”   她声音很细:“不用在意钱,我很有钱的。”   顺平比较怕生,在人多的地方他一般不怎么说话,特别是和女孩子,所以小泽优子为了活跃气氛,说了很多的话,但她其实也社恐。   “所以,”她尴尬的没话找话,“你的术式是什么呀?”   他埋了半天脑袋:“是毒。”   小泽优子挑着男士运动服的手一顿。   “我好像是天生反转术式,”她停顿了一下说,“好像天生就是治疗别人的术式,如果这个毒会伤害你的话,吉野君或许可以来找我。”   顺平这次回答快了点:“我知道,你救了我。”   “所以,很谢谢你,”他犹豫着眨了眨眼睛,紧接着望过来,“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早就因为相信真人的话而死了。”   小泽优子也很抱歉:“对不起,我也不该说出那么无礼的话的。”   “没事的,”顺平善解人意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喜欢悠仁,所以,而且,你当时好像也不对……”   他越说越想对她鞠躬,但比她高半个肩,恰好在做出这个举动时撞见了一双半弧的杏眼。   而她立即撇过脸,恼羞成怒,细白的脸噌的一下通红。   “没有,”小泽优子小声辩解,“我不喜欢虎杖了。”   “优子!帮我看看这件衣服怎么样!”钉崎野蔷薇踮着脚喊。   小泽优子满脸通红的停了会儿。   她又回头,稍微冷静的说:“吉野,那你自己看看吧,看好了直接告诉我,我给你买单,就当赔礼了。”   他为什么非要提这个!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小泽优子气呼呼的不想和顺平说一句话。   不过,刚转学的三个学生还是要在一起上私人小课,一起挤在高专的小教室里。   伊地知掏出五条悟留下来的记事本:“嗯,悠仁和顺平一起看电影锻炼咒力,然后再对打……”   小泽优子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两个男孩子都不好意思和她挤那张小沙发,但都在沙发附近,顺平站着,而虎杖悠仁就坐在沙发一侧的扶手上,手垂在敞开的腿间。   他的手忽然动了:“诶,小泽,伊地知先生喊你出去。”   小泽优子如梦初醒地抬起脸。   “小泽,”虎杖悠仁无奈地重复了一遍,“伊地知先生喊你出去找家入小姐上课。”   她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立即转过脸,手挡住面向他的那一侧发烫的脸,背着身子出去了。   伊地知带着她出了门,但其实两间房就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装修几乎一模一样,家入硝子小姐就穿着白大褂,翘着腿坐在沙发后。   她放下了叼着的烟:“坐。”   “家入老师好,”小泽优子冰手敷着滚烫的脸,“我叫小泽优子。”   家入硝子厌烦地摆了摆手,一股烟味弥漫:“不要喊老师,把我喊得那么老。”   “家入小姐好。”她马上改口。   “嗯,”她念了一声,将指尖的烟在烟灰缸里碾碎,让气味在房间里弥漫消失。“我也是反转术式,也是有治愈功能,还考了医师资格证。”   当医生啊,太好了。   小泽优子迫切问:“我们不用打架吧?”   “我不建议,”家入硝子又翘起腿,“因为我们的反转术式需要正能量,而咒力来自负面情绪,一个人有没有那么多的情绪,咒力又是有限的。”   小泽优子表明心意:“我会好好当医生的,但是,我们应该除了反转术式还有学别的术式防身吧?”   她懒洋洋的手肘撑着沙发,“看你自己咯,如果是想帮助同伴,就学点其他损耗小的术式防身,如果想同伴死,你就使劲学。”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反讽啊。   小泽优子试探,“是叫我不要学别的术式的意思吗?”   “嗯,”她疲惫地闭上眼,“反正在敌我交战时,一般我们都没有救助同伴的机会,逃跑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小泽优子蹙眉:“也就是说,面对战斗,除了逃跑,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家入硝子没有回答,她从一旁的包里掏出一根管子,这让小泽优子眼前一亮,立马联想到了钉崎野蔷薇的锤子和钉子们。   这难道就是她们防身的咒具吗?   “帮我拿一下那边的饮料,”家入硝子仰起头,“我口渴了。”   小泽优子立即转过身,把茶几上的低酒精饮品双手捧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等待着奇迹发生。   她果然说:“我建议你以后也买这个牌子的饮品,这样我们就可以——”   这果然就是秘密武器!   “——一起趴在栏杆上喝饮料,看着他们打架。”   小泽优子:“……”那她来咒高是观看打斗现场直播的吗?   “可是我们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啊,”她失落的说,“除了治疗,这个术式就什么忙都帮不上大家吗?而且,遇到危险,我们自己连点防身术都没有……”   “所以我们不去做任务,”家入哨子自然的说,“这样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小泽优子:“……”顺利家里蹲。   她手肘撑着沙发扶手,“至于遇到危险,我先教你这点好了,你先拿手机记录下我手机上的电话号码,然后遇到危险你就打给他们。”   小泽优子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   经过里樱中学的事情,她才觉得作为咒术师很危险,也不知道有多少诅咒师敌人,而遇到那么多危险,求助他人又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她白颈垂下,把家入小姐递过来的手机号一个个存起来。   “其实反转术式很好,”家入硝子喝了一口饮料。   “你也不需要天天跑出去做任务,被晒黑,只需要治疗被重伤的人罢了,就是被送来的人全是重伤,需要用比较多的咒力,很苦恼啊……”   小泽优子默默的把伊地知的号码存起来了。   她疲倦地闭上眼,“反转术式可以让一个人起死回生,这点你应该知道,但它对于一些肉/体上的小损伤,比如说截肢、毁容,这种反而比较难。”   “……诶,对了,那男的是你男朋友吗?”家入硝子忽然问,“他怎么一直看着你啊?”   小泽优子皱着眉,停止抄七海建人的电话号码了,往那块玻璃望去。   玻璃后是一片黑色,因为两个人正在黑漆漆的地方看电影,但窗帘却没关,正好能望见两个男生没什么坐像地坐在沙发上。   小泽优子望着离自己更近的那个粉色脑袋,忽然有点紧张:“你说谁啊?”   家入硝子眉头紧皱。   “好家伙,”下一秒,她鄙夷地望着她,“你居然还搞两个?”   小泽优子愣住了,张口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半响才反驳:“哪有?家入小姐!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她恼羞成怒的没有说完,那块玻璃后,粉发少年却像是听到声音般的转过了头。   在昏暗的室内,看不清少年眼底的情绪,只能望见虎杖悠仁怔了怔,看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   紧接着,砰的一声,一个咒骸狠狠地打了虎杖悠仁一拳。   “没事吧,悠仁?”顺平撇过脸问,“要不然我们把这部无聊的爱情片换掉吧,很难看,真的集中不起注意力。”   虎杖悠仁龇牙咧嘴地捂着脸:“换掉吧……”   电视上,柏原崇那张俊脸正倚在窗户旁看书,白色窗纱飘过,而女主角正坐在椅子上情不自禁地凝视着他。   真是的,好难看一电影,完全看不出来女生是怎么喜欢一个人的。 第16章 洗草莓(3) 不想幸村精市误会……   小泽优子兢兢业业的把号码全抄下来了。   这些可都是她救命的资料啊,和和尚的佛珠没有别的区别,她一定会把每个号码记得深入骨髓的。   她坚定地放下了手机。   但那双信誓旦旦的眼睛却没在看屏幕了,她想了想,倏忽抓紧了衣角,做贼心虚的往旁边看了一眼。   那边玻璃还是黑漆麻乌的,但两个男孩都入迷地盯着电视屏幕,似乎换了一个充满激情的电影,好像是说英文,应该是好莱坞——   家入硝子忽然在她眼前打了一个响指。   “看!着!我!说!话!”她边打响指边说,“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恩恩爱爱了,刚才你不知道,现在你知道这一点之后就收敛一点。”   小泽优子涨得满脸通红:“我没有!”   “我管你有没有,”家入硝子摆了摆手,背上皮包交代,“但这几天我要去休假,没时间管你,交流会后医院应该才比较忙,你到那时候再来上课吧。”   她勉强冷静:“那我这几天就练体力?”   “差不多,”家入硝子拿着钥匙向门口走去,打了一个浓浓的哈欠。“你就好好练一下跑步吧,在我没找你之前,你的咒力都给我保留着,否则我一个人怎么忙的完医院的事啊——”   小泽优子担忧地蹙起眉头。   平心而论,家入硝子是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但她黑长发却总杂乱又随性的铺在后面,眉毛紧皱,黑眼圈和疲态也让她状态不够好。   难不成当咒术界的医生还要天天加班?   “好好休息啊,家入小姐。”她关切的说。   家入硝子眯着眼颔首,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然紧张起来:“对了,你别和别人说我抽烟啊。”   “好、好的。”小泽优子保证似的说。“那你也要记得好好休息啊。”   门砰的一声关了。   室内静静流淌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小泽优子闻出这不是女士香烟,因为她妈妈不抽这个,她在空中挥了挥手,紧接着咳嗽地拉开了窗户透气。   难不成家入小姐以后还会说这都是她抽的烟吗!   小泽优子越想越觉得非常有可能,她望着窗外,很快就看见了正在操场上交流的一众二年级生们,她想了想,就走了下去。   钉崎野蔷薇正在被熊猫追着跑:“你不会累吗!能不能慢点——”   “咒骸就是这样的,”真希姐抽出一只手扶了扶眼睛,“他们不会累。”   熊猫生气地转过头:“钉崎!你不满意可以喊真希——”   “是真希姐我更没力气!”   “为什么是真希姐更没力气,”小泽优子茫然的问,“真希姐,你的术式是什么?”   真希侧过脸,看见走到了旁边的少女,镜片闪烁出了狡黠又饶有兴趣的光。   “啊啊啊啊——优子,下次不会问问题可以别问!”下一秒,钉崎野蔷薇面目全非地奔跑在操场上,“你明、明明可以什么话也不说的——”   小泽优子跑得没力气开口了:“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   她胆战心惊地回过头,眼珠子瞬间瞪大了,而那镰刀的流光瞬间快勾过她的鼻尖。   一只手立即有力的将她拉了过去。   “快跑!!”钉崎野蔷薇撕心裂肺地喊。   小泽优子愣了一下,下一秒,她也狂喊着,用尽全力的尖叫了出来,而那把镰刀就不慢不紧,甚至像是逗猫一般的追着她们后面。   不变的是,无论是什么速度,这把镰刀居然都能在后面。   等她们跑了几圈后,小泽优子已经跑不动了。   她双腿开始打颤,手指也抽筋了,勉强走了几步路后,直直地跪倒在了滚烫的操场上。   气喘吁吁的野蔷薇意识到手上一空,她转过头来,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小泽优子拽了起来。   不到片刻,身后的那把刀利索地收了回去。   真希站在她们身后,在一阵没有办法控制的呼吸中,她轻松地换了个气,额前连汗都没有流几滴。   “我体力很强,”她慢悠悠的目睹着她们的惨状解释,“你们二年级在外出差的特级咒术师乙骨学长都害怕我,还想再来一次吗?”   小泽优子十分狼狈地摇头。   “优、优子,”钉崎野蔷薇艰难地拍了拍她的肩,“下次求你别乱说话了,你不会就问我,不要问别人了,根本没有人能在体力上赢过真希姐——”   “或许除了我吧!”一个大大咧咧的少年音张扬地插/了进来。   闻声,小泽优子努力眨了眨眼睛,可连眼睛四周都能感觉到一股酸气划过了脸颊,头发丝都在流汗,想也不用想脸会有多狼狈了。   她下意识躲避地撇过脸,但又想到了什么,一根心底的刺扎得她不得不抬眼。   “你说是吧,小泽?”杏眼初次看清的是粉发少年一口璀璨的白牙。   小泽优子呼了口气。   而虎杖悠仁见她迟迟没有开口,脸凑了过去,在小泽优子还没反应过来时,纸巾滑过了她的脸,她迟缓的语言系统似乎更加失效了。   而他毫不知情地转身,递给野蔷薇一张纸:“你也擦擦吧。”   “真的诶,顺平,”虎杖悠仁对着背后的顺平,夸张的伸出手臂描述。“我体力很好的,比真希姐好的多……”   小泽优子用他擦过脸的纸继续往脸上动着。   他忽然又转身:“……小泽,你能证明是吧,我以前在国中可是被人称为西中之虎。”   “是?”她脑袋空白地发出一句气音,回过神来,又疑惑道。“你什么时候被称呼为西中之虎的?”   身后顺平绷不住地笑了出来。   “就是国中啊,”虎杖悠仁不高兴的将唇角撇下,声音有点嗔怪。“我国一和几个不良打了一架,然后才被称呼为西中之虎的。”   小泽优子茫然地望着他。   他不情愿的提醒:“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送你回家从来没有混混和不良找我们麻烦吗?”   她迟钝地摇了摇头。   “果然是这样,”在一片徒然的寂静中,虎杖悠仁无奈地叹了口气,“都怪你国中太喜欢一个人待着了,不太清楚别的传闻,我明明就是……”   “诶——”有人忽然发现不对。   真希停下了正在擦镰刀的手。   她拖长了音调:“原来你还送她回家过啊——”   这句戏弄话像是一颗调皮的石头,故意砸进了平静的池子里,挑破了少年不可言说的暧昧和羞涩,紧接着他们都暗昧地笑了起来。   小泽优子的脸噌得一下更红了。   而虎杖悠仁的皮肤也像是被晒伤了,他抬起手肘,不好意思地避过脸:   “不是啦,是那时候小泽被一群不良盯上了……”   “所以你去英雄救美,”钉崎野蔷薇浮夸地开口,“太好了,我们虎杖真是属于善解人意的类型,要不然,为什么一个班上那么多人偏偏你送呢?”   他害羞的狡辩:“不、不是,都说了是混混怕我,因为我的外号是西中之虎——”   “太善解人意了,”真希平静的说,实则这一滩浑水搅得更乱。“不属于你的责任,你要去帮忙,真的很难不令人联想到什么啊。”   番茄味的虎杖悠仁被她们团团围着,百口莫辩,最后他实在受不了的羞得蹲下。   “真是好孩子虎杖,”野蔷薇夸张道,“你说是吧,吉野,男孩子们总是会出现一些没有被自己发现的心意——”   他直接羞涩地抱着头:“这明明是做一件好事,你们再不要这样了……”   真希和野蔷薇继续怪笑着靠近他。   “请不要再这样了!”小泽优子忽然生气地跺了跺脚,“我和虎杖君确实是正常朋友,非常非常非常正常!你们不许再那么说了。”   一连说了好几个非常。   周围人都惊诧起了她这次音调用了那么高,像是一只犯困的猫忽然叫了。   真希和野蔷薇对视一眼,紧接着看到小泽优子撇过脸,满脸通红地望向她们,眼里泛着泪意。   “对不起啊,”钉崎野蔷薇觉得有点愧疚,“是我玩笑开大了……”   虎杖悠仁虎头虎脑地抬起脑袋。   烈日使得他没看清表情,但他懂了小泽优子难过的心情:“对啊,不要这么随便调侃人,我就算了,可女孩子的清誉很重要诶。”   小泽优子听到这句话更想哭了。   野蔷薇拉着她的手腕,转过来,让她完全背对着人。   真希道歉:“对不起。”   “没、没关系的,”她说,心底竭力遏制住了这股泪意,“是我们刚才没说清楚,不过,这些玩笑并不好笑,我和虎杖都会很困扰的。”   真的好尴尬啊。   这是小泽优子第一次那么想清除掉她们脑海里对于自己喜欢虎杖悠仁这个事实。   她自己默默喜欢就好了,为什么这些知情人要一次次的调侃他们?   她知道虎杖悠仁不喜欢她,这一点她已经很清楚了,所以,小泽优子不想有自己的心意有一丝一毫被暴露的可能。   她不想和虎杖连朋友都做不了。   而看虎杖悠仁的反应,他应该也很困扰吧,想着为什么会和她有绯闻。   小泽优子难受得像是针扎着心底。   她想下狠口,但对着来之不易的朋友又说不出来:“……那你们下次别这样了。”   “真的对不起,”钉崎野蔷薇闷闷的说,“要是我知道你会这样,我不会这么说的。”   小泽优子也不想看她难过:“没关系,你们下次注意点就好了。”   她吸了吸鼻子,转身,佯作大方:“这样,不是说回家很暧昧吗?我买看网球比赛的门票,我们一起回家好了。”   *   这场网球比赛似乎是青学VS立海大。   小泽优子并不懂这些比赛,她只是为了缓解尴尬买了票,进场时,狗卷学长和她一起抱着饮料入场了。   “学长,”她没话找话,“二年级就你一个来看比赛,会不会觉得无聊啊?”   ——整个二年级对于普通人的比赛毫无兴趣,熊猫学长怕自己被旁人围观,而临近京都姐妹校交流会,真希姐比以前更努力的练习了。   (真希冷笑:“你们居然还有时间去看别人比赛?”)   狗卷衣领挡住嘴:“鲑鱼子。”   “这是觉得无聊还是快乐?”小泽优子问,“如果是快乐能说这个词汇两下吗?”   狗卷重复:“鲑鱼子。”   小泽优子抿嘴笑了:“那就是还可以的意思咯。”   狗卷点头:“鲑鱼子。”   他们走到了看台上,整整一排都被小泽优子包了,所以,第四排坐满了来自高专的学生们,但是他们统一都没穿着校服出来。   穿着短裙的钉崎野蔷薇包着一大堆零食:“放哪里?”   顺平安静地接了过来,然后放在了旁边空出来的椅子上。   伏黑惠、野蔷薇、虎杖悠仁三个人就往那把可怜的椅子开始放一大袋零食。   小泽优子发完最后一杯饮料,才注意着要坐下来,而野蔷薇和虎杖悠仁之间才有一个空位置。   怎么说了还是这样!   她愤愤地望着那一大群人,半响后,才心绪不定地钻到了那个故意为她空出来的位置上。   小泽优子气呼呼的没挽着钉崎野蔷薇的手。   因为她不想和任何一个人说话了,怎么这一排人都故意让她和虎杖悠仁坐一起!明明她都在女生宿舍表达自己不喜欢虎杖悠仁。   表达得都快以头抢地了!   她想正常的和虎杖悠仁相处。   不奢求女朋友的待遇,就和正常朋友一样就就行了。   因为能当虎杖悠仁的朋友就很幸运了。   而她很知足。   看台底下,一群人围一个橄榄绿的小圆球转,小泽优子试图认真地看了几秒,没记住这球到底得了几分,反而只记住了黑色头发、绿色头发和好多别的颜色乱窜。   身边那股带着青草味的气息更浓了。   “诶,小泽,你是经常看网球比赛吗?”虎杖悠仁惊奇的问,“你看懂了吗?你看的好认真啊。”   小泽优子呼了口气,竭力忽视他靠近的粉发,虽然她甚至能望见发根的黑色:   “还好吧,其实我对打网球有那么几分兴趣——”   “因为幸村精市?”他直白的说,说完,侧脸对着她笑。“我知道小泽桑不喜欢别人说我们俩,肯定是因为你不想幸村精市他误会吧?”   小泽优子怔了怔。   虎杖悠仁调了个坐姿,肘部撑着扶手,青草和露水的味道浓郁得钻进了她的鼻尖。   他纠结了一会儿,才好奇地挡住脸,声音小的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得见: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是因为他打网球厉害而喜欢他吗?”   小泽优子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   下一刻,她使劲地点点头:“对。”   台底下的比赛越来越激烈了,黑头发的小个子对着另一边穷追猛打,而那边显然招架不住了。   小泽优子努力地移过身子,但青草味和男孩子的零食咀嚼声让她有点晕乎乎的。   很快,钉崎野蔷薇感觉到自己半边身子都快被身边少女挤走了。   “你干吗?”她嫌挤地皱眉,“没位置了?”   小泽优子纠结的想了半响,面露难色,最终,她手掌挡住脸靠近钉崎野蔷薇。   “野蔷薇,”她试探,“你很认真的看比赛吧?”   钉崎野蔷薇不耐烦地点头。   小泽优子放心的轻轻吐气,她靠近,用很低的声音问:“那你知道,这比赛场上谁才是幸村精市啊?”   要不然,她不知道在场上看谁诶。 第17章 洗草莓(4) 对不起!优子!……   “立海大一直是关东大赛十五连霸,但在这一次全国大赛的决赛中,也不知道幸村精市能不能再次重演这一段神话——”   观众席上,钉崎野蔷薇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她一下子靠近了小泽优子,摁住了少女的肩膀。“他不是你邻家哥哥吗,你怎么不认识?”   小泽优子支支吾吾地低下头。   她小声解释:“他是我外公家的邻居,但我外公在我小学一年级后就没了,所以我和幸村也没联系了……”   如果不是偶然间翻到了一本运动杂志,她都忘记自己曾有个在神奈川县的运动系竹马了。   但她现在也忘记一群人合照里谁是幸村精市了。   小泽优子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不到片刻,栗色的脑袋惊醒地抬了起来:   “……不对,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幸村精市是邻居关系的?”   原本气势汹汹的钉崎野蔷薇瞬间软了下来。   “啊,这个嘛,”她讪笑着,手掌在小泽优子的旁边扇了扇风,“我毕竟坐你旁边,不想听也没办法嘛,而且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了——”   “还有谁?”小泽优子气呼呼的问。   钉崎野蔷薇扇风的力度更大了。   她尬笑了几声:“别生气嘛,其实也没几个人知道,但五条老师拍了照后还发推特了,我估计知道的人就挺多……”   五条老师真过分!   小泽优子呼的一下地转过去了。   她生气地掏出了手机,往推特上找起来了,没几下准确无误地翻到了五条老师发的照片。   【w:可可爱爱的孩子们啊~】   推特上放了一次性九宫格,是那次宴会上照的,粉发少年和栗发少女都缩在角落里,少女一直侧着脸或是因腹疼拧着眉,而少年就一直低头看着她。   两个人还靠的很近。   小泽优子莫名心虚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躲着旁边男孩子的视线,偷偷摸摸的往下滑。   【sunny:是五条的学生吗?好可爱的一对哦!】   【w:哼,瞎说,我可是万人迷!回复@今日香烟打九折:太好笑了,这么小的学生都有伴了,而我们还单身至今。】   【加班去死:年轻人真是精力旺盛啊。】   几乎下面回复的都是五条老师的朋友,没有什么学生回复,说的差不多都是感叹单身和羡慕照片里这对情侣的。   小泽优子羞涩地捂过自己的脸。   这、这个老师怎么会这样啊!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为什么他都不解释一下!   她胆战心惊的想,万一虎杖悠仁也看到了,生气怎么办……等等!万一是他看到了,但觉得没关系,不排斥和她出现在带有暧昧倾向的照片里呢?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钻了进来——   甚至也是默许的呢?   小泽优子的脸皮开始跳了起来。   她嗓子咽了一下,几乎快烧灼了,紧接着做了好大一番的思想准备,悬在半空的手才开始动了动,准备返回去看图片到底是怎么个暧昧法。   四张照片都被她快速滑过了,因为旁边还有人,而且照片上只是普通的朋友社交距离。   涂着透明指甲的手忽然一顿。   最后一张图是她腹痛侧头倒在桌子上,拧起眉毛,而粉发少年不假思索地拿着水杯,担忧的向她靠过来。   他们距离很近,或者是角度抓拍的太好,总而言之,在照片上,他的嘴唇似乎是碰到了她的发丝,睫毛垂下,像是心疼地亲住了生病的她——   “你在干什么啊?”耳边忽然响起了少年高扬的声音。   小泽优子的手一抖,她慌张的关掉手机屏幕,差点让手机掉到地上。   “没、没什么,”她紧张的浑身绷紧,脸都不敢对着他。“第一次比赛快结束了,我有点、有点……”   “第一场比赛单打结束,立海大VS青学以4:6结束,青学胜。”   虎杖悠仁枕着胳膊感叹:“没想到立海大那么快就输了。”   小泽优子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她语无伦次地扯谎,“所以我心情有点不太好,嗯,先不和你说了,我想去下面透透气。”   小泽优子话也没说完,赶紧转头,不敢回头看一眼地跑下了观众席。   她攥紧发烫的手机,屏幕几乎快给细嫩的手掌烧一个洞,但想到刚才那一幕更是烧灼。   可就在这个分秒之间,她头脑发热地想到了一个决定——   “那个,请问幸村精市在哪里?”   场下是一片正在喝水的男孩们,统一都带着头带,穿着短裤,其中有一个男孩边喝水边指向那边:“那边。”   “谢谢。”小泽优子鞠躬后望去。   那边刚好站着一个是深蓝色头发的高个子,他在人群中很出众,长得也比旁人英俊些,但少年喝着水,像是有点郁郁寡欢。   小泽优子尽力回想着立海大的校服和杂志上的图片,确定了半天,才确定的敢往前走过去。   “你好,”她轻声细语的问,“请问你是幸村精市吗?”   深蓝色头发的高个儿皱起眉头:“你是?”   “您可能不认识我了,我叫小泽优子,以前我暑假住在你家的附近。”她解释。   小泽优子声音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我想今天请你吃一顿饭,可以吗?”   好的,幸村精市和她不认识,她被拒绝也不丢人,还可以找他练练胆子。   因为她胆子实在太小了。   “队长,”一个浅蓝色头发的家伙拍了拍他的肩,“你还真受女孩子欢迎啊!”   幸村精市语气平淡:“对不起,最近没有什么空。”   做好心理预期的小泽优子呼了口气。   “但是,其他时间还是有的,”他于心不忍的话锋一转,“要不然留个联系方式,我们俩有空再出来?”   居然没完全拒绝!   小泽优子大喜所望,走过去,立马要求加他为好友。   幸村精市拿着手机输完数字,递过来,她就复查看有没有加上,结果发现了这么一串个性签名——   【幸村精市:很忙,每天在训练,如果有事请留言。】   小泽优子:“……”还是被拒绝了。   “谢谢,”但她的目的就是练胆,“希望我不会打搅你。”   幸村精市礼貌地摇了摇头。   这个结果已经让小泽优子出乎意料了,所以等她回到座位上时,满脸带着喜悦。   “怎么了?”钉崎野蔷薇奇怪的问道。   “和幸村精市说了几句话,”她请求夸奖的眼神望着她,“虽然约他出去被委婉拒绝了,但是我要到了他的号码。”   野蔷薇没有思考,因为让她天天理解一个弯弯绕绕多的女生太难了,她有时都跟不上小泽优子的思维,所以毫不客气地拍了拍虎杖:   “虎杖,你拒绝了一个女孩子主动提出的约会,但给了联系方式,你心里怎么想的?”   “那我肯定是不喜欢——啊,不、不是,”虎杖悠仁嘴瓢后连忙摆摆手,“是我太忙了,忙完这一段时间肯定会找她的。”   他琥珀色的眸子直直盯着她:“没错,就是这样的。”   小泽优子怀疑地盯着他。   虎杖悠仁伸起三根手指,诚恳的对着她眨了眨眼睛:“肯定是因为他太忙了,过一段时间,他一定会主动联系你的!”   “要不然你还是告诉她实话吧,”伏黑惠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出乎意料道。“是因为立海大比赛失败了,所以没心情找你。”   小泽优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虎杖悠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对哦,是比赛输了暂时没心情。”   “你看吧,优子,男生都那么说,”钉崎野蔷薇附和,“那证明幸村精市肯定也是那么想的。”   伏黑惠忍不住转头扬起了唇角。   一群人都心照不宣的给她找着借口,但又很清楚这个借口都是假的,而且还明白接听到这个谎言的对象也明了这一点。   所以下一秒,他们集体都笑出了声。   小泽优子脸上也浮现出了浅浅的笑容。   她倒是对这个联系方式不感兴趣,但她感动的是一群朋友明目张胆的偏心她。   明明是这种没谱的事情,这个男生还不喜欢她,但她说了一句似真似假的话之后,所有人都不假思索的选择去安抚她的情绪。   被一群人包庇着的感觉真好啊。   一股暖意涌入她的心间,她莞尔,牵住了钉崎野蔷薇带着热气的手。   *   日下部笃也上他们的夜间座学。   “五条去国外出差了,”他盘腿静坐着,“不过,一般也是由我来讲解一些基本的咒术知识,虽然很基础,但这并不代表进学校前就接触过咒术的学生,可以睡觉的理由。”   他随手拈起地上盘子上的灰,朝着最角落里的伏黑惠扔去。   原本半眯着眼睛的伏黑惊醒地甩了甩头。   “不要以为自己跟随着五条长大,就可以为所欲为,”日下部先生说道,“人还是要保持一个谦虚好学的态度,即使是面对一个很基础的知识。”   小泽优子震惊地侧过脸,望着不太清醒的伏黑惠,一点都想不到他是跟着五条老师长大的。   她想到五条老师那副吊儿郎当的孩子样,又看伏黑君看上去沉稳的样子。   脑中立即联想到了一个和他相似的海胆头小学生,每天放学还要去超市买菜,养着一个正在沙发上睡觉的大人的艰辛故事。   看来来高专的大家都深不可测啊。   对了,她还从没问过虎杖君是怎么来高专的——   和伏黑惠坐一排的虎杖悠仁正挣扎着睁开眼。   小泽优子见到角落里顺平也眯着眼睛,她赶忙向旁边看去,怕旁边的钉崎野蔷薇不会也睡着了,结果连她也不太精神。   “我们今天讲领域展开,”日下部先生扫过一眼后开口,“对了,先问一下大家有没有在与他人战斗时释放过领域,有的同学请举手。”   小泽优子都没有出去过几次。   她转头看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其他什么人举起手,伏黑惠倒是伸出了手,狠狠拍了昏昏欲睡的虎杖悠仁一把。   身后的少年先是浑身一激灵,紧接着没多久,又是脑袋一点一点的。   不得不说,虎杖悠仁太壮了,还是体脂率个位数的80kg,肉很紧实,完全可以划分为皮糙肉厚。   别提锤他了,伏黑惠哪怕把他身子打穿也完全没有问题。   “没有啊,”日下部先生毫不稀奇的说道,“你也没有过吗?伏黑?”   又快陷入睡眠的伏黑惠浑身一抖。   他眨了眨眼,疲倦地撑着太阳穴:“没有。”   日下部先生颔首,眉间紧蹙,忽然他对着小泽优子扬起了下巴:“把你身后的男孩子也叫醒。”   小泽优子这才接收到命令地转过身。   她伸出刚留着做美甲的长手指,准备到他随便什么地方掐一把,可他腿上和胳膊上的肉都很紧实。   没有办法,她只好使劲挑他柔软的地方。   一旁的钉崎野蔷薇打了个哈欠。   “你们都这么回事啊?”日下部先生不满道,“一个个全部萎靡不振没休息好的样子,是体能训练了还是去咒术实习了?”   野蔷薇萎靡不振:“没有,大概是我们从市中心走回来,饭也没吃就来上您的课了吧。”   “好歹打个车过来啊,”日下部先生双手环臂,眉间紧蹙的命令道。“好了,那你们都先去吃饭,吹吹风,半个小时后再过来。”   他站起身:“对于你们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来说,不吃饱饭确实就容易睡觉。”   但小泽优子已经养成晚上不吃饭的习惯了。   她掐了虎杖手背后,也没有见男孩子清醒过来,终于咬咬牙,翻过男孩子铜色皮肤的手臂,往他比其他地方白嫩许多的手心上掐去——   虎杖悠仁猛然一把抓住把她的手。   他嘶痛地睁开眼睛,听见耳边响起了一声疼痛的呼声,睁眼后,只见到小泽优子泪眼汪汪地望着他,比他纤白得多的手带着些许红肿。   “对、对不起!”虎杖悠仁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对不起,优子,我睡觉很容易抓着东西,可能是国中棒球打太多了,经常被队员突袭。”   小泽优子疼痛的呼了一声。   他这才如梦初醒地放了手,连声鞠躬道歉:“对不起,我真的给你赔罪……”   她红着眼睛地揉手腕。   “对了,”虎杖悠仁小心翼翼地垂下头,“要不然我送道歉礼给你吧,什么都行,只要在我经济范围以内的。”   小泽优子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没关系的,我不缺钱。”   他肩膀顿时放松了下来。   但是女孩子依然揉着手腕,眼圈红红的,她本来就生得一副典型大和抚子的哀怜样子,虎杖回想起她的经历,又忆起她要比别的女孩子更要敏感多思一些。   他想了想,甚至不惜纠结着把这一番话说出来。   “优子,你不是喜欢幸村精市吗?”他试探着说,“要不然,你要是不会聊天,可以来找找我?”   小泽优子霎时僵住了。   周围几个没走开的同学们也瞪大了眼睛。   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挠头,继续补充:“因为……我好像很会和别人说话?”   小泽优子努力笑出来。   对哦,虎杖悠仁怎么可能因为她喜欢别人而会吃醋嘛。   他又不喜欢她。   少女眨了眨含有秋水的眼瞳,努力憋住汹涌的泪意,唇角竭力翘起来,控制住最后一点体面。   “好哦,”她终于含泪笑了笑,“谢谢你,虎杖,你人太好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差一点快维持不住笑脸了,足尖点地的那一瞬还快要跌倒在地上。   虎杖悠仁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   但他已经按自己觉得很不错的处理办法来了,更细一点的女孩心思根本是男孩的理解无能区。   一旁的顺平看不下去了,他对着他疯狂暗示地挤眉弄眼。   “怎么了?”虎杖悠仁摸不着头脑问。   顺平继续低声说:“道歉啊……”   他疑惑:“为什么啊?”   “名字啊!”顺平声音高了些,瞬间让人意识到了问题。“你怎么能直接喊小泽的名字呢?”   虎杖悠仁顿时呆着不动了。   顺平低声补充,“人家男朋友才可以喊名字啊!”   这下少年少女都不动了,他们僵在原地,脸刷的一下红了。 第18章 榨草莓(1) 做出放弃的决定。……   “对不起!”虎杖悠仁对着她扇着风说,“我可能是没睡醒,所以喊了你的名字,你不会生气吧?我真的不是故意喊你名字的。”   粉发少年跪坐在她旁边,歪过头,小狗似的眼睛满是讨好。   他小声解释:“应该是我听你和钉崎讲话太多了,她天天喊你名字,我没睡醒……”   “我没生气。”小泽优子突然道。   “没生气就好,”他依然笑着的露出一口牙,小心翼翼的哄她。“主要是我怕你生气了,你万一生气了——”   “你觉得我很容易生气吗?”她忍不住问。   虎杖悠仁愣了愣,他思索了几秒,立即给她打了一个巧妙的比喻:“不是,你是茎叶很细的花朵,别人要更加小心的对待你,要不然会把你的根折断。”   他捧着手对准了窗外的花。   小泽优子朝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越过窗台,看到了开在外面的百合花,肥硕白腻的花瓣摇曳着,挡住了下面的宽厚的枝叶。   她终于抑不住唇角的莞尔。   “高兴了吧?”虎杖悠仁望着她也笑了出来,“高兴就好了,你不要天天低头想那么多事。”   小泽优子笑意收敛了几分。   她小声给自己辩解:“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   但是没办法,她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啊,敏感多思,也不太爱和别人说话。   她目光移到一边去,看见盯着杂志吃饭的钉崎野蔷薇和补觉的伏黑惠,紧接着,意外望到了抬眼的顺平。   顺平也有些意外,他扫了小泽一眼,立即低下头,把眼睛隐藏在长长的刘海之下了。   虎杖悠仁似乎特别会挖掘他们这类敏感的边缘人物。   不,也不是,只是他单纯人好,人好的有些让喜欢他的姑娘快慢慢死心了。   “诶,有人给你发消息了,”他指节敲了敲桌子,“好像是幸村精市呢,你看看?”   小泽优子侧过脸。   她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条新的消息。   【幸村精市:所以,你来找我是干什么的?】   钉崎野蔷薇好奇地凑过去,惊喜了一声:“真的诶!”   可能是正处于青春期的学生们都对两性关系有点好奇,碰到一个明目张胆写着好感的异性,不免心头有些期待和跃跃欲试。   即使是别人碰到的。   伏黑惠也被响动吵得眯着眼睛过来。   “快回复,”钉崎野蔷薇感兴趣的催促,“和他说下话,我想看看你们说话。”   小泽优子没什么兴致,但她很珍惜与钉崎野蔷薇来之不易的感情,于是拿起了手机,但想了想又放下手机轻叹。   虎杖悠仁紧张地托着腮:“怎么了?”   “我不会和男生说话,”小泽优子撇过头,“一点都不会,我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   面前的少年立即自告奋勇地举手:“我会!我可以帮你!你就开口说原因就好了,用词记得可爱一点,然后结尾带有一些问句,让别人很快回答你。”   小泽优子思索片刻:“……我是小时候住在神奈川县,是你邻居家的妹妹,你呢?”   周围一圈人都笑了出来。   “这样那行啊?”虎杖悠仁笑完认真给建议,看不出一分别的情绪。“他又不可能说‘哦,我也是你邻居家的妹妹’,你试着把最后一句换成,‘你还记得我吗?’”   钉崎野蔷薇托着下巴,“这样确实好多了。”   “反正我都不会回。”伏黑惠懒洋洋说。   “你什么消息都不爱回,”野蔷薇吐槽,“不像是虎杖,你说什么他都回。”   小泽优子漠然地听着,她面无表情,像是输入命令的机器人似的回了那么一串话。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虎杖悠仁立即凑了过来,一双眼睛迫不及待地盯着她:“说了什么?”   “他说,哦,那难怪,应该是今天看比赛想起我了吧?”小泽优子平板的复述了一遍,“问我什么时间有空。”   “那这就是约你的意思啊!”钉崎野蔷薇兴奋了起来。   她则有些懒怠:“是吧。”   本来盯着手机的虎杖悠仁慢慢皱紧眉头,他察觉不对,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有点困了,”小泽优子的头往桌子侧一趴,看上去很没精神。“你帮我聊吧,反正我也没力气聊了,真的好累。”   虎杖悠仁犹豫着接过了手机。   他怔了怔后打字:“我是东京人,有好玩的好吃的都知道,如果说你一直在立海大训练,想好好来东京玩的话,可以来找我。”   【小泽:也不知道幸村君对什么感兴趣。(*▽*)】   虎杖悠仁想了片刻,还找了一张可爱的表情包准备发过去。   “别发,”钉崎野蔷薇一把拍掉他的手,扬了扬下巴。“别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优子的层次拉低了,毕竟以幸村精市的长相怎么可能缺别人发这种东西。”   虎杖悠仁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很可爱啊。”   果然,下一句话是:   【幸村精市:那你对美术有兴趣吗?】   “看吧!”钉崎野蔷薇得意地叉腰站了起来,“他肯定是被优子与众不同吸引了,觉得她有独特的气质,想要约她去美术展。”   她越说越激动:“——到时候去了美术展,再加上我们的帮助,肯定把幸村精市一举拿下!”   野蔷薇不小心地往伏黑惠的大腿一踩。   “真疼啊。”他咬着牙揉腿。   虎杖悠仁继续盯着手机:“真的诶,他问小泽对美术感不感兴趣。”   “感兴趣,”钉崎野蔷薇继续保持着向天举手的姿势,声音模仿成她朋友的轻细。“我最喜欢的作品是《蒙娜丽莎》,最喜欢的画家是达芬奇和梵高,并且对他们的作品很有研究。”   她想了一段,忍不住笑了出来,转头就准备向小泽优子诉说这个好消息——   “小泽?”虎杖悠仁尝试着靠近喊她。   小泽优子侧趴在桌子上,眼睛紧闭着,纤长的睫毛和黑密的头发糅合在一起。   她看上去不太像是高兴,也不太像是伤心,因为她心思很难猜一个。   毕竟没有人会前天告诉你自己喜欢虎杖,后天又推脱说自己喜欢幸村精市吧?   钉崎野蔷薇叹息地放下了胳膊,“也好了,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惊喜吧。”   虎杖悠仁想叫醒她的手悬在空中。   他垂下眸,扫了几眼,没有选择叫醒睡着的小泽优子,反而睫毛坠得越来越低,手指在她这段时间长了一些的栗色头发上滑过。   “希望小泽未来还能开朗一点吧,”他感叹,“她已经越变越好了。”   本来他还为朋友疑似喜欢他,变得困扰、好奇和欣喜,时不时会按奈不住地注意对方时,但其实人家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啊。   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男孩子抛开了心底的这一些小细腻,大方的对着他们露齿笑了。   一直沉默的顺平忽然好奇,“话说回来,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小泽呢。”   “没有哦,”虎杖悠仁连忙摆摆手,他眨了眨眼,认真解释道。“小泽是个很惹人心疼的女孩子,所以呢,我可能对她比对其他朋友还小心点。”   虎杖悠仁第一次遇见她是在国二的体育课。   两个班刚好是在同时上课的,他当跑垒员,而投手那一场刚好打歪了球,他几乎快绕了半个操场去找那颗小软球,刚好就瞥到了网格外的小泽优子。   她被一群女孩子拿着吃完的泡面碗盖头上了。   整个头发上都是汤汤水水,但她默默忍受着,等到所有人走光才开始抽泣地跑走,像是被人欺负的灰姑娘。   “虎杖!把这一发打了哦!”那时候身后的人喊。   他挣扎了一下,决定去打完这一场,可打完之后,这个被欺负的女孩子早就不见了。   但虎杖悠仁由此注意到了她。   他正义满满的想,他一定要把这些欺负她的人都抓起来,然后告诉老师。   所以,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她。   而那时候的小泽优子,总是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里去,露出白白胖胖的后颈,不主动开口说话,就算说了话,她也总是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发出一两个句子。   因为她希望全世界都不会注意到自己。   她甚至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虎杖悠仁望着她现在的样子,刚才郁郁的心情忽然变得好了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头有了些难以表达的情绪。   他望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男孩子的回复,忧心忡忡的想,可能是怕她又遇到什么坏事吧。   “反正我又不是那些约女孩子去美术馆的男人,”他想了想,又笑出一口璀璨的白牙。“那些画啊,我什么都看不懂,叫我看看电视电影还差不多。”   对面的野蔷薇和顺平眯起了眼睛。   伏黑惠皱眉:“你现在居然就自称男人了?”   “这个自称真的是,”钉崎野蔷薇手握啤酒哈哈大笑,“真够有脸的。”   虎杖悠仁脸红了:“为什么不可以!”   一群打打闹闹的喧嚣中,小泽优子头转过脸,面对着桌板,视野从蒙着一片雾的视野骤然清晰。   而刚才的话也听了一个一清二楚,痛感像扎刺般,慢慢的由最柔软的地方涌入全身,无力麻木的简直不能喘过气。   下了日下部先生的座学后,小泽优子躲到了开满百合花的后院里。   “喂,妈妈?”她打了个电话,“你现在在干什么啊?”   妈妈疲惫的声音从电线里传过来:“……审稿加班。”   “好好休息啊,”她担忧的说,“也不用天天赶稿子,别把身体搞坏了。”   妈妈摇摇头,“没关系,我看完这个稿子就休息。对了,你在你们学校怎么样啊?”   老师们似乎不太靠谱,学校上课也很自由,咒术实习好像很危险,还有诅咒师和他们专门作对……但是同学们都很不错。   小泽优子只会和她说最好的一面:“大家都很好!”   “那就太好了,”妈妈微笑着感叹了一句,“那我给你的同学们买礼物吧,就当是见面礼了,和你玩的那个好一点的女孩子,我给她挑比他们好一点的。”   “谢谢妈妈!”她笑着说。   小泽优子想象着大家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忽然,她的笑容戛然而止:“对了!我那个女性朋友的东西不要那么贵,她好像没有什么钱的样子。”   “我怕她还不起礼,”她忧心忡忡的道,“然后我们就再也当不了朋友了。”   钉崎野蔷薇是个很好的朋友。   “好,”那通电话很慢的答应了,“我的记得了。”   小泽优子兴高采烈:“谢谢妈妈!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出来了当个好医生然后挣钱孝敬你的,我会努力以一个很高的标准给你养老!”   妈妈笑了,“好的,你和女婿一起养我。”   “我不结婚,”她突兀的声音有些扫兴,“真的,我不想结婚,我也不希望我喜欢别人了,喜欢一个人太难了。”   小泽优子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情绪被另一个人裹挟。   特别是这个人还不喜欢她。   即使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情绪是高兴的,但对于暗恋的日子来说,患失患得和心脏的抽动才是常态,这股为了其他人变得委曲求全的感觉太难过了。   小泽优子决定慢慢的,缓缓的,像是蝴蝶剥掉蚕蛹似的把这段经历拔除掉。   反正虎杖悠仁也说把她当朋友了。   她也不用在别人酒桌拒绝后又告白一次,太自取其辱了,小泽优子要维护好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自尊。   而且,虎杖悠仁除了没答应她,他还是一个好得发光的男孩子呀。   那端的电话线听了会儿,妈妈笑了起来:“……傻女儿,谁和你说结婚是为了爱情的。”   “反正,”她坚定道,“我不结婚,我会好好学习以后当医生后养你的。”   夜间的风静谧的流淌了过去。   妈妈的礼物也很快过来了,小泽优子匆匆到旁边的店铺拿了寄存快递,跑回去给他们分发礼物了。   “谢谢!”钉崎野蔷薇喜悦地捧着她的礼物,“我太喜欢了,我已经想要他们的面膜泥很久了!而且可以随身携带,咒术实习完我就可以用。”   顺平和虎杖悠仁则是一样的点心。   伏黑惠无语地拿起一把梳子:“这是什么?”   “给你梳梳头,”小泽优子一本正经的说,“很不错吧?”   狗卷被捂着的半张脸笑了。   伏黑惠指着自己的海胆头,“你觉得很乱是吗?”   熊猫学长啧惊奇地拆开包裹:“我居然也有,还是一件衣服。”他的表情一下子不好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天天裸奔?”   小泽优子讪笑,“确实也不太像是穿了的样子。”   一群人都忍俊不禁了,就在他们笑声响起时,一发子弹穿过了熊猫的新衣服。   “真好啊,”枪口那头是一个与真希肖似的短发美女,“京都姐妹校交流会,你们就是以这种态度来招呼客人的?”   身后矮个子的金发女孩笑了,“也许是特意知道自己要输了吧?”   京都学校的一群人讽笑了出来。   “中间那个短头发的是我妹妹,”真希姐站在小泽优子的身后附耳说,“不要对她心慈手软,如果她在交流会后受伤了,你在医院让她多吃吃苦头。”   小泽优子震惊地转过头,“你们是亲姐妹?”   “这就是你们一年级刚刚招来的天生反转术式?”话题中的妹妹高傲道,“哦,还不错嘛,对了,你们死而复生的宿傩容器是哪一位?”   宿傩的容器是什么?   小泽优子来咒高的一个多月都从没有听过这个词。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粉色少年的身上,少年侧脸望着他们,忽然没了笑脸,露出了还在成长中的棱角。   “是我。”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小泽优子莫名其妙觉得这不是个好词,他站起,骤然比旁边的人高了一截,紧接着,少年朝着那端一个非常高大的身影走去了。   她惊恐:“你要和那个高个子打架吗?”   “咒术师都这样,”他歪了歪头,肩胛骨一阵骇人的响动声。“一般都是打架认人的吧。”   身后的一群咒术师都掏出了自己的咒具随时准备对抗。   小泽优子没反应过来,“我现在……”   “赶紧回去,”钉崎野蔷薇撇头叮嘱她,“你的术式又不适合战斗,赶紧走,回去干点什么都好,别让他们误伤你。”   对面高大壮实的汉子从庭院走了出来。   小泽优子犹豫,“那我等你们重伤再来了,到时候用反转术式帮忙……”   虎杖悠仁攥紧了拳头。   “你都可以等你和幸村精市约会完了——”他跃过去狠狠揍了壮汉肚子一拳。“不过嘛,到时候都是我们把他们揍趴下了。”   东堂葵被打得不甘愿地鞠了一躬。 第19章 榨草莓(2) 快乐上岗的医生   由于被人一拳击打上肚子的动作,东堂葵脊背一弯,但很快,他站起了身,拳头灵敏快速地往虎杖悠仁的脸上揍去。   虎杖冷脸避开了这一拳头。   “你叫虎杖悠仁?”东堂耸了耸肩,骨头嘎吱响成一片。“一年级,很好,作战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正在潜逃的小泽优子脚步一顿。   虎杖悠仁原本战时状态的冰冷表情一愣,又变成了经常性的错愕:“你干嘛忽然问这个问题?”   “别在意,”在一群正激烈打斗中的人中,东堂葵毫不在意的声音更突兀了。“只是做一个评定罢了。”   虎杖悠仁居然愣在原地思考了几秒。   他思索着:“……虽然不太懂你说什么,不过,硬要说的话,应该就是高个子、大屁股的女生?”   对面的东堂葵忽然瞪大了眼睛。   “就是詹妮弗·劳伦斯的类型?”虎杖悠仁继续补充。   不等背后人的反应,小泽优子顿了顿,赶紧恢复了脚步飞快地溜了上去。   伏黑惠这个骗子!居然只告诉她虎杖喜欢高个子的女生!   大骗子!   她气冲冲的一把跑到了阶梯上,正准备钻进楼里去,却碰到了穿着白大褂的长发女人。   “家入小姐?”少女有些惊愕,“你居然那么快从外面休假回来了?”   家入硝子转头,“哦,你来了。正好,今年姐妹校交流会,我终于不用那么忙了。”   窗外的人在阳光底下打斗着,东堂葵和男孩们隐约走动的□□在光斑下发光,骑着扫帚的金发女孩被伏黑惠的术式击倒在地。   真依穿梭的子弹被真希姐的一轮长刀阻断。   “你看看他们这个打法,”家入硝子仰着下巴,“姐妹校交流会简直提前了,恨不得把对方往死里打。”   小泽优子庆幸:“幸好我不需要跑出去和他们打斗。”   她天生性情比较温和,不太喜欢激烈的事情,喜欢安安静静待着。   “没多少人喜欢,”家入硝子说,“但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打的那么激烈吗?恨不得个个下狠手?”   小泽优子狐疑:“因为他们喜欢?”   “谁会喜欢打斗啊?”她双手交叠着,手底下拎着一罐饮料。“是因为我们评级制度是推荐制的,一个年级那么多人,需要足够出挑才能被老师推荐给上层,由上层再定夺你的等级,所以他们需要不停来用战绩彰显自己。”   好落后的一个制度。   小泽优子弱弱道:“……你们好像在战国时期。”   “我们则是靠着在医院的作为,”家入硝子继续道,“因为等级越高的咒术师,获得的金额和地位才越高,所以,为了钱还是别的什么,很多咒术师都很看重这个等级。”   她谨慎的组织着语言:“家入小姐,如果得罪了上层,上层故意不让这个咒术师评级怎么办呢?”   小泽优子说完,又觉得不妥,担忧地望向了背着光的家入硝子。   她小心地换了种修辞:“我是说,万一……”   “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家入硝子声音低了一些,“所以,得罪上层不是一件普通咒术师能接受的事情,但悟很不喜欢这样的事。”   她从自己背着的包里掏出钥匙,往后点头,示意着小泽优子跟上她。   小泽优子思索了一下,“家入小姐,这么说起来,上层的权限似乎很大啊,是不是比五条老师还大的多?”   “论权力是的,”家入硝子的钥匙转了一圈门,“咒术界有很多的人,来专门的学校上学,成为咒术师也只是两百多年的事情而已,很多人还是由家里人带着,但如果你想体面的生存下去,高层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小泽优子乖巧地点点头。   但她有些奇怪,明明是那么正常的科普语气,她怎么能听出五条老师天天和周围人抱怨高层的痛恨和怨念?   “家入小姐,”门已经完全开了,“我还不明白一点,宿傩的容器是什么?”   灯啪的一声开了。   家入硝子的声音响起:“啊,虎杖没告诉你吗?他就是因为吞噬了宿傩的手指这一个特级咒物来到学校的。”   “本来是死刑的,”她给自己套上了手套,“但悟给他争取了死缓,因为要他找到宿傩的其余手指,等集齐后,再把那个可怜的孩子消灭。”   她给发愣的小泽优子扔过了手套。   小泽优子低下头,瞥见了染着酒精味的纯白手套,带着血迹,头脑几乎快一阵天旋地转。   消灭?是指把一个活生生的男孩子杀掉吗?   为什么虎杖悠仁都不告诉她……等等,如果她是虎杖,她也不会告诉自己一般的异性朋友,她很快就会死掉的。   他不告诉自己,肯定是因为也想别人将他当正常人对待,当一个普通的高中男生虎杖悠仁来对待。   而不是宿傩的容器。   “为什么啊?”小泽优子轻轻道,“为什么是他啊,他还很年轻,甚至都没有成年。”   家入硝子继续歪头打着注射剂。   她忽然抬起脸:“家入小姐,以我的反转咒术,有没有可能把宿傩的手指从虎杖的身体里带出来,然后治愈他被特级咒物被污染的身体呢?”   “有可能吧,”家入硝子心不在焉地说,“反转术式有很多种表现形式,比如说治愈,比如说反转别人的咒术,但你应该是和我一样的治愈吧。”   她不疑:“悟说你是的。”   小泽优子抱有希望地点了点头。   瞬而,她颤抖地戴上了手套,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需要好好学习这一项技能。   “你是一级咒术师,”家入硝子说,“所以理解能力应该很好,所以,有关于治疗的东西我都只说两遍,希望你不要问我太多次一样的问题。”   医务室的蓝色床帘拉开了。   等到门外的灯光昏暗成一片,小泽优子才头昏眼花地推开门来,她卷缩着坐到了外面的凳子上,手撑着额头,眸子痛苦地紧闭。   这些被咒灵或是诅咒师伤害的身体好可怕!   她绝望地仰起头,想了人生的哲理半秒,是医生高昂的工资和救治病人的理想使她低了头。   “学到了什么?”家入硝子问。   “注入咒力的东西,哪怕是普通物品都可以变成咒具,”她虚弱的回答,“被术式伤害的缺胳膊短腿和死亡,都有一定几率治疗,但是皮肤的小擦伤很麻烦。”   她继续:“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如果怨念重,会变成咒物。”   小泽优子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回了屋子。   等她推开门时,女生们都直直躺在木地板上,空调开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味。   钉崎野蔷薇咬牙切齿地接受着涂药:“优子!你来的正好!”   帮她涂药的真希终于眯上眼睛了。   小泽优子几乎麻木地涂着药,并且尝试着将咒力注入药瓶里去,等为了给两个女士用药完之后,她又提着自己的小小医务箱去了另一间屋子。   她哗地拉开了门。   “诶!你怎么直接门也不敲的进来了?”虎杖悠仁惊恐的叫着。   小泽优子这才惊醒地睁开了眼。   屋子里垂着的吊灯,刺眼又明亮地射/进了她的眼睛里,她眨了眨眼,往下望,看见男生们都惊慌失措的开始穿起上衣来。   伏黑惠慌张地套上一件衣服,遮住白皙精瘦的皮肤:“别看了,赶紧转过去!”   小泽优子虚弱地转身倚到门框上。   她等了一会儿,似乎没有听到声音了,才侧过身子,结果望见虎杖悠仁的身体被一个大抱枕挡着,当她看来时,他刚把黑色的短裤套上。   “你下次记得敲门。”顺平小心地扯下衣角。   小泽优子机械地点点头:“有什么伤需要我治吗?明天就姐妹交流会了。”   “我们自己来吧,”虎杖悠仁尝试地伸出手,但古铜色的皮肤却犹豫的不敢靠近。“我们自己可以的,不需要你帮忙。”   她劳累道:“没关系,反正你们的身体我又不是没见过。”   伏黑惠瞳孔放大地转过头。   顺平好奇地伸出脖颈:“谁的身体啊?”   “刚刚见的,”小泽优子疲劳地闭着眼睛,把他们胡思乱想的想法塞回去。“哪有对医生还遮遮掩掩的人,快一点,我想休息了。”   三个男孩子都对视了一眼,谁都不好意思当第一个出头的人,甚至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   顺平想了想,用手推了推虎杖悠仁,他正满脸通红的低着头。   虎杖悠仁手腕撑着发烫的头,不敢抬起,声若蚊音:“……好,那我先来。”   他说完,警惕又害羞地望了她几眼,快速把衣服脱了下来。   当和睡神打架的小泽优子再次睁开眼,瞥见了原本开朗大方的男孩子羞得面红耳赤,他低下头,露出古铜色皮肤的背,一根流畅有型的脊椎由发达的肌肉转到狭直的腰部,上半身除了衣料什么都有。   而这只打人很猛的凶老虎,此时栽下脑袋,手乖乖的紧抓地衣角不敢放。   小泽优子脸唰的一下红了。   “我是用术式!”少女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学校,“不是要你脱衣服!”   虎杖悠仁是个臭流氓!   所以在她用反转术式治疗时,粉发少年趴在那张狭小的桌子上,脸红的不敢抬起来,等到她弄完,他还是浑身紧绷的一动不动。   小泽优子起身,准备帮助顺平,她迟疑的思来想去,终究把那句‘为什么你不和我说宿傩的容器’那一句话缩了回去。   算了,是虎杖悠仁希望自己能做个普通人,那她就不戳破了。   她翻来覆去,强行将那股爱慕之情转化成了友谊关心之后,忍不住开口:“你们和他们打架应该很有胜算吧?”   “有吧?”伏黑惠开口,“女生那边我相信钉崎,男生这边,好像很多人想打虎杖,但是那边那个东堂还满喜欢虎杖的。”   “他还喊我挚友,可我都不认识他。”臂弯里的声音闷闷的。   小泽优子打了个哈欠:“祝你们好运。”   作为两个学校唯一一个不用去姐妹校交流会的人,她疲倦的入睡,但快乐地躺到了自然醒,仿佛昨晚所有的疲劳都消失殆尽了。   但窗外黄昏濒临坠落。   小泽优子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走到了走廊上,正好见到了由水壶洒出来了倒映着彩光的水珠。   “诶,是顺平啊?”她来了精神,“怎么样,我们在比赛中打赢了吗?”   顺平感慨,“你居然还在这里睡着了。”   小泽优子蹙起秀眉:“为什么不可以啊?”   “没有,只是有点惊讶,”他转头回去继续浇花,眸子垂下。“你都不知道交流会发生了什么,诅咒师闯入学校,五条老师发了他的术式,他们比起京都的学生们才是重头戏……啊,说起来太复杂了。”   她催促,“那话也不要只说一半嘛。”   顺平摇摇头:“我说话太无聊了,大家应该更喜欢听别人说话,小泽同学还是去听别人复述吧。”   小泽优子僵在原地,她呆呆地想了会儿,似乎在他挡住眼睛的过长刘海下望到了自己曾经肥胖的影子。   她控制全力才笑了出来:“不要这么说嘛,我对顺平同学其实还是很感兴趣的。”   “你对虎杖比较感兴趣吧,”他倒是来了心情调侃,“我觉得你可以去听听他说的话,他一定会和你说的很好的。”   小泽优子皱了皱眉,“我又不喜欢,不,你们俩都是我朋友。”   她这些天已经很努力了,努力不去看虎杖,努力不去想关于他的任何事情,慢慢的把所有少女心事全部都压入心底。   可也许世界上没有一片包得住火的纸。   小泽优子把话题往他身上引:“吉野,你是经常浇花吗?”   “又被风纪委要求过种花,”顺平继续垂着脑袋浇花,“我一直都是被人要求要做很多事情的人。”   小泽优子渐渐也低下鸦睫:“……为什么呢?”   “别人看我不顺眼,”他语气沉闷,“可能是我真的很招人讨厌吧,我努力在班上变得不起眼了,依旧还有人不顺眼。”   “我们没错啊。”她低落的话和滴出来的水融为一体。   顺平冷笑一声,“老师、同学都觉我们有错,干脆错给他们看好了——”   “诶?”他后知后觉地掀起眼睛,“你怎么说了我们?”   小泽优子奇怪地打量着他:“你现在还不知道我国中也是被欺负吗?”   “啊?”顺平愕然地停下了浇花的手,“你被欺负吗?为什么还有人欺负你啊。”   她身材高挑,雪白的脸颊总是带笑,看上去和实际都很好相处。   对面的少女软软一笑。   “我国中不是长这个样子,”小泽优子盯着苗圃被水珠沾着的鲜花,“很胖,一米五,只有一百六十多斤,大家都不愿意和我说话。”   顺平难以言喻:“我以为只有我是这样的……”   “我常常在想为什么,”她郁郁道,“那个时候,我还天天零点登陆地狱少女的论坛,恨不得她们赶紧去死。”   顺平低声附和,“我也差不多。”   “但是想想,”小泽优子有感而发,“为了她们几条贱命,而让我们一起下地狱真不值得。”   顺平:“我差点就下手了,主要是老师和同学都默默看着我被霸凌,那时候有个坏人还不停说要帮我变强,我差点就信了……”   他几乎快被真人害的没命了。   “别人都怀念国中,”小泽优子叹息,“就我不想,如果我的国中不是那样的该多好啊。”   她微笑:“肯定是更大方的样子吧,我不用把别人随口说的一句话翻来覆去的想,也不会条件反射的反思自己,那时候性格肯定和钉崎野蔷薇一样!”   野蔷薇那么自信,甚至自我,她不惧流言,一边提升实力一边爱着自己。   “你现在也很好,”顺平劝慰说。“你的性格很好啊,和那些耀武扬威的人不一样,一直很谦虚,脾气很好啊。”   他闷头想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道:“你现在还喜欢虎杖悠仁吗?”   小泽优子僵了僵。   “不喜欢,”她抿了抿唇,“怎么了?”   顺平扭捏地想了一下,才咬着下颚道:“如果你也不和幸村精市去美术馆,或许,明天能陪我出去一趟吗?”   小泽优子惊愕的啊了一声。   “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他连忙摆摆手,解释着把手机飞快递过来。“我是发现这个人明天也要去市中心看电影。”   小泽优子看清了他手机上这个备注成[臭虫]的男孩子买了两张电影票。   顺平眸子祈求地凝视着她。   她忖量,灵光一闪,像是杂志模特般的翘起唇角:“好的,我一定会假扮成你的女朋友一起去找他麻烦的。”   “顺平哥哥。”小泽优子妩媚地眨了眨睫毛。   顺平的脸与夕阳融为了一体。   下一刻,她也羞怯地捂住了脸,不敢回头打量人。 第20章 榨草莓(3) 我最喜欢顺平啦(两更合……   “所以你要和顺平出去约会?”钉崎野蔷薇惊奇的问。   可能这真的太让她惊讶了, 毕竟她们刚遇见时,她接受了小泽优子喜欢虎杖悠仁的基础设定,紧接着, 又被优子推翻说自己其实中意的是幸村精市。   现在,野蔷薇又见到了她约会吉野顺平。   “你是不是太快了?”她干笑几声, 语气是专门面对女孩的委婉。“毕竟,你才和幸村精市聊过, 又要去和吉野在一块儿……”   “去看电影而已。”小泽优子挑出了一件短裙。   钉崎野蔷薇继续尝试挽回:“可是,我们下午不是还要打棒球赛吗?因为交流会被诅咒师破坏了,可他们又要分出胜负……”   她又挑出了一件短裙, 往野蔷薇的眼前晃了晃, 让她的注意力从出去约会分散到了这两条款式不一样的裙子身上。   “哪条好看?”小泽优子期待的问。   野蔷薇注意力稍稍被转移了:“那条蓝的吧, 很衬你皮肤……虽然是夏天, 为什么我觉得你应该配个长靴?”   “就是要配长靴, ”小泽优子立刻放下裙子,折腾着翻到了一期新的杂志。“你看《Belluna》这一期,这个模特就是穿短裙配长靴的。”   野蔷薇冒过头去看:“可是这个模特是配豹纹裙啊。”   “可我没有豹纹, ”她把自己挡住视线的头发撩起, 烦恼地找了几个模特指给她,“拿个短裙配也是一样的吧?”   野蔷薇则指着另一个模特:“我觉得配长裙好看点?”   小泽优子的头靠过去,“但是……和男孩子约会是不是要穿短一点?”   野蔷薇皱着眉, 爬过被单,坐过去和她在一起研究这本杂志到了深夜, 以至于,第二天小泽优子六点钟起来化妆时还迷糊地睁不开眼。   “拜拜,野蔷薇,”她静悄悄地关上门, “祝你们棒球会胜利哦,我和顺平就不去啦。”   不过她很庆幸,自己是去东京繁华的市区吃饭看电影,而不是顶着大太阳去烈日底下打棒球,虽然她没打过,但知道投手打出棒球那一瞬的爆发力和阳光淋漓的汗水——   小泽优子赶紧甩了甩头。   她死也不会再想那些事情了,一份令她和其他人都受困扰的感情,还是无疾而终好了。   蓝天映照着的东京四处绚烂,顺平站在一台售货机旁,他长得很瘦削,穿着时尚的短袖短裤,而且,挡住脸的长刘海和气质显得他更像是阴郁的艺术家。   小泽优子呼了口气,紧张地小跑了过去。   “你好呀,”她拍了拍肩,“顺平。”   顺平转过头,他眼睛发亮地看了她一瞬,想到了什么,又害羞的快速垂下了。   他抿了抿干燥的唇:“嗯,小泽,你、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小泽优子微笑着把头发捋到耳后去,轻声问道。“那我们先去电影院还是哪里啊?”   顺平赶紧解释:“我是跟那个人的行程来的,他要先去电影院,然后才去吃饭……嗯,你应该吃了早餐了吧?”   “我吃了,”她回答,下一秒,又犹豫着问道。“哦对了,我需不需要把手搭在你臂弯里啊?”   小泽优子悬起了她纤长白净的胳膊。   顺平惊吓的立即躲开了些,他的头更低了,还带着一些谨慎的小心:“现在不、不用了吧?”   “这样啊,”她掩饰尴尬地收了回去,“那我们就快走?”   顺平轻得宛若蚊音的应了一声。   于是在去电影院的路上时,两个人都尴尬的说不出话,小泽优子被他的反应搞得不敢开口,顺平也被她脸上的冷淡疏离弄得话题也不敢找。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围绕在两个人周围,等到去电影院取票时,一个难得打破尴尬的机会来了。   “你想/你想去——”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紧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开始问对方:“你先/你先说好了——”   小泽优子和顺平都尴尬的讪笑了一下。   “我是想问你去不去买点饮品,”她直接开口,“要不你去拿电影票?我去买饮料?”   “可是饮料和爆米花很重吧?”   顺平怀念的低笑了一下,“我妈妈说不要让女孩子干重活。”   他还没说完,动作就僵了一下,怔了怔后,手掌又安然无恙地插/进了口袋里。   顺平又竭力的恍若无事地笑了笑。   小泽优子立即联想就想到他母亲去世了,但她犹豫着要不要安慰他的伤心事,思来想去,她视若无睹地转移话题:   “那就那么说定了,我去取票,”她佯装欢快地捋过长了些的短发,“你去买饮料,我喜欢咸一点的爆米花,要甜酒搭配哦!”   顺平乖乖颔首:“好的?”   小泽优子感激地笑了一下。   【野蔷薇:约会怎么样?】   【小泽:哎,也就这样吧。我又不喜欢吉野,也不知道和吉野聊什么。】   【野蔷薇:不喜欢还出去??】   【小泽:很正常的朋友关系啦,他想有个人陪他看,我就陪陪他啊。】   那边停了一会儿:【野蔷薇:……你们东京女孩好open啊。】   小泽优子疲劳地抬起头,刚好望见了人群中有个人望着她。   “好了,”此时,顺平拎着一大捧爆米花和饮料,“我们去排队吧,快开票了。”   小泽优子奇怪地皱着眉,把自己的甜酒抱走了,还顺便帮他拿着另一个小型的爆米花桶:“走吧。”   顺平一看就是那种经常来看的电影的人。   因为他能准确的掐点看电影,比如说他们取票和买完饮料完,一大排队伍稀稀拉拉的开始检票,而顺平不用看指示牌就能走到观影厅了。   “你家原本就住这附近吧?”小泽优子问。   顺平点点头,“对啊。”   难怪那个欺负他的人也会来看电影。   她笑容收敛了几分,坐在一片漆黑的电影院里,这一部重新上映的《泰坦尼克号》几乎电影院的大部分人都看过了。   所以来看的情侣们很多。   刚才偷窥她的男人又在看她了。   小泽优子偷偷靠过去:“第三排第二个是不是就是欺负你的?”   他经常看着她。   顺平眺望了几眼,肯定道:“就是他。”   小泽优子立即挽上了旁边人的手臂。   身旁的少年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他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差点咬掉舌头:“你、你干什么?”   “不是假扮你女朋友吗?”她疑惑地转头,又自顾自的恍然大悟,“哦,我懂了,还是你思索比较周密,吉野。”   伊藤翔太的座位忽然被敲了一下。   他下意识回过头,望见一位皮肤白净的少女。   电影院的屏幕都没她亮,漆黑的环境也不影响她散发着柔和的光,少女穿着一件桃红色的短裙,过肩的长发垂下,能从玲珑有致的上身一直望到她穿着凉鞋的裸足。   伊藤眼神停留在了少女笔直纤细的腿上。   “能帮我捡一下吗?”她细长的手指纤纤往地上一指。   伊藤往地上看去,瞥见了卡在座位里的防晒霜。   “太不小心了,小姐,”他连忙陪笑着捡起,“你怎么会这样粗心呢?”   他拿起防晒霜递给她。   少女伸出手指,还没完全握紧防晒霜,指尖被男人用力的握紧了。   “你怎么报答我?”他收起了自己的殷勤像。   可她的手也没拒绝。   “还要报答啊?”少女声音是好听多汁的蜜桃,清脆小声的流入心间。“那你说怎么报答呢?”   伊藤翔太快速撇了眼对方坐的位置,望见了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吉野顺平。   一种欺负他人成惯性的优越感油然而生,特别是最后转学后的流言,是用怪力把一众同学弄晕的罪魁祸首。   能欺负到他的女人真是太棒了。   “你不怕她不高兴?”她朝着他对面的女孩努嘴,“我不想别的女孩不高兴。”   他的女朋友一无所知的沉浸在爱情故事里。   “为了你开心,我可以让别人都不开心。”他即刻开始甜言蜜语。   少女捂嘴莞尔。   可能是由于几个观影厅都在播映的关系,洗手间里根本没有别的人,安静的只有水龙头滴答着。   伊藤翔太洋洋得意,这幅常年打球的帅气面孔果然对女生充满吸引力。   “没人,你进来啊。”他抽了几张纸弄干净洗漱台,“反正我们应该会比电影放的时间短。”   少女不安地摸着脖子上的项链,“可是有人进来怎么办?”   “你不是说想和我来洗手间吗?”伊藤不耐烦地反问。   很快,他望见少女娇嫩的姿态,意识到这是一件没有到手又富有吸引力的猎物。   少女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我是说,甜心,”他立马收了刚才那副豺狼般的凶恶样子,变得油嘴滑舌。“你自己想来这里的,不要出尔反尔嘛。”   少女嫌弃:“这里太脏了。”   “可这本来就是一件肮脏事嘛,”伊藤好声好气的讲,“男女之间本来就很肮脏,不过这里确实很容易被人发现,要不然我们去里面隔间?”   少女不满地撅起唇角,望了几眼,半天才纡尊降贵的道:“那你先过去吧。”   精/虫上脑的男人不会有一点的思考,虽然面前这位也是一个高中生,但他已经开始学会了成年人的油腻了。   伊藤没有任何防备的走进了洗手间。   “把门锁好哦,”她拖长了音调,像是一只勾着爪子的猫。“我不喜欢别人看我脱衣服,但我喜欢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扔到你脸上。”   伊藤充满期待地仰着脸。   少女轻笑了一声,声音似乎很近,像是就在这张薄薄的木门板背后,他头扬得更高了,但落下来的东西却不是柔软的衣服,而是——   “居然朝老子扔水?”他怒不可喝地抹了一把脸。   伊藤顷刻放下湿润的手,开始尝试着转动门把手,但几下都没有动,即使是擦干这扇门也一动不动。   “妈的,”他低声咒骂,“你这个贱女人……”   隔间从上而下又泼了一盆水。   他怒气冲冲地抬起脸,想要垫脚看清是谁,结果一根沾着污渍的扫帚反而从天而降,直直地砸到了对方的脸上。   伊藤翔太这下真的火了,他开始尝试用脚踹开门,紧接着门板上却有了更大的金属铁具的响声,砰的一下,反而砸到了自己踢门的肉。   他嘶痛着捂着腿。   门与天花板的缝隙慢慢变得黑暗了,骤然使得他因疼痛而躬下的背没了阳光,他瞪大眼睛望着黑掉的地板,抬头,撞进了一个阴森森的黑眸里。   “吉野顺平?”   顺平长长的刘海挡住一半的脸,显得无比阴郁,他冷冷一笑:“原来欺负我的你,现在就是这个胆小如鼠的样子啊?”   他一只手轻松地搭在门板上,半个身体悬空,另一只则举起,像是拥有了随时能控制别人生死的能力。   ‘我能活着吗?’这是伊藤翔太的第一个念头。   因为曾经他是那么瞧不起的望着他,他家里有钱,多得是钞票挥霍,又体力值高,看不惯谁也习惯用拳头和钱都能取悦自己。   而对方,只不过是他霸凌的最不起眼一个。   吉野顺平曾缩在最角落的位置里,长刘海挡住胆怯阴郁的眼睛,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但他现在的力量似乎让他才变成了老鼠。   “别这样!”少女声音尖锐的喊道,划破了此时的寂静。“顺平,泼水就算了,不可以这样啊,他只是个普通人。”   小泽优子浑身颤抖:“……不能对普通人释放咒力的。”   这样就不是有偿必还而是完完全全的发泄怒气了。   顺平恍然清醒了,他的手往空气中一摆,身体跃下,洗手间顿时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金属声。   他跑出来,甩头后勉强冷静了不少:“对不起,是我忘记了。”   “下次别这样了,”小泽优子惊惶地拍了拍胸口,“除了这次气,就没有下次了,但我要是碰到当年欺负我的人,我也会这样的。”   她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所以她不会去找那些人麻烦了。   望着意犹未尽的顺平,少女一惊,不免高了几分声音:“诶,顺平,门底下也有缝隙呢,倒点水进去吧?”   洗手间里传来了一声凉入骨髓的惨叫。   门外的两人顿时笑了,因为从一代校霸到了这个可怜虫的处境太讽刺了。   他们坏笑着从洗手间门口跑了出去,跑过观影厅,越跑,这股掺杂着坏意的笑声越来越大。   “吉野,”她偷笑着倚在墙壁上,气息有点不太均匀。“没想到那个男孩子还是挺好骗的。”   顺平笑了:“不是因为他好骗,那是因为你太漂亮了。”   这句赞赏使得小泽优子不自然的用手挡住脸。   他们一同走到电梯里,因为大家不喜欢有人公共场合说话,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等到了餐厅里才开始说话。   “可你真的很漂亮啊,”顺平小声说,“你脾气也很好,起码比我们班上自诩有几分美貌而骄傲的人好多了,但是,你为什么总是一副很担忧自己做错事情的样子呢。”   小泽优子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以前不漂亮?”   “可你现在变得很漂亮啊,”他强调,“你帮我想着走出来,你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   她不赞同地摇摇头,“可我不喜欢因为我有了好看的外表就变得骄傲起来。”   这个时期她其实有过,只不过是虎杖悠仁的存在使得她从以貌取人的陷阱里走了出来。   想到这里,小泽优子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往自己因减肥而平坦下来的胸部看去,它们平的可怜,或许,好听点是小巧玲珑?   她一辈子也没办法和虎杖悠仁在一起了。   除非去隆胸?   但虎杖悠仁一眼认出了瘦着的她这事又冒了出来,让她心底不免又涌起了淡淡的伤感。   小泽优子不免伤心了几分,“求求你别夸我漂亮了,我觉得自己长得还不够……”   她又开始容貌焦虑了。   她不吃晚饭,强迫自己不吃戒糖戒油,天天运动,虎杖悠仁不在意她的相貌和她自己本身的要求背道而驰,但她一边怀着负罪感一边继续保持身材。   但朋友们没有义务听她发牢骚。   “顺平也很好啊,”她心事重重的宽慰道,“你真的很好,谁被欺负那么久,都不会想你一样挺那么久的。”   似乎还不够。   顺平倒是似乎听出她缺乏发现优点的眼睛了。   小泽优子双手交叠,像是追星少女般的望着他:“你特别好呢顺平,我很欣赏你坚韧的性格,还有善于反思?总而言之,我最喜欢顺平的性格啦!”   她还犹嫌不够地眨了眨眼睛。   “所以你们俩真的是跑这里来约会了?”一个惊讶的男性声音和照相声响了起来,“啊啦啦,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咔嚓一声,小泽优子瞬时转头,她的火气刹那间变成了错愕——   虎杖悠仁、五条老师、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一起站在旁边。   小泽优子顿时臊得要死:“你们怎么来了!”   “他们也来了。”伏黑惠漠然地指着一旁的隔间。   隔间比较热闹,隐隐约约传来了东京和京都学校的师生的交谈声,这么一想,小泽优子更是恨不得变身成土拨鼠,把自己埋进泥巴里躲起来。   她羞红着脸把自己埋入了隔间的桌板上。   野蔷薇拍了拍迟迟不肯起来的她,“优子,你还吃饭吗?”   而小泽优子恨不得自己变成啄木鸟,把面前这张桌板啃了,再从众人眼中破窗而出。   五条老师感兴趣的问,“诶,优子,我能问问你到底喜欢谁吗?”   “以上来自一个单身二十八年的老男人提问。”伏黑惠补充。   “我谁都不喜欢!”小泽优子恼羞成怒地掀起眼睛,“五条悟,赶紧给我删除照片,所有的都给我删掉!我不喜欢!”   家入硝子被惊吓地停止了喝茶的动作。   看到这一幕,她的目光还扫到了使劲隐瞒存在感的顺平,脸立即变得又红又臊。   五条老师倍感无趣地删照片:“你就变得和歌姬一样无趣了。”   “我才不无趣!”带疤的女老师烦躁道。   小泽优子继续维持着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撇过眼,见到了旁边正在品茶的虎杖悠仁,他也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对着她露出了一口友善的白牙。   “我没有喜欢顺平,”她忽然有些委屈,“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对他像是朋友一样……”   他的肩微不可查的放低了一些。   虎杖悠仁笑的似乎更开心了,“我知道啊,我和小泽同学一直是朋友,我知道你是怎么对待朋友的。”   “或许,”他给她找了个台阶下,“小泽忽然找那么多人约会是为了找自信心?”   小泽优子只能不情不愿的接下了:“……对。”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顺平要她和他一起找曾经霸凌过自己的校霸麻烦吧。   小泽优子飞快抬起了眼,望了正在安静坐着的顺平一眼,心下了然,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而虎杖悠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伸出手,把她发烫的唇角扯了扯。   他真心道:“今天小泽穿的这身很漂亮哦。”   这句被吉野夸过那么多句的话,抵不过他唇齿的这一句,小泽优子能感到了春花正在她心头簌簌的开放,放出了天籁之音。   不行,说过不能再喜欢虎杖悠仁的!   但她的心却不受控制,映照上了脸,表情挣扎得几乎有些哭笑不得。   小泽优子竭力挽回表情管理一会儿,死命压住绽放的情绪,像是对普通朋友般玩笑说:“……要不然,虎杖君,你和我也去约会?” 第21章 榨草莓(4) 女孩们的夜话(修)……   虎杖悠仁微微瞪圆眼:“你真的是……”   是拿男人约会练胆子吗?   他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了一个专门吸食男人精气的女鬼雪女的形象, 又见到面前的小泽长发披肩的乖顺样子,脑中的雪女顿时有了脸。   虎杖悠仁努力晃了晃头。   他关切的隔空指她额头:“小泽,你是不是生病了?”   小泽优子百口难辩地瞥了安静吃饭的顺平, 义气的没想把话说出口,但思来想去, 还是气不过地瞪了他几眼。   她实则忍不住开口辩解:“其实我——”   “其实是因为夏日祭快到了,”顺平抢先开口, 在桌底下的手指疯狂给她比划着道歉。“她想约幸村精市,然后,就请一些男孩子先给她练练手。”   虎杖悠仁瞬间了然:“哦, 原来你是想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啊。”   听到周围人一片懂声, 小泽优子愤愤地瞪着桌子, 但又不能说真实原因, 只能点头承认:   “是的。”   “难怪我说你最近很奇怪, ”野蔷薇低头扒着饭,有些看不清脸。“原来是这样啊,那也难怪了……”   小泽优子敏感的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一些异样。   如果好朋友不知道普通朋友知道的事情, 会生气吗?   她心里渐渐有了个不太好的预感, 比起虎杖悠仁答应起她邀约,野蔷薇会生气这件事更恐怖点。   一艘后悔和没有顾虑到的小船正在她心间痛苦地划着——   “好啊,”虎杖悠仁答应的声音干脆爽朗, “我们在夏日祭之前随便逛逛吧,去哪里都行。”   小泽优子惊喜地转过头。   仿佛是一阵清风滑过了, 她又撇回脸,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吃了几口饭,望见那边一直没有抬头的茶发少女,喜悦的阳光背后却是隐隐的阴霾。   她忧心忡忡的想, 野蔷薇性格很好啊,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这顿饭吃得提心吊胆。   和京都的一众同学用完午膳,她果然瞧见了野蔷薇提前和真希走了。   她犹豫几分,准备找个时机和闷着脸的钉崎野蔷薇说清楚,但先被伏黑惠用笔盖捅了捅后背。   他仔细地收回笔盖:“五条老师找你。”   五条老师找她干什么?   说实话,小泽优子觉得他像是一个班的班主任,只管学生,在咒术实习中的监事,比如伊地知、七海建人才像是教授知识的任课老师。   她犯了什么错才被班主任找上了?难不成上午刚发生的事情就被知道了?   小泽优子惴惴不安地走去。   刚靠近他的办公室,就从门口微微敞开的缝隙,听见五条老师难得没有用欢快高昂的声音说话,而是更加低靡严谨些:   “……这是不对的你知道吗?”他的声音有些语重心长,“顺平,你的戾气太重了,怒气都积攒在心底,这对使用咒力很好,但是你如果死了,过强的怨念会让你成为特级咒物。”   他叹息:“这些日子,我叫你平时浇浇花平和心态,你现在都没有放下吗?”   男生激动:“可是为什么是我要放下啊?那些欺负我的人却——”   “你想再发生一遍你妈妈的事情吗?”五条老师冷静的质问。   男孩子声音骤然没了,很久很久,室内似乎听见了线珠子落地的滴答声,连续滴了几声,他才轻声回答:   “……我知道了。”   听到了室内的响动,小泽优子这才蹑手蹑脚地退后一点去,在顺平推门而出时,她假装自己刚刚从走廊的一端走过来了。   五条老师就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衬衫,手指在桌板上无所事事地点着,紧接着朝她点了点头。   小泽优子视死如归地走了过去。   “优子,”他的头闲适地靠在一侧,“你的约会怎么样?”   小泽优子纠结了一会儿怎么答,但又怕自己被他说哭,直接挑破:   “要不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诶,优子,”五条老师的墨镜稍微露出了费解的长睫毛,“我现在不是就在和你聊正题吗?我想知道你约会怎么样。”   他眨了眨眼。   “还好。”她用了个中性的词。   “你跟我每次只有几句话,”他不满地拿着钢笔晃荡,语气还有点撒娇。“优子,再这样下去,老师就不找你了。”   小泽优子拿不准他是来问责的还是干什么的。   她尬笑了一声。   五条老师保持着语气:“……你跟老师说,是顺平在楼上使用的咒力吧?”   小泽优子考虑着用词,因为怕他对顺平产生一些不好的印象。   她小心道:“但他只是有这个想法,后面就没有这么做了。”   “他戾气很重,”他轻叹了口气,“而你又很小,不知道遇到一个怨念重又钻牛角尖的人该怎么办,他们弄不好随时会走弯路。”   五条老师低眸望着桌面上的钢笔。   他说:“我曾经有个朋友,和顺平这个状态很像,可是我和当时的老师都没有注意到,之后,他走了弯路,我们分道扬镳了。”   “所以,面对学生会发生这些事,”他埋下头,“我真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比较好。”   小泽优子伤感地站在他面前。   五条老师这个性格一看就很难交朋友,说不定活那么大就一个朋友吧,跟她一样,如果钉崎野蔷薇想不开走歪了……   不对,她的性格更容易走歪。   小泽优子打了个一个激灵,因为她走歪了,野蔷薇会第一个用钉子和榔头把她镶墙里。   五条老师沉思地抱着臂,“所以,我想了一个招数,让你们不会想歪,用咒术去找普通人麻烦,这个主意我一直想了非常久……”   他低下头开始翻起了手机找东西。   “所以我雇一个普通人把他打了一顿!”他雀跃道,“这样我的学生就不会去找他麻烦了!”   照片里那个伊藤翔太被人打得有点可怜。   小泽优子结结巴巴:“……老、老师,这真是个好主意。”   起码她没有去找伊藤翔太麻烦的想法了。   不对,本来她也没有这个想法。   她的仇人又不是他。   而五条老师听到这句话后,得意了起来,往空中比划了一个耶,眼睛不经意的在墨镜中露了出来,一双睫毛纯白、瞳孔澄澈湛蓝的眼睛令她惊艳了一瞬。   因为这像是活着的。   像是一条鲜活的鱼或者是沾着露珠的草叶。   小泽优子惊愕:“老师,原来你的眼睛能看见啊!”   她就说咒术界的盲人怎么用手机用得那么熟练。   “太失礼了,”五条老师嗔怪,“当然能看见啊,不仅能看见,还能和你说话呢,要不然你摸一下?”   小泽优子踌躇着上前。   她纠结了会儿,实在是好奇他纯白色的漂亮睫毛,忍不住上前摸了一下。   像是白猫身上的绒毛。   五条老师眨了眨眼:“……所以,不许再想那些戾气很重的事情了哟,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执着的东西,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小泽优子认真地望着他。   “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他的蓝眼睛一片迷离,“我可是最强的。”   小泽优子已经多方验证他的强大了。   参加过姐妹校交流会的同学们说他很强,她在那天也看到了,五条老师甚至只是出现,那些诅咒师就全逃跑了。   他甚至能在楼下感觉到顺平的咒力。   她肯定:“……我知道自己不会再被别人欺负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欺负别人。   就像是今天一样。   *   小泽优子想了很久,才小跑着回宿舍,因为今天京都来的学生们还在学校里,直接跑过去,会影响别人休息。   她花了点时间回去,一下子推开门,房间里却没有钉崎野蔷薇的被褥。   野蔷薇肯定是回自己房里了。   她伤心的发现自己猜对了野蔷薇生气的原因,低头想了想,抱着自己的被褥,敲了敲房门之后,直接一言不发地推开了门。   毕竟她不能像是五条老师那样失去朋友。   房间内,野蔷薇正和真希姐一起坐在竹席上说话。   小泽优子抱着被褥在她旁边铺开。   野蔷薇不悦地抬起下巴,“给我滚到真希姐那边去。”   小泽优子继续恍若未闻铺被子。   “对不起,”她扑通一声,跪在铺好的被子上。“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为什么我要约顺平出去的!我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她强调:“……是顺平不让我说的!”   野蔷薇冷笑一声:“说完了吧?行了,你可以抱着被子回去了。”   “不行!”小泽优子继续靠着她,“不是因为约不约会,其实是因为他出了点事,他要约我出去的,但是他不让我告诉你理由是什么。”   “他告诉我了,你喜欢幸村精市。”野蔷薇不耐烦地强调。   “不是!”她着急地握住她的手,思索了几分,在她放手前说了出口。“其实我喜欢的一直就不是幸村精市,我喜欢的一直都是虎杖悠仁!”   野蔷薇心累地叹了口气:“说来看看?”   小泽优子深知这句话说了就再也挽不回来了:“那你们不许告诉别人。”   真希姐和野蔷薇随意地点了点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这件和虎杖悠仁告白后找台阶下,口不择言找了个认识的随口一提,结果给自己塑造了奇奇怪怪的人设的故事说了出口。   真希感慨:“一件好复杂的事。”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复杂的事情,”野蔷薇扶额费解,“你就不能告白失败直接接受,两个人后来做普通朋友吗?”   她摆摆手:“你甚至第一天对我承认你还喜欢虎杖都比这好。”   小泽优子崩溃:“可我做不到!”   要不然今天也不会被五条老师说了!   “复杂的简直像是小说家写的故事。”真希背身折下了眼镜。   野蔷薇摆了摆手,“算了,既然都这样了,那你就将错就错继续假装喜欢幸村精市吧,太晚了,我们睡觉。”   灯啪的一声关掉了。   小泽优子把被子捋到胸前,安静地砸向了枕头上,她盯着被月光笼罩着的天花板,夏日的凉风和蝉声响在了耳边。   “靠,”中间的钉崎野蔷薇愤恨,“我好挤!”   真希姐的声音响起:“我妹妹要到我房间睡,但是她不要我在里面,除了这里,我没地方住了。”   “我今天已经够可怜了,”小泽优子一双秋瞳粼着水意,“你还要把我赶走?”   野蔷薇无奈:“……那行吧,我允许你们挤死我。”   边上的两个人懂事的稍微让了点位置,这下中间的少女有点行动的地方了。   野蔷薇盯着同样被月色斜过的地方一会儿,身旁两位女孩的柑橘味与肥皂味同时在鼻尖打架,她睡了一会儿,怀念道:   “我小时候也和两个女孩睡在一起过。”   “小文和纱织吧?”小泽优子问,她害怕失去的连忙保证。“我会帮你找纱织的!但你不许看到她们就忘记我了——”   “我只和我妹妹睡过。”真希的声音在上空飘过。   她注意力被吸引了:“真希姐听过了我和野蔷薇的事情,但是我还没有听过真希姐说过家里的事情诶。”   野蔷薇也好奇地回头:“我也没听过。”   “哎,其实没什么好讲的,”真希轻叹一声,“禅院家就是个破地方,住着一群破人,就是一个住着神经病的地方。”   “所以你一直强调喊你真希,不要喊你名字?”   “我恨不得我今天就不姓禅院,”她平淡的语气沥满了恨意,“我恨不得我身上一半属于禅院的血都没有,但是我要回去,我要当禅院的家主。”   小泽优子在黑暗中摩挲着牵上了野蔷薇的手。   “我要回去,让以前禅院瞧不起我的垃圾全部死掉,”黑夜中真希的两眼放光,“就算我现在很弱,我没有咒力,我评级总是四,我还是要回去把他们统统都消灭!”   野蔷薇又牵上了她的手。   真希却精神抖擞地坐了起来:“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和我妹妹的人看清楚,我,禅院真希!是怎么回来夺走这一切的!”   “我要他们亲眼见证,他们看不起的人,认为只能做繁重家务和侍奉嫡子的人,是怎么一步步成为家主的!”   她激动地捏紧了野蔷薇的手,害得野蔷薇吃痛了一声。   但真希陷入到了一股莫名的斗志力,她抿紧唇,坚毅的下颚角和蜜色的皮肤都显得笃定,让整个人添上了一股带有明亮的色彩。   “我相信真希姐!”小泽优子捧场地鼓了鼓掌。   真希一下子回过了头。   “很好,”她满意的钦点起未来的部下,“到时候,我把我们院子里珍藏的咒具给野蔷薇,小泽,你就是御三家的专用医生,我还帮你追虎杖悠仁。”   她自我感觉良好地点点头。   “要是虎杖悠仁不同意,”真希残忍的话锋一转,“就别怪我一刀挥过去!”   小泽优子停止了正在鼓掌的手。   她气愤的往空中踢了一下被子:“啊啊啊啊——我不许!”   “我不准你不许!”真希气势汹汹的说。   野蔷薇心累:“……你们睡觉行不行?”   她们折腾了一会儿,半夜才昏昏睡去,小泽优子侧身望着窗外蝉声浓郁的百合花堆里,被热意和一股香浓的睡意中催促着入睡。   变成更好的自己和变成禅院家主。   她心中纠结着缠绕了几圈的情绪放下,辗转反侧,第一次认为自己想的事情好像太小了。   小泽优子又头目刺裂地转身。   管它小不小呢!她最好一辈子也别碰到那些欺负她的人,要不然她也一刀下去把所有人都砍了!她恨死他们了。   可是小泽优子不能一辈子出不来。   要不然她不仅没有了朋友和喜欢她的人,甚至还要被她们给打死。   “野蔷薇,”她又按奈不住地翻过身,“要是你被欺负了,多年后碰到了那些人怎么办?”   半梦半醒的野蔷薇砸吧着嘴,摸了摸自己撩起衣服的肚子,半响,她才迷糊地摆摆手:   “……再见。” 第22章 草莓汁(1) 假戏真做的约会。……   “昨天我要被你们挤死了, ”钉崎野蔷薇梳着头抱怨,“睡到半夜还有说话的声音,下次求求你们努努力回自己房间, 我的房间它真的很小——”   她忽然转移了话题:“——优子,别塞胸垫了, 以你的胸来说会掉的。”   小泽优子尴尬地捂着自己胸口。   “不是,”她立即双耳蹿红, 小声地甩下这对胸垫。“我、我是看看。”   靠近夏日祭这几天就会有人穿和服浴衣了,也有很多人穿短袖,到时候曲线会很明显的。   而她的胸部好小, 一只手可以罩住两个, 费了时间也只能在衣服上看见两个微微凸起的小颗粒, 侧面也只能让人感到似乎有这个部位存在。   小泽优子原本都没在意过, 她只想一个劲儿的瘦, 从没想过还有第二性特征这件事。   钉崎野蔷薇拎起自己的榔头:“如果他表示不喜欢你的胸部,就把他眼睛挖了得了。”   “我赞同,”真希姐快速地换上训练服, “而且要是我发现你今天体能训练穿上了胸垫, 你就完了,我要在操场上追你二十圈。”   野蔷薇点头:“不过你晚上约会可以试试,说不定你和虎杖逛街, 逛着逛着就掉了。”   她们俩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   小泽优子嗔怪的往空中摆了一下手,佯装要去砸她们, 但是时间很紧张,她只能半个身子躲在隐蔽的地方,快速的把衣服套上出来了。   “你们别再这么说了。”她小声警告道。   “不说了,”真希姐撩了撩头发, “我去找我妹去,他们京都今天就得走了。”   她见周围都穿上了衣服,没拿自己的木棍和镰刀,直接空着手出去了。   小泽优子忽然有点奇怪。   真希姐不是和她妹妹一样都是被禅院家主们压迫嘛,怎么两个人关系一点都不好,她妹妹昨天还把真希姐赶出来霸占了她的房间。   按理说,要是她是真希姐的妹妹,她一定会很依赖和仰慕真希姐。   太奇怪了。   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原因,穿上鞋,直接和野蔷薇一起跑到操场上训练去了。   几乎高专每天的课程都是这样,早上体能训练,中午休息,下午去咒术实习,隔几天的晚上会有座学,是五条老师上或者是日下部老师上课。   但是靠近夏日祭,特别是日本学生们快要迎来了第二个假期暑假时,课渐渐没那么多了。   小泽优子从医院出来后洗了个澡,换上了薄薄的和服浴衣,撑着伞站在下高专的一个山坡上。   “下去吧,悠仁。”伏黑惠在门前推了一把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差点跌了一跤,他摸不着头脑地回过了头,紧接着看到了坡下打着一把传统和伞的小泽优子。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他笑起来:“小泽!”   男孩子并没有穿传统的羽织,而是穿着一身简单的短袖短裤,戴着手表,粉色头发喷了一点柑橘味的定型喷雾,他笑了笑,像一只豹子一样的几下蹿了下来。   坡上的石头也滚了下来。   小泽优子眼睁睁地望着那些泥土滚过来,那些脏东西几乎快要滚到她的裙摆上,但她并不想躲开。   果然,到四分之三的位置,球鞋开始慢了下来,他连续走了几步近距离的位置,紧接着轻轻一跃,稳稳地跳到了她的旁边。   强烈的日光猛地被他挡住了一半。   小泽优子忽然笑了。   “走吧,”虎杖悠仁朝空气甩了甩腿,“你没等很久吧?”   她摇了摇头:“没有。”   这是小泽优子来高专以来第一次和他并排走了,她这一年长了十五厘米,从矮他一个肩到矮他半个头,好像就是眨眼的事情。   她现在打着伞,男孩子就不远不近地站在她伞的边缘,中间隔了好大一个空位。   小泽优子望着两人间空旷的位置,忍不住张了张嘴,但又实在对他说不出一起打伞之类的话,反而想着就臊红了一大半的脸。   她立即把伞收了。   被树荫遮着的夏日余晖猛烈照在她的皮肤上,她一边悄悄靠近少年,一边庆幸自己涂了防晒霜。   “小泽,”他忽然转过头,吓了她一跳。   小泽优子强笑:“怎么了?”   他讪意:“那个,我一直忘记问了,你叫我出来,到底是让我装一下幸村精市,方便你以后用更好的态度和他出去,还是单纯和男性友人出去玩啊?”   想也不用想是前者。   小泽优子觉得他有时候思考模式直白又迟钝,有时候很细腻。   所以她担忧地思索了会儿,试探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可不可以是装一下幸村啊?”   蝉声变得细长了。   “好啊,”他笑了出来,紧接着咳嗽一声,又装正经地指着自己催眠。“我,蝉联关东大赛十五连霸的立海大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是也。”   小泽优子不自觉地抬眼看他笑。   虎杖悠仁想起什么,背过身,往旁边背的挎包上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个绿色的小球递给她。   她纳闷地低下头:“什么?”   “是网球啊,”那绿色的小球轻松被他抛起,猜测的话语理所当然。“我觉得幸村精市那么喜欢网球,他肯定会送一个球给你。”   小泽优子半信半疑:“会这样吗?”   “会啊,”虎杖悠仁肯定地点头,“肯定会啊,他都把你约出来了,把自己喜欢的球送给有点好感的人这很正常吧?”   而她至今都没和幸村精市说过几句话。   小泽优子瞬间心虚的不敢抬头,但她一想是顺平随口说的谎,一时又好受了不少。   她含糊:“应该是这样吧?”   这只绿色的网球表皮是软软的,还带着男孩子残留的温度,可能是冷,她握得更紧了些。   他们就一路往前走,刚好,靠近夏日祭,商家们都纷纷开始想奇招来揽客了,街上的人也不必那时候差上多少,就是庙会还没有烟花看。   她带着伞,穿梭着人群之中,努力与她一段距离的虎杖悠仁时不时回头望她在哪里。   “哎,小泽,”他等了她一会儿,跟着她兴奋的分享。“我教你一个方法。”   小泽优子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在人群摩肩接踵中,虎杖悠仁神神秘秘地俯下身:“到时候想不想握他的手?”   握谁的手?   她像是只听到了握手这一个词,没听到主语了,眼睛情不自禁地望到了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很快,才反应了过来。   “什么?”小泽优子抬起脸,差点快撞上他的耳朵。“你说说什么方法?”   虎杖悠仁赶忙往后退了几步,轻咳一声,挺胸教给她一个似乎真挺有用的方法:   “到时候夏日祭不是人多嘛,你又穿着木屐,走得慢,男孩子又走的快一点,你就要握着他的衣角、手表、或者是衣摆也行。”   他确信:“好歹算是肢体接触了是不是?”   这是一股纯粹朋友为她着想的语气。   小泽优子眨了眨眼,飞速的压制着情绪,因为她已经对这个事实知道的痛彻心扉。   她吸了吸鼻子,仰着头,恍若不满的要求:“都是他的衣服和手表,能不能更近一点?”   “可是也不能一开始就太近吧?”虎杖悠仁费解地挠了挠头。   小泽优子盯着他的手:“可你不是扮演幸村精市吗?你握着我的手,这下可以吧?”   她恨恨的想着,反正面前这个人又不喜欢自己,借着这个名义占他便宜得了,怪就怪她是个放不下怨念的坏学生。   虎杖悠仁惊慌的诶了一声。   他顿时说话有点结巴:“不、不好吧……”   “你对待朋友就这样?”小泽优子强撑着表情说话,“你是把我当朋友吗?而且这是你答应了的。”   这句话,让他古铜色的手指充满挣扎地踡了一会儿。   昏暗的夜色下,望不见少年晒红的肤色,他浑身抖着,紧接着才飞快的镇静下来,找着纸擦了擦汗。   他声音莫名紧张:“可我的手全是汗。”   女孩子一定会很嫌弃他。   “而且我的手很糙,”虎杖悠仁干巴巴的补充,“因为打球,手指还很大,要是你握了我的手,我说不定会把你的手当成面团。”   小泽优子决绝地伸出手。   “……因为我会不小心把你骨头都揉碎的。”他小心道。   虎杖悠仁说完,偷偷垂下眼睛观察她,因为他自以为找了个极其劝退的凶恶理由。   栗色头发的少女同样在远离商家灯光的街道中心,也不大能看清表情,很快,她撇过了脸,像是坚定了某件事,悬在空中的手主动牵起了对方。   下一秒,她嘶痛了一声。   他声音委屈:“和你说了,我的手真的很糙,还容易出汗。”   但等了几秒,他没有等到少女抽出自己的手,反而等到了更紧一点的软团子感,虽然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手指的纤细和嫩长的指甲。   女孩子的手仿佛真的要比最柔软的书页都要软。   但虎杖悠仁当时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只是呆板地保持着这个姿势,生怕稍微用力就把她的手揉碎了。   因为好像真的和面团一样。   他僵硬地走了几步,手臂保持着伸直的姿势没变,像是机器人般摆着手臂。   而旁边的少女也是一样,两个人就机械地挥着手臂,如果有京都的学生在此,谁不觉得这是两个机械丸在牵手?   他们精神恍惚地走了几分钟。   不知道到是谁开始的,发热的手心里溢满了汗,但又打滑着不能松开。   两只手像是鱼一般的在彼此的掌心里,随时会被不可控地滑下,身后的少女犹豫着想了想,细长的指甲从他露出的手缝里钻了进去。   男孩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呼了口气,半秒后,主动回头问她:“那你去捞金鱼吗?”   捞金鱼肯定要蹲下来捞的,而且水还差不多会打湿足袜,但是金鱼们很可爱,装在透明的袋子里还可以窜很久,小泽优子很喜欢他们。   但她不想放开他的手。   她怀着这等小心思,自然摇头,又礼貌的询问他:“你呢?”   “那算了,”虎杖悠仁当然不会说扫兴话的,他低头沉思一会儿,兴致勃勃的说。“要不然我们去买东西吃吧,现在有很多吃的。”   夜晚的街边有很多卖章鱼烧、鲷鱼烧、炸鸡块、盐烧、乌贼烧的摊子。   小泽优子低声询问:“那你吃什么啊?”   “我?”虎杖悠仁不假思索,“当然是什么都吃啊,我又不挑,我可是饭桶。”   她不自禁笑了。   他拉着她穿过正走走动的人群,慢慢走到街的对面去,小泽优子只能抓得他更紧一点。   因为男孩子的手心腻滑又发烫,稍微不注意就又滑开了,夏夜滚热,热得她几乎快掉汗,和另一只手简直是两个温差。   可她还是一点都不想松手。   “你吃吗?”虎杖悠仁准备掏钱。   小泽优子盯着冒着热气的章鱼烧,摊主正在汁水上面戳着章鱼腿,周围关于食物的温热气息似乎唤醒了她久违的饥饿记忆。   她艰难地撇头,“……我晚上不吃饭。”   “那你不会饿吗?”虎杖悠仁关切的问了一句,他又转身掏出钱,对着老板说。“两盒,什么调料都多放点。”   围着头巾的老板问:“是个你和旁边的小姐吗?”   “不是,我一个人能吃两盒。”他毫不夸张地说。   老板笑:“年轻人都能吃。”   小泽优子这才见缝插针的补充:“……我是不吃碳水,晚上饿了就吃蔬菜叶子,我妈妈说起码要维持这个身材一年,晚上才能好好吃饭。”   虎杖悠仁侧脸,下意识张嘴想说什么,但很快就理智恢复的欲言又止。   他转头:“但是,我不希望你饿着。”   这句话显然让小泽优子不知道怎么回,对于保持身材,她已经是形成一种放不下的习惯了,是一种无关任何一种理由的紧绷。   她不想他觉得自己还在节食,并没有听进那些别继续容貌焦虑的话,可她真的吃不下饭!   小泽优子踌躇着怎么答时,男孩子忽然先开口了,他望着烟火气正盛的摊子,半张脸变得更加温柔:   “说起来,我记得我们仙台的国分町有一家很好吃的章鱼烧。”   她默默地听着他说话。   下一秒,小泽优子疑惑起来:“你家不是住在鸟余町吗?”   而她家在杯户町啊,为什么他会去国分町?国分町离他们家还有学校都很远啊。   “去找人,”他面无表情地接过这一份章鱼烧,“国分町不是开了好多赌场吗,招很多工啊,我就在隔壁就把那个混混打了一顿。”   小泽优子骤然紧张:“哪个混混?”   “高桥美和子男朋友,”虎杖悠仁囫囵吞下,用一种舌头滚烫的语气说道。“她跑去要他男朋友去找你麻烦,那时候我刚好在打兼职,听见了,就打了一顿。”   小泽优子眼睛忽然红了。   她朦胧的望着他的动作,放开了手,高温度的掌心一片滑腻,而男孩子终于不用单手依靠着摊子,艰难地挑起小丸子了。   他一下子自由了,头晃着肩颈,肩胛骨一片嘎吱声,吃了一口后把章鱼烧盒套进袋子里了。   他真好。   如果她不是咒术师,肯定生出了很多的诅咒,就像是走过的人脖子上生的小灰泡或是四处飘荡的咒灵一样。   但他说完了一句话,她心底里的诅咒都轻而易举地飘走了。   小泽优子眼瞳波光:“对不起,是我让你这样的……”   “没事,”他不大在意的往前走,“毕竟是你的事情,我当然要多上心一点。”   她的泪意忽然僵住了。   虎杖悠仁继续说:“毕竟你看上去像是刚上幼稚园的小妹妹,像什么都不懂,而且以前还总是一个人缩在一起很可怜,如果别人还不对你好点……”   他忽然发觉自己说多了。   虎杖悠仁回过头,讪笑着摸了摸脑袋,因为自觉话语里充满了误会。   “不是说那种,”他想了想,费劲找了个形容词来描述。“就是对你很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你就很惹人怜惜,如果我有妹妹可能就是你这样的。”   小泽优子轻轻的提醒:“……可我只比你小三个月。”   他是三月二十号的双鱼,她是六月二十二号的巨蟹,莫提星座,她甚至还记得两个人血型的配适度是多少。   反正日本也流行测试情侣的血型。   她曾经在无数个日夜做过很多次两个人各种配适。   真傻啊。   她抬头,望见虎杖悠仁红着脸,他眼睛往上仰,竭力想着有什么不引起人误会的词语:   “就是感觉,好像只有你能给我这种感觉……”   这种小心易碎又脆弱的感觉。   他自知失言的不继续说了。   小泽优子犹豫了几分,也不敢深问,因为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复,她已经满足了他对自己的这个评价了。   因为本没有顺平的一句戏谈,没有他误以为的与幸村精市约会,他们甚至都不能一起出来逛街。   现在已经很好了。   “对了,”她体贴的转移话题,“虎杖君,你下次找别人麻烦一定要和我说。”   要不然她会多一分怨气,而少发现一个为她着想的人。   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她一点都不想着以前那些人了,以后在街上碰见了也避着走吧。   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虎杖悠仁无所谓地摆摆手:“主要是怕你担心嘛,而且五条老师这段时间一直要我看着你和顺平,他怕你们俩一直放不下。”   “我希望我的学生咒力强大,”他故作深沉地扶着下巴,“但不希望我的学生快变成特级咒物。”   小泽优子望着他轻轻笑了。   他立即放下手:“所以嘛,我今天才告诉你这件事的,毕竟以以前的小泽来说,听到我打人,光是跟我走到一起就要被吓坏吧?”   她忍不住着急似的发出了一个音:“我没那么胆子小。”   生怕被他误解了。   “我怕你会这样,”他耐心解释,“毕竟你比较像是这样子……”   他们俩穿过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走到了昏暗又广阔的人行道上,建筑物都寂静无声,一声猫叫都骇得人寒毛矗立。   小泽优子正想问他干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   但虎杖悠仁忽然开口:“对了,这是我和伏黑惠发现的路。”   “所以,”他犹疑了会儿,随即露出白牙告诉她。“幸村送你回家时,能不能别走这条路?”   小泽优子奇怪的诶了一声。   他笑,“我起码有一点奇怪的知识产权吧?”   听起来很合理。   小泽优子颔首:“好的。”说完,她突觉不对,“你是不想我和幸村走你发现的路吗?”   “有点吧。”他挠头。   身后的少女立即惊喜地吸了口气。   她提了一下胸腔,缓缓吐了出来,所有的疑问卡在喉咙里都不敢出口。   虎杖悠仁侧头爽朗笑了:“毕竟把你当妹妹,那么,按照这个推理,幸村是还不太熟悉又惦记妹妹的坏小子吧。”   对啊,他怎么可能吃醋呢。   小泽优子的喉咙卡住了,她咽了咽,努力笑起来:“对啊。”   他怎么可能吃醋呢?   虎杖悠仁拎着那一袋章鱼烧,侧脸被黑暗照的忽暗忽明,像是一点情绪都没有。   “不过,我觉得你们在一起应该挺好的。”他喃喃自语。“起码比别的强,比如说……”   他念叨的字句听不清了。   小泽优子慢慢的跟在他的脚步后,一点点地踩过他走着的路,紧接着,她又像是鼓起了什么勇气般地跑了过去。   下一秒,她勇敢地按住了他的手表。   但小泽优子只是单纯的握住了他的手腕,不敢握手,因为这一场梦结束了。   手表因夏夜入深后的冷风,表的面层发冷,却让正常人在接触到寒冷而掌心发烫。   她像是烧灼地呼了一声。   虎杖悠仁回过头,见她没事,又转了过来没说话了。   即使是对这件事。   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或者是心照不宣,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僵硬的往前走,像是有一根线牵着,让呼吸和动作的边界都模糊不明。   在他们没留意的地方,那根线,偷偷越了界。 第23章 草莓汁(2) 五条老师的座学(修)……   等回到了高专都是大晚上了。   小泽优子放开手, 因为深知自己不会在和他有点别的什么了,她已经很满足了,本来如果不是幸村精市, 她甚至都没有一个能跟他握手的机会。   现在已经很好了。   面前的粉发少年顿了顿,转过头, 绅士的嘱咐道:“约会结束,回去好好休息哦, 小泽。”   “你也是。”她压抑着情绪说。   此后,小泽优子发誓,自己一定要尝试忘记虎杖悠仁, 一定要忘记一个和自己不可能的人。   毕竟这种多余的感情太困扰两人了。   等到第二天, 她继续像是恍若无事的和他们一起体能训练。   小泽优子特地避开了与真希姐陪练, 因为她的体能太强了, 一般不适合当人的陪练, 而熊猫学长一般是野蔷薇的陪练。   “你好,狗卷学长。”她直直的鞠躬。   狗卷学长拒绝地伸出手:“木鱼花。”   “你还想去找别人?”真希斜眼一撇,“来这里吧, 我看你除了我还能找到谁。”   她抗拒:“不好吧, 学姐……”   下一秒,小泽优子狂奔在了操场上。   她打死都不敢停下来,只敢狂奔, 因为真希的大镰刀就悬挂在身后。   几乎侧头就要被它的冷冽给挥死。   但真希姐的体能又非常好,她像是体内所有应有的咒力都补给体力了, 所以等到跑了快十圈时,小泽优子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她双手护着脸,手背□□场上的倒刺划得快痛死,腿心在抽筋, 几乎快站不起来了。   大刀及时收了回去。   小泽优子疼得想立即用反转术式为自己治疗,随即,她想到了这是只有咒术造成的伤害才能被自己的术式治疗,普通的小伤只能普通人的药治疗。   毕竟一般咒术师的身体也是血肉之躯。   真希一把把她拎了起来:“你怎么每次都那么怕这把刀。”   “它会把我脑袋给挥下来的!”小泽优子害怕地捂住头,“我不想没有头。”   真希不悦:“怎么可能,这个咒具是本来就有咒力注入了,你没了头,可以用反转术式救回来啊。”   小泽优子担惊受怕地望着她。   真希立即怒了:“我是有咒力的!”   “我的意思是,那它也是一把有咒力的刀!”她抱着头继续逃跑。   这次的刀没有再手下留情了,她跑在前面,镰刀还时不时的在身后划两下,小泽优子这下不顾疼痛了,她的求生欲使得她疯狂逃跑。   等到几分钟后,她的膝盖都软掉了,又一次朝着滚烫的地板跪了下去。   那边轻松训练的虎杖悠仁感叹:“小泽被折磨的好惨啊。”   “还能起来吗?”那把发冷的镰刀逼近她的鼻尖。   小泽优子狼狈的求饶:“我错了,真希姐,你的咒力和体力都很强大,不要再追着我了,我真的很痛苦……”   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希姐轻松将她拎起,满身的汗也瞬间跌落,小泽优子栗色的头发立即黏在了脸上。   她浑身难受地扒开头发。   脸上的妆都快脱完了,由于太热了,衣服也粘着,她好不容易腿心站稳,结果望见了虎杖悠仁在望着她。   小泽优子顿时觉得自己更难受了。   她若无其事的继续拨弄着头发,再次抬头时,虎杖悠仁已经快速撇过了脸,像是刚才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又像是知道她这类的女生会很在意别人的目光。   她也撇过眼去。   “没事,”野蔷薇大大方方地走过来,“你用反转术式就行了,马上就不累了。”   小泽优子回过神:“可普通的伤害不是不能被反转术式治疗吗?”   野蔷薇倍感奇怪地摸了摸后脑勺。   她侧过头,看见了正在捂脸的真希姐,瞬间明了:“你现在还没告诉她,普通的体力训练也要注入咒力,要不然会累死吗?”   小泽优子立即气得转过头。   难怪她就说为什么大家都那么轻松,就她一个人那么痛苦,最痛苦的是她几乎坚持了快一个月。   她跺脚:“你好过分!真希姐!”   “那没办法,”真希姐憋笑着耸了耸肩,“你太好骗了。”   熊猫:“……她也经常欺负我。”   小泽优子瞪了她一眼,但由于一分钟都不想再被人看到自己乱七八糟的脸,她快速地走了房间里,紧接着拿着药躺在席子上。   她人痛心更痛地蜷缩着涂药。   就她一个人傻傻的坚持了一个月用纯体力锻炼,难怪每一天她都腰酸背痛,更让痛的是之前还没人告诉她。   而且还被人捕捉到了这一幕——   “和我道个别吗?”野蔷薇慢一步回来整理工具,“我要去做任务去了,在夏日祭前,给自己攒够钱去买东西。”   小泽优子忍痛辗转:“再见,你们是都走了吗?”   “狗卷前辈好像没任务,”她收拾着包,“现在放假了,外面应该是不缺人也不缺钱吧。”   野蔷薇飞速整理好了自己外出收拾咒灵的包。   她调侃着挥了挥手:“再见,回来继续听你复杂的感情故事,就是不知道,今天的感情进展是‘不再喜欢虎杖’还是‘算了,虎杖那么好我还能继续喜欢一百年。’”   小泽优子气呼呼地抬起手臂。   野蔷薇调笑着背上包,推开门走了,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安静。   而她在地板上努力使用了一下咒力,发现疼痛丝毫没有减轻,反而一周累计下来的痛感都从麻木变得清醒,才艰难地爬起来卸妆洗澡去了。   之后,她敲起了门:“狗卷学长,冰箱没吃的了,一起去山下的便利店买东西吗?”   她和狗卷学长都不会做饭。   门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鲑鱼。”   狗卷学长一开门就揉了揉奶灰色的头发,他穿的很随意,室内的桌子上还摆着一些拆封了的巧克力,平板上还播放着油管视频。   “学长,”她指了指门外,“一起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吧,冰箱真的没东西了,虽然现在很热。”   狗卷学长向她点了点头。   刚好,下午一点到三点是一天中最晒的时候,小泽优子赶紧把防晒衣、帽子、防晒霜都弄上了,还带上了口罩出门。   狗卷棘则穿着短裤短袖,连伞都不带一把,还享受的在阳光沐浴中甩了甩头发。   “学长,”她好奇,“你能说关于菜名以外的词汇吗?”   狗卷用力地摇了摇头。   小泽优子蹙眉:“真的假的,可他们都说你是怕自己说正常的话会不小心诅咒别人,所以才说菜名的……”   “……其实你是只能说菜名了吗?”   狗卷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泽优子狐疑地望着他,据她长时间的观察,他们二年级都比较喜欢逗人和恶作剧,而狗卷棘就是被熊猫学长说最要小心的人。   因为他是二年级公认的爱捉弄人。   而狗卷对着她正色地摇摇头。   两人一起走到了山坡下的便利店里,由于这里是东京郊外的关系,这几十公里唯一的一家便利店很大,还卖一些其他便利店没有的东西。   开了门,一股捕鱼的腥味和面包的香味一齐扑面而来。   小泽优子皱了皱鼻子。   但她实在太饿了:“我们随便买点吧。”   有泡面是最好的了,特别是荞麦面,不仅好吃还减脂。   可惜的是这家高专人不常来的商店明显是生意不怎么好,别说荞麦面了,好多泡面的包装袋都落灰了,后来小泽优子都没顾着口味了,勉强挑了个生产日期较近的泡面。   狗卷棘显然也很不满意:“木鱼花。”   他们拎着袋子去结账,狗卷忽然兴奋了起来,指着收银台喊了起来:“金枪鱼!”   语气那么激动?   “学长,”她转头,“你是喜欢吃这个吗?”   收银台底下的柜子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面包,靠近柜台,能闻到一股香浓蛋糕味,甚至能掩盖掉一屋子的鱼腥味。   狗卷棘指着一个摆盘精巧的肉松蛋糕:“金枪鱼。”   “学长似乎很喜欢吃这个啊,”她点点头,又望见他快速指向了另一个说金枪鱼。“那老板,就按他说的打包吧。”   老板为难:“真的吗?可是,我一下子包那么多吗?”   狗卷棘蹲下来,“金枪鱼!”   “那好吧。”老板点点头,飞速打包了十条金枪鱼装袋。“欢迎下次品尝。”   小泽优子:“……”忘记说他语言系统不好了。   桌上的鱼依然活蹦乱跳。   “我说的是蛋糕。”狗卷棘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透过高高竖起的领子传来,正常的话语显得他声音嘶哑缠绵,比一般的人声音好听些。   小泽优子惊艳地侧脸:“学长,原来你会说正常人的话啊。”   狗卷棘一脸高冷地提了自己的蛋糕盒。   “学长,”她真心夸赞道,“你的声音很好听诶,能不能多说一些话啊,我想听你说一些别的话。”   狗卷继续高冷地拎着东西走。   小泽优子埋怨:“你还骗我,说你不能说菜名以外的词呢。”   他忽然停了下来,声音明显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紧接着,小泽优子的手机震动一声,屏幕上出现了line上的新消息。   【狗卷前辈:隐瞒你很对不起(。_。)】   【狗卷前辈:但如果我能正常说话,我想问你的只有一句话。】   【狗卷前辈:那就是,我很好奇,你穿那么严实是为了挡住太阳还是挡住你的素颜呢?(`)=3】   小泽优子:“?”   他还好死不死的补充:【是不是像是韩国电影一样,我要是看到了你的素颜就要被暗杀,然后我逃生就遇到一群丧尸?】   狗卷棘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小泽优子气得朝他后背拍了一巴掌:“不会!别人看到你的素颜才会逃跑!”   她的素颜有那么难看吗!   这个笨蛋学长还是闭嘴吧!到底会不会说话,果然和虎杖悠仁以外的男人交谈都会把人气死。   只有虎杖悠仁会很细心的照顾和安抚别人的情绪,他连说话都很幽默,和他站在一起从来不用担心自己的话题找得尴尬——   小泽优子后知后觉地掐掉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   她要逼自己忘掉这些东西。   *   越来越靠近夏日祭了,也快靠近高专的假期,孩子们都渐渐变得浮躁起来,连晚上的座学都是等到最后一刻才进去的。   小泽优子惊讶:“是五条老师!”   这是五条老师第一次给他们上座学呢!   五条老师带着墨镜,背部挺直地坐在坐垫上,但坐的姿势却是很不规矩地盘着腿。   “孩子们真惊讶呀,”他带着笑意说,“应该是的,这学期我的出差太多了,所以请了教二年级的日下部老师替我上课。”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伏黑惠说。   小泽优子惊讶地瞥了一眼,见时不时敢对着老师摆冷脸的伏黑直接找了个垫子准备坐了,她收回眼,依然难掩饰惊讶的去找垫子了。   要是她那么对老师说话,她应该早就被开除了吧?   “果然能看见五条老师是最好的了!”那个朝气蓬勃的声音如约响起,“我能被五条老师指导,真的好幸运!”   五条老师的笑容一下子深邃起来:“不愧是我的好学生悠仁!”   “老师!”虎杖悠仁半跳了起来。   “他们怎么每次见面都这样,”野蔷薇边小声抱怨边走过来,“搞得好像旁边再录什么孩子丢失二十年遇见父母的综艺。”   一旁的顺平忍不住笑了。   他们都拿着垫子,规矩地屈膝跪在软垫上,即使他们有一个带头就影响不好的老师。   “首先是这样的,”五条老师拍了拍掌,“问一下你们暑假有多少回家的,高专在假期也不是不关闭的,如果大家不回去可以还住在这里。”   野蔷薇伸手问道:“如果不回去,我们还能在这里接任务锻炼吧?”   “是的。”五条老师点头。   “那我不回去,”野蔷薇果断地放下手,“东京的任务多,金额高,我要多挣点钱。”   小泽优子四处望了望,见到旁边没有几个提出异议的,她慢慢想到了除了野蔷薇还有个在乡下的奶奶以外,其他人几乎都快没有亲属了。   她小声:“老师,我会回去几周陪我妈妈。”   小泽优子几乎希望私底下说了。   “好的,”五条老师颔首,“了解,那我们开始上课了。使用咒具、领域展开和运用咒力的事情,日下部应该跟你们说过吧?”   小泽优子点头:“说了。”   五条老师思考着用手托着下巴:“……那我说什么好呢?”   周围的人都开始陷入了沉默里,毕竟大家都是学生,即使是在咒术世界呆了再久,也不知道有什么知识是他们和身边人所还不了解的。   五条老师突然拍了下掌:“对了~那我们就讲讲为什么要好好处理咒术师尸体的事情好了!”   “比如说,”他打了个比方,“如果你们在出任务的时候,同伴被咒灵或者是诅咒师所伤,死掉了,除了下葬的原因,你们为什么要把他的尸体带回来呢?”   “这个例子好不吉利。”虎杖默默开口。   顺平:“因为怨气重的咒术师死后会成为咒物。”   “嗯,会成为咒物确实是其中一个原因,”五条老师点点头,“但是也会有别的原因会让咒术师起死回生哦。”   “反转术式。”小泽优子熟悉的说。   “如果在我们自己手里,能被反转术式是很好的,”他假设,“但是落在敌方手里起死回生呢?他们当然不会花时间叫醒一个敌人的,只会用这个人质来伤害曾经和他有一段记忆的人。”   “秽土转生术和咒骸,就是这种方法。”   他继续说,“咒骸你们应该很清楚,夜蛾校长就很多的咒骸,但是秽土转生术呢?”   “秽土转生术是一种很邪恶的禁术,提取死者一定的□□,用活人当容器来召唤她的灵魂,再用密令使坏,就可以让忘却前世的灵魂为你所用……”   他的语气很平缓,带有安抚性质的说着话,似乎是正在抚慰他们被知识冲昏了头脑的灵魂。   “来,慢慢闭上眼睛,”五条老师说,“在脑海里记住我是怎么说破戒秽土转生术的方法的。”   小泽优子闭上眼。   他继续缓慢道:“第一,用幻术控制施术者本人让他解除秽土转生,第二,封印那个人的灵魂……”   五条老师说的话非常舒徐,像是一阵轻柔的音乐在耳边响起,又像是催眠曲,让在场的某些人都几乎快浸入了梦乡。   小泽优子忽然睁开眼,转头,因为一股轻微响起的鼾声在她的耳边响起了。   身后一侧的顺平无辜的对她努了努肩。   她更侧过头了,望见一旁的虎杖悠仁脑袋栽得很低,只能望见连接着粉发的黑色鬓角。他的红色连帽一抖一抖的,帽子几乎下一秒就要盖住头。   她小心地转身:“叫醒他。”   顺平不解地皱着眉。   小泽优子往后指了指他,顺平就理解了,他的手往虎杖悠仁坠下的脖颈伸去,然后面目狰狞地掐了一把,结果虎杖悠仁没动。   小泽优子禁不住笑出了声。   周围的动静似乎一下子被她唤醒了,她立即吓得捂上嘴,往周围望了一圈,除了五条老师的眼睛依旧被眼罩围着,像是看不见,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睁开眼看到睡觉的虎杖悠仁了。   看他脑袋正快要垂在地上。   伏黑惠看不过眼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结果,他非但没有起来,脑袋反而更快要栽倒地上了,周围几个人忍不住捂嘴安静地笑了几声,之后旁边两个男生轮流开始对他对他上手了。   小泽优子也有些跃跃欲试。   她犹豫了一会儿,往后伸出手,瞄准他的手心,掐了一把。   像是大象被蚂蚁击破的最脆弱的掌,又像是刺猬被满身刺包围着的柔软肚皮,偶然刺痛一下,男孩子被推来搡去的身体一下子起来了些。   围着的人都惊了些,刚才拍他后脑勺的顺平和掐人的小泽优子对视一眼,又准备过去继续弄他。   小泽优子悄悄往后回过头。   她见到五条老师依然静坐着,看不懂到底醒没醒,便回头,胆大了一把去伸手掐他,皮糙肉厚的少年这次又没有其他反应了。   他们无奈地对视了好几眼,不知道怎么在不惊动老师的情况下,把他叫醒了。   小泽优子也停了几秒。   但思来想去,她终究是怕自己先被骂,于是侧过腰,越过他长着厚茧的手指,急急忙忙地抽出来。   可过了几秒,她的手反而成为了不能动的那个。   小泽优子瞪圆眼睛。   沉默已久的五条老师开口:“……所以,我们用这个方法也可以很好的破解秽土转生术。”   她立即急了起来,赶紧想着抽出手,但那天粘腻又温热的触感却如影随形。   甩了几下却没效果,小泽优子回过头,想更快的甩开这股触感,但却捕捉到了男生们惊讶的眼神和一缕明黄。   那双迷糊着的琥珀色瞳孔才一下子清醒了。   他低下头,看清了自己在牵着她,赶忙慌张地松开手。   在她转过头时,少年匆匆说了好几声对不起,他佯装有事地低着头,不敢抬起头去看少女纤细的后背一眼,双耳红得滴血。   又像是被周围男生哄笑的目光逼得。   五条老师继续带着笑开口:“请大家睁眼,开始复述一遍我刚才讲了什么。”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野蔷薇睁开了眼。   她正坐在垫子上,不知道他们吵什么吵,威严又锐利地往后望了一眼,直接开口:“刚才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男孩更是笑得厉害。   “没、没什么。”身旁少女小声的答了一句。   窗边风声鼓动,吹着她黏湿了发丝的脸颊,像是一边怂恿又一边嘲笑着她的兵荒马乱。 第24章 草莓汁(3) 友情逐渐变质。……   真苦恼。   这是虎杖悠仁这段时间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谁和他说小泽喜欢他的, 这句无心之言,让一直以来没什么女人缘的他困扰了很久,脑子里像被一根丝缠绕了许久。   可这么想女孩子也太不好了。   他甩了甩头, 把桶里的衣服全塞进了洗衣机里,紧接着又挑出了几件贴身的, 拎到了水池边上,稀里哗啦的水冲洗着裤子。   重要的是, 小泽的性格又属于很敏感纤细的类型,如果主动问她,她一定会吓得退避三尺。   他也不想整个班能交谈的同学忽然变成了三个人。   而且小泽的性格很需要与别人交谈, 她属于越和别人交往越放得开的, 如果没有人和她说话——等等、他想小泽的次数是不是又太多了?   少年疑惑不解地盯着肥皂水翻起来的彩色泡泡。   “你又洗衣服啊?”伏黑惠伸出脑袋问。   “嗯, ”他回过神来, 赶紧又漂了一遍。“我又不去干洗店, 肯定只能自己洗衣服啊。”   伏黑惠冷着脸,不情愿地提起来了自己的手臂,两桶衣服都在他面前晃了一圈, 解释道:   “这一桶高专的衣服是去投币式洗衣店, 我的私服是去干洗店的。”   “诶,惠,你一直以来都是去洗衣店吗?”虎杖悠仁纳闷地端起衣服, “我入学以来,没有看过你自己动手洗过衣服。”   他稍微使劲地拧着衣服, 短袖缝隙里夹杂的泡泡水被挤了出来,盆子里的水也就溅了起来,使得旁边的海胆头少年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   “行,”虎杖悠仁立即放下, “我不过来,可我洗的很干净,不会弄脏你的。”   伏黑惠不情愿的冷哼一声:“反正你洗的不会有洗衣店干净的,对了,夏日祭我只陪你们逛一会儿,我晚上等放烟花的时候去酒店吃订的牛丼饭。”   虎杖悠仁皱着浓眉:“啊,可我们好不容易能一起过一个夏日祭。”   少年的声音有点惋惜。   “你不想和我们一起去夏日祭吗?”   伏黑惠不忍低头望了他几眼,蓝眸中带着几缕挣扎,很快坚定地走开了:“……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的。”   虎杖悠仁撅起嘴:“别这样嘛。”   大家为了去夏日祭,都做了很多积攒下来的任务,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一下了,结果伏黑惠却不来了。   “那好吧。”他挥手走进昏暗里。   等伏黑惠的身躯完全被昏暗吞噬时,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才说道:“你为了和别人多待在一起,还挺努力啊,小鬼。”   虎杖悠仁冷了脸:“……闭嘴吧。”   众人翘首以盼的夏日祭到来的时候,却是一个和普通夏夜相似的日子,蝉声连绵,树荫避目,热意与喜悦集体纠缠在一起。   他的粉发依旧被定型喷雾喷出了形状,只不过第一次换上了传统的羽织,有些束手束脚的。   虎杖悠仁小跑过来,对他们露出灿烂的笑容:“久等了。”   站在坡下的几个人都嗯了一声,眯着眼睛,顺平则是用刘海挡着眼,对他的出来显然没有什么激动,而是树荫底下的光被晒得看向远方。   伏黑惠望着手机:“不久等,女孩子们都没出来呢。”   “我不是女孩吗?”真希姐不悦地伸出手。   “对不起,禅院前辈,”他冷淡的说完,反而更招旁边少女的愤恨了。“你怎么总是喜欢揪着我,我又没说你不是!”   “说了喊我真希姐!”   虎杖悠仁笑着望见他们打打闹闹,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他很快就看到两个穿着和服浴衣的女孩子从门里面嘻嘻哈哈地钻了出来。   小泽优子挽着野蔷薇的手,一路嬉笑着跑下来,时不时还伸出手去扯她挡住脸的袖子。   “你不会也会害羞吧?”她调笑着说。   野蔷薇纠结了一下,甩下了袖子,视死如归的朝着大部队走了过去。   小泽优子偷偷捂着脸笑,跟她一起跑了过来,手指偷偷指了一下她的脸。   野蔷薇的脸上带着一些薄粉,平日出去玩的妆容大相径庭,眼影和口红都重了不少,显得整个人漂亮又凌厉。   她有点干巴巴的:“对不起,因为化妆迟了些。”   他们都把手机收了起来。   “很漂亮,”虎杖悠仁灵敏地最先给予肯定,“眼睛画的很大啊。”   但其实他只屈膝刚看清她的脸,因为野蔷薇不到一米六,而他好歹有一米七三。   小泽优子忽然不笑了。   而得到了这个肯定,野蔷薇唇角翘起,得意又羞于承认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别说了,我们走吧。”   一群人都朝着不远处的电车站台走去,而他却突兀想到了自己忽略了另一个喜欢被人夸漂亮的女孩子,但其实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么说她。   因为她越说越会在意自己的样貌。   少年不经意地撇过脸,望向明显高上不少的女孩子望去,她僵了僵后又笑了起来,跟自己朋友小声的窃窃私语。   他低眸:“……小泽一直很漂亮哦。”   声音很轻,似乎随着烈日吹散的浮云般地飘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飘进人的耳朵里去。   “我都说你浓妆好看了。”小泽优子继续笑着说话。   她说完这句话,顿了顿,伸出头,眸子对准正走着的粉发少年,粉红的唇抿了抿:“……谢谢,我知道了!”   难得说完一句硬气的话后,她立即羞得转过头,栗色头发由于动作剧烈而乱糟糟地黏在脸上。   小泽优子伸手去扒开那些缠在一起的发丝。   “你知道就好了,”男孩子强调的声音骤然抬高,“我怕你不知道。”   他这句话说得好像是她不听见这一句赞美就发脾气一样。   小泽优子憋了憋气,气音快速地发出喉咙,一字一句道:“……你不夸这一句也可以的。”   她用不着顺带。   谈话之间,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而站在他们中间的顺平自动走到了最边缘。   野蔷薇指着空出来的位子:“要不然你们俩站一起说?”   旁边两个人立即一声不吭地撇过蹿红的脸。   走到最近的电车站台等了一会儿,他们坐上电车,一行七个人差点把一节车厢给挤满,整个高专除了熊猫学长说不想扰民以外,几乎所有学生都出动了。   狗卷小心地打开了自己在站台买的饭团:“木鱼花。”   “不吃,”真希头也不回,“我们到时候去吃点更好的。”   顺平:“不过其实行程说起来,也就是看电影,紧接着去附近摊位或者居酒屋吃点罢了。”   毕竟饭店的饭不提前怎么订得到啊。   小泽优子倚着栏杆,她努力呼了几口气,竭力将自己的心态调整过来,她真的不想发小脾气和扫其他人的兴致。   也不想继续因为别人的情绪而牵动自己的一喜一怒。   “去摊子上买点东西吃就很好啊,”她扬起笑脸,“可好吃了,有章鱼烧、炸鸡块、盐烧,很多很多好吃的。”   野蔷薇乏味地仰着头:“听起来和我们村子里的菜差不多……”   “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去药妆店买东西。”小泽优子肯定道。   所以到了目的地,一群目标不一样的人就被纷纷扰扰的人群冲散了,她和野蔷薇早就忘记什么是吃饭,能赶在关店前买到打折的高品质药妆成了首要任务。   甚至还开始埋怨为什么昨天玩太晚了,早上起不来排队买最新的一款。   “松本清居然和Sun Drug一起打折了,”野蔷薇意志不坚定地望过去,“要不然我去排Sun Drug,你继续呆在这里。”   小泽优子一口咬断:“不行,只有在松本清买东西你可以伪装成是在银座买的。”   野蔷薇又转了回来。   两个人排队排了快一个小时,等到了进店时,一股药妆的清香掺杂着女人们身上撒发着的香水味一齐搅合过来,欣赏着设计师巧夺天工的产品同时,还可以鉴赏一下飘过来、不成型的诅咒。   有可能是出来的次数太少了,小泽优子从没碰见过那么多的诅咒。   她忍着恶心去多拿了几块手工皂,皱眉结完账,出来的那一瞬差点吐了。   小泽优子撑着墙:“我差点当场祓除。”   “祓除这些诅咒又没钱,”野蔷薇数了一下子自己有没有缺东西,“我们祓除诅咒,是为了挣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又不是为了做善事。”   “可我看见他们有点不太好受。”她摁着胸口说。   这种不舒服的触感似乎这时就奠定下来了,等到中午一过,她们还找不到饭店和人比较少的毯子,顶着饥饿又排了半个小时,最后买的那点东西还吃不饱。   烈日烧灼,水泄不通,两个人无论是心灵还是□□都被疲劳冲刷。   等到傍晚他们要集合在定的地点看烟花时,她们俩反正已经累了,没精打采地走到了长椅旁:“嗨,真希姐。”   “你们来了?”真希姐抱着竹子玩偶过去了些。   小泽优子蹙眉:“你买这个给熊猫学长?”   他不会让竹子玩偶也变成咒骸吧?   “是啊,”她点点头,“毕竟他一个人待在高专,虽然他说自己并不想出去,但是,谁都知道他出不去吧。”   毕竟在夏日祭这个日子看到了会走会说话的熊猫,简直可以上Tik Tok热门了。   虽然熊猫学长总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但作为咒骸,和一群咒术师生活在一起时多么的格格不入简直想象到的。   这种感同身受的情绪让她的腿筋忽然抽了一下。   逛完街的空虚突然席卷了全身,小泽优子望着前方,连绵的夜色和竖着的障碍物出现在眼前。   穿着短裤的少年往地上垫了垫脚,跳了起来,轻轻松松地越过了好几个障碍物,在周围一片孩子们夸张的哄叫声中又跃了过去。   万幸,当他落地时,地面上跳起来的响动不太像是心跳。   虎杖悠仁精神抖擞地跑了过来:“齐了?我们一起去那上面看烟花去吧?”   他指着正在发光的东京塔。   “顺平和惠已经上去了,”他补充,“真希姐,钉崎,你们还去吗?”   小泽优子望见他蹲下来眼睛正好对准她。   她下意识找着心脏跳动频率,有可能是周围汽车来玩的太过密集,她没分清这是从哪里来的,也就生出了对视着望过去的胆子。   虎杖悠仁正捧着脸:“去吧,在上面看烟花很棒的,很让人期待。”   “那我去了,”野蔷薇咬咬牙支起自己的腿。“我没看过!我要回本!”   小泽优子也动着腿,但一天积攒的疲劳和用普通身体做了太多体能训练的身体,稍微碰一碰就能让人痛呼出声。   她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放弃:“……算了,我真的动不了了。”   “你没事吧?”原本站起来的虎杖悠仁又蹲下来了,“是太累了吗,在这里坐着休息会儿?”   小泽优子轻松地笑了一下:“对,你们去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蹲下来的人又起来了。   真希姐和忧心忡忡的野蔷薇回过头,但是上东京塔的票很难买,只能说了几句担忧的话就离开了,她就一直心不在焉地捶着腿。   她这样会不会不合群啊?   小泽优子不确定的想着,随即又有点低落起来,可她实在是起不来了。   原本在走着的人群中出声了:“算了,我也不去了。”   她回过头,望见虎杖悠仁又转头过来了,他很快就隔空向她招了招手,几步并一步地跑了过来,然后她旁边的空气一下子就被堵住了。   因为他坐在她旁边。   真希姐挥手:“那你们坐着吧。”   小泽优子尴尬地应了一声,没敢往旁边堵塞的空气看去,但她压抑住了那股跳动的情绪后,才敢问:“你怎么不上去了?”   “一个人在下面肯定很危险的,”他的手搭在敞开的腿间,“而且,你很孤单啊。”   果然又在同情她。   小泽优子松懈又苦涩地接受了这份感情,她早就知道,自己这类边缘人物是虎杖悠仁有着英雄梦小男孩最喜欢拯救的对象了。   她轻声劝解:“你还是上去吧,我很无聊的。”   她太无聊了。   除了会搭几套衣服有几本杂志以外,没什么内涵,大家都是咒术界长大的,后来来的也会去咒术实习,由此以来她比别人少了好多的话题。   幸好他们都不嫌弃她。   “你不无聊啊,”虎杖悠仁焦急地捏了捏手,“你很有意思,你是摊子上一下捕了十只金鱼的人。”   她忍不住抿起了唇角。   但下一秒,小泽优子突然倍感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去金鱼摊上捕东西了?”   “猜的,”他轻松地摊手,“好吧,其实是野蔷薇告诉我的,而且我看你一直在揉膝盖,你一看就是蹲了很久啊。”   她停住了正在捶膝盖的手。   小泽优子顿了几秒,又开始锤了起来,心情说不出有几分意味。   “饿了吗?”虎杖悠仁又忽然问,“要不然我给你去买东西吧——哦,等一下,你晚上是不吃东西的吧?”   小泽优子点头。   她心中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但一想想他对所有人,特别是边缘式人物都有种特殊的照顾,心底的那股悸动又被强制压了回去。   小泽优子倏忽起来了,还抖了抖腿:“那我们走吧,去旁边逛逛。”   只要她表现出没事,这个人一定会放心地走开了。   因为他性格就是这样的。   虎杖悠仁担忧地站起来:“可你还能走吗?”   小泽优子大腿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小腿和脚后跟都累得没力气了,但她抖了抖腿,勉强找了一点精神:“没事的,我可是每天都体能训练呢。”   她一点都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特别是面前这个人的,她不需要他由于同情对她的好,这样又会让她困扰在无疾而终的单相思里。   “真的吗?”他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小泽优子不理他了。   虎杖悠仁等了几秒,接着把她们打拼了几个小时的战利品拎了起来,小跑着乖乖地跟在了她身边。   对于他来说,五十米只需要三秒,车子都跑的没他快。可对于小泽优子来说,她这个体质肯定没办法和他比,甚至是他故意慢下来的。   她强忍着脚后跟的劳累感,再一次痛恨没有注入咒力去逛街,在人群中乍然停了起来。   “怎么了?”他摸不着头脑的问。   小泽优子随处转了一圈,指着面前的摊子:“我想玩猜字谜,可以吗?”   “那玩啊,”虎杖悠仁跟着过去,“干什么问我啊,只要你想玩,我都可以陪着你走啊。”   她艰难地走过去,望见这个猜字谜的摊子正矗立着,上面标明了只要给钱,猜赢了字谜就可以领到奖励。   “具体奖励是什么啊,老板?”她问。   其实她是走不动需要倚着摊子。   老板抽着烟:“三等奖是一个发卡,二等奖是一个打火机,一等奖是旁边章鱼烧摊子上的打折券。”   小泽优子望见那个章鱼烧摊子被堵得人满为患。   “那我想赢个三等奖,”她说,“我需要猜几个字谜啊?”   老板手指头伸了一个。   小泽优子一只手撑着旁边的大木头,另一只手则往朝猜谜箱里伸去,随手摸了一个纸条——   好老土的字谜。   她看了一眼后,顿时兴致全无:“你说吧。”   “诶,”虎杖悠仁感兴趣地靠过来,“早上四条腿,白天两条腿,晚上四条腿是什么?好难啊,不知道。”   男孩清莹的琥珀色瞳仁眨了眨,露出了些许的疑惑,看上去像是真的。   小泽优子狐疑地望着他:“你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还没听到声音,兴高采烈的宣布道。“虎杖悠仁的脑袋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眸色更猜疑了。   他揉乱粉色的头发,声音埋怨:“都怪他们把我打傻了。”   “真的假的?”小泽优子开始将信将疑了,“可是你天天看电视,不会连这个全世界都出名的字谜都不知道吧?”   “看了,可是我忘记了。”他懊恼道。   小泽优子懒得和他扯了,他肯定又是故意找机会夸她的:“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对面男生举高的手立即放了下来。   “好好好,”他好脾气地哄着,被灯光点亮的笑容璀璨。“只是东堂说,笨点的男孩子好,而且,谜语是你的,我帮你答不是很败坏你的兴致吗?”   “我想你帮我。”她低落的说。   虎杖悠仁怔了怔,对着老板马上说了答案,又沮丧的对她耷拉下脑袋:“……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那么容易生气,”她说,但声音越来越泄出来几分委屈。“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对待我呢,你为什么总是要对我那么好呢?”   而且这种好的目的又不是喜欢。   他的好只会让她更难忘掉,而且她深知这种好的原因并不是喜欢。   小泽优子难过:“……我不需要你同情我。”   这一句话脱口而出后,仿佛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她根本不用费了所有力气来扮演自己很好,来解决一个少年英雄对边缘人物的怜悯。   “我很好,”她倔强的说,“我早就不是那个没有朋友的小泽优子了,你不要总是哄着我,不要总是觉得我很可怜,我真的不需要。”   虎杖悠仁闷着头跟到她后面。   他们拿完礼物,氛围似乎一下子进入了冰点,小泽优子说完了又觉得后悔,拆开了奖品,大略地端详了一下,往他怀里一塞:   “以后送给你喜欢的女孩子好了。”   她也没等他拒绝,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跑回长椅上,不想听到他任何拒绝的声音。   这个性格,这个态度,太苦恼了,为什么每一次她想对外界表达一点什么都会用那么极端激烈的方式呢,她就不可以用更委婉更好的办法吗?   小泽优子胡思乱想了会儿,但最怕的还是他生气了,虎杖悠仁毕竟一直对她很好。   而且是朋友间的好。   虽然她不想这样。   等了半响,身后连个影子都没有来,更别提旁边有没有做人了,小泽优子想了想,要不然她还是先道歉吧——   一股冰凉的冷意轻轻贴了贴她的脸。   “我刚给你买了一瓶无糖饮料,”他坐下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我刚刚想了想,似乎是我一直这么对待你,是不是你不太舒服——”   “很抱歉/对不起!”他们异口同声道。   声音又集体停了下来。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小泽优子转过头,她想说什么,但又很无力。“可是,也许我真的很讨厌别人同情我,你就不能像是对普通人一样对我吗?”   就像是对伏黑或者野蔷薇一样。   要不然她一辈子都很难忘掉这个叫做虎杖悠仁的人了。   而这个人顿了顿,思绪缠绕成了一根线,纷纷扰扰地打乱了思绪,最后,他垂下眸,唇线抿得笔直,像是腮里塞满了零食。   少年压低声音,用几乎低不可闻的气音说:“……可能除了同情,还有别的吧。”   小泽优子不想听他的陈词滥调了。   她回过头,准备拿那瓶无糖饮料,结果望见了她刚送给虎杖悠仁的发卡,又被他别到了她的袋子上。   “收好,”她逐字逐句地说,“我送给你的,你以后喜欢谁就送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25章 草莓汁(4) 他忍不住伸出了手。……   蝴蝶夹子含在她的细腻的掌心里, 它粉色的漆被流光照着,显得漂亮,但实际上材质被懂行的人一握就能感受到廉价。   小泽优子忽然有点心虚, “……我再给你买个好一点的吧。”   花儿即使不是她的,能静静的欣赏他开放就很好了。   她想, 不必要埋怨他对自己太好,产生不必要的好感, 也更不必要去嫉妒未来能够拥有他的人,一定要努力调节好这种心态。   “这个就很漂亮了,”虎杖悠仁拿起, 用一种不太在意的口吻安慰道。“也不用太好, 反正我也活不到能送女孩子礼物的年纪了。”   小泽优子忽然僵住了。   他的语气太随意平常了, 可话的内容却又太沉重了, 重得她开始喘不过气。   小泽优子吐了口气, 气息飘散,满腹牢骚一下子化为了一句带着哭腔的感叹:“……对不起。”   她怎么会对虎杖悠仁发脾气的?   本来他就已经够可怜了,身为普通人的时候吃下了特级咒物, 结果成为了宿傩的容器,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执行死刑——   “没事的啦,”少年宽慰地露出一口白牙,“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直说我也不会觉得很冒犯的,毕竟你说的是实话嘛。”   高涨的潮水像是没过了她的脖颈。   他无所谓地晃着腿:“……也不用总是那么纠结, 有什么你直说就好了,直说起码会让你舒服一点。”   小泽优子一直被堵住的那面墙瞬间塌了。   “你以后爱怎么样对我就怎么样吧,”她的肩膀松懈了一半,声音放弃了管理。“……我、我也只是希望虎杖同学过得好而已。”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虎杖悠仁轻松地耸耸肩:“现在就很好了, 有你们,有老师,还有那么多前辈对我那么照顾。”   他停顿了一会儿,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望见了坐在远处的小泽优子低着眉,眼神像是说不出的难过。   “对了,”少年音立马轻快地换了话题,“你和幸村精市怎么样了?”   她含着泪眼抬起头。   小泽优子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幸村君他,他好像训练的时间特别多,找他的很多时候都在训练,可能画展的事情确实是我放了他鸽子。”   但那天她要去医院给家入小姐当助手。   所以夏日祭,人家委婉的说自己需要抽空陪家里人,陪自己的妹妹,小泽优子也认为合情合理。   而且她觉得全国炙手可热的网球球员肯给她联系方式、礼貌的同她聊天,甚至邀请过她出去已经很好了——这也算是对她女性魅力的认可。   “这样啊,”他点点头,“不过如果你还想约他出来的话,可以找我,作为男孩子,我可能更知道怎么约男孩子出来一点。”   虎杖悠仁侧过身,把她一直没开的无糖饮料打开了,清脆的一声,冰气瞬间往湿哒哒的盖口冒了出来,然后他手臂悬在空中。   小泽优子伸手接过:“谢谢。”   烟花砰的一声在天空中绽放,她望着天空,手恰好在那一刻接住了带着湿气的饮料,像是间接牵手,因为饮料身上还带着男孩子天生比别人高的手温。   她像是烫了一下。   璀璨的色彩刚好在上空盘旋着,四处静寂无声了一会儿,她听到了少年从长椅上一下子矫健地跃起来的声音。   他扬起笑脸,向着那边的朋友招手:“顺平!惠!东京塔上的夜景怎么样?”   小泽优子收回眼。   她浅尝了一口,几滴无糖可乐的液体很快含着冰气下了肚,去过温度,唯独只剩下了苦涩,比她以前喝的正常可乐苦很多。   这股苦涩的味道似乎一直在肠胃里挥之不去,等她望见那些咒灵的尸体时,这股难受感似乎更甚了。   家入硝子转头,“怎么了?今天的动作慢那么多?”   小泽优子迟缓地眨了眨眼。   围着咒灵的亮灯啪的一声关上了,她的眼睛渐渐开始适应那些昏暗的主灯,紧接着望见了治疗室干净洁白的全景。   “可能是前几天没休息好,”她摁了一下胸口,“而且我已经解剖到二级咒灵了,在接触解剖的半个月内,已经很快了。”   手术台上被大卸八块的咒灵正形状怪异地躺着。   家入硝子望了一眼:“他的内核可以取出来了,然后放进隔壁办公室的盖子里,下次当药使用。”   听起来真恶心。   小泽优子望着死掉的咒灵流出来模糊成一团的血液,忽然觉得有些反胃,但过了一会儿,她的胃上又翻滚着饥饿——   “家入小姐!”她惊恐,“你怎么对着咒灵吃饭啊?”   家入硝子坐在一张白净的床上,手上拿着饭盒,指尖夹着一根筷子,旁边的柜子上还摆着一碗味增汤。   听到这句话,她笑了笑,甚至还对着咒灵的残骸喝了一口汤。   小泽优子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不是说咒灵的味道是抹布味吗?”   难道对着一群抹布七零八落的身体吃饭不恶心吗?   家入硝子无所谓地望着她。   她受不了了,忍着饿意和对咒灵的恶心感走了出去,拿起伊地知在外面买的另一份盒饭,开了走廊里的窗户,到她专用的吃饭地方站着了。   当一个医学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学解剖后,还要去吃盒饭里被厨师解剖的肉。   ……好没食欲。   家入小姐告诉过她,她需要学习咒灵和人的解剖,因为低等级的咒灵是可以取走咒力当药的,更好的祓除高等级咒灵也需要懂一点解剖。   至于人,则是五条老师提过的咒术师死了也要捡回尸体的原因,她们需要把死去的咒术师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再残留于世的解决掉,以防他重新被人用其他方式复活。   当然,这还是一年级学的工作。   等到了二年级她就要学习怎么处理重伤了。   (“我反正入籍两年就考到医师资格证了。”家入硝子说。)   小泽优子想想就觉得头疼,以现在每天来找家入小姐治疗的重伤数量,以及她二年级要学习的内容还要考证的事情,瞬间觉得压力很大。   她也就不想着恶心了,匆匆吃饭完,又跑回了治疗室。   还没推开门,伊地知就殷勤地站在门口,闻着室内飘过来的阵阵烟味。   家入硝子挥了挥手,“……伊地知,你下次一定要带万宝路的烟过来,我已经抽这个牌子抽腻了。”   “我知道了,家入小姐。”伊地知点点头,眼镜差点滑稽地掉了下去。“刚好我出去和学生派遣的时间比较多,我一定会记得的。”   家入硝子嗯了一声,“优子,他带来的盒饭你没觉得不行吧?”   一旁的小泽优子尴尬地摇了摇头。   “那行了,”她点点头,“伊地知,下次记得给我带万宝路。   “哦对了,对好口供,如果歌姬问你,我到底有没有彻底戒烟,你知道答案的?”   “当然是完全戒了。”伊地知笑着说。   她满意地应了一声,紧接着,指尖快熄灭的烟头在缸里捻了捻。   伊地知手握着电影票注视她,口中变得欲言又止,但最终他把电影票收了回去。   小泽优子抱歉地对他笑了一下,立即侧身溜进了治疗室里,恨不得赶紧删除脑海里对于‘我的一个老师追求另一个老师失败’的尴尬回忆。   “开始吧,”家入硝子扶着栏杆慢慢滑下来,“我现在教教你怎么把净化低级咒灵的力量去当药使,你还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吧?”   “低级咒灵的诅咒没那么重,净化后就可以当药使用?”她试探道。   家入硝子摆了摆手。   “想正面情绪?”她继续说。   “不是啦,”家入硝子摇摇头,“我是喊你站过来看得更清楚点。”   小泽优子乖乖地哦了一声,站在她旁边,那盏亮灯啪的一声打开了,她被刺得眼睛痛,眨眨眼,紧接着是日复一日的取出内核训练。   家入硝子加入了自己的术式,很快,诅咒被治愈的一干二净,手握着的东西变成了纯白色的。   她也就模仿着慢慢学习怎么制作药。   等到出医院时,天色渐暗,小泽优子几乎是需要打着手电筒回自己宿舍的,走前,家入小姐还拿了几本关于咒术界的医学著作递给了她。   “没事就看看,”她挥了挥手,“对了,等你二年级的时候我也给你伪造准考证,混进国家考试里去考考,我看看你能不能也拿医师资格证。”   家入小姐真是一个蔑视规则的人。   她无聊地绕着发丝:“不过说起来,是悟给我伪造的证件。”   不愧是五条老师的同期。   家入小姐倚在门上,黑眼圈似乎都被自己学生考上的喜悦给冲淡了:“……刚好可以检验一下我的教学成果。”   “好、好的?”小泽优子声音弱弱的说。   她真的可以吗?   她真的能像是家入小姐一样,没老师教,自学就二年级考到了医师资格吗?不对,她即使有老师教,应该也没可能二年级考到资格证。   小泽优子越想越觉得压力大,她翻开书,看了几页纸就倒着头:“我怎么可能嘛!”   “优子,”她的门哗的一声打开了,野蔷薇探头。“顺平搞到了影院最新上映的片子,去看看吗?”   她的头闷闷传来:“不了,我想看完这一本书。”   “去吧,”野蔷薇双手环臂的诱惑她,“书明天早上还可以看,而且精神更好,这个电影不用看得多仔细,几分钟就看完了。”   小泽优子痛苦:“可是我要看书。”   “看什么书啊,”野蔷薇继续诱惑,“你今天状态就根本不适合看书,而且,你从医院加班回来,不饿吗?”   她缓了缓,加大力度的说:“……而且厨房里有牛奶和红豆汤,晚上吃这两个东西不会胖的。”   小泽优子立即精神地坐了起来。   她挣扎着站起来,越过野蔷薇的身子直接跑去了厨房,由于今天中午学解剖的关系,她根本没吃多少,又累又饿的夜晚使得她几乎喝完了所有的红豆汤。   可是吃完了还是好饿啊。   一个饥饿的夜晚似乎让小泽优子也无心学习,她想找快餐达人真希姐借泡面吃,但又纠结着体重会飙高,实在是不想去。   她在饿得千钧一发时,忽然想起了野蔷薇买过几袋荞麦面,便又返回去找她在哪里。   放映室完全黑了,室内被人放了好几条沙发,整个一年级就围坐在一起望着屏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精会神。   说起来,小泽优子的行程完全和他们是颠倒的。   他们忙的时候她没事做,他们没事做的时候她忙,整个一年级简直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她怀疑整个暑假都忙的会见不到她妈妈了。   野蔷薇紧张地盯着大屏幕的影像,手中的泡面慢慢放下,而《巨齿鲨》中男主团体正在小心地寻找着史前动物的痕迹,但巨大的怪物就慢慢地窜到了他们身后——   她的肩膀忽然被拍了拍:“把你的泡面给我吃一口。”   “啊!”野蔷薇惊慌地举起了勺子。   周围几个人都皱着眉望过来了。   小泽优子随意地鞠了个躬,之后直接挨着野蔷薇坐了下来,由于精彩错过,野蔷薇佯怒地拍了她几下,紧接着望见她劳累又含糊地吃了一口面。   一股带着饱腹感的暖意瞬间充斥在了胃里。   “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说。”野蔷薇小声的骂了一句。   小泽优子忍不住全吃完了,可能是周围男生吃薯片的声音也实在太响了,夜晚的饥饿放大了她所有的欲望,饱腹后,她充满罪恶感的还记得要去上称。   “别动了。”身边的声音忽然说。   她眯着眼睛,往四处看,但是疲惫似乎让她没办法听清楚这个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小泽优子迷糊地倚着扶手凝视了几秒。   她又转过头去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在拼在一起的沙发旁好像是虎杖悠仁,但她第一个反应并不是转头去查看真伪,而是伸手压着自己的心脏。   仿佛是检查般的要找出有什么感情。   过了几秒,她才检验出心跳声似乎没有加快,那些靡靡的心思也没有在脑海中浮想联翩,确认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是那些曾经的爱意真的在体内一点点剥离了。   眼前的镜头渐渐地花了起来,在视觉中不断旋转着,接着跌落深渊。   小泽优子的头靠在一侧的扶手上,潜意识和男女大防让她尽量靠近野蔷薇,在医院为了固定住头发的大发卡,此时就成为硌着头的利器。   但她也美味地睡着了。   就在她沉睡时,《巨齿鲨》也逐渐变得无聊了,整个文戏突然画风一转的变得尴尬,那个女主角的演技也像是抽风了般的夸张,就连调色镜头都变得尴尬了起来。   把《蚯蚓人3》这部片子都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的顺平都看不下去了。   他烦躁的想拿出手机,又顾忌着别人观影,但他恨不得直接飞去烂番茄网去评分。   顺平转过头,想看看其他人是什么样子的,伏黑惠早就不耐烦地盯着屏幕了,他满意地望去,见到了虎杖悠仁却是撇过头的。   他也就跟着他的视线往那处看。   那边有皱着眉吃薯片的野蔷薇,还有靠在她肩上睡着的小泽优子,她的半缕栗发被散开了,其余的头发被什么东西固定着,整张脸看不清楚,唯有全身皮肤在发光。   顺平小心地望了好几眼。   粉发少年侧眸垂下,温柔地盯着下方,而下方只有小泽优子抓着东西的手。   他确认了好几秒,吃惊地收回眼,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勉强冷静下来,又觉得这算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他实在又有点惊讶。   顺平有些按奈不住地想了想,伸直腿,用小腿碰了碰旁边的伏黑惠,恨不得他也马上看到这一幕。   伏黑惠皱着眉:“干什么?”   这一声异于电影声的男音立即惊醒了旁边的人,所有不经意泄露出的异常全部恢复了原样,只有电影快要结束的声音照常响起。   顺平失落:“没什么。”   电影落幕了。   灯啪的一声打开了,所有在黑暗中生出的气氛被一律不剩的收走了,野蔷薇拍了拍小泽优子的脸,她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   他们当然是要搬东西的,可乐和零食也要一并收走,不过这都是明天早上的事情了。   野蔷薇象征性的问:“都不收拾一下的?”   “明天吧,”伏黑惠说,“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不爱干净,你都不看看现在多晚了。”   说完,栗发少女就打了一个浓浓的哈欠,她赶紧捂上嘴,紧接着又没什么精神的站起来,而不是倚着旁边。   因为她的同伴比她矮一个头不止。   小泽优子勉强打起精神:“……我还要上称量一下,忘记了。”   她缓缓走过去,这才让人看到她滑稽的头发,款式最大的夹子没能夹住她包成丸子头的头发,一半的头发滑到了耳边,而另一半又被夹得很好。   顺平忍不住笑了。   她旁边的野蔷薇奇怪地转过头。   夹子的款式是蝴蝶的,做工是那种不识货的人也能体会到的好,蝴蝶上面还有竖起来的触角,其中一只已经被睡塌了。   后面一片憋笑的声音。   小泽优子迷茫地回过头,可实在是没有发现什么笑点。   她又转过了头去,过了分秒,他禁不住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蝴蝶发夹竖着的触角,仿佛弹在人心上:“……傻优子。” 第26章 草莓汁(5) 做我们家的未婚妻多好啊……   困倦的小泽优子什么也没听见。   她回去甚至还把发卡扔了。   因为这个发卡早就被她睡烂了, 除了形状很坚固外,两只触角全部睡得翘了起来,怎么掰也恢复不了原样了。   看起来很搞笑。   对于她这个时尚主编的女儿来说, 这东西多的是,杂志社后台全是堆成山的品牌小样。   ——那些多余的牌子和杂志却不能一起被打包被买走, 只能堆在后台,被机灵的实习生、擅长占便宜的老油条和幸运的家属而获得。   说起来, 她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课程去看她妈妈呢?   第二天,小泽优子拿着书叹气,她怕吵到野蔷薇休息, 爬起身子坐在走廊上把第一章 看了。   “真努力啊, 优子。”拿着大镰刀的真希调侃道。“才五点就起来看书了。”   她羞愧地用书捂住脸:“别说了, 真希姐, 我就看了这一天……”   “哦, 那你加油。”书壳外的声音说。   小泽优子被她说的一下子就没了臊意,她放下书,望见了真希姐边擦着刀具边走掉的坚毅背影, 让她忽然意识到少女才是五点钟起来训练的人。   一股莫名的动力钻进了小泽优子的心里。   她立即垂头, 指夹扉页,往书上狠狠地看了几行字。足足看了半小时,小泽优子获得了一个头昏目涨的脑袋。   野蔷薇也无精打采:“真希姐叫我去训练了, 优子,你也赶紧去医院吧。”   她回头哦了一声。   愉快的、没有人权的助手生活又开始了。   小泽优子花了点时间走到了医院里, 她不太情愿地敲门,然后抽出垫板和笔,一个上午先把解剖做完了,在等着家入小姐给她指导几句, 晚上再一起工作到十点。   在工作的突然一天,家入硝子说:“不用解剖了,你跟着我治受伤的咒术师吧。”   “啊,我要加班到几点去啊?”她忍不住泄气了。   “这就受不了了?”家入哨子嘲笑地点了一支烟,随即,她吐出了烟雾。“忍忍吧,高专加上你也就两个医生,可是日本整个咒术界就三所医院。”   一所在东京,一所在京都,还有一所在北海道。   医资总共加起来不超过十个人。   小泽优子头疼地闭目,“一千多个人生病了,只找那么几个医生,这能不忙吗?”   而且一千多个人还反反复复的做任务生病。   “医师资格证很难考的,”她继续吸烟,“你以为他们不想考医生啊?他们考不起而已,而你不一样,你有这一行的天赋。”   家入硝子安抚她:“……我能看出来!”   小泽优子扶额想了想。   算了,在正常世界里当医生还更惨一些,别人要考顶级学府学八年以上,出来才好找工作,不像她似乎现在就上手了。   可是他们不用像她以后一样加班!   “我们以后大概就春假、交流会、暑假和寒假忙一点,”家入硝子特地掐了烟,“其他时间还是比较正常的,除非他们打一个电话让你过来给他们治。”   小泽优子狐疑:“你怎么忽然变得那么爱和我说话了?”   越看越越像是怕人跑了。   家入硝子冷笑了一声,一股烟味从鼻底冒了出来:“只是随便和你说说话,不要疑心病那么重,明天我开始调休了,记得等我电话。”   那她也终于可以休息了。   “谢谢家入小姐,”小泽优子一下子笑了,谦逊的朝她鞠了一躬。“我什么时候上课都有空的。”   毕竟只有学生陪着老师的课表,没有老师陪学生的,花得钱多当她没说。   说起来,在医院里,她都习惯闻家入小姐吸的二手烟味和一股抹布味的咒灵尸体了,结果忽然不闻了,感觉真是太棒了。   小泽优子客套:“……我会想家入小姐的。”   “不,你想的是,”家入硝子毫不留情的拆穿她,“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吸二手烟了。”   小泽优子对着她羞赧一笑。   她开了门,立即迎着夕阳的余晖,跑回了宿舍,赶紧开始收拾东西。   正在和狗卷打牌的野蔷薇隔墙问:“怎么了,今天那么早回来?”   “我要回家!”小泽优子在室内疯狂收拾着行李,衣服全都被翻乱了。“我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我要回家去见我妈妈,我好想她!”   她突然发现了歧义:“……我是说,医院我是待不下去了,对了,野蔷薇你什么时候回去见你奶奶啊?”   室外打牌的声音很响亮。   “啊,大概假期末尾吧,”野蔷薇扶了快掉的面膜一把,“反正我回去,我奶奶也只会给我洗脑说待在她身边有多好,我干脆最后回去,被她洗几天不耐烦还可以说我开学了。”   她啪的一下:“赢了!”   门哗地被推开了,小泽优子收拾好了自己的小箱子,她见证着野蔷薇得意地踩着坐垫的样子,匆匆挥手,马上就一鼓作气地跑下去打车。   逼近米花町,似乎就越来越靠近她回家的方向,这时候她才发短信:   【小泽:我回来了!】   那边停了一会儿,才甩了一个地址过来:【妈妈:到这里来。】   小泽优子只好肉疼的多花了点钱转移路线。   妈妈让她去的地方是东京全天营业的静冈温泉,就开在新宿地区,刚好离米花町也不远,她没多久就进了店,泡了会儿,就在spa的地方找到了她妈妈。   她激动地抱过去:“妈妈!”   妈妈反而往后躲着,她有点慌张的用手扶着面膜,嗔怒:“你干什么啊?”   “妈妈,”小泽优子委屈地坐着她旁边的位置,“我在学校里当医生真的太苦了,我天天在学解剖,手上都洗不干净,还要天天加班……”   似乎是以前吃了太多的苦了,她现在尝一点,就要昭告全世界它的苦涩。   “有那么苦吗?”妈妈啧啧称奇。   “真的很苦,”她愁眉苦脸,“我真的不求和妈妈一样,天天穿着漂亮衣服去参加很多人的聚会,可是我现在的生活,也太出乎意料了。”   妈妈语气轻松:“那就不干这一行了呗,反正妈妈又不是养不起你。”   小泽优子纠结地躺在垫子上。   她其实也很不想干这一行,不过医生算个社会地位很高的职业,而且咒术界的医生那么少,要是他们生病了没人治怎么办。   要是她的朋友们都生病了,都痛的要死,家入小姐仅有用来支撑加班的咒力也因意外消耗了……   “算了。”她摇了摇头,“要不然还是——”   旁边帘子倏忽被拉开了。   一个同样敷着面膜的女人笑吟吟地望着她,她的面容看得出很漂亮,但也上了年纪了:“你就是优子吧?”   “你是?”小泽优子完全呆住了。   “你怎么连她都忘记了,”妈妈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优子,她就是惠子阿姨啊,你小时候还住过她家里的。”   惠子阿姨笑了:“直美,这都多少年了,优子不记得很正常啊,都怪我们这些年都没有聚一聚。”   “说起来,自从高中以后我们就没怎么好好见面了。”妈妈继续说。   “是啊……”   她们俩一左一右,小泽优子就夹在她们俩欢声笑语中间,一句话也插不上,尴尬得恨不得钻地,她手足无措地想了一会儿,却恍惚记起来泡汤时高端的客人都习惯自带手帕。   小泽优子垂眼,向她手中的毯子望去,结果更让她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阿姨的夫姓叫幸村。   竟然是幸村精市的妈妈!有什么比你随口诌来的对象的妈妈在身边更尴尬的事吗?   所以等她们换上了和服浴衣,跪坐在软垫上吃饭时,小泽优子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但她刚想坐到妈妈身边时,惠子阿姨就已经坐到那个位置上了。   她只能束手无策地跪坐到了男孩子的旁边。   少年似乎看上去也变得束手束脚的,他原本正在低头看杂志,见她过来,头更撇着了,手肘还不动声色地立了起来,无形又礼貌地拉开了距离。   小泽优子小心地把自己的筷架移过了些。   她浑身僵硬地摆正身体,可能是较少和男孩子相处,单单是靠近他们就让她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一股尴尬又羞赧的情绪几乎是压抑不住地冒了出来。   她努力想着旁边是顺平或伏黑,身心忽然一下就没那么拘谨了。   “多好的一对璧人呐,”惠子阿姨红着脸地拍手,“优子性格看上去就很温和,刚好我家孩子的性格也很内敛,看起来还挺合适的。”   深蓝色卷发的少年继续气定神闲地翻了几页纸。   小泽优子却僵笑了一声。   妈妈笑着说:“其实我们不是在国中就说过嘛,如果我们以后生下孩子就要定娃娃亲。”   “说起来,优子是做医生的吧?”惠子阿姨忽然想起来,转过身,看向对面的少女。“现在你不会就在医大的附属高中了吧?”   她赶紧收回小心思:“……是,是在宗教学校啦。”   “信基督教?”惠子阿姨的神情似乎更满意了,“挺好啊,精市,她应该也很懂国外的东西,也许能和你一起聊雷诺阿。”   但是以前和妈妈的同事在一起也没有少调侃她的,或许,这次只是换了个形式罢了。面对这些事情,她也只能乖乖地听着,成为妈妈和她的朋友们继续聊下去的话题。   小泽优子无奈地扶着额头,她偷偷瞥眼,望见旁边的幸村精市也似乎绯红了脸颊。   妈妈开始询问了:“说起来,精市是在立海大吧?学习怎么打网球吗?”   “对啊,我家孩子只会打网球,”惠子阿姨有些担忧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前阵子还生病了,在医院治了好久呢,我都说了要劳逸结合,不要天天打网球了。”   他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妈妈,我有在劳逸结合。”   “这孩子根本不会,”惠子阿姨立即拆穿,“他交的朋友全是打网球的,围在一起就是说比赛,啊,真是叫人担心,他应该交一点别的类型的朋友了。”   她高兴的双手合十:“刚好,优子出现了,你们要是真的想培养感情,我觉得现在就可以独处。”   “怎么样,你们要出去吗?”妈妈回头问她。   小泽优子诧异的诶了一声。   这难道不是开玩笑,妈妈们真的要把他们凑一起吗?   “妈妈?”幸村精市也愕然地抬起脸。   两位妈妈或满意或打量地眯起眼睛,微酌了几口酒的女人们像是回到了国中,正在玩交换娃娃,恨不得两个粉雕玉琢的洋娃娃马上配对。   他皱着眉:“你们喝太多了,而且,这种事情起码要尊重当事人的意见吧?”   “优子,你喜不喜欢我们家精市?”惠子阿姨醉醺醺地开口,“没感觉没关系,你还年轻,高中正是个谈恋爱的好时候!”   小泽优子维持礼貌:“那阿姨也要问问幸村吧?”   幸村倍感头疼地扶着脑袋。   “哎,”他想了一会儿身边少女的名字,发现不知道姓氏,只能委婉道。“你这么回答,等一下她们还有继续纠缠下去的。”   “没关系,反正我们又不会真的在一起。”小泽优子细声道。   这种方式太滑稽了。   在她心里,感情是一件很崇高的事情,必须要两个人了解仔细才可以交往,而且交往要循环渐进,不能太快或者太慢了。   不仅如此,对待友谊也是这样,虽然她和野蔷薇交朋友的速度远远大过预期。   幸村稍微松了口气。   他笑了一下,声音比想象中的温和:“那就行,是家母太冒犯了,像你这样的姑娘,肯定有很多人喜欢,说不定也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吗?   这个词似乎触发到了对面两个女人的神经,妈妈突然停了下来,抬眼思考:“说起来,我记得她好像有喜欢的人……好像是,好像是国中送她回家的男同学?”   小泽优子停住了。   因为她从来没和她妈妈说过一份半点关于她喜欢虎杖悠仁的事情。   但这把突兀悬起来的刀,没比她和虎杖悠仁相处、怀疑他喜欢别人和他拒绝自己的钝刀刮过痛上半分。   并没有以前那种仿佛皮肉都被扒开的痛意了。   她只是单纯疑惑为什么妈妈知道而已。   大脑清晰了这个信息后,小泽优子惆怅若失,仿佛是祭奠自己的暗恋之花未开先枯了。   说起来,她真是个不长情的女人,只喜欢了虎杖悠仁整整一年,也从没向他没吐露过,这段仿佛是自导自演的爱情只在她的心头上映过生死离合。   小泽优子缓缓摇头:“……我好像已经不喜欢他了。” 第27章 草莓汁(6) 以朋友的名义相处……   “所以优子真的喜欢过他咯, ”妈妈扶着下巴,“要不然,你会直接说‘没有啦, 妈妈请不要这么说。’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孩子呢。”   小泽优子垂下鸦睫。   也许她的喜欢就是水下见月般虚无。   也许她只是单纯的没见过男人,虎杖悠仁刚好是她那时候碰见的最好的一个, 换成另一个很好的男孩子她也会喜欢。   总而言之,小泽优子现在感觉不到那股喜欢了, 她已经能接受被别人知道这件隐秘心事了。   “可能吧。”最后她笑着说。   醉醺醺的妈妈们依然在就这男人的问题大谈特谈,尺度之大,弄得幸村都不好意思了, 最后, 他甚至对她道歉:“对不起, 是家母作风太……”   “没事没事, ”她微笑, “我不介意的,我妈妈也说了很多冒犯你的话。”   惠子阿姨红着脸:“优子!你下次一定要和他出来!”   “有时间再约。”幸村委婉地说道。   小泽优子点点头,她对这个同样需要扶着妈妈回家的男孩子产生了几分同病相怜, 随即, 她就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太容易对条件优异的异性产生感情了。   所以,她当初喜欢虎杖悠仁,就肯定是因为他是个还过得去的男人吧?   不是真的喜欢。   但说起来, 就算是又怎么样呢?这场荒唐的爱意本就是单相思,她丝毫没有向这个暗恋对象吐露过半分, 那些感情就是一场自我感动。   小泽优子思索地捧着脸。   妈妈上班后的家里非常空旷,她待了一会儿后实在觉得无聊,想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点关东煮回来,脑袋浑浑噩噩的, 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出街区了。   她回过头。   这里明显比她住的街区差上许多,电线杆子杂乱地穿插其间,地面上也摊着些许凹凸不平的积水,一看过去就不是什么很好的地方。   小泽优子下意识往旁边看去,旁边五颜六色又噪音很重的店子里,钻出来了几个染着黄毛的青年。   “说起来,老板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啊?”一个人骂骂咧咧地抽着烟。   另一个则吐了口痰,“朝鲜裔没一个好种子,熬夜玩了几天了,一分钱都没赢。”   他们都两眼发红,裤兜空空,看上去是泡在这里赌了快一年了。   小泽优子一下子就慌了神。   她勉强冷静下来,快速打量着他们几眼,立即联想到了上个世纪震惊全日本的那些柏青哥案件,连忙把自己缩起来,悄无声息地想躲进旁边的商店里。   学校教了她用咒力和提升体力,可是五条老师不支持她这么对普通人,也许这样又会被他说?   “死东西,”其中一个黄毛男指着店门口破口大骂,“下次就找人弄了你。”   那些青年骂骂咧咧地搭着背走了。   小泽优子松了口气,终于把背对着他们的身体转了过来,她侧过脸,结果望见了一个穿着灰色连帽的少年拿着礼袋从店里走了出来。   他双手插兜地走着,到边缘后,还轻松的从台阶上跃了下去。   小泽优子近乎是痴呆地盯着他。   啪的一下,响起的不是溅起的水滩,还有她快崩塌的三观。   她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虎杖悠仁?”   少年的背影忽然一僵。   他眨了眨眼,惊醒的意识到了身后人到底是谁,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立即冲进了他的脑子里,话语混乱:“优……小泽?”   小泽优子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   虎杖悠仁四处望了一圈,赶紧把她拉了过来,低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这句话应该她问他!   小泽优子揉着太阳穴,好久才寻觅到了自己丢失已久的语言系统:“虎杖,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她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他在这里。   “我进去了一下,”虎杖悠仁顿时倍感不对地挠着头,“就是去看了看,打了几把,你不用这个表情,里面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小泽优子秀眉拧的快要挤出一条虫子了,她努力的尝试着理解了一下,却怎么也理解不了,最后她颤颤巍巍地找回自己声音:“可、可是你刚打了柏青哥?”   柏青哥是日本一项没有明令禁止的赌博。   你只需要用钱塞进机器里,机器里的弹珠就开始随便弹,落下过程中还会不断地碰撞里面的钉子,弹到奖励就会有令人兴奋的恭喜音乐。   但比这个更让人兴奋的是,你可以花点小钱中一笔比投进去更多的大钱。   可惜的是,一般的人都是花更多的钱却中不了奖,日本发生过很多起因为打柏青哥而倾家荡产的案件,别说混混爱玩,昭和时代也有很多父母跑去玩,甚至发生过父母把婴儿扔到车里后去玩一把,结果孩子活生生被憋死的恶□□件。   “而且你还是未成年,出入这些地方,”她蹙着眉说,“不可以的,这是违法的,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   话语着急无力,她像是在找着什么理由劝他一定别去。   除了同学的关心,其实她内心更多的情绪是不敢相信她喜欢过一个这样的人,在她心里,虎杖悠仁和这种俗事邪恶的东西怎么可以沾边呢?   可惜现实就是这样,虎杖悠仁就是个普通的男孩子,不是她心里曾经描边的那个天神。   他会喜欢詹妮弗·劳伦斯那样的前凸后翘妞,会去偷偷摸摸打几把柏青哥,会若无其事的搪塞人,他又不是无时无刻看搞笑电视,去哄那些边缘式的人。   小泽优子恨恨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告诉五条老师了。”   虎杖悠仁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他和她身高离了半头,虽然差不远,但一直需要低头看她,刚好,一撇下眼就是她气鼓鼓的脸,像一只在海底潜游的蓝色海豚。   而且是为他气的。   他情不自禁地笑完,后知后觉的望见了女孩子更生气的面庞。   虎杖悠仁瞬间不笑了,面对女孩子更生气的目光,他乖乖地低下头,两只手老实地合在一起,脑袋露出了翘在空中的粉色头发毛。   小泽优子也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了个笑话。   告诉五条老师根本没有用,说不定他还跑去和学生一起玩呢。   她勉强收了收自己的表情。   “其实,伏黑也跟着我打了两把,”虎杖悠仁小声补充,“其实瘾没有那么大,我从小学就开始给我爷爷代打了,我到现在都没有为了玩柏青哥欠过债。”   他快速盯了眼小泽优子的表情,继续说:“而且我不会杀人的。”   巧舌如簧。   小泽优子哼了一声:“你怎么样和我没关系。”   爱玩就去玩吧,反正玩柏青哥的就不是什么好家伙,还冒充成年人去玩,在小泽优子的心里,他下一步就是混黑和杀人越货。   她居然喜欢过这样的人!   虎杖悠仁听到这句话,瞬间没了笑意,擅长聊天的他在脑袋里翻了半天,也翻不出什么好的解释词,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最后他发出不成语句的声音:“我说的都是真的,没骗过你……你要不然也去看看?”   “我才不要去。”小泽优子撇过脸。   虎杖悠仁讷讷地啊了一声。   他仰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原因都告诉了她,最后,慌乱焦急的他立即做了个直接的决定。   小泽优子睁大眼:“你居然抱我?”   虎杖悠仁避开了她的重点区域,只抱着她的后背和腘窝,用他的正常速度走了几步,但等她能看清东西的时候,已经进店了。   开着空调的店里明显弥漫着一股烟味,周围全是机器发出来的噪音,冷气瞬间往着小泽优子的裙底钻,冷得她顿时安全感全无。   色彩斑斓的柏青哥机器就在她眼前。   “玩一下?”虎杖悠仁摊开他放着零钱的手掌。   小泽优子坚决:“我不玩。”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双手继续往她眼前晃过去,害得那些零钱叮铃作响,哀求的声音也就一起传来了:“就一下嘛。”   她目光坚定地侧了一眼。   小泽优子忽然笑了,很快,她立即收住笑,抿着唇往将零钱拿了起来。   柏青哥的机器有两个投币口,投币1日元或4日元可以得到一颗钢珠,1日元的相对中奖率高一些,但是回报率很少,4日元才是主流。   她投了一个1日元的。   “握这里,”虎杖悠仁指着机器的一边,着急的提醒她。“赶紧握,钢珠要下来了。”   小泽优子迟缓地转过头。   她理解了一会儿身边人说的话,才慌慌张张地握住了那个悬在机器上的小圆球,手刚上去,钢珠就从口里蹦了出来,害得她的手都从上面差点打滑了。   钢珠都没走到迷宫里,啪的一下,直接把她的操作给打飞出去了。   虎杖悠仁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是这么玩的,”他眨了眨眼,很快又朝她摊着手掌,零钱的光泽正在诱惑着她。“再来一下肯定更好,还来吗?”   小泽优子吓得立即摇头。   虎杖悠仁曲着膝盖瞧她的表情,束手无策地想了会儿,指着旁边兑换零钱的景品区:“那边有你喜欢的玩偶吗?我送你一个。”   她小心地移过头。   越过一群赌得疯狂的老头老太太,瘦骨伶仃的赌棍们和一起来找乐子的情侣,她看到了景品区旁边的玻璃,里面悬了好几个巨大的娃娃。   小泽优子扫了一眼,这些其实她都很感兴趣,但她最后矜持地选了一个最典型的小熊。   “那个。”棕色的小熊在橱窗里发光。   虎杖悠仁轻松地扬起笑容:“简单,你看着!”   他立即掏出裤兜所有的钱,两百五日元全部换成了钢珠,紧接着他随便抓了一个,往机器里一塞,机器缓了好几秒,他伸手握住圆球的时候,钢珠刚好蹦了出来。   虎杖悠仁随性地动了动手,机器砰的一声:“右打!”   右边的中奖区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的钢珠。   他就那么随意的玩了几盘,装了四个框的钢珠,等到小泽优子望着机器屏幕上花里胡哨的特效入迷时,他按下了‘call’键。   虎杖悠仁双手交叉:“这里的客人,我不玩了。”   那边站着的店员立即过来半蹲数着弹珠。   “你不是第一次来。”小泽优子下了个结论。   “对啊,”他坦诚,“因为我真的没骗你啊,我小学就被我爷爷要求来这里代打,赢了就给他买烟,多赢一点就在这里吃午饭,而且我国中也来打过零工。”   虎杖悠仁稍微往旁边看了一眼,那边全是被父母抛弃在旁边玩的小孩。   一群不负责的监护人。   和他爷爷一样。   “确实是应该少玩一点,”他抽出回忆般地转头,“你说得对,可是有时候无聊还是可以来上一把吧?”   小泽优子抓住重点:“你很无聊?”   “高专只剩下我了,”虎杖悠仁马上垂头丧气地说,“假期结束了,伏黑住回家了,钉崎去乡下了,二年级的前辈们不是回家就是出去玩了,只有我一个在里面。”   “顺平呢?”她问。   他们走到了景品区,虎杖悠仁关掉了一直在找他的电话,匆匆交代了一句他去看电影,就任由着店员把他赢得所有钢珠都投到了一个称上,两个人快速数了一会儿。   其中一个夸赞:“哇,你们是玩了一天吗?怎么赢了那么多啊?”   小泽优子不知道怎么答,她回过头,却望见了那些凶神恶煞的保镖,胆怯地收了回来。   “不是,我们只玩了一个小时多吧?”虎杖悠仁耸了耸肩,“就旁边那个娃娃,是熊,是那个大的熊还是小的?”   小泽优子惊喜的问,“可以大的吗?”   “可以啊,”他注视着她笑了起来,“反正应该够了。”   她一下子高兴了起来,眉眼生动地望着那个棕色的大熊,随着那个熊被一点点的拿过来后,她越来越雀跃了:“谢谢!”   棕黄色的大熊很柔软,比填满棉花的枕头还要软,从脖颈到膝盖都能感觉到一股软意。   “谢谢你,”拿到的那一瞬,小泽优子欢快的说了好几声,“你真的好厉害啊,赢了好多个啊。”   她本来还想说几句不要来柏青哥之类的话,可是拿了喜欢的东西,她都不好意思说了。   她连忙补充:“我不是夸你的意思。”   门在他们走到的那一瞬间开了。   虎杖悠仁不留痕迹地转话题,“确实,打柏青哥很不好……诶,说起来,你知道为什么那些保镖看到我们是拿娃娃就不看我们了吗?”   埋在棕毛里的栗色头发摇了摇。   “因为我们不是要钱的,”他四处看了眼,悄悄的告诉她。“在他们这里换钱可难了,要换成金条再去TUC,而且经常换钱还要被盯上……”   小泽优子一直没抬起头。   他确认似的停顿了一下:“你很喜欢这个娃娃?”   “对啊!”栗子色的头发一下子抬了起来,“它很大,而且很可爱,看起来就很适合抱着!”   虎杖悠仁倏忽笑了:“你喜欢就很好。”   “它真的抱起来很舒服,”小泽优子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很接近靠近它了。“但是妈妈告诉我,抱太久了会吞毛,可能会窒息死掉的。”   她很克制地远离它。   小泽优子轻叹:“妈妈都不准我抱着它们睡觉,不过幸好,野蔷薇准我抱着她睡。”   本来她调侃彼此房间有太多对方的东西了,不如搬过来一起住。   之后她们就再也没分开过了。   这么想着,小泽优子又想埋进旁边的熊里了,她特别喜欢抱着东西,纵使是傍晚依旧炎热的夏天。   她纠结又不舍地捏着熊掌。   虎杖悠仁瞥了她几眼,望见了她紧抿的唇瓣,突然开口:“说起来,我想起我看电视的时候看过一些心理案件。”   “嗯?”   “就是会做出一些很吓人事情的人,”他一直小心地盯着她,“他可能平时的时候却会沉默寡言,克制住自己所有的欲望,然后憋太久就爆发了。”   小泽优子拿着娃娃的手停了一下。   她猛地转过了头。   “你的意思是我很容易犯案?”少女的声音忽然提高了。   虎杖悠仁心虚的用手指戳着脸。   他装傻的干笑一声,“我的意思,其实是你有时候或许可以,适当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情绪,不用那么压抑着自己……”   小泽优子举起自己攥紧的拳头。   “我确实很压着自己的情绪,”她破了一下嗓子,模仿野蔷薇的高昂嗓音。“如果是我,你已经被打死了。”   虎杖悠仁歪头想了想,“你能吗?”   小泽优子狠狠地瞪圆了杏眼,她把拳头捏的更紧,直接用真希姐教她的方法朝着他锤了过去。   男孩子的手臂像是镶着钢铁。   虎杖悠仁却立马跳了起来,夸张地叫了好几声:“痛痛痛——”   她脸上的怒意倏然换成了慌乱。   小泽优子连忙紧张地望过去,结果却瞧见了他装模作样地捂着脸。   而且发觉这个诧异的眼神,他只好放下手,恍若无事地露出白牙:“其实我没事。”   小泽优子气鼓鼓的又举起了自己的手。   可她怕真的伤到他身上了,虽然虎杖悠仁是高专出名的人肉沙包,思来虑去,最后这一锤变成了少女充满嗔怒地推了一把。   他蓦地瞪大了琥珀色的瞳孔。   不同于他常常被人举着扔来扔去,或是直接被诅咒师捶地里,这一下轻轻的,像是被人用羽毛调皮地蹭了下手心。   “不要总是用这种方式迁就我啦,”小泽优子不自然地撇下眼,“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的,我就喜欢憋着。”   掌心的痒意更大了些。   虎杖悠仁连忙干笑了好几声,低下头,那双纤细干净的手指闯进了眼里。   “不要总是这样。”她说。   小泽优子闷闷地说完,抬了下手,吓得他立即侧过头,不再敢观察那双指甲盖浅粉色的手。   他的脑海里简直翻来覆去都忘不了了。   少年细密的睫毛眨了眨,这股想看又不想看的纠葛情绪,恍若这根不短的睫毛正在往他的脸颊上挠痒,挠出了一片红意。   一直开朗大方的虎杖悠仁呼了口气,决定说点什么,但一片空白的脑子里令他支支吾吾地发出不成气音的句子。   小泽优子奇怪,“你干什么?”   虎杖悠仁满脸通红地回过头来。   “没、没事,”他干巴巴的说,“我只是再想,嗯,再想……”   他眼睛四处撇地寻找话题。   虎杖悠仁一把抓住了娃娃的熊掌,所有美好的触感在手心里交叠,软得他一塌糊涂:“……好软啊。”   说完,他倍感亵渎地收回了手。 第28章 草莓汁(7) 险些被吐出来的心意……   当夕阳残影远离地平线时, 小泽优子才抱着一个沉重又柔软的玩偶熊回了家。   而妈妈板着脸坐在客厅。   “你到底去哪里了?”她抱怨了一句,忽然又瞧见了女儿手上的玩偶熊,面庞浮现惊喜。“你不会是和我不认识的男孩子们出去约会了吧?”   小泽优子无奈:“不是, 是我一个朋友送的。”   “这样啊,”妈妈的脸一下子由喜转优, “怎么回事呢?我的女儿长得很漂亮呀,为什么没有男朋友呢?”   她烦恼地背过身:“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已经交了三个男朋友了。”   在当时她年少的日本, 女生确实流行‘三个钱包’理论,找三个男朋友,一个提包, 一个提款, 一个开车。   可是小泽优子长大的时候, 日本经济下行, 社会上劝女性回归家庭, 她大部分时间又在价值观趋于保守的奶奶身边长大,有时候她根本不明白妈妈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怎么可以这样,”小泽优子皱着眉把玩偶熊放回房里, “我又不当全职太太, 我没有必要找那么多男朋友当备选。”   “没说结婚啊,你先交几个男朋友玩玩?”妈妈无辜地摊着手说。   小泽优子震惊地走了出来。   妈妈蹙着纹眉,半响, 她的美甲滑过了手机:“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有很多认识阿姨, 她们的孩子都很优秀,要不然你们见见……”   小泽优子越听越反感。   “我真的不需要男朋友!”她苦恼的打断,“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给我找男朋友呢?”   妈妈被她说的语气小了很多:“反正你都是要恋爱的,与其在你那个学校找一个妈妈不认识的, 妈妈还不如给你找个熟悉的呢。”   小泽优子闷闷地哦了一声。   她烦闷的朝沙发边望去,结果却意外的没听见任何声音了。   沙发上那抹疲惫的倩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呼了口气:“……要不然,你找了一个咒术师男朋友后,不会一辈子待在那里不回来了吧?”   小泽优子怔了怔。   “不会的啦,”她想了想,踌躇着走过去,声音软了几分。“我会一辈子陪着妈妈的。”   *   不过第二天小泽优子就收拾行李准备搬回学校了。   因为家入硝子提前通知她,她在济州岛的旅行提前结束,要回到学校医务室来了,要小泽也提前回去,并且还要给她去熟悉的居酒屋买酒拿烟。   【家入小姐:歌姬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我抽根烟都找不到空,快憋死了。】   她骗朋友的频率也太高了吧。   【小泽:家入小姐,你要不然勇敢点,告诉你朋友你要抽烟吧?】   【家入:……我不如抽你。】   “一箱牌子是芝华士的威士忌,我已经成年了。”小泽优子压低声音。   店员立即熟悉的大声笑了起来:“您是小硝的学生吧,她嘱托我买的东西我都放好了,你只需要提过去就行了。”   声音大得简直令她尴尬了。   小泽优子立即轻咳几声,撇过头,假装若无其事地提起了手中的袋子。   她大胆了一把,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出门后,背迅速佝偻着钻进了出租车里,恨不得把刚才全场都在注意她的尴尬一键清除。   “去我手机上定位的宗教学校。”她呼了口气说。   当然去高专的路也没那么顺,上坡上到一半的时候,车忽然抛锚了,小泽优子只好自己提着行李和一箱酒走上坡。   幸好有咒力支撑着她没那么累。   小泽优子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手中的东西轻了很多,她猛然回过头,望见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玉犬蹭过她的掌心,紧接着它用头顶这箱子,夸奖的对她眨了眨眼睛。   “伏黑!”她惊喜地挥了挥手。   伏黑惠习惯性地摁着左肩:“嗯。”   一只黑色玉犬和几只脱兔跟在他的旁边拿行李,哪怕是一副小眼镜,术式召唤出的另一只白犬就帮她拿着一箱酒。   小泽优子饶有兴趣的问,“你经常用它们来搬东西吗?”   伏黑惠懒懒地应了一声。   她干笑着继续找话题:“我记得蟾蜍和蛇都是伏黑君你的式神吧?”   伏黑惠喉咙里发出疲倦的声音,“没错。”   小泽优子保持微笑着转过头,闭上了嘴,由于他叫玉犬帮她搬了东西,她也不好意思说他太冷淡了,两个人就相继沉默的往坡上走。   “谢谢,那我先走了。”等到门口的时候,小泽优子回头对他笑了一下。   等到伏黑颔首,她迫不及待地提着东西走了。   伏黑真是太冷漠了吧。   男生里,她和顺平就玩的要近一些,和狗卷前辈也能聊,至于虎杖,之前是因为喜欢他而不敢接近他,现在彼此关系也还好。   她最怕的就是闷声不吭的伏黑惠。   因为这个人总让她想起自己还不太漂亮的时候,一些偶尔需要和男孩子说话的经历,那时,无论她说了多有趣的话题,结局都是那些男孩子一声不吭地无视着她。   当时她恨不得自己披上了兼职发传单的玩偶服,以至于自己没那么尴尬。   所以现在的小泽优子也逃似地跑到了房间里。   “吉野,”她关门时说,“仙人掌不需要浇花吧?”   顺平呆呆地诶了一声:“我浇到仙人掌了?”   小泽优子点点头。   她的余光似乎瞥到了慢吞吞走过来的伏黑惠,还有那几只渐渐快消失的式神们,小泽优子赶紧缩回脑袋,哗的一声关闭了门。   伏黑惠紧皱着眉:“她怎么总是关门声那么大?”   “也许,嗯,”顺平收回了自己手中的水壶,对他笑了一下。“她比较害怕狗?”   伏黑惠奇怪的把眉宇拧得更紧。   这种隐隐能察觉到的古怪感在五条老师请他们吃饭的时候,整个舟车劳顿的一年级都进了高级的料理店里,懒洋洋地靠在了坐垫上。   小泽优子特意在两个空位里选择了远离他的位置。   还没等着他转头,野蔷薇随即落座,她放下一大堆东西,捏着自己发疼的肩:   “……痛死了,我奶奶给我拿了太多东西了,我又买东西了,拿着它们也太累了。”   “我帮你按摩。”她自告奋勇地转过身。   小泽优子侧坐着,慢慢地卷起袖子,用spa学的方法给野蔷薇捏着肩膀,野蔷薇也就毫不客气的全盘接受了,还时不时发出一些舒适的声音。   “优子,你不如也帮老师捶捶吧?”五条老师含下一口甜点道。   他懒怠地坐在软垫上,翘着腿,身边正摆着一大堆从各种地方搜刮过来的甜品,几乎看一眼就要甜到掉牙了。   面对小泽优子惊愕的目光,他还凑近,对着学生哀求地眨了眨眼。   小泽优子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不太好吧,她又不是专业捶背的,而且根据她的经验是答应后五条老师,他会越来越过分——   “老师!”旁边粉发的男生兴高采烈地伸出手,“我想帮老师捶!”   五条老师瞬间感动:“好悠仁!”   虎杖悠仁也坐的靠近了些,撸袖,刹那露出了健壮的古铜色胳膊,攥紧拳头,一下一下地捶着老师的背,甚至都能听见肉被砸进去的声音。   五条老师却惬意地歪头:“好舒服哦。”   几个学生都那么愕然地望着他们。   “老师,”小泽优子勇敢地吸了口气说,“你不痛吗?”   五条老师依旧保持着灿烂的微笑,享受着学生的服务,一时之间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他自动屏蔽了。   伏黑惠喝了口抹茶:“随便他吧,整个高专就悠仁听他说话,他高兴就好。”   “绝对没有偏心悠仁哦,”五条老师忽然伸出了自己一根修长手指,“你们可以随便问我问题,我对我所有的学生都是一视同仁的喜欢。”   顺平举起手:“我想问问怎么领域展开?”   “这个概念很广诶,具体是什么?”五条老师摸着下巴。   "就是出去看伊地知先生用过一次,为什么他用了很多的咒力后还可以领域展开呢,"顺平考虑了一下措辞,“领域展开不是需要用很多的咒力吗?”   五条老师惊讶了一声:“需要吗?”   顺平惊诧地张大嘴。   他立马换了个问题:“那我该怎么保持多余的咒力去领域展开呢?”   “一开始用体力对付他们比较好,”五条老师不负责任的说,“差不多就可以打个半死了,如果他那么顽固,你可以再使用咒力进行领域展开,领域展开的窍门是……”   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有。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再深一点估计你们听不懂了。”   小泽优子一头雾水地侧过脸。   她放下了捶得酸痛的手,悄悄往周围看,刚好与同样懵逼的顺平,两个人无奈的对视一眼,表示都没有听懂。   但是再问五条老师会越问越糊涂。   他关于使用咒力和更好战斗的理论都一塌糊涂,并不是他讲的不好,而是讲的难度太高了,那些实操的细节根本没办法一一阐述出来。   五条老师略过的反而是对他们最重要的。   可他对于弱者的怜悯,只体现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比如觉得学生目前听不懂这个知识点而暂时搁浅。   虎杖悠仁若有所思:“所以,我们还需要很多的咒力才可以用那么厉害的招数啊……”   他也收回了手。   小泽优子蹙着眉理解了好几遍,越想越听不懂,她直接放弃了领会,反正她还能去问问家入小姐是为什么。   其他人能问一下伊地知监事。   “请问还需要续茶吗?”女声轻柔的问。   学生们都转过了头,一个穿着贴身制服的女郎站在原地,她手上拿着水壶,笑盈盈地望着他们。在答案为需要后,她又赶紧接杯子倒茶水。   顺平冷不丁地问,“伏黑,你怎么一直看着她啊?”   伏黑惠诧异地收回眼:“我没啊。”   “他一直那么闷骚,”野蔷薇咽下一口抹茶点心,“我和他当了那么久的同学,看他故意喝黑咖啡在女生面前装酷,看他和虎杖去女仆店……”   小泽优子惊愕地啊了一声。   周围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仿佛游戏激发到了什么违禁词,都回忆起了两个人似乎有不可言说的一段关系。   野蔷薇僵硬地转过头,“……优子,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   “虎杖去女仆店吗?”小泽优子痴呆的问。   对面的粉发少年也张了张嘴,赶忙地坐直了身板,立即撇清:“——没、没有啊,小泽,我真的没有去过女仆店,啊不是,我没去过那种非法的……”   小泽优子的脑袋里一下冒出了非法的女仆店。   店里面女仆全模仿成最流行的漫画女性角色,裙子短短的,故意露出白皙的嫩肉,她们用傲人的曲线地靠着客人们,嗲声嗲气的问需要什么饮品。   当然会有更过分的事情。   她顿感内心对于虎杖悠仁的滤镜又碎了一地。   “那种地方啊,”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来,“额,对于虎杖这种精力旺盛的男孩子来说,应该也不算很……”   小泽优子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可我真的没去过。”虎杖悠仁着急地盯着她解释。   伏黑惠抿了口抹茶,忽然笑了一下:“悠仁,男人要勇于承认,我们去过就是去过,你也不必要和她们划清界限。”   “我去的都是正规的店子,”他红着脸补充,“而且是你拉着我进去的。”   小泽优子狐疑地打量着他。   顺平摇了摇头,“哎,等到出来了就是伏黑拉着他了,这句话应该很让伏黑伤心吧。”   “男人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野蔷薇煽风点火般的晃着美甲,“进去的时候,享受女仆服务的时候应该很开心吧,”   顺平:“幸好我从来不去和他们同流合污。”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口,所有的话把坐在中间的虎杖悠仁团团围住,害得他好不容易想好的措辞,被打乱的毫无头绪。   虎杖悠仁竭力思索了半响,抬起头,望见了少女怀疑的目光。   他顿时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眼圈红了,琥珀色的眼睛暗淡地垂下,委委屈屈:“……我真的没有去。”   像条垂头丧气可怜巴巴的小狗。   “没关系,”伏黑惠语气继续无所谓的说,“反正去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再多去几次,就一定会遇到——”   野蔷薇厌恶地接话:“——不正规的事情是吧?你们男人真恶心。”   少年耷拉下脑袋,听着他们的辩论,越听越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解释不清了,或许他现在跳进富士山里,还可以趁着火山爆发一起逃离地球。   不行,他在跳进去前还是要解释清楚,他绝对没有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   他坚定地掀起眼睛。   没等偷偷观察到小泽优子会做出什么反应,一旁的全程都在观看的五条老师忽然笑出了声。   “没必要解释那么多遍的,悠仁,”他从身边的包里掏出来了一张照片,“我有你和惠一起去女仆餐厅的照片。”   虎杖悠仁一下子转过了头。   这张小小的照片被五条老师拿着,他高高的扬起手臂,故意让学生们站起来好奇地眺望了一圈。   小泽优子也借机看了一眼,差不多就是穿着连帽卫衣的虎杖和可爱的女仆一左一右,在中间冷面伏黑的位置比了一个爱心。   “伏黑才是被虎杖君拉进去的吧?”她发出拷问。   伏黑惠闷不做声地颔首。   “我没有拉着他进去啊,”虎杖悠仁懊恼地抱着头,发出了哼哼唧唧的抱怨声。“我是、是为了找五条老师,我看见五条老师进去了我们才进去的。”   五条老师夸张地张大嘴:“你们居然跟踪老师,不尊重师长!”   少年一下子更晕乎乎了,他抱着脑袋的手更紧,吸了口气,发出不成语句的气音。   “对不起老师,”他连忙鞠躬,结结巴巴的说着理由。“可是,我们也没被你上过几节课,在街上看到你了,就很好奇你一般去哪里。”   五条老师下巴点着照片:“严重的事情来了,优子,千万不要找这种会尾随你的男人啊。”   小泽优子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他煞有其事:“要不然你想出去玩都没有空间,毕竟虎杖悠仁这样的男朋友,占有欲也太强了吧,你去哪里都想知道。”   少年满脸通红地站在原地。   他百口莫辩,也不知道是戳中了心事还是被那么多人凭空污蔑过,即使空调开到了最低,一道道热汗依旧从头顶烧灼地滑了下来。   “我没有,”他两颊烧红地开口,“我们真的就是好奇五条老师平时到底在忙什么,跟踪和女仆店都是我和伏黑一起去的,而且女仆店很正常。”   他赶紧补充,“……女仆店除了贵了一点的饭菜还有奇怪的称呼和拍照,都很正常,哦,还有,我在那里吃不饱饭。”   虎杖悠仁说完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   他忍不住直直地盯着小泽优子,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结果瞧见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用纤细的手背捂了半脸。   “虎、虎杖,”她边笑边说,“你今天怎么那么容易被逗啊,大家这个反应明显是和你开玩笑啊,你怎么忽然那么着急……”   “因为你会信。”他冷不丁的说。   小泽优子诧异地放下手。   周围被隔着的人都疑惑又见怪不怪的望着他们。   其中最疑惑的当属野蔷薇,她才刚刚接受了‘朋友假意不喜欢虎杖其实喜欢’、‘朋友真不喜欢虎杖了’,现在又要接受‘虎杖疑似喜欢上了朋友。’   她已经追不动这部爱情连续剧了。   粉发少年脱口而出后,愣了几秒,立马爽朗地笑了起来:“我很在意你,毕竟是朋友嘛。”   被他挑起来的探索欲瞬间掐回。   小泽优子自嘲地笑了一下,把他刚才的反应熟练地抛向性格,自己的反应则归为了自作多情,毕竟,对方忽然喜欢她这种事情太不切实际了。   没想到都不暗恋他了还喜欢做梦。   “我知道,”她浅浅莞尔,“我们是好朋友。” 第29章 草莓汁(8) 异性朋友相处的界限……   见五条老师最多的地方就是饭店和座学。   因为他一直神出鬼没的, 出差的频繁令其时不时消失在学生的视线里,可他仍然掌握着学生们的大部分行踪,所以大家玩笑中都带着对他的几分敬畏。   “吃完了吧?”他笑着问, “天色快不早了,孩子们。”   “诶, 五条老师说话真像是天气预报员,今天晚上要下暴雨, 希望各位市民收好衣服。”   虎杖悠仁在旁边插科打诨地模仿播音员声音。   桌子周围全是他们吃饭的碟子,其中虎杖的碟子最多,其他人都明显要少一些, 当然, 最少的当属小泽优子。   因为她根本没吃晚饭。   她戒糖戒油的事情又由这一次而广为流传了, 因为不仅是周围的同学, 连五条老师也惊讶居然有了一个晚上不吃饭的学生。   他夸张的四处打量:“要是你早上起来没力气, 打架怎么办啊?”   “我可以吃早餐。”小泽优子回答。   “如果你晚上被打了呢?”五条老师好奇地凑过来,“没有力气被打死了怎么办?”   她提醒:“我可以用反转术式救自己。”   “如果恰好那个时候没有了呢?”他像个奇怪宝宝地望来望去,“如果你那时候一点力气都没有, 被诅咒师或者咒灵打死了怎么办呢?”   五条老师一连串的提问快速又讶异, 但还没等到她开口,他又自言自语地捏着下巴。   “对哦,你有反转术式, 怎么样都可以救自己,但是如果你的同伴也需要被救助呢?你可以用领域展开同时救人……”   小泽优子则完全插不进嘴。   她听着耳边那一串絮絮叨叨的猜想, 猛然回想起了大部分监事和五条老师站一起时的表情,厌倦、不耐烦和冷淡,原来不是因为他们冷漠,而是因为——   他们意识到了这是独属于五条悟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大舞台时间。   她微笑着抿了抿刚涂了唇蜜的花瓣。   “……啊, 好香的味道。”五条老师突然跳跃着进了一旁的甜品店。   小泽优子侧过脸,瞥到了见怪不怪的同学们,低头不好意思地窜进了他们身边,没等她成功混入,一个冒着热气的小丸子就降临在她面前。   “吃不吃?”虎杖悠仁晃了一下手。   小泽优子的眼睛慢慢地聚了焦,这是一颗沾着柴鱼片的章鱼烧:“谢谢,不吃。”   “你真的不吃啊?”他自然的并肩走她旁边,“你回去不会又窝在厨房里,做寿司醋加包菜,或者是饿得受不了地偷泡面吃吧。”   小泽优子惊愕地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她确实有几天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忍不住大半夜去翻厨房吃东西,但那时候都很晚了,时间也不是集中在一起,他怎么知道这件事啊?   “那时候我刚好起来去喝水,”虎杖悠仁耸了耸肩,“几次都看见你了。”   天呐。   小泽优子瞬间想到了自己只穿个小吊带,在黑灯瞎火的厨房里摩挲着的不雅动作,但是比起这个,明明是宣扬节食,实际上给人留下的影响是晚上偷偷吃饭似乎更尬。   这次努力掰正印象的人变成了她:“我没有每天都去溜进去吃东西。”   “这样啊,”他点点头,又皱着眉认真问她。“可是既然晚上会饿的话,那你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呢?”   小泽优子苦恼地望着他。   她挺想解释清楚为什么自己晚上不吃东西,以及解释清楚晚上会饿的原因,但这背后的缘由似乎又很能引人同情,特别是身边这个人的。   虎杖悠仁一旦同情她,又会对她很好,到时候说不定她又会重蹈覆辙。   她摇摇头:“……诶,顺平,我们还去看午夜电影吗?”   傍边正在和伏黑惠一齐买铜锣烧的顺平转过了头。   他扫了他们几眼,僵硬地笑了一声:“你还和我去吗,小泽?”   “去啊,”小泽优子认真地盯着他,“不是说好了,重映的《咒怨2》只有晚上看才有吓人的感觉吗?”   顺平干巴巴地啊了一声:“可你不觉得我们订的影院位置太远了……”   “我们打车去,”她用无所谓的口吻说道,“没事,来回打出租的钱我还是有的。”   他干笑着没回答,目光游移地往她身后看去,脚步踌躇的静止在原地。   “顺平,你为什么不约我去啊?”虎杖悠仁忽然开了口。   顺平木讷地转过脸:“额,因为你好像看了太多的恐怖电影……嗯,小泽说自己没怎么去看过,所以我们俩去看看?”   伏黑惠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把。   顺平挣扎了好几下,咬咬牙,把自己购买的电影票掏了出来,往虎杖悠仁的手上一塞。   “我忽然不想看了,”他转头对着小泽优子说,“我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小泽,你和悠仁一起去看吧。”   小泽优子惊诧:“可我还买在TOHO买了你喜欢的咸爆米花。”   “没事,”顺平赶忙背过身,飞快的补充。“我已经吃饱了,你就把爆米花给虎杖吃吧,反正他能吃,又不挑食!”   她讶异地张了张嘴,还没继续礼貌询问,就望见了刚从美甲店试完颜色的野蔷薇走了过来。   野蔷薇拎着几瓶小样,眼睛直盯着小泽优子走来,但等她走到伏黑惠旁边时,两个男生一人伸出了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朝右扭了过去。   “干什么?”她生气地提高声音。   “走了,”顺平赶紧好声好气的劝道,“钉崎,要不然我们打不到回去的车。”   小泽优子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她目视着他们走完,一个不敢想的诡异念头缠绕在心头的藤蔓上,又快速让她拍苍蝇似地拍掉了。   她转过身,瞥见惊喜又懵逼的虎杖悠仁,粉发少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走吧?”他试探道。   小泽优子茫然地点点头。   他们便一起打车去了米花町的午夜电影院,下了车,她安心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米花町警察局,才进去用网上的票拿了他一个人的饮品和爆米花。   这个时候看电影的人特别少,整个影院都空旷的能听见回声,有一对情侣比他们还早进观影厅。   整个观影厅也就他们这一对情侣。   “话说,”虎杖悠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和顺平看恐怖电影还吃爆米花,你们下得去嘴吗?”   小泽优子的视线随着进了观影厅而昏暗起来。   她摇头:“又不是我吃。”   顺平他看血.腥暴.力的B.级片比较多,可能对于一些敏感画面没那么害怕,所以食欲也很好?   “反正我没有什么胃口。”他闷闷的声音传来,“我看恐怖电影吃不下东西的,很对不起,你买的爆米花要浪费了。”   虎杖悠仁低头看了一眼那桶爆米花,模仿美式咸甜的味道在空气中交汇爆发着,但这股美妙的味道,却意外让他的胃口翻江倒海。   他的胃被人揉捏了一番,实在是憋不住,转过头:“为什么你要顺平一起看电影啊?”   “啊?”小泽优子在黑暗中摩挲着调节座位,“因为我想看啊,可是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出来很不安全吧?所以我就问了他,他说可以一起出来陪我看。”   这样啊。   虎杖悠仁望向屏幕,理智告诉他这层顾虑是正确的,但是一股无法抑制住的其他思绪,似乎让电影缓缓亮起来的屏幕都没了接下来的精彩。   “……我也可以出来陪你看啊。”少年声线压抑着情绪。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顺平更喜欢看电影一点,”小泽优子毫无察觉地盯着大银幕,“你比较喜欢看电视,电视和电影差距还是挺大的吧?”   “我也看电影的。”他闷闷不乐的补充。   虎杖悠仁沮丧地垂着眼,想了一会儿,又凑过去,贴着她的耳朵黏黏糊糊的问:“如果你以后还想晚上出去的话,可以优先考虑我吗?”   回答是小泽优子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是考虑还是不考虑啊?”他继续眼巴巴的问。   她这次才回过头,望见虎杖悠仁托着腮,一双犬状的琥珀色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莫名像是一只等待着被投喂的大型犬。   “考虑,”小泽优子心不在焉的回答完,又好奇地凑近,“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的头发是天生的吗?”   “对啊,我没染过,”虎杖悠仁随意地弄了下头发,“不信你可以摸。”   她这才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越过他不断颤栗的睫毛,朝着黑暗中发亮的粉色毛发摸过去,手心里顿时溢满了毛茸茸的触感。   小泽优子这个摸毛爱好者顿时喜欢的不得了,她来回摸了一下,又竭力克制地缩了回去。   “怎么了?”他睁开眼睛问。   小泽优子收回手:“电影已经走了一半的开场了。”   她转过身,一只手摁压住另一只的手腕,妄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吞回去,因为摸一个男孩子头摸到入迷,似乎怎么也说不过去。   但是望着她的虎杖悠仁好像一只大狗狗哦。   小泽优子越想越禁不住心中的跃跃欲试。   她呼了口气,努力抑制住自己望向身旁,把目光投放在画风安静诡异的屏幕上,缓缓的沉浸在了电影里。   电影里的刚刚失去孩子的京子捂住肚子,无助又楚楚可怜地望着上空,准备搬去伽椰子诅咒过的新家,期待着自己搬家后会开启美好的新生活。   ……虽然谁都知道搬去了伽椰子的房子里会有什么后果。   小泽优子渐渐感受到了一股冷气从地面往她的鞋底举起,她偷偷地抬起了脚,凉鞋提到了座位与地面缝隙上面的位置。   似乎是怕缝隙中伸出一只伽椰子的手抓住她的脚踝一样。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这家可真大啊,”京子妈妈四处观望着,又回头温柔道。“你坐下吧,我去给你烧点菜吃,毕竟你现在身体不好。”   静寂的音乐又响起了。   小泽优子的寒毛被冷风吹得竖立,她呼了好几口气,整个人都快卷缩在一起了,似乎后颈都要被伽椰子的冰手触摸到了。   她又惧又怕地抬头往上看,看到了京子妈妈正在厨房一无所知地打蛋,鸡蛋一下子流出了柚子香的液体——   而小泽优子的肚子咕了一声。   好尴尬!   她瞪大眼睛,手肘捂住肚子,全身紧张地缩成了一团,半天都不敢抬起头。   小泽优子也不敢回头看,生怕被别人偷窥到她的窘态,她努力回想着刚才电影声音大不大,她现在非常希望刚才纯音乐的声音很大,能把自己的饥饿声盖住——   咸香的冷爆米花就在她旁边。   小泽优子僵硬了好几下,轻声道了谢,内心正在羞愧欲死。   她伸手抓了一把,弓着背,含糊地吃完了,又忍不住抓了一把继续吃,吃着吃着她自己都埋怨自己吃太多了,可是她真的好饿。   小泽优子赶紧坐起身,因为再弓着她会把所有爆米花全吃完。   少年修长有力的手指抖了一下:“还吃吗?”   银幕上的女人尖叫了一声。   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医院的关系,小泽优子已经对血肉模糊的东西见怪不怪了,她咽了咽口水,反而食欲更旺盛了。   她终于忍不住:“谢谢。”   可吃完这最后一点爆米花,小泽优子也还没有饱腹,甚至更饿了。   少年眼神专注地盯着荧幕,话好像是不经意漂浮过来的:“……其实五条老师请我们吃的还好吃一点。”   就是说她的减肥舍本取末了。   “我、我也不想的,”小泽优子苦恼的说道,“只是医务室总是十点钟下课,晚上根本没时间吃饭,我回来的时候也不能那么晚吃东西。”   “饿了就应该吃。”虎杖悠仁一字一句的说。   “那我在你们吃饭的时候根本饿不了,”她无助地撑着脸,“我的生物钟好像已经被人调坏了,只有在大晚上才饿,可是我实行的是15点钟减肥法。”   就是一种在15点钟前狂吃海喝,接下来都不能吃任何东西的减肥方法。   少年阐述事实:“可你已经很瘦了,而且你运动量很大,应该多吃点补补。”   “可我一开始胖就是因为吃太多了。”她忧伤的回答,“只有胖子的世界才是天天想着吃,瘦子的世界是各种各样的别的东西,我现在又这样了。”   脑子里全想着吃什么。   这让人有点为难,因为她的减肥经历和现在紊乱的状态,似乎一点都不适合被用正常的方式劝。   虎杖悠仁转过头,“那家入小姐是怎么解决晚饭的?”   “她下班去居酒屋,”小泽优子回忆了一下,“她通宵喝酒抽烟,之前三点钟还给我发过信息,第二天又萎靡不振的继续上班。”   似乎更不健康。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晚上需要吃饭的时间呢?”虎杖悠仁奇怪的问。   “可家入小姐晚上都不吃饭,”她难为情地踢着腿,“而且下午的时候我真的不饿,我只有晚上才饿,不饿的时候我尽量都不吃东西。”   因为她15点之前吃了好多东西。   小泽优子晃着的腿停止了。   他低着头沉思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眼睛骤然发亮:“要不然我陪你一起胖吧。”   她诧异地转过了头。   “虽然我觉得你胖多少斤都还好,”他补充,又以己度人的说道。“而且相同的人是不会嘲笑彼此的,或许我胖了,你胖了也无所谓?”   小泽优子弯了下唇,快速地收回来:“……自欺欺人。”   而且他吃那么多也不胖啊。   她郁郁寡欢地忍着食欲再次爆发。   而旁边的男孩子举起手,手腕上的黑色手表镜面似乎能看见他拧紧了眉毛,好像在考虑怎么去劝解她这个心里有障碍的边缘人物。   他总是这样。   肯定又是觉得她好可怜好可怜。   小泽优子长得算很高,他们又说她漂亮,按理说怎么也算个冰山美人,可是在他眼里,她似乎是个连路都走不动的病秧子。   “我不需要你同情我,”她小声扭捏的说出口,“不要再同情我了。”   她以前在他身上最不需要的是同情。   现在也一样。   虎杖悠仁的下巴映在了冰冷的手表面上,好像是更能思考,忽然,冒出来了一个急智,他笑着取下表,眼睛凑近,手指正在拨动着指针。   她奇怪地撇过眼去。   “当当当,”他兴高采烈的压低着声音,“现在就是14点,小泽小姐,现在才是正确的时间,之前都被爱丽丝的兔子拿错了怀表。”   黑色手表上的时间正好是14点。   小泽优子扑哧一声笑了。   虎杖悠仁把身边买的东西拿过来:“这些都是我看电视的时候买来吃的,赶紧吃吧,也就这一个晚上。”   “我建议你以后还是正常时间进食,”他煞有其事的考虑,“毕竟按照那个15点的方法,你没有吃更少啊,反而吃得更多了。”   小泽优子边听边往往袋子里看去。   袋子里全是薯片、可乐和甜甜圈之类的东西,怎么弄都很高热量,她嗔怪地选了一个薯片:“……都怪你虎杖。”   少年怔了一下。   因为被一个小女生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腿。   “多吃点,”他抿抿唇,反应过来后催促道,“反正以后你会好好吃饭,对吧?这是你最后一次接近凌晨的时候吃东西了?”   “我不会了。”   小泽优子抱怨地拆开了薯片:“我以后胖了都怪你。”   少女长了些的栗色头发垂在肩上,由于动作而晃着,发尾有一些卷起来的痕迹。   “我不会觉得你胖的,”虎杖悠仁再宽慰着她,似乎是一贯的同理心或是真心话。“你无论胖瘦,在我心里都比其他人特殊些。”   后面的声音很轻。 第30章 草莓汁(9) 快克制不住   小泽优子则一点也没多想。   因为他人就真的是非常好一个, 好得不像是能在现实碰到的人,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吉野或伏黑,她会好好思考一下, 如果是虎杖悠仁——   那不用想了,他就是个天使, 除了有时一些不讲究的坏习惯外都很完美。   不过,什么是不讲究的习惯呢?   就是等到她打开薯片却真的吃不下, 小声道歉时,虎杖悠仁拿了过去,仰着头, 把剩下半袋一下子全部倒进了嘴里。   扔出去的袋子干干净净。   “你都吃完了?”小泽优子诧异道。   男孩子马虎地点了点头。   她瞠目结舌, 心里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奶奶, 因为她奶奶会很喜欢这样的孩子, 这种随便吃点就能睡好, 十分好养活的孩子。   “太好了,”奶奶那张喜悦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悠仁吃的太多了, 要长得高高壮壮的。”   小泽优子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这个好养活的粉发少年望着她。   她憋笑:“没、没事。”   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 都是凌晨一点多了,街上几乎空无一人了,他们又怕遇到黑车, 直接坐寂静空旷的低头回去的。   小泽优子害怕的想着一些都市怪谈,很快, 她想到了自己是解决那些怪谈的人。   但她哪有那么厉害啊。   回到高专时已经是深夜入眠了,野蔷薇睡得迷迷糊糊的,翻过身,给她留了一个睡的地方, 小泽优子就躺在一片被她焐热的栀子味地方入睡。   她半梦半醒时,望到野蔷薇在白昼升起之际涂了个口红,凑近了过来:   “我们今天都要和新田明监事一起出去处理一点事,”她交代了一下,“大概是三个受害者,情况好像还挺复杂的,大概今天晚上能回来吧。”   小泽优子声音断断续续,“……加油,早点回来。”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下一秒,她倍感不对地坐了起来,他们四个去还是全部都去,她很少碰见大家凑在一起去完成一个任务的,这次的任务是不是特别凶险呢?   三个受害人,难不成都是被一个咒灵杀得?这种不会是像是两面宿傩的手指那样的特级咒物吧?   “希望我的朋友们能平安回来。”她梳妆好后许愿。   从医院出来的家入硝子指着另一边:“……那边许愿比较有用。”   “我在这里许愿,杰的手臂差点断了。”她开口解释,小泽优子就听话地走到了另一边,“那边许愿就更好了,悟和杰任务中要保护的女孩直接死了。”   小泽优子诧异地睁开眼。   “你有……你能祝福一下你的学生们吗?”她气呼呼地改了一下说辞。   家入硝子耸肩:“我说实话啊。”   她背过身去,生气地翻了个白眼,半天才把气缓过去。   小泽优子语气平缓了一些:“家入小姐,麻烦你下次说话好听一些,作为你的学生,我也不想听这些……算了,我不指望你会听,你还是说说‘杰’是谁吧。”   “你不认识。”家入硝子懒洋洋地打开门。   她啧了一声:“我当然不认识,又不是我的同级,不过,除了你估计也没几个认识他的人吧。”   女人指节分明的手顿了一下。   “不知道,”她身后没有经过打理的黑发晃了晃,“反正他没当老师,也许是死了,也许是和哪个不知道女的鬼混吧?”   看来这个杰真受欢迎。   医生的工作还是那么的无聊,不过终于不用处理咒灵的尸体了,现在她教她怎么学会问诊,因为据家入硝子说,这才是作为医生的重要工作。   “有知道自己受了重伤来的,”家入硝子说,“但是大部分都是疑神疑鬼自己得病的,而且旧疾复发的也非常多。”   “所以,怎么判断他们的病情是一个很常见的工作……”   等到小泽优子背着一本本厚书回宿舍时,心下无奈,又是一本要背的书,不过幸亏的是,咒术师很难得普通人会生的病,所以他们能生的病很少。   但咒术师也会死。   小泽优子路过了后院里的一片漆黑的紫阳花,望见了毫无光亮的屋子,她心下不好,小跑到了室内,结果每一扇门后面都没有光亮。   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小泽优子瞬间感觉不太对劲,因为他们从来都比她回来得早,哪怕是暑假之前,她有些担忧的往外面看了几眼,果断又跑了回去。   “家入小姐!”她跑了过去,“他们都不见了!”   家入硝子正在医务室里打着注射器。   她手指弹了弹注射器,听到声音望了过来,床边刚好坐着一个左手打着绷带的金发男人,他闭着眼,一幅正在忍受着痛苦的样子。   家入硝子撇了撇头,“来得正好,今天上午教你的打针,在七海身上用一下吧。”   如果她是七海建人她现在宁愿痛死。   小泽优子干笑着,接过那支注射器,抱着‘对不起但这是老师说的,所以,遇到我算是你倒霉’的心态,照着回忆里的样子,快速的往他的胳膊里一扎。   七海闷哼了一声。   “他们都不见了,”小泽优子委屈兮兮地转过头,“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很危险的事情吧?”   快去给她不认识的监事打电话吧。   家入硝子摆摆手,“没事,反正你救得活。别想了,帮我加班吧。”   所以她又苦兮兮的加班了三个小时,回来都凌晨了,而这个时候才见到了那边的屋子里被开起了灯,她立即激动了跑了过去。   这时才看到了他们几个精疲力尽的回来了。   “你们没受伤吧?”她急切的问,“需要我治疗一下吗?”   野蔷薇疲倦地摇了摇头,所以她就又看向了一侧睡印发红的伏黑惠和旁边低着头换鞋的虎杖悠仁,顺平就在后面被挡着,但他们的表情似乎都特别凝重。   小泽优子赶紧换了话题:“你们要早点休息吗?饿不饿,我帮你们去煮东西吃吧。”   “好啊,”野蔷薇疲劳的给了她面子,“一碗辛拉面。”   “那你们呢?”她问。   “一样吧?”   “我陪你去吧。”虎杖悠仁低着头说。   他换好鞋,抬起头,直直地望向了小泽优子,但很快,那双琥珀色很快就垂了下去,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   “全是辛拉面对吧?”小泽优子倍感疑惑的问了一遍,“那我去煮了。”   她等了一会儿,等到虎杖悠仁走到她旁边,两个人就沉默地走进了厨房里,开了火,锅里下了好几包面饼,还就了很多的调料。   小泽优子奇怪问:“你还要打鸡蛋吗?”   一直僵硬站着的虎杖悠仁才像是回过神来,他半天才恍然大悟了一声,敲了敲手中的鸡蛋,倒进了锅里,柚子香的蛋液倒映着他有些恍惚的脸。   “怎么了?”她问。   小泽优子试探地伸出手,碰到了他结实有力的手臂,害的虎杖悠仁连忙担忧似的闪躲开了。   “没事吧,”她担忧的问,“你们是在八十八桥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他僵硬地扑闪了会儿睫毛。   半响,少年故作轻松的爽朗笑道:“没有什么大事啦,倒是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你想知道吗?伏黑以前居然当过不良,而且还有一个姐姐诶……”   小泽优子配合的诧异了一声。   她倒是觉得总气鼓鼓的伏黑和不良挺像的,也没有多意外,倒是虎杖悠仁这个态度令她胆战心惊。   “我们还和咒灵打架了,”身旁少年睫毛眨了眨,又强笑出来。“原来咒灵还有兄弟啊,还能哭,好稀奇啊……”   小泽优子大约猜到他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心情不虞的了。   她呼了口气,这个原因比起收集宿傩手指好多了,毕竟旁边这个男孩子收集齐了二十指手指后就要被高层处死。   小泽优子:“很累吧?”   “他们一定和你说过安慰的话了,”她思虑着阐述自己的观点,“所以,我就不多说了,虎杖,我只希望你在我身边不用刻意保持一个很开朗的样子。”   这样看上去很累人啊。   虎杖悠仁呼了口气,唇微微抿着,那张溢满十五岁蛋白质的脸上带着些许燥意。   很久,他才调整好:“你知道野蔷薇怎么劝我吗?她说,我们就是共犯了。”   果然是野蔷薇的劝人方式。   小泽优子想到她心情就好了许多。   她自私的很,一点都不关心那些咒灵,反正每天都有咒灵诞生,每天也会有人死亡,只要她的熟人没事就行了。   和家入硝子这位老师一样,两个人对不熟悉的将死之人没有多余的感情。   不过,虎杖悠仁最大的特点就是会平等的同情所有人,一个有人性的咒灵也会是他怜悯的对象。   小泽优子望着冒着咕嘟热气的小锅。   她轻叹,“虎杖……”   “小泽,话说,”粉发少年立即从回忆中挣脱开来,恍若无事的问。“你和幸村怎么样了?”   小泽优子惊诧地瞪大眼。   怎么又提到了幸村精市了?这个话题和幸村有什么关系,她狐疑着想,这不会是这位高情商想转移话题的一次失败方式吧。   她默认对方不想听那些宽慰的话了。   小泽优子坦言:“没怎么样,我们的关系就一直很一般啊。”   “很一般吗?”他愕然地挑了下眉,“我觉得小泽是一个很有女性魅力的人,你应该多和他聊聊就行了,也许是你们出来的太少了?”   她推脱:“不少了,只是我们可能没什么缘分吧……”   幸村君真的很爱打网球,主页也是打网球,每天找他都是在打球。   而她对网球其实没有任何兴趣。   “可是如果连试都没试的话,”虎杖悠仁若有所思的说,“也不知道什么是缘分吧?你应该问他能不能进神奈川大学体育馆看他训练?”   小泽优子不解地转过头。   他愕然:“诶?你都不知道他说了自己要去神奈川大学的体育馆训练吗?”   她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可、可能,”她绞尽脑汁的说,“我是属于喜欢默默喜欢的,我喜欢看见喜欢的人过得很好,我不希望和他在一起的。”   虎杖悠仁傻了。   半响,他发出了一声傻乎乎的声音:“啊?”   “对啊,”她努力装作熟知这一切,“我只希望他活的很好,没有其他心思的,我只是会在他推特上看他过得好不好……”   “可是这不是他三天前的推特吗?”虎杖悠仁费解的问。   小泽优子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混乱地移过眼,水煮的面饼正被沸水煮昏了头,就像她的头一样,整个脑袋都慢慢被烧成了红色。   而他思考的声音还在头顶响起:“我以为所有人喜欢别人,都会情不自禁去关注她,去注意她,去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呢。”   “我、我是,”小泽优子在慌乱中抓到了一个稻草,“会控制我对别人的喜欢的人。”   她不会允许自己把过多的精力投入一个无疾而终的感情。   这个一直被她忽视的观点被挖掘了出来,小泽优子想了想很符合自己,不免松了口气:“……太多关注会太喜欢的。”   “这样啊,”虎杖悠仁顿悟地哦了一声,“我学到了!”   她如释重负地转过了头。   下一秒,小泽优子倍感不对:“你说的她是谁?”   他刚刚为什么用词是女性的她?   按理说,他们刚刚在讨论幸村,他应该用他而不是她啊。   少年僵了一秒,“哈?”   小泽优子哼气一声,又开始装傻了,算了,他不愿意就别说了呗,讲的好像她很需要知道这个八卦似的。   “我确实是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虎杖悠仁干脆承认了,“但是呢,我和小泽桑估计差不多,我也是希望我喜欢的人过得很好的那种类型。”   小泽优子瞬间心头堵得慌。   “你介意告诉我,她是谁吗?”她闷气的问。   那个女孩子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她希望她一定要好得让自己服服帖帖,要不然小泽优子太为那个为了他减掉几十斤、各种研究又自怜自艾的自己悲痛了。   虎杖悠仁低头打量了她几眼。   他见到了她垂落的发尾,什么话都欲言又止,似乎很多感情都没有煮沸的水响声大。   半响,他吸了吸鼻子的声音,才在她头顶响起:“不对,小泽,你更应该去问问幸村喜欢谁,而不是问我。”   锅快糊了。 第31章 草莓汁(10) 意外的告白   这绝对是个大错误。   小泽优子把自己的头埋在了一本厚厚的医学书下。   当他们俩火急火燎地端着泡面出去时, 面条都糊了,然后两个人就为这个这个事情解释了很多遍,结果, 整件事的结尾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她就举起手机问了幸村。   她本来是抱着‘如果多带个人过去, 幸村一定会拒绝’的想法,结果, 他同意了。   然后其他人又说自己太累了,需要在东京休息,所以——   现在就变成了她和虎杖悠仁一起去神奈川县。   虎杖悠仁的脸快贴近玻璃:“哇, 不愧是快到横滨, 周围的风景越来越西式了, 不会下来就见到外国人吧?”   “到处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他憧憬地端着两腮, “可我意外的不会什么英文呢,真是个……”   小泽优子的声音闷闷的从书堆里传来:“……我也不会。”   正要说自己笨的虎杖悠仁呆滞了一下。   “真是两个笨蛋呢。”他干巴巴的接上口。   这句出乎意料的话让两人陷入了一种沉默里,他们面对面地坐着, 然后一言不发地望着对方, 这件事情显然更尴尬了。   她抗拒地撇开眼:“话说,野蔷薇没来真的很可惜呢。”   “如果野蔷薇、啊不是,钉崎来了, ”他意外的嘴瓢了一下,“别这么看着我, 是我听你的称呼去了,反正她来了肯定会很激动吧。”   虎杖悠仁开始模仿她的期盼语气:“太好了,城里真漂亮,我真喜欢这里……我没有说她的意思。”   “我知道, ”小泽优子轻轻地点头,很快,又把目光移到了一边。“她也是因为受伤了,所以才没来的,如果昨天晚上她没瞒着我手臂受伤的事情,估计今天也能来。”   但她偏偏去找硝子小姐了。   野蔷薇那么一个爱美的女孩子,却为了她的精力着想,宁愿拖延点时间去治疗了。   小泽优子托腮望向了车外,玻璃上倒映着少女思虑的脸,她想到自己给野蔷薇开了点药,很快就能好了,到时候还能带点礼物回去。   她突然又翻来覆去后悔。   后悔问了幸村能不能多带一个人来,而其他人又没有空,在前暗恋对象面前扮演一个情窦初开的花痴少女——   小泽优子尴尬地移开眼睛。   玻璃上的另一个人影也随着她的动作弹了一下身体,这让纤细敏感的少女立即明白了什么,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往后看去,正好望到了少年若无其事地抿了抿唇。   半响,虎杖悠仁笑了一下:“怎么了?”   “没事,”她迟疑地压下自己的想法,又觉得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些。“我只是觉得,是不是快要下站了?”   这人不可能真的在看她的。   小泽优子很有自知之明地笑了一下。   她一点让异性喜欢的特质都没有,除了脸,可是虎杖悠仁是全世界最不看脸的小男孩了,他可能刚刚是在思考一下事情吧。   都怪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一起出去这种事太尴尬了。   他们俩一起安安静静地走出了车门。   两个人在拥挤的车站里挤出去,由于人员繁多,小泽优子又走得不快,她只好看紧了少年高大壮实的身影,生怕自己突然就看丢了。   她想了想,直接伸出了手,吓得身前的男孩子手臂一紧。   虎杖悠仁慌张地侧目,“到底怎么了?”   “我要找不到你了,”她小声嗔怪道,声音变得带着哭腔又撒娇的意味。“你再走,我真的找不到你,到时候我们俩就走丢了。”   他被这句话的音调酥得软了一半。   少年脑子里明显宕机了一会儿,所有的情绪都被她搅合的乱七八糟,面上的肌肉简直都快要控制不住了。   半响,他才呼了口气说:“不会的,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去吃旋转寿司。”   “吃旋转寿司,”小泽优子不可思议,“来横滨不去中华街?”   这简直和去太空吃新鲜蔬菜一样。   虎杖悠仁短暂的连上了思绪,他挠挠头,讪笑道:“……我吃的多啊。”   “也是,”她点点头,回想起了这个男孩子惊人的饭量。“可是吃完旋转寿司去中华街,我们再赶去神奈川大学时间早就不够了。”   他后知后觉地耷下脑袋:“对哦。”   小泽优子莫名觉得他听到这个特定词汇后,似乎无精打采的,像一只垂头丧气的狗狗。   “没事,我们可以晚上回去的时候去中华街吃料理,”她轻声安抚着狗狗,“中午可以随便吃点,反正闻到满场的汗味都会没胃口的。”   “会没胃口吗?”他担忧的问。   小泽优子严肃地点点头。   虎杖悠仁呆呆地啊了一声,“那我们先去吃旋转寿司了?”   她赶紧回头,检查了自己拿的东西有没有少,才宽心的往旋转寿司的店门里走去,也没留意男孩子在店门口停了下来,偷偷嗅了一下自己的外套。   而小泽优子不明所以地坐进店里了。   这种店一般都是应付时间而诞生的,所以装修简陋,科技感倒是很强,因为每个寿司都是后厨做好了,直接被放在盘子里被输送带运出来。   客人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吃完后,店员才过来结账。   一般来说,寿司都是厨师在柜台里做好,直接手递给客人,让客人品尝到寿司还残留的新鲜温度,而旋转寿司都是赶时间或是没什么钱和见识的人吃的。   小泽优子突兀的想到了以前一直嚷着要吃旋转寿司的野蔷薇。   她转过了头,望见了虎杖悠仁:“虎杖,你们出任务的时候,和野蔷薇在外面吃过旋转寿司吗?”   “啊?”男孩子沾着寿司醋的脸转了过来,“什么呀?”   小泽优子无奈地重复了一遍:“你和野蔷薇在外面吃过旋转寿司吗?”   他毛茸茸的粉发快速晃了晃。   等男孩子停下来时,一缕粉毛停在他的额间,腮帮子被吃得鼓鼓的:“没有啊,我吃旋转寿司就是因为野蔷薇没吃过。”   小泽优子诧异地挑起了一边眉毛。   “她知道自己是犯了个笑话,”他咽下一口寿司,“就没提过了,我知道她想吃,诶,要不然我们发给line给她怎么样?”   虎杖悠仁一边脸颊因表情更鼓了:“……气气她。”   她惊讶地瞪眼转了回去。   居然是钉崎野蔷薇,居然是这种类型的……不过想想也是,他们之间出去任务的多,野蔷薇很有实力,性格豪爽,长得也算漂亮。   可是她不是他理想的个子高屁.股大的类型啊。   小泽优子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心情即刻灰败起来,毕竟曾经那么胖的自己也得到过他的夸赞,他知道理想型和现实又不是一回事。   她呆坐在原地,提筷,冷掉的寿司在嘴里无味地咀嚼着。   似乎是伤心的,又像掺杂着几分带着痛意的恭喜,她知道虎杖是个好人,也知道野蔷薇很好,作为旁观者,如果看到他们俩能在一起也太好了。   可是她觉得自己好可怜啊。   早知道他会有喜欢的人,早知道他会恋爱,她绝对会控制住自己不会心动了。   “虎杖,”她红了红眼,小声的问对方。“如果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不会在一起吧?毕竟你都……”   小泽优子欲言又止的想起了他的事。   少年吃饭的动作僵了一下:“……对啊,我不会耽误别人。”   她闷闷地应了个气音。   而虎杖悠仁则发愣地端住了小小的瓷碗,沾着醋和芥末的寿司被尖细的筷子夹着,在空中停滞了很久,最后才一口塞进了嘴里。   没想到,电影里说得对,喜欢还真是藏不住的。   还是被她发现了。   他低头思来想去,什么也没想到,干脆有些尴尬的坦言:“……其实做普通朋友就挺好的,你觉得呢?”   反正也不可能在一起。   小泽优子沉重地呼了口气,为了他早夭的爱情还有朋友的快消亡的桃花运,那点不甘和纠结全部化为了一滩的心疼。   “对啊,也挺不错的。”她赞同。   少年琥珀瞳被细密的睫毛挡住了。   于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去神奈川大学的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了,似乎两个人都陷入了被对方知晓秘密的情绪里,都似乎觉得开口就会打破自欺欺人的氛围。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胸口里藏了一只猫。   小泽优子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野蔷薇,理智又劝她赶紧住手,毕竟两个人都是她的朋友。   那只猫就在她的前胸里窜来窜去,毛发挠过她的痒处,但尖甲又抵着她的脖颈,最后折磨得少女苦恼的叹了一口气。   一览无余的体育馆里,只有球拍滚动声和旁边男孩子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你是想过去吗”一旁的虎杖悠仁毫无表情地望着训练场问。   场下的男孩子们正拿着球拍挥汗如雨。   小泽优子呆呆地转过头:“啊?”   “过去吧,”他调整好表情,转头问,“毕竟我们刚来他们就在训练,我看着他们打的这次差不多了,你应该过去给幸村送水了。”   她慢慢的从思绪中挣扎出来。   小泽优子不好意思说自己方才在想什么,只好含糊的应了一声,然后手上被他塞了一瓶水。   冰冷的水瓶被人握热了。   虎杖悠仁抿直了唇,挣扎片刻,清莹的琥珀色瞳仁看向她:“去给你喜欢的男孩子送水去吧。”   “我去吗?”她的声音有些狐疑,“可是那么一大群人,我只给一个人送水,是不是很不礼貌,很不好啊?”   “没事,那男孩子会觉得很……得意的。”他斟酌着用了这个词。   如果他被小泽送了一杯水会这样的。   小泽优子慢吞吞地哦了一声,道谢,她拿着水,从看台上缓缓走了下去,紧接着精准无误的在一群人围着、戴着白色头带的俊美少年走去了。   头顶帽子的真田见状调侃,“又来一个喜欢你的?”   “小泽有男朋友了,”幸村淡淡的开口,下一秒,他微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水。“谢谢你,祝你和你男朋友永远在一起。”   小泽优子摇摇头,“不是,幸村君,他是我朋友来着。”   幸村笑着被水呛了一口。   “真的是朋友?”他放下水瓶,见微知著的对着后面扬了扬下巴。   她疑惑不解的往后看去,望见看台上早已消失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壮实的男孩子轻盈地跳了几层台阶,他呼了口气,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打一场吧,幸村。”虎杖悠仁的灼灼目光射向他。   幸村狡黠地对着小泽笑了一下:“看吧?”   小泽优子还没对这句话回过味来,橄榄绿色的软球就在她的眼前一跃而过,带着情绪般,飞速地越到了网的另一边,紧接着被时刻握着球拍的幸村一把拍住。   他差点把另一只手拿着的水给撒到身上了。   幸村立即反应了过来,把瓶子往真田的手上一塞,挥起了自己从不离手的网球:“居然搞偷袭。”   被打过去的网球又高高地抛了过来。   幸村轻松地接住了。   但很快,那一个个的橄榄绿小球像是发了狠地抛了过来,像是带着发球人的怒气似的,发的球也越来越频繁和用力。   很快,原本闲适悠哉的幸村渐渐严肃,手腕开始使力,面上带上了几分认真。   而对面少年的动作像一只灵敏的豹子,在场上飞速地奔跑着,矫健的身姿几乎只能看到他拍球和思考软球抛物线的身影。   下一刻,幸村精市也开始跑了起来。   他也被少年充沛的精力给骇到了,虽然他懂得很多网球技巧,但对方的体力实在是骇人。   虎杖悠仁的身体似乎越打越变得精力旺盛,软球在空中移动的速度飞快,这让旁观者几乎只能望到彼此的动作和球的摆动。   像是两个豹子抢食一样。   真田突然凑过来,“诶,他是不是学网球的。”   小泽优子摇摇头。   “那他还挺有天赋的,”他评价,“要不然从东京的学校转学到立海大吧,我们学校是全日本学网球最好的高中。”   虎杖悠仁打得球确实变得开始有章法了。   但她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解释咒术师,并且学咒术更有前途的事情,就摇了摇头。结果放在地上的没盖子水瓶被踩到了,她惊呼了一句,差点被绊倒在地。   水洒了一地。   原本动作敏捷的小老虎立即停了下来:“没事吧?”   “好像没。”她失落地盯着湿掉的鞋袜。   紧接着,那颗橄榄绿的小软球就直直地砸向了虎杖的脑门,害得他吃痛地捂住了脑袋,用力地揉了好几下:“嘶,好痛啊,要越打越笨了。”   小泽优子才担忧地掀起眼睛。   “你太让我失望了,”汗水淋漓的幸村甩了甩手腕,面上不掩失望之色,“打球分心了,所以你才会输。”   虎杖龇牙咧嘴地捂住脑门。   小泽优子跑了过去,浸泡在水里的鞋子让其冷得呼吸了好几口气,但还能开口问:“虎杖,你身体没有事吧?”   几乎低头就能望见她泪盈盈的眼瞳。   “没事,”他呼了口气,手马上放开了还淤青的额头,若无其事地挺起胸膛,“这都是小伤,反正我在学校里也经常被学长前辈们打……”   女孩子眼睛欲掉不掉地含着泪。   被冷落的幸村更不悦了:“虎杖,即使再有天赋,网球也不是你泡妞的工具。”   小泽优子狐疑:“啊?”   她听错了吧?   虎杖悠仁含着燥气地转过头。   他双耳蹿红,语气带着些恼羞成怒:“你这个人,能不能看点眼色,明明都知道别人在对自己心仪的女孩子说话了。”   小泽优子更震惊:“啊?”   “对心仪的女孩子比对网球重要吗?”幸村冷淡地挑出错处,“我觉得并不是这样的。”   虎杖悠仁面庞的燥郁更重了几分,下颚角又鼓鼓的:“可不是谁都把网球看的比自己命都重要的,我觉得,小泽比网球重要得多。”   小泽优子怀疑自己得了癔症:“啊?”   “我不觉得,”幸村继续忿忿不平,“如果你这么对待自己的天赋……”   “等一下。”   她立即打断了对方,侧头望向了高她半头的虎杖悠仁:“你是说我比网球重要对吧?你确定不是说错名字了吗?比如说是野蔷薇……”   这回换粉发少年懵成了豆豆眼。   “哈?” 第32章 西瓜软糖(1) 女孩躲躲藏藏   栗发少女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   她湿掉的鞋袜犹如一脚踩进了水底里, 正在抱怨时,低头一看,一条肥硕鲜美的大鱼却突然跳跃进了她的怀中, 让其不再忧愁自己晚饭的着落。   小泽优子很难描述现在的心情,但如果要描述, 应该就是这样的。   是古文课的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幸村了然地瞥了一眼, “小泽,如果你们着急就回去吧,我今晚还要训练, 不能陪你吃饭了。”   少女乖顺地应了声。   但她脑子里其实都是懵的, 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随便做个动作, 都能听见大脑是一团乱七八糟的浆糊声。   虎杖悠仁似乎也很稀里糊涂。   他们俩说不出是弄错脑回路尴尬还是真拆穿了尴尬, 反正两个人都像是很尴尬,中华街直接没去,快速地买票准备回去了。   买的还是邻座。   小泽优子高高地竖起了自己买的杂志, 但却没有一点心情看下去, 文字紊乱的在眼前晃荡着,最后,她呼了一口气, 偷偷地扯下来书扉的一角。   而那边的汽车杂志也似乎落低了一些。   她立即吓得不敢再看,马上缩进书里, 一颗心似乎跳着又像是毫无感觉。   都怪她没见过男人。   小泽优子恼羞成怒的指责起自己来,都怪她丑陋的时间太长了,都怪她和男孩子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她一点都沉不住气。   她就这么痛骂了自己几句, 可那股涌动的情绪,时不时又带着喜意的冒了出来。   就像回高专的坡上时常有树叶吹来。   小泽优子竭力控制住面部的表情,呼了口气,不得不和一直也不开口的虎杖悠仁齐推开门,她恨不得直接跑进房间里躲在被子里。   “优子!”野蔷薇对她挥了挥手,桌子上全部都是好吃的。“给我买了礼物了吗?”   她的直白每次都能吓人一跳。   小泽优子听话地垂下头,把袋子里买的杂志递过去,看上去像个傻兮兮的女学生。   野蔷薇带着酒气地望了几眼:“什么嘛!这是过期的!我们昨天才看的,你怎么忘记了。”   “你不会也忘记给我带了吧。”顺平撇头问。   小泽优子迟疑地往袋子里看去,半响才掏出了一些在新干线上买到的便当和小零食,这无疑让长期有着外出经验的三个人都瞬间明白了什么。   “所以,某些人根本没去中华街,”野蔷薇冷笑着开口,“也没去百货大楼,是我们不值得你们去吗?”   伏黑惠暗示的斜瞥一眼,“恐怕是和一些人出去玩忘记了。”   他们一直都喜欢挤兑对面的两个人,有时候会把小泽优子说得满脸羞愧地瞪他们,或者是气得骂人,但今天,她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顺平望了几眼,忽然感觉不对,望向一旁双手插兜的虎杖悠仁。   平时他应该也会帮着小泽说几句,或者是直接喊他们别说了,可他今天却装作欣赏风景地瞥向窗外。   顺平连忙地扯了扯野蔷薇的袖子。   “所以我就应该打个电话……”她烦躁地转过头,“干什么?”   他偷偷指了指正在托着腮看盆栽的虎杖悠仁。   一时之间,所有声音都消停了下去,静寂无声了几秒后,他们心照不宣的发出了一声感叹声,然后,旁边小泽优子脸红的朝着沙发边上砸了一下手。   她又羞又气,但是急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说什么话,直接跑走了。   小泽优子把自己通红的头埋进了被子里。   她恨不得把自己闷死,但第一次被人间接告白的心情更能被她热得脸说不着话,但这个时候,恰好能听见一路上没说话的男孩子,忽然在门外,用着很多频繁又激动的句子跟他们解释着情况。   小泽优子一想到他们都会知道这件事,简直羞得自己再钻进被窝里。   可想了想,她最后却选择贴在门边偷听。   男孩子嗓音一贯清冽悦耳,尾音还上扬着,但这次说话像是炮竹似的发出了急促又快捷的爆破音,像是快速的解释了什么,说几句其他人就的回应声就盖住了。   小泽优子越听越靠近门边。   下一秒,她恼怒地蹲了下来,双手发泄地捶着空气。   可恶,什么都听不清。   但她听清楚的是人急匆匆跑来的声音,小泽优子意识到后,连忙着急地跑到了房间的另一边,还慌乱的把弄乱的头发给撩正。   野蔷薇震惊的声音欲言又止,“天哪,天哪,你们两个人……”   “什么呀?”她若无其事地抿抿唇问。   野蔷薇呼了口气,气息勉强平了下来:“你就不和我说一下关于你和虎杖出去的事情?”   “没什么好说,”小泽优子故作矜持地转头,“就是很正常的出去看了一场比赛,看完就马上回来了,你不要问为什么我会少礼物,是因为我急着见你们。”   身后的茶发少女似懂非懂地皱着眉。   但她习惯直截了当,有点搞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所以直问:“那你喜欢虎杖吗?”   小泽优子渐渐赧然地捂住脸。   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她也没喜欢过几个人啊,这种内心涌现出来的喜悦简直抵抗不住,她有点分不清这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单纯因为被人表达喜欢而太开心了。   她害羞的一下子倒头,枕头捂住脸,细微的声音从棉花上传来:“……不知道。”   *   但小泽优子先吓得躲了一段时间。   主要是她不明白怎么以被爱慕者的身份与别人相处,觉得自己很差,觉得自己肯定会弄砸,说不定对方反而会更讨厌起她来了。   所以,她就躲得远远的,幸好,这几天家入硝子小姐都让她早出晚归的去上班。   粉发少年似乎也明白这个心理,他贴心的没有凑上来,还主动离开了一些距离,有时候和别人聊得正起劲,但看向她时又变得哑口无言。   小泽优子也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特殊待遇。   她就知道装聋作哑,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这种掩耳盗铃的生活只能维持到他们集体出去放松的前一天。   一行人准备去卡拉ok玩。   他们去的就是日本卡拉ok排名第一的ShidaX,评分榜是说这里食物很美味,生日还有特殊惊喜,装修和隔音效果也很好。   但比起这个,小泽优子更高兴是大家一起出去玩。   “之前我们就去过卡拉ok,”野蔷薇在旁边抱怨几句,“结果一首歌都没有唱,三十分钟我们全都在讨论在唱什么……”   伏黑惠不耐烦的在门口按按钮:“所以,我这次不是多加了三十分钟吗?”   “但这次是五个人。”虎杖悠仁思考着戳了戳自己的脸。   似乎又要开始陷入了僵局了。   小泽优子赶紧表态:“我可以不唱的。”她慢吞吞的补充,“我不喜欢唱歌,我会走调,我喜欢看着别人唱歌。”   她是真的不会唱正常的歌。   小泽优子不怎么关注国内乐坛,她一般只听国外饶舌,但她英语又不好,站上去只能让人听见她口音糟糕的日式英语和含糊不清的声音。   “我也可以不唱。”顺平也立即说。   “为什么唱的不好就不唱啊,”虎杖转过头,很快,他那点不同的语气转化成了开玩笑。“如果唱的不好就不唱,现在乐坛起码有一半不能开口吧。”   顺平忍不住笑了:“你好损啊。”   小泽优子也轻笑了一声,但她绝对不会被逗笑后傻得去唱歌的。   因为,她要面子啊,她现在又不是单纯的和朋友们出去玩,作为一个被爱慕的女性,她有一点自己的矜持和试图保持形象很正常吧。   抱着这样的心理,小泽优子就一直安静坐在角落里。   果然,对于素人来说完美地唱完一首歌是件难事。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欣赏了扯嗓子鬼哭狼嚎的歌,和全程不再调上的歌,还有原本唱到一半忽然掉拍子的歌。   顺平是唱的比较好的:“所以,在忧伤的日子里,我没有一切的情绪……”   所以他是麦霸。   小泽优子打了个哈欠继续录像。   顺平把麦克风递给旁边的人。   屏幕突然一下子变暗了些,歌曲也激烈爆破了起来,男生原本清亮的声音刻意压低,身体也学着歌手的姿势:   “妈妈是这里的女王,活生生的我就是翻版……”   居然是椎名林檎的《歌舞伎町的女王》   小泽优子被歌声唱得清醒了一些,惊讶望了过去,因为不仅很好听,而且这歌手是她妈妈年轻时喜欢过的。   她还以为像他这样的男孩子比较喜欢流行曲呢。   小泽优子边举着手机边嘀咕着,被照到的那个粉发少年就开始模仿着林檎独有的腔调,声线低靡起来,认真的对着屏幕唱歌。   和他往日那种高昂热烈的声音不同,压下后,似乎带了一点令人浮想联翩的故事性。   她慢慢移动着镜头,对准他被白光照耀着的长睫毛上,紧接着,他细密的睫毛扑闪一下,清亮的琥珀色感触似地撇过了头。   相机下意识往后闪躲了一下。   小泽优子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凭什么要害怕啊,她才不是要躲的那个人。   她又重新把照相软件调回去,举起时,在原本灯撒下来的地方却看不到人了,四处还未观望一会儿,一个银色发光的麦克风先递到了她的嘴边。   虎杖悠仁下巴点了点底下的麦克风。   小泽优子瞥了他一眼,看向屏幕,迟了几秒把用唱歌的音调接上:   “……和这个男人私奔去了吧。”   她声音属于比较细声细气的,和林檎女王的自信张扬听起来缺一大截,更别提,她还一时之间没找着调子。   小泽优子唱完立即羞得捂起脸来。   天哪,她唱的好差,居然还觉得伏黑和野蔷薇唱歌走调,顺平声音太小,到底哪来的自信让她这么觉得的。   她掩面了会儿,结果睁开眼时,屏幕上又是那句‘和这个男人私奔去了吧。’   小泽优子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唱了什么。   一种社死的情绪慢慢席卷了她,她呼了口气,勉强平息后,偷偷移开了眼,结果看到那边的人都在悄悄盯着她。   虎杖悠仁怔了怔,又瞥了过来,对着她大大方方地笑出白牙。   小泽优子不敢细细打量了。   她赶紧撇过脸,细白的胳膊把脸挡住了,只余下肌肤一片烧红的触感。 第33章 西瓜软糖(2) 一次莫名其妙的约会……   最后又是顺平唱的后街女孩歌曲包场。   野蔷薇对此嘲讽:“喜欢女团的男人都是死肥宅!”   “没有, ”顺平嗓子都唱劈叉了,沙哑的声音还挣扎着。“后街女孩是一群追求梦想的励志女孩,她们真的很有梦想, 我觉得人有梦想是一件伟大的事情。”   伏黑惠往后望了一眼,随口提议:“去买水吗?”   “都行, ”野蔷薇思索了会儿,点头, “不过这里不是有冰水吗,优子——”   他们两个人赶紧把她的肩给摁了过来。   “喂!你们怎么总是那么没礼貌……”   “这里水不好喝,711的水比较甜, 我们赶紧去711。”   在背后慢慢收拾东西的小泽优子推门后, 他们就甩下一句‘去买水’, 就匆匆走了, 立马消失在了其他人的视线里。   小泽优子又不是傻子。   她愣了几秒, 不自禁地弯了弯唇,紧接着又恼怒地挡住脸。   这些人真的是她朋友吗?   她气得撇过脸,刚好又撞见了在她前面一点的粉发少年, 他们之间隔了非常宽一道横沟。   两个人都紧张地咽了咽嗓子, 半响,她才等虎杖转过身。   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去买水吗?”   小泽优子花了点时间找声音。   “你要买吗?”她反问。   “我问你啊,”虎杖转移注意力地晃了晃手臂, 影子一直在晃。“虽然他们都去买水了,但是, 嗯,我觉得,你的意见比起他们来说更重要。”   她又忍不住弯了弯唇。   小泽优子赶紧撇过脸,竭力控制了一下表情, 压着嗓子说:“……那去吧。”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一会儿。   过了分秒,他们才缓缓移动着出去,两个人都走的不快,因为小泽优子从小受到的教养是缓步走路,但旁边这个人也开始慢下来了。   他一般都喜欢甩着手臂,幅度很大,或者是插着口袋懒洋洋地走。   经历过暗恋期又心死的小泽优子还记得这个。   她出神地望了几秒,意识到他开始学着她的步伐慢下来了,因为在照顾她的速度,这一瞬间的感情猛地爆发了。   一个住在她心底的小奴隶就突然跳了出来,捧着蛋糕,泪眼汪汪地望着她:   “真的吗,这么好的东西真是给我的吗?”   她跪在地上哇哇大哭。   天哪,她居然有资格得到这一份美味的蛋糕吗?她有资格吗?一直以来都是当任人蹉跎的奴隶,除了奴隶的亲人几乎没有人对她那么好——   哦,对了,她还有野蔷薇这个朋友。   小泽优子赶紧浇了自己一盆水,给朋友们发了条短信,才冷了些,安慰自己以后会有很多喜欢她的男生。   他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所以在他喜欢自己的时候,讨好自己是很正常的,这是正常的行为。   【野蔷薇:我们三个先走了。】   她吐了浊气。   “哇,好漂亮的霓虹灯,”虎杖双手交叉撑着后脑勺,讶异地叫了一声,“你看,真的很漂亮,这里能叠到很多灯。”   小泽优子愣神的往他指的地方往下看。   在夜晚里,一排的夹娃娃机正在漆黑里出挑地发亮,好多led灯像是小蛇般的缠绕着它,让四周更亮,是空旷大街上唯一的色彩。   她忽然靠近了些:“是星黛露!”   虎杖一听就放下了手,两个人立即加快了速度,从楼底下小跑了下去,一直跑到了底下的娃娃机旁边去,然后他们就站在原地。   一般来说,这种摆在外面的娃娃机都是和商家联名的最新款。   来自迪士尼、粉紫色的星黛露穿着繁复的蓝裙,画了眼影,头还戴了一顶漂亮的帽子,看起来很花里胡哨。   虎杖有些看不太懂这种艺术。   他委婉:“哇,很可爱,就是看起来像是涩谷街头上的女孩子,穿的非常有想法。”   一堆颜色往里面填。   “对啊,涩谷里面的女孩子都很漂亮,”小泽优子也学着他的样子捧脸,“星黛露也很漂亮,她是迪士尼里面我最喜欢的娃娃。”   星黛露是一只很有梦想的兔子,她的梦想就是去百老汇,而且和朋友达菲反复强调过。   而小泽优子喜欢她,则是纯粹因为她好看还毛多。   似乎是一种幼稚的强迫症,两个人捧着脸凑到了娃娃机旁,而且不让自己的身体露到娃娃机外面去,于是小泽优子就和他站的很靠近。   夏夜太热,她细软的头发就黏在了他的手臂上,像是一根在滑动着的鱼尾。   忽然,鱼的尾巴消失了。   小泽优子一下子跳跃过去,手拍在玻璃上,目光坚定:“今天我一定要把最新的星黛露给拿出来。”   “真的吗?”虎杖惊奇地移过眼,清亮的语气带着崇拜。“小泽那么厉害啊,看不出来,原来你还是投娃娃机的高手。”   天哪,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有匿名论坛男生吐槽异性夸他压力很大了。   小泽优子羞愧地低下头,开始打预防针:“……也不是那么厉害。”   “你一定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抓到的,”他继续夸,“毕竟你那么厉害,相信你,今天一定能抓很多只星黛露。”   她被夸得更愧疚了:“可是,我想的是……要抓不到就喊妈妈送给我。”   “诶?”虎杖琥珀色的豆豆眼望着她,声音带着点埋怨。“太小瞧自己了,小泽,不许那么看低自己,我相信,你就可以一个晚上抓完……”   小泽优子越听越羞赧。   她又羞又气,还没办法让面带笑意的他闭嘴。   最后少女急得跺了跺脚,气呼呼地望向他,嗓子快破音:“闭嘴!”   少年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一下。   “我没那么厉害,”她顿了一下,要求,“不许说了。”   虎杖闷闷地哦了一声,垂下睫毛,打量了她好几秒:“对不起。”   小泽优子垂着白颈驻足。   过去了分秒后,两人依旧没有开口,气氛一片僵局,她试探地抬起眼睛,正好撞进了少年琥珀色的眼睛里,紧接着他们就都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少年爽朗的笑声响亮,“……好,那你下次不高兴记得早点和我说,我不会让你不高兴的。”   小泽优子的唇角不自禁扬了扬。   “我每天都很高兴,”她立马看向娃娃机的玻璃,扭捏的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先抓娃娃吧,再晚一点,晚上就很不安全了。”   玻璃上刚好能倒映出她绯红的两颊。   小泽优子在身上掏了掏钱,钱包翻来覆去没找到:“虎杖,你有零钱吗?”   虎杖就忙往自己身上搜了搜。   “好像没有,”他找了几圈,诧异地往下看,“诶,我不是放到包里了吗?我好像,嗯……”   她试探:“是不是在别人哪里?”   “……放在伏黑的玉犬上。”虎杖赧然地笑了。   他很喜欢那只白色的玉犬。   “我的小钱包也不见了,”小泽优子烦躁地拧着眉,“应该是被野蔷薇拿走了,她挺喜欢的,还是我在香港买的花色。”   “我买畀你?”他突然来了一句奇妙的语言。   她茫然地望向他。   “我会一点粤语,”虎杖切换了语言模式,好声好气的和她讲,“看电影来的,我说,要不然我下次送你一个,如果你真的很想玩,我还在附近的柏青哥店里存了……”   “不行!柏青哥晚上会有黑/社/会。”小泽优子紧张的说。   她小心地四处转头,漆黑的夜色里没有见到人影,反而感觉到夜色吹得她寒毛矗立。   “我们要不然赶紧走吧,”她往后退了几步,“虎杖,好像太危险了。”   语音刚落,他突然侧身挡住了她面前。   小泽优子不明所以地站在他身后,躲了躲,只余下一双黑玛瑙般的瞳孔望向黑暗的地方。没有多久,暗处就慢慢走来了一个瘦削的男性影子。   一个穿着店员服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的面容有点模糊,但是看上去年纪不小了。   小泽优子心里咯噔一下。   “给,这是你们的钱包吗?”他声音听起来很嘶哑。   虎杖转头,“是你的钱包吗?”   她绕过他健壮的胳膊,往旁边看去,瞧到了一个在旁边光照底下亮片熠熠发光的小包,惊喜道:“是我的。”   “刚刚看它掉在路上了,”店员解释,一下子让人变得有了安全感。“所以带了过来,如果是你的,那就太好了。”   “谢谢。”小泽优子连忙鞠躬。   她接过自己的包,检查了几遍,发觉没有少一张钞票,但零钱没了。   虎杖傻兮兮的继续问,“那你还玩娃娃机——”   小泽优子伸出手,搭住他的胳膊上,轻易将其扭了过来:“……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回家吗?”   “不是……哦,对,”他迅速地反应了过来,“我们要回家。”   两个人立即假装一副忙碌的模样往旁边走,快速地往远处溜过去,小泽优子还用出了训练时的速度,恨不得化身成一只鸟地飞过这块街区。   虎杖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没必要这么快吧?”   但她很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   小泽优子根本没有把小包拿到手里的记忆,她只记得自己拿了手机,这个花色繁绕的钱包是野蔷薇一直捏着的,难不成是她不留神时掉了?   她飞快地瞥了身后一眼:“我觉得他很奇怪,我妈妈说晚上遇到了奇怪的男人就要逃跑。”   少年的速度也就听话的快了几分。   “原来是这样啊,”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女孩子在晚上出来真的很危险呢。”   他们俩像是得到了某种指示,越走越快,最后在绿灯的时候,飞快地跑起来穿过了马路,仿佛后面是一群特级咒灵。   虎杖越跑越快了。   而身后店员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搅你们的约会,很不好意思!”   听到这句话,小泽优子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咒力。   她原本均匀的咒力倏忽爆了,一下子支撑全身的力气变成了体力,气息猛地不平,趔趄一下,少女的身体直直地向地面砸去。   虎杖灵敏地转过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身体,最后她就被男孩子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   她羞得闭上眼:“……都怪地太滑了。”   “对啊,”他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好像我刚刚也要被摔了一跤。”   小泽优子揉了揉眼睛,眼前的视觉才慢慢清晰起来,紧接着,所有视线变成了一个点:她肩上的皮肤被虎杖捏得发红了。   他急急忙忙地放下自己的手。   “对不起,”这次羞愧的人变成了虎杖,他赶紧转过身,“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不是故意碰的,我是看到你快捶地上了……”   小泽优子试着去推了推自己的肩。   一股麻麻的感觉在皮肤上烧了起来,烧出了少年宽大的手掌印子。   背过身的虎杖一直没听到声响,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觉得自己要完蛋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看你,因为什么都没有。”   她敏感地望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胸脯。   “如果我有冒犯你的地方……”   啪的一声。   他宽厚的肩被狠狠地爆锤几下,紧接着是恼羞成怒的喊声:“我有!”   虎杖愣了楞。   他虎头虎脑地低下头,脑子慢慢地转了好几圈,蓦然,绯红了古铜色的脸:   “……你有。”   小泽优子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的胸脯。   她总觉得虎杖是在阴阳怪气自己,或者是哄她,所以,又拍了好多下才算是解气。   虎杖察觉到了这种细微的情绪。   他演技浮夸地绕过去:“大小姐,那我请你打出租车回高专吧,钱都不用你掏,用的都是我辛苦从咒术实习、还有咒高发的工资和补贴的钱。”   他边想边掰着手指头数。   “我才不回去,”小泽优子目不转睛地往前走,“我要去六本木,离这里反正不远,我要去那边守到零点去看流星。”   “流星?”他惊奇问。“可以许愿吗?”   她点点头:“嗯,我看杂志上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流星,许了愿就一定可以实现。”   “好厉害啊。”虎杖称赞道。   他们就走了好远,还买了水,小泽优子身上都在夏夜中出了层细细的汗,她扇着风,然后坐在六木本之丘的长凳上,喝完了一口沁人心脾的冰水。   “好期待啊,”虎杖咕咚喝完水后说,“也不知道流星看上去是什么样子的呢。”   小泽优子在天空上瞄着边形容:“就是很快的样子啊。”   “话说,许愿必须要说出来吗?”他好奇的问。   她苦恼地皱着眉:“应该不需要吧,但是,东京少女电台说,说出比默念灵,说得越大声越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反正她很难做出来。   虎杖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两个人相继坐在了长凳上,中间隔了两个水瓶的位置,他们没动,似乎也没有话题了,一袭凉爽的风从高空中展开的玻璃里缓缓吹过。   一轮圆月高挂在空中,群星相伴,凉意与涌动着的感情袭来。   似乎是美,让两个人赞叹地哇了一声。   “月色真美啊。”小泽优子感叹。   身边的人听完这一句温婉的声音,躯体一僵,随之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地侧了过来。   她也后知后觉地转移过去,讪笑:“……我是单纯说月色美。”   虎杖僵硬地转了过去。   他盯着那一轮皎洁的白月,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故技重施地夸赞道:“月色好美。”   小泽优子干笑了几声。   “不仅是月色很美,”他思索一下,笑着道。“你也很美。”   她撇过脸去,望见了男孩子闪闪发光的琥珀瞳,在稀稀拉拉的路灯下,对视着,似乎更能发现其中闪烁着斑驳的亮意。   小泽优子赶紧转了回来。   她的脸似乎没有刚听过时红了,眸子随意扫向别处,像是刚才什么也没有听见。   随后两个人又都傻笑了一声。   小泽优子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她快速地扭过头,正要开口时,背后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拍照声。   “什么声音?”她大惊失色的往后看。   虎杖费解地挠了挠头:“什么?”   她大致扫了一圈,有很多人,但手机都收起来了,架上了高高的望远镜,正兴致勃勃的在高空中欣赏着即将要带来的月色。   怎么回事,有人偷拍她还是怎么样?   小泽优子强压下了自己的疑虑,她自认为也没有漂亮到别人抓拍她的地步啊,看她干什么,还是她听错了,是附近他们拍星星的声音?   她不想坐这里了:“虎杖,我们去更好的一个观景台吧,我记得电台说东南角许愿比较灵验。”   “真的吗?”他连忙拿起了水,“那我们赶紧去找一下这个角落在哪里吧。”   小泽优子也忙起了身。   但可惜两个人好像都不太聪明,转了好几圈,都没分出来哪里是东南角,反而在摩肩擦踵的展厅里快走不动路了。   突然一下,人群里像是炸开了锅,所有人的声音都沸腾了起来。   小泽优子瞬间想不起来要找东南角了:“快许愿!”   虎杖顺从地闭上眼睛。   而她翘密的睫毛颤了颤,希望自己能在今年过得更好,比如说工作量少一点。   两个人都在一群熙熙攘攘的人堆中阖目,呼吸长眠,双手合十,正要呢喃出自己的心愿时,不远处忽然扑通一下,把所有声音都挡住了。   一个女生宣扬似的的高呼:“老娘要挣大钱,住大房子,睡帅男人!”   “小点声!钉崎!”   “诶?不是声音越大越虔诚吗?” 第34章 西瓜软糖(3) 咒灵和训练   六本木之丘下安静的咖啡厅里。   “所以,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小泽优子双手合十地坐在长凳上,得体的笑容里暗藏怒气。“不是说你们回去了吗,怎么骗我们呢?”   换而言之, 你们怎么都不回去,而是是跟着他们?   野蔷薇心虚的干笑:“……也许是, 我没看过六本木之丘,所以回着回着就过来了。”   “大概就是这样。”顺平疯狂点头。   坐在最边上的黑发少年撇过脸, 羞于见人,半响,他如同白玉的侧颜, 也带上了一些被偷窥的浅红:“……对。”   小泽优子嘲讽地冷笑一声。   “我不想说了, ”她用词很重, “一件件事情说出来就不必了, 但想必大家都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再这样发生,我真的会生气绝交的。”   还没等到对面有反应,旁边的粉发少年惊呼一声:“绝交!这也太可怕了吧?”   一记带着火焰的黑玛瑙眼瞳瞪了过来。   虎杖的气势瞬间弱上了几分, 他软软的哦了一声, 转过去,甩了几下腿,紧接着在女孩更恼怒的眼神里, 规规矩矩的收了自己不停往前提的腿。   小老虎求嘉奖地侧过眼睛。   “总而言之,我很讨厌这样。”她目不斜视。   野蔷薇也气势很弱的哦了一声:“对不起, 下次我们绝对不会的,只是……今天我们太好奇了。”   “连你都用敬语了?”伏黑惠惊讶了一下,他不自然地僵了僵,半天才清嗓说, “对不起,我也不会再这样……胡闹下去了,如果小泽同学非常在意的话。”   “抱歉,我下次一定不会……”顺平思考了一下措辞。   一个照相声光明正大地插了进来。   在场所有人都从道歉潮的思绪中抽过神来,齐刷刷地望向出声的地方,而伏黑惠没回头,因为下一秒,这个在他旁边的白毛就用力地揉了揉他的脸。   “放开手。”伏黑面无表情的警告道。   “多可爱啊,”带着墨镜的白发男又揉了几下,“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惠会道歉呢。”   没等伏黑继续发怒,他就开始捏起了下一个人的脸,顺平驯从的让他随便揉了两把,而野蔷薇气愤地横眉冷对:“有粉!别蹭!”   “有油!会长痘!”小泽优子也一脸提防地躲远。   她和野蔷薇对视一眼,彼此的感情因为这些话迅速回升。   而五条老师撒娇似的撅起嘴,“一群坏学生。”   他四处望了一眼,只望见一个仰着脸非常愿意他触摸的粉色大狗狗,瞬间喜笑颜开,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开始触碰起了彼此。   虎杖笑眯眯地说,“老师的手很温暖,很舒服,如果喜欢我就请继续吧——”   “也只有我的好悠仁高兴的让老师捏脸了,”五条老师声线低沉了会儿,又立即提起来了,“不愧是我最喜欢的学生!那我就继续了!”   他们俩就保持着一个让人看不懂的状态继续了。   小泽优子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对于虎杖悠仁这种特别捧场的人,还有五条悟这种特别不按常理出牌的教师说写什么。   只能说他们俩凑一起真合适啊。   她微笑着移开眼,准备看看风景,结果,望见了抿唇不太自然的顺平。   小泽优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和他同作为一个敏感多思的人,她都不需要动脑,只需回想方才大家的举动,就马上共情到了他的情绪为什么会变成那么低落。   因为五条老师刚才捏了他们两个的脸,却只对虎杖说,他是自己最喜欢的学生。   即使知道他们俩都很好,都不会想那么多,对顺平也都很好,可是这种看上去二选一的情况,也就只有细腻的人才能感到尴尬。   都怪他们会控制不住想太多了。   她话语一转,“吉野,我记得过几天有你喜欢的恐怖电影上映了,一起去看吗?”   原本正在垂头思索的顺平一下子抬起眼。   “又去?”他有点惊奇,双手紧张地捏了一下,扫了旁边眼。“……不好吧。”   小泽优子莞尔,“没关系啊,是我邀请大家一起去。”   他们要和大家多相处才行。   两人都是典型含蓄多思的性格,进高专以来,就在一群直来直去的前辈和同学旁边,她要改说话委婉的毛病,多表达自己的情绪才能维持好社交。   可是顺平呢,他表面上看去似乎和每个人都相处的很好,但心底其实有一道很深的屏障,叫做小心谨慎。   所以,顺平更需要和大家一起相处。   “小泽,我也能去吗?”虎杖挣脱开五条老师的手问,他咬住唇角,显得有点紧张。   她点点头。   “诶,”五条老师站起了身,“看来优子经常请别人出去玩吗?”   她再次点头。   但男人忽然不动了,他笔直地伫立着,沉思,与坐着的学生比像是富士山。   小泽优子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随后,五条老师有模有样地推理起来:“……啊,优子,你这种手笔,这种规模,这种次数,前十五年都是普通人的优子,如果不是为了友情,如果不是铃木财团的女儿,那只有一种可能——”   虎杖十分捧场,“是什么?”   “又是无聊的事情。”野蔷薇吹了口自己的美甲。   “——你一定有个不敢爱的人,”他手指着她,口吻与苦情剧女主一样,“所以才会借着这个请大家出去玩的名义,其实,你只是想和他出去……”   他佯作娇弱地扶额,“啊,多么可怜啊,繁华的夏日祭里,你只是想握住他的手。”   小泽优子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保持单身28年了。   这种情商,这种态度,要她还是之前暗恋虎杖的心情一定会羞得恨不得钻地板。   她气笑了,“嗯,对,大侦探。”   难怪歌姬小姐那么讨厌他!   五条老师故作深沉:“当然,我不会说出来,因为要照顾学生的情绪。”   “已经和说出来没区别了。”伏黑冷声吐槽。   小泽优子继续冷笑,“你直接说吧,要是说错了,下次我就和家入小姐说,你暗恋庵歌姬。”   【使用技能:倒打一耙】   “没想到,硝子连这种事情都和学生说,”五条老师抱怨地眨了眨睫毛,只余下一些白色弧线。“既然是这种程度的话,那我就赌上自己的清誉,优子,你的心上人绝对是——”   “——顺平!”   周围一片嘘声。   伏黑嘲弄地端起喝咖啡:“难怪,有些人赌马也从来没赢过。”   “诶,不是吗?”他诧异了一声。   小泽优子都气不动了。   她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位老师做的事,觉得每件都奇葩得可以上搞笑综艺,她扭头,宁愿帮野蔷薇修一下她指甲的棱角。   五条老师摸着下巴:“难不成,是……惠?”   伏黑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旁边。   一旁是刚被撸毛的粉发少年,他坐在原地,若无其事地弄起弄起衣服的褶皱,再更多人的注视中,他害羞地转过身:“……别说了嘛。”   五条老师愣了一秒后才转过身。   可能是这样的虎杖和以往差异太大了。   他慢慢地转过了全身,穿着袜子的细脚踝在人面前晃了晃,然后消失,欲言又止,紧接着才哼哼唧唧的说:   “别说了嘛,老师,怎么可以当别人女孩子面说这种事……”   但他比女孩子脸更红。   五条老师惊奇地歪着头,“哦,原来——”   他这次倒是尊重学生意见,闭了嘴,揶揄的目光不停地扫向了两个人之间,而且,即使是戴着墨镜也能感觉到这种情绪。   小泽优子颇有些不自在:“天色不早了,要不然我们早点回高专?”   或者随便干点什么其他的也行。   “再等会儿,”他下巴扬了下,指向兰花指捏着杯把的伏黑,“他连咖啡都没喝完呢。”   也就是说,还要被他骚扰。   小泽优子好生烦躁,她手上修指甲的力气也越来越重了,紧接着,撕拉一声,皮肉绽开,野蔷薇吃痛的收回了手。   她慌张:“对不起!我这就用反转术式——”   “这样吧,”不远处的白发教师手掌一合,“反正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干脆就通宵吧,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玩!”   *   “真的有老师带我们来这种地方玩的吗?”虎杖嘴巴圆成了o形。   六本木最荒废的一栋烂尾楼里。   “又是这里,”野蔷薇百般聊赖地甩甩手,“第一次就带我们来的是这里,没想到,那么久了,这栋楼还没拆。”   小泽优子转头,“就是做完这次任务之后,他带你们去吃了那个牛排吧。”   说实话,她至今很难想象大家是怎么站着吃完那顿牛排的。   顺平噗嗤笑了。   “好了,孩子们,”五条老师总结地拍了拍手掌,“这栋楼里又来了一些两只特级咒灵,由于老师过两天特别忙,所以今天请大家就都加一下班。”   伏黑:“你是不想休息日被打扰吧?”   “没有的事情啦,”他毫无心理压力的快速推脱,“只是择日不如撞日,大家一起消除诅咒吧,毕竟,铲除源源不断的诅咒是咒术师的责任啊。”   “是消灭不尽的咒灵啊。”虎杖轻叹。   “很正常的,”他笑了笑,“咒术师的职责就是消灭咒灵,所以,大家都进去吧,有危险我会保护你们的。”   他的学生们都叹了口气。   他们也没再多抱怨半夜加班的事情,有咒具的拿起了咒具,没有的则是系紧了鞋带,朝着那栋破旧、长满苔藓的大楼走去。   小泽优子试探地扭头,“……老师,我也要去吗?”   “你也要哦,”五条老师缓缓地撇下头,“用咒力单纯殴打咒灵,也可以驱逐它们,而且你还可以使用反转术式。”   “可是我到时候用完,没力气救别人了怎么办?”她问。   “没事,那两个特级咒灵轮不到你解决,”他用轻松的口吻说,“不想见见你的同伴们平时是怎么工作的?没事的,遇到危险的话,老师就在外面。”   小泽优子的后背被他轻轻推了一把。   而她颇有点像是刚上幼稚园的小孩,不太情愿的往前走,还时不时回头望几眼,而靠谱的大人就安全感满满地站在原地。   好像永远会保护他们一样。   她就连忙小跑过去,跟上大家,紧接着听到了一句气得她脑袋发昏的话——   “你们记得看着点优子,就当是个普通人进来了!”白毛教师强调似的挥了挥手。   小泽优子对他的好感一瞬间又崩塌了。   她头疼地揉捏着太阳穴,气呼呼的一脚踏进了大楼里,天旋地转,随后阴森的夜色和鬼魅闪动着的咒灵们如影随形。   伏黑往后扫了一眼,“先看看后面是什么情况。”   后面是一群成群结队的咒灵。   小泽优子后怕地回过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野蔷薇眼疾手快地抽出了钉子,飞速地扔了过去,那些因弱小而聚集的咒灵瞬间消失。   她冷酷地撇了下头:“跟上。”   小泽优子惊魂不定地走了几步。   刚回头,她一时走不稳,差点还绊了一跤,摔在了不知道是谁的背上,紧接着,虎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还带着不经意的慌张:   “要不,你握着我的手?”   带着热度的掌心在阴冷处格外明显。   “现在不是泡妞时候,好吧?”野蔷薇反感的说了一声。   小泽优子不自然地拍开他的手,她四处看了一眼,催眠似的壮起了胆子:“我也可以,我是一级咒术师,我很强的。”   她试探地伸出了一拳。   那些围挤在一起的咒灵们被她充足的咒力吓得一闪。   小泽优子惊讶地发出了气音:“唔。”   她忽然大胆了几分,强忍着恶心,朝着那些不停吐着绿色口水的、还掺杂着不知道说什么的咒灵走去,随后,充满咒力的拳头一下就打散了他们。   “哇,”她好惊愕,“我好厉害啊。”   没想到这样的拳头居然是她伸出来的。   野蔷薇转头,“快来了,优子,那些咒灵都是四级,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小泽优子听话的向她跑了过来。   她还没碰到野蔷薇的手,哗的一声,野蔷薇的位置就忽然被拖进了黑洞里,一群人都停了下来,充满警戒心地举起了咒具或拳头。   “那两只特级咒灵来了,”虎杖当到了她的前面。“你记得保护好自己。”   小泽优子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她抬起头,就望见两个盘旋在天花板上的庞然大物,他们像是鳄鱼,又像是蜥蜴,毕竟是从强大的负面情绪诞生的,分辨不出,只能看清他们正往地上滴着口水。   她倍感恶心的往后退。   特级诅咒们张开血盆大口,恐吓了一声,粘稠的口水掉了一地,紧接着地上被强酸腐蚀了。   小泽优子更觉得恶心了。   她没有打死特级咒灵的力气,又找不出咒具,反转术式还是治愈系为主的,五条老师把她放在这里好像就是拖一下他们的后腿的。   砰的一声,伏黑满头是血的被打穿了。   她讶异的往后退了一下,想帮大家又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帮,只好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紧接着,一个正怪叫着的东西被飞速揍跑了。   像一阵风吹过,虎杖的侧脸恍惚而过,等再次看去,只能望见他疯狂殴打咒灵的背影。   两只咒灵,一只被玉犬和毒物缠绕着,另一只则被体力怪物当拳击包。   小泽优子决定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   她呼了口气,静下心,准备用反转术式来把这些人的状态远程治愈一下,似乎家入小姐说过,这种方法也是行得通的。   只是要小心一些比较聪明的咒灵偷袭罢了。   小泽优子举起手。   虎杖冷着脸把咒灵揍了一遍又一遍,看上去精力很好,咒灵反而要被这两条粗壮的胳膊给揍没了;   伏黑这边,顺平看上去还很正常,但不知道是不是咒灵也知道‘攻击式神,必须要攻击术式发动人’的道理,他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五官糊得看不清人了。   她当即决定对准伏黑。   “式神,脱兔!”他恍若癫狂的含血道。   无数只小兔子都从他的手中蹦了出来,此时温顺的它们开始龇牙咧嘴地对着咒灵,紧接着都咬了过去,一下子打乱了小泽对准的地方。   啪的一下,一阵白光涌去,这个咒灵反而被自己粘稠幽绿的口水给吞了。   伏黑瞪大眼:“诶?”   小泽优子迟疑地往那边望去。   她脑子里渐渐变得稀里糊涂了,看向对面,虎杖正和那只丑咒灵打得难舍难分,他越打越冷静,动作变得更加灵活,棱角在敏捷的思考中变得冷峻了。   她试着用刚才同样的姿势举起手。   那只咒灵也飞速被自己的口水腐蚀走了。   “痛痛痛!”虎杖赶紧揉了揉自己被打肿的侧脸,有些抱怨的说道,“小泽,你怎么连个表现的机会都不给我啊?”   小泽优子愣在原地。   随后,她尖叫了一声,靠着墙立即滑了下来。   怎么回事,她的术式不是治愈吗?   为什么突然可以反转咒灵的术式啊?能反转他人的术式也太恐怖了吧。 第35章 西瓜软糖(4) 尴尬和没话找话……   太可怕了。   反转术式中有【治愈】和【反转他人术式】两种表现形式, 都可以在短短三分钟内反转他人的术式造成的伤害,所以她在真人面前可以改回顺平的□□状态,因为反转术式是可以那么做的。   但接触了一段时间咒术的小泽优子细想, 如果她的术式其实不是【治愈】,而是后一种呢?   如果她的反转术式是【反转他人术式】, 而不是治愈的话,这就代表即使对方强如五条老师, 只要有想杀害她的行动,她动用术式都能杀死对方。   这种力量一旦告知其他人,那些诅咒师一定都想把她除之后快。   小泽优子好害怕。   她一直以来只向往平静闲适的生活, 从没想过卷入这些是非之中, 当医生虽然辛苦, 但是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而且她其实也很喜欢帮助大家。   但是如果她要和他们一样……   要与诅咒师们斗争, 祓除可怕的诅咒,能分辨敌人的诡计并且轻松破解。   这些能力是反应迟钝的小泽优子所没有的。   她一路思虑良多,咒术又透支的很厉害, 一回到高专就轰然倒下了。醒来时, 消毒水和咒力四处乱窜的味道就窜入了她的鼻尖。   长发女人的抱怨声时不时传来:“悟真是的,和学生凌晨三点才回来,真是嫌他们休息的太好。”   小泽优子的视野慢慢聚焦, 她渐渐看清了在弄着试剂的家入硝子,她依旧披着发, 穿着高跟鞋,繁重的黑眼圈只给她带来了几分疲懒的姿色。   “家入小姐?”她揉了揉眼,“我睡多久了?”   家入小姐转过了头:“现在都下午了,悟带你去哪里了, 你怎么忽然咒力透支了?”   “跟着他们去咒术实习了,”小泽优子想继续说自己的发现,望着她,又欲言又止。“五条老师有没有和你说,关于我的一些事情啊?”   家入小姐把试剂放了下来。   她摇摇头:“没有吧,他只说你好好休息,跟着我学习的时候不要想太多。”   小泽优子松了口气。   这种【反转他人术式】的术式太恐怖了,她没有能力拥有这等力量,也配不起,五条老师六眼那么强,一定是看出来了。   她一定是想岔了。   小泽优子一下快乐了不少,她掀开被子,穿上鞋,准备开始帮家入小姐分担工作,结果,窗外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过了半响,门背后语音上扬的少年音响起:“家入小姐,我能进来看看小泽吗?”   小泽优子僵硬的朝她摇了摇头。   “哦,不行,”家入小姐面无表情的开始扯谎,“她没睡醒,应该晚上会醒来吧。”   门后的少年闷闷的哦了一声。   他的声线很快又扬了起来,微哑中带着甜腻:“那我把买了的甜点放在门口了,如果她醒来了,你可以告诉她吃一点。”   小泽优子屏住呼吸,只听门外悉悉索索了一会儿,袋子和礼盒放下,随后少年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你不喜欢他?”家入硝子的声音高得差点吓了她一跳。   她浑身一激灵,“你说话那么大声干什么?”   “人走了,”家入小姐指了指洁白的墙壁,宣告式的口吻道。“而且学校医务室是我的,我想说多大声就多大声。”   小泽优子依然谨慎的细声道:“他来了几次?”   “你不喜欢他?”家入小姐又重复问。   “也不是不喜欢他,”她烦恼地倚在病床上,检查了一遍旁边的试剂颜色。“只是说我们俩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他有点喜欢我,但是他嘛……”   也没有告白。   似乎虎杖也只是想维持这一个关系罢了,他责任心不能令他和别人在一起,但又很喜欢她,所以他一个劲儿的对她好,什么事情都会想到她。   小泽优子却难以心安理得的接受。   “哦,也就是说,”家入小姐慢吞吞的哦了一声,揶揄地瞥了过来,“如果他和你表白,你还是可以和他在一起的?”   她赧然地强调:“不是!是可以考虑一下。”   毕竟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如果他态度诚恳的话,小泽优子也不是可以不考虑和他在一起,给以前的自己圆梦的。   嗯,没错,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而家入小姐讥讽的浑身向前一摆,轻笑了几声,很快又直了身子了。   “我没心情听了,”她晃了晃头,“帮我去弄悟要求的药吧,回宿舍继续背案例,我没心情听一个脑子进水的思春期少女说话了。”   小泽优子不高兴地撅起嘴:“伊地知对你那么好,你就没有觉得很对不起他吗?”   家入小姐面无表情地拿出了咒灵的黏液。   “他自己要这样的,”她漫不经心地带上手套,“又不是我求他要这么对我的,他追求我,讨好我,我心安理得。”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他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他吧。”   *   有道理。   所以等到小泽优子提早回去时,她特地定了一个笑慕斯蛋糕到高专门口,但拿到的一瞬,她惊想起不挑食的虎杖悠仁最喜欢的是拉面和盖饭。   算了,还是蛋糕好,显得她没有特意记,矜持又进退合适。   推开门,一群被咒术实习折磨的人闲散地躺在沙发上,野蔷薇也没有精力了,瘫在沙发上,指挥着顺平和虎杖给她泡碗泡面。   狗卷疲劳:“木鱼花。”   “真希姐呢?”她随口问了几句。   调着电视的伏黑惠摇头:“不知道。”   小泽优子哦了一声,把自己订的的蛋糕往桌子上一放,紧接着,眼睛就和突然抬头的虎杖撞在了一起,两个人对视了一刹,很快又各自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眼。   虎杖低头,又剪起海椒来:“你吃了那些马卡龙吗?”   她冒着冷气的袋子移到了他眼旁。   “吃了点,”小泽优子组织了一下措辞,“你也吃吧,这是我买的巧克力慕斯。”   她低头瞧见那碗泡面被倒上了些牛奶和热水,随即,才被人合上了盖子,然后这款泡面和旁边的四盒放到了一起。   小泽优子快速地移开眼睛。   她不再看其他地方了,收拾着坐到了野蔷薇身边,而野蔷薇移了下头,等她坐好后,将自己疲软的脑袋搭在她肩上,一手翻看着杂志,一手捏着小腿。   她抱怨:“啊,再给我安排一点重活干,我的腿就成肌肉腿了,会破坏我完美的身材……虎杖,太少了,这么点慕斯够谁吃啊。”   粉发少年好脾气地转过去,多加了一点:“行了吗?”   野蔷薇这才满意地接了过来。   他很快又盛好了第二个,巧克力慕斯最中间的一块被取了出来,回头,双手捧着这一小碟东西过来,隐晦曲折的问旁边的少女:“小泽,要吗?”   小泽优子假装才知道似的地望过去。   她克制住表情了,因为上唇抿住了下半的嘴唇,佯装镇定:“谢谢。”   少女伸出手接了过来。   那只原本捧着它的古铜色手,见到小泽优子拿稳了,才缓缓的松了开来。   虎杖还不放心地飞速扫了她一眼,她以为是怕她没端稳慕斯,结果才发觉他是为了回头看她一眼。似乎是这点心思被戳破了,他直接坦荡的露出一口璀璨的白牙。   小泽优子差点保持不住表情了。   两个人很快就不将目光投射到一起去了,他转过头去,又掩盖欲章地望向了电视机,一股欲说又半吞半吐的情绪弥漫着,心照不宣的都没有开口过。   她小口咬了一点巧克力慕斯,移开眼,一种被人珍视着的情绪简直没办法控制的溢了出来。   似乎是一种礼尚往来的情绪,小泽优子下意识的想询问一下他的生活,去关心他,但她很快就想到了,自己是正在被追求着的女性,不应该主动去降低格调。   她努力忍着目视前方。   过了两秒,正在专心看杂志的野蔷薇手上一空,她恼怒地皱起眉,看过去,紧接着被人强塞了一口巧克力慕斯。   野蔷薇强咽下去,望见了是小泽优子给她塞的,所以没说什么。   小泽优子又木讷的给她塞了一口。   野蔷薇继续莫名其妙的咽了下去。   她觉得奇怪,但说不上来,所以心安理得的把她朋友当成了喂饭机器人,靠着头继续翻杂志了,结果那边投喂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起来。   野蔷薇的嘴一开始还一口吞的下,不过分秒,她的腮帮子越来越鼓得像是小仓鼠。   “我、我真的,”她差点呕出来,“……吃不下了。”   小泽优子呆呆的哦了一声。   她目前看不出是兴奋还是激动,反正捏着勺子的手指发白,唇抿直,野蔷薇不明所以地望着电视机,看不出她这么喜欢埼玉西武狮打得棒球啊。   很快,她又望见少女的目光飞速往男生处瞥了一眼,走歪的脑神经瞬间了悟。   小泽优子随即慌慌张张地放下了勺子:“对不起,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阿西吧。   她骂了一句韩语的脏话,匆匆跑回了房间里,太过于复杂的少女心事已经无从讲起了,而且讲出来怎么都像是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栽了两次。   怎么可能,她只是单纯的害羞和自我想着要不要圆梦罢了。   小泽优子以前国中就有一类女孩子,她们只是单纯的想谈恋爱,根本不在乎这个对象是谁,只要说得过去就行,目标是体会恋爱的美好。   高桥美和子好像就是这一类。   她的那点小心思迅速无了,蠢蠢欲动的爱情顿时熄灭,但深夜里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野蔷薇烦躁,“你干嘛呀?”   “我出去一下。”她燥郁难安地推开门。   走廊外的冷风一下子钻进了袖子里,狠狠的让人打了一哆嗦,她这才恍惚记起要入秋了,再过几天就是泡温泉的好时机了。   小泽优子边这么想着,边朝着某一处走去,等清醒时已经身处厨房了。   算了,反正都过来了,不如找点有什么东西吃。   她打开冰箱,说起来,她还记得这是上一届乙骨学长搬过来的,因为工作人员不能进高专那么深。   小泽优子四处寻找了一番,没等在上层一群西瓜、番茄和黄瓜分出胜负时,一个声音就远远的插了过来:   “啊,埼玉西武狮怎么打得那么精彩啊,”他揉了揉乱发,“看得我好想退学去参加棒球队……”   虎杖两边手掌都击打了一下子自己肉嘟嘟的脸,可能是为了清醒一点,然后他就边打自己边过来了,嘴中还哼着林檎女王的歌。   他旁若无人的哼了几秒,轻快地跳了进来,冒着青筋的手臂即刻抽开了冰箱门。   虎杖突然闭嘴了,很久才道:“小泽?”   蹲在后面的小泽优子啊了一声。   躲在他身后远远的少女抬起头,讪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前面的虎杖保持了沉默。   “好像女生间也只有你穿睡裙吧,”他赧然地挠了挠脸,“嗯,而且,好像晚上也只有你喜欢跑到厨房来,偷吃东西?”   小泽优子也缄默了。   过了几秒,她才抬头:“嗯,对,我蹲着找东西吃。”   “蹲在垃圾桶旁边吗?”他问。   两个人又陷入了令人死寂的安静中,过了半响,小泽优子才干笑着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自己快麻痹的腿,不经意地转移话题:“你吃什么?”   “额,虽然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他笑着戳了戳肚子,“但我还想吃泡面,我还能吃很多很多。”   她扭捏了一下说:“我帮你泡吧,刚好,嗯,我自己也要泡。”   虎杖怔在了原地,他半天才回想起对方说了些什么,脸腾地一下红了:“你帮我?”   “帮你泡一下面,”小泽优子又尬笑了几声,笑容浅浅的,话语显得就不那么烫嘴。“额,毕竟我也要泡吗?就当感谢你一直对我的照顾,然后……”   “然后,嗯,然后……”她又笑了几声。   虎杖呆呆傻傻地甩了甩手,壮实的手臂就和木棍一样僵硬,半天才结巴的应了一声。   高专最多的地方就是空教室。   他们随便找了一个教室,简单的拿热水泡了下杯面,迎着秋风,两个傻子端着杯面和对方干笑着,露出没有什么营养的白牙。   粉发少年只好先打破这个僵局,先展开话题:“看不出,小泽,你很喜欢笑呀。”   “啊,”小泽优子完全不知道怎么接,她延缓紧张地玩着自己的发尾。“嗯,可能是因为你也在笑吧,我不笑,显得很不合群。”   他奇怪的啊了一声:“可是就我们两个人啊,那里有别人人群啊。”   “啊,可是我不笑,我不知道干点什么。”小泽优子继续焦躁地摸着发尾,“毕竟泡面还没煮熟,也只能聊聊天,笑一笑。”   虎杖也对她显出了一排整齐干净的牙齿。   尴尬。   太尴尬了,她完全不会和男孩子相处,不知道说什么。   别说让人更喜欢了,连正常对待都很勉强,除了顺平和狗卷前辈以外,其他男孩子都让她相处和找话题很困难,她和男生相处就很不自然。   差等生小泽优子。   她垂头丧气地低下眼,往下看,结果惊讶望见了自己粉色的睡裙。   “嗯,所以你晚上怎么忽然吃东西了呢?”他又开始没话找话。   小泽优子忽然惊讶地张大了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表情,只余下一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   虎杖好奇,“怎么了?”   她反应迅速地摇了摇头。   小泽优子内心则疯狂呐喊:她怎么忘记穿内衣出来了?   “哦,”原本在旁人边上能说个不停的虎杖,第一次遇见她就语塞,脑子半天想不出话题。“嗯,也许泡面好了?”   算了,反正她的胸很平,旁边的男孩子应该也看不清楚。   小泽优子脑子混乱的应了一声。   海鲜味的杯面盖子就被掀了开来,一股香气勾得馋虫出来,她慢慢的吃,而对面的少年似乎也刻意放慢了速度,在暖灯下冒着香气四溢的白烟。   虎杖决定再问最后一次:“嗯,小泽,你为什么晚上开始吃东西了?”   这回疯狂安慰自己的小泽优子听见了。   “啊,”她却结结巴巴的,误以为对方发现她弓着背的秘密了。“因为庵歌姬老师说我胖一点好看,她就是,嗯,家入小姐的朋友。”   难不成是她二次发育了?   小泽优子吓得更弯着腰了。   “这样啊。”虎杖干巴巴的回答。   所以他在电影院劝眼前少女的话,根本一点用的没有。   还不如一位京都老师说的话。   小泽优子也干笑几声,偷偷透过泡面,观望着自己的胸脯,努力回想之前的形态,猜想着自己到底是不是二次发育了。   粉发少年忍下忿忿不平,又开始找话题:“那,那你多吃一点。”   小泽优子含糊不清地发出鼻音。   她小口嚼完一口面条,而对面的少年看她吃完,才吸溜一声把整桶杯面的吸完,发出了饱饱的一声响嗝。   他放下杯面,对少女礼貌的做最后的道别:“小泽,再见……”   小泽优子赶紧站起身。   她吊带睡裙太性感了,会有副乳出来,而且胸部还二次发育了,又那么漂亮,这样的画面对于一个喜欢她的男孩子来说实在是一种太大的诱惑了。   呜呜呜,不行,她要赶紧逃离这种孤男寡女会发生不轨之事的地方。   所以,来不及回复,小泽优子用三秒十米的速度跑走了。   粉发少年傻傻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他在一片漆黑的走廊里站了许久,良久,才回过神准备回去。   “我是不是太笨蛋了,”虎杖懊恼地抱住脑袋,使劲儿揉了揉。“所以她不想理我,不想和我说话,因为笨蛋病会语言传染。”   那对不起啊,他这个大笨蛋只会做蠢事。   吃得多,跑得快,长得壮。   还有喜欢她。 第36章 西瓜软糖(5) 奇怪的相处模式   野蔷薇说她异想天开的厉害。   “哈哈哈哈, ”她笑得前俯后仰,还不停拍打着枕头。“第二次发育?优子,你清醒一点, 你根本第一次就没有发育啊。”   小泽优子气呼呼地捏着被角:“万一有呢?”   野蔷薇抬起脸打量她的胸部几眼。   过了几秒后,她笑得更厉害了:“没有就是全部没有, 优子,或许你可以考虑去做国外的模特, 因为她们,完全没有胸!”   气死了!   小泽优子甩下被子,闷气让她的脸变得鼓鼓的, 一言不发地换上衣服准备训练后, 结果走廊碰到了一个捏着下巴思考的白毛老师。   等她走过去, 五条老师一把摁住她的肩, 将她转过来:“优子, 快回去把衣服换掉。”   “为什么?”她没什么好脾气的问。   “因为,”他四处看了一眼,悄悄附耳告诉她, “我要请你们去泡温泉啊。”   小泽优子狐疑:“真的假的?”   “真的啊, ”平时不太正经的老师很认真的说道,“前几天大家不是通宵熬夜去对付特级咒物了吗?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啊,老师请你们放松放松。”   她半信半疑地盯着对方, 但抵不过对老师一份赤诚的信任(主要是他真的有钱),立即欢呼了一声, 转身雀跃地跑了回去。   小泽优子还从来没有和同学们一起出去泡温泉过呢!   这都可以当修学旅行了。   五条老师的信誉在金钱的加持下,忽然在她心里飙升到了特级,小泽优子从没有发现,原来老师还是一个通情达理、为学生们着想的好老师啊。   她才换完裙子, 门哗的一下被推开了:“五条老师居然请我们出去玩啊?”   “这个我早知道了!”小泽优子喜悦的和她说。   五条老师真的是太好了!   两个人也懒得纠结‘胸大不大’、‘为什么这等好事不早点告诉我’的琐事中,直接快速地换上了衣服,立马跑了出去,生怕他下一秒就后悔似的。   野蔷薇难得说了几次好话:“我怎么今天忽然觉得五条老师,那么帅,那么顺眼,出手很阔绰,穿衣服也很有品味呢?”   “我也觉得。”小泽优子感动地跑到门外去。   男生们就比她们后一步地跑了过来。   高大颀长的五条老师就站在门口,他穿着一件白衬衫,黑色的外套搭在肩上,墨镜使得他的表情有一股莫名的沉稳。   “好了,孩子们,”他拍了拍掌心,打断学生们的对话。“上车吧。”   他的学生们这才望见背后的大巴。   “这一看就是个长途旅行啊。”虎杖感叹地张大嘴。   他们一行五个人充满期待地看了过去,正准备一个个往上面走,正巧门里拿着大砍刀的真希姐碰见了:“你们去干吗?”   “去泡温泉,”野蔷薇手悄悄搭在小泽优子身上,语气尽量压抑着情绪。“毕竟,我们的老师是五条悟,不是日下部老师。”   言下之意,你们老师不会请你们去泡温泉,略略略。   说完这句话,野蔷薇和小泽优子求生欲很强地扯开前面的顺平,赶紧窜到了车上去,生怕晚了一秒就被那把大镰刀上给生吞活剥了。   等跑到了大巴车上后,两个人就后怕地坐在位子上疯狂大喘气。   车窗很快被敲了敲。   真希姐板着脸,搭在肩上的镰刀被阳光照出了一层冷意,让人不自禁的觉得身处地狱里,浑身气势说着:‘有本事别回来’   小泽优子慌张地避开脸:“我们什么时候开车?”   大巴车立即嗡嗡地动了起来。   这个举动让她们俩觉得自己又行了起来,转过头,准备抓住来之不易的机会来挑衅一下真希前辈,结果瞥见了拿刀的真希姐往门边走去。   “我们那么尊敬的前辈,居然要过来打我们了。”   “谁叫你说那些话的!”   两个人提心吊胆地眺望过去,结果车门啪的一声关上了,而五条老师的手从按钮上撤了下来。   “感谢五条老师!”小泽优子舒了一口气。   野蔷薇也开始说好话了:“其实五条老师细看,还有点像是织田信长呢!”   前排的伏黑惠忍不住笑了。   “胡说,”她立即反驳,“织田信长在历史上才一米六七,还比我矮两厘米,以五条老师的身高和能力来说,起码是美国队长。”   五条老师忍不住愉悦地笑了出声。   此时车慢慢的开动了起来,被雇佣的司机打起了方向盘,他的笑声就车震荡的节奏一起漂泊着。过了几秒,他停了下来,果断掏出黑卡:   “我等下给你们俩开vip!”   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女生惊呼了一声。   正在低头吃薯片的小老虎也抬起了头,他赶紧咽下自己鼓鼓囊囊的两腮,举起手:   “为什么用美国队长形容老师呢,我觉得,老师的身份应该是善于创造高科技的钢铁侠吧。”   一直沉默的顺平摆手:“明明是蝙蝠侠吧,钢铁侠那么花心,五条老师一看就是属于虽然很有女人缘,但是洁身自好的类型。”   “我觉得无论怎么样,”虎杖笑眯眯地歪着头,“五条老师都是很好的人呢。”   五条老师就翘着腿,没有特定的固定坐姿,后面的人往前看,会以为他的脑袋被车的震动弄得晃来晃去的,但其实是他被学生的夸奖弄嘚瑟的。   他扶了扶墨镜,笑嘻嘻的:“你们让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读完了巧克力包装袋的字。   五条老师继续伸手:“全部!全vip!”   “耶!老师万岁!”后排响起一片响声。   虎杖从袋里抽出一块完整的薯片,凑上前,放到了五条老师的唇边。他愣了一下,接着面带微笑地接了过去。   虎杖声线甜甜的:“谢谢老师。”   “你怎么开始学优子了?”   *   果然,小泽优子就知道,这个男人一旦知道了两个人那点不可道明的小关系,就会无限调侃他们两个,在她讨厌的雷点上反复蹦迪。   虎杖悠仁和她算是仙台人,句尾都会往上翘,而且他说话本来就黏黏糊糊的。   那里和她像啊。   小泽优子整个人红通通地缩在座位上,恨不得把他的眼神给堵上,而旁边的粉发少年也羞赧靠在座位上,很不好意思:“嗯,老师,我没有学呀……”   “没有学呀。”他揶揄地模仿了一遍。   小泽优子忍不住:“老师,你别说了……”   “你别说了。”他又效仿了一遍。   其他学生都笑了出来。   因为他们俩说话的腔调真的很像,特别是句尾的感觉,虽然两个人的声音不一样,但相同的口音让他们联想起两人的关系就很好笑。   顺平:“停一下吧,其实也不好笑,就有点像是夫妻相。”   这句话让其他人笑得更厉害了。   小泽优子堵住自己发烫的耳朵,脚晃动着,希望时间赶紧结束。无论是暗恋他之前还是之后,她都不喜欢别人议论她。   “别说了,”虎杖忽然喊了一句,“用这种词对女生来说多过分啊。”   她这才找到机会开口:“对,我很不喜欢。”   “真的吗?”一直保持沉默的野蔷薇撇头。   早知道她以前就死瞒着自己喜欢虎杖了,现在她放弃了之后,别人只会觉得她这种别扭性格,又心口不一的说话了。   小泽优子真的有苦说不说,而且这些人都是她朋友,她也不想说他们。   她闷闷不乐地下去了。   哦,原来还是草津温泉这里,离东京只有200里,她和妈妈来过好多次,有这里消费记录的vip。所以到底为什么要租个大巴,电车来还快一点——   “这就是日本三大出名的温泉吗?”野蔷薇倒是很兴奋,“好漂亮,好大啊,我真的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她对待新鲜事物一直都是这样的。   小泽优子习惯地往前走,耳朵也灌不进去的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表达兴奋,她走到一半,激动的野蔷薇就按奈不住地晃了她好几下:“没来过,真的没来过……”   她的脚就那么一滑。   小泽优子的眼前忽然天旋地转,脚底只有水渍,过了两秒后,同学们又把她拉了起来。   五条老师摸着下巴:“没事吧?”   “应该没有,”她揉了揉被砸中的脑袋,“我好像没有很痛……”   小泽优子低下头。   膝盖上划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源源不断的渗了出来,她愣愣地抬起头,只能等它结疤了,因为使用反转术式会让自己生出第二条腿。   五条老师垂眸问:“你是不是只有在必要的时候使用咒力?”   “大家都无时无刻使用咒力吗?”她反问。   “都是哦,”五条老师拍了拍她的肩,“战斗是无时无刻的,所以一刻也不要放松……不过,优子,你先去好好休息吧。”   野蔷薇羞赧:“对不起,优子。”   “哎,没事,”小泽优子轻声安抚她,“反正我也泡过很多次了,你们好好玩吧,我要等它慢慢结疤。”   要不然下水会痛死。   她跟着服务生走到了他们泡完汤会来吃饭的地方坐着,休息,似乎成了咒术师就这么一个好处,就是伤好的比普通人快。   小泽优子却一直好得反反复复,因为她手贱,只要看上去好了就想去撕开。   等那个疤又快连合到一起时,她又禁不住伸手去掐,疼痛和强迫症在膝盖上绽放,几乎快疼得她眼泪快出来了。   她下一秒就去揉了揉眼睛。   就在此时,哗的一声,门被人推开了。小泽优子等不及看那人是谁,赶紧用浴衣挡住腿,脸尴尬地转了过去。   毕竟她刚才的姿势太不雅了。   小泽优子不知道他看了多少动作,如果全看了,她第一个就把他杀了。   “小泽,”而少年坐在离她很远的地方,话语似乎思虑了一番才说了出口。“我的感情是不是对你造成了困扰啊?”   句尾带着自然阳光的上扬。   是的。   非常困扰,别人对她的这种感情,令她手足无措,更在意自己的形象管理和语言修辞,更反复在找自己的优缺。   简直恨不得这个世上所有的男人全部消失。   小泽优子回过头,露出温柔和善的笑容:“没有啊。”   “诶?”粉发少年诧异地放下腿,他愣了几秒,满怀感激地望着她。“小泽果然就很好嘛。”   小泽优子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因为她知道回答说【会】的话,虎杖会强迫着自己放下,那种如鲠在喉之感犹如一段痛苦的记忆,让小泽优子感同身受。   她不想再让人尝到这份苦楚了。   而且他人真的很好,像是太阳,或者是正在燃烧的炭火,能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但温暖他人的同时却在燃烧自己。   他会痛吗?   小泽优子开口:“虎杖,你没必要这样的,其实我来高专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能不能让自己舒服一点……”   糟糕,这样看起来似乎要聊到一个很沉重的话题了。   她语音一转,“……你说的话,令我困扰的地方就是大家都知道你喜欢我,然后我也曾经对你有过一段好感,这样才让我尴尬。”   很好,听上去就避开别人被判了缓期死刑的心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虎杖理解了一番,莫名有些紧张。“我直接对你告白是吗?”   “哈?”   她立即恢复神智:“嗯,也不是……”   “我非常喜欢小泽桑。”他突如其来地说道。   小泽优子震惊地扫视了过去,见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就是手肘看上去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带着不易察觉的慌张。   说实话,有点爽。   她一只手挡住了侧脸,因为要掩盖住唇边不自禁上扬的笑意,如果是三个月前的小泽优子一定会迫不及待的答应了,这叫做梦想成真。   但是现在嘛,女孩子要矜持。   “可以吧,也不是不能考虑,”小泽优子用自持身份的口吻道,“告白在一起的事情是可以发生的,但是……”   “诶?我只是单纯告个白而已。”男孩子惊讶的说。   也就是人家没考虑这么深!   小泽优子干笑着挽回尴尬:“对不起,我可能听错了,哎,一般来说告白不是……”   “只是单纯表达爱意而已。”他语气小心翼翼的。   高大的少年垂着脑袋,语气微弱,令她只见他粉色的头顶,这并非他直白不遮掩的狭昵与嘲弄,是他真的不想拖累她。   “如果,”虎杖继续开口,“如果感到困扰的话,我就不会再表露出来了。”   他声音很低。   而那道尾音扬起的少女音响起:“也不困扰。”   “反正大部分高中恋情也就几个月或者几周,”小泽优子撇过脸,侧脸的弧线更显得优美。“又不是一辈子会在一起,我爸爸妈妈就是工作后认识的……”   “……在期间约约会也没什么。”她蚊声说完。   语罢,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里,脑子开始一句话掰成三句理解的理清对方刚才说的话。   小泽优子面上安静,内心抓狂的要命,怎么她忽然说出来那么主动的话,她明明看过很多恋爱杂志了,先主动的人就输了。   呜呜呜,都怪她见识太少,都没多和几个男人来实践。   而少年的头更低了,越思考一句话越低,接着撞到了旁边的抽屉,在脑袋被拍打的巨响中,他抬起了眼角泛红的琥珀瞳。   虎杖龇牙咧嘴地捂着头:“好痛——”   “没事吧?”小泽优子焦急的问道,“需不需要拿一点药?”   他立即又恍若无事地挺胸:“不不不,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真的吗?   小泽优子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望见他头顶冒出了些冷汗,关切了几句,就能听见到他故作镇静的回答声和态度。   她哦了一声,移过头,镜子的倒映顿时出现了一个弓着背揉脑袋的少年。   他小声:“好痛好痛好痛——”   小泽优子回过头,又望见了他一副抬头挺胸的模样,她试探道:“需要药吗?”   “不需要。”他咬紧牙关。   过了几分钟,虎杖疼得受不了,闭起眼睛,抱着脑袋使劲揉了揉。用的力气超级大,像是想从脑袋里搓出第二个灵魂一样。   她问:“你到底干什么啊?”   “我怕会变笨。”他边搓脑袋边回答,“我爷爷说经常撞头会变笨的,笨蛋总是会做出很多错事。”   “包括喜欢我吗?”她倏忽说。   虎杖抬起了红肿的脑袋。   小泽优子笑了一下,一直以来想问的话题脱口而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哪里是被别人值得喜欢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这么看低自己。   虎杖张了张嘴,“因为……”说单纯的感觉是不行的,她会提心吊胆。   说美貌也是不行的,她会更在意这一方面。   家教、相处方式更是不行,因为单单说一句喜欢她,她似乎压力就很大了。   “我喜欢你打我。”他脑袋乱七八糟地窜道。   小泽优子瞪大眼:“……啊?”   是有病吧?   她尝试俯过身去,凑近了对方,轻轻推了一下:“这样?”   虎杖感觉到肩部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   他蹭一下脸红了:“……差不多,我很喜欢。”   “好奇怪呢,”其实她更想说有病,“嗯,这样也喜欢吗?”   小泽优子又锤了他一下。   他继续小声:“……也很喜欢。”   太变/态了。   小泽优子觉得自己好像接触到了一个不可言说的东西,让她有点害怕,又有点不可置信,毕竟虎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她想了想,撸起了袖子:“这样呢?”   “也很……”   小泽优子把他强行拉了起来,扯住手臂,来高专三个月的毕生所学都化为了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这样呢?”   虎杖悠仁砰的一声被摔倒在地。   一张前所未有与的嘴忽然在他的脸上露了出来,“喂,你们俩干什么呢?”   虎杖果断扇了自己的脸一巴掌。   “没事,”粉发少年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用管他,请继续吧,我很喜欢!” 第37章 西瓜软糖(6) 似猫是狗   虎杖的癖好很奇怪。   在很久以前, 小泽优子忖量过对方于女人的喜好,但思虑很久,却发觉自己匮乏的想象力描绘不出和他一样美好的人。   因为能和他站在一起的人, 肯定是同有一颗玲珑心肠的好人。   后来她清楚了对方的理想型,有一点破碎, 但又觉得这是男孩子不可避免的通病。   现在,小泽优子真的理解不了。   他好奇怪。   “虎杖, ”她欲言又止地望着地上,最后决定开口说。“你还是站起来吧,普通的药沾在我手上, 加上一点咒力, 应该也有效吧。”   虎杖灵敏的从地上一跃而起。   下一秒, 他疼痛地咬了下牙, 好像是抽到哪根筋了。连忙跳了几下, 眼睛缓缓睁开,整个人状态好上了不少,除了额头上还留着红肿的淤青。   “坐下来。”她往垫子上指了指。   粉色毛发的小狗狗又乖乖坐了下来。   他顺从地抬高额头, 让小泽优子沾满绿色药液的手更好涂抹, 她是站起来的,指尖是模糊的悬挂在他的眼帘上的,圆形状的慢慢抹开。   虎杖不敢往上看, 眼珠子愣愣地呆着,接着睫毛安静的猛眨几下。   她的身子忽然离开了些, 手指捏着细小的东西:“我就说,肯定有木屑进去了。”   “啊?”他呆了一会儿才说。   “一般来说,”小泽优子思考地托着下巴,“你体力那么好, 能痛那么久,肯定是哪里伤着了,我就猜是这种又小又难找到的。”   她高兴地举起来:“所以我找到了。”   “好厉害,”虎杖回过神,对她夸张地鼓了鼓掌。“我自己都没想到呢。”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面红耳赤,手也滚热,在封闭的房间里犹如一个热腾腾的暖壶,手碰上了脸就好比火山爆发了一场。   只有被她摸过的额间是冰凉的。   下一秒,小泽优子就无法抑制地伸出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难掩兴奋的问:“真的吗?你有觉得我很厉害吗?”   他认真地晃了晃脸:“真的哦。”   似乎夸实力让她觉得很高兴,对面的少女被喜悦冲昏了几下,抿抿唇,又伸手,把对方的被自己拨乱的头发给弄回去。   她竭力谦虚道:“其实是家入小姐厉害,她告诉我的,没有找到证据前,不要判断病人病历。”   家入小姐还告诉过她,如果不是很严重,可以往严重里说,这样会显得治好的自己很厉害。   小泽优子不会尝试这个的。   她不想死。   但一想到自己还是学了些有用的东西,她还是很兴奋,这么一想,手上就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几下,虎杖就乖巧地垂下头,方便她更好揉。   “请问有人吗?”门外突然被敲响了。   小泽优子赶紧扒了几下他的头发,慌张的往后退,手背后:“请进。”   门被人缓缓滑过。   一位穿着和服浴衣的女子对他们笑了下,便端着茶点莲步走来,似乎对里面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   小泽优子还来不及试探一番,后面就陆陆续续走进来好几个人,她的朋友们都穿着浴衣,吃着冰棍,带着些被水汽蒸红的脸进来了。   “你们才泡完?”小泽优子打探问。   野蔷薇面无表情地晃了晃头。   她心虚地想了一番:“那你们刚才为什么不进来呢?”   “我们刚才能进来吗?”顺平吐出冰棍道。   *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起来的。   总而言之,一个人总有这种社死时刻,而小泽优子的这种时刻极其多。   她僵硬了一会儿,就佯装若无其事地笑了下,富有经验的那一根神经告诉她,千万不要开口,不要再问下去了。   坐下,闭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小泽优子照做地坐到了野蔷薇的旁边。   过了几秒,五条老师才慢悠悠地穿着和服过来,他们才开动了饭菜,吃到了新鲜的生鱼片,接着今天都泡在温泉旅馆里。   第二天的清晨才回去。   这一天里,小泽优子的内心忐忑不安,生怕他们说出了什么不该说得话来,但幸好,他们都没说些什么,最后玩的甚至都忘记了这件事。   “晚霞中的红蜻蜓呀,你在哪里啊,停歇在那竹竿尖上……”   这首儿歌几乎是家喻户晓,野蔷薇唱到一半,很快他们就接嘴:“红蜻蜓——”   小泽优子的声音也跟他们合在一起,像是清澈小溪里混进了大小不一的石头,最后都流入了宽阔迷人的大海里,一齐散发出了迷人的旋律。   他们在颠簸的公交车上唱着唱着,但一个大震动后,逐渐变得起伏不一到消失。   “诶?”声音停了,虎杖就好奇地转过头,“老师怎么不唱啊,是不是因为唱了歌就不像老师了?”   但他面前坐着的最不怕丢失老师形象的人了。   五条老师的声音远远飘来:“不是哦,悠仁,是我小时候没人教我唱儿歌。”   “哦。”他长起了大大的嘴巴,转头,骚扰起自己的朋友,“伏黑哥,你刚才唱歌声音那么小,是不是原因也和老师一样?”   本在闭眼休憩的伏黑立即火了:“没有!”   虎杖疑惑歪头:“那为什么你现在说话声音那么大,唱歌又很小呢?”   下一秒,伏黑就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往他的座位里挠去,不到分秒,两个男孩就在公交座位上笑着挠成一团。   小泽优子纳闷地望着他们。   她一般都是在很早的时候或大晚上,见到伏黑惠的,如果不出意外,他一般都是臭着脸不太高兴,亦或者是一脸疲惫不想说话的表情。   还是第一次见到看上去活泼的伏黑。   她的手臂忽然被人扯了扯,是顺平:“看见没,我跟你说了吧,伏黑真的很容易生气。”   “对,”小泽优子点点头,“但是虎杖也在故意惹他生气吧。”   “我不是你和说了吗?”他声音小了一点,“他经常会扮弱智气伏黑,当然,有时候我们三个一起气他……”   “伏黑好可怜呢。”她忽然有感而发。   “不可怜,”被手机屏幕照得发光的野蔷薇说,“我看他还蛮乐在其中的。”   小泽优子往前看了一眼,前面确实看上去没有什么不愉快。她又转过头,看到野蔷薇发了张自拍:“怎么了,这次有超过三个陌生人给你点赞吗?”   野蔷薇瞬间放下手机,掐起她的脖子来:“你再说一遍?”   顺平愉悦地笑了出来。   他笑着说:“小泽,难怪你会和悠仁在一起,你们俩都喜欢……”   听到这句话,小泽优子差点被呛死了。   她又被野蔷薇掐着,一时呛得厉害,被放手后还连咳了好几声,半天才缓了过来:“不是,我什么时候说我和虎杖在一起了。”   “你们还没在一起吗?”野蔷薇疑惑问。   原来在他们眼里,她早就和虎杖在一起了吗?   小泽优子想要反驳,但好像又没有什么反驳的,可是凭什么男孩子不先一步承认呢,要她先承认干什么,可是不承认岂不是很奇怪……   “算了算了,”野蔷薇大方地摆了摆手,“你的感情生活太复杂了,我不想听了。”   听罢,顺平也只好不情愿道:“嗯,我也不想听。”   但他眼睛巴巴地望着她。   小泽优子想告诉他们,但又吞吞吐吐,她那点小的可怜的自尊心告诉她:   如果男孩子不主动承认的话,她就会失去恋爱的先机,嗯,再说,本来就是他先表达自己喜欢她的。所以,必须要他先说。   虽然要是很久之前,她要是和虎杖在一起,恨不得昭告全天下。   但是没办法,现在情况有变啊。   这种变化让小泽优子忍不住眉眼飞扬,鞋也不受控制地往前踢了一下,但又要强忍着,假装自己毫不在意的样子,手尽力地捏着不开口说话。   维持一个淑女的姿态实在是太难了。   直到下车,小泽优子还是这幅变扭的姿态,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立即奔跑了起来。   不到一秒钟,一把闪烁着血光的大砍刀朝着她们袭来,背后是真希姐的杀意。   “啊啊啊啊优子你个混蛋!!自己先跑了!”野蔷薇在后面飞快地呐喊。   小泽优子才不会停下来呢。   但她跑着跑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见到了许多不太常见的人,紧接着,胳膊肘处就窜过了一阵风,一个裸露上身肌肉的猛男突然奔跑向了虎杖。   “虎杖!”他十分热情地打开双臂跑去,“我的挚友!”   虎杖直接掉头就逃。   小泽优子回想了一番,忆起对方是京都的一级咒术师东堂葵,这么一打岔,她就被凶神恶煞的真希和拖人下水的野蔷薇抓住了。   “真希姐,我错了!”她抱着头。   都是一级咒术师,都是一进学校就被判的等级,东堂葵追着人跑,而她天天被一个四级咒术师和三级咒术师追着打。   真希姐反手拍脸:“错哪里?”   “哪里都错了,”小泽优子赶紧说,“我不该这样的,我是大笨蛋。”   野蔷薇也乖顺:“对不起,真希前辈,我们都很尊敬你的。”   她们俩就这么低头认错,接着,互相偷偷对视了一眼,趁着对面不注意,赶紧扑过去挠真希的痒处。   场面混乱了一会儿,小泽优子在一片混沌之中,瞄到了对面被人壮实手臂狠狠抱紧的虎杖,他飞速地找到对方的弱点,逃窜着跑了出来。   忽然之间,他跑过来抓起了她的手。   “我明天不能和你出去,”虎杖举起了她的手腕,又想到了什么,转而握住了她的手镯。“因为,我明天要和她一起出去。”   小泽优子一脸懵逼地被迫举手。   “因为,”他说了几句,侧头,开始支支吾吾的。“因为……”   虎杖那双琥珀色转了过来,细密的睫毛猛然眨了眨,他呼了口气,带着些许的紧张,小声问:“……可以吗?”   小泽优子突然意识到了对方要说什么了。   她环视了对面一圈,心底突兀地冒出了一些紧张和期待,这股情绪让她几乎快失去了面部管理,只好强行低头:“嗯,可以吧?”   “真的吗?”他又声音颤抖的问了一遍。   小泽优子没说话了。   头顶上呼吸声慌乱又紊乱了几分,他似乎也很紧张,最后,少年实在憋不住了,一鼓作气地把手举得更高:“因为我很喜欢她!”   “因为我喜欢她,”他重复了一遍,慢慢冷静下来了。“嗯,所以我想做完任务和她一起出去。”   小泽优子感觉自己脑子晕乎乎的。   虎杖这才补充,“我们可以今天一起做任务的,但是做完任务,我要找她。如果东堂真的很想我,也和我们可以一起……”   对面发出一声哀嚎。   小泽优子抬起头,还没观察完对面所有人的表情,就被东堂葵的表情给惊吓到了。   快一米九的高大壮汉站在原地,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泪眼汪汪:“虎杖,你怎么可以找了弟妹,都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呢?”   “谁是你弟妹啊!?”她恼羞成怒地反驳道。   小泽优子先顾不得其他情况了,这个称呼能把她搞得满脸通红,想回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傻兮兮地站在原地。   旁边的少年则是一头雾水,他想都没想,小心翼翼地移过来悄声问:“……是不是你不喜欢我啊?”   她思索着驻足原地。   过了几秒,小泽优子伸手到他的背部,强行把他转了过来,用非常细微的蚊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东堂葵啊?”   “没有,”他头低低地靠在一起,“也不是说喜欢,只是他太热情了,我有点受不了……”   小泽优子立马选择推开了他。   虎杖莫名其妙地望着她,见到她主动离得远远的,她回过头,还把自己卷在他秋季制服里、妈妈新买的手镯给扯了出来。   他懵懵地转过头,“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告诉你的。”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虎杖悄悄瞄过去,没见到她似乎有异样的表情,偷偷地移过去了一点,随即被少女伸直的手臂当即拒绝。   小泽优子义正言辞:“以后请和我保持距离。” 第38章 西瓜软糖(7) 忘记目标的约会。……   东堂葵是个很厉害的一级咒术师。   同为一级咒术师, 还都是入学就被测评为的那种,小泽优子深感自己的不配,她思虑了很久, 觉得要是咒术师还需要抽查评级的话,她第二次一定是三、四级的咒术师。   或许是第一次评那么高, 就是因为加了奶妈的buff。   总而言之,东堂葵是一个可敬的人, 既然他邀请了,理应去认识和交流一下。   “家入小姐,”小泽优子蚊声说, “我今天事情都做完了, 而且好像最近也没什么人重伤, 嗯, 我晚上可以出去一下吗?”   家入小姐抽出一页新纸开始记录下数据。   下一瞬, 她才问:“怎么了,你又要出去啊?”   “就出去一下下,”小泽优子变扭的说, “京都那边有个一样的一级咒术师, 我想和他交流一下,嗯,而且就早下班半个小时罢了。”   家入小姐继续写字:“那些咒术师和我们的职业无关, 你天天待在这里也没事,不用出去。”   “对不起哦, ”她持续小声说道,立场开始慢慢不坚定了。“如果不同意的话,我还是可以一直呆在这里,然后陪你加班到凌晨的……”   “……主要是你也没男朋友。”她超级小声说。   家入小姐写字的手一滞。   “行吧, ”她往后瞪了一眼,“这次就让你早半个小时下班,如果下次还这样,二年级又没提前考到医师资格证,你就可以找别的活干了。”   小泽优子干巴巴的啊了一声。   她的三本书里,也只读了一本多,但是这一个学期快要过完了。小泽优子飞速想了想,先给家入小姐鞠躬保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可是今天除外。   她顶着羞愧感慢慢的往外走,越想越觉得愧疚,恨不得原地学习。但一有这个念头,就立即奔跑起来,飞快把白大褂往柜子里一塞。   因为以后就没时间了!   小泽优子露出了中午就换的衣服,快速地钻进了车里,化起了妆,她只希望外出的时候才刚十点,还赶得上他们的邀请。   下车时,撞入了一片倒映着夜晚霓虹灯闪烁的水滩上,涟漪踏过,而她跑向了男朋友的胳膊旁。   他体脂率很低,怕冷,所以穿的全是厚衣服加红色连帽,一碰到就觉得浑身暖暖的。虎杖转头,水滴挂在睫毛上,显然是刚才洗了一把脸:   “小泽,你吃东西了吗?”   “你买了什么?”她抬头问。   “是很好吃的苹果派呀!”虎杖抽出的袋一下子举很高,又放下来,确保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了一圈。“刚刚东堂给了我一块,很好吃……”   他很小声说:“……所以我想,我也要给你来一块。”   忽然有一块巧克力球在小泽优子心头炸开了。   她掩饰性地赶紧打开袋子,一股苹果的香味扑鼻而来,但派的味道入口时却不带苹果味。   小泽优子却突兀的感觉到了一股甜意,心头软软的,像是什么话都说不上来,又要强撑着保持镇静:“谢谢,嗯……”   “好吃吗?”虎杖满眼期待地问。   她不大记得了。   小泽优子赶紧又吃了一口,松松软软的苹果派入口即化,但是细品又没什么味道,只余下甜腻得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余味。   “……应该好吃吧?”她歪头想了想,“嗯,对了,你和东堂一起完成的任务怎么样了?”   “遇上了挺难缠的特级咒灵,”他故作深沉地捏着下巴,“解决它花了点时间,但是呢,后面还是被我收拾了。”   虎杖说完,接受夸奖似的抬了抬脸:“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小泽优子不忍弯了一边唇。   “太棒了。”她顺水推舟地夸,“虎杖是个真不错的……”   真不知道用什么称呼才好。   小泽优子想用男朋友,但这不妥吧,学生、孩子?但他们俩其实是平级来着,这两个词她不配用,其他肉麻的称呼就更别提了。   “……人。”她半天才尴尬的补上。   小泽优子说完,很有自知之明的尬笑几声,抬眼,虎杖也盯着她,笑而不语地侧着头,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傻笑着。   似乎是这个拉锯战太长了,小泽优子捋了捋栗发,红着脸状似不经意道:“嗯,东堂呢?”   她可是被东堂邀请的,才不是约会呢。   虎杖转头:“他就是在——”   此时此刻,一个裸露着上半身的猛男推门而出,他只穿着一件咒高的深蓝色裤子,双手提着一大袋东西,踏过的路掷地有声。   东堂一瞬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虎杖!走吧,陪我一起去小高田探店过的地方去逛逛。”   小泽优子知道小高田,她是一个很高的女爱豆,都有一米八了。   她也快一米七了。   这么一想,她不禁愁眉苦脸起来,真希望自己别长了,真不想做人群中最高的那个,而且变成小高田这种爱豆也不是很红。   “她真的是完美的那类女性,”东堂憧憬地握紧拳头,“又高又漂亮,唱歌和舞台都很好,我建议你们都去看看她在九月live的表现,真的很好……”   小泽优子莫名其妙的轻松了起来。   她转头,继续扫了一眼在宣传爱豆的东堂,望见虎杖偷偷拿了一个苹果派,一大口咬了下去,腮帮子顿时像个仓鼠般鼓鼓的。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拿起派,咀嚼起来,安静地听着东堂滔滔不绝地宣传。   东堂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多话:“……嗯,话说,想不到弟妹确实很符合兄弟的审美。不过,我还以为你会跨过太平洋,和詹妮弗·劳伦斯在一起呢。”   男孩子大惊小怪:“那怎么可能?”   “我有自己的名字!”小泽优子气呼呼道。   起码她也算是个一级咒术师呢。   “不好意思,”东堂双手环臂,语气强硬的开始道歉。“毕竟是国中就开始玩的兄弟,所以,下意识对你使用了弟妹这样的词。”   男孩子烦躁的又解释:“东堂,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国中不是你和在一起啊?”   “他国中是和我在一起。”小泽优子辩道。“他以前没出过仙台。”   怎么可能去京都呢?   东堂恍若未闻:“我还记得虎杖以前国中一起和我出去吃拉面的事情。”   “我真的和你不是一个国中。”虎杖说的都累了。   小泽优子却不忍笑了出来,“他起码知道你喜欢吃拉面诶!”   “谁不知道啊,”他有点烦恼地咽下东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上次和他出去我吃掉了五十多碗的荞麦面。”   “不止,我还去过虎杖爷爷家里吃饭呢。”东堂继续说。   这人有癔症吧?   小泽优子几乎笑得厉害,“那你们以前还做过什么事情啊?”   “非常多,”东堂随便回想了一下,她确保没在这人身上闻到一丝酒味。“比如说一起打棒球,一起唱卡拉ok……啊,我和挚友能做的事情都发生过。”   她笑得快喘不过气了,简直想原地发推特:“……那还真是深厚的友谊啊。”   粉发少年匆匆吃完一个苹果派后,早已经落了他们不少,他小跑了过去,主动插/在了两个人之间,自然而然地引走话题:   “我们是要去哪里啊?”他左顾右盼地问。   东堂当然:“啊,说起来,这个地方还非要小泽进去不可。如果是我一个人来的话,或者和虎杖来,都不太行。”   小泽优子的面色也渐渐变得严重起来:“难不成?”   难不成咒灵特别多,需要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她在后面补血?   亦或者小高田生病了?   小泽优子望见他犹豫一会儿,才踌躇地指了过去,她往他指着的方向撇过去,神色逐渐变得鄙夷起来:“变态!”   “对、对啊,”虎杖才反应过来,跟着她附和一句。“这也不太该来吧?”   他赶忙收回眼睛,揉了揉,又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地眨了眨。   “我也不想的,”东堂岿然不动地目视前方,看上去已经下定了很久的决心。“但这是小高田探店中最后一个我没去过的地方。”   小泽优子有些气恼,“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很强,或者是觉得我很有交流价值才邀请我出来的。”   “也有,而且我看虎杖也很想约你出来。”东堂说道。   她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   过了几秒,小泽优子才带着他们一起往一家专门女性用品的百货走去了。   说是专卖女性物品的,但其实还有男孩子混进来,不过他们一般身边都有女伴,显然是陪着女朋友或是老婆进来的。   虎杖紧张地把手放在胸口,“话说,我来了这里,不会有人把我当成变/态吧?”   他似乎没有办法和那些陪着女朋友到神情麻木的男人一样。   小泽优子也没办法镇静下来了。   大抵是因为东堂这种抱有实力的人都独立特行,或者是追星的人都比较狂热,而她又有些接受不了自己会和他一起丢人现眼的行为。   有人在看她。   算了,就算是要自保,亦或者是如何控制手中的能力,都还是问老师比较好。   小泽优子下一刻就回头跑了。   沉浸在偷偷打量四周的虎杖一愣,“诶,小泽?”   她赶忙跑得更快了,听到声音后,恨不得下一秒就跑出门外。为了不被人追上来,小泽优子特地改变了路线,钻进了人流繁多的购物区里。   太丢人了,她还以为东堂是个很厉害的一级咒术师!   咒术师没几个正常人!   如果小泽优子以后有机会接待新生,她和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快跑!跑的越远越好!你们的前辈没个正常人。   虽然,她也交到了很要好的朋友。   小泽优子仔细想了想,觉得是幸存者偏差,她是总碰到自我意识过剩的咒术师。   而且咒术师的关系又不是都很好,像是庵歌姬就很讨厌五条老师,所以讨厌人很正常,但东堂是虎杖的朋友,虽然虎杖好像不怎么喜欢他……   “算了,我还是多包容一点,”小泽优子劝慰自己,“反正虎杖也很奇怪。”   “我有吗?”一个闷闷的少年音响起。   她转过头,发觉粉发少年站在隔了很多个售货架外,两个人之间隔了很宽很宽,瞄到她的目光,虎杖还主动地往后退了一点。   她纳闷,“你干什么啊?”   “不是你说,”虎杖委屈巴巴的补充,“你说要我和你保持距离吗?”   “可我都听不到了。”小泽优子强调。   粉发少年这才雀跃地移过来了一些。   他偷偷瞥了对方一眼,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哪里很奇怪啊?”   “都很奇怪,”小泽优子情绪郁郁寡欢,手指弄着前面的香薰。“是那种尊重都有些尊重不了的奇怪,哎,我努力尝试着去尊重一下。”   “究竟是哪里奇怪啊?”虎杖不依不饶地问。   她被问的颇有些回避不了,半天才无奈地说道:“……啊,就是,嗯,虎杖,你是被东堂打了之后才成为挚友的吗?”   “差不多?”男孩子百般怪异地挠了挠头,“在对打的时候,他帮助了我很多,但在生活中,他还用这种热情异常的态度对我,我就觉得怪……”   太热情或者太有好感的人接近他,他下意识就像是受惊的猫般,用狗的速度跑走了。   一个就喜欢内向和社恐人的虎杖悠仁。   “可我在打斗上没帮上你啊。”她稀奇道。   虎杖呆呆地啊了一声,两个信息差有问题的人面面相觑,他不自禁地凝视着对方几眼,抽出神,连忙说道:“……我不是喜欢别人打我。”   【“我喜欢你打我。】   小泽优子:“……”她看出你喜欢出尔反尔了。   “虎杖,”她不解地拧着眉,“前几天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虎杖苦恼地手扶正前方的香薰。   他竭力想着形容这股情愫的词汇,忆起的并不是真暴力,而是女孩俯下身,带着嗔笑,冰手轻缓又气呼呼地往前一推,被推过的地方烧灼着情意。   但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似乎更像是变/态吧。   “嗯,”他思虑了一会儿,两条眉毛拧的像是毛虫虫打架。“是喜欢小泽很久之前,那种状态,就是那种很放松、朋友间的那种,不高兴就打我出气?”   “野蔷薇也经常上手啊。”小泽优子补充。   虎杖不赞同地摇摇头,“那不一样,你是轻飘飘的,但她下手很重。”   男孩子的心好复杂啊。   她有些搞不明白,但半知半解了对方的心理,也许是一股莫名的征服欲在作祟,她潜意识想照着那么做,让对方更被收入囊中。   怎么会有她这样的被追求者啊。   小泽优子唾骂了自己一句,又掩盖欲章地扭过头去,却意外瞥见了那边的大头照机器。   “虎杖,”她试探问,“可以和我去拍照吗?”   虎杖迟疑地戳了戳脸,“嗯,小泽,你是在邀请我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小泽优子笑了一声,她努力使自己语气自然。   仿佛手腕上牵着同一道线,彼此于对方的想法心知肚明,又互相拙劣的遮遮掩掩,两个人走到一半路,就被这种状态逗笑了。   笑了一会儿,又尴尬的停了下来,接着又只能微笑缓解僵局。   以前大头贴照几乎在日本的每一个商场都有,很多人排着队拍照,但有了智能手机后,好像小泽优子就在附近见得少了。   她和野蔷薇上次想拍照就没有找到。   “我记得仙台到处都是这种机器,”虎杖随口一提,状似不经意道。“好像都是情侣拍的吧?”   小泽优子干笑,“好像吧?”   反正她不会承认的。   过了分秒,粉发少年不悦地撅起嘴:“……为什么你不肯说是呢,不想承认我们的关系吗?”   “那要不然你先说,”她神情羞赧,“我不想先说。”   虎杖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雪白的牙齿在灯光下烁烁发光,照的整个人都镀了层金边,笑声爽朗:   “因为情侣都来这里拍照,所以,我和小泽来这里拍照。”   “对,原因就是这样。”小泽优子狡黠的说。   虎杖夸张:“小泽好狡猾啊。”   她不禁也笑了起来,一只手伸出去,在大头贴照相机里选择了五百日元的模式,投了钱,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吃了一个大亏。   好像要AA制才对的。   小泽优子忆起杂志上说的内容,一时坐立不安起来,忽然她灵机一动:“虎杖,你看!”   虎杖不明所以地往后望去。   也许是机器公司想要刺激业务,旁边就是一个精致小巧的化妆镜,台面上摆着应有尽有的瓶瓶罐罐,打着灯,最亮处挂着一个粉兔子发箍。   “我想你戴那个粉兔子。”她憋笑着说。   虎杖迟疑地转了过来,“诶?不太好吧,我是男孩子。”   “拍了照我不会给别人看的,”小泽优子双手合十的保证,“如果你戴了,随便你怎么摆布我,用那里的东西。”   他回头,望到桌子上摆着的一大堆化妆品。   “诶,都可以吗?”虎杖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话尾带着几分拖长。   她没好气地盯着他:“但只许用一件东西。”   他想了几分钟,一边腮帮子鼓鼓地笑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坏事。   于是,少年手一直,利索地往脑袋上套上了那只粉色兔耳朵,与粉色脑袋融为一体,因为古铜色的皮肤都被灯光照成了麦色。   他尝试做了个喵的动作,身材却精壮,莫名像是整蛊节目的男扮女装。   小泽优子毫不给面子的噗嗤一笑。   “好,轮到你了。”虎杖立即说,“你还记得仙台那尊很大的雕像吗,维修工人都告诉过我,人都是要遭报应的。”   她又笑了几声。   反正那化妆台上没有什么东西,应该不会弄得很丑吧……   这么想着,小泽优子还是畏怯地闭上眼,翻卷的睫毛猛地颤动一下,弧度优美,似乎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嘴唇的触感就是这时清晰的。   一股冰冷的液体缓缓滑过她的唇形,而下巴却像是被人隐隐捏着,因为时不时能感到温度,还有一股距离很近的少年呼吸的热气。   冷热交替,使得她有些眩晕,又有些搞不清环境度数了。   小泽优子很久才决定睁眼,睫毛微微颤着:“虎杖,你……”   虎杖正在一丝不苟的给她涂口红。   “不要动哦,”他认真地叮嘱,“要不然会涂出去的,就不好看了。”   小泽优子沉默不语地望去,见到他拿了一根死亡芭比粉在她嘴唇上比划着,他也不懂干涂、叠涂和薄涂的手法,只顾着给她嘴皮填满颜色。   “可以了。”她着急的催促道。   虎杖猛地一下滑了出去,“怎么会这样?”   他懊恼地盯着那块地方,赶紧用指腹擦了擦,用的力气让小泽优子担忧自己脸上的粉给擦没了。   小泽优子赶紧开了拍照模式,但美颜过度的相机让她完全看不出自己的缺点,看了几秒后,反而快爱上了自己的脸。   虎杖征求意见,“可以拍了吗?”   她摇了摇头。   小泽优子理好自己的衣服后,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看,只见戴着假耳的少年笑眯眯的,举起手,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   她飞快地抬起手臂。   少年的拇指上沾了一些粉红,她的手指伸过去,想使劲地抹掉上面的红色,过了几秒,指尖才淡化地看不出颜色了。   下一秒,她没抽出手,因为少年阖上了自己的掌心。 第39章 西瓜软糖(8) 玩鬼牌吗?输的要满足……   男孩子的掌心是温热的, 软软的,还带着捏太紧而产生的湿意。   他们俩似乎很久都没有放开彼此,起码在她的记忆里, 一股带着黏湿的暖意从未消失过,在秋日的寒风中渐渐绵长。   她还收获了很多张可爱的照片。   有她捏着虎杖脸的, 有虎杖捏着她脸的,有他们俩一起贴着彼此头发的照片……很多很多, 只能说两个人在一起玩真好啊。   所以等回来的时候,大家也很累了。   小泽优子也忘记了要告诉东堂的事情,回来时才猛然想起了, 她后悔万分, 只能记了一晚上, 等到第二天再问她的老师。   但第二天的家入硝子又是一脸没休息好的样子。   “怎么了, ”小泽优子试探, “和庵老师在一起玩得太开心了?”   她嗤笑了一声:“你觉得可能吗?”   家入小姐揉了揉眼睛,眼下满是黑眼圈,一副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她放下东西的第一秒, 就是掏出包里的烟, 恨不得下一口就烟云吐雾。   也是,碰上一个让她戒酒戒烟的庵歌姬,这不让天天放纵生活的家入硝子疯了。   小泽优子烦闷, “我去开窗吧?”   每天抽得排气扇都要变黄了。   她闷气地打开窗户,脸色忽然一变, 赶紧转头:“庵歌姬来了!”   家入硝子吓得烟头差点没拿稳。   她差点被烫了好几下,反应过来后,赶紧踩灭了烟头,一脚将烟揣进了床底下。小泽优子则立马开了排气, 生怕味道没散去。   门哗的一声打开了。   家入硝子飞速转过头,“你怎么又抽?”   小泽优子呆呆的啊了一声。   “你抽烟可以,”她举起那盒烟,“但不许带到医务室里来,弄脏了试剂怎么办?”   庵歌姬双眉紧皱地望着她们。   小泽优子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马上装成一副不良的样子,用无所谓的口吻道:   “哎,没事,我会收拾的。”   不等庵歌姬看清楚,她就直接抢过烟,兜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而家入硝子即刻背过身,戴上了口罩,被烟染上味道的指尖往试剂里搅合了一下,心虚地说:“下一次不要把烟带到医务室了。”   “我懂,你会没收的。”她点头。   *   庵歌姬被骗过去了。   小泽优子觉得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还真怪啊,一个让对方监督戒烟戒酒,但在她消失的时候,烟酒没少进肚;另一个则像是睁一只眼闭一眼,又像是真不知道。   像是出了轨还妄想隐瞒的丈夫和隐忍不发的妻子。   她不禁笑了一下,又倍感冒犯老师的住了口,后知后觉的懊恼起自己又忘记问问题了。   又忘记问关于自己术式的问题了……   但经过上午那么一打岔,小泽优子找不到特别好的机会提问了,她其实有些怕老师,无论老师是什么性格,对学生是否亲近。   所以在老师说完问题,她即使不懂也不敢提问,宁愿自己嚼几遍,或者问同学搞懂。   不到万不得已,她从来不去求助老师。   但如果不是昨天东堂都不怎么理她……   小泽优子思来虑去,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向家入小姐开口,但机会就那么错失了,今天提前下班的人变成了家入硝子。   她又悔恨起自己的踌躇来了。   小泽优子闷闷地推门,让凉爽的秋风吹进了她浸湿的后背里,缓缓走在空无一人的黑走廊上。   必须要克服这个缺点,而且如果不找个时间问清楚,就再也没机会了,她就一辈子都搞不清自己的术式和家入小姐的术式有什么区别了。   可是她好难问老师问题。   小泽优子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内心已经快抓狂到崩溃了,她垂眸行在走廊上,脑袋上忽然‘扣’的响了一声,头皮忽然一紧。   她摸过去,发觉被人戴上了一枚发卡。   “你干什么啊?”她奇怪地转头。   虎杖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来:“因为你的头发都跑出去了,所以,应该要拿个发卡给绑好。”   小泽优子噘着嘴往后摸了摸,发觉自己细碎的头发确实被夹起了一块,只好没说话,又收回去,燥郁不安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吗?”他问。   她烦恼地甩了甩手,“我在想,我到底怎么办……”   “怕什么事情?”虎杖好奇地转过头问,腮帮子鼓起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许我可以帮你想想看怎么办呢?”   小泽优子吞吞吐吐:“我想和老师问一些问题,可我不太敢……”   他惊奇地啊了一声。   虎杖猛地眨眨眼,确认了一遍她说了什么,脑回路有些跟不上来:“什、什么?”   “我说我有点……不太敢。”她犹犹豫豫道。   他震惊的重读了一遍句子。   可能对于虎杖悠仁来说,害怕老师、不敢提问是完全不存在的事情吧,和旁人亲近本来就是一件容易事,他可能脑子里都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滋味。   小泽优子体贴道:“没事,我还是问问顺平该怎么办吧。”   反正他更懂这种胆怯又憋不住的感觉。   “也可以问问我啊,”虎杖赶忙说,他绞尽脑汁的努力回想,“也许就是我做错事,想和爷爷说但又不太敢的心情?”   “可我没做错事啦。”她不满的说。   但是心情也差不多。   一股乱七八糟的情绪让她都没顾上虎杖在干什么,只顾着埋头,想着该如何克服困难的问出口,以及什么时候找个机会问老师。   忽然,她闻到了一股蘸着酱料的咸香味。   小泽优子的眼皮动了动,往下看,望见一盒摆满了浇满了蜂蜜芥末酱汁的炸鸡块,惊讶万分地抬起眼。   少年爽朗地笑了出来:“嗯,出去做任务的时候,发现原宿新开了一家炸鸡店。”   那盒沉甸甸的盒子飘到了她的掌心上。   “就是回来的时候有点冷了,”他立马低头,抱怨地帮她更拆开来了一些。“就重新热了一下,希望还能和刚拿的时候一样好吃。”   眼皮底下全是满满当当的炸鸡。   小泽优子讶异的嘴快合不上了:“……你最近给我买了好多吃的。”   他是不是有恋胖癖啊?   “啊,”虎杖不解地皱着眉,“你不喜欢吗?可是你每天很忙,用脑过度,应该多吃点肉啊……”   她更惊愕了:“用脑过度不是吃甜食吗?”   “是吗?”他奇怪的用手腕揉了揉脑袋,理解了一会儿,羞赧地笑了出来。“对不起,小泽,我是大笨蛋。”   小泽优子提醒,“是你这种用体力为主的需要蛋白质,要多吃肉,用脑力过多的需要能量和葡萄糖,要多吃甜食,但摄取太多甜食其实很伤脑子。”   “说起来,我记得家入小姐还专门给五条老师调了防止吃太多甜食伤脑的药品……”   粉发少年茫然地接受着大量信息。   他睫毛猛地颤动好几下,似乎在慢慢理清对方说什么,过了很久,才用力地点点头:“我记住了,小泽好聪明哦。”   小泽优子得意地抿起了自己唇角。   她小声:“都是家入小姐告诉我的。”   两个人就缓慢的往宿舍走,宿舍的路离医院其实不长,走一会儿就到了,还没靠近,望见的灯光稀疏便知他们快要休息了。   但小泽优子知道他们不会那么快休息。   果然,一打开灯,好几个人懒恹恹地躺在沙发上。   “你们怎么都不肯多走几步?”她无奈地放下钥匙,“医务室离这里没多远啊。”   伏黑扭过头,“反正你不都要回来。”   野蔷薇心慵意懒地嗯了一声。   小泽优子看到他们几个也不奇怪,包一方,她越过他们吃了好几个的炸鸡盒子,坐到了旁边的垫子上,啊了一声:“狗卷前辈也在呢?”   狗卷偷偷在沙发上比了个耶。   她笑了一下,掏出了自己包里的试剂管,然后转过去查看每个人的伤势了。   虎杖盯着她:“你们要开电视吗?放什么节目?”   “都行吧,”顺平也恹恹道,“反正最近都没有好看的节目,无聊的不如东京电视台,啊,影视圈进入寒冬了。”   小泽优子移过去:“看《爆笑! 惊吓剧场》”   反正看整蛊节目应该能让大家高兴高兴。   她弄着药,慢慢投入进自己的术式,再给他们受伤的地方缓缓敷过去——   这也是家入小姐教她的方法,全用反转术式太费时间和精力了,所以面对轻伤的话,最好是一次多量,先把咒力和术式全投入到药品上再涂药。   可惜的就是没带那么多药出来。   小泽优子不记得自己干了多久活了,反正这一大群人都是她负责,就像是许久年前读书的家入小姐一样,一直寂寞又专注地守在医生的岗位上。   似乎到了深夜时能回房间休息。   野蔷薇早就睡着了,她本来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就半梦半醒的,现在一沾被褥,就睡得四脚朝天,舒服得谁叫都不会应的。   疲累的小泽优子走进去,觉得自己提前过上了照顾完孩子,却发觉死鬼老公早休息的丧偶式生活。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沉沉入眠了,但似乎又没有睡很久,倏忽惊醒了。   月升洒下的银辉就铺在她的脸上,脑袋浑浑噩噩的,却再也睡不着了,小泽优子翻来覆去一番,决心起身先去外面喝杯水。   她揉着眼睛,却隐隐能见到外面的微弱的灯光。   小泽优子声音嘶哑:“……你怎么还在看电视啊?”   他精力真的太旺盛了。   带着发箍的虎杖伸出了一个脑袋,电视机的浅光照的他一边脸发光,他盯着她,突然笑出了一口白牙:“……因为睡不着啊。”   她走过去倒了杯冰水,边喝边望着他们,虎杖正在和顺平一起看电影。   小泽优子含糊了一句:“不是说影视圈寒冬吗?”   “是日本恐怖电影寒冬,泰国的很不错,”顺平拿着抱枕,打了个哈欠。“过来玩吗,小泽,我们新搞了一副鬼牌。”   “不看电影了吗?”她问。   虎杖老实回答,“我和顺平都看过了,后面的剧情有点无聊了,就开始玩牌了。”   小泽优子咕噜一口,冰水瞬间穿过喉咙落入肚子里,她放下水,边吞咽着边走过去,落座在两个男生的中间。   也许是大家都很大方,或者是她学会了外出套件衣服,总之,她的表情很坦荡。   虎杖突然不满地撅起了嘴:“为什么,他喊你过来你就过来了?”   “啊,”小泽优子侧头,瞥见他的两片唇不悦地翘得很高。“你不会生气了吧?”   他闷闷不乐:“对哦。”   她手足无措地啊了一声,扫过去,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情况。虎杖盯了她几秒,飞速捧起自己的脸,可怜巴巴的说:“那你哄哄我哦。”   小泽优子似乎更不知所措了。   她忖量了许久,才犹疑地伸出手,揉了揉粉色小狗的脑袋:“可以了吗?”   “可以,”他邀请似的露出白牙。“也可以再揉一下。”   小泽优子尝试着再探出手。   少年留着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粉发就很短,脖颈更是连最后一点的毛发都剃掉了。她试着摸了几把,手从蓬松的触感一直滑到了稍稍的刺感。   旁边赶忙咳了一下。   她慌张地缩回手,回头,见顺平端起杯子:“我困了,我先回去了。”   没等看清,他逃也似地走了。   顺平一离开,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一些尴尬的境地,小泽优子就不太自然了起来,脸一,赧然地坐在原地。   虎杖也轻咳一声:“……嗯,小泽,还玩牌吗?”   “玩吧,”她边迟疑,边撩起了自己的栗发。“嗯,但是我不怎么会玩扑克。”   他低头洗着牌:“放心,会很简单的。”   虎杖悠仁应该是整个高专最喜欢玩游戏的人了,而且他讲规矩很清楚,还会让着新手,以便来向人展示这个游戏真的很简单。   以上,是刚赢了一把的小泽优子突然了解到的。   “怎么了?”虎杖疑惑地对她眨了眨眼。   她尽量抿着唇,用狐疑不定的目光望着他,他也就保持着同样的姿态对视过来,一副严肃万分的模样,但又绷不住地笑了出来:   “怎么了吗?”   小泽优子的唇珠被咬了咬:“没那么简单吧?”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聊乏味的游戏,两个人在五十三张牌里抽十三张出来,比谁会出到里面的鬼牌,但抽到这个鬼牌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是不是为了她改规则了?   “诶,小泽觉得很无聊吗?”他像是苦恼地挠了挠头,“嗯,要不然我们就换一种玩法吧,抽到鬼牌的人是输家,输家就要答应赢家的一个要求。”   小泽优子思索地瞥了过来。   这个玩法好像不太需要技术含量,纯粹是靠运气,应该不会输得太惨。   她一瞬坐直,“好?”   于是新的玩法就开始诞生了,少年垂头,全神贯注地洗着牌,而身旁的少女也开始一丝不苟地盯着牌背面,生怕他做记号或者是掉包了。   虎杖放出牌:“抽。”   小泽优子屏息凝气地拿了一张。   她一直盖着牌到自己桌前,手抖着,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如释重负地松开牌:“不是!”   “呼,”虎杖一瞬扑低了,视线对准牌的位置。“到我了。”   两个人情不自禁的都吐了口浊气。   似乎是一股紧张的氛围环绕着,他想了几秒,啪的一声将牌扔到了桌上,却不是一张小丑牌。小泽优子顿时大失所望:“又到我了。”   但运气游戏彼此赌得就是一个□□。   她手快地抽了一张卡,飞快一铺,也没开出来。于是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更夸张起来,十三张牌越来越少,赌胜的几率也越来越低。   骤然,虎杖的手夸张地抖了抖:“啊!怎么会这样!”   小泽优子大喜过望:“你抽到了?”   “怎么会这样嘛,”他一头蓬松的头发懊恼地倒在了抱枕上,“我真的已经很小心了,明明还有三张牌,三分之一的概率……”   “不管怎么样,你输了。”她眉飞色舞的说道。   虎杖懊悔的把头埋到了枕头里。   “嗯,”小泽优子思忖地拖着长调,对面的少年身体也像更僵硬了。“要不然,你给我做个鬼脸吧,我也不为难你。”   他看起来好怕惩罚呀。   虎杖这才将信将疑地抬起眼:“真的啊?”   她点点头。   仿佛是反复确认了几遍,他才快速坐直,像生怕她后悔了似的,手指撑着嘴角两边,又长又厚的红舌头狰狞用力地伸上去。   小泽优子震惊了:“你好拼命啊。”   她以为所谓扮鬼脸就是随意的吐吐舌头,或者是挤眉弄眼一下,装个可爱就完了。   结果对面这位表情做的真可怕啊。   小泽优子魂不失守地扭过头,下一盘就在她失神之际悄然伊始,她在虎杖后抽出牌,结果毫无意外地拿出了一张鬼牌。   虎杖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哦,不知不觉水流就到小泽这边了呢。”   “风水轮流转,”他继续维持着一个思考着的姿态,实则表情却揶揄,“好像古文是这么说的,所以,我要该怎么惩罚小泽呢?”   小泽优子没好气地盯着他。   “嗯,就做一个鬼脸吧。”他重拿轻放的说。   她噗嗤一笑,又快速地收住了,回想起对方那副滑稽用劲的模样,飞速地复制了一个,人都还没看清,直接就趴到了桌子上装死。   小泽优子忍痛捂住自己的脑袋。   虎杖惊奇:“你做了吗?”   下一秒,她感到一道呼吸就靠了过来,仿佛离她咫尺 ,少年的头颅低起来,似乎转眼间就能察觉出她的表情,她赶忙缩得更紧了一些。   好不容易漂亮一回,她不想一点丑照留在对方心中。   少年好似叹气,手肘撑着桌子,无可奈何道:“算了,我都看见了,我们重新开一盘吧。”   小泽优子还是没起来。   “我们再开一盘吧,”他语气平缓,听起来耐心极好。“没关系的,我看见你弄了,再来吧,等一下就回去休息了。”   她依旧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虎杖稍微低着头,往她趴着的那个缝隙里瞄过去,结果这时,女孩才带哭腔的哼哼唧唧:“脑袋被撞到了……”   他磁性清亮的失笑了出声。   虎杖边笑边低头洗牌,又随意抽出了十三张牌,摆在她的旁边:“那你先抽吧。”   小泽优子抱着自己的额头。   她揉了许久,才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手,随意捏了张拿过来。   小泽优子声音更哭腔了:“……又抽到鬼牌了。”   头顶上那股失笑声又冒出来了。   虎杖腹腔都笑得共振了,他一头倒在桌上,好不容易才收住。静寂良久后,琥珀色的眼瞳凝视着天花板,似乎在思考着怎么惩罚她这个输家。   “你要我怎么罚你呢?”他问。   小泽优子使劲弄了弄眼睛,眼尾泛红:“随便吧。”   她不能给对方一种总是玩不起的感觉,刚才,就很破坏规则了。   “嗯……”虎杖仰面斟酌着,语气拖得长长的。“小泽刚才受伤了,还是别做表情了……嗯,我真的可以随便吗?”   小泽优子诧异地掀起眼皮。   她咀嚼了对方的话几秒,迟疑地点头:“可以吧?”   虎杖惊吓地倒吸了一口气。   他难得踌躇了迂久,才缓缓凑过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到了她的鬓发上,细细小小的发丝吹到了一边去:“真的吗?”   小泽优子再次确认地颔首:“可、可以。”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糟糕的预感,但比起害怕这件事,憧憬却更占上头,一股期待已久的情绪在心头中绽放的愈来愈烈。   少年的呼吸声渐渐钻入了耳畔。   他们靠的似乎越来越近,仿佛是一只蝉被关进了笼子里,但秋日里明明没有它,小泽优子却听闻到了蝉声在她的耳边正聒噪的歌唱。   虎杖和她的距离唯有一拳之隔。   他轻轻吐了口气,仿佛鼓起了什么莫名的勇意。   下一瞬,虎杖双手鼓起,唇放在她的耳垂边,说出了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喊的名字:   “优子。” 第40章 西瓜软糖(9) 都怪我是大笨蛋。……   唯有父母会喊亲切地喊着孩子的乳名, 闺中密友会嗔笑着喊朋友的芳名,而其他时候,不会有人喊你的名字, 更多的是客气礼貌地喊姓氏。   而异性之间,就更是恪守一股令人害羞的边缘线了。   从小受到的教诲是, 名字只有身为心上人、男朋友乃至丈夫的异性才可以喊……而他低喊的气音就在耳畔边上,像是一阵柔风吹过, 吹得小泽优子莫名感到了面红耳赤的心悸。   虎杖也立即红着脸背过身了。   她愣了愣,转过头,一时之间拿不出态度去面对旁人。   脸好烫。   “嗯, ”他也捂着脸, 半天没等到回应, 先憋不住的说出口, “或许……你也可以叫我……悠仁?”   这是什么话!?   虎杖悠仁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像个性/骚扰。   不, 其实强迫女生喊他的名字,更像是变.态。毕竟本来他有自己的姓氏啊,而且让小泽私底下喊他的名字, 她不得快羞得精神崩溃了……   还是先道歉吧?   两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排坐着, 许久空气中都毫无声响,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少女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太晚了, 我要回去睡觉了。”   虎杖那根迟缓的神经这才接起来。   他记忆一下灵敏地回脑,侧过脸, 扫见闹钟后恍然大悟道:“哦对,已经三点了,是应该早点休息。”   余光恰好瞥见了旁边站着的少女。   小泽优子穿着一条草绿色的睡裙,在月色辉下, 她显得更洁白,那张秀眉间一直带着淡淡愁意的双眸,今天的一双秋瞳却像是塞满了羞赧。   虎杖面红心跳着移开眼。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莫名紧张起来,咽了咽嗓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环绕在头顶。   少女咬得唇珠快破:“嗯…晚上好好休息……”声音几乎细得快听不见,“……悠仁。”   没等继续说别的话,她惊吓的像个兔子般地跑走了,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粉发少年怔怔地缓了几秒。   他一直呆在摇晃的灯下,一动不动,眼睛只顾盯着她逃走了背影。不过分秒,少年一头倒在旁边的软垫上,羞得情难自禁地埋着头。   他竭力发出激动的小气音:“她居然喊我名字——”   她真的好可爱!   *   但要小泽优子当着所有人面喊,她宁愿自己被车撞成脑溢血。   ……虽然她不会(因为反转术式是万能的。)   但为了防止一根筋的虎杖悠仁有可能做出这种令人羞愧欲死的事情,她情愿提前一小时起床,远离所有人的赶到医务室里去躲着。   野蔷薇迷迷糊糊:“嗯?到六点半训练了?”   “没有,”小泽优子快速整理着被褥,“你再睡会儿吧,现在才五点钟,再休息会儿,我知道你很累的。”   被子恰好此时被整齐叠好。   她回头望了躺在被褥上的少女一眼,野蔷薇撇头睡着的,短茶发几乎快盖住了半张侧脸,睡得像是一只迷糊的小猪。   说起来,自从她被家入小姐要求到医院实习以来,就没怎么去过训练了。   然后她和野蔷薇就像提早过上了丧偶式婚姻。   每天清晨,她起得很早,准备出门时野蔷薇还在入睡;夜晚,她回来的很晚,野蔷薇也累得快睡着了,两人除了睡在一起外,再也没有了深层次的交流。   都怪她们太忙了。   小泽优子轻叹了一口气。   每日如此,她早晨在医务室弄着试剂时,家入硝子才醉醺醺地推开门过来,大晚上又是直接跑到居酒屋里过一晚上。   “话说,最近来医务室的人怎么少了。”她疑惑道。   家入小姐皱着眉:“不好吗?”她烦躁地揉了揉脑袋,“不过确实,好像到九月底就没什么人过来了,是东京诅咒不行了,还是诅咒师累了?”   “那不知道。”小泽优子摇摇头。   “那你提早三小时回去吧,”家入小姐大发慈悲地挥手说,“明年十月你就要考医师资格证了,我真的,一点都不想看你考不起。”   谁入学两年就开始考医师资格证啊?   除非你是家入硝子……哦,就是眼前这人啊,那没事了。   小泽优子头一次下午六点钟推开门,她走在回宿舍的青草路上,第一次望见了夕阳下坠而眩出了绚烂天光,眩晕得她脑子产生了幸福感。   居然能早点下班!!好高兴啊!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沿着那条路小跑回去,客厅里此时人还比较少。   电视机还没有人打开,安安静静的,细听只能听到有人的咀嚼声。她仔细瞧去,望到狗卷前辈躺在沙发上,正缩在一团戴着耳机看平板。   他突然眼前一亮:“鲑鱼!”   小泽优子皱着眉理解了一下。   “是要我给你捶背吗,”她疑惑,“还是你腿伤着了?”   狗卷前辈连忙用力拍了拍背。   小泽优子将信将疑地移过眼去,她还没绕过来,忽然那边来了一个人,狗卷痛叫了一声,是真希姐扯了扯他:“起来了。”   “不要把人扯坏了。”她弱弱道。   “不会的,”真希姐自信道,她低下头,又拉了拉狗卷的衣服几下。“你不是说回来就训练吗?怎么忽然又躺着刷油管了。”   狗卷抱着头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里。   小泽优子看了几眼,才细声道:“如果不是很需要我,我就先走了……”   要不然她会和狗卷前辈一样被揍。   整个高专,所有女人都比较喜欢靠拳头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大家都喜欢凭着拳头说话。   可小泽优子是个典型的大和抚子,她喜欢面上和和气气的做事,私底下再暗自思量,这已经是她思考模式的一部分了,无论在哪里都没办法改变。   她决心走开,先回去好好复习一下,回来他们一定把这件事处理完了。   希望是这样的。   高专的空教室一直多的很,她随便找了一个没什么人用的地方,翻开书,三个小时过去了,她头昏目涨地走了出来。   这些书究竟是写什么东西?她怎么感觉里面的人都再说俳句,让人听不懂……   小泽优子迷茫地行在走廊上,一股饿意钻进了胃的模孔里,很快,她变得越来越饿,而越靠近客厅,一阵引人流口水的香浓味道飘进了鼻腔里。   是她的同学们回来了。   “你们回来了!”她又惊又喜地说,“你们吃东西了没有?”   伏黑惠:“吃了,五条老师请我们吃的。”   “吃什么了?”小泽优子有些意外道。   “请我们吃了好多东西,”虎杖没顾上继续换鞋了,边拖鞋边抢着和她说。“有鲣鱼握寿司,金枪鱼寿司……好多好多寿司,都很好吃,而且是按照味道由淡转浓的顺序上的……”   野蔷薇也顾不上穿鞋了,开始积极形容:“但有时候你可以撒一点玫瑰盐和柠檬,还有芥末,都很好吃——”   “为什么你们都不叫我啊?”小泽优子委屈的打断。   野蔷薇愣了一下,“因为你每天都很忙啊,而且家入小姐不准五条老师天天拉你出去了。”   “可我没吃过他请的高级寿司,”她憋屈的说,声线带了些许哭腔,“我不仅没吃着,还没吃晚饭,而且也没找到五条老师在哪里。”   虎杖连忙提起左臂:“我给你买了炸鸡。”   “可我不想吃,”她小声的哼哼唧唧道,“我想和你们好好出去玩。”   野蔷薇宽慰:“没事,以后还有机会的。”   朋友们都想方设法的安慰着她,但他们这般体贴,小泽优子反倒是更觉得委屈了。她心口堵得慌,一下子坐到了沙发上,陷下去的软垫让她说不出话来。   这股情绪是异常的。   她的理智清楚这很扫兴,但一股淹没过理性的情感涌入脑内,几乎快要让一切的行为接近失控。   虎杖脸色一变:“没事吧?”   小泽优子垂着头,竭力克制住自己经常会泛滥的情感神经,但抬眼,瞥见他那双琥珀色眼瞳时,她忽然笑着哭了出来:   “我以后只能大晚上出来玩了……”   “没事啊,”他夸张地抚慰,“我看韩国综艺,大家都是三四点钟夜生活才开始的。”   小泽优子哭得更厉害了:“那我要浪费多少支眼霜啊?你知不知道十万日元的眼霜才对黑眼圈有效,好贵的……”   男孩子爽朗地笑了出来。   其他人也一下子轻松了起来,野蔷薇就边笑边走过来,很大方的说道:“没关系,反正我们以后还能挣很多钱的。”   “真的很贵。”她的泪水汹涌地流着。   小泽优子低下头,原本悬在长睫毛上的晶莹珠状液体却没掉到炸鸡盒子上,她往旁看去,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去注意别人的表情。   伏黑惠本来想说什么,结果望到了这一幕,懂事的欲言又止了。   姗姗来迟的顺平放下钥匙:“怎么了?”   “哎,小泽觉得眼霜太贵了,”野蔷薇吃着西瓜说,“所以她哭了。”   顺平理了好几遍,才大笑着拍了拍虎杖的肩:“嗯,那你赶紧给她买一支。”   虎杖捧泪的手差点抖出来。   小泽优子含泪嗔了他一眼,还没看到顺平,倒是望见了野蔷薇切了好几片西瓜,递了一片给她,西瓜的糖霜就和心底的软意一般甜。   大家都好好啊。   她羞赧又幸亏自己撒了一个谎,否则就真说破有多尴尬啊,直接和别人说,她不想被大家抛下,听上去像是幼稚园的小孩。   小泽优子吸了吸鼻子。   她慢吞吞地咽下一块西瓜,吃了好些东西,才把自己调整好:“五条老师什么时候来啊?”   虎杖侧肩碰了下伏黑。   “不知道,”伏黑扭过头,“反正谁都不知道,你有事直接line联系他。”   算了,她不敢。   小泽优子没这个胆量,她胆子小,而且这件事应该也不要紧,应该还能拖一会儿吧。   她想了想,抱着剩了一大块的炸鸡盒子坐到了野蔷薇旁边,野蔷薇诧异地扫了好几眼,然后让她依靠着肩吃炸鸡。   整个高专一年级五个人里,两个人都喜欢看电影,所以伏黑完全争不过其他两个人看恐怖电影的。   灯暗了。   “什么片子啊?”小泽优子问。   “泰国的,《吓死鬼》”虎杖回答。   “可是你们不昨天也看了这个吗?”伏黑震惊。   “好东西要多看几遍。”顺平反驳。   于是一行五个人齐刷刷盯着电视,等到了前几分钟的演员表缓缓爬出时,才忍无可忍的过去换了新的影碟,结果那个应该被淘汰的放碟机快坏了。   他们去查看那个放碟机的时候,野蔷薇难掩好奇地晃过头:“优子,你等下会用杂志教你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啊。”她莫名其妙的问。   野蔷薇笑了一下,头靠的更近了,神神秘秘道:“就是我们看过的那期杂志。”   可她们一起看的杂志多了去了。   小泽优子仰着头想了半响,倏忽,她如梦初醒地瞥向对方,樱桃似的唇瓣惊讶地张大了。   “会吗?”茶发少女小声问。   没等着她的好朋友回答,一群男生因为修好了老放碟机而兴高采烈地吼了一声,又七零八落地快速坐了回来,像是刚才一阵强风吹过了。   小泽优子只觉‘刷’的一下,旁边又坐了一个气息味道都异于其他人的虎杖。   也不能说异于其他人,主要是他身上不是女孩子那种清新脱俗的味道,而是一种夹杂着衣服被汗浸湿,又被阳光晒了,带着一种奇妙安全感的气味。   她莫名觉得很好闻。   小泽优子盯着电视机几秒,左肩被人用手推了一下,她无可奈何地撇过眼去。   哪有看了八分钟就说‘害怕’然后扑男朋友怀里的啊?   她甚至连女主角的脸都没认清楚。   小泽优子没好气地偷偷掐了对方一把,茶发少女则嘶痛着拍了她一下,两个人的手掌就在黑暗中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但下一秒,是她的手掌被清脆地打响了。   “怎么了?”旁边的男孩子转头问。   小泽优子忍痛:“没事。”   “哦,”他拖着长长的尾音,过了许久,才接上问。“那你需要我明天给你买什么吗?比如说想吃什么,或者是你想买的眼霜是什么样的。”   “你现在有十万日元吗?”她惊讶。   他思考了几秒:“嗯,多做点咒术实习,加上高专每个月发上的钱应该够了吧?”   “啊,”小泽优子心头忽然说不上来话,“我妈妈可以给我买的,只是,我只是,不想每天只能晚上出来……”   不想和家入小姐的作息一样变得乱糟糟的。   虎杖笑着露出一排牙齿:“可是男朋友买的东西不一样吧?”   音响的声调开始变得静谧起来,似乎是暴风雨突发前的平静,但小泽优子似乎已经在心底听见了倾盆大雨的喧嚣声。   “所以你是要送我吗?”她声音轻得近乎听不见。   虎杖疑惑地啊了一声。   等了好些分钟,也没有回音了,小泽优子却真心实意的被感动到了,她低笑着凑近了些,放纵自己的发丝缠着对方粗壮的胳膊:   “谢谢。”   而男孩子奇怪地挠了挠脑袋:“可我一点牌子都不知道啊?”   所以他买了对方也不一定会喜欢,为什么要提那么早说谢谢呢?还是说女孩子都很喜欢带着心意的礼物,哪怕送的人是个大笨蛋?   但不用说那句‘害怕了’,小泽优子双手一把抱紧了他的那只胳膊。   虎杖怔了怔,脑子那根弦悬了好几秒,条件反射的反手抱住了她。少女的腰身很纤细,主要是她也没多少肉,但触感却软的一塌糊涂。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不对,但他也不敢动了。   虎杖先垂眸认错:“对不起……”   怀中少女的身体僵了僵。   不到一瞬,小泽优子抬起头,一双杏眼恼怒地瞪着他,娇嗔:“大笨蛋。”   她骂他了。   粉发小狗立即垂头丧气的,思了一遍自己的作为,乖乖承认:“……对哦,都怪我太笨了,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没同意就抱腰确实很唐突别人女孩子啊。   印象又差了。   “都怪我是大笨蛋。”他在心底里自我埋怨道。 第41章 西瓜软糖(10) 我最喜欢虎杖悠仁……   恍若半响, 两个人都僵硬起来,不约而同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姿势太亲密了。   她的前胸就隐约贴在别人的手臂上,能感觉到他胳膊上的肌肉, 好不知廉耻,特别是男孩又凭空生来的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   似乎是刚才头脑发热, 现在空调吹过后,他们都清醒不少, 一动也不敢动的任由汗渍黏在手臂间。   小泽优子问就是后悔。   她埋怨自己脑袋不清醒,一点都不矜持,为什么要直接抱别人的手臂, 害得自己一下被抱住了, 大家说不定都在看她, 好丢人……   可下一秒, 少女抿了抿唇, 干脆决绝地做了一个决定。   反正也不差这一回了!   小泽优子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脑袋唰的一下靠了过去, 似乎是头太硬了, 或者是男孩的胳膊肌肉很硬,发出了一声很重的响声。   她痛得闭紧了眼睛。   小泽优子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揉脑袋,可是她的手伸不出去, 而且这样很丢人。   她只好咬紧了嘴唇,不敢呼出声, 只敢轻轻移动着。   不到一会儿,小泽优子实在忍无可忍地抱着头起来了,而少年刻意鼓起的臂肌肉也一时间松懈,转过去, 疯狂揉搓着小声呼叫:“痛痛痛——”   痛死了!   小泽优子也疯狂地揉着脑袋,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过了会儿,她自暴自弃地靠着另一边头到了野蔷薇的胳膊旁,抽了鼻子好几遍。   野蔷薇憋笑:“感觉怎么样?”   她痛苦地晃了晃头,脑袋芯里传来一股股阵痛,似乎旁边的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尴尬的真想换个星球生活。   *   次日。   小泽优子发觉,只要每天认真学习的过好每一天,就可以让时间过得不知不觉的,而且能远离尴尬。   比如说昨天想小鸟依人却意外撞大石的尴尬事件。   她也由衷的希望,能换个星球生活,或者暂时远离高专的一众人。但上天好想听错了心愿,在小泽优子准备按新调好的时间下班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呼唤:   “优子。”   小泽优子胆战心惊了一下,“是!”   “陪我加班吧,”家入硝子毫不留情的说,“晚上我请你去居酒屋吃一顿,怎么样?”   ……好像是天大的恩赐似的。   但她也不敢反驳:“好的。”   小泽优子苦兮兮地转过了脸,又乖乖地套上了白大衣,陪她加班到原来没缩减的三小时。等去居酒屋的时候,已经身心俱疲了。   “吃什么?”家入硝子的精神却特别好。   当然好了,这些可都是压榨小泽优子的青春得来的。   她苦笑一声,“都来吧。”   “年轻人可真能吃。”家入硝子啪的一声关掉了菜单,慢吞吞的评价道。   她翘起自己光滑的腿,虽然穿着一身仿佛从没脱过的白大褂,但精力比上班时好上百倍,连平日里积攒的黑眼圈也能感到一股魅惑。   小泽优子累得趴在桌上。   两个人就干坐在原地,毕竟平时她们除了交流病情就是旁敲侧击的劝戒烟,其他的共同话题几乎是没有。   幸好,过了几秒后,店员端了几瓶酒过来:“小硝,你点的。”   小泽优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待到店员走了,她才保持着瞪得圆圆的杏眼望过来,家入硝子冷静地喝了口清酒,挑了挑秀眉:“怎么了?”   “他喊你……”她犹豫的说不下去了。   “很正常,”家人小姐随性地摆了摆手,“我们成年人就可以喊得亲密一点,反正只是个称呼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嘛。”   小泽优子惊讶地张大了嘴,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强装镇静地抿了口茶杯。   对哦,这个社会好像一直是这样的,步入中年的女人比青春期的少女要放得开,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难不成是女人们的恋爱经历更多吗?   小泽优子可不敢问,她又喝了点茶,似乎是脑子有点晕,一句话脱口而出:   “家人小姐,你的恋爱经历很多吗?”   “还行,”她淡淡道。“谈多了觉得男人也就这样。”   小泽优子长长的哦了一声。   她的脑子已经天旋地转,连带着身体不自觉地转了好几圈,很快,停了下来,她突然清醒地拿起了茶杯:“啊,是酒啊……”   少女啪的一声砸到了桌板上。   “家入小姐……你有没有和五条老师相恋过呢,同期之间应该很容易恋爱……”   喝着酒的家入硝子难得沉默:“……你下次还是别喝了。”   对面的少女很快就纹丝不动了。   她伸出手试探地戳了戳,没有任何反应,作为老师,她应该好好照顾学生,但身为医者,她已经在下班后消失殆尽了所有的耐心。   于是家入硝子打了个电话。   过了几分钟后,一个急急忙忙的粉色头发男孩子跑了过来,他的速度像一只横冲直撞的小牛,砰的一下,猛然刹车,乖乖对家入硝子鞠了一躬:   “家入小姐好!”   家入硝子嫌弃的又戳了戳对面的少女:“把她带回去。”   “好的,”他听话地点头,撇过脸,才后知后觉的大惊失色。“她怎么倒在桌子上,浑身都是酒气……诶!!未成年人是不可以喝酒的?”   虎杖赶紧捂上嘴。   周围一圈人都因为这个突兀的声音而转了过来。   似乎是怕人听见,他待了半响,才心虚地压着声线问:“……家入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未成年人喝点没事,”家入硝子丝毫不在意,伸出手指了一下对面的人。“赶紧送她回去吧,再晚点,她就回不去了。”   她可没办法让两个醉鬼一起回高专。   虎杖在原地驻足了会儿,表情踌躇,但女人的一句话让他立即行动:“快点哦,等下会有警察来查驾照或者身份证的。”   “真的吗?”他半信半疑地握住少女的手腕。   “对哦,”家入硝子面不改色地点头,“而且你是她男朋友,你应该好好保护她,而不是让她去蹲局子。”   “好的!”粉发少年赶紧加快速度背起了她。   临走前,他还顺从地听了好几句嘱咐,等走到了店门口,虎杖才撇过头,煞有其事地附耳说:“家入小姐好喜欢骗小孩。”   小泽优子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优子,”倏忽,他担忧地大大吐了口气,“你一定天天被家入小姐骗吧。”   她好像一直不太聪明啊。   哎,不过没事,他也很笨,而且东堂告诉他,小高田说笨蛋很受欢迎,难怪高专的大家都很喜欢他们。   肩上的少女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她违反了未成年人饮酒法,虎杖将信将疑家入小姐说的话,但也谨慎的走了条小路,也就是刚刚他揍完咒灵的一条路。   咒灵一般都生活在幽暗又潮湿的地方,走过几步,鞋底都感觉有一股黏黏的抹布味。   光是走过,就能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虎杖呼了口气,背紧了她的身体:“没事哦,咒灵已经全部消灭了,肯定没有遗漏的,因为惠和我检查过一遍,啊,希望没有……”   他慢慢的在里面走了一段路,阴冷的风吹得胳膊都竖起了寒毛,裤子也被灌着风。   他似乎也越来越话痨起来:“难怪大家都不喜欢晚上,这本来应该在家睡觉的时候,非要来外面……我没害怕哦,很快就要到了。”   等到快接触到光的时候,虎杖立即抬起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速度快得像是一只豹子。   小泽优子也被晃醒了:“……五条老师?”   虎杖莫名其妙地前后扫了好几眼。   “我什么时候…见到……五条老师,”她毫无意识地呢喃着,“我要说话!我要和你说话……我有事情……”   “什么事情啊?”他条件反射的问。   后面念叨着不成型的话。   虎杖思量了许久,一个念头犹如电光火石的闪入了脑海里:“难不成你前几天就存在的事情还没有和老师讲吗?”   小泽优子继续说着乱七八糟的含糊话。   “十有八九。”他很快猜中了,“你的性格怎么会是这样呢?”   虎杖都想替她直接问了。   整整四天了,如果真的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应该早就私底下联系老师了,难不成她是想等现实见面吗?可是她这个早出晚归的作息,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五条老师啊?   虎杖眨了眨睫毛,转头,思索着措辞:“……优子,不介意就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吧?”   要不然他怀疑这一个月她都见不到五条老师了。   他扭过脸,肩膀也随之抖动了一下,少女柔软的侧脸就落到了他肩膀的另一个位置,即便是耐磨厚实的校服都能感到一股软意。   “优子,”他轻声哄,“你想告诉老师的事情是什么呀?”   小泽优子意识不太清醒地应了一声。   虎杖连续问了好几遍,唯一的变化就是她半躺的地方褶皱变了一些,而她本人似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过了会儿,他有些快放弃了。   想了一会儿,他完全将目光瞥了过来。   虎杖盯着她,小泽优子的脑袋是侧躺着的,所以能瞧见一半柔和的五官,另一半则藏匿于黑暗里,她的浑身唯有嘴唇沾着颜色。   她的唇形被月色勾勒的很漂亮,看上去软软的,摸起来的说不定像是棉花糖一样,不知道亲上去——   虎杖连忙扭过了头。   他脖子清脆地响了一声,这让似乎一边的韧带拉伤了,虎杖吃痛着想伸手,缓和一下伤势,但两只手都在小泽优子穿了厚长裤的腿上。   他表情狰狞:“痛痛痛——”   痛死了!   此时,肩上的少女仿佛也无缘无故地惊醒了,她恍然瞪圆眼睛,但神色迷茫,没过几秒,她又一脸恍惚地躺了下去。   虎杖则紧紧地咬着牙关。   “好痛哦,”他却没纠结多久,稍稍侧头,问疑似清醒的少女。“你到底想告诉五条老师的事情是什么?”   她好像听进去了。   背后的思考声开始大了起来,但还是说着口齿不清的话,待他问了好几遍后,小泽优子才犹如幼稚园的孩子般听懂了。   “你到底想和五条老师说——”   她一下凑了过来,吓得少年后半句话快说不稳了。   “我……”小泽优子用一种如同梦呓的声音说道,“我喜、喜欢虎杖悠仁……”   说完一切都静寂无声。   虎杖近乎机械地背着她,两条托起人的胳膊仿佛血液不会流动了,而所有的血液都从四肢的各个角落涌入一处,像是能比少年天生的体能更热。   意识到这点后,他的脸上似乎是一片烫红。   凑近的少女并没有远离,回到原来的位置酣然入睡,而是呆了好几秒,选择靠近了寒风中的唯一热源,下一瞬,她贴近了虎杖悠仁的脸。   柔软如同一团棉花的触感贴了贴他。   少女的手也抱紧了,紧得他喘不过气,用别扭姿势而弄伤的脖子一缕缕的疼痛着,而面上却是让人头脑发白的触感。   在黑夜中的虎杖像是一尊雕像般矗立着。   半响,他才缓缓吐出气:“我也喜欢优子。”   没有响应了。   虎杖努力平息下来,脑内疯狂抖动了很久,才尝试着迈出了一步。   毕竟与其继续和一个醉鬼在夜里胡闹,还不如收拾好回去呢,他和优子总不能睡大街吧?外面好多咒灵飘着……   但下一秒,虎杖又控制不住的停了下来,喜难自禁地抿着唇:“能不能再说一遍啊?”   他好喜欢别人说喜欢他!   特别这个人是优子的话,那就更棒了。   离得那么近,醉醺醺的少女自然听见了:“我喜欢你!”   “最喜欢虎杖悠仁,”他想了一会儿,才按奈不住的羞赧出口,“可不可以这么说?”   贴近的脸颊又没声音了。   虎杖等了良久,但万籁俱静,他内心倏忽涌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落寞,仿佛是走过了很多条街道,走到他想要打车的时候,贴着他的冷脸才移开了。   而与此同时,降落到脸颊上的,是比棉花糖软上万倍的两片唇瓣:   “我最喜欢虎杖悠仁。” 第42章 西瓜软糖(11) 只需有我一个朋友……   最喜欢?最喜欢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是谁?   虎杖茫然地盯着水面几秒, 风轻轻拂过,吹过了水面上的层层涟漪,紧接着, 内心仿佛是爆发起了巨大的海啸,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虎杖悠仁是他啊!   他突然变得好激动, 也想去亲亲她,欲转头, 脖子清脆的‘咔’了一声。   少年咬牙:“痛痛痛——”   但肩膀上又躺着一个正软乎乎睡觉的脑袋,他不能太动着,于是面目狰狞地表达了一下痛苦, 强忍着痛, 歪了歪头, 脸贴着旁边的细软的发丝:   “我也很喜欢优子。”   *   可小泽优子起来的时候似乎有点感冒了。   她好像吹了很久的海风, 又有点宿醉, 起身时已经能望到玻璃窗投射下的阳光了。光线充足的晒在腿上,隐隐有着烫意。   中午了。   小泽优子一瞬间睁开眼坐起来。   中午了!还没去医院!完蛋了,家入小姐一定会杀了她!   她急忙掏出手机, 结果没看到有人打电话或line消息, 松了口气,结果一阵烧灼的味道钻入了鼻腔,野蔷薇正在一丝不苟地对着镜子烫发。   “你干什么?”她纳闷问。   野蔷薇目不斜视地烫头发:“当然是要出去玩啊。”   出去玩……   小泽优子茫然地眨了眨眼, 惺忪的眼睛思考了几秒,她肯定是没空的, 那野蔷薇是要和谁出去玩呢?前几天京都的学生来了,京都有三个女孩子……   也不一定是她们,但是野蔷薇天天在外面,也许是认识新的朋友了。   新的朋友?   小泽优子被这个消息炸得脑子开花, 像是有人用压路机震住地面,也震得她鼻子一酸:“哦。”   好过分啊,她来高专就那么一个女性朋友,只和她什么都说,每次买东西也都只给她送更贵更喜欢的,结果小泽优子只是她鱼塘里的一条鱼。   她们能对钉崎野蔷薇那么好吗?   呵,钉崎野蔷薇的人缘可真好啊,这种对待感情不专一的人真差劲!   ……到底谁和她那么好了!   小泽优子胡思乱想了半响,揉了揉眼,实在经不住语气酸酸涩涩的:“……那你和谁玩啊?”   野蔷薇的睫毛都快贴到镜子上了。   她等了两秒,对方却没有反应,小泽优子噘着嘴:“不说算了。”   她不和她玩了。   “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啊,”野蔷薇贴完了假睫毛后,转过头疑惑道。“等下出去怎么办,你就那么蓬头垢面的出去吗?”   小泽优子惊愕,“是我出去吗?”   “要不然呢?”她奇怪,又恍然大悟。“哦,难道是我忘记和你说了,家入小姐看你是第一次喝酒,让你明天休息好了过去吗?”   小泽优子呆呆的啊了一声。   “快去换衣服。”野蔷薇赶紧回头催促。   她哦了一声,低下头,面部的表情好看了不少,语气带着些许不情愿的窃喜:“……那好吧,谁叫你是我朋友呢。”   小泽优子乐不可支地起来换衣服了。   自从减肥成功之后,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打扮自己,所以对于化妆和搭配衣服真是得心应手,小泽优子整理好后,就欢呼雀跃的过来挽住了野蔷薇的手。   野蔷薇奇怪地转头,“你不卷一下头发吗?”   “没事啊,”小泽优子滔滔不绝的说,“我妈杂志社上面的理发店打折扣了,我们去做头发吧,做完之后我们去吃预约好的寿司店,然后去银座……”   “不,我要先去咒术实习,”野蔷薇很坚定的语气说,“等我弄完了再说吧。”   小泽优子闷闷不乐:“那你还打扮了那么久。”   “我想打咒灵的时候也漂漂亮亮的!”她理直气壮地挑眉,“不行吗?”   小泽优子低笑,“你什么也不画的时候就很漂亮了。”   野蔷薇本来就是很漂亮啊。   由于不知道她咒术实习要花费多长时间,小泽优子就带了一本考级要用的医学书,远远坐在地铁时就在看,一直看到野蔷薇拿着锤子和钉子进建筑物还在看。   好累啊。   话说怎么会有人接触咒灵后因对方太过恶心而造成心理阴影的病呢?   小泽优子抬起头,捡起旁边两个石子,朝着对面三个聚集的咒力扔过去,它们顿时灰飞烟灭:“为什么你们要朝我吐口水啊!”   搞得到处都是抹布味的黏液。   她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身上好几下,真是的,本来不打算杀掉它们的,但为什么要忽然朝一个一级咒术师吐口水呢?   她还想让咒灵多活几年的。   小泽优子觉得咒术师工作就是垃圾处理员。   反正诅咒每天都会创造新的,跟垃圾一样,然后可怜的咒术师就像是高级酒店聘请的保洁员,天天清理垃圾,但是钱也不那么好拿,有时候垃圾会被隔壁的保洁员和大垃圾抢走。   他们就是诅咒师和更高一级的诅咒。   而小泽优子就是给保洁员治病的医生,幸好是这个职业,要不然她根本找不到自己天天处理会自己又生出来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保洁员能认为自己处理垃圾的工作有价值吗?   小泽优子答案是否定。   “弄完了,”野蔷薇拍着沾灰的手走出来,“最近感觉一级以上的咒灵少了好多……诶,我们俩去你妈妈的杂志社里,说起来,我这辈子还没有见到过现实的模特。”   她忽然害羞了一下:“……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请我走秀。”   “野蔷薇,”小泽优子禁不住笑了,她憋笑道。“……有自信心是好事。”   这是件太好的事情了。   野蔷薇用一种高度的积极的心态面对这件事,她洗了洗手,还补了个妆,似乎对自己被星探或经纪人挖掘去当模特的事情胸有成竹。   “要是我红了怎么办,”她开始陷入了幻想,“要是红了之后,很多人找我要签名,还追到了高专来,还暴露了咒术界,我会很烦恼的。”   小泽优子偷笑:“你可以报警。”   “可是万一有很疯狂的粉丝呢,”野蔷薇边说边捋自己的秀发,用一种无奈的口吻道。“他要是太喜欢我,我也没办法啊,只能报警……”   小泽优子忍不住了:“野蔷薇,你还没有粉丝。”   野蔷薇恼羞成怒:“会有的!”   她情难自禁地笑了出来,然后被野蔷薇用沙包大的拳头追着打,小泽优子边笑边遛到了前面,两个人便在大街上扭打成一团。   在路人惊诧的神色里,两个人顿然少女羞涩心大起,赧然地勾肩搭背跑了。   杂志社就开在东京最繁华的街道,门口停了好几辆豪车,小泽优子和前台念出了妈妈的名字才和野蔷薇一起走了进去。   香氛在空气中喷发着迷人的眩晕,大厅敞亮明朗,所有人都压抑着嗓子再说话。   野蔷薇尽力压低声音,“杂志社都这样吗?”   “不知道,”小泽优子也随着她小声,“我太久没来了,反正进了办公室就好些了。”   当然办公室不是那么好进的。   小泽优子和野蔷薇被前台安排先坐到沙发上,两个人慢慢抿着茶,野蔷薇难得安静起来,一边喝茶一边用余光打量着:“优子,原来你是富家千金啊。”   “没有啊,”小泽优子蚊声提醒,“你没发现伏黑惠才是最有钱的吗?”   野蔷薇惊愕:“伏黑惠有吗?”   “你看看他平时穿什么鞋,用什么东西,”她恨铁不成钢的说,“虽然他总打咒灵,但是手很细腻啊,吃饭也挑剔讲究,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   “说起来,好像我咒术实习去的每个地方,他都去过。”   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小声八卦着,像树林里聒噪清脆的小鸟,但没说几句,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端着文件过来了,野蔷薇本来还聊得投入,忽然眸子亮了些许。   她一下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声线变得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那个,是纱织姐姐吗?”   小泽优子的菱唇一瞬张大了。   *   楼下咖啡厅。   “原来你是野蔷薇啊,”纱织姐姐笑了一下,眼下的黑眼圈更添了一层成熟的美态。“都长那么大了。”   野蔷薇赧然地掖发至耳后。   小泽优子不禁被逗笑了,她掩着唇,拎起旁边的小黑包:“你们聊吧,我朋友找我。”   野蔷薇震惊地往后回头:“你干嘛……”   “虎杖悠仁找我。”她亮了亮手机屏。   野蔷薇这才放心的哦了一声。   小泽优子微笑着一路走出了咖啡厅,姿态娴雅,走出了她们的视线之后,才懊恼地挠自己头发:“早知道不带她来了……”   是不是这样野蔷薇就不会找到纱织了。   她脑子里刚有这个想法,就立马被自己惊吓到了,怎么能这么想呢?   本来野蔷薇就很喜欢纱织姐姐,进而才想来大城市发展的,如果不是纱织,她甚至都遇见不了野蔷薇这个人……   小泽优子唾弃起丑陋的自己来。   她驻足在秋叶斑驳下许久,半响,才叹了口气,似乎慢慢陷入了自省的驳论里。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一个朝气干净的少年音响起。   小泽优子呆滞地转头。   一个黑色海胆头和一个粉发蒲公英少年站在对面。   她怔了怔,鸦睫微颤之后,两片绯云爬上了脸颊,羞赧感顿然上升:“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不是你喊我们来的吗?”伏黑惠不耐烦道。   虎杖贴心地把买的咖啡吸管递了过来。   小泽优子吸了一口,一股浓郁暖胃的咖啡味涌入了胃里,让她感觉浑身好受上不少。   她扭捏了一会儿,试探性的开口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占有欲太强了?”   肯定是太强了。   “我好像总是希望别人更喜欢我一点,”小泽优子闷声说,“或者说,只有我,我看到她和别的同性在一起都很难受……”   虎杖忽然歪着头。   沉浸在自责情绪中的小泽优子抬眼,见到了一双清亮的琥珀色眼瞳,他眨了眨眼,爽朗地笑了出来:“……那好吧。”   小泽优子:“?”   虎杖大跨了一步,离拎着一大袋东西的伏黑惠远远的,惹得对方一脸嫌弃。   而他笑出一口白牙:“嗯,我现在离得远远的了。”   小泽优子禁不住嗤笑了出来。   “可以了吗?”虎杖乖乖巧巧地问,“是不是还要和你离得近点?”   她开始用手背挡着脸笑。   虎杖也笑了,他低眸扫了几眼,脚下的阴影自然地移到了她的底下。紧接着,两个人就相继无言地走到了一起,漫步在秋意盎然的街头。   伏黑惠就提着东西站在后面。   “你今天是想到了谁啊?”虎杖双手插兜的问,“野蔷薇吗?”   小泽优子含糊地应了一声:“没,就是思考我是不是占有欲太浓了……”   他见她不太愿说,就笑着略过了这个话题。过了半响,粉发少年鼓了鼓脸,显得半张脸圆圆滚滚的,像是在思考一件事情。   突然,他决绝地朝她伸出了手。   小泽优子往后躲:“干什么?”   “嗯,”虎杖横眉冷对地举着手,把人吓了一跳,语气变得刻意。“小泽,麻烦快点,来检查一下你的占有欲。”   但细听却带着很容易察觉的害羞。   小泽优子笑得厉害,她边掩着唇,边试探着伸出了手。   虎杖惊愕地瞪圆了眼,过了好几秒,两个人都集体愣了一下,随后少年就坚定地抓住了她的手,大大方方地笑了出来。   “你们两个到底在干什么……”伏黑惠无语。   “你说什么啊?”小泽优子忽然纳闷。   少年是明显和她说了什么,但对方没听清,像是下一秒就要吵起来了。   伏黑惠皱着眉,行走的脚步停了下来。   两个人不会要吵架了吧,难不成是虎杖惹她生气了……啊,和情侣出来真烦,万一两个人吵架了,都是朋友他都不知道帮谁。   而且被情侣冷战的空气感染的不敢说话。   就在一片冷场尴尬之际,虎杖骤然开口宣布:“我很喜欢小泽优子。”   小泽优子笑了两秒,双手贴着滚烫的脸颊,语气像是含着棉花糖般含糊不清又甜腻:“……我也很喜欢虎杖悠仁。”   “你们俩到底干嘛啊?”伏黑惠松了口气后抱怨。   两个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虎杖思虑了一番,回头,支支吾吾的说:“嗯,就是,就是……”   “想告诉对方很喜欢他。”她抢过话说。   伏黑惠沉默了良久:“……你们俩可真闲。” 第43章 正文完 全部的爱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 莫过于他们预定了四个人的餐位,但最终却只有三个人坐着,还有一对情侣。   伏黑惠正在用凝视着菜单来缓解尴尬。   小泽优子盯着对面的黑壳, 和时不时撇过来查看情况的绿眼睛,忽然一股羞涩涌上心头, 被人牵着的手也退缩了几分。   虎杖倒是一头雾水:“怎么了?”   小泽优子蚊声,“……我想坐到对面去。”   “为什么?”他奇怪的问。   是的, 虎杖悠仁这种心肠极其剔透的人,她估计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尴尬。小泽优子低哂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我要坐对面。”   说完这句话, 小泽优子灰溜溜地往对面走去, 成功把伏黑惠逼到了靠窗的位置。   伏黑惠直接把菜单给竖了起来。   小泽优子更尴尬了, 也把叉子摆到了两个人中间, 往正面看, 虎杖还在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她,似乎在纳闷对方为什么忽然溜走了。   她看了过去。   虎杖烦恼地用手撑着下巴,眉毛皱得紧紧的, 似乎在用短短的脑细胞想通究竟是为什么, 但两个对视了一眼后,他倏忽笑了,歪着头, 牙齿白白的。   因为虎杖忽然想通了。   只要喜欢的人喜欢,好像就可以接受……诶, 那些恋爱综艺是是怎么讲的来着?他的脑子里忽然断了根线,想了好久也想不到,百思不解之际,小泽优子那张笑盈盈的脸也望着他。   他立即灿烂地笑了出来。   两个人互相笑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再笑什么,笑得伏黑惠忍无可忍:“你们还吃饭吗?”   他一生气起来说话总像是暴怒,可能是平时说话太小声的原因。伏黑惠一说出口,没等其他人反应,服务员就一头雾水的过来了:“您好先生,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有。”伏黑惠瞬间小声说。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俩一眼,见到他们两个都趴在桌子上捂嘴笑。   “下次我不想和你们出来了,”伏黑惠冷漠地翻着餐单,先表明态度,“以后我都不会和你们出来,如果你们在做出那么丢人的事情……”   虎杖的笑脸一瞬间没了。   他呆了几秒,原本被水沾湿的红唇慢慢嘟起来,可怜兮兮的撒娇:“伏黑哥——”   小泽优子喝水的动作一呛。   她赶紧放下,免得自己被这杯橙汁给呛死。但刚才移开鲜黄色的汁液,就望见了虎杖半趴在桌上,用黏黏糊糊的撒娇口吻逗伏黑开心,紧接着伏黑一直挡住脸的黑色菜单抖动了几下。   小泽优子握着橙汁的手一僵。   过了好些许,她才又抿了一口,琥珀色的瞳孔里不知闪烁着什么。没多久,笑起来阳光灿烂的虎杖就转了过来,他收了收表情,歪着头:“怎么了?”   小泽优子眼巴巴地望着他。   她向来不善言辞,直白的说一些话来就羞得要死,表达欲是迟迟被自己憋死的。   虎杖耐心地盯着她。   小泽优子像是望了他很久,才鼓起勇气说道:“……你也可以这样对我吗?”   “嗯,”虎杖点头,好脾气的先趴在桌上。“好啊,优子喜欢这样我就这样吧。”   他往上仰视着小泽优子,棕色的眼睛巴巴着,像是一只沾湿着水的黄毛小狗。她这就有些顶不住了,结果左侧的手被一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放在他的掌心里。   小泽优子感觉掌心在烫。   她浑身在抖,没一会儿,少年细碎的头发就像是小狗的毛发般,蹭了蹭她的手心,让这股战栗感令她抖得更厉害了,虎杖这才准备说话:“优子……”   小泽优子吓得把手缩了回来。   虎杖起了身,棕明色的眸子溢满不解:“不是要这样吗?”   “不是。”她连忙摇头。   小泽优子惊魂不定地将手背在身后,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又羞又怒地盯着他。这幅表情令对面的少年慢慢坐直,狐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伏黑惠画了几个勾:“就这些菜好了,你们俩……”   服务员要询问时,她突然伸出手,越过菜单,紧紧地攥住了虎杖悠仁的手。   “你们俩干嘛?”他烦躁的说。   “对不起,”小泽优子飞快的说,又转过头来看着他。“就两杯拿铁吧,虎杖,我刚才想通了一件事,我发现我是一个很有占有欲的人,我不是想要你刚才那样……”   “你是要我对你像伏黑一样吗?”虎杖敏锐的问。   小泽优子点点头,又摇头:“……不是,我只是希望,我是说,我是特别的。”   这股情绪真是太难启齿了。   可是小泽优子不得不说出口,因为她憋太久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倾诉口,她真的好想告诉别人自己心里头在想什么啊,特别是这个人还是虎杖悠仁。   她声音细细软软的,“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我也有努力再改了,如果以后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都可以改的,改的更好……”   虎杖悠仁一声不吭地攥紧了她的手。   他沉默了一阵,“可我觉得你不需要改得更好。”   两杯拿铁就被服务员快速摆到了旁边,还有一杯黑咖啡,一直低头玩手机的伏黑惠越过他们俩,伸出手将黑咖啡拿到了身旁。   “从很久之前,”虎杖悠仁那双全世界最明亮的眼睛,正在一心一意地望着她,“在你没有决心变得更好之前,已经是我心底里最好的样子了。”   小泽优子动容地低下头。   她的眼瞳盈盈作泪,就像是很久之前,最终,她笑着揉了揉眼睛:“悠仁,你好过分……”   每次都是这样说的。   她第一次觉得美貌才能征服虎杖的时候,虎杖把人认了出来,又觉得自己性格该改的更好些时,虎杖又夸她,说她太好了。   “你这样会让我心里没数的,”她埋怨的说,但语气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雀跃。“你这样会让我变得很自大的,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很简单啊,那就别成为那样的人。”他轻松的说。   她想抬起脸,又忍不住低下头,连续喝了好几口拿铁。一点奶和糖都没加,喝进口里却不带丝毫涩意,像是本身就尝不到这个味道。   很快,一道明媚张扬的语气响起:“诶!大家!”   野蔷薇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过来,东西挺多,走过来落座时还被刮了一下,没过多久,才大大方方的落座在虎杖旁边空了的位置。   伏黑惠叹了口气:“你终于来了。”   “你专门等我?”野蔷薇奇怪的问,“对了,遇到了一个老朋友,她送了点礼物给你们。”   小泽优子吸了吸鼻子,她刚才说了好些话,心里已经没那么难受了。本来她觉得惆怅若失,但失去的这一部分全被虎杖悠仁填满了爱。   她抬起脸,也笑了出来:“纱织和你说什么了?”   “啊,没什么,”野蔷薇一边说一边拿出礼物盒给他们,“就是问问这些年我怎么样,以及她怎么样,能见到她,也算是了了我的一件心事吧。”   小泽优子收到的礼物是一个野蔷薇花的发卡。   她一看,便知道纱织应该是从杂志社附近买的了,因为以前妈妈也送给她过一个野蔷薇发卡,她说:野蔷薇代表独立、向上和浪漫。   她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很独立积极。   “野蔷薇,”小泽优子念叨了几声,不知道是念花语还是念人。“我很久之前就戴过野蔷薇的发卡,这能证明我和野蔷薇很有缘分吗?”   野蔷薇故作无知:“你说发卡还是人?”   小泽优子笑着别上了这枚发卡。   她抬脸,饶有兴趣地看别人拿着的东西,虎杖拎着一袋甜点,伏黑惠是一把小刀。   小泽优子好奇:“伏黑怎么是刀啊,切水果用吗?”   伏黑惠不忍嗤笑了一下。   “不是,”野蔷薇用一副你没见识的表情反驳,“明明是他每次被打的那么惨,还要控制式神,如果被打的太惨,式神全没了的话,就注入咒力用小刀好了。”   伏黑惠一下变得面无表情:“不会。”   “你怎么诅咒他的小猫小狗小动物,”虎杖瞪大眼睛,偷偷去扯野蔷薇。“而且这应该也没用,伏黑打不过那些身强力壮的诅咒师……”   “你们两个!”他忍无可忍的说。   小泽优子躲在一旁偷笑,见到伏黑惠拿着菜单往两个人头上砸过去,而对面拼命的躲,她安静地坐在一侧,慢慢欣赏着这幅景象。   过了会儿,顺平才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你们干什么啊?”   “来得正好,”小泽优子往对面的袋子里抽出一个盒子,“野蔷薇朋友送你的礼物。”   他道了声谢接过了。   顺平的礼物是一叠厚厚的碟片,看完后,他露出了毫不意外的表情:“……啊,谢谢,如果不是高专不允许工人进来装电视机,我也用不着像个老年人一样看碟片了。”   “简直回到了昭和。”小泽优子开玩笑说。   他坐在他们的旁边,没有和虎杖坐一起,因为虎杖和野蔷薇快被伏黑惠给打死了。   “每天欣赏他们互殴,”顺平开玩笑,“如果不是你们,我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做咒术师,因为救人之类的根本没什么意思。”   小泽优子低笑:“我也差不多,但是救你们总比救其他不知底细的人好多了。”   等到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每个人都头发凌乱气喘吁吁时,顺平才拿出了一叠厚厚的卡牌,问他们:“一起打新出的卡牌游戏吗?”   “什么游戏?”虎杖用手拨弄了一下头发。   “差不多就是一个朋友间相互揭短的游戏,”顺平随机抽出了几张卡牌,一边解释一边说。“就是中间放一个瓶子,然后随机一个人抽卡,抽到什么问题答什么问题,没答出来就喝酒。”   野蔷薇也在整理头发:“行吧,反正也没别的玩的。”   他们用奇怪的名义找服务员要了两杯酒,就开始抽卡玩游戏了,顺平一直是个尼特族(爱玩游戏的宅男),熟练地在洗着牌,紧接着先把洗好的牌递给了虎杖。   虎杖抽出来一张:“诉说一下你的感情经历。”   酒瓶指向了伏黑。   “嗯,”他犹豫了一下,语气冷漠,“没有。”   虎杖撅起嘴:“第一个回答就好无趣。”   “下一个问题,”野蔷薇抽了一张卡,“说说你觉得旁边的人的优点。”   小泽优子哂笑地应了一声,她扫了伏黑一眼,心里思量着怎么说他:“嗯,是个长得很精致的男孩子,内向,但是很有实力,很端庄……”   这句‘端庄’的评价让桌上的其他人都笑出了声。   伏黑惠被这个俏似女孩子的评论弄得红脸,原本白净的脸,被气出了一层红晕。   小泽优子偷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好在他们也知道她面子薄,好心放过了她一马。接下来瓶子又在转,瓶口指向了虎杖悠仁。   他大方地接受了这个条件:说一下你觉得全桌上的人优缺,重点说缺点。   “先从身边的人说起,首先,钉崎是个很有魅力的,想成为都市女郎但是说话嗓门很大,打我力气很重的女孩。”虎杖先模仿搞笑艺人的口吻不怕死道。   小泽优子望见野蔷薇毫不犹豫的给他来了一拳。   虎杖龇牙咧嘴地捂着脑袋:“当然,打我更痛的是伏黑,虽然他长得还有一副人样子,但其实他下手太狠,总把我像是打不死一样……”   这回蠢蠢欲动的人变成伏黑惠。   “幸好顺平就不打我,但是他太爱单独缩在一起玩了,有时候杀咒灵时也找不到人。”   很好,一下子得罪了三个人。   小泽优子瞪圆了眼睛,望着他们群起准备攻击时,他一句话又绕了回来:“当然,这个游戏就是这么玩的,我应该没玩错吧?”   桌上几个人都掐了他一下就不好意思说了。   虎杖悠仁扬起笑脸,一排白净的牙齿璀璨耀眼,虽然他刚才真的很欠揍,但就是这样打开了这款游戏的大门,之后他们也变得敢说了起来。   野蔷薇拿到卡很快就说:“好吧,我对学校里的唯一抱怨就是,跟五条老师上的课实在太少了,找不到人,没学了什么东西的我对外宣传是他的学生,我真的有些羞愧。”   “其实和他学久了其实也发现什么都没学会。”伏黑说。   虎杖忍不住好奇:“你说他六眼会不会听到我们骂他?”   “六眼不应该是看吗?”顺平疑惑。   他们匆匆忙忙的赶紧越过这个话题,又开始说新的话题,玩了好几个回合下来,两瓶酒也沾了不少,这种朋友们集体违背了未成年不能沾酒的越轨线,多少让他们玩的上头了。   小泽优子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因为喝了一杯,好像有点晕乎乎的。   本以为她后面不会抽到的时候,酒瓶转了过来,顺平念了一遍问题后,小泽优子笑了出来。她笑得太厉害了,两颊上带着酒后独有的绯红。   大家都狐疑不定。   顺平再试探着念了一遍:“……说一下你一直不敢说的心里话。”   小泽优子又笑了一下。   等到很久以后,在大家担忧的眼神里,她似乎歪头想了很久,最后才笑着说:“……我真的好喜欢大家啊。”   他们也都笑了出来。   “真是酒量差,”野蔷薇嗤笑,“应该睡一觉等明天就好了。”   虎杖倏忽开口:“那我带她去阳台吹吹风好了。”   他是个说动就动,执行力很强的人。说完这句,就半拎半带着小泽优子从包间里出去,一路坐电梯去了最顶上,刚好是将近傍晚的天光。   小泽优子半靠在他的怀里,歪头,张大了嘴望着外面的黄昏落幕。   他看了好几眼,忽然靠近了她,但迟迟保持着这个动作没动。过了一会儿,小泽优子像是知道他想干什么,轻轻巧巧地抬起脸,吻到了对方的嘴角上。   虎杖一直吃得多,但这次聚会除了酒一点都没沾,尝到嘴里只有一股服务员糊弄小孩的果酒味。   就像是虎杖悠仁一样。   想长大,又长不大,被糊弄抗拒着过着自己最糟糕的青春期。   他瞪圆了自己琥珀色的眼睛。   “我没醉,”小泽优子晃了晃头,又笑着道。“你想亲我,被我发现了。”   虎杖悠仁羞赧地揉了揉头一会儿,很久,才放下一切的磊落大方:“对啊。”   他偏头笑了出来,与地平线融为一体的夕阳余晖照应在白牙上,清风吹了过来,揉碎了他细碎的头发,由于光线,最亮眼的地方就照在他的头顶。   就像是书里的小王子一样。   小泽优子的头发也被风呼呼得吹着,她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才摩挲着抱住了他。   虎杖悠仁的拥抱就像他的人一样,她吸了几口,能闻见阳光倾洒的味道。   小泽优子问:“你还记得我在最后一个问题说了什么吗?”   “嗯,”他仰着头沉思一会儿,“你说,你很喜欢大家。”   她扬起笑脸:“对啊。”   “巧了,”虎杖悠仁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大家在一起,我现在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是你们让我变的更好的。”   确实。   其实小泽优子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在夜深人静时有想过,自己如果不遇见他们,会不会也遇到一群性格迥异但同样很温暖的朋友,会不会开启别的故事。   但他们是不同的。   小泽优子不会遇到傲娇嘴硬的伏黑惠,不会遇到内向心热的吉野顺平,也不会遇到热情独立的钉崎野蔷薇,更不会遇到开朗阳光又知行合一的虎杖悠仁了。   她忽然抓住了他温热的手。   虽然咒术师的生活是一条充满危险与孤独的旅程,但和朋友们在一起就不会寂寞了。   小泽优子眨了眨眼,高专的每一条路似乎都在眼前,寒冷的冬季还没降临,但她看见了:五条老师继续在逗趣打诨,而他们缩在一张熊猫学长做的大毯子里,互相开玩笑说话。   她应该永远忘不了自己的十五岁,这一年,她似乎得到了全部的爱。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