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残疾表哥知道我在攻略他后》   作者:Paradoxical   文案:   虞秋辞穿到了古风乙女游戏中。   游戏里,女主凭借攻略不同的男人获得势力,最后成为女帝,坐享齐人之福。   但秋辞就是个高中刚毕业的乖学生,她不想当什么女帝,只想赶快完成任务回家。   她要攻略的第一个对象,是不良于行的大表哥,   大表哥虽身有残疾,但平易逊顺,温文尔雅,每次看到大表哥空荡荡的双腿,她都有一种犯罪感。   但这只是一个游戏,大表哥只是一个纸片人,她接近大表哥的目的只有一个,得到大表哥的好感度,通过大表哥认识他的好友明净和尚,明净能带她认识下一个攻略对象。   寺庙的假山石中,她将攻略表哥的那一套照搬照用:   脚一歪,就摔倒在明净的怀里,接着一脸羞涩地落荒而逃。   可她不知道是,这一切,都被假山上坐着的陆怀琤看了个清清楚楚…   -   陆怀琤是庐阳伯爵府的嫡长子,从小出类拔萃,钟灵毓秀,庐州城里没有人不喜欢他。   十七岁那年,一场马赛,他失去了双腿,也失去了一切,   他再也不是那个人人都喜欢的小陆公子,他只是一个连地也下不了的残废。   重创之后,他依旧是那个温润谦和的陆怀琤,可也不再是陆怀琤,一切不过就是苟活着,等一个解脱。   直到他遇见借住在府里的表妹,她是那般热情,却又是那般青涩,她每一个精心设计的小动作,都显得那么笨拙,   她说,她喜欢他,可她年纪小不懂事,可他得懂。   那么一个稚嫩的花骨朵,含苞待放,他想摘,但是不能、不配。   直到一日,他听见她和某物的对话:   “陆怀琤太难攻略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让他喜欢我吗?”   “希望明净没有那么难攻略。”   ……   原来是一个带刺的花骨朵,   他会折断她的。   1vs1sche   温柔隐忍残疾男主×青涩又热情的少女   注:年龄差:女主17,男主28(男主双腿残疾治不好)   陆怀琤(cheng)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情有独钟穿越时空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听到了我和系统的对话声   立意:至念道臻,寂感真诚 第1章   炎炎夏日,庐州城中,庐阳伯爵陆府内,虞秋辞正鬼鬼祟祟朝后院的假山石去。   她今日穿了一身齐胸的粉色裙子,露出雪白细长的脖颈,她从没穿过这样暴露的衣裳,脸上染了些红晕,以手掩胸,生怕那条沟壑会被人看到。   快步走过抄手游廊,前方便是假山石。   陆府的假山石是比刻着郊外的真山水做成的,两座假山之间,穿流而过一条小溪,小溪奔腾往山下去,聚成一方小谭。   她想也没想,踩着台阶朝假山间的小溪去。   此处有假山石挡着,上又栽着柳树,林荫密布,有些潮湿,台阶上长满了青苔,稍有不慎便会摔下山去,因而没有什么人会来此游玩。   秋辞怕摔倒,只能一手扶着假山石,一手拎着裙子朝前爬,可这样一来,胸口便再没有什么遮挡,两团白皙随着她的行动上下起伏,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她整张脸就红成了血。   她左右看了两眼,咬着唇,放缓了些步子,慢慢悠悠到了小溪旁。   小溪两旁有人工放置的石墩,她拢起裙摆,小心坐在石墩之上,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弯下腰,将足上的鞋袜解开放在了一旁。   虽是夏日,这种从外头引来的活水还是冷的,她的脚刚碰了一下水,就被冰得缩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蜷缩着脚趾,将足又放回到了水中。   微风拂起山顶的柳枝,稀碎的阳光照进来,照得清澈的溪水波光粼粼,她的一双玉足在水中白得反光,可足尖上圆润的指甲却又红得耀眼。   这是她提前好几日染上的,今日的衣裳也是提前好几日选好的,就连她头上那只风一吹就会动的蝴蝶簪子,也是提前好几日备好的。   只因为,从她身后这座假山石的隐秘阶梯上去,有一座八角小亭,小亭中有一个坐着轮椅的青年男子,她的表哥,庐阳伯爵陆府的大少爷,陆怀琤。   她咽了口唾液,双手紧紧抓住石墩两侧,十分矫情做作地说了一句:“今天的天儿真热啊。”   这是她提前设计好的台词,接下来,还有她精心设计的动作,俯下身,鞠起一捧水,往前泼去,以表现少女的天真与活泼。   然而,刚抬起手,她的宽大袖子就将放在一旁的鞋袜扫进了水里。   “!!!”   鞋袜顺着水流往下飘去,她连忙站起去追,不慎一脚踩在打滑的水道上,摔坐在水里,顺着光滑的水道,吨吨吨几下,停在了一道石坎儿上。   溅起的巨大水花停了下来,溪流又开始有条不紊地往下去,可她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昭示着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她摔得下身发麻,已经感受不到屁股的存在了。   唯一幸运的是,捡回了一只鞋。   她坐在水里动弹不了,眼圈发红,已经要哭出来了。她从来没这么丢脸过,以前她可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为什么就因为下载了一个游戏,一切就变成了这样。   好想回家,好想离开这里。   她瘪着嘴,抬臂擦了下泪,正要起身时,听到一阵轮椅碾压过地面的咯吱声,她转头一看,原先坐在山顶的表哥,已经顺着大路到了她身旁的小道上。   青年坐在轮椅上,柔软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后,像是一匹极好的绸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收回了视线。   “我......”秋辞脸色更红了,甚至整个白皙的胸口也染上一层红晕。   她太丢人,太狼狈了,她明明是来攻略他的,可现在却像是来出丑的,有谁会喜欢一个落汤鸡呢?   心下悲然,她一声不吭,小声啜泣,扶着一旁的树干缓缓起身,扶着山石,拿回那只没有被水冲走的鞋,朝着青年一瘸一拐地走去。   她的裙摆湿透了,黏在了腿上,风一吹,冷得瑟瑟发抖。她站在离青年约摸五六步的地方,头几乎要埋到胸口里去,双脚蜷缩交叠踩着,小声哽咽,唤了一声:“表哥。”   青年的目光一直盯着前面盛放的睡莲,语气清浅温和:“先将鞋袜穿好罢。”   秋辞吸了吸鼻子,缓缓坐在路旁的石凳上,尽量雅观地将鞋袜穿上,想再挽回一些颜面,但她的一只袜子已经随水飘走了,她只能光着一只脚踩进鞋里。   她站起身来,小幅度地整理了下裙摆,微微缩起那只没有袜子的脚,支支吾吾:“表哥,我换好了。”   青年揭下腿上盖着的披风,目不斜视,道:“我的披风,你若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秋辞立即上前,将他手中的披风接了过来,裹在身上。   她现在太需要一个遮挡物了,她感谢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嫌弃呢?更何况,有了这件披风,下次去找他就师出有名了。   青年没多说什么,收回空出来的手,滑动轮椅朝前去:“我送你回去。”   秋辞愣了一下,跟了上去。   这时她才敢抬起头来,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想着要不要上前套套近乎,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表妹的腿摔伤了吗?”青年忽然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她缩起的脚。   “没没。”她连连摆手,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的袜子没了,支支吾吾半晌,说了一句,“没摔伤,表哥不必担心我。”   青年扫了她一眼,默默转回身,继续朝前去。   他转身的瞬间,微风吹过,吹起了他的下衣摆,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秋辞被惊住了,她只知道表哥身有残疾,却不知道他残疾得这么重,整个小腿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一阵愧疚涌上心头,她这样做,对吗?大表哥已经很惨了,她还要来骗他。   可她脑子里又立即浮现出系统的话:这只是一个游戏,你所谓的大表哥只是一个纸片人,难道你这辈子都不回家了吗?   大表哥只是一个纸片人,她也要回家,她不能再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她得尽快攻略下大表哥,尽快回家。她才高考完,还有大把的美好生活没有体验过,她离开家这么久,爸爸妈妈肯定都要急疯了,还有她的好朋友们,她还和她们约好要一起出去旅游呢。   她抿了抿,裹紧了披风,快步上前,与陆怀琤并排。   陆怀琤见她跟上来,也没有说什么,神色淡然继续朝前。   倒是她磨磨蹭蹭很久,才问出一句:“表哥,你冷吗?”   陆怀琤淡淡笑了笑:“还好,此处有日光,倒不是那般冷。”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没有经验,没有早恋过,也没有喜欢的人,甚至很少和人说这种闲话,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那就好。”   周遭又沉默下来,只听见轮椅碾压过地面的声音,偶尔也会有几只鸟在树上叽叽喳喳,好像在嘲笑她的笨拙。   路程已行至一半,绕过前方的曲折荷塘,就要抵达她的小院。   她得把握和表哥独处的机会,又问:“表哥,你今日怎会在假山石上?”   陆怀琤答:“天气有些热,那处安静又清凉,避暑倒是正好。”   她眼睛一亮:“我也觉得有些热,不知表哥介不介意,我和表哥一起去那里乘凉。”说罢,她又补充一句,“府中虽是有冰块,但侍女不让多用。”   “我倒是不介意,只是你我之间虽是表亲,但却男女有别,长此以往,怕是遭人闲话。你若喜欢那里,你去便是,我便不去了,你也不必自责,我这身子也不能在阴凉处待得太久。”   坦坦荡荡,思虑周全,有理有据,滴水不漏,但,这不是虞秋辞要的答案。   她在心里骂自己笨,好不容易摸清大表哥的一个喜好,却又这样轻易地弄黄了,他不出门,她怎么去找他呢?不找他,他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对她产生好感度呢?   “我来府中也一月有余了,还没去庐州城里游玩过,若是表哥有空闲,能不能带我出去逛逛?”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看着他。   以前有人夸过她眼睛好看,让人很有保护欲,或许表哥看到她可怜兮兮的眼神,会同意她的请求。   可是没有。   陆怀琤抬起头,柔和的双眼毫不避讳地与她相视,婉拒了她:“我身子不便,出去一趟,恐怕只会给表妹添麻烦,倒是让人失了兴致。若表妹真想出去游玩,我去与二弟说一声,让他带表妹出去。”   秋辞脸上有些挂不住,嘴角的笑都有些僵硬了,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表哥已经低下头,继续前行了。   表哥没有回头,看着前方的院门,说:“表妹早些将湿衣裳换下,当心染了风寒,天气虽热,但也还是要注意些的。”   她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故意放快了些步调,故意一脚绊在小花盆上,故意朝他身上摔去。   就在她要得逞之时,眼前的木质的轮椅咕噜几声,往后退去。   她就这样,猝不及防、结结实实、一脸震惊地摔在了地上。 第2章   虞秋辞摔在地上,湿漉漉的裙摆软塌塌地堆在地上,沾满了泥灰。她撑起双臂,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轮椅上的人,眼神委屈,想向他讨个说法。   可轮椅上的青年只是别开眼,说了句先走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秋辞简直要被气死了。她羞愤交加,她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跑进屋里,躲在角落里哭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丢人,表哥一定是看出来她假摔,所以才会躲开。   “系统!系统!我不干了,我要回家!”她坐在地上,抱住双膝,在脑子里大喊起来。   系统接收到她的召唤,不紧不慢道:“可是你不完成任务,我也没办法让你回家。”   什么破游戏!她在心里怒骂。   她刚高考完,好不容易拿到手机,被上面花花绿绿的游戏看花了眼,下载了一堆,一个个点开试玩,其中一个就是她现在所在的游戏,是一个古风乙游,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美男,玩家需要攻略这些美男,获得势力成为女帝。   秋辞对这种游戏没什么兴趣,点了几下,就退出准备卸载了,免得占内存,谁知道这游戏它bug了,怎么也卸载不掉。   她没多想,扔在角落里,准备玩下一个。她一直玩到深夜才睡着,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进了游戏里的世界,还多了一个系统。   系统告诉她,这个游戏最大的卖点就是,攻略的多个男人之间相互认识,并且要通过上一个攻略对象,才能认识下一个攻略对象,大大增加了修罗场的刺激性,提高了玩家的期待值。   可虞秋辞她根本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游戏,她只想回家,但系统说了,只有她一路通关成为女帝才能回家。   “就没有别的玩法吗?就不能先攻略别人?”她已经在表哥面前丢完人了,还怎么好意思再去找他?   “不可以,你只有通过陆怀琤才能认识下一个攻略对象,明净。”系统的电子音十分冰冷,“你有伤心的时间,不如多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些npc,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不去,她再也不要去丢人了!   虞秋辞切断与系统的联系,换了身衣裳,钻进了被窝里。   她不去了,至少这两日不去了,怎么也要等没那么尴尬了再去。   天气依旧炎热,但她没再穿那件有些暴露的衣裳,换了件正常的,慢慢悠悠在陆府中晃荡。   陆府里的每一个侍女和小厮,都有可能是带着有效信息的npc,她有时会上前与他们说话,有时则会躲在暗处,听她们聊天。   就像此时,她正趴在墙根,听外面两个扫地的侍女闲聊:   “唉,可惜大少爷一表人才,却因残疾失了爵位。”   “这便算了,谁知那庶出二少爷生辰竟与大少爷摔伤是同一日,再过几日便是二少爷的生辰了,弱冠之年,府里肯定是要大办特办,也不知道大少爷心里会不会难过。”   两人说完又是重重叹息一声,齐肩走远,剩虞秋辞一人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二少爷的生辰,与大少爷摔伤是同一日,多么狗血、多么恶俗的剧情啊,身体上的伤不够,还要给他心里一个重击。   大表哥心里很难过吗?肯定会难过,她光听着就觉得很难过了。   虞秋辞是独生女,父母都宠着爱着,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她心里有些悲怆,拖着步子朝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系统,大表哥真的好可怜啊,我们能不能不这样捉弄他?”   “你要清楚,这只是一个游戏,他只是一个纸片人,一堆程序。”   “可...可...”   系统打断她:“你要是真舍不得,等你成为女帝后,只娶他一个就行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完成任务,离开这里,难道你不想回家了吗?”   每次都是用回家威胁她,但她真的害怕回不了家,她不想再和它说话了,打算回去挑一身好看的衣裳,准备二少爷生辰那天,去安慰大表哥。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心有症结的男主会在某一个特殊的时期将自己关起来,一个人默默伤怀,这个时候,第一个找到他的女主,会成为照进他昏暗心灵的第一束光,从此成为他的解药与羁绊。   但虞秋辞刚进院门,就看见陆怀琤坐在花圃前,给花浇水。   阳光晴朗,微风和煦,雪白的花瓣上沾了水,折射出五彩的光。   他坐在那一片雪白的花朵中,看起来是那样柔和平静,外头的喧闹好像与他无关,他好像是在一个玻璃罐子里,自动与外界隔离。   虞秋辞忽然有些不忍心打扰他了,他活得很好,他就活在阳光底下,从不需要任何光来照亮他。   但他听见了门童的呼唤声,转过身来冲她微微一笑:“表妹来了?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的眼神很干净、很温柔,看得虞秋辞有些羞愧,不敢与他对视。   她垂下眼,伸出手中叠好的披风:“上回表哥将披风借给了我,现在已经洗干净了,我来还给表哥。”   陆怀琤放下手中的浇花水壶,冲门前守着的小厮道:“鸿雁,将披风收回衣橱里去。”   鸿雁低垂着眉眼走过来,弓着身子道:“表小姐,您将披风给小的就是。”   虞秋辞没有说话,将披风交到了鸿雁手中。她想,表哥一定是故意避嫌,所以才叫小厮来接披风的。   她那可怜的自尊心又被摔碎了,正想逃离现场时,却听见陆怀琤道:“前些日子收了一批忍冬,用来泡茶极好,恰巧表妹来,便以款待了,还望表妹不要嫌弃。”   “多谢表哥!”她立即又开心起来,看来表哥并没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或许也没有认为她是那种不好的女生。   “不必言谢。”陆怀琤笑了笑,推动着轮椅朝紫藤花架下去,停在了紫藤花架下的石桌旁。   秋辞跟在他身后,左看看右瞧瞧。   这里到处都是花,花盆里栽的,花圃里种的,架子上爬的,墙上挂的,像是一个花房。   “表妹,坐吧。”   听见声音,她回过神来,坐在了陆怀琤对面的石凳上,看着他往小炉子里添了些水,将炉子放在了石桌上的炭炉上。   她有些好奇:“表哥很喜欢花吗?”   陆怀琤道:“花卉多彩,倒是有些趣味。”   她点了点头,见那炉子里的水没开,又闻到了满院芳香,心中有些蠢蠢欲动:“表哥,我能摸摸你这些花吗?”   “当然可以。”   得了许可,虞秋辞站起身,走到紫藤花下,轻轻戳了戳紫藤花瓣,道:“我也可喜欢花了,以前我家...我家也种了好些话,可惜我不太会养,总是养一养就死了。”   说着,她移步去了白花前,俯下身在花瓣上闻了闻,惊喜看他:“就是这个香味儿,我刚刚进门时就闻见了,这是什么花?”   她并没有起身,还俯着身子,白皙又有肉感的小脸几乎贴在了花瓣上,束起的长发垂落,又被风轻轻吹起。   陆怀琤看了她一眼,默默拎起小炉的盖子,往炉里放了些忍冬花,淡淡解释:“这是栀子花,也是我今年才种上的。”   虞秋辞扬着笑颜,猛吸一口,恋恋不舍起身,脚步轻快地朝他走去:“我真的好喜欢这个味道,我以后可以常来表哥这里做客吗?”   “我这里有花盆,不如移栽两株,你抱回去。”   欢快的心情又低落到了谷底,她慢慢坐下,盯着咕噜咕噜冒泡的茶水,双手抓紧了裙子,轻声道:“表哥是不是很讨厌我?”   陆怀琤似乎有些惊讶,停下手中的小扇,抬眸看她:“表妹何出此言?”   虞秋辞抬眸与他对视:“若是不讨厌我,怎会不愿我来你这里做客?”   他笑得有些无奈,一双眸子十分清明,认真解释:“表妹若时常来我这里,恐被人传了闲话,再者,我身子不大好,一日里有半日睡着,恐叫表妹扫兴。”   “不会扫兴的,不会扫兴的。”虞秋辞连忙摆手,“我可以在表哥醒着的时候来,不会打搅表哥的。”   陆怀琤摇了摇头:“表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为了表妹的清白考虑,你我还是不要那般频繁见面才好。”   虞秋辞没了话说,像是被暴晒过的栀子花,蔫儿搭搭地垂着头。   炉里的茶水似乎煮好了,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但她无心欣赏,钝钝接过陆怀琤递来的茶杯,闷闷回了句:“谢谢表哥。”   陆怀琤显然没将上一件事放心里,开始与她讲起忍冬花的功效来:“总之,夏日多喝一些忍冬花还是不错的,表妹若是喜欢这个味道,可以带回去一些。”   她嗯了一声,捧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味甘回甜,很好喝。   但,她灵光一现,忽然弄明白了一些道理,她怀疑表哥还是对她有感觉的,否则怕什么呢?   她问:“若是我与表哥都问心无愧,何惧怕旁人说三道四呢?”   陆怀琤拎小炉的手明显顿了一下,这在虞秋辞眼里就是明晃晃的证据,她追问:“表哥觉得呢?” 第3章   陆怀琤放下茶炉,似是自嘲地笑了笑,笑中还带着一丝释怀的意味:“有时,并不是你没错,旁人就会放过你的,表妹你还小,或许并不能理解,但表哥不会害你。”   虞秋辞心中的那点得意荡然无存,她恍然好像听见了外头的喜乐声,是在给陆府二少爷庆生。   表哥顿的那一下,不是对她有情,而是想到了伤心事。   他从小文武双修,是天之骄子,只是因为十七岁那一场马赛出了意外,从此没有了双腿,这件事明明不是他的错,可众人不会在乎过程,只会在意结果。   结果便是,他没了爵位的继承权,没了考学的途径,甚至没了旁人的关怀,连他的亲生母亲都开始厌恶他,只因生他时落下病根,再不能生育,只盼着他成材,继承爵位,却不想如今要拱手于人。   这是游戏里关于陆怀琤的人物小传,短短几行字,便概括了他悲惨的二十八年,从大起到大落,不过瞬间而已。   虞秋辞有些内疚,垂着头,小声道:“对不起表哥,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伤心的。”   陆怀琤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表妹不用自扰,我并未伤心,只是多嘴几句,与你说说自己的见解,还望你勿要介意。”   她连忙摇头,呆愣愣地看着他:“没有没有,我觉得表哥说的这些很有用,我会记着的。还有这忍冬花茶也很好喝,表哥你能再给我倒一杯吗?”   “当然。”陆怀琤接过杯子,拿起长勺,往她的茶杯里添茶,“当心烫。”   “嗯。”她接过茶杯,心道,表哥只是有礼貌而已,并不是对她特殊照顾,要想攻略表哥,还需要很长时间,“那就像表哥说的那样吧,我抱了两盆栀子花回去,只是我不太会养花,若是有什么疑问,能不能来请教表哥?”   陆怀琤道:“当然可以,一会儿我便与你讲讲如何养栀子花,你抱回去也好照料,若是有什么别的问题,也可来问我。”   他朝鸿雁招了招手:“去我房里搬两个花盆出来。”   鸿雁很快搬出了几个花盆,放在地上叫他们选:“少爷,表小姐,你们看想要哪个?”   “表妹喜欢哪一个?”陆怀琤问。   “这两个白的吧。”上头印着水墨画,很好看。   “好。”陆怀琤弯下抱起两个花盆,朝花圃去。   他将花盆放在花圃旁,拿起小铲子,选了一朵花瓣饱满的,将它连根整颗铲起来,移栽在花盆中,道:“这一朵开得好,你抱回去就能看到。”   说罢,他擦了擦手,滚动车轮往前去了几步,又挑中一个花苞:“这一朵还未开,你抱回去可以慢慢养。”   虞秋辞看着他嘴角挂起的淡淡笑意,也跟着笑起来,抱着两盆花朝回走时,还在想着刚才的画面。   她将花盆放在地上,迫不及待拿出表哥给的浇花水壶,给花朵浇水。   “系统,表哥对我的好感度有没有涨一点点?”她问。   系统有些无语:“他对你的好感没涨,但你对他的好感倒是很快就要满了。”   她有些心慌,连忙否认:“我没有!”   系统没有理会她的辩辞:“你要清醒一些,是你攻略他,不是他攻略你。这只是一个游戏,你的大表哥只是一个纸片人,我知道你年纪小没谈过恋爱,很容易被迷惑,但你可想清楚了,你想不想留在这里永远当一个npc。”   虞秋辞被它说得又羞愧又害怕,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水壶。   “陆怀琤只是一堆程序做成的,他对待任何玩家都是一样的,那两盆花不是特意送给你的,是程序要求他送的,换了另一个玩家,他也会送出这两盆花。”   一盆冷水将虞秋辞的心浇凉了半截,她清醒许多,反复告诫自己大表哥只是纸片人,只是一堆数据,他没有情感没有心,自己不该把他当成真人来看。   可少女毕竟是少女,她心中还是有些怅然若失,就连那两盆栀子花似乎也察觉到她的低落,一天天耷拉下去,看着是要死了。   或许是为了栀子花,又或许是已经想通,她抱着那两盆花再次拜访陆怀琤。   陆怀琤依旧在花圃中坐着,拿着个剪刀修修剪剪,见她来,仍是礼貌招呼:“表妹进来吧。”   她垂着眼眸,将花盆抱到他跟前:“这花不知道怎么了,被我养成这样了。”   陆怀琤轻轻戳了戳那蔫蔫儿的花瓣,接过花盆放在阴凉通风处:“只是水浇得太多了些,你看,这叶子从根除泛黄,便表明你水浇多了,若是从上头开始泛黄,便表明日光晒多了。”   虞秋辞凑上前去看了看:“真的啊,它真的是从下面开始泛黄的,看来还真是我水浇多了。”   “不必担心,晾几天便好了。”   “唉。”她叹了口气,坐在了小凳上。   “为何叹息?”陆怀琤虽是问着,但轮椅已经滑走,继续修剪花枝去了。   虞秋辞起身,跟着他身后:“有些想家了,想回去。”   陆怀琤没有回头:“可是在陆府住得不习惯?”   虞秋辞摇了摇头:“陆府的人待我很好,只是故土难忘,无论怎样,还是想家的。”   陆怀琤的手顿了一下,他想,表妹的双亲在赴职途中不幸身亡,即使她被接到庐州来,也总是没有底气的,况且,她和府中的人并不亲厚,难怪会这么黏着自己。   他回过头,看着她:“上回你说想在庐州城里逛逛,我已与二弟说了,他很是乐意,你若想出门,直接去寻他就是,左右他这几日也闲着。”   虞秋辞是想出去逛逛,但是是想和陆怀琤一起逛,不是和别人呀。她道:“表哥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我行动不便,便不去了。”他说得坦然。   虞秋辞不好再劝,跟在他身旁,看着他修剪花枝,有时他会一边剪一边跟她讲解,为何要剪这一枝。   他很懂种花,也很喜欢种花,在说起养花时,他的整个眼眸都是明亮放光的,似乎从没被生活打倒。   秋辞坐在他身旁的凳上,撑着脸,歪头看他认真讲解。   阳光照在蘸着水的花瓣上,反射在他的脸上,映出耀眼的光斑。他说着,时不时会低头看她一眼,又说到开心之处,他再次低头,与她的眼神撞了正着。   她心跳得有些快,但他似乎只是怔了一下,淡淡道:“厨房里蒸了花糕,表妹去屋里净完手,可以出来尝一些。”   秋辞不想叫他看出自己心里的慌乱,胡乱点点头,跟着小厮进了室内净手。她拿着胰子轻轻搓洗,脑中还是陆怀琤笑起来的模样。   “表小姐您是不是心仪我家公子?”   突如其来的发问,叫她心跳漏了一拍,面露震惊地看着鸿雁,一时说不出话来。   鸿雁嘿嘿一笑:“表小姐,您别见怪,小的就是这么一问,您若是不喜欢,便当我没说,若是喜欢...”   秋辞知道他是故意停在这里的,她想,鸿雁不过也只是npc之一,叫他知道也没什么,说不定还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问:“若是我心仪你家公子,你能帮我吗?”   鸿雁有些惊喜:“您真的喜欢大少爷吗?”   她下意识避开他询问的目光,点点头,小声道:“真的。”   “那太好了,自打大少爷出事以后,便一直独身一人,若是有个人愿意陪他,那就再好不过了。”鸿雁道,“您若真喜欢大少爷,小的可以从中撮合。”   虞秋辞也十分开心:“好,那我先谢过你了。”   鸿雁摆了摆手,说了声不必,领着她往外走。   两人刚走至门口,便听见外头一阵喧闹,鸿雁将她拦住。   她以口型问:“出什么事儿了?”   鸿雁摇头,有些低落:“是夫人又来了,表小姐您先别出去,等夫人走了,您再出去。”   秋辞不明白为什么,但听了鸿雁的话,站在门口没有动。   很快,她听到了陆夫人的声音:“不知道成日里摆弄这些花花草草有什么用?难道你以后能靠它吃饭不成?”   陆怀琤没有生气,依旧很平静:“母亲教训的是。”   陆夫人显然被他的平静激怒,气道:“来人,将这院子里的东西都搬走,扔出府去!”   下人们应声走进院子,默默将搬走各式各样的花盆,全程除了脚步声、花盆搬动声,便再没有其它一点儿声响。   半炷香后,声音停了,好像是搬完了,陆夫人的语气也好了一些:“不是为娘故意要叫你不开心,只要你生出个儿子来,将爵位牢牢握在手中,你以后便是将整个陆府改成花园子,都没人敢说你半分不是。你看看那丫头如何?模样身段都好,定能一举得男。”   陆怀琤道:“母亲应当知晓的,我已经不中用了,您往我屋里送再多人也无用。”   “你少胡扯!”陆夫人的脾气又上来了,“我早请大夫来给你看过,说你没有什么问题,你非要我将丑话说出来,那我也不要这个脸了,若一个月后,这丫头肚子里没有动静,这整个院子我都给你拆了!”   陆怀琤不急不慢道:“我送母亲出门。”   脚步声和轮椅声都越来越远,外面听不见什么声音了,应当是闹完了。   虞秋辞看了鸿雁一眼,鸿雁也看了虞秋辞一眼,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等了一会儿,外面传来陆怀琤的声音:“表妹,出来吧。”   虞秋辞有些尴尬,磨磨蹭蹭出门,看见满院狼藉,不仅地上的花盆被搬走,甚至连花圃里的都被挖走,花架子上的紫藤也被扯得乱七八糟。   她看得有些心梗,都想替陆怀琤骂人,可陆怀琤还是那副轻松的模样,甚至还在安慰她:“让表妹见笑了。”   “我...”秋辞答不上话来,上前一步夺过他手中的扫帚,跑得远了一些,嘟囔着,“我帮表哥收拾吧。”   陆怀琤有些怔忪,随即又展颜一笑:“多谢表妹。”   虞秋辞连声道:“不用谢不用谢。”她举着扫帚将地上的泥清扫进框里,眼神不自觉地看向院门口站着的女孩。   那女孩应当就是陆夫人口中,能生儿子的丫头,看着年龄不大,也不知道成年了没有,畏畏缩缩地站着,连头也不敢抬。   陆怀琤显然也看到她了,只瞥了她一眼,道:“你回去吧,留在我这里得不到什么好处。”   女孩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哭道:“大少爷您若是不收留我,夫人便会将我发卖了的。”   “你留下,一个月后母亲也会将你发卖,长痛不如短痛。”   “我...”女孩儿哭哭啼啼地跑走了。   秋辞心中有些难过,没想到一向温柔的表哥,竟然能说出这样冰冷刻薄的话。她有些失神,手中还在继续清扫泥土。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儿,拖着扫帚走到陆怀琤跟前,道:“表哥,我觉得那个女孩好可怜。”   陆怀琤道:“你是在怪我不该对她那般说话吗?”   “没,”她低下头,“没有。”   “你放心,母亲倒也不是那般凶神恶煞的人,不会将她发卖去那种地方的。”陆怀琤解释,“我这般与她说话,只是不愿给她希望,叫她生了妄念。”   虞秋辞点了点头,喃喃:“原来是这样。”   她又有点开心起来,表哥还是那个温和有礼的表哥。   只是......   她看着陆怀琤远去的背影,不知该如何问出口,只能跟在他身后,清清扫扫,寻找发问的机会。   陆怀琤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问道:“表妹还有什么疑惑的吗?”   “我...”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陆怀琤转过身来,笑看着她。   她抱着扫帚,双眼看着鞋尖,忽然抬起头,看到陆怀琤眼中鼓励的目光,一鼓作气道:“表哥真的不能生育了吗?” 第4章   陆怀琤石化当场。   秋辞立即找补:“我,我不是故意要窥探表哥的私事,只是觉得其实舅母说得也有道理,唉,也不是没有道理,总之总之...”   陆怀琤转过身去,以拳掩唇,轻咳一声打断:“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只是我这副残躯,娶妻生子也是耽搁了别人,倒不如孑然一身。”   “怎么会呢?”虞秋辞快步走到他跟前,急急安慰,“表哥人这么好,怎么会是耽搁别人呢?我看这庐州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对表哥芳心暗许呢!”   陆怀琤被她眉飞色舞的模样逗笑,倒是忘了先前的尴尬,耐心解释:   “我身子不好,又不良于行,平日里生活都需要鸿雁帮衬着,若是娶了妻,恐怕这些重任要分一半在她身上;再者我身无长物,若失去了家族的庇护,恐怕只能风餐露宿,若是娶妻,更是耽搁旁人。”   她有些郁闷,动手将花圃中落下来的土铲回去,反驳:“表哥并不是身无长物,你会种花啊,以后即使不在陆府了,你也可以以卖花为生。我也可喜欢花了,我要你的妻子,我可以帮......”   话音戛然而止,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脸蹭得一下红透了,蹲在地上不敢起来。   但陆怀琤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对她的建议十分赞同:“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只是我未经过商,倒是不太懂这些。”   秋辞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我也没有经过商,如果表哥感兴趣,我可以和表哥一起开一个花店吗?”   陆怀琤摇头:“有母亲盯着,我恐怕不能那么轻易做自己的事。”   “我娘给我留了一些嫁妆,里面倒是有几间铺子,可以拿一间出来试试看。”她知道,方才表哥没有拒绝,就说明他也是心动的,她又道,“我一个女子毕竟不好抛头露面,若是表哥能同意,我感激不尽。”   陆怀琤果真没有再拒绝:“等过了这一阵子,母亲盯得没有那么紧了,我便跟你一起去看看。”   虞秋辞扬起笑颜,心中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和表哥的关系终于有了一点进展。她欢快地收好院子,去净了手,坐在花架下,与陆怀琤一起品尝花糕。   他手指细长,就连徒手拿花糕的动作都十分优雅,品尝时也是慢条斯理的,像幅画儿一样。   秋辞怕又被他攻略到,别开眼,看向别处。   她一抬眼,看到花架上七零八落的紫藤,心疼道:“好可惜啊,这花长得这么好,就这样被弄坏了。”   陆怀琤倒是淡然:“只要种子在,都是还可以再种回来的,只可惜,他们将你那两盆栀子花也搬走了。”   “表哥种出来再送我两盆就是。”   “好,栀子花好养活,不出一个月,又能结花苞。”陆怀琤一口应下。   两人吃完糕点,又将院子收拾了一番,虞秋辞心满意足地提着食盒离开,食盒里是表哥给她装的花糕。   她知道,这或许只是组成表哥的数据发出的指令,但她还是挺开心,在这样一个虚拟陌生的地方,她的第一个攻略对象就这么好,不是小说流行的疯批偏执狂,是一个很温柔很真诚的人。   不对,一堆很温柔很真诚的代码。   她没再找系统说话,反正系统也帮不上什么忙,她不如自己行动。   隔日,她去找了传说中的二少爷。   这个游戏世界里,她没办法直接去到未探索的地方,只能凭借npc的带领,才能解锁不同的地图。   陆府二少爷和大少爷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他束着高高的马尾,穿了一身色彩明亮的衣裳,看起来就是一个大男孩,和虞秋辞原先班上的男同学没什么区别,只是一眼就让她没那么紧张了。   “二表哥。”她上前跟人打招呼。   陆怀铭朝她灿然一笑,朝前走去:“大哥已经与我说过了,刚巧我闲着,现在便能带你出去看看,庐州城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不知你想先去哪里?”   虞秋辞快步上前,与他并排:“我想先去看看我娘给我留下的铺子,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行,那我们就先去铺子。”陆怀铭大步跨上马车,伸手将她接上马车,“你带了地契吗?我好看看在那条街上。”   “带了带了。”她从袖中掏出一沓地契,交给陆怀铭,问,“二表哥,这几个铺子中,哪个的位置好一些?”   陆怀铭翻了翻地契:“鹦鹉街上的这个吧,这条是主道,两旁的生意都挺好的。”   秋辞问:“我想在鹦鹉街上开一个花店,二表哥觉得怎么样?”   “哈?”陆怀铭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庐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家是会赏花,但那都是特地请了花匠的,不会在大街上买的。”   “我也不是想买给那些特有钱,就是买给一般有钱的,所以我想拿那间铺子开个花店。”   陆怀铭又被惊讶到:“鹦鹉街上的可是好铺子,虽说不能日进斗金,但是一天也能赚不少呢,你为何这般想不开?”   这里的东西都是一堆数据,用来转了钱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用来增进她和表哥的感情呢,更何况她还有别的铺子。   她道:“你就说行不行吧。”   陆怀铭笑笑:“想不到你这丫头还挺有想法,那便随你去吧,若我爹问起来,你可别说我知道这事,他若知晓了,定要打断我的腿。”   “行!”虞秋辞应下,“那我们现在就去那个铺子看看吧。”   马车掉头,朝前飞奔,很快抵达鹦鹉街上,到了那铺子前。   那间铺子是用来卖珠宝首饰的,有上下两层,客流量还挺大,看起来是很能赚钱的样子,要是她游戏里的娘是真人,知道她这么败家,估计得气活过来,将她打死。   但还是表哥开心更重要,她毫不犹豫与管事商量一番,看着管事唉声叹气的模样,强硬做了决定:从今天开始,关门重新装修,改成花店。   街道上的光线很好,日光能直接照进二楼,虞秋辞想了想,将这个店子改成一个可以看书的花店,既是书局又是花店,赚不赚钱不知道,反正挺好看的。   她拉着陆怀铭天天去店里催工,在大半个月后,天气转凉之时,店子终于装修妥当,就等将花往里搬了。   只是,她许久没去看表哥,也不知道他的新花有没有种出来。   刚下过雨,她胳膊下夹了把伞,提着裙子,朝陆怀琤院子里去。   雨丝轻打,将本就稀疏的紫藤花瓣□□得不成样子,花圃里的栀子花也才刚发芽,她皱了皱眉头,没看见陆怀琤,只看见在院子里扫落叶的鸿雁。   她问:“鸿雁,大表哥呢?”   鸿雁看到她,露出喜色,收了扫帚,领她进门:“昨夜下雨,天气转凉,少爷受了寒,有些咳嗽,在室内歇着。”   说话之间,两人已行至门前,鸿雁往里喊:“少爷,表小姐来了。”   木轮滚动声传来,秋辞将伞放在门口,走了进去,刚转角,就遇见了陆怀琤。   他穿得有些厚实,脸色微白,看起来像是大病过一场的样子。   秋辞有些担心:“听闻表哥生病了,吃过药了吗?”   陆怀琤笑了笑,迎她进门,给她斟茶:“只是受了些寒,不是什么大事,已过吃过药了,过两日便能好,不必担心。”   “那就好,我今日来是与表哥说一下,上回那个开花店的事儿。”她接过茶杯,捧在手里。   “我是听闻你这两日出去了,原来是去折腾这事儿去了,你说说看。”   她道:“铺子已经装修好了,只等将花搬进去,我把弄成了书店加花店的模样,很好看,表哥肯定会很喜欢。”   陆怀琤已经开始在脑中勾勒,他道:“等天气晴了,我随你出去看看。”   看着他眼中的点点笑意,秋辞也跟着笑起来:“我看外面的的栀子花已经发芽了。”   陆怀琤朝身后的窗外望去:“母亲这几日没来过,它们能好好生长一段时日,只是天气转凉,今年或许不会再开花。”   她道:“秋日里也有秋日里的花,种些别的也成。”   “种下了,有的已经结出花苞来了。”   “欸?我怎么没瞧见?”   “在后院。”陆怀琤难得露出狡黠的笑,他滚动着轮椅朝侧门去,“没敢放在外面,怕母亲将它们扔了。”   秋辞跟在他身后,穿过夹道,朝后院里去。   她其实很想问问他,讨不讨厌舅母,可是又觉得不好开口,她觉得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一步。   “看,那些是菊花。”   她抬头,朝狭窄的后院看去,一排菊花被放在屋檐下,虽是还未盛开,但其鲜艳的色彩已经为这座小院添了一丝生机。   “真的已经长出花苞来了。”她上前用手指戳了戳,回过头,一脸惊喜地看着陆怀琤。   陆怀琤莞尔:“到时可以将这几盆搬上。”   虞秋辞觉得不错,与陆怀琤商量好后,两人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搬着花盆朝鹦鹉街上去。   她都已经能想象到表哥惊喜的眼神,可是没有,他只是沉默地在店里转了一圈,抱着花盆,又回到了陆府中。 第5章   陆怀琤坐在正厅里,静静地看着她,问:“这是你自己的主意吗?”   虞秋辞还有些弄不明白,讷讷道:“都是我自己一手办下来的,选地址,做装修还有购置材料。”   陆怀琤深深叹息一声,眼神凝重:“你知不知晓,鹦鹉街的首饰铺子,是姑姑留给你最值钱的铺子,你居然用来做这些?”   “我知道,可是我不是还有别的嫁妆吗?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况且花店又不一定不赚钱。”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陆怀琤沉下脸,朝外喊,“鸿雁,去将二少爷请来。”   秋辞懵了,她答应过陆怀铭的,不将他供出来,她连忙道:“不关二表哥的事,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的,表哥你可以去问店铺里的管事。”   陆怀琤拧起眉头:“我只问你一句,你知错没有?”   她不是不知错,她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我觉得,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我有权自己处理。”   陆怀琤气得脸色有些发红,耐着性子解释:“这些嫁妆是你的底气,你以后嫁人,旁人是会看你嫁妆的,若是你所托非人,有这些嫁妆,你也可随时提出和离。你现在明白了吗?”   秋辞摇头:“我不明白,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不想看以后,我只想看当下,当下这铺子能让我开心,也能让表哥开心,就足够了。”   她一双翦水秋瞳盯着他看,眼中充满了倔强。   陆怀琤微微一怔,抵着唇咳嗽几声,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同意你去做什么花店,否则你也不会浪费家产,做这些无用的东西。”   秋辞气得呼吸声都加重了,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也讨厌陆怀琤这样揽罪。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很快陆怀铭被带了过来,他听了鸿雁的话,又一看两人对峙,就什么都明白了,立即推脱责任:“我可是提醒过她的,她非要将那铺子改成什么花店,我又不好拦。”   陆怀琤脸上的绯红褪下,剩下惨白,有气无力:“我知晓了,你以后莫要再和她一起胡闹了。还有,你去带着表妹将那铺子改回来吧。”   “我不改!”虞秋辞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是为讨他开心,他却一点儿也不领情。   “你若不改,以后便不要来找我了。”这话一出,陆怀琤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少女的意气用事,不需他说这话,等她寻到什么好玩的,自然不会再来找他。   他心中有些失落,用尽力气摆了摆手:“你们走吧,我有些累了,要休息了。”   秋辞瞪着眼,盯着他看,不肯离开,被陆怀铭硬生生的拉了出去。   院墙外的石板小路上,虞秋辞垂着头站在树下,陆怀铭靠在墙上看着她,啧啧两声:“原来你弄那个什么花店是为了讨我大哥欢心呀。”   秋辞瞅了他一眼,讨厌死他那纨绔的表情了,扭头离开:“不用你管。”   “哎。”陆怀铭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你这丫头,我帮你忙前忙后,你没声谢就算了,还冲我发什么脾气。”   她别开头,不说话。   陆怀铭松了手,抱臂靠回墙边,道:“你若真是喜欢我大哥,直接与夫人说一声就是,我保证她明日就能将你送到我大哥床上,你费这劲儿做什么呢?吃力不讨好。”   秋辞骂了一句:“粗俗!”   陆怀铭委屈:“我哪儿粗俗了,我这是实话实说,若是你能嫁给大哥,不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两人天天在同一屋檐下,还怕处不出感情来?”   说的有几分道理,可她不能嫁给大表哥,她接近大表哥是为了要获取他的好感度,让他带自己去见明净,而不是为了和他谈情说爱。   她心中一怔,恍然明了,对啊,她不是来和大表哥谈情说爱的,那她现在在置什么气呢?她只需要让大表哥开心就行了啊。   “大表哥先前明明答应了的,要和我一起开花店,今日又忽然生气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她问。   陆怀铭勾了勾嘴:“那还不明显?你用最好的铺子来做这些他肯定会生气,怕你把自己的嫁妆花完了,以后没有依仗了。”   虞秋辞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那她就将鹦鹉街的铺子装回来,选一个原本收益就不好的铺子,改成花店,这样他就能开心了吧?   她迫不及待拽着陆怀铭往外走:“走走走,你再帮我个忙。”   陆怀铭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个祖宗。”   -   又是月余,虞秋辞终于将首饰铺子装了回来,又挑了个犄角旮旯的铺子,装成花店。这次铺子选在一条小巷子里,店面只有一层,占地也不大,弄不成书店,只能简简单单地做成花铺。   花铺装修好后,秋辞立即寻去陆怀琤的院子里,想向他求和。   她在院门口鬼鬼祟祟看了好久,最后是鸿雁先发现的她,故意大声道:“表小姐来了?您怎么不进来?”   鸿雁嗓门大,院子里正在晒太阳的陆怀琤也听见了,转过身来看她。   他脸色好了许多,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关系伤怀。   虞秋辞说不出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她站在院门口,小心翼翼喊了一声:“表哥。”   陆怀琤弯了弯唇:“表妹进来坐吧。”   她缓步走了过去,看着他修剪花枝,一时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我...”两人不约而同出声。   陆怀琤看了她一眼:“表妹先说吧。”   “好。”她道,“我已经将鹦鹉街的铺子还原了,重新选了一处小巷里的铺子,如今已经装修好了,不知道表哥还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开花店。”   陆怀琤道:“上次是我语气太过重了一些,未与表妹好好说,我先给你道歉。至于花店的事...”   他看见她求乞的目光,心中怜意无限:“若是表妹有空,今日就可前往一看。”   “太好了,谢谢表哥!”虞秋辞激动得要跳起来,迟了这么多天的攻略计划,终于又开始施行起来。   “不必言谢。”陆怀琤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吩咐鸿雁去将院子里的花搬上车。   迟了这月余,上回见过的菊花已经盛开,又添了几种虞秋辞不认识的,她询问陆怀琤,陆怀琤为她一一作答,两人还像从前那样,就像是从未吵过架一般。   一路行至小巷,鸿雁将轮椅搬下来,背着陆怀琤将他放在轮椅上,引来一些路人的观看。   虞秋辞心中很不是舒服,想将那些人赶走,却又不敢贸然开口,只能与他闲话,叫他别注意到旁人的目光。   “表哥,你觉得这个铺子还缺些什么吗?”她问。   陆怀琤左右看了一眼,感叹道:“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来了。”尤其是,她还细心地将门槛除了,让他能够轻松地进出。   他滚动轮椅,在店里转了一圈,吩咐鸿雁将花盆摆上。   这次他们带出来的花并不多,摆完也未将店铺摆满,陆怀琤仰头看着空荡荡的门栏,道:“这里适合重一些爬藤类的花。”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真是心有灵犀!”虞秋辞故意道,说完又害怕陆怀琤听出她的刻意,立即接上,“店面后还有一个小院,表哥要不要去看看?”   陆怀琤点头,跟在她身后,从店铺后门进入后院,看到了一个狭小的院子,院子只有一个小厅一个卧室而已,但胜在环境清幽,无人打搅。   秋辞道:“表哥以后可以把花种到这儿来,就不怕舅母将那些花扔了。”   陆怀琤仰头看了一圈,赞同:“好,我慢慢把院子里花都移栽到此处来,这院子里有井,浇水倒是也方便。”   虞秋辞已经开始在心里喝庆功酒了,这不是实质性的进展是什么呢?表哥都已经要搬出来和她一起住了,离喜欢她还远吗?   她一个人乐得不行,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问问系统,表哥的好感度增加了没有。   可她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到房间里,找到系统,问出口时,系统说的却是:“经系统检测,攻略对象陆怀琤的好感度为:0。”   虞秋辞差一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她前前后后,从夏天忙活到冬天,陆怀琤的好感还是零?   她不认命:“你再检查一遍,是不是你们后台出什么问题了,他和我相处时可开心了,怎么可能还是零呢?”再怎么说,也该有个一二三这样子的吧?   系统冷漠开口:“后台不会出问题,请宿主再接再厉。”   还能怎么再接再厉啊,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再这么下去,她就彻底摆烂不干了,随它去,反正她根本就攻略不下来!   系统似乎是猜到她的想法,道:“宿主不用着急,npc陆怀琤是出了名的难攻略,你得有些耐心,我相信量变可以质变,迟早有一天,你能攻略下他的。”   “总不会是一百年以后吧?”她有些郁闷,“话说,真的有玩家攻略成功过他吗?” 第6章   系统默了默,道:“游戏还在小范围测试阶段,目前还没有通关的消息,但是根据我们的算法,游戏主线的男主都是可以攻略下来的。”   虞秋辞质疑:“你怎么知道你们的算法就是对的呢?”   “总之,你要是攻略不下来,就不能从这里离开。”   什么流氓软件!   虞秋辞气得要死,自己的测试有问题,要算在她头上!但,她除了顺从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好想回家,好想喝妈妈煮的鸡汤。   她鼻尖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抹了抹眼泪后,只能振作起来,继续想办法攻略陆怀琤。   美人计那一套她实在学不来,只能日久生情,经常去表哥跟前刷脸,说不定看着看着觉得自己顺眼了,就有好感度了呢?   秋辞事先想好了借口,朝表哥院里去,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   她好奇道:“鸿雁,这是在做什么呢?好香啊。”   鸿雁领着她朝厨房去,边走边道:“少爷准备做些糕点,是酱汁散发出来的香味。”   厨房里,陆怀琤戴了围裙,坐在灶台前有条不紊地忙活,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来,与秋辞打了招呼:“表妹。”   “表哥,我来找你说说养花的事。”她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已经有一揽子计划。   等会儿,她就帮表哥一起和面粉,不小心将面粉弄到脸上。到时,她的两只手也脏了,表哥肯定会给她擦,这时候,她再佯装被面粉糊住眼睛,让表哥帮忙吹一吹。   两个人对视的瞬间,火星子噼里啪啦,一定很浪漫的吧?   但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有点儿走歪了,她刚说完要不要她帮忙,门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陆怀铭。   陆怀铭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你那儿找你,没看见人,就知道你肯定在大哥这儿。”   她疑惑:“你找我做什么?”   陆怀铭道:“找你出去玩呗。”   秋辞有些凌乱,这些npc的自主意识这么强的吗?   “我今天我没空出去玩儿,我要帮大表哥做糕点。”她随口道,手已经洗干净伸进面粉盆子里了,笑眯眯地看着陆怀琤,“表哥,我帮你。”   陆怀琤微笑,点点头。   陆怀铭瞥了两人一眼,懒散地靠在灶台上,调侃:“哟,表妹还会做糕点呢。”   虞秋辞不打算理他,揉捏着盆里的面团,扒拉给陆怀琤看:“表哥,是这样揉的吗?”   “对。”陆怀琤看了一下,微微点头。   “喂,你怎么不理我?”陆怀铭搡了虞秋辞一下。   她站不稳,朝后一倒,腰撞在了灶台锋利的沿上,疼得闷哼一声,手上的面粉也扑在了脸上,睫毛上白乎乎的,像是挂了一层霜。   陆怀铭皱了皱眉,伸手要扶她:“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躲开,凶道:“你走开!”   陆怀铭又急又气,脸上挂不住,转身大步离开:“走就走,爷还不稀罕。”   虞秋辞真是不知道哪里招惹到这个人了,莫名起来地来,莫名其妙地推她,最后还莫名其妙地走了,她这是触发到什么隐藏剧情了啊?   “疼得厉害?”   她蹲在地上揉腰,抬眼看见了陆怀琤关怀的目光,摇了摇头:“刚刚有点儿疼,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   陆怀琤顿了顿:“我这里有些药酒,你要不要拿回去抹一些?”   她摇头:“我想和表哥一起做完糕点再回去。”   “你坐着休息,我来做便行。”陆怀琤莞尔,收回眼神,修长白皙的手指继续揉捏面团,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出来的,就连揉面这样的动作也做的这样斯文。   秋辞蹲在他身旁,看得有些入神,听见他似乎说了什么,但又没听清,抬眸茫然地看着他:“啊?”   陆怀琤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她:“我说,你脸上有面粉,擦一擦。”   “噢噢。”她拿出帕子,用力胡乱在脸上擦了擦,问,“还有吗?”   陆怀琤无奈摇了摇头,在干净的水盆里净了手,蘸湿一个帕子。   她微红着脸,垂着眼,颤着眼睫,将脸凑了过去。   “伸出手。”   语气温柔又无奈。   秋辞呆呆抬头,愣愣伸出手。   那块半湿的帕子递到她手中,上面还带着一丝温热,她看着陆怀琤的笑,脸上越来越红,浓密的睫毛乱颤,低着眼不敢看他。   她和表哥对视了,没有那种噼里啪啦的火花,一开始只是感觉有一滴雨打进了平静的湖水里,而后雨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可是,表哥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他还是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正在专心致志做着点心,他的手很巧,能捏出极其细致的花纹。   只是,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个屏障,一个透明的看不见的屏障,他会对她有回应,可永远不会对她动心。   秋辞心中有些酸涩,这种酸涩不同于想要回家的痛苦,是那种石子投进无尽深渊、听不到一丝回响的酸涩。   她承认,她有点点喜欢表哥了,喜欢这样一个数据组成的纸片人。   或许正像是系统说的那样吧,她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格外容易心动,但她觉得,这种心动不过就是花季少女的悸动,并不算什么。   陆怀琤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低落,没抬头,问:“是腰还在疼吗?”   她摇头,不想和他说这些,他不会懂的。   秋辞压下心中的淡淡惆怅:“是在感叹表哥好厉害,能做出这么细致的糕点,之前我还以为那些花糕是外面买回来的。”   陆怀琤道:“闲在家中无事,每日不是种种花便是看看书,后来钻进厨房,到觉得还算是有趣,这么一待便是数十年,时间长了,手也熟了。”   秋辞讷讷点头,她站起身来,动了动蹲麻的腿,看了一眼锅里的水:“这些做好的,是要上锅蒸吗?”   “对。”   “我来。”她将放着糕点的蒸笼搬去锅里,盖上锅盖,“要等多久?”   “约摸两炷香吧,先出去坐坐。”   陆怀琤洗了手,滚动轮椅朝外去,他没在外面的亭子停留,进了正屋里,找出药瓶递给秋辞:“我院中没有女眷,只能叫表妹自己抹一抹了。”   “谢谢表哥。”秋辞接过药。   陆怀琤道了声不必谢,缓缓退出房门,将内室留给她。   她有些好奇,悄悄在内室里转了一圈,入目朴素整洁,再无其它。她掀起衣裳,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只见腰间一块青紫。   怪不得那么疼。   她挖了一坨药,轻轻在淤青处涂抹,正要放下衣裳之时,从铜镜里看到身后桌上的一串佛珠。   那是一串看起来有些陈旧的佛珠,每一颗珠子都包上了浆,油光锃亮,应当是经常被主人捏在手中把玩。   秋辞忽然想起了她的下一个攻略对象,明净和尚。   她一直想不到,身在府宅的表哥如何能与和尚成为好友,原来早就有端倪,她想了想,走出房门。   “表哥。”她直奔主题,“我看见表哥房间里有一串佛珠,表哥平时礼佛吗?”   “只是偶尔会去寺庙里上上香。”陆怀琤解释。   “原来是这样。”秋辞悄悄转了转眼珠子,试探,“那表哥下回去寺庙上香的时候能带上我吗?我想给我在天上的爹娘祈福,希望他们下辈子能去个好人家。”   陆怀琤应下:“当然可以。”   厨房里的糕点好像熟了,他转动轮椅,慢慢朝厨房里去,一边走一边与她说话:“二弟下手没有轻重,我会说他的。”   秋辞跟在他身旁,捧着盘子,接下他夹过来的糕点,那糕点看起来软绵绵、热腾腾的,很好吃的样子。   “你与二弟似乎很要好。”他顿了顿,转头看着她。   她正在盯着糕点看,眼睛里闪着光:“倒也不是很要好,他嘛,就是个活泼的性子,我也挺活泼,所以就还挺聊得来。”   陆怀琤点头,没有再往下说,拿了双筷子递给她:“要不要尝一个。”   “要要要!”她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鼻梁处也皱起来。   她接过他手中的筷子,夹了一块,迫不及待喂到口中。   刚出锅的糕点烫得不行,刚咬了一口,就烫得她微微张着口,不停用手扇风,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说:“好烫好烫好烫!”   陆怀琤笑着看她,给她倒了一杯温茶:“忘记提醒你小心烫了。”   她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口中的热气消退下去,笑眯眯道:“是我自己贪吃手快,不怪表哥。”   陆怀琤也笑,眼中含着点点星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发自内心的快乐。他端着盘子朝外去:“晾一晾再吃。”   “表哥,你真好。”她咧着嘴笑。   陆怀琤怔了一下,垂下眼眸,眼中滑过一丝失落,没有人看见。   虞秋辞还在嘻嘻哈哈与他说话,那一蒸笼的糕点,大部分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她平日不太爱吃糕点的,觉得又甜又腻,可表哥做出来的糕点,甜度适中,是那种唇齿留香、令人回味的甜。   在表哥那儿待到下午,她才慢慢悠悠踱步回去。她和表哥商量好,这几日都要一同去花店里布置,争取在立冬之前开业。   她想,太好了,明天又是可以见到表哥的一天。   只是还有一点困扰她的事,这个npc陆怀铭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7章   虞秋辞刚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即联系上系统:“为什么陆怀铭会莫名其妙来找我?”   系统调出来一个面板给她看:“你自己看。”   她看到面板上有一个人物关系的选项,其中一栏是庐州城的人物关系,她叫系统打开了那一栏,看到上面明晃晃的两个人物,陆怀琤和陆怀铭。   其中陆怀琤下面的好感度写着0,但陆怀铭的好感度居然是100?   “不是吧?我努力了这么久,还不如我随意发挥的?”秋辞的下巴都要掉了,心有点梗住。   “其实也不一定是因为你的方法出错了,有的npc是会好攻略一点儿的,还有一些npc会对你一见钟情,不过主线的npc肯定没那么简单。”   她郁闷:“可我也没对他做什么啊?不就一起出去玩了几天吗?”   系统:“这么说的话,陆怀琤也没对你做什么,你体内的数值为什么不正常?”   虞秋辞心虚,但她想,那表哥能和别人一样吗?她没见过表哥这样的男...说男生好像有点不准确,说男人又有点太成熟,她没见过表哥这样的男性,温和有礼不轻浮,他不像太阳也不像月亮,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意象来衬他。   他就是他,往那儿一坐,就和别人不同。   “我提醒你一句...”   “不用你提醒,我自己清楚。”她打断,“那不也人喜欢纸片人,想和纸片人结婚的吗?但是也没看见她们把现实生活过得一团糟啊,你放心,我承认我是挺喜欢表哥的,但是我没有忘记任务,我迟早是要回去的。”   系统道:“那就好。”   秋辞哼了一声,正要挂断时,瞟到了陆怀铭卡片下的黑心。她揉了揉眼,惊讶道:“这是什么啊,刚刚还没有看到的。”   系统镇定道:“黑心代表人物的黑化值,现在黑化值是1,npc的黑化值过高,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举动,宿主你要小心了。”   “怎么会有黑化值呢?”秋辞急了,她也没对陆怀铭做什么啊,她有些头疼,“那我要怎么才能降低他的黑化值。”   “要么专心对待他,不要让他知道你和别人的关系;要么降低他的好感度。”   她本来就一个头两个大了,没想到游戏规则还更加复杂了,她肯定没办法和陆怀铭在一起啊,只能避开他,让他对自己的好感度降下来。   但问题是,以后攻略主线npc的时候可就麻烦了啊。   系统冷漠:“建议宿主攻略下陆怀琤,再考虑这些问题。”   好吧。   秋辞扶额,确实,按照她现在的进度,说不定这辈子也攻略不下陆怀琤,这些事根本轮不到她考虑。   越想越觉得悲催,她黏陆怀琤也黏得更紧了一些。   花店里,陆怀琤坐在柜台处收钱,她在门口招呼客人,时不时回眸看一眼陆怀琤,两人相视一笑。   不管陆怀琤有没有感觉,反正她是挺有那感觉的。   “来来来,看一看鲜花,很漂亮的噢~”   “这有啥用,能当饭吃吗?”   “当然有用啦,男子可以用送花表明对女子的爱意,您要是买一束回去送给您夫人,她肯定会很开心的。”   ......   鸿雁看着虞秋辞忙碌的模样,感叹道:“表小姐性子真好。”   陆怀琤展颜,微微点头。   “那小的去帮忙了。”鸿雁跑出去,与虞秋辞一同招呼。   陆怀琤看着他们的背影,默默坐在柜台前收账记钱。   他生得好看,来买花的女子都会看他两眼,害羞地低下头,再看他两眼,再害羞地低下头。   但他为人太过和善,不喜与人起争执,温和有礼,温柔细心,不一会儿,门口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秋辞见来了这么多人,心中正高兴着呢,一回头,看见围着陆怀琤跟前的红红绿绿,她当即就明白了,差点气个半死。   她连忙将手里的花一股脑塞给鸿雁,跑去陆怀琤身旁,将人赶散:“让一下让一下,我是来收钱的,大家到我这里来付钱就行。”   说完,她回头,以手挡面,小声道:“表哥,你先去后院避避。”   陆怀琤将纸笔交给她,转动着轮椅往后门去。   轮椅压过路面的那一瞬,空气有些凝滞,随后,人群中传来小声议论:“怎么是个瘸子啊...”   “怎么说话呢!”虞秋辞差点上前和人动手,“谁再说这种话就不许在我这里买花了。”   很显然,顾客们不吃这一套,散了大半。   鸿雁上来劝:“表小姐,话也不用说得那般狠。”   秋辞撅着嘴嘟囔:“我不管,反正她们不能这么说表哥。”   她抿了抿唇,振作起来,反正靠表哥美色赚的钱都是虚假繁荣,这样也好。她拿着纸笔,扬起笑脸,迎接剩下的顾客。   卖了一整日的花,场子总算热起来,钱赚得不算多,但听着铜板叮叮当当的声音,虞秋辞还是有些自豪的。   “看,我们今日赚了这么钱,表哥以后就算不住在伯爵府,也可以自己出来生活。”   陆怀琤没想到她记得这件事,心中微动,笑着道:“以后要多仰仗表妹了。”   “这里也有表哥的功劳,还是表哥花种得好,才会有人来买。”她摆了摆手,收好钱袋子,往后院的小屋里去,将钱放在柜子里,指着屋子道,“表哥看看这里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布置的。”   不待陆怀琤说话,她自顾自道:“在地上铺个地毯吧,我看表哥的房间里也铺了地毯,还有书桌上可以摆上花瓶。院子里呢,太小了,估计是弄不成花架子了,倒是可以种几颗花树。”   陆怀琤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移动,他问:“表妹喜欢什么花树?”   她脱口而出:“表哥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陆怀琤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天色晚了,回到陆府后,虞秋辞非闹着要送陆怀琤回去,陆怀琤无奈只能随她去,到了自己院子后,又叫鸿雁将她送回去。   她的声音都随夜风消散了,陆怀琤还是忍不住摇头轻笑。   轮椅经过那片种着栀子花的的花圃时,他停了下来,静了一会儿,去库房里搬出十几个花盆,将花圃里的栀子花移栽到花盆之中。   月色昏昏,寒风飒飒,他热出一身虚汗来,被风一吹,又几乎凉透,忍不住咳嗽起来。   鸿雁刚回来,连忙劝他:“少爷,明日再弄吧。”   他摇头:“我已经都弄好了,你帮我搬进房中去吧。”   “这花扔在外面也不会冻坏,搬去屋里做什么呢?”鸿雁实在费解,但还是任劳任怨,将花盆往屋里搬,将干净的地面弄得都是泥。   “房中暖和,说不定今年它还能开花。”陆怀琤轻咳两声,抱起最后两盆花,也进了屋里。   鸿雁还是没明白,这就不是这个季节开花的玩意儿,非要强求做什么呢?但他说了,陆怀琤也不会听,还不如不费那个口舌。   第二日,虞秋辞看到的时候,也觉得稀奇:“这花圃里的花呢。”   鸿雁脸都要皱到一起了:“少爷说房里暖和,都搬去房里了,还盼着今年能开花呢。”   秋辞也皱眉:“不是快过年了,等明年开春就到花期了,何必急在这一时...算了,表哥开心就好。”   正说着话呢,室中传来陆怀琤的声音:“表妹来了?”   秋辞噔噔噔踩着皮靴子朝室内去,一眼见着了陆怀琤,他今日穿了一身素衣,很是淡雅。   “暖暖手。”他递一杯茶水给她。   她接过水杯,捧在怀里捂手,道:“快过年了,这两日就不去花店了,那里有管事守着,倒也不用担心。”   陆怀琤道好。   秋辞见他手中在包什么红色的东西,好奇道:“表哥这是在做什么?”   “在包红封,快过年了,族里的小辈都会来拜年。”   “那我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下?”   “你年岁尚小,又还未出阁,倒是不必准备。”   她点点头,这倒也是。   不过,不用给别人准备东西,还是得给表哥准备的,这可是刷好感度的好时机,只是不知道表哥喜欢什么。   花种子?可她从哪儿去给他弄这些东西?   她联系上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商城之类的。”   系统立即将界面调了出来,商城有,商品也有,而且还是针对不同攻略对象准备的商品,比如给陆怀琤的就是花种子,给明净的就是经书。   但是,居然要花钱?   她连忙道:“这样,你先送我回去,我拿手机给你充值了后,你再把我关回来。”   显然不可能,下一秒,商城里面的商品就变成免费且无限的了。   虞秋辞:......   “那你给我弄999个出来。”   这回轮到系统无语了,但还是给她弄了999个种子。   除夕夜那天,她拿着种子前往前厅里吃年夜饭,准备跨年的时候给表哥。系统说,这包种子种出来的花都是随机的,有点儿像开盲盒,还挺有意思,表哥肯定会喜欢。 第8章   今日是除夕,一年中的大日子,陆怀琤这样行动不便的要去,虞秋辞肯定也要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npc,心中有些紧张,又有些新奇,躲在陆怀琤背后,朝他询问众人的身份。   陆怀琤自是知无不言。   来人中,辈分最高的就是陆府的家长,庐阳伯爵陆大人,接着就是陆大人的正室和侧室,还有些人她就懒得认了,反正对主线没什么影响。   她今日戴了一个虎头帽,她觉得很可爱,在陆怀琤跟前摇头晃脑:“表哥,好看吗?”   陆怀琤笑着道:“好看。”   “这虞家表妹和大少爷的感情真好。”一道女声传来。   秋辞抬头看,看见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是陆大人的侧室白氏,陆怀铭的母亲。她行了个礼:“侧夫人。”   白氏笑呵呵地看着两人:“秋姐儿多礼了,常听我家铭儿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真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铭儿如此喜欢你。”   虞秋辞听不懂她话里的深意,只注意那一句美人胚子,那就是说,她长得还算可以咯?那表哥他...   她悄悄转头看了一眼陆怀琤,和白氏随意寒暄后,将他拽到了一旁,弯着腰,双手撑在膝上,冲他眨眨眼:“表哥,你觉得我好看吗?”   陆怀琤愕然,有些呆愣地点点头:“好看的。”   这个答案她还挺满意,转过身去偷偷笑,硬件没问题,那就是其它的地方做得不够,她还是有机会的。   “要开席了,表妹跟我一起过去吧。”   她转过身来,收敛住笑容,跟在他身后走进厅里,乖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不打算和这些npc打交道,等等吃完饭,给表哥送礼物那才是重头戏,说不定能让表哥心动一点点呢?   或许是因为过年,没有人刻意找事,一顿饭和和谐谐、热热闹闹地走完,各回各家,期间陆怀铭来找过她,她懒得理会,躲开了,等再去找陆怀琤时,却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反正这个礼物是要送的,她只能去他院子里守着,等他回来。   路至一半,她听见树林后的争吵声,像是陆夫人,她悄悄走了过去,果然看见树后,一站一坐两个人。   站着的那个是陆夫人,坐着的那个是表哥。   陆夫人插着腰,指着表哥骂:“要不是你,我如今又怎会被那贱人欺负到头上,这大过年的,你爹不来陪我,却去那个贱人那儿守夜,宠妾灭妻到此种地步,全是你害的。”   “母亲说的对,全是我的错,您打骂我便是,不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他的语气很是云淡风轻,即使是背对着,看不见他的脸,虞秋辞也能猜到他现在的神情。   只是这种淡然更加激怒陆夫人,她继续骂:“今年你若再弄不出个孩子来,你便不要认我这个母亲!”   陆怀琤道:“母亲打我骂我也好,将我逐出家门也罢,我都没有能力生出一个孩子。”   陆夫人似是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决绝,面上的表情惊住,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哭道:“苍天啊,我怎么生了这样一个逆子,不考虑我便罢了,还处处气我,早知道如今,当初我还不如亲手将你掐死!”   她哭着喊着,嘴里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话,陆怀琤是如何害了她的,她是如何后悔的,陆怀琤如何不孝不仁不义...   只可惜,这似乎只是一场独角戏,任她哭得再大声、骂得再难听,自始至终,陆怀琤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终于,陆夫人唱不下去了,站起来拍了拍灰,扭头走了,还是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树林里安静下来,偶尔传来几声鸦叫,陆怀琤好像没有打算离开,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天气太冷了,寒风四起,刮得树枝呼啦啦地响,秋辞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等捂上嘴时,背对着她的人,已经转过了身来。   他眼中没有惊讶之色,淡淡道:“表妹。”   虞秋辞张了张口,说了句:“表哥,我送你回去吧。”   陆怀琤未置可否,消瘦的大掌滚动的轮椅,慢慢越过她,朝前去。   小道漆黑寂静,轮椅碾压过地面,发出咯吱声,将虞秋辞的脚步声盖住。   过了很久,秋辞停下脚步,问:“表哥,要不要吃糖?”   轮椅没有停,继续朝前去,走出去很远,才停下来,陆怀琤转头看向被落在很后面的虞秋辞,没有说话。   秋辞提着裙子跑过去,虎头帽下的两个流苏晃动,她跑到陆怀琤跟前,从荷包里摸出一颗糖,递给她:“这是我老家的特产,很甜,表哥你尝一尝。”   陆怀琤伸手,掌心朝上,那颗塑料包装袋的糖稳稳当当落在了他手心。   “这样撕开。”她又摸出一颗糖,教他撕开透明塑料袋,将糖捏出来,喂到口中,发出嗑吱声。   陆怀琤学她,也将糖果喂到口中。   “甜不甜?”她满含期望地看着他。   陆怀琤忽然发现,她的眸子好亮,比那个奇怪包装纸的颜色还要亮,他滚动轮椅,继续前进:“甜。”   她跟上前,跟他闲聊了好多话,比如今天的月亮好大,比如地上的石板铺得真平,最后还是忍不住问:“表哥,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陆怀琤淡然道:“还好。”   她又问:“那你讨不讨厌舅母,我觉得舅母很过分,她不该那样说你,不管怎样,你都是她的亲生孩子...对不起啊,我不该这样私底下议论舅母的...”   “母亲有时确实过激了一些,我也很讨厌那些话,你不必说抱歉。”陆怀琤道,“但母亲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有时我总觉得,或许真是因为我,她才过得如此不好。”   虞秋辞想说不是这样的,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她总觉得表哥有些淡然得不正常。   她凑上前去,忽然离他很近,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没有躲,但有一瞬地怔然:“表妹这是做什么?”   虞秋辞摇了摇头,退了回去:“没做什么,我想看看表哥有没有哭。”   陆怀琤笑了,是那种朗笑,出声的笑。   这还是秋辞第一次听见他笑出声,他从前总是和风细雨的,寂静无声的,时间久了,她以为他就是这样,没想到还有另一种模样。   “我送表妹回去吧。”他道。   虞秋辞没有拒绝,被他送回了院子里。   他还是那样,只送到院门口,就转身离开。秋辞有些失落,又有些开心,她觉得表哥这样对自己笑了,可能是一种实质性的突破。   她去问了系统,好感度有没有增加。   系统说,没有。   好吧。   她无奈,裹进自己的被子里。   热闹散去,繁华褪去,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她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都是一群陌生的npc,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   她又有点想哭了,以往过年,家里会有很多人,他们在外面打麻将,她和几个弟弟妹妹们一起打游戏,等待新年来临。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她会不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等回家时,爸爸妈妈已经白发苍苍了。   她将整个头都蒙住了,躲在被子里偷偷擦眼泪,慢慢睡着了。   第二日换衣裳时,她才发现礼物忘记送了。她将礼物拿上,往门外去,心想,刚好要去拜年,今天送给他也不晚。   昨夜似乎是飘了雪,地面上湿漉漉的,有些滑,她踩着小皮靴,慢慢朝陆怀琤院子去。   刚到院门口,她看见一群小孩子嬉嬉闹闹从他屋里跑了出来,朝院门口跑来,而他坐在门前,笑送他们离开。   虞秋辞有些欣慰,这些小孩子还算懂事。   她站在门口,等小孩儿先走,却听见他们叽叽喳喳说:“表叔的腿没了,我娘说如果我不听话就会变成他那样,以后自己如厕都困难。”   有小女孩当场就被吓哭了:“我不要我不要变成那样...”   虞秋辞有些生气,指着小屁孩道:“喂,熊孩子!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那几个小孩一点不怕,还冲她做鬼脸:“妖婆要吃人了,大家快跑!”   她气得撸起袖子,要追上去揍人,被身后温润的声音拦住:“表妹。”   只是顿了一瞬,小孩子呼呼啦啦跑远了,她转过身看着陆怀琤,眼中露出不满。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陆怀琤安抚地笑了笑,问她:“表妹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拜年?”   她还有点生气,不声不响跟着他。   路过湖边的小道时,她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动。   陆怀琤是走出去好远,才发现她没跟上来,转过身,笑问她:“表妹,怎么了?”   虞秋辞问:“你为什么刚刚要拦着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凶?”   “没有,他们是小孩子,你跟他们闹起来,旁人只会觉得你不懂事,所以,没有必要和他们置气,当做没有听见便好。”   “可,可…”虞秋辞气得跺脚,朝他走去,“可他们说得真的很…啊啊啊!!” 第9章   秋辞脚下一滑,朝前摔了过去。   那湿漉漉的地面,带着她一路朝前滑,直冲陆怀琤而去。   她来不及反应,一头栽进陆怀琤怀里,撞得他连人带轮椅继续朝后滑去。   完了!她脑子里只有这一个词,后面就是湖,大冬天的,他们俩今天要是掉进去,半条命都得没了!   忽然,轮椅往后重重一撞,撞在了粗壮的湖边树干上,撞得两人皆是闷哼一声。   秋辞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色的屏障将她遮住,树上挂着的血水扑簌簌地打在屏障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是表哥眼疾手快,用披风将他们俩遮住了。   披风下黑漆漆的,看不见一丝光,他紊乱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秋辞还趴在他的怀里,整个身子都紧紧贴着,她感觉到他很瘦,身上的骨头硌得她有点儿疼。   方才撞得那剧烈一下,还让她的脑子有些轰鸣,迟迟回不过神来,直到她听见陆怀琤唤她:“表妹…”   她醒过神来了,她把表哥撞飞了!还在表哥怀里!   她下意识捏了捏抱着自己的手臂,又在他怀里蹭了蹭,最后她忽然想起来,这不是攻略他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于是,她撑着他的腰腹,直起身来,凑上前亲他的脸。   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心跳地飞快,快速在他脸上贴了一下。   但是,她感觉她好像亲错地方了,亲的不是脸,是他的…唇…   她慌了,慌忙爬起身来,掀开那道密不透风的屏障,脸色绯红,不敢看他,语无伦次:“我,我先走了…”   陆怀琤的脸也红了,他坐在树下还没回过神来,方才他抬臂遮雨时没有遮住自己的后颈,雨滴落进他脖子里,滑进了他的后背,应该很冰凉的,可是他只觉得沸腾。   穿红色裙子的小姑娘跑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跑了回来,伸手递给他一个锦袋。   他的眼神无法聚焦,只看见模糊的一片,问:“这是何物。”   小姑娘嘟囔一句:“送你的新年礼!”   锦袋被塞到他怀里,红色身影又跑远了,他坐在树下很久,一阵寒风吹来,湿透得后背将他冰得一颤,他回过神来,眼前终于清晰。   他看清了那个锦袋,里面装的是一大袋种子,他想起她站在那里扭扭捏捏的模糊身影,说这是送他的新年礼,还想起…   还想起,那一抹柔软的触感。   他的手无意识攥紧了那只锦袋,有些失神地转身朝前去。   -   虞秋辞现在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坐着不是站着也不是,感觉心里有一壶水,快要沸腾烧开,又还没有烧开。   她蹲在地上,捧着脸,一会儿又将脸埋在了双手中。   他感觉到了吧?他明白了吧?   她抬起头,站起身来,跺了跺脚,红着脸,有些生气地想,他要是不知道,那她就再来一次。   想完,她又害羞地咬住唇。   表哥在做什么呢?他会不会也很激动?有没有像她一样坐立不安?   她不知道,她躲去了被子里,不敢露出头来,偷偷傻笑。   她有点儿想去找他,但又不敢,一连在房间里窝了好几天,心情平复了一些,才敢联系上系统,照例问问系统,好感度增加了没有。她没抱什么希望,反正表哥不是那么轻易能动心的。   “恭喜宿主,陆怀琤的好感度达到20。”   !!!   秋辞怔了一瞬,从床上蹦了起来:“真的吗?真的吗?你让我看看!”   系统调出界面,那张陆怀琤的人物小卡下的五颗心,已经点亮了一颗,后面写着阿拉伯数字,20。   她激动得想要尖叫,她不知道是因为那天的拥抱,还是因为那天的亲吻,总之表哥不是没有感觉的,这种还不能称之为心意相通的心意相通,让她感觉很奇妙,她摸了摸自己的唇,满脑子冒粉红色泡泡。   “还请宿主再接再厉,早日攻略下陆怀琤,向下一个攻略对象出发。”   粉红色泡泡被无情的银针戳破,啪叽一下什么都没有了。   她攻略表哥的唯一目的是要接近表哥的好友,这听起来太残忍了,可她不得不这么做,她想回家。如果可以,她愿意带表哥一起回家的,那里的医疗技术发达,可以给他做一副假肢。   可是,表哥只是一堆数据,一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人。   她冷静下来,心中的淡淡忧伤却消减不下去,日子还得过,任务还要做,她还是要去找表哥的。   庐州城本就不容易下雪,天气很快晴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表哥了,每天只看着那颗点亮的心。她想通了,也有点儿思念他,她挑了身好看的衣裳,偷偷拿出口脂在唇上抹了一点,步履轻盈地朝表哥院子里去。   阳光很好,懒洋洋地洒下,她抬头,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云,一头撞在了某人的怀里。   “是你!”她往后跳了一步,离陆怀铭远了一些,狐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怀铭还是那股慵懒的调子:“怎么?只许你在这儿,不许我在这儿?”   秋辞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主动让开路:“喏,那你先过吧。”   见陆怀铭走了过去,秋辞转身也要走,突然被他抓住了手腕:“你又去找我大哥?”   秋辞回头,奇怪看他一眼:“不行么?你松手,我要走了。”   他松了手,又问:“你为何那般喜欢我大哥?他身有残疾,上下床都费劲,你要是跟了他,以后会吃很多苦的。”   “我自己心里有数。”她不知道这个npc戏怎么那么多,但她不想起争执,“我先走了。”   她转过身去,正要离开,被人一把捞了回去,按在了院墙上。   “你做什么?!”她惊了。   陆怀铭没有说话,俯下身来......   虞秋辞哪儿经历过这样的事,脑子里嗡嗡作响,像坏了的机轴,动也动不了。   “警告警告:陆怀琤好感-1-1-1-1-1-1-1...”   听着系统的声音,她心中警铃大作,慌忙推开陆怀铭,转头一眼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陆怀琤,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如果不是系统持续在-1,她根本不知道他不开心了。   她朝他跑去几步,正要跟他解释,却听他道:“在院子里便听见表妹的声音了,才想出来看看的,不想倒打搅到你了,我先走了。”   完了完了,系统还在-1,她喊了声表哥,连忙追上去,却被陆怀铭抓住了手。   她回头瞪了一眼,甩开那只手,怒道:“松开我!”她没看见陆怀铭怔在原地,只顾着着急忙慌地朝院子里去追去。   “表哥...我...”她看着陆怀琤的背影,有一堆话要解释,可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更何况表哥甚至都没有过问她。   她跟在陆怀琤身后,给他递小铲子、给他递水壶,看着他给花松土浇水,过了很久,脑中的系统提示声停止,她松了口气。   陆怀琤好像也缓过气来,启唇道:“表妹若与二弟心意想通,不若先去找母亲将婚事定下,以免遭人口舌。上次我观侧夫人对你极为满意,想必她也会同意这门亲事。你如今也到了年纪,是该成婚了。”   分析得很好,条缕清晰,甚至他的神情也都是镇定自如的,一点儿伤怀也没有,这让秋辞心中有些难过。   她解释:“我和二表哥没有什么的。”   陆怀琤仍旧淡然:“若是没什么,更不能如此,无媒苟合,对女子清誉极为不好。表妹,自重。”   那自重二字像是一个大大的铁锤,重重地捶在她心上,她不知道,这个自重说得到底是方才那事儿,还是那天在湖边的事儿,或又是两者皆有。   她垂下眸,抿了抿唇,道:“我和二表哥真的没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我敢发誓,我只对表哥一人...”   “我累了,你先回吧。”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是表哥第一次赶她走,她追了上去,试图继续解释:“我真的对二表哥没什么意思,我心里只有...”   “我累了。”陆怀琤忽然停下来,转头看着她,那眼眸分明在说,若是你再说下去,以后便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秋辞的嘴角瘪了下来,闷声说了句先走了,拖着步子离开。   她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刚才很好看的云,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碍眼。她吸了吸鼻子,在脑中问系统:“掉了多少好感度?”   系统:“宿主,陆怀琤现在的好感度为0。”   秋辞哇得一声就要哭出来,废了那么多天才涨的一点儿好感度,还没揣热乎,就一点儿也没了,她讨厌死陆怀铭了!   她现在该怎么办?表哥不见她了,她连去他面前刷脸的机会都没了,要不要再假摔一次?可她没忘记她故意摔倒的那一次,表哥是多么无情。   那要不要再亲他一次?他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才对她有好感度的,但这种光明正大的亲,她还真是不太敢,不过还是得试一试。 第10章   隔了好几天,虞秋辞的信心涨回来一点,鼓起勇气去寻陆怀琤,不就是亲一下吗?一回生,二回熟,为了好感度,就算是尬死自己,那也是值得的。   她握了握拳,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看见正在扫地的鸿雁,她招了招手,正要喊他之时,正房门口突然走出来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   “表小姐,表小姐!”   鸿雁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回过神来,忍不住瞟了一眼那女子,状似一点儿不在意:“那人是谁?”   “夫人送来的。”鸿雁搔了搔头,面露为难,“说是送来的贴身丫鬟,明面儿上也没再逼着少爷,少爷不好赶人走,只能暂且留下。”   虞秋辞噘嘴,心道,说得好听,那天天呆一个屋檐下,长此以往,不想发生点儿什么都难。   她有些生气,不想和陆怀琤说话了,转身就走,没走出多远,她蹲在陆怀琤院外的围墙下,掉眼泪了。她有点讨厌自己,怪自己的感情不值钱,随随便便就能动心,还是对一个纸片人。   要是她不喜欢陆怀琤就好了,就不会被这些情绪左右。   她问:“系统,你有没有忘情水什么的。”   系统沉默,懒得理她,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屁孩。   她听到系统滋滋的电流声了,也知道系统不想理自己,心里更难过了。   她站起身来,冲着墙角冒出来的野草狠狠踩了两脚,嘴里骂骂咧咧:“臭陆怀琤,踩你踩你踩死你!”   “表妹。”   温润的声音传来,她猛得回头,看见陆怀琤坐着轮椅过来,当即羞红了脸。   她想逃走,又看见那个婷婷袅袅的女子跟了出来,小脸立即垮了下去,不开心地回了声:“表哥。”   陆怀琤对她笑了笑,问:“表妹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还在气头上,想说没什么事,可看到陆怀琤身后站着的女子,心中又吃醋,又害怕,怕表哥真喜欢上,那她就永远回不去了。   “没什么要紧的事。”她梗着脖子,挺起腰杆,“就是太过思念表哥,所以来看看你。”   陆怀琤愕然,他没想到虞秋辞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倒是他身后跟着的侍女施施然道:“少爷,不如请表小姐进来坐坐。”   秋辞更气了,本就有些发红的眸子,又上了一层水汽,直勾勾地盯着陆怀琤看,好像是在问,你要我还是要她?   陆怀琤也发觉了,他别开眼,转身朝院里去,留下一句:“表妹进来坐坐吧。”   若不是有攻略任务在,秋辞早就跑了,可此时也只能憋屈着跟上去,一路跟到内室,她终于听见陆怀琤道:“红玉,你先出去吧。”   那个名叫红玉的女子扭着步子出门了,几乎是前脚刚出门,虞秋辞后脚就质问:“她是什么人?”   陆怀琤正在给她倒茶,手稳得很,坦荡道:“母亲送来的侍女,不好拒绝,因而留了下来。”   “是不好拒绝,还是表哥不愿拒绝?”她瞪着一双圆润的眼眸,盯着他看,不肯接他递过来的茶水。   陆怀琤没有生气,从容将茶杯放在她跟前的小几上,淡淡道:“母亲这回没说旁的,我确是不好拒绝。”   秋辞垂下眼,捧起茶杯,情绪缓和了一些,问:“表哥会跟她生孩子吗?”   陆怀琤正在倒茶的手一顿,茶水倒在了桌面上,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   他顿了顿,弯身,拿起抹布将茶水擦净,道:“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我为什么不能过问?”秋辞走到他跟前,低头俯视着他头上的素簪,“那天明明你也有感觉的。”否则为什么会涨好感度呢?   陆怀琤缓缓直起身,将抹布放好,静静看着她:“我不知表妹说的是何事。”   她就看着他这双清澈、问心无愧的眼眸,心中只觉得讽刺,这人明明一点儿也不坦荡。她忽然不想再那样小心翼翼了,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好感度,她豁出去了!   没有任何前奏,秋辞扑了过去,一口亲在了陆怀琤脸上,她道:“那天就是这样,在斗篷下面,我亲了你。”   陆怀琤浑身僵硬,双目失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表哥还想不起来?”她自问自答,“也对,难怪表哥想不起来,因为那天亲的不是这里,而是这儿。”   她说着,已经凑上前。   记忆中的绵软没有到来,她被陆怀琤挡住了,她听见他道:“表妹若是再这样,以后便不要来找我了。”   她的得意之色凝固在脸上,撑着轮椅的扶手缓缓站稳了身子,还在盯着他看,想看看他到底说得是不是真心话。   可他的眼眸异常冰冷,浑身轻颤,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一般。   失望,羞恼,愤怒,不甘,一齐涌上了秋辞的心头,她的脸色精彩又难看,嘴唇抽搐得停不下来:“表哥,是不是很讨厌我?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陆怀琤转过身去,声音也有些颤抖:“我从未如此说过,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没只是出来,秋辞越想越气,压不住脾气,转头跑了出去。   鸿雁见她跑了,想去追她,又想去劝陆怀琤,两厢为难,最后还是进了屋里,劝道:“少爷,表小姐她人挺好的,您不如就...”   “住口,以后休要再提此事。”陆怀琤无情打断。   他一直面对着墙,鸿雁看不见他的脸色,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要这么狠心,只能默默退了出去。   院门外,秋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跑出去一大截,她才想起来后悔,又开始在心里责怪自己:说了多少次,你是要完成任务,不是要和他谈恋爱,你有什么资格耍小脾气。   她低下头擦了擦泪,不知道怎么又撞见了陆怀铭,她不想理他,准备绕过去,却被人挡住去路。   “干什么?”她刚哭过,声音还有些沙哑。   陆怀铭的眉头微微皱起,目露担忧,口中却还是不饶人:“有必要吗?他不喜欢你,你换个人喜欢就是了,老是去热脸去贴他冷屁股做什么?”   秋辞嫌他粗俗,瞅了他一眼,道:“你不懂,只有他可以。”只有攻略了他,自己才能回家。   她此时也无比希望,她攻略的人物可以换一个,至少她还能回家。   “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呢?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你看看我,我觉得我长得也挺俊的啊。”陆怀铭认真地看着她。   她噗嗤一声笑了,陆怀铭确实长得也不错,但是,无论是陆怀铭还是陆怀琤,他们都是纸片人,等她回家,这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大梦一场。   “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不好,就只是单纯的没有男女之情。”她站起身来,冲他灿然一笑,“不管你做的再多、再好,我都是不会喜欢你的,陆怀铭,你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说罢,她转身离开。   她明白,这所有的一切,这花这树,这人这情,都是一堆泡影,陆怀铭喜欢她,只是因为刚好触发了某个代码,而陆怀琤不喜欢她,也只是因为没有触发。   她仰起头,深深呼出一口气,她或许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喜欢陆怀琤,因为她不是一堆程序,但她会慢慢脱敏,直到有一天,她能够适应。   日子一天天暖和起来,阳春三月,满院子的柳絮乱飞,惹得虞秋辞打了一个喷嚏,她决定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样子去找表哥。   这些日子她想明白了很多,这一回,是真的想明白了,就像她现在站在陆怀琤的院子里,看着红玉跟在陆怀琤身后,她也只是心中微微泛酸,没有撂挑子,转头就走。   他们很和谐,没有人发现她,最后还是鸿雁从厨房忙完出来,一眼看见了她,故意高声道:“表小姐,您来了?”   陆怀琤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看着她。   她浅浅笑:“好久没去花店了,想来问问表哥愿不愿意一同去。”   陆怀琤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滚动轮椅朝她靠近:“今日恰好有空,若是表妹不介意,今日便可以去。”   秋辞道:“我都可以。”   他们一起上了马车,照旧是鸿雁架马车,但是红玉没有跟上,她看了一眼窗外相送的人,笑问:“红玉姑娘不与我们一起吗?”   陆怀琤垂眸,掩下眼中的慌乱:“她不去。”   秋辞点了点头,坐直身子,马车走出去好远,她又道:“表哥喜欢红玉吗?表哥别误会,我不是在插手你的事,只是想问问表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陆怀琤道:“红玉只是侍女而已,我没有什么心仪的女子,以后也不会有。”   秋辞笑了笑,认真盯着他看:“表哥没有什么心仪的女子,但是我有心仪的男子,其实我从...”   “表妹!”他忽然叫了一声,眼神有些慌乱。   “其实我从很早就心仪表哥了,只是一直不敢与表哥说罢了,那日亲表哥,也是我故意的。”她没有受到影响,一字一顿地说下去。   她已经什么办法都用过,都没有用,那还不如直白点,死缠烂打,最坏的结局不过也就是客死他乡。 第11章   陆怀琤深吸一口气:“表妹慎言,表妹或许只是太过想家,和我走得近了一些,误将这种关系当成了男女之情。”   虞秋辞镇定道:“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还没有傻到会亲一个自己没有感觉的人。”   陆怀琤还是那样淡然地坐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他的心中已经大乱,脱口而出:“可我对表妹没有什么想法,以后也不会有。”   秋辞有些想笑,这话和她拒绝陆怀铭的如出一辙,她已经相信陆怀琤对自己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她不能放弃。   她道:“不论表哥对我怎样,我都喜欢表哥,以后也会喜欢。”   车厢里沉默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一直到花店,陆怀琤还回不过神来,虞秋辞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照旧在门口招揽客人,活活泼泼,可可爱爱。   鸿雁也听见了车厢里的对话,小声劝道:“少爷,表小姐她人真的挺好的,您不如就答应了她,以后可再遇不见这般好的人了。”   “如今连你也不听我的吩咐了。”   鸿雁禁了声,嘟囔一句:“小的去帮忙了。”   陆怀琤点点头,还是和从前一样,安安静静坐在柜台前收账,那些话似乎对他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秋辞偷偷看过他几眼,也没看出什么来。   她没有放弃,这是任务,她要回家就不能被这一点挫折打倒,她还是照常去找他,跟在他身后,帮他浇浇花除除草,只是她身边多了一位红玉。   秋辞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好几次她都想质问陆怀琤,是不是真的喜欢红玉,不喜欢她,可她现在成熟了,会压制自己的情绪,以任务为重。   直到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陆怀琤将几幅画像摆在她跟前,问她:“这几位都是庐州城里有名有姓的人杰,表妹看看喜欢哪一个,我好叫红娘带你去相看。”   虞秋辞懵了:“你,这是在给我相亲?”   “你年岁也不小了,再过一月也要到十八了,我想着可以尽早看起来,早些定下亲事,免得出了什么岔子,这事我跟父亲母亲商量过的,他们也都同意。”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她抬眸,看着他。   “表妹何出此言?”陆怀琤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秋辞心中酸涩难当:“你要着急把我嫁出去,是因为我上次说了那些话吧?就因为我喜欢你,你觉得恶心,所以就这么迫不及待。”   陆怀琤没想到她会这么想,拿起画像的手指忍不住轻颤:“我并没有此意,即使没有这件事,你到了年纪,还是要嫁人的。”   秋辞别开头,撅着嘴:“我不嫁人,我不成亲,如果伯爵府容不下我,我自己搬出去就是了,不会打搅你们。”   “你怎么能不嫁人?”陆怀琤问。   “那你又为何能不成婚?”她反问。   陆怀琤扶额,有些无奈:“这不一样,我身有残缺,成婚也是拖累旁人,而你不一样,你身体健康,性子活泼,会有一个好的归宿。”   秋辞争辩:“这是一样的,我心有意中人,成婚也是膈应别人。”   陆怀琤一怔,他放下手中的画像,收到一旁,郑重其事地到她跟前,认真地看着她:“我一直以为你在和我说笑,因而并未正面回答你,今日我们好好谈一谈。”   “好,谈一谈。”她不怕谈,只怕不谈。   “那日我说的话是真的,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只因你在庐州没有熟人才许你日日来缠,你应当记得,我从一开始便与你说过,我们之间不必往来的太过频繁。”他看了她一眼,继续道,   “或许我该与你说,我有过一个未婚妻,只因我双腿受伤,她家不肯再与我缔结亲事,可我并不能忘了她,如今不肯成婚,也是为了她。   你与她相去甚远,不是我心仪的类型,若是我从前做了什么叫你误会,那我先与你道一声歉,往后你不必再来找我了,那间花店,我也不会再去了。”   短短几句话,说得狠心又绝情,虞秋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他的院子里走出来的,她只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太阳很大,院子里有丫鬟再踢毽子,而她什么也没听见,耳旁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话。   她病了,病了很长一段时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下不了地,大夫说是春夏交替,着了凉才会如此,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因为,她不仅失去了短暂的扆崋爱恋,也失去了回家的希望。   睡梦中她好像听见了妈妈的声音,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饭,妈妈在厨房里炒菜,伸着脖子喊她吃饭:“秋辞,来端鸡汤!”   可一睁开眼,什么都没有,还是这个冰冷的游戏世界,听侍女们说,陆大人陆夫人都来过,陆怀铭也来过,她抱着膝坐在床上失声痛哭:   “系统,我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系统默默打开界面给她看:“恭喜宿主,陆怀琤的好感度已经到达40。”   秋辞有些懵,擦了擦眼泪,仔细端详界面上的两颗心,惊讶:“这是什么时候增加的,我怎么不知道?”   为了避免失望,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好感度了,完全不知道这好感度是因为什么来的:“难道他骂我就会对我产生好感度?”   她浑身一颤,后背发毛,眼泪挂在睫毛上,喃喃道:“应该没有这么变态吧...”   “总之,回家还是有希望的,请宿主振作起来。”   果然什么都没有实打实的好感度来的有用,她喝了口水,爬起身走到铜镜前坐下,看着自己消瘦的脸,忍不住拍了拍。   还行,不丑,应该不会惹人厌恶。   不管陆怀琤说得有多难听,她可以不喜欢他了,但是不能放弃回家,从现在开始,她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当成一场游戏,不会再对任何纸片人动心。   她梳了好看的头,换了身好看的衣裳,朝陆怀琤的院子里去。 第12章   刚到门口,她就看见了院中那片纯白的栀子花,花前只坐着陆怀琤一个人,他正在给花浇水。   秋辞抬起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陆怀琤扭头,见是她来,面露惊讶之色:“表妹怎么来了?”   她没有走进去,站在院门口,苍白又显瘦的小脸上露出点点笑意:“我来是想跟表哥说,无论表哥心中有没有其它人,讨不讨厌我,我都会喜欢表哥。   我知道自己的死缠烂打只会让人更加讨厌,但我还是管束不了自己的心,我会尽量少烦表哥,还请表哥与舅舅舅母说一声,秋辞不想那么早嫁人。”   “我...”陆怀琤扯了扯嘴角。   “表哥不必对我有歉意,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明白的,我不会强求表哥,我先走了。”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心里没有那股伤心的劲儿了,反而觉得自己的表现不错,有些开怀。   系统昨天告诉她,感情就是这样的,要学会拉扯,让对方猜不透摸不着,这样对方才会心动。   她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但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因而,第二日听闻相亲对象约她出去玩时,她也并没有生气,反而开开心心地和人一起出去了,她不但要出去,还要大肆宣扬,让府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她相亲相得很顺利。   相亲完,过了两天,她眉飞色舞地去找了陆怀琤,这一次,还是和上一回一样,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陆怀琤不知怎么了,身上盖了毯子,看起来像是大病过一场,脸颊瘦得已经凹陷下去了,见她来,他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叽里呱啦道:“有些日子没来看表哥了,有些想念,于是来瞧瞧,表哥不会介意吧?”   陆怀琤正要说话,又被她打断:“我这两日去相看了薛家公子,他人不错,长得也好,表哥真有眼光。不过,我心里还是只有表哥一个。但,表哥说得也对,我是要到嫁人的年纪了,或许真的就该这么嫁出去。”   她一番话,拐了十八个弯,陆怀琤听得脸上红一会儿白一会儿。   沉默了许久,他道:“薛家公子品性俱佳,确是好人选。表妹若是喜欢,不若早些定下亲事,等表妹出嫁时,我会亲手打一幅头面送给表妹。”   “不用。”秋辞摆了摆手,“这些东西要准备也是由舅母来的,表哥送我,倒会落了口实,薛家公子要是知道,恐怕会不高兴。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一抹靓丽的背影毫不犹豫地离开,剩陆怀琤一人坐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看着毯子上浓烈的日光,只觉得现下比冬天还要冷。   嗓子猛然袭上一股痒意,紧接着就咳了起来,咳得整张脸都红了,往日平静镇定的神色不复,看起来有些狰狞扭曲。   鸿雁听到咳声,从房中赶了出来,推他回房间,着急劝道:“少爷您这是何苦呢?”   陆怀琤被扶去了床上,他闭着眼摇头,眼角似乎有泪滑过,他问:“我的栀子花呢?”   鸿雁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些花花草草呢?可眼见这人已经病成这样,自是不忍心再骂,只能去窗台前,将那盆栀子花抱了过来,递到他怀里。   人都是抱枕头,抱猫儿狗儿,自家这位爷可好,生着大病,还要抱着冰冷的花盆,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我无事,你出去吧。”陆怀琤几乎是用尽力气才说出一句。   鸿雁无奈摇了摇头,没说什么,退了出去。   终于安静下来了,这里只剩他们了。   陆怀琤伸出手,轻轻戳了一下花蕊,看着那娇嫩的花枝轻颤,忍不住扬了扬嘴角,他用力扬起脖子,脸贴在花瓣上,一滴泪落下,陷入花芯里,不见了。   他病得有些重,比上次秋?婲辞病得还要重,整个人昏睡着,时不时还会梦魇抽搐,看上去像是时日不多了。   鸿雁请来了大夫,大夫只留下一句心病难医便走了。   陆夫人也来过,一开始是伤心,后来哭着哭着又骂起来,骂陆怀琤不孝,临死也没给她留下个孙子。   鸿雁怕陆怀琤听到这些病得更重,着急忙慌将人请了出去。   后来来的人便是陆府里的各个主子,也都是坐了一会儿便走了,估计是以为陆怀琤这会是要不行了,所以来送最后一程。   鸿雁心中难过,想请秋辞来看看自家少爷,可两人闹得那么僵,一个不许再进门,另一个便真的不进门。   他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守着,轻轻煽动药炉子里的火,炭火热得他直冒汗。   扇着扇着,他忽然看见床上的人动了一下,立即跳起来去看,果见陆怀琤的眼睛睁开了,他大喜道:“少爷您终于醒了。”   陆怀琤扯了扯嘴角,在屋中扫视一圈,看见那盆栀子花安静地待在窗台上,心中松了口气,撑着身子要起床:“鸿雁,扶我去书桌旁。”   鸿雁放下手中的扇子,轻手来扶:“您都病成这样了,就不要再起身了,好好休养两日,等身子好了再说。”   陆怀琤没有理会他,坐在书桌旁,从锦盒里拿出宝石轻轻打磨。   鸿雁知道这是什么,是要送给表小姐的头面,他上回在角落里听得清楚,少爷要给表小姐送头面,表小姐不收。   “您这是何苦呢?”鸿雁喃喃道,“您有这心,为何不直接将表小姐娶进门呢?”   “以后若敢再说这这样的话,我便将你赶出府去。”   他的语气极轻,可鸿雁知道这不是玩笑话,是认真的,若是他以后再敢说这事儿,少爷真会将他逐出门去。   鸿雁不敢再劝,默默退出门去,到了门口,又没忍住回头说了句:“少爷,不要忙太久。”   说罢,他走了出去,摆弄那些花草。   院子里的花,他只能碰那些盆里的架子上的,花圃里的栀子花是万万不敢动的,上回红玉手快动了栀子花,直接被少爷赶走了。   他叹了口气,弄不明白,也不是多珍贵的玩意儿,怎么看得跟眼珠子死的。   正想着呢,外面传来叫门声,他伸头看去,是二少爷陆怀铭。 第13章   鸿雁立即放下手中的工具,将人迎进门:“大少爷刚醒,正在书桌前坐着呢,您直接进去就成。”   陆怀铭点了点头,直接跨步进了门,看见了陆怀琤手中的东西,好奇道:“大哥不好好休养,这是在做什么呢?”   陆怀琤没有刻意避开,如实道:“表妹快要成亲了,我给她打一副头面。”   “原来是这样。”陆怀铭忽而一笑,“前两天在府里听了些大不敬的话,我说了大哥可别生气。”   “你说吧。”陆怀琤头也没抬。   “我听下人议论,说是大哥快不行了,要催着表小姐快些成亲,免得到时候耽搁了。”   陆怀琤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神色不变,淡淡道:“是吗?”   陆怀铭摆手:“唉,那都是那群下人胡说,我已经惩治他们了,我看大哥这样子,一定能长命百岁,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不过,大哥对表妹的事可真上心。”   “表妹父母早亡,独自在陆府,我们这些当哥哥的自然是要上心一些,不要让她在外面受了委屈。”   这话说得板板正正,滴水不漏,让陆怀铭没来由的心烦,他站起身来,走到陆怀琤身边,坐在书桌上,拿起打磨好的宝石,对着光看。   他道:“其实我也挺喜欢表妹的,现下表妹的亲事还没有定下,我想跟父亲提一提这事,只怕他不同意,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帮我说说情?若是表妹嫁了我,以后还能常常来探望你。”   陆怀琤沉默了很久,连手中的锉刀也停了下来:“这事,你还要问过表妹的意见,只要表妹喜欢你,父亲也干涉不了什么的。”   “唉。”陆怀铭撑着头,似乎有些苦恼,“话是这么说,可女孩子嘛,总是信父母之命那一套。至于喜不喜欢,我觉得表妹要是不喜欢我,也不会主动亲我。”   陆怀琤扬起的嘴角再也撑不住,慢慢垮了下去。他感觉胸口闷着一股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整个人顿时呼吸急促起来。   “大哥,大哥?”陆怀铭的手在他脸前晃了晃,耸了耸肩,小声说了句没意思,大步跨出门,将鸿雁喊叫进屋,自己潇洒离开了。   鸿雁连忙扶着陆怀琤往床榻上去,端着药碗要来喂他喝药,可他紧闭着牙关,不肯开口,默默垂泪。   “这这这...二少爷是跟您说什么了啊?这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吃药啊!”鸿雁急得头都要冒烟了,可仍换不来陆怀琤的配合。   他躺在床上,双目空洞地看着头顶的帐子,口中不停喃喃道:“花,我的花...”   鸿雁知道陆怀琤说的是那盆栀子花,他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将花盆抱来:“少爷,花给您抱来了,您吃一口药吧...”   陆怀琤接过花盆,紧紧抱住,一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那药里有几味安眠的药,药水刚下肚不久,一阵困意袭来,他抱着花盆,睡着了。   -   秋辞回到陆府时,太阳已经要下山,整个天几乎是像要烧起来那般,绚丽火红,她抬起手臂挡住阳光,蹦蹦跳跳进了门。   她这几天都在和她的相亲对象出去玩,把庐州城大大小小的巷子都逛遍了,还吃了好多小吃,虽然对方只是一个纸片人,但她已经把人当做好朋友了,这种有饭搭子一起出去逛的感觉真好。   好到她已经要忘掉还有陆怀琤这么一个人。   她一边褪去身上的首饰,一边询问系统:“陆怀琤的好感度有没有什么变化。”   秋辞想,她已经好几天没去找他了,应该没什么变化吧?   “陆怀琤目前的好感度为:0。”   “什么?!”她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她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好感度又掉了?“你确定你没看错?”   系统默默调出界面。   “那先前你肯定是骗我的,根本没有这么高的好感度。”   系统道:“所有的数据都是后台操控的,我也不过是一个机器人,没有能力改这些。”   那这就奇怪了,她什么也没做,好感度还能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会不会就是因为你什么也没做呢?”   “你是说,因为我太久不去看他了?”秋辞迷惑得很,“可是明明是他不许我去找他的,难道...”   难道他是在口是心非?   秋辞摇了摇头,很快否认这个想法,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还能说出那样伤人心的话呢?况且她已经想清楚了,她不要再喜欢陆怀琤了。   她道:“行吧,那我明天去看看他。”   说不定能再莫名其妙蹦出好感度呢?   翌日,日上三竿,她慢慢悠悠地爬起来,一点不着急,在陆府里踱步,时不时听一耳朵,看看有没有npc说话。   -“你听说了吗?大少爷病重,好像是要死了。”   -“呸呸呸,可不敢乱说,若是当时候人没了,说不准要怪在你头上。”   -“又不是我先说的,府里都是这么传的,听说连寿衣都准备好了呢?”   表哥病得这么严重?   秋辞心中一紧,加快了步伐,心中有些自责,为什么没有早点去看他,可又恍然想起,前端日子自己生病时,他不也没来吗?   她又放缓了脚步,心想,她又不是大夫,也不是他那未婚妻,去那么快做什么呢?他如果是真的要死,她也救不回来。   不多时,她晃荡到了院门口,扫了一圈,没看见红玉,又扫了一圈,也没看见鸿雁,只能提着裙子朝里走。   房门紧闭着,不知道人在不在。   她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她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应。   或许是不在吧?她耸了耸肩,无奈转身离去,心道,只能明天再来了。   刚转过身,忽然听见里头一阵瓷器落地破碎声,她眉头一皱,推门而入,直奔内室而去,一眼看见床上的陆怀琤。   他只穿了一身中衣,撑着身子,似乎是想要够床边的矮几上的茶杯,却不慎将茶杯碰掉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虞秋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陆怀琤。 第14章   在秋辞心里,表哥总是衣冠齐楚的,似乎残疾这一事并未对他产生什么大的影响,直到今日,她才发觉,表哥不是神,断腿对他的生活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就连拿水杯这样简单的小事,他也难以办到。   她没有说话,走上前,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来,拿起新杯子,重新倒好了茶水,递到他跟前。   陆怀琤的手有些颤抖,接过杯子的那一刻,连杯中的茶水都在晃动。   他垂下头,有些凌乱的长发遮挡住脸颊两侧,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镇定道:“多谢表妹,叫表妹见笑了。”   秋辞别开眼,不忍心再看,扫见他床上的花盆,找到了开口的话题:“表哥怎么将花盆搬到床上了?”   陆怀琤看了一眼盛放的栀子花,轻声道:“近来身子不济,唯有闻到这栀子花的清香,才能稍微安睡。去岁还说等栀子花开了,再送表妹两盆。”   “嗯,我还记得,只是...”   “鸿雁,鸿雁!”他打断,伸着脖子朝外喊。   没有人应答,他笑了笑:“许是有事出去了,等他回来,叫他给你挖。”   “表哥病得很重吗?”秋辞悄悄握紧了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说好的,以后再不关心他了,可看到他凹陷下去的眼眶时,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陆怀琤淡然一笑,宽慰道:“不是很重,应当能亲自送表妹出嫁,只是我腿脚不便,到时恐怕只有叫二弟代我送嫁了。”   秋辞的头越垂越低,几乎要陷进胸里,她悄声:“表哥真的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吗?”   “我想,我先前已经说得...”   “真的吗?”秋辞乍然抬起头,一双红彤彤的眸子盯着看他看,分明是在逼问,可眼里不知为何藏了一丝决绝,不知是对什么的决绝。   陆怀琤别开眼,没再说话。   秋辞道:“我突然不想成亲了,想留在陆府陪表哥一辈子,表哥喜欢种花,我就陪表哥种花,表哥喜欢下厨,我就...”   “表妹。”他回过眸,双目含笑看着她,“莫要再说胡话了,我听母亲说了,薛家也很满意,约摸在秋日之前便会订下婚期。薛公子很好,你和他相处过,应当知道的,他与你年纪相仿,身体也...总之,是良配。”   秋辞抿了抿唇,不争气地又掉了眼泪,她听到外面传来鸿雁的声音,及时起身,朝外走去:“鸿雁回来了,我先走了。”   她与鸿雁擦肩而过,点头问好,飞快跑了出去。   鸿雁看见了她眼里的泪,心中无奈,朝屋里问:“少爷又将表小姐惹哭了?”   陆怀琤躺回床上,枕头上一片湿润,他淡淡道:“你挑两个花盆,要素雅干净的,移栽两盆栀子花,给表小姐送去。”   “知道了。”鸿雁叹息一声,挑出花盆,仔细将花圃里的栀子花移到花盆里去。   忽然,他手一顿,扔了铲子,跑进了内室,看着陆怀琤,骂道:“活人少爷不要,抱着盆死物有什么用呢?”   陆怀琤闭上了眼,声音颤抖:“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鸿雁瞪他一眼,转身跑开:“再不管你了,都是自找的!”   此时,虞秋辞已经伤心完了,正躺在床上,翘着脚,吃着零嘴。她已经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情绪了,她又不是程序,肯定不能说不伤心就不伤心。   只是她还是疑惑:“系统,你要不要催催你们头头去检查一下,我真的觉得你们这个程序是有问题的,这是乙女游戏,不是虐女游戏,怎么这伤人呢?”   系统道:“这不是系统的问题,是宿主你自己的问题,你要是不动心,又怎么会伤心呢?”   “你少PUA我!玩乙女游戏不就图个情绪价值吗?玩家要是不动心,凭什么给你充值?”   系统沉默,它觉得这话是有点儿道理的,但是...“我们这款游戏全开放,每个玩家体验的剧情都是不一样的。”   好嘛,说来说去,还是要她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况且,恭喜宿主,陆怀琤的好感度现在为50。”   秋辞一惊,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天哪,发生了什么?我也没做什么啊,难道就因为我去看了他?不至于吧?”   “我也无法知道内在逻辑,还请宿主多复盘多思考,从中找到游戏的解法。”   她爬起身来,点上烛灯,摸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第15章   陆怀琤第一次对她有好感度,数值是20,是在亲完他之后,接着,他撞见自己和陆怀铭在一起,好感度一下就降到0。   第二次对她有好感度是在那番绝情的言辞之后,数值是40,接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掉到了0。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在她去见过她后,数值到了50。   20-0-40-0-50...   螺旋式上升,她推测只有再次将好感度打回到0,这个数值才会上升,否则它会永远卡在这里。   而如何将好感度降到0,第二次的原因她是不知道的,但是她记得第一次。   ......   !!!   陆怀琤可能也会吃醋,当他看到自己和陆怀铭在一起时,好感度一路直降,那么只要再让陆怀琤吃一次醋,他的好感度就会再次变成0!   “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秋辞现在颇有些范进中举的意味,举着纸张在房间里手舞足蹈,“我知道了!我有办法了!”   系统一如既往的平静:“恭喜宿主,请宿主再接再厉。”   她顾不上系统的冷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只是这计划,必须要陆怀琤身体好起来,能出门才行。   于是,她找到鸿雁,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陆怀琤好好喝药,好好休息。   鸿雁看上去很不情愿,但还是点了头,同意了。   秋辞每次只去见鸿雁,没有进门,她不知道,鸿雁每次都是以她当做借口来劝陆怀琤的:   “表小姐今日又来了。”   “表小姐说,您要是不好好吃药,她就不成亲了。”   “表小姐说这是栀子花掉落下来,她夹在书里做成的书签,叫小的交给您。”   秋辞从没有送过什么书签给陆怀琤,她只听侍女npc又谈论起他了,说是没想到,他的身体又好了起来,整个人容光焕发,宛若新生,甚至都会在府里走动了,上回还在假山石后面看见他了。   假山石!   这世上没有人能比虞秋辞更了解假山石,她永远忘不了在假山石里出丑的那一次,也记得,陆怀琤在盛夏之时会在假山石上的凉亭里避暑。   他又去避暑了吗?   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终于能实行她的计划了!   又是一年夏日炎炎,又是那个熟悉的假山石,还是那个熟悉的人,只不过这一次,她身旁多了一位,薛梁。   薛梁是庐州刺史的小儿子,与秋辞同岁,是一个阳光类型的纸片人,他的阳光同陆怀铭的阳光不同,更加干净纯粹,也只是将秋辞当做朋友,并没有生出什么好感度。   秋辞今日约薛梁来这里,就是为了让陆怀琤看见,降低他的好感度。   假山下,人工湖旁,秋辞和薛梁并肩而行,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裙子被湖边送来的风吹起,像陆怀琤院子里种的栀子花。   她和薛梁说起前几天读的书,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不是那种装出来的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她觉得薛梁真的挺有意思的,和他还挺聊得来,甚至已经忘了陆怀琤还在假山石上看着。   走出去好远,她回过神来,心中一动,停下脚步。   “嗯?”薛梁转过身来有些不解。   “你头上有片落叶。”秋辞说,她上前一步,距离薛梁不过微末,踮起脚尖,抬起手,从背后看,就像是在亲吻他一般。   【警告!陆怀琤好感度-1-1-1-1-1-1...】   她伸手摘下那片落叶,捏着它的杆儿转动:“你看。”   薛梁微微一愣,接过她手中的叶子,端详两眼,扔去了一旁的湖里,道:“奇怪,我一点儿也没发觉,还要多谢阿辞。”   【警告!陆怀琤好感度-1-1-1-1-1-1...】   秋辞勾唇一笑,再加一把火:“不用谢不用谢,在外面走累了,要不要去我院子里坐坐?”   【警告!陆怀琤好感度-1-1-1-1-1-1...】   好感度已经掉完,很快就是触底反弹的时间。   她真将薛梁领回了自己的院子,和他闲聊了一会儿,郑重与他道:“抱歉,薛梁,我不打算同意这桩婚事了。”   薛梁微微一怔,释然道:“无事,你...是因为你的大表哥吗?”   她点头:“是。我想清楚了,就算是表哥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嫁给别人。”   “像你这样有趣的女子,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薛梁安慰道。   “借你吉言。”   希望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如果她没有推测错,这一回要是成功了,表哥对她的好感度会到60。 第16章   -“你听说没有,表小姐和薛家少爷谈崩了,两家的婚事说不成了。”   -“啊,那人都领回家来了,又日日混在一起,谁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呢?说不定清白都没了。”   -“可不敢乱说,听闻夫人已经罚了好几个私下里嚼舌根的丫头了。”   “她们真是这么说的?”陆怀琤默默放下手中的水壶,静静地看着凋零得不成样子的栀子花。   鸿雁偷看了他一眼,揣摩了会儿,道:“小的一个字儿也没多加,确确实实是这样说的。”   他拳抵着唇轻咳两声,淡淡道:“你将那些说话侍女的名字记下,交给母亲,让她责罚。这几日,你也多在外面转转,若是还听到这样的声音,都像这般处理。”   鸿雁心中倒吸一口冷气,没有多言,默默退了下去。   陆怀琤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捡起凋零的花瓣,放在篮子里,慢慢朝室内去,将收来的花瓣夹在了书里。   做完这些,他像是被人上了定身符,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许久,他滚动轮椅,默默朝外面去。   路过湖边小径,路过抄手游廊,路过...在抵达曲折荷塘前,他默默掉了头,沿原路返回,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鸿雁也刚到,正在寻他:“夫人叫您过去一趟。”   陆怀琤微微颔首,朝母亲的院子去,问:“知道是何事吗?”   鸿雁默了默,道:“似乎是关于表小姐的事。”   “表小姐的什么事?”陆怀琤拢起眉头,“她也在吗?”   “在的,应当是因为订亲的事,表小姐坚持不要这门亲事,夫人怎么问,她也只是支支吾吾不说话。”   “可打骂她了?”陆怀琤急道。   鸿雁摇头:“倒是没有,都是和和气气的。夫人说,您平日里与她走得近,叫您过去与她开解开解,说不定能行得通。”   陆怀琤松了口气:“好。”   他自知秋辞未必会听自己的话,但她不挨骂受罚就好,至于不成亲的缘故...   陆怀琤的眼睫轻颤,心跳得有些快。   他刚进门,就见母亲与表妹都坐着,二人手边都放了茶水点心,不像是闹起来的样子,他心中微定。   陆夫人见他来,笑道:“秋辞平日就和你说得来,你快来帮我劝劝她,儿大当婚,女大当嫁,怎么能不成亲呢?”   他目不斜视道了声好,待陆夫人出门,他才缓缓到虞秋辞跟前,看着她,目露温柔的笑,语气温和:“表妹是不是和薛家公子闹了什么矛盾。”   “并没有,薛家公子很好,只是我不喜欢他。”秋辞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表妹喜欢什么样的,只管列出来,叫红娘再去寻,庐州城内的俊杰不少,定能寻到表妹满意的。”   秋辞抬眸,静静看着他,嘴角微微弯起,反问:“我喜欢什么样的,表哥不清楚吗?”   他脸色未变,从容不迫:“表妹不要说胡话了。”   “表哥愿为未婚妻守一辈子,我也愿意为表哥守一辈子。”   “我...”他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未婚妻,他甚至都从未见过那人,即使那时摔断腿,听闻那人要退婚,他也从未伤心过半分。   只是他话已经说出去,如今是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他沉下脸:“我不需要表妹为我守一辈子,我现在过得很好,表妹还是不要在闹了,不喜欢薛家公子,我再帮你寻旁的人就好。”   秋辞笑了笑,站起身来,朝外走去:“不用了,不用表哥操心,我的事我自己会负责,你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娘,属实管不着这么多。”   陆怀琤没有抬头,不敢看她的背影,手在袖下悄悄攥紧,似是要将自己的骨捏碎,直到听见秋辞与母亲道完别,才敢转身也朝外去。   “还不是你带的好头,如今你表妹也不肯成亲了!”陆夫人一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儿子知错。”他不冷不淡道。   陆夫人摆了摆手,叫他滚。   他没有说话,默默出门。   又过两日,他以为此事已经告一段落,想为秋辞再多寻几个好人家时,却听闻秋辞突然闹起来了,说是要出家。   他刚起床,连早膳都没吃,直奔向虞秋辞的院子。 第17章   小侍女去通报。   秋辞还未睡醒,听见通报声,没好气道:“不见!”   小侍女飞快跑出去回话:“小姐还没睡醒,说是谁都不见。”   陆怀琤点点头,退到门口旁:“那我在此等她,劳烦你等她醒了再去通传。”   小侍女悄悄看了一眼他的腿,退进院子里,有些害怕。   日光照到床上时,秋辞终于醒了,伸了个懒腰,慢腾腾起床洗漱,听小侍女说陆怀琤来了,她只是愣了一下,继续慢腾腾地洗漱。   “你说,他这时候来找我做什么?”秋辞问系统。   “不知道。”   “不过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现在已经有60好感度了,离成功攻略还远吗?你等着瞧吧。”   她擦了把脸,梳好头发,走了出去。   陆怀琤就坐在院门口,看着远处的花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唤了声:“表哥。”   陆怀琤转过身来,抬眸看去。   他没被吓到,从人到门口的那一刻,他就察觉了,因为她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有点像栀子花。   “表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你谈谈。”   秋辞懂了,这是要求进门说。   她让开路,邀他进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表哥第一次来我这吧。”   陆怀琤左右看了两眼,说了谎:“是。”   进了屋,秋辞给他倒了杯茶,道:“表哥说吧。”   “我听闻你闹着要出家,想跟你谈谈。”陆怀琤顿了顿,“我并非是要来说教你,只是以一个亲人的身份劝劝你。”   秋辞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出家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还请表妹再三考虑,我知表妹对我...但那皆是因为表妹年纪小,心智未定,见过的人少,才错将砂砾当宝珠。”   “那,在表哥眼里,什么才是宝珠呢?”   “才貌双全,身体健全。”   秋辞的心被刺痛,这是表哥第一次说出这种话,她好像有点儿明白了,或许表哥正是因为身体残缺,所以才屡次拒绝她。   她勾起嘴角:“表哥是非要将我嫁出去,才能安心是吗?”   陆怀琤一怔。   “既然如此,表哥将你选的那几位宝珠介绍给我看看,说不定,还真能遇上我喜欢的。”   这不是秋辞的心里话,她说话从来没有这么尖锐,只是她需要再一次,将好感度降到0。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在感情里如此摇摆不定、反复横跳,但这是经过验证的结论,她只能暂且按着这个路子走。   陆怀琤弯了弯唇:“如此便好,我会叫红娘拿画像来给你看,这一回,没有人逼你,你若喜欢便应下,不喜欢我替你再寻便是。”   秋辞的心又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又自作多情了,表哥确实不喜欢她,并不是因为什么身体残缺,只是单纯地不喜欢。   哪儿有人喜欢一个人,能狠得下心,一而再再而三、三番五次将人往外推。   她没了兴致,闷闷应了一声,将他送了出去。   看着室内那两盆已经完全凋落的栀子花,她深深叹息一声,这样反复拉扯,看起来是吊着陆怀琤,实际上是吊着她自己。   陆怀琤只是一堆代码,只要删除那串有她存在的数据,他就会永远忘了她。   而她,虞秋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被一点点甜头吸引,也会被一点点苦头打倒,陆怀琤永远在她的记忆里,即使以后离开,她也永远会记得他。   她静候陆怀琤送来的npc,利用他们继续调动陆怀琤的好感度,只要再这么反复三次,等陆怀琤的好感达到100,就会带她去见明净,到那时,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想得很好,但陆怀琤的效率忒慢了些,眼见着天气一天天转凉,也没有个消息,她心中惆怅,看来,在过年之前,这事儿是办不下来了。   可她也不能干等着,得看看有没有其它的突破口。   中秋节这天,秋辞要去与陆家人聚餐,这样的节日,陆怀琤是不会来的,但她可以有借口去找他。   她在系统商城里换了个漂亮月饼,揣在怀里,想着一会儿要说的台词,缓缓朝陆怀琤那儿去。   临近小院,远远望去,一片漆黑,人好像是已经歇下了。   天色不晚,按理说,不会睡得那么早,是又生病了吗?   秋辞皱了皱眉,又走近几步,进了院门。   院里头静得很,偶尔传来几声奇怪的闷哼声。   秋辞觉得有些奇怪,挑着灯,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找到声源所在,刚要推开门,忽然听到一道女子惊叫声。   那叫声划破天际,惊得树上的栖鸟振翅乱飞。   秋辞心中一惊,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一眼看见床上衣衫不整的男女,一个是方才发出惊叫声的女子,另一个是她的表哥,陆怀琤。   手中的灯啪得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愣愣盯着床上的人,似乎看见陆怀琤在看着她,可她眼前有些不能聚焦,只看见红红绿绿的一片。   她忽然觉得心头有些闷,呼吸不过来,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这是陆怀琤吗?是她喜欢上的第一个人吗?   她胃中一阵翻滚,有些想吐,捂着唇跑了出去。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好多人提着灯站在门口。   有人问她:“表小姐,发生何事了?”   她腿一软,往前一跌,跪坐在地上,双目失神,疯狂摇头,眼中的泪被抖落。 第18章   陆夫人站在首位,朝贴身侍女使了个眼色。   那侍女从容走进去,又慌乱跑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手指颤抖地指着屋里:“大,大少爷,他...”   “慌什么?!”陆夫人瞅她一眼,带着七八个丫鬟婆子浩浩荡荡朝里去,还未进门,便见陆怀琤撑着双臂爬到了门口。   他只穿了一身中衣,衣衫有些凌乱,系带错位,领口微微敞开,黑发胡乱的披在脸上,脸是不正常的红,唇却是惨白,再加上身后那半截空荡荡的裤子,像极了一只水鬼。   “这是出何事了?”陆夫人看了他一眼,朝后招招手,“来人,去将大少爷扶起来。”   陆怀琤没有应声,藏在黑发下的眸子一直盯着院里的黑暗角落看,他想要上前解释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解释。   有两三侍女上前扶他,被他用力扫开。   陆夫人见状,并未气恼,指着屋里道:“进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两个婆子听令,绕过陆怀琤进了屋,不多时,便将一个衣衫同样凌乱的女子拖了出来,她身上的衣裳破碎不堪,堪堪挡得住几个重要部位,像是被人撕碎的。   女子俯跪在地上,掩面泣涕,好不可怜。   陆夫人别开眼,问:“你是哪院的丫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是这副模样?你且一一说来,我自会替你做主。”   女子哭得不能自已,整个安静的院中,全是她的抽泣声,她哽咽道:“奴婢是前厅扫洒的丫鬟,是被人叫到这儿来的,说是叫奴婢以后来伺候大少爷。可,可,奴婢一进门就被大少爷拖去了床上,后来,后来便...”   “奴婢发誓,奴婢绝无一句虚言!”女子跪起身来,举手起誓,摇摇欲坠。   “这...”陆夫人面露为难,左右看了身旁两个婆子一眼。   其中一个婆子道:“事已至此,既然大少爷喜欢这丫头,依老身看,不若留下来就是了。”   陆夫人似是沉思了一会儿,道:“只是这说出去恐怕不太好听。”   婆子答:“这有何难,大少爷院子里的丫鬟自是有责任要满足大少爷的需求,也不算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夫人您放心,今晚的事,不会有人敢说出去的,否则...”   婆子伶俐的眼神,朝四周扫去,将众人吓得瑟瑟发抖。   陆夫人满意地点头,看向凌乱的女子:“倒是不知这丫头的想法。”   “奴婢,奴婢...”女子跪拜,脸色微红,没了方才的害怕,“奴婢只是被吓到了,若是能服侍大少爷,奴婢自是愿意的...”   陆夫人轻笑:“那倒也不是大少爷一厢情愿了,如此甚好,那你以后便跟在大少爷身旁,做个侍妾吧,若是做得好,为大少爷生下一儿半女,升为侧夫人也尚未可知。”   女子大喜,叩首拜谢:“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好大少爷。”   陆夫人没再与她说话,看了一眼还跪坐在角落里的虞秋辞,叹息一声,朝她走去:“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估摸是被吓着了,莫怕,只是一桩小事罢了,舅母送你回去,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睡一觉忘了就是。”   “够了。”   陆怀琤冰冷的声音将陆夫人吓得一颤,刚要扶虞秋辞的手收了回来,不出须臾,有镇定下来:“你是何意思?对此事有不满?你若是有不满,便不该这样污了旁人的清白!”   “这女子为何会出现在我床榻上,想必母亲比我更加清楚。”   陆怀琤抬起头,一双眸子狠厉盯着母亲,余光却看向了她身旁的虞秋辞,他看见有侍女提着的灯去了她身旁,将那一方小小的天地照得明亮,甚至可以看到她娇小的肩膀正在发抖。   他想,她现在一定很失望,一定被伤透了心,再也不会来见他。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可是他又有一点点小小的奢望,以一个完美无缺的形象永远停留在她心中,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哪怕只是偶尔想念也好。   若是从前,若是秋辞没有亲眼撞见,他或许就要认栽了,他早已不在乎什么名声,也不会在意外界的说法,只在意,在她心中,自己是怎样。   “人是母亲送来的,催情的香是母亲命人点的,如今倒是在这里一唱一和,您不觉得可笑吗?”   陆夫人眼神慌乱,握紧了拳:“你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推在我这个母亲身上?本就是一桩小事,你不想认便不认,为何要诬陷自己的母亲?”   陆怀琤淡淡然:“母亲要不要请人来,看看儿子房里的香是否正常,再看看,府中这几个月间,到底是谁曾购置过这种香?”   “是我做的又如何?!”陆夫人见瞒不住,气急败坏,“难道你敢说,这丫头身上的衣裳不是你撕的?”   “不是我。”陆怀琤闭了闭眼,咬着牙道,“我承认,我是险些认错了人,可我并未动她。”   他迷迷糊糊中听到女子的声音,或是因为魂牵梦萦,他将那声音认成了表妹,心中燥热之时,他是有那么一瞬间,想将人捞过来,按在身下,可不过瞬间又清醒过来,女子名节如何重要,他不是不知道的。   陆夫人一手安排的事,自是也清楚其中的关窍,她破罐子破摔,威胁:“这女子如今已经失了清白,你若不要她,就是在逼她去死。”   “不用她死,该死的人是我,若不是我的存在,母亲不会落下病灶,也不会活得如此辛苦,更不会有一个又一个的女子被迫进我的院子。”   他不想说这些的,他不想在秋辞跟前那么狼狈,他闭了闭眼,“我会以死谢罪。”   “你!你!”陆夫人气得浑身发颤,指着他道,“好,你要死是吧?来人,给他刀,让他去死,今天若是死不了,明日这丫头便必须留在你房中。”   一旁站着的丫鬟有些左右为难,踌躇不想动,这若真是出什么事,到时非要怪在她头上不可。   陆夫人见没人动,一股气冲上头,不管不顾往厨房里去,拿了菜刀就要递给陆怀琤,却被一群婆子丫鬟架住。   -“夫人,何苦要闹到如此境地?”   -“是啊,夫人,大少爷不想要这个丫头,不要便是,不过是个丫头,发卖了便是,何必生气。”   两旁有人劝着,陆夫人消了些气,举着菜刀站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虽是没有说话,但已经表态了,这是要给陆怀琤台阶下。   可陆怀琤纹丝不动,似是看不见这台阶。   婆子上前劝:“大少爷,纵有万般不是,夫人也是您的生母,她也都是为了您好,您便认一句错吧。”   “此事上,我无错,要打要罚,悉听尊便。”陆怀琤看了一眼秋辞,掷地有声。   今日这个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背。   “好好!你没错,那是我的错,我去死!我死了你便满意了!”陆夫人再次被激怒,举着菜刀往自己脖子上去。   婆子们连忙去拦,几人将那菜刀夺下来时,陆夫人也没了力气,往后倒去,眼露鱼白,似是要昏厥过去。   -“大少爷,您就认个错吧。”   -“是啊,大少爷,认个错也不会掉块肉。”   陆怀琤只觉得可笑:“我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认错?我已顾念母子情分,处处退让,任凭打骂,可为何你还嫌不够,要这样害我?在你心中,我这条命除了能让你抱上孙子,再无它用。你是听闻我身子不行,怕我死前没能留下子嗣,才如此迫不及待吧?”   “你这个不孝子!”陆夫人几乎是唱出来的,语调婉转哀决,她泪流满面,指着他,又是老生常谈,“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生下的竟是这么一个孽障!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么罚我,我也不想活了...”   丫鬟婆子两头劝,一边劝陆夫人不要动气,大少爷说的只是气话,一边劝陆怀琤赶紧道歉,不要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可陆怀琤依旧不动,十月的天,他只穿着一身里衣,全身冻得发紫,可眼神还是清明的,他道:“我不会认错,以后也不会再任由母亲打骂,请您好自为之。”   陆夫人嚎啕大哭起来。   眼见着这里是留不得了,一群丫鬟婆子扶着陆夫人往外去,只怕两人再吵下去,真闹到无法挽回的那一步。   一行人走了出去,那女子也被拖了出去,院子里又安静漆黑下来,只剩陆怀琤和虞秋辞两人。   夜风萧瑟,时而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和抽泣声。   没有人先开口说话,也没人先动作,似乎是要在这寒冷的冬夜中待到天荒地老。   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侍女跑回来,向陆怀琤行过礼,朝秋辞走过去,低声道:“表小姐,今夜叫您受惊了,晚上风大,您早些回去吧。”   秋辞点点头,撑着一旁的花架缓缓起身,慢慢朝外走去。   绣鞋跨过门槛时,她听见身后的叫声:   “秋辞!” 第19章   秋辞顿下脚步,看着侍女走远,转过身来,慢慢朝陆怀琤走去,在离他一步的位置停下来,蹲下身,从袖中摸出那盒塑料包装纸的月饼,递到他跟前,沙哑着嗓音道:   “表哥,中秋节快乐。”   陆怀琤微怔,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细长的手指颤抖着,接过那盒月饼。   秋辞冲他笑了一下,起身调头离开。   她都已经走出院子好久了,忽然冲动上头,调转脚尖跑了回去,一路跑至陆怀琤跟前,猛得跪坐下来,凑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冰冷微咸,他哭了。   她伸出手给他胡乱抹眼泪,边哭边劝:“表哥,你别哭呀。”   明明她自己哭得厉害多了,整个院子都是她的哽咽声,而陆怀琤只是静静地、没有声音地默默垂泪。   他撑在地上,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微微睁大了眼,眼泪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越来越多。   “表哥,别哭,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秋辞纤细的手指刮过的眼眶,将他的泪全都挤了出来。   她在陆怀琤的脸上轻轻抚摸,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她说:“表哥,快进屋里去,小心着凉。”   陆怀琤没有说话,抬起手,轻轻抓住那只正在抚摸自己脸的手。   他浑身颤抖得发麻,垂下头,握着那只手,用脸轻轻蹭了蹭,很软很滑很小,上面还带着一股咸香的味道,应当是它的主人今晚用它吃过蟹。   他忍不住笑了,眼中喷涌出更多泪来。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放开那只手,放她离开。   “表哥...”秋辞喃喃一声,双手撑着地面,向他靠近,停在微末之间,等了几秒,见人没躲,她的双唇才碰了上去。   只是轻轻地贴了两秒,她缓缓退开,轻声道:“没关系的,表哥,秋辞会永远喜欢你。”   她说完,没待陆怀琤反应,自己先红了脸,爬起身来,提着裙子跑远了。   月光朦胧,在地面上留下模糊的影子,影子的主人似乎是喝多了,步伐有些凌乱,险些一头栽在草团里。   “秋辞会永远喜欢你。”   这话一直反反复复在她脑子里重播,越想越觉得羞耻,哪有人说话会自己称呼自己的名字。   她的手放在心口,感觉快要被心跳震麻了,放在脸颊上,又觉得快要被烫伤了。   表哥...陆怀琤...怀琤...   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他的名字,已经忘了什么任务不任务、策略不策略,所有的一切都是本能,她喜欢陆怀琤,真的好喜欢陆怀琤。   秋辞躺在被子里傻笑,满脑子都是陆怀琤在她手心蹭脸的样子,她抬起手也在脸边蹭了蹭,又忍不住在手心亲了一下,好像是间接亲了陆怀琤的脸。   她想,表哥肯定也是喜欢她的,否则为什么有好感度,否则又为什么会用她的手蹭脸,最重要的是,她亲他,他没有躲开!   或许她该明天一早去找他,去与他开诚布公地谈,不要再搞那些策略了,让他对自己的好感度直接到100,等游戏通关时,她要封他做凤君,只有他一个。   秋辞决定要早睡早起,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微微亮时,她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快中午,她没有吃饭,兴奋地直奔陆怀琤的院子里去。   她心情很好,步履轻盈,一路上都在跟npc打招呼,甚至想跑过去,可怕被人看出来,只能暂且按捺住。   到了院门口,她犹犹豫豫很久,不知道是先跟人打招呼在进去好,还是偷偷进去给他一个惊喜好。   还未做好决定,她听见不远处的两个npc道:   -“你听说了吗?大少爷离家出走了,就带了一张轮椅,还有一个他最亲近的小厮。”   -“嘶——这寒冬腊月的,他一个瘸子还不得冻死在外头?”   秋辞一怔,立即跑进院里,一把推开房门:   所有的一切都在,和从前一模一样,甚至窗台上的那盆花,床边矮几上的那串佛珠,都还在原地,丝毫未动。   他真的走了…   秋辞拖着步子,茫然地朝外走去。   为什么要走?是因为陆夫人吗?还是…因为她昨晚亲了他,惹得他不高兴了?   她静静趴在桌上,手指有一下没有下地戳着栀子花的枯叶,心中有些惆怅,还是讨厌她吗?或者……   管它呢!   她站起身来,裹上披风,大步朝外走去。   不论如何,他是自己喜欢的人,也是通关的关键攻略对象,去找他说清楚就是了,反正已经这样丢人了,她也无所谓再丢脸一点儿。 第20章   可出了门,秋辞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陆怀琤去了哪儿。   她一路问过去,几乎是将整个庐州城问遍了,终于在一个小巷里找到了陆怀琤。   他坐在轮椅上,面色有些苍白,眼下青黑,看起来十分疲惫,但神色是从容淡然的,他摆了一个小摊,上面摆放着笔墨,是想以给人写信谋生。   只是他的生意不太好,秋辞站在巷口很久,都没看见有顾客上门。   天气很冷,秋辞有些熬不住,搓了搓手,朝他走过去,站在了他的小桌前。   他垂着头,膝上放着一本书,一只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翻阅,没有抬头,问:“代写书信,两文钱一次,您需要什么?”   秋辞看着那只冻得有些发紫的手,忍不住伸手覆盖上去,低呼一声:“好冰,”   陆怀琤茫然抬头,愣愣看着她,很快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露出平时的那种淡淡笑意:“表妹怎么来了?”   “想你了,所以来找你。”   陆怀琤连忙左右瞟了两眼,没见有人,松了口气,低声劝道:“表妹不要在外头胡来。”   秋辞不想惹他生气,收回了手,问:“表哥就这样出来,在哪儿安置呢?”   他不紧不慢道:“城东有座城隍庙,倒是能暂且安置。”   城隍庙?   不到半炷香后,秋辞看见了那座有些破落的城隍庙,窗户、横梁、还有顶都是破的,庙里有一群小叫花子,看见人来,双目露出警惕的精光。   陆怀琤默默上前,将秋辞挡住,滚动轮椅,朝最里面走去。   在破庙的角落里,挂着一块布,掀开布,里面放着褥子、炉子,这就是陆怀琤暂时歇脚的地方。   他轻轻笑了笑:“没什么可以招待表妹的,表妹看过后,便早些回去吧,这里不是很安稳。”   秋辞蹙着眉,抿了抿唇:“表哥和我去我们的花店吧,你就当是在那里看店。”   “表妹不必可怜我,我觉得现在过得很好,很快活。”   “我没有可怜你,我是...”秋辞抬眸,看着他的侧脸,“我是喜欢你。”   她走到他跟前,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表哥,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不能忍心看到你住在这里,你跟我去花店好不好?若是你不想去花店,去客栈也好,天气冷了,你身子不好...”   “表妹。”他打断,静静回望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秋辞愣住了,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他笑了一下,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铜板:“你看,这是我今天挣到的铜钱,是因为有人可怜我,否则连这几个铜板也不会有。”   接着,他转过身,指向地上的褥子:“这是我现在住的地方,到了夜里会漏风漏雨,还会有老鼠钻进被子里。我已经不是陆府的大少爷了,只是一个要饭的而已,你看看现在的我,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和这些有关系吗?”秋辞依旧看着他,声音有些哽咽,“你不想住在陆府,不想花陆府的钱,好,我陪你,我们一起努力,去做些生意,总归还是能活下去的。”   “你知晓的我年纪吗?”他道,“我今年二十有九了,而你不过才年方十八,我甚至和你爹差不多大。”   “所以呢?”秋辞站起身来,圆润的眸子红得像兔子,“就因为这些,所以你才说什么你心里有人,屡次将我赶走,可是你分明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陆怀琤咬紧牙关,握紧双拳,不置一词。   她道:“我喜欢你,和这些有什么关系呢?不论是你多少岁,身体是否健全,我都是会喜欢的啊。”   陆怀琤长长呼出一口气,劝道:“你只是年纪小,未见过外头的繁华,第一次遇见一个谈得来的男子,便以为那就是喜欢,但凡你出去看一看,便会发现,这世上比我好的,不知凡几。”   秋辞擦了擦泪,又蹲回他跟前,抬头看着他:“表哥,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他别开眼,不说话。   “为什么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呢?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在一起就行了。”她凑上前去,又要亲他,被他躲开。   秋辞没有生气,因为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她听见了他加速的心跳声。   她忍不住扬起嘴角,伸手要去抓他的双手,也被他躲开。   但她还是没有生气,甚至连笑意未减半分,语气轻快道:“好,我走,但是...”   “但是表哥得让我亲一下,否则我就不走。” 第21章   “你要是不让我亲,我今天就躺在这儿不回去了。”虞秋辞嘴上耍赖,可眼神一直在盯着陆怀琤看,怕他不开心,怕自己又会错意。   陆怀琤没有看她,垂下的睫毛轻颤,心中绷起的那一根弦已经快要断裂。   他没有赶她走,那她就能还在耍一会儿赖:“你想好了没?我今晚真要留在这儿睡了,要不我不亲你,你让我摸摸手也成。”   还是不说话,但放在大腿上的手并没有收回去。   秋辞嘿嘿一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指,轻轻揉捏。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又细又长,明明是有些硬的,却像是没有长骨头一样,任由她把玩。   她轻轻推起他的双手,与他十指相扣,喃喃道:“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握男孩子的手。”   陆怀琤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他已经二十九了,已经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算是什么男孩子?   他压住颤抖的声音,从口中挤出几个字:“快些回去吧。”   秋辞又狠狠捏了两下,松开了手,站起身来,挑开破布,回眸唤道:“陆怀琤。”   陆怀琤抬眸。   “怀琤,我喜欢你。”   陆怀琤瞳孔一缩,慌忙垂下眼。   秋辞的嘴角高高扬起,转身离开。她听见轮椅的声音在后面跟了很久,但她没有回头,怕把人吓跑了。   天气很好,天空很蓝,云好像很开心,大朵大朵聚在天上。   她几乎是踮起脚尖走路的,满脸挂满了笑意,她好喜欢陆怀琤,即使是他只是一个纸片人,她也很喜欢。   只是这人嘴太硬了,怎么也不肯开口说喜欢她。   不过没关系,亲亲就软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脸咻得一下烧起来。   天呐,她可是一个不搞早恋的好学生呐,怎么能有这样大胆出格的想法?这还是,还是她第一次交男朋友呢。   她捂住脸,藏在手心里咯咯笑,那里好像还有陆怀琤的余温。   不过,也不能把人逼得急了,她不打算老是去烦他,只悄悄躲在他摆摊的小巷旁偷看。   他就坐在那里,衣衫整洁,笑容温和。   有妇人羞涩地上前找他写书信,气得秋辞牙都要咬碎了,表哥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对人太温柔了,要是这样好看的笑只对她一个人就好了。   她一连来蹲点好几天,日日都能看到陆怀琤,这样不说话,远远看着也是好的。   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冷,天色也不太好,或许是要下雨或下雪了,她心中焦急,想要送些过冬的衣物去,却找不见他了。   她急慌了神,问了巷子周围的居民,可没有一个人知道陆怀琤去哪儿了。   真的下雪了,今年的雪比往年要大,听npc说,这样大些雪,庐州城十年都未必有一场。   这么冷的天,表哥还能去哪儿呢?   窗外的雪稀稀拉拉往下落,已经在地上铺上薄薄一层,秋辞的眼前起了雾气,心中忧虑,表哥身子本就不好,双腿又有残疾,受不得冻,他该怎么渡过这样寒冷的冬天?   他为什么要离开呢?会不会是因为她?因为她老是不知羞耻地黏着他,让他厌烦了,所以才躲起来。   秋辞心中又自责又难过,其实表哥让她摸手,只是太过讨厌她了,而不是因为什么喜欢吧。   看着雪越来越大,她再也等不住,撑了伞往外奔去。   身后有npc小侍女追她:“小姐!小姐!您去哪儿?”   “我有事要忙,你别跟着了!”秋辞一摆手,跑得没影儿了。   她早就问过很多人,没有遇到过表哥的,或许他已经出城了,她要不要跟去城外看看?   秋辞摇了摇头,城外是未知地图,没有特殊npc带路,她出不去的。   可就放任表哥这样吗?他一定会生病的。   生病...   生病?!   对啊,表哥很有可能会生病,若是他们还没离开庐州,但鸿雁不会放任表哥病着,定会去药店来买药,她现在就去药店守着,总比做无头苍蝇的好。   秋辞转身朝城中的药铺寻去,她猜,表哥他们现在没有钱,不会去什么大药铺买药,肯定会选那种小店。   她沿着主街道,一间一间找过去。   雪下得太大了,她出来时抱的汤婆子已经冷了,像一块硌手的冰,这么下去可不行,还是得先弄个暖和的汤婆子。   她进了下一间药铺,要了些热水,将汤婆子灌满,正要出门之时,听见柜台传来熟悉声音:“求求您了,大夫,等过几天我一定会来还账的,我们家少爷病得真的很重。”   “不是我不帮你,你自己看看你们已经在我这儿赊了多少账了。”   “大夫,我...”鸿雁求着,忽然看见了门口的虞秋辞,连忙摆摆手,想要跑,却被秋辞拦住。   她问:“你跑什么?”   鸿雁皱着眉,满脸苦涩:“表小姐,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您先忙吧,小的先走了。”说罢,他急匆匆地朝外跑去。   秋辞上前拉住他:“我就是来找陆怀琤的,他在哪儿?是不是生病了?”   “少爷说了,不许小的跟陆府的人联系,否则就不让小的跟着了,您说这冰天雪地的,要是连我也走了,他该怎么活?”鸿雁眼睛有些红了。   “不是你要跟我联系,是我遇见你了,非得跟着你。”秋辞拽着人往药铺里去,“你先别说这些了,他是不是要喝药?我身上有钱,我来付。”   鸿雁有些为难:“这...”   秋辞打断:“别这那的了,先救人要紧!”   鸿雁冷静地将方子交给大夫,抬袖抹了把泪,哭道:“表小姐,你人真好。”   秋辞没说话,接过药包,拽着他朝外走:“在什么地方,快带路!”   “在城外的破庙里。”他道。   “怎么去城外了?先前不是在城隍庙里吗?”   “那城隍庙里有个小叫花子看着少爷脾气好,处处为难他,我们没法,只能搬去了城外。”   秋辞的心沉了下来,她停下脚步,调转方向,道:“我去弄辆马车,一会儿将人带去花店里。”   “少爷他不会跟您走的。”   秋辞回头,露出狠厉的目光:“那就将人敲晕了再带走!”   鸿雁浑身一颤,没再敢说什么,默默跟上去,充当马夫,一路奔向城外。   雪落在郊外的泥路上,车轮滚过带起飞溅的泥水,湿湿嗒嗒,几乎要溅在秋辞脸上,她心里憋闷得很,没有关窗,直到看见风雪之中的那座破庙。   没等马车停稳,她立即跳了下去,跌跌撞撞朝前跑。   这座破庙比城里的城隍庙还要破,它几乎不能称之为一座庙,只是几个坍塌的横梁架着,上头有几块腐朽的木板而已,雪积落在上头,似乎下一秒就能将它压垮。   秋辞一眼就看见了破庙角落里的陆怀琤,他盖着一床厚厚的褥子,雪已经要落到褥子边缘。   她冲了进去,一把将他抱住,眼泪掉了出来。   昏睡的人像是感觉被人压住,咳嗽了两声,没有醒过来,他面上红得不正常,额头烫得厉害,却冷得发抖。   秋辞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低声唤他:“怀琤,怀琤。”   陆怀琤没有睁眼,紧紧贴着她的手,呓语道:“秋辞...”   秋辞再也忍不住,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将本就脆弱不堪的破庙,又震塌了几块。   这一回,陆怀琤醒了,缓缓睁开眼,看清楚了她的脸,皱着眉道:“你怎么来了?”   “表哥,你跟我去花店吧?去看病好不好?你头上好烫。”秋辞哭得一抽一抽的,鼻子和脸都冻得通红。   陆怀琤静静地看着她:“外面冷,你快回去吧。”   她哭道:“我不走我不走,你不走我也不走。”   陆怀琤扯了扯嘴角:“我已经不是陆府的大少爷了,只是一个要饭的,你跟着我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是,你不是要饭的,你还有我,我会和你在一起的。”秋辞哭着,俯下身去,抱着他的头乱亲。   陆怀琤躲不过,只能别开眼,斥责:“够了,你不要再这样自甘下贱。”   秋辞愣住了,喃喃道:“自甘下贱?你果然是讨厌我的,我还以为你让我摸手,你没有躲开,是因为喜欢我,可我也有怀疑过,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但没有想到,你是真的讨厌我。”   在她最开心的时候,他心里正在阵阵翻呕吧?   秋辞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转过身去,藏在臂弯里哭得伤心。   陆怀琤心中一紧,伸出手想要拍拍她,停在半空很久,又收了回去。可听着她伤心,他心中更难受。   他缓缓撑起身,撑着双臂,爬到她跟前,淡淡:“你站起身来。”   “啊?”秋辞抬起头,一双眼睛又红又种,只剩芸豆大点儿,“表哥你快去被子里躺着,外面冷。”   陆怀琤没有理会她,重复一遍:“你站起身来。”   她怔怔爬起身来,垂头看着他。   他笑了:“你看见没有,不在轮椅上的我,只有这么高,连看着你都费力。” 第22章   秋辞连忙蹲下身来,上前抱住他:“表哥,这不怪你,这只是一个意外,不是你的错。”   陆怀琤没有推开她,只是闭了闭眼,道:“不论是不是我的错,现在的结果就是如此,我站不起来,想要牵你的手都困难。”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表哥,我可以牵你的手。”秋辞掰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举起来晃了晃,“你看,我可以牵你的。”   陆怀琤挣开,他低首摇头,笑得无奈又凄凉:“表妹,你还是没有明白,我这辈子都没法再站起来了,甚至连自己下床都困难,我没办法给人一个好的生活,甚至连正常的生活也给不了。”   他撑着地,又朝褥子旁爬去,似是要将这丑态在秋辞面前展露无余。   秋辞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跟上去,蹲在他的身旁。   他叹息一声,问:“表妹要不要看看我的腿?”   秋辞一怔,死死咬住了唇,低着头,眼泪捶打在地上。   她后悔了,她不该这么逼表哥,逼得他要将心里最难堪最脆弱的一面露给她看。   “你看,我的腿是这样。”他轻笑着,手掀开了自己的裤腿。   秋辞别开眼,一把按住他的手,却被他轻轻拨开。   “我的腿...”他的声音颤得变了调,过了许久,才继续道,“我的腿那年摔断后就被锯掉了,如今只剩膝盖以上,你一定以为这就是最痛苦的。”   他摇了摇头,眼泪飞了出来:“失去小腿后,我无法再行走,大腿也跟着萎缩,瘦得只剩下骨头,打皱了的皮,像是两根老黄瓜...”   “你别说了!”秋辞捂住耳朵大声道。   “可是我不说,不表明这些事就是不存在的,你真的不看一眼吗?你看了后,便不会...”不会再喜欢我了。   秋辞没说话,忽然扑了过去,将他按倒在褥子上,抱着他的臂膀。   陆怀琤彻底怔住,躺在褥子上,一动不动。   秋辞跪坐起身,深呼吸几口,朝后退了几步,看着他的腿,伸手轻轻放在了上面,感觉他要缩回,她一把按住。   她低着头,哭道:“我看见了,可是我还是喜欢表哥。”   秋辞慢慢俯下身,在陆怀琤干瘪的腿上,轻轻亲了亲,重复:“我看见了,可是我还是喜欢你。”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陆怀琤像是被抽了魂,还是一动不动,只是肩头细微的颤抖,出卖了他,他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心痛到恐惧。   他没答话,秋辞不再逼问,缓缓起身,朝外面守着的鸿雁道:“将表哥带去花店吧。”   鸿雁低着头,耳根有些泛红,匆匆越过她,将陆怀琤背起来放在了马车里,默默在外面驾车。   车厢里,只有陆怀琤和虞秋辞两人,两人却隔得极远,像是互不认识一般。   过了一会儿,秋辞先按捺不住,坐到陆怀琤身边,抱着他的手臂,轻轻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道:“怀琤。”   陆怀琤没有躲,任由她抱着,可浑身紧绷,脸色痛苦异常。   她用脸蹭了蹭,小声问:“怀琤,你冷不冷?”   陆怀琤闭上了眼,咬着牙道:“表妹,不要这般唤我。”   “可你明明也唤过我秋辞,为什么我不能叫你怀琤。”她抬起头,水雾一样的眸子看着他,细软清脆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唤,“怀琤,怀琤,怀琤...”   陆怀琤没有说话,牙关紧闭,侧脸庞的肌肉清晰可见,他似乎是厌恶极了,整个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秋辞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低落垂下头,低声嗫嚅:“为什么总要这样?我有时候觉得你真的好像很讨厌我。”   没有人接话,车厢里沉默起来,可以听得见车轮压过落雪,发出的沙沙声。   很快抵达花店,鸿雁将陆怀琤背下马车,送进内室中,转身跑出去寻大夫,室内又只剩下虞秋辞和陆怀琤。   秋辞起身灌满汤婆子,塞到陆怀琤手中,手没有从被子里抽出去,握住了他的手,感觉他的挣扎,秋辞用力握紧,缓缓道:   “怀琤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即使用那些冷言冷语伤了我好多次,即使每次我都在想,再也不要喜欢他了,可等他对我笑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喜欢,我以前最讨厌这种舔狗了。”   陆怀琤听不懂舔狗是什么,但是能明白,约摸就是说,痴心于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可这和秋辞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也喜欢秋辞啊。   可是,能喜欢秋辞的他,是二十八岁的他,不是十七岁的他。   “表妹...”陆怀琤顿了顿,“秋辞,你究竟知不知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赶你走了,你留下来跟我生活几日便明白了。”   秋辞的泪停了,晶莹的泪珠还在挂在鼻尖上,呆愣愣地看着他:“真的吗?”   他无奈地笑:“真的。”只要她看过自己在地上挣扎扭曲的样子,不用他赶,她自己就会走的。   “怀琤,怀琤...”秋辞激动地双手握住了他的手,靠在他的腿上,笑着看他,“陆怀琤,你的名字好好听,你和我见过的男生都不一样。”   她原来班上的男同学一个个都是咋咋呼呼的,嘴又损又贱,可是陆怀琤他不一样,他好温柔好细腻。   “怀琤,你怎么哭了。”秋辞坐起身,轻轻给他擦泪,环抱住他的臂膀,靠在他的肩上。   有时候,她总觉得,表哥不像是一个纸片人,而是一个真正的人,这个由数据构建的巨大的不真实的世界中,只有表哥的心跳和她的心跳是一样的。   她道:“陆怀琤,你也抱抱我好不好?”   陆怀琤握紧了拳,他不能抱她,可是他也没办法拒绝她。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抱住她。这是他第一次抱住她,那么娇小又那么柔软,却又是那样的温热。他泣不成声。   外头适时响起一阵敲门声,鸿雁站在门口道:“大夫来了。”   秋辞匆匆忙忙起身,擦了擦泪,小声嘟囔一句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提着裙子又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花店平常也有人守着,小厨房里常备着许多米面,秋辞拎着小罐架在碳炉上,准备煮些粥。她以前在家里偶尔也会煮煮饭,做个粥倒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很快就煮好了,里面还放了一些红薯,看起来十分香甜。   她端着粥朝主屋里走,见鸿雁送大夫出门回来,她问:“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少爷受了风寒,原先方子里有些药不能吃,已经挑出来换上新的了,小的这就去熬。”   “行,你去厨房熬药,那里暖和。”秋辞吩咐完,小心翼翼端着粥进了门,“表哥,来喝粥。”   陆怀琤原是躺着的,见她端着粥来,立即坐起身来,皱着眉看她:“不必这么麻烦。”   秋辞舀了勺粥送到他口边,笑道:“不麻烦不麻烦,你生病了我当然要照顾你,等我生病了你也要照顾我呀。”   陆怀琤想不出拒绝的话,道:“你将碗给我,我自己来。”   “那你小心烫。”秋辞笑眯眯地将碗勺递到他手中,撑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陆怀琤被看得有些面热,垂下眼,故作镇定:“为何要一直盯着我?”   “因为表哥吃饭的样子好斯文。”秋辞傻笑。   用了二十多年的勺子,陆怀琤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拿才好了,手顿在空中半天,勺子里溢出来的粥滴滴答答落在碗里,传来清甜的香气。   秋辞叠起双臂,别开头,趴在床边,小声道:“你吃吧吃吧,我不看你了。”   她听见布料细微的摩擦声,还有极轻的吞咽声,她几乎已经在脑子里,想象出那个画面了,她微微弯起嘴角,自说自话:   “我来这里已经一年多了,有时候会很想家,很想父母,只有和表哥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想念才会轻一些,我真的很喜欢表哥,比表哥想象中的喜欢要多。”   陆怀琤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还记得秋辞生病那次,他悄悄去看望她,听到她睡梦中在喊母亲。他一直以为,是她太过想念父亲母亲,而自己又年长她许多,才叫她错把这种依赖当成了情爱。   他将碗勺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淡淡道:“秋辞,你只是太过思念亲人,将我看做了亲人。”   “不是!”秋辞直起身来,郑重其事看着他,“这是不一样的,我分得清的,我对你,和对父亲母亲是不一样的。”   她已经十八岁了,已经过了早恋的年纪,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我对你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我看到你和红玉在一起时会很生气,我想到你时会很开心,知道你不喜欢我时会很难过,和你,和你...”她垂下头,有些扭捏起来,“和你对视时,心会跳得很快,亲你时,心也...”   她掀起眼皮,偷偷看了他一眼,撞进他清澈的眸子里。 第23章   秋辞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握住拳,鼓起勇气,红着脸与他对视:“就像现在,我的心跳得好快,脑子里也晕乎乎的。”   陆怀琤心中难过,讷讷一声:“秋辞...”   “表哥!”秋辞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朝前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腰,头埋在褥子里,闷闷道,“我真的好喜欢表哥。”   陆怀琤眉头蹙起,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他抬起手,顿了顿,轻轻放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秋辞问:“表哥,你喜不喜欢我?”   没有回答,秋辞气得轻轻捶了他一下,嘟着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喜欢我是不是?不然你为什么不躲开,还任由我抱着?”   秋辞抬起头,双手撑在陆怀琤的两侧,与他平视:“就是这样,表哥一定是喜欢我的。”   她看见了他眼里温柔的笑意,像是春日里的阳光,暖洋洋的。她被蛊惑了,忍不住慢慢朝他靠近,感受到他清浅的呼吸,而后是温热的唇。   “表哥。”她微微退开一点儿,垂着眼睫,问他,“表哥,你以前亲过别人吗?”   “从未。”他回答得又快速又坚决。   秋辞心里乐开了花,压住上扬的嘴角,接着问:“那你喜欢过别人吗?”   “从未。”   “那你喜欢我吗?”   “...”   秋辞笑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她上前抱住他的脖子,充满肉感的脸在他脸上轻蹭:“我就说,表哥就是喜欢我的。”   陆怀琤沉默。   秋辞的手握紧又松开,慢慢移动,几乎要与他额头抵着额头,和他对视,小声道:“表哥,我可以再亲你一下吗?”   他不说,秋辞觉得这是默认,凑上前,又碰上了他的唇,她大着胆子,伸出舌尖,尝了一下,身前的人惊得呼吸都乱了。   她呼吸也有些不稳,问:“表哥,你知道舌.吻是什么样的吗?”   “从哪儿听的这些。”陆怀琤原本温润如水的嗓音变得有些粗哑。   “听别人说的。”班上那些早恋过的同学说的,还有网上看的,她一直觉得两个人交换口水有点恶心,欣赏不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陆怀琤佯装淡定道:“我不知晓。”   秋辞默了默,压低声音,几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见:“那我们试试好不好?”   陆怀琤被吓得往后仰了仰脖子,看到她水润的眼眸,佯装云淡风轻地看向门口,低声道:“鸿雁来了。”   她回眸看去,果然见鸿雁端着药站在门口。她松了手,默默让开,坐到床边的小凳上。   鸿雁走了进来,将药碗递给陆怀琤:“已经温了,少爷可以放心喝。”   “多谢。”陆怀琤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拿出帕子擦了擦唇。   “表哥,吃糖。”   还是那个会反光的透明塑料袋,陆怀琤没说什么,接过糖果,撕开包装,放在了嘴里,等糖在口中化得差不多了,他才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秋辞拒绝:“不,我要在这里陪你。”   陆怀琤心中微颤,经过方才那一遭,他实在是有些怕了,这里又只有一间卧室,他是真的怕秋辞会做出什么更大胆的事来。   他连忙道:“我这几日便住在此处,我的轮椅不在,我想走也走不了。”   “可我就想在这儿陪着表哥。”秋辞去牵他的手,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样不妥,对你名声有碍。”他别开眼。   “可是亲都亲过了,还怕再发生点儿什么吗?” 第24章   陆怀琤心中一震,磕磕巴巴解释:“这,这不一样...只要就此打住,你我谁也不提,没人知晓的...”可若是真,真...   真怎么样,他说不出口。   秋辞抓住了漏洞:“只要我们都不说,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和表哥一起过夜的。”   陆怀琤有些头疼:“方才喝了药,有些困了,你快些回去,我想躺一会儿。”   “你躺你的,我在旁边看着,不会吵醒你的。”秋辞耍赖。   “你若不走,那我便不睡了。”他学她。   秋辞叹了口气,装作无奈的模样,起身给他掖好被子,语气遗憾道:“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松了口气,弯着唇,点点头:“天色暗了,路上当心,让鸿雁送你回去。”   秋辞连连应声,起身裹好披风,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陆怀琤就靠在床上,看着她离开。   他好像是困极了,眼皮慢慢耷拉下来,浓密的睫毛垂落着,但仍是强睁着眼,直到门被关上的那一刻。   但秋辞还是留了个心眼,高声朝鸿雁喊:“劳烦你送我回去。”   说完,她大步朝院门走去,要到门口时乍然放轻脚步,偷偷摸摸地跑回来,扒在窗口往里看。   鸿雁跟在她身旁,一头雾水:“表小姐,您不回去吗?”   “嘘——”秋辞连忙用食指挡唇,阻止鸿雁说话,轻声道,“别让表哥知道我没走,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鸿雁挠了挠头,有些为难:“这样不好吧,小的知道您对少爷的心意,可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共处一室过夜实在不妥。”   秋辞挥了挥手:“你慌什么,你家少爷迟早是我的人,你放心,我会给他一个说法的。诶?他好像已经睡着了,我进去看看……”   “但……”   “嘘!不要说话了!”秋辞扭头,瞪了一眼,转身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推开一条缝,向里面张望。   陆怀琤好像已经睡了,闭着眼躺在床上,胸前的被子均匀地起伏。   秋辞把门开大了一点儿,从门缝钻了进去,毫不犹豫关上门,朝床边走去。   她站在床边,俯身看着床上的人,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又怕会吵醒他,只好按捺了回去。   房里烧着炭火,秋辞转身往里加了一点儿炭,又把窗户稍微开了个缝,接着坐回床边,支着脑袋,静静看着陆怀琤。   天色越来越黑,整个屋子都暗了下来,她不敢点灯,怕扰人清梦,就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借着微弱的月光继续盯着。   盯着盯着,困意来袭,她忍不住开始钓鱼,脑袋慢慢往下垂,又猛得清醒过来,继续往下垂。   每醒一回,她都要探探陆怀琤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热。   后半夜,她被滚烫的额头烫醒,慌忙起身去找水。   鸿雁在厨房里睡着,一听见响动,立即醒了,端着温水和她一起进了房间。   “得降温。”秋辞沾湿帕子又拧干,敷在陆怀琤额头上,接着又拿起一块帕子,吩咐道,“你把他扶起来。”   鸿雁立即坐去床边,将人扶了起来,却见秋辞伸手要扒开陆怀琤的衣领,他连忙阻拦:“表小姐,这可使不得,您先出去吧,让我来。”   “你别管了。”秋辞懒得理会,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直接扒开陆怀琤的衣领,拿着湿帕子给他降温。   他还沉睡着,脸都有些烧红了,脑袋无意识地垂落,长发挡住了脸。   “怀琤。”秋辞一边擦一边喊他,“怀琤,要不要喝水?”   他没有回答。   秋辞皱了皱眉,给他整理好衣裳,道:“你去倒点儿水来,我扶着他。”   鸿雁不敢再啰嗦,腾出位置立即去倒水,来回不过两息,一转头就看见自己少爷整个人都黏在了人身上。   这哪里是扶着,分明是抱着。   “水来了。”他把水递了过去,没敢多看,只听见秋辞一直在轻声哄着,语气温柔得像团棉花。   “怀琤,来喝水。”秋辞扶着陆怀琤的肩膀,把水往他唇边送。   或许是渴得厉害,他无意识地握住了那只拿着杯子的手,往口中送。   一杯水喝完,他似乎是醒了,半眯着眸子看着秋辞,喃喃一声:“秋辞…”   秋辞放下水杯,轻轻抚摸他脸上的红晕,她知道,他烧糊涂了,否则不会这样搂住自己。   “嗯。”她应了一声。   “秋辞…”陆怀琤笑了一下,靠在她肩上,又睡了过去。   雪没再下了,外面只有阵阵风声,风从窗子里钻进来,扰得烛火胡乱跳动。   她的胳膊有点酸了,但没舍得把人放回去。   夜很静,只有他们两人,她似乎都要忘了,她还有任务在身。她做这一切,早就不是单纯地只为回家了,她只是,真的很喜欢陆怀琤而已。   她把人轻轻塞回被子里,趴在床边也睡着了。   第二日她醒得很迟,陆怀琤比她醒得还要迟,她没有提起昨晚的事,只问他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怀琤摇头,又有大夫来看过,再三确认后,秋辞才放下心来。   日薄西山,秋辞稍微开了点儿窗,有微弱的日光晒进来,她搬了个小桌,放在床上,上面摆了些清粥小菜。   “多吃蔬菜。”   “多谢。”   她给陆怀琤夹菜,每夹一次,陆怀琤都要道一次谢,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不许再说多谢了。”她气得放下筷子,叉着腰看着他,“你说得不累吗?”   陆怀琤从容一笑:“劳烦你收留我,又来照料我,我道谢是应当的。”   秋辞哼了一声:“那你还不如付出点儿实际行动,光道谢有什么用啊。”   “待我身子好一些,会从此处离开,到时挣了钱,会来还上。”陆怀琤心中有些惘然,但面上仍旧是波澜不惊的。   “那你都跑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还?”   “我……”   他承诺还没许出口,就见秋辞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笑得皎洁。他心想,坏了,莫不是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在等着他。   未来得及阻止,便听她道:“你亲我几下,就当是给我的辛苦费。”   陆怀琤迅速垂下头,用长发掩住发烫的耳根,又开始转移话题:“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秋辞早就习惯他这一套了,死皮赖脸道:“我不回去,天还没黑呢!”   “那你先出去,我要沐浴了。”   “我帮你。”秋辞撸起袖子。   “不必不必!”陆怀琤心中大骇,伸着脖子朝外喊,“鸿雁鸿雁,我叫你找的小杌子呢?”   鸿雁抱着两个小凳子跑进来:“在呢在呢,在这儿呢。”   “给我吧。”陆怀琤几乎是要上前抢,看见那两个凳子放在床边,他迫不及待起身要下床。   “表哥要去哪儿?”秋辞立即上前扶。   他躲开:“我自己来,我去沐浴,应当有热水吧。”   秋辞的眉头一皱再皱,看他咚得一身摔在地上,双手撑着小凳,慢慢朝前挪动,那凳子咚、咚发出的声响,不像是落在地上,更似是落在她心里。   就那么几下,不到十步的距离,他已经开始喘大气,头上的青筋冒了出来,浑身都在用力,神情有些狰狞。   秋辞不忍再看,直接上前拦:“表哥,你还病着,叫鸿雁扶你去吧。”   陆怀琤停下,抬头看着她。他的汗水从鬓角渗出,顺着脸颊流入脖颈。他扬着唇,笑看她:“无事,我从前在陆府也是这般。”   “怀琤...”   “秋辞。”他收回眼,继续朝前去,“你让一让吧。”   秋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路跟到屏风后的浴桶旁,看着他撑着凳子,用力攀爬浴桶,可怎么样也爬不上去,那模样十分滑稽,是拍摄下来发布到网上,会把人笑死的那种。   可秋辞笑不出来,她上前要去帮他,再次被他拒绝:   “不用担心,我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是要花些力气,但自己还是可以胜任的。” 第25章   陆怀琤说罢,刚好翻身进了浴桶。   这里的浴桶不是特制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浴桶,他坐在里面甚至只需要半桶水。   可他靠在浴桶边缘,仍旧是笑着的:“秋辞,你先出去吧,将鸿雁将水送进来便行了。”   秋辞咬着唇,站在浴桶边上不肯动:“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可以帮你,你不用一个人洗。”   陆怀琤被这话吓到,怕她下一刻就也要钻进浴桶,他连忙喊来鸿雁,又冲秋辞道:“你快些出去吧。”   鸿雁也劝:“是啊,表小姐,这样多少还是不合礼数的,您快些出去吧。”   秋辞瘪着嘴,拖着步子走了出去,她蹲在内室门口,听着里面的水声,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失联多天,她终于又联系上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人身体变好的金手指啊?”   系统沉默,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它道:“请宿主注意,您的数值现在已经不正常了,请您不要过分沉迷于游戏,尽快完成任务,早日返回现实世界。”   “那还不是怪你们,把人物做得这么好?你放心,等我出去,会给你们一个五星好评。”   “宿主你还记得要出去就好。”   她撇了撇嘴:“我当然记得要回去。”但也是真的喜欢陆怀琤。   系统:“所有的金手指都在商城里,商城里没有的东西,我这里也没有。”   “但这商城里刷好感度的礼物,也没见真的能刷好感度啊??,我给陆怀琤送了那么多种子,他还不是只有那么一点点好感度?”   系统辩解:“理论上是能刷好感度的,或许是你用的方式不对。”   秋辞噘嘴:“明明是你们的bug太多了...不过,话说回来,陆怀琤对我的好感度现在有多少了?”   “后台正在检测...经过检测,攻略对象,陆怀琤,现在的好感度为:90。”   “真的啊?!”秋辞嘴都笑得咧开了,有些得意道,“我就说他也是喜欢我的嘛。”   系统无语:“请宿主区别游戏世界和真实世界。”   秋辞才不理它:“我只要完成任务能回去就行了,其它的你就别管了。”   她掐断了联系,看了一眼旁边的鸿雁,问:“表哥在陆府时真的也是这样的吗?”   “唉。”鸿雁叹了口气,看着远处,“少爷一向要强得很,您别看他表面上跟没事儿人一样,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还记得他刚摔断腿那几年,整宿整宿得睡不着,手里拿着串佛珠,一数就是一整夜。”   秋辞能明白的,她也能看出来,表哥是故意的,故意要在她跟前露出那样狼狈的一面,想赶他走。   可表哥不知道,他越是这样故作释然,她心中就越心疼他,喜欢他。   她站起来,扒在门口看:“他真能一个人沐浴吗?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鸿雁皱着脸看她一眼:“虽然小的说过要帮您,可您这也太...太热情了一些,少爷一向是守礼的人,真要对您做了什么,他会愧疚一辈子的。”   秋辞默默转过身来:“我没想那么多,我只觉得当下这样开心就好了,人就活这一辈子,何苦要看得那样长远,将自己困在恐惧里呢?”   “小的也同意您的说法,可问题是少爷他不同意啊。”鸿雁无奈,“少爷他经历了那么悲惨的事,如今还能这般温和,已经是万幸了,咱们便不能再强求更多了,只能慢慢来。”   “我知道了。”秋辞点点头,她会慢慢来的,要让陆怀琤敞开心扉,相信她,喜欢她   鸿雁给了一个赞同的目光:“这就对了。”   秋辞笑了笑,没再说话。   屋里的水声渐渐停了,没传来招呼声,秋辞也不好进去,只能默默等着,听着一阵又一阵的碰撞声,接着又是落地声的一计重摔,光听着都觉得肉摔青了,可里头的人还是没有求救。   一直等到那阵熟悉的板凳声响起,里头才道:“沐浴罢了,你们进来吧。”   秋辞迫不及待推门而入,看见陆怀琤杵着小凳子一步步朝床边去。   他刚沐浴完,只穿了身中衣,刚洗完澡,可又起了一层薄汗,衣裳微微粘粘着身子,可以看见整个背上的、臂膀上的肌肉紧紧绷着。   他撑着凳子,费了一番功夫,翻上床,瘫在褥子上,看着帐子,默默喘气。   “表哥,当心冷。”秋辞快步走过去,给他盖好被子,拿住帕子给他擦汗,“表哥,晚上想吃什么?”   陆怀琤微怔,心中疑惑,难道她没有看见吗?   他摇了摇头:“你早些回去,叫鸿雁去弄便行。”   “可是我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陪你,你原本就生病了,刚才又折腾,还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更严重。”秋辞熟稔地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烫,头疼不疼?”   她的语气过分温柔,让陆怀琤不好再拒绝,甚至有些自责,不该叫她这样担心。   他道:“随意弄些吃的便行。”   秋辞满意了,嘴角露出笑意:“好,我叫鸿雁去外头的馆子弄些吃的来。”   她提着裙子匆匆走出去,又匆匆走进来,身上落了一层雪花。   “外面的雪又下大了,听说庐州城十年都未必能见到这么大的雪。”她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听说,一起见过初雪的人就能白头到老。”   陆怀琤没说话,他想,他年长她十一岁,身子又不济,等他白头之时,她还风华正茂。   秋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握住了他的手,放在脸边,轻声道:“我想和表哥白头偕老,不知道表哥想不想我一起白头?”   陆怀琤依旧沉默,但秋辞已经了解他了,他的沉默大多数是表示同意。   天渐渐黑了下来,风雪夹杂呼呼作响,秋辞点了灯,和陆怀琤、鸿雁一同吃罢饭后,坐在床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陆怀琤说话。   或许是因为屋里暖和,又或许是因为药效不错,陆怀琤的烧慢慢褪了,只是他的头一直昏昏沉沉,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撑下来的。   眼见蜡烛已燃了一截,他赶不走她,只能妥:“你来床上,我去榻上睡。”   秋辞摇头:“不用,我就在床边趴着睡,我睡眠质量好,一沾床就能睡着。”   陆怀琤皱起眉头,严肃道:“这怎么行?天气这样冷,你这样会生病的。”   秋辞转了转眼珠子,露出狡黠的笑:“那要不我和表哥一起睡?”她说着,已经脱了鞋袜挤上了床。   陆怀琤惊得要从床上蹦起来,不敢推她,又没法下床,只能一个劲儿往床里躲,却给了秋辞更多可趁之机。   她顺利挤上床,躺在他身边,冲他眨眨眼:“怀琤,快睡吧。”   陆怀琤别开脸,脸色十分难看,重重叹息一声:“这是要叫旁人知晓,会如何看待你,如何议论你?”   秋辞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腰:“那怀琤不许告诉别人,这件事就我们两个知道,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   “秋辞!”陆怀琤甩开她的手,“莫要再胡闹了,我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第26章   “我知道呀。”秋辞脱口而出,一双稚嫩的眼眸盯着他看。   陆怀琤闭了闭眼,下了好大的决心,缓缓道:“我也会有欲望,我也会...你不要这般信任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我。”   秋辞忽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脸,抱着他的手,松也不是,紧也不是。   她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知道自己很喜欢陆怀琤,陆怀琤也很喜欢自己,于是自然而然地想和他亲昵,想抱抱他亲亲他,要是他们真的要那样,她也不是不愿意的。   这是一个游戏,总有一天她会回去,到那时,所有的一切都会像从没有发生过一样,要是能留下什么,证明他来过,这样也挺好的。   她悄悄抓紧了他的衣衫,悄声道:“要是,要是你真的想...我可以的。”   陆怀琤呼吸一窒,震惊地看着她,怒道:“你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些?女子名节何其重要,在你眼中却像是玩闹一般,你究竟你究竟...”那些骂人的话,他实在不忍心对她说。   “怀琤...”秋辞缓缓坐起身,轻轻环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怀琤,你不要生气了,我知道很重要,但是这些都没有你开心重要。”   她没有想过,如果这真是在现实世界,她愿不愿意这样,她只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有陆怀琤是真的。   陆怀琤头疼欲裂,捂着额头几乎要昏厥过去,他脑中一片空白,往后一倒,摔在了绵软的褥子里,带着秋辞摔在了自己怀里。   “表哥,表哥,你别生气。”秋辞抽出手,轻轻揉按他的太阳穴,“你别生气了...”   “秋辞...”他轻轻抚开她的手,语重心长,“秋辞,你年纪太小,很多事你都还不明白,可我不会害你,你听我的话好不好?你在这里睡,我去榻上。”   秋辞松开了手,跪坐在他身旁,一桩桩一件件与他分析:“表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我和表哥这样,在别人眼里会是不知廉耻,或许还会嫁不出去,可是表哥,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别人。”   “可是我在意。”陆怀琤道,“我知晓自己是什么样子,也知晓这些事不对,你可以胡闹,可我不能。”   他神色无措,几近哀求:“秋辞,求你,让我去榻上。”   虞秋辞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的愁闷,对他扬起一个笑脸:“那你亲亲我好不好?亲亲我,我就听你的话,让你去榻上。”   陆怀琤别开脸,眉头紧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   秋辞跪着挪动几步,手撑在他身侧,俯下身,贴上他的唇。她探出舌尖,被避之门外,她有些恼了,按了一下他的喉咙,钻进了进去。   陆怀琤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她的动作、她的眼神,明明都是青涩稚嫩的,为何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条丁香小舌漫无目的地闯荡,扫到哪儿算哪儿,像是将他探索个一干二净。   他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越来越红,整个人都沸腾起来。   终于,再也是忍不住,翻身而上,反客为主,扣住了她的后颈。   他没有她那春风送雨一般的温柔,全都如窗外的狂风与暴雪一般,肆虐呼啸,让人无法分心,甚至无法呼吸。   很快,秋辞的脸就被憋红了,双手开始无意识地推拒,覆盖下的阴影离开后,她立即大口大口喘息起来,而陆怀琤就那样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他生气了。   秋辞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她缓过劲儿来,伸手要去牵他,被他躲开。   他冷声问:“还要吗?”   秋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委屈,或许是因为生气,她赌气一般说道:“还要。”   话音未落,那道阴影又笼罩下来,比上一次还要凶狠。   她的嘴唇好像破了,有淡淡血腥味,舌尖也被吸得发麻,有些眼冒金星,大脑也一片混沌。   可她不服气,咬她,那她就咬回去,吸她,那她就吸回去。   两人分开时,嘴唇上都破了皮,又红又肿,面对面静静坐着,没有人说话。   冷静下来,陆怀琤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几乎是逃下床,哐当得一声摔到地上,爬着朝长榻上去。   秋辞看了他一眼,轻轻碰了下自己的唇,疼得嘶了一声。   她不紧不慢,从柜中抱住两床褥子,铺在榻上。   陆怀琤顿了一下,默默爬上榻,侧卧背对着她,盖紧了被子。   她想在说些什么,可又觉得不好再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回到了床上,脑中都是刚才的画面。   虽然陆怀琤很生气,动作很粗暴,但是她还是很喜欢,和自己喜欢的人亲吻不管怎样都很喜欢,甚至还想再来一回。   她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心想,等明天起来了再哄哄他,求他别生气,应该就没事了。   然而,等她醒来,人已经不见了。   秋辞快速穿好衣裳,伸手在榻上的被子中摸了摸,感觉还有余热,心里松了口气。她立即推门而出,看见了院子里的陆怀琤和鸿雁。   见她来,鸿雁连连求助:“表小姐,您快劝劝少爷吧,他非要上街去,小的怎么也拦不住。”   昨日的雪未积起来,可地面上还有些湿润,足以让陆怀琤垂在地上的袖子沾湿,看起来脏兮兮的。   不等她说话,陆怀琤道:“秋辞,我想上街去看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第27章   这反复来回的作态,秋辞早就明白到底是为哪般,她转身去屋里抱了个汤婆子出来,走在他前头:“你想去哪儿逛?”   陆怀琤微微一愣,双手杵着小凳挪步跟上去:“就在附近的街上逛逛。”   秋辞有些看不下去他的袖子,蹲下身去,在他袖子上打了个结,防止拖地。系完后,她拍了拍手,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好多了。”   陆怀琤没说话,杵着小凳继续朝前,每一步都很艰难,等到街上之时,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脸上也有些发红,原先好看的容颜像是被蒙上一层灰,有些黯淡无光。   他喘着气道:“秋辞,我们歇一会儿吧。”   “好。”秋辞蹲在他跟前,拿出帕子给他擦汗。   街上行人往来,都会朝他们瞥一眼,有的甚至会驻足凝视,还有人走过来八卦:“哟,你这小伙子的腿是咋了,咋不能走路了?”   陆怀琤脸上没有愠色,温和解释:“腿摔断了,走不了路了。”   “那真是可惜了,这是你媳妇儿吧?可真好啊,不离不弃,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不...”陆怀琤刚要开口解释,那人却已经走远了,他有些内疚,“对不起,秋辞,让旁人误会了。”   秋辞弯了弯唇,轻轻擦掉他鼻尖上新冒出来的汗,小声道:“可我喜欢表哥,以后就是要嫁给表哥的呀。”   他一怔,避开这个话题:“继续朝前去吧。”   “好。”秋辞收好手帕,继续和他朝前走,她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但也没有问。   人越来越多了,看他们、议论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友好,人群中开始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有人说在悄悄骂陆怀琤;还有的家长指着陆怀琤教育自家孩子,不听话以后就会变成这样;最过分的是,有几个流氓地痞朝秋辞吹口哨,交头接耳地说一些下流话。   虽然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秋辞能猜得到,她们学校周围也不是没有这个小混混。   她弯下身,低声道:“怀琤,我们绕路走吧。”   陆怀琤摇了摇头:“就从这里走。”   秋辞眉头拢起:“我知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你最狼狈的样子,我已经看到了,那些难听的话,我也已经听见了,我不在意,也不觉得羞耻,我只是心疼你。”   陆怀琤停了下来,怔怔看着路上来来往往地人,他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好,我们回去。”   秋辞松了口气,她以为他想通了,可没想到,他刚一进门,就拽着她直奔恭房里去。她有些惊讶:“这是要做什么?”   陆怀琤笑着摇了摇头,默了默,道:“带你去,去看看,便像除夕那日那几个孩子说的一般,我连自己如厕都做不到。”   “怀琤...”秋辞蹲下来,抓住他的双臂,“我可以给你做特制的马桶,你可以坐在马桶上,还有洗澡桶,我们也可以做特制的,还有你出门也可以做轮椅,不用那样辛苦。”   她甚至还想告诉他,如果能带他回到现实世界,她还可以带他去医院里,安装一副假肢。即使是安装不了假肢,不论是商场超市,还是公共交通,全都有电梯,他甚至可以不用站起来就看到整个世界。   陆怀琤继续摇头,声音哽咽:“若是你生病,我无法抱着你去找大夫,若是遇到坏人,我也没有办法保护你,甚至还要拖后腿...秋辞,秋辞...”   他有些激动,反握住她的手,苦苦恳求:“求你,不要再喜欢我了,你应当配一个身体健全的人,而不是我这样的,我腿残,年纪也大了,我真的真的没法喜欢你...”   “我们可以不出门,可以请两个保姆,再请两个保镖,我们不入江湖,没有危险的,怀琤,你信我好不好?”   “秋辞...若是十七岁的我,一定会越过千难万险来娶你,可是现在的我不能,求你,谅解我,求你...”   “陆怀琤,二十八岁的你也可以,你知道吗?我们那里有大把高材生二十八岁才毕业,有大把的年轻人二十八岁才开始步入公司中城,二十八岁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秋辞已经尽量平静下来,可她从没有看到陆怀琤哭得这么残的样子,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像是受了什么酷刑。   她知道,他很痛苦,这痛苦是她造成的。她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再劝,她问:“那表哥觉得我应该配什么样的人呢?”   陆怀琤缓了缓,嗓音有些嘶哑,说出了一串名字:“在陆府时,我已经替你看过了,这些人都很不错,品性样貌都过得去,你会喜欢的。”   她没哭没闹,极其平静地问:“那要是他们对我不好呢?表哥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陆怀琤眼神慌乱,说不出话来。   “表哥以为,你说的这些人都能待我好一辈子吗?他们中间,有多少是还未成亲便有一堆的通房的,又有多少是青楼的常客?   他们会尊重我吗?会对我一心一意吗?会真的喜欢我吗?难道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吗?难道我就要如你所愿和不爱的人在一起,痛苦一生吗?”   陆怀琤的脑子嗡嗡作响,他想告诉她,他都查过,这些人没有去青楼的,可是其它的问题呢?   他该怎么回答?妾室、通房,他能保证那些人没有吗?他的表妹,是他自己碰一下都舍不得的人,又怎么忍心让人别人来伤害她呢?   “既然表哥不想让我陪着了,那我就先走了。”秋辞站起身来。   陆怀琤想伸手拦她,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她停在门口,没有回头:“这段时间,我尽量不会再来打搅表哥了,希望表哥能好好吃药,好好休息,不要,不要再为了旁人作践自己了。”   “秋...”他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眼睁睁地看着她跑了出去,在空中留下一串断了线的泪珠。   她哭了。   陆怀琤松了双手,坐在了脏兮兮的地上,他的心很难受,正在被无数马蜂蛰噬。他也好喜欢表妹,可他配不上她,他只是个废人。   他坐在寒风里,坑洼地面中的水浸湿了他的衣裳,刺骨得疼。   天有些阴沉,好像又要下雪了,鸿雁实在瞧不下去,上前轻声劝他:“少爷,进屋去吧?表小姐叫您好好照顾自己。”   陆怀琤机械地转过头,目光茫然:“鸿雁,我的轮椅呢?有没有搬回来?”   鸿雁道:“搬回来了,放在小厨房里呢,您要轮椅做什么?”   “你把轮椅给我。”陆怀琤执拗道。   鸿雁无奈搬出轮椅,劝道:“天这么冷,您衣裳又湿着,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了。”   陆怀琤不听他的,自顾自爬上轮椅朝外面。   “唉唉,您真要出门,换身干衣裳也成啊。”鸿雁在后面追。   天越来越黑,寒风凄厉,像刀子一样刮得脸生疼。   秋辞一路跑回陆府,里衣已经湿透了,头上冒着白烟,心中那股憋闷之气消散了一些,她放慢了脚步,漫步回到自己院里。   侍女见她回来,立即围了过来:“小姐,您没事儿吧?”   她摇头:“没事,我刚从外面铺子回来,应当没有人来找我吧?”   那侍女说是没有,她放心了些,进了屋,泡在浴桶里,静静发呆,想着自己和陆怀琤的事,她无奈地笑了。   果然她还是这样,真的喜欢时,根本想不起来什么任务不任务,所有的一切都跟着情绪走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了一点儿,她还是要完成任务的,但也不能这样欺负陆怀琤,等过两天再去找他,不要把他逼急了。   可是刚过了一个夜晚,她就已经十分想念他,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一块儿。   但昨日闹得那么难看,也不知道陆怀琤的气消了没,她是真的怕他又要那样苛待自己,逼她离开。   “系统,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她还是没忍住,问起系统来。   系统:......“抱歉,没有这个权限。”   秋辞翻了个身,侧卧看着墙面,对着白花花的墙傻笑:“不得不说,你们游戏做得挺好的,挺上头,等以后公测了一定要再邀请我。”   “宿主,您现在有些不正常。”系统冷漠道,“还是希望您能分清楚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   “我分得清!”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啊,表哥说她不能明白,系统又说她分不清,可是她分得清啊,也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她道:“我知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完成任务回家,可我现在不就是在完成任务吗?你看看表哥现在的好感度是不是很高了?很快我就能见到明净了。”   系统默默看了一个后台数值,没有反驳的话,可是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它道:“宿主一定谨记,这只是一个游戏,不需要那么多道德感,完成任务才是正道。” 第28章   秋辞骂骂咧咧:“你真是缺德,等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写建议,把你给换掉。”   系统沉默。   秋辞骂了一会儿,又想起陆怀琤来:“还有就是,陆怀琤太难攻略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能让他喜欢我吗?”   系统还是没理她,它听出了她语气里的骄傲,也检测到她的多巴胺分泌异常,总之,她这不是再埋怨陆怀琤难攻略,而是在炫耀,陆怀琤喜欢她,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罢了,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希望明净没那么难攻略,最好是送送礼物就能行。”她不想和明净有那么多的接触,尤其是那种亲密接触,陆怀琤要是知道她故意接近明净,一定会很伤心。   他是假的,可他的伤心是真的。   一想到他一声不吭掉眼泪的样子,她就心疼得不行,怎么会有人连哭都那样寂静无声,他已经很可怜了,她不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总之,希望我快点完成任务,然后回家!”   -   鸿雁跟了陆怀琤一夜,看着他滚动轮椅,四处奔波,直到天明,大概知道他是在做什么了。   昨日秋辞说完那番话,他就开始不对劲,到处找人询问那几家公子的情况,可哪有儿人会欢迎上门来问私事的人,他吃了闭门羹,甚至还挨了一些骂,直到现在,回到院子里,又开始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色大亮,稀疏的阳光笼罩下来时,他终于说话了:“鸿雁,我的药呢?”   鸿雁一怔,一边急忙回复,一边将药拿了来:“煨着呢,小的这就给您端来,您这终于是想通了,就该好好吃药,好好休息,莫要想那么多。”   陆怀琤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又吩咐:“弄些热水来,我要沐浴,再弄些吃的来,等我沐浴完便来用早膳。”   鸿雁心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连颓丧了好些天,终于又是振作起来,只是隐隐觉得又和从前不一样。   直到看着他穿着整齐,头上破天荒地束了个冠,说自己要去陆府时,鸿雁终于明白了:“您这是要去找表小姐?”   陆怀琤莞尔:“嗯。”   “您可算是想明白了,表小姐人挺好的,待您也好,您一定要好好跟她说说,莫再把人气走了。”   陆怀琤没有答话,心里却是赞同的。他已经想明白了,昨日秋辞说出那番话时,他已经想明白了很多。   任凭那些人再好,可没有哪一个是为了秋辞不会纳妾的,但他可以,他会待她很好,一心只在她身上,她想要什么,他都会尽力办到。   既然如此,为何他不直接与她在一块儿,要让她去过那种不确定的日子呢?   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她,与她说清楚,他也喜欢她,他想娶她,他会好好待她此生只要她一人,也会努力赚钱让她能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即使他知道自己现在并不方便进出陆府,可他怕这一夜过去,她的心被伤透了,再也不理会他,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从前说的那些话有多过分,那些都是他故意说出来的,用来逼走她的。   其实他很早就喜欢她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动心的。 第29章   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在园子里晒太阳,偶然看见刚来陆府的她,只觉得她年纪看起来很小,小脸很白,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左右乱看,像假山石后柳树梢上的鸟雀。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他忽然发觉,她总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有时是在园子里,有时是在他院子外,只不过每一次,他都当做没有看见她,以为那些只是巧合。   直到那一次,他在假山石上乘凉。   他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风吹柳枝动,有一束一束的光随着柳枝的摆动射下,散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斑,清凉又暖和,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他正眯着眼养神,听见了远处的轻微脚步声,那脚步声慢慢又钝钝,朝他缓缓靠近,却是停留在假山石间的小溪中,他只需睁开眼,从上往下看去,便能一览无遗。   来人是一个小姑娘,头发半扎半放着,鬓边簪着一只蝴蝶,风一吹过来,蝴蝶翅膀噗噗振动,反射出五彩的光,叫人分不清是真是假。   小姑娘穿得有些过于清凉,半露出身前的诱人,似乎是要掉出来,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红了耳根,要转身离开,却听见她在说话。   她说,今天的天儿真热啊。   一句有些拗口的话,还有些不自然,一听便知道是故意说出来,他觉得有些好笑,便又掉了头回来,想看看这个小表妹到底想做什么。   于是他看见了她雪白的玉足,圆润的指甲盖上还抹了一层红色,他从没见过女子的足,脑中只有一句屐上足如雪,不着鸦头袜。   他恍然伸出手来,远远比了一下,那足好像只有他手掌那么大。   他心中一惊,猛然回神,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要做这些,知不知晓或许会被人看见?   那一霎,他的脑子里猛然蹦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她来这里是不是为了自己。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还会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噗通一声。   往下一看,人不知为何摔进了水中,浑身淋了个半湿,湿湿嗒嗒的外衫黏在身上,浅红色的小衣清晰可见。   这要是被人看见,她这辈子的清白恐怕就要毁了。   他顾不得那么多,滚着轮椅朝她靠近,清清楚楚看见了湿衣下的轮廓,就是那么一息,他已经感觉眼睛被灼伤,不敢再看,只能佯装盯着远处的白色睡莲。   脚步声朝他靠近,他的余光瞥见了那抹身影,故作淡然与她说完话,匆匆忙忙送她回去,若不是以为她的腿摔伤了,他甚至不会回头看她。   他不敢。   他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只要将她送回去就行,没有想到她会问他,可以不可以和他一起乘凉,又说要时常来找他玩。   他慌了,觉得心里的大胆的想法有可能是真的,他下意识地拒绝了。   或许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当她在院门口,忽然摔过来时,他也躲开了,他看出那是一个假摔,不会出什么事,可若是这样衣衫不整地摔到他怀里,问题便大了。   看到她那么狼狈的样子,他是想开口道歉的,可是她撑起身,抬着头看他时,那身前的雪白呼之欲出,只需一眼,他便方寸大乱,落荒而逃。   那一晚,他很可耻地梦见了她,他才知道,原来他还是个正常男人。   可他很快又镇定下来,他知道自己有多么不堪,他不打算给她回应,早就想好了,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拒绝。   但他低估了她的吸引力,她的小表情、小动作、小心机都是那样明显,可她的眼神却又是那么炙热而纯粹,她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生怕自己再也不见她。   她好可怜又好可爱,她没有了亲人,自己不能对她这样冷漠。   他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给自己催眠,告诉自己他们不过是亲人的关系,可慢慢地不知道从哪一日开始,他觉得她好像自己今年新栽上的栀子花,纯白无暇,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开始每一夜、每一夜地梦见她,那串他刚摔断腿时佩戴过的佛珠,又被他拿了出来,日日在手中滚动。   他清楚地知道,他不能这样,他根本不配喜欢她,甚至觉得那样的梦是一种玷污与猥.亵,他是有罪的。   可无论怎么揉搓那佛珠,也无法抹灭他内心深处的那道影子,可即使他知道她也是有意的,他也不敢在她真正表明爱意之前,对她自作主张的喜欢,在他看来,那不叫喜欢,叫肖想。   直到那天,在雪地里,在那颗树下,她凑过来,亲了他。   明明他们只是身子碰撞了一下,明明唇离得那么远,但所有的一切不言而喻,是她主动过来亲他的,他开始生了不该有的念想。   可当他看见她与陆怀铭那样亲昵时,他心中的那一点念想又被摧得粉碎。   他想,或许从前都会他会错意了,表妹只是待他亲近了些,那个吻也是意料之外的,总之她是不喜欢自己的。   没有她的允许,他不敢对她有任何念想,哪怕一点点也不行。   后来,红玉被送来,看到她对红玉恼火的样子,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明示暗示,他终于明白了,她是喜欢的。   他很欣喜,又很失落,他怕她只是一时兴起,更怕她不是一时兴起。   但表妹喜欢他,那他便可以喜欢表妹了,可他只敢、只能偷偷喜欢。   他年长她许多,又身有残疾,实在不敢耽搁她,他也以为,表妹是年纪小,不懂事。   可表妹不懂事,他得懂。   他只能一边偷偷心悦她,一边将她推出去,若是有一天,她喜欢上别人,他也便不再喜欢她,是不敢再喜欢。他甚至已经想好,等她嫁人,自己便去出家,不会对她产生一点儿不该有的心意。   但他万万没想到,表妹居然那样大胆地向他表白,她总问能不能亲亲他,他总不说话,可心里是想的,他甚至已经在梦里将她玷污无数遍了。   他已控制不了自己的念想,可总能是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行为的,万般不能做出这样禽兽的行径。   即便是表妹也喜欢他,他也不能因为自己的贪念,将人留在身边。   断腿后,怎么会不痛苦呢?他不是圣人,他也曾憎恶过、颓唐过,只不过是被时间慢慢磨灭,只剩下一潭没有生机的死水,他不想让秋辞也困在这一潭死水之中。   他一遍遍地赶她走,不是故意试探,不是以退为进博得同情,是真的想要她走,他不认为这样的自己有人会喜欢,他没有想过,她看到那些,还是喜欢自己。   他的脑中浮现出秋辞的身影,笑着的、哭着的、狡黠的、笨拙的,最后停留在那晚的破庙里,她颤抖着手、哭着抚摸自己残肢的模样。   秋辞啊秋辞,你为何要这般好?   陆怀琤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周遭模糊了十几年的景象又清晰起来,他看清楚了街上有人在摆地摊、有人在买年货,他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他们的笑声与吵闹声,是那样畅快,那样生机勃勃。   他似乎回到了还没有摔断腿的那年,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庐州城里有名的陆家大少爷,他还可以策马奔驰、肆意奔跑,他还有无限的光明与希望,满怀着浓浓的爱意,去寻他心爱的姑娘。 第30章   前方便是陆府侧门,陆怀琤抬手欲敲门之时,才发觉自己两手空空,他下意识转身要走,被跟来的鸿雁拦下:“少爷这是要去哪儿?”   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这么空手来,倒是失礼。”   鸿雁怕他一回头又纠结起来,连忙劝:“表小姐若是图什么礼,也不会一路跟着您跑去了破庙里,她现在或许正在伤心呢?您去与她说清楚便是最好的礼。”   陆怀琤微微思索,觉得说得有几分道理,他也怕自己来晚了,他想等与秋辞陈完情,再补上礼物也不迟。   他微微点头,转过身去,面似镇定地叩响陆府的门,手心却已出了微微薄汗。   很快,有小厮来开门,见是他来,有些讶异:“大少爷?小的这就是去通禀老爷夫人!”   “不必。”他开口拦下,嘴角带着笑意,“我去来寻表小姐的,不必通禀父亲母亲,可否叫我进去片刻?待我与表小姐说完话,立即便走。”   小厮虽知陆怀琤离家出走,可也不敢过多为难,侧身让开了门,跟在他身后,一路询问个不停:“大少爷您打哪儿来的?这些日子都在哪儿安置?这一回回来了还走吗?”   陆怀琤不紧不慢道:“我如今已经不是陆府的大少爷了,自己在外头住,这回只是来寻表小姐,寻完便走,还望你莫将我来的事与母亲说。”   小厮一时语塞,不知是否该应下。   “你先下去吧,我认得路,自己去便行。”   他现在心中实在是有些忐忑,虽说表妹已经表示得足够明显,可他还是怕,怕仅仅就是这一夜,表妹便这么想清楚了,再不和他往来了。   忐忑之余,又有些兴奋与激动,他似乎从未如此开怀过,尤其是从摔断腿以来,更别说他从未经历过□□,也从未如此动过心,此刻的他与十七岁的他似乎重叠在一起,心中难定。   他摸了摸自己的腿,停在了灌木丛旁,平复了一会儿心绪,将怦怦直跳的心按捺下一些,继续往前去。   拐角便是表妹的院子,他坐在院门口,想要叫人去通传,又不想叫人去通传,他有点儿想自己先见到她,想像那些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般,给秋辞一个惊喜。   于是侍女看到他时,他破天荒地、十分失礼地说了句:“不必通传,我自己去见她。”   他滚动车轮,看着侍女退让到一旁,缓缓上前,停在了正房门口,抬起手要敲门时,却又犹豫了。   方才听侍女说,她还在睡着,这样冒昧前来,会不会吵醒她?这会儿还是在睡着,是不是昨日太过伤心,睡得太晚?或许他该等一等,等她醒了,再来敲门。   他理清思绪,想好该怎么开口。   先与她道歉,跟她、跟她坦白心意,然后表明来的目的,跟她说清楚自己的打算与顾虑,最好是快些将婚期定下来,免得有损她的名声。   约莫就是这般了…对了,还有礼金婚服这些细事,他还有一些积蓄,只是不多,先要问问她够不够,若是不够…他再想想办法。   总归什么都得按着礼节来,嫁给自己本就已经委屈了她,若是连礼节都过不去,那他就更不是个东西了。   他心中还在琢磨婚事的细节,下意识抬手正要敲门之时,听见了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   -“陆怀琤太难攻略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能让他喜欢我吗?”   -“希望明净没那么难攻略,最好是送送礼物就能行。”   -“总之,希望我快点完成任务,然后回家!”   秋辞是与人在说话,可他听得模糊,没个完整,脑子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   他脸上的笑意慢慢僵硬。   秋辞在和谁说话?为何会谈到他的好友明净?何为攻略?为何攻略他能回家?   他的脑子有一瞬的空白,想不明白,可又似乎能想得明白。   所有的问题串在一起成了答案,秋辞攻略自己,是为了让自己动心,她还要攻略明净,让明净也动心,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回家。   他不明白里面的逻辑,庐州不就是她的家吗?还是说,她说的家是姑姑姑父从前上任的地方?但她若真想去,为何不与自己说,非要明净送她不可?她会不会是上当受骗了?   可他似乎弄懂了一件事,秋辞接近他,并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另有目的。   是骗他的吗?哄他开心的吗?吻过他后,心里会不会十分厌恶?   他僵硬地垂下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腿,浑身忍不住发寒,   有谁会真的喜欢一个残废呢?   作者有话说:   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   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   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海子《答复》   【预收现言《小铃铛》文案】   转学半年,临珰被班里的坏学生盯上了。   坏学生是她的同班同学,名叫程琰,扮做表哥问她借钱;   她是弱视,不是傻子,分辨得出来,   可她害怕戳穿后被欺负,只能给钱。   她没想过把钱要回来,只想相安无事,   却没想到坏学生程琰把钱五块十块地还回来了。   钱全部还完的那天,临珰忍不住和程琰说了话:   “程琰同学,我认出你了,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柠檬香。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我可以帮你的,不要再骗人了”   -   程琰觉得临珰不是弱视,是他妈弱智。   什么柠檬香,那是他花十块钱买的一大袋杂牌洗衣粉的味道;   什么遇到困难,他就是出去上网没钱了;   什么好好读书以后能改变命运,他不是没能力考上最好的大学,可他妈的他这辈子就算是把书读死,也配不上她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他受不了她再缠着了,狠狠骂了她:   “你能不能看看你自己的眼睛,以后连找个工作都费劲,我可没能力养这么一个拖油瓶,赶紧走!”   她哭了,他后悔了。   他从来没有嫌弃过她是累赘,只恨自己没有本事照顾这个累赘。   -   小剧场:   程琰又临珰吵架了,把人扔在马路上,转头就走,他走得很快,没打算回头。   路上行人很多,临珰被嘈杂的声音吓得哭了,一直喊他:“程琰,你在哪儿?我感觉不到你了。”   他其实没走远,只隔了她不到十步的距离。   第二天,他斥巨资15块买了一个粉色的铃铛,挂在了破旧的书包上,   铃铛叮叮当当作响,别说十步,就算一百步开外,所有人也都知道是他来了。   1vs1hesc 第31章   “你说,我从这里离开的时候能不能带走什么纪念品啊。”秋辞躺在床上幻想,要是能带走什么就好了,可以证明陆怀琤真的存在过。   系统:“不可能,这里的一切都是虚构的,你离开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坍塌。”   秋辞耸了耸肩,有些难过:“好吧…”   “顺便提醒你一句,陆怀琤在你房间门外。”   !!!   秋辞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伸着脖子朝外看,没看出什么来,问:“他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你真确定他来了?”   系统:“这么近的距离我还是能感觉到的。”   “好好好,我马上起床。”她快速从床上爬了起来,在衣柜翻来翻去,挑了一件差强人意的衣裳换好,又坐去梳妆镜前,将头发快速梳好。   她想问问系统,她这样好不好看?可又觉得系统不懂这些,但心里又有点紧张,又问:“你说他来做什么?是想通了吗?想跟我告白?”   系统:......   “算了算了,不管了,我出去看看,不跟你说了。”秋辞切断了联系,往唇上点了点儿口脂,整了整衣襟,提着裙子推门而出,故作惊讶道,“怀琤,你怎么来了?”   陆怀琤挤出一个笑来,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他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眼睛还有些发红,秋辞一下就急了,蹲在地上看他:“你怎么了?晚上没睡好吗?”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紧绷,她左右看了一眼,想拉他去屋里说话:“我们进去说话好不好?”   话音刚落,门外冲进来一群人,打头的是陆夫人。   陆夫人看见陆怀琤,直接破口大骂:“你不是长本事不回来了吗?今日怎么又踏进沈府来了?”   陆怀琤垂着头,没有说话,滚动轮椅慢慢朝外去。   “我看你反了天了!”陆夫人冲上去要去扇他。   秋辞连忙跑过去挡住:“舅母,您别骂表哥了,他还生着病。”   陆夫人冷笑一声,脸上的神情有些狰狞,嘲讽道:“自己亲生爹娘都不认了,死在外面也是活该。”   这话太过刺耳,秋辞听着都不好受,她回头看了一眼陆怀琤,见他还是那样平静地坐着。   她心中焦急,又劝:“舅母,大表哥他也有心,也会难过,您这么说实在是太过分了。”   陆夫人没有预料到秋辞会这样说,手指着她,颤了又颤,半晌说不出话来。   底下的婆子侍女也在一旁劝,生怕两人又闹起来:“夫人,您别生气了,您与大少爷好好说,他会听的。”   陆夫人转过头去骂那丫鬟:“我还要如何与他好好说?还要如何与他好好说!他连这个家都不待了,宁愿在外头饿死冻死,也不肯上门求助!”   侍女被骂得直闭眼,又来求助秋辞:“表小姐,您和大少爷走得近,您劝劝他吧。”   秋辞转过身,正要与陆怀琤说话,不知他何时已经朝自己看了过来,那眼神像是冰珠子一样,湿漉漉的。   她的心紧紧揪起,回眸看向陆夫人:“舅母,您别逼表哥了,您让他快快活活地过几天吧,他过得已经够苦了。”   “那我呢?我不苦吗?”陆夫人忽然大哭起来,“为何啊,为何我一把年纪了还有受那侧室的气啊,我也是名门闺秀出身,为何如今只落得这么个下场。”   陆怀琤终于动了,他缓缓滚动轮椅到陆夫人跟前,静静地看着她:“母亲要是实在气不过,便将我这条命收回去吧。”   秋辞急急去抱住他:“表哥表哥,你不要这样……”   两旁的侍女呼吸一窒,面面相觑,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事,可一看,那厢的妇人还气着,几人连忙相互使眼色,将人扶了出去。   院中只剩下秋辞和陆怀琤,秋辞还蹲在地上,紧紧抱着陆怀琤,小声哄他:“怀琤,别生气了,我们回花店里。”   陆怀琤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牵起她的手,默默朝外面去。   他知道她们看出来了,也知道他们会继续看着,他甚至牵起秋辞的手,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秋辞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笑着的,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心虚地收回了眼,可就是心虚了那么一瞬,他就想通了,是她先骗他的,他这么做也不过分。   直到出了门,上了马车,他心中那股冰冷之意在继续蔓延。   可秋辞毫无察觉,她亲昵地握住他的手,在他耳旁小声问:“表哥你今天为什么会来找我呀?是不是想我了。”   “嗯。”陆怀琤淡淡道。   秋辞的嘴都笑得咧开了,她有点害羞,但更多的还是开心,环抱住他,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你是不是想通了?想告诉我,你也喜欢我?”   “嗯。”   “真的呀?”秋辞歪着头去看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我也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我本来想晚几天在来找你的,怕你烦得慌,可我今天一早就开始想你了,想你在做什么,有没有也想我。”   她笑着,眼睛弯起来,嘴角也弯起来,白净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像是刚熟的桃子,他应该是讨厌她的,可是他忍不住也笑了。   笑过之后,他又深深地厌恶自己,为什么只是这样笑了一下,他就这样沦陷了。   “那你说呀,你也想我呀...”秋辞小声撒娇。   “我也想你。”他有些自暴自弃了。   秋辞满意地笑了,凑上前,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陆怀琤有些恍惚,心中犹疑,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他听错了?那都是他的幻觉,秋辞房间没有人,她能和谁说话呢?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开始后悔刚刚的举动。   “秋辞,母亲她或许已经发现我们的事了。”他蹙着眉。   “没关系呀,知道就知道嘛,我就是喜欢怀琤呀,让别人知道也没事的。”   可是,母亲要是知道,一定会让他们成亲,逼着秋辞生孩子。   “唉呀,别担心啦。”秋辞见他脸色还是不好,伸出手将他的嘴角往上提,“所有的事都会有办法解决的,我看你眼睛下面黑黑的,是不是没有睡好呀,我陪你睡觉好不好?”   陆怀琤眼睫轻颤,他想起前夜床上的那个吻,不敢与她对视。他握了握拳,平复了下心绪,与她道:“秋辞,我来找你,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秋辞端端正正地坐回去,认真道:“你说。”   她越是这样认真,陆怀琤就越是紧张,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道:“秋辞,我想清楚了,你说的对,我的眼光未必好,与其让你嫁给别人,不如叫你嫁给我,我会好好待你,以后也会保重身体,努力自立,不会叫你跟着我吃苦。”   他话说得顺溜,可眼神一直是低垂着的,他握紧了手,一鼓作气道:“秋辞,你愿意嫁给我吗?”   秋辞没有想到,他上来就会求婚,可转念一想,倒也想得通,他是那种极其负责任的人,不会随意乱开始。   可她现在还不能和他成亲,她不知道他们成亲会不会影响攻略明净。   “我当然愿意嫁给你。”秋辞道。   “真的吗?”陆怀琤抬起眸来,闪闪亮亮的。   “真的。”秋辞抱住他,“但,我们能不能晚一点成亲?”   闪亮的光黯淡下去:“为何?”   秋辞亲亲他的脸:“因为等成亲了,舅母肯定会催我们生孩子,我还小,还不想那么早要孩子。”   他皱了皱眉,觉得她说的是有道理的,可他心中还是有点不开心。   “怀琤。”秋辞也察觉到了,她凑上前,与他贴得很近,鼻息轻轻扑打在他脸上,几乎是在引诱他犯罪。   他微微避开:“可是我们还没有成亲。”   秋辞小声道:“但我们迟早要成亲的呀,我迟早是要嫁给你的,也只会嫁给你,现在亲亲也没事的。”   没等人同意,她直接贴了过去。   她是有点心虚的,怕他知道这里面的真实原因,只能这样迷惑他。   她就这样,双腿跪在他两侧,坐在他的腿上,以一个极其羞涩的姿势,抱住他的脖子,伸出舌尖,轻轻试探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这一次,他没有再躲开,而是搂住她的腰,轻轻回应。   他今天没有生气,整个人都温柔很多,轻轻地慢慢地,像羽毛一样扫过。   可偏偏是这样的温柔,叫秋辞有些难以按捺,她急切地咬了他一口,故意激他。   但他没上钩,以为是在玩,闷声笑了笑,依旧是轻轻柔柔的,生怕把她弄坏了。   他怕秋辞喘不过气来,很快就松开,只是静静地抱住她:“秋辞,我心悦你,很久以前便心悦你了。”   秋辞紧紧回抱住他:“陆怀琤,我也喜欢你,不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喜欢你。”   即使是以后回到真实世界了也喜欢,即使是回到真实世界,她也不打算谈恋爱结婚了,她要弄一个陆怀琤的等身抱枕,还有一个陆怀琤的人形立牌,她要永远都和陆怀琤在一起。   其实,秋辞以前是很不能理解那些疯狂迷恋纸片人的男生女生的,可现在她能理解了,她真的在另一个世界和陆怀琤在一起了,即使不能把他带回去,她也没有办法再喜欢别人。   她想着,心中又有点儿难过了,如果这不是虚拟世界,陆怀琤不是一堆数据该多好啊。   陆怀琤听到了她的叹息声,轻轻推开她,盯着她看:“秋辞,为何叹息?”   “没事。”秋辞摇了摇头,勾住他的脖子,眼含笑意,“我在想要是能永远和陆怀琤在一起就好了。”   陆怀琤的脸有些微微泛红,别开眼,小声道:“我也想和秋辞永远在一起。”   秋辞牵住他的手,五指插进他的指缝里,与他十指相扣:“怀琤,我搬去花店和你一起住好不好?”   他一怔:“这,这不好,我还是找个地方搬出去,我们还没成亲,即使是有了婚约,也断不能这样,旁人会说闲话的。”   “我不在意他们说不说闲话,我只想和你一直在一块儿,求你了表哥,你疼疼我好不好?”   她不知道哪一天任务就会完成,不知道他们还能在一起多久,她只想着能抓紧时间和他在一起。   她不知道,她这一句“疼疼我”,又叫陆怀琤想歪了,他的脸噌一下就烧了起来,欲望开始蓬勃。   “快到了,你先下来。”他连忙推开她,微微侧过了身。   “我...”秋辞被推得踉跄两步,有些不知道所措,又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你别推开我好不好?住在一块儿也没事的,我不在意那些闲话,早一点儿和表哥住一起,和晚一点儿又有什么区别呢?”   陆怀琤的脑子闷热又混乱,一边要解释,一边又要用手挡着,生怕她发现什么,着急之下,脱口而出:“好,你开心便好。”   好在,话音刚落,马车停了,鸿雁叫他们下车。   往常都是鸿雁把轮椅搬下来后,再背他下车,将他放在轮椅上的,但他今天急急忙忙自己爬出了车厢,咚得一声摔在了地面上。   秋辞瞳孔一缩,立即蹦了下去,掀起他的衣摆要查看:“摔疼了没?我看看。”   “没没。”他慌得很,按住了衣裳,“我没事,先进屋里去吧,外面冷。”   秋辞心中也急,但又想到外头确实是冷,只能随他。   她上前扶他上轮椅,推着他朝室内去,还在担心:“你真的没摔伤吗?”   陆怀琤摇头:“没,也没摔疼,不必担心。”   轮椅已经到了室内,还是昨日一样的情景,心境倒是大有不同,陆怀琤还坐在轮椅上,秋辞搬了一个小凳,坐在他跟前。   “怀琤,你让我看看好不好?”她是真怕他摔伤了也不肯说。   欲望现在已经消退下去,但他摔在了臀上,也不好给她看:“秋辞,我自己抹药膏便好,我们还没有成亲,还是不要这样得好。”   秋辞看着他,真挚道:“可是怀琤,我迟早是你的。”   那股作祟的欲望又涌上头,秋辞根本不知道这话对一个男人的杀伤力有多大,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回应,却不知他心里早就风起浪涌,将她拍打了一波又一波。   “秋辞,我自己可以抹药。”他握了握拳,将心中的魔鬼按压住。   “怀琤,怀琤...”   近乎于哀求的语气,可怜兮兮的神情,水波一样的眼神,能掐得出水一般白嫩的脸颊...陆怀琤再也抵挡不住,一把扣住了她的后颈,极尽压制地轻轻咬了上去。   不像是咬,更像是轻轻研磨,一点儿也不疼,反而勾起一丝丝的痒。   秋辞呢喃:“怀琤…”   哀求的语气里又添了几分渴求,陆怀琤微微退开一些,距她不过微末之间,鼻尖几乎碰在一起。   他垂眸盯着她的唇,那唇像是春日里,被雨水里拍打了一夜的海棠,嫣润而明媚。   “秋辞…”他喃喃一声,又贴了过去。   再分开时,勾起一条银丝,两眼的眼里都有些浓稠。   秋辞软了身子,往前一倒,趴在他怀里,语调慵懒又柔软,像是一根小羽毛轻轻挠着陆怀琤的心口。   “怀琤,晚上想吃什么?”   “我们一起去小厨房看看?”陆怀琤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他忽然感觉这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能过上这样琐碎又幸福的生活。   他的生活好像是一潭幽深的死水,现在终于泛起点点波纹。   “好,一起去看看。”秋辞的头在他手中蹭了蹭,站起身,牵着他朝外面去。刚越过门,她忽然想起什么,举起他们扣在一起的手晃了晃,“你看,我们也可以牵手一起走。”   陆怀琤弯了唇:“秋辞,你想吃什么?”   秋辞先松了手,在厨房里翻了翻,找出一些肉和菜,放在砧板上,问他:“怎么弄?”   “我来做,你看着就好。”陆怀琤舀了盆水放在砧板旁,净了手,开始处理食材。   “我帮你。”秋辞搬了个小凳,坐在他身旁,把他切好的菜分门别类地放在盘里,“怀琤,你切菜的样子也很好看。”   他耳根微微泛红,看了她一眼,腼腆道:“你也好看。”   秋辞摇头:“不一样的,我有时远远看着你,就觉得你美得像一副画一样,不像真人。”   她说完,顿住了,她恍然想起,陆怀琤本来就不是真人,只是一堆数据,或许还是经过无数调查问卷做出来的、最符合消费者期待的数据。   他的世界里没有她,也会有别人,他今天在这里为她难过为她开心,都是程序指令做成的,无论是谁,他都是一样的反应。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甚至系统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过她,可她一直没有当回事,以为自己能接受。   直到现在,一个恍然中,她突然领会了其中的悲凉与难过。   而陆怀琤还坐在那里切菜,他什么也不知道,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秋辞从他背后抱住他,轻轻靠在他的背上。   他微微往后瞥了一眼,问:“秋辞,怎么了?”   “想抱着你。”秋辞在他背上蹭了蹭,心情有些低落,“我只有这样抱着你,感受到你的心跳和体温,才能确认你是真实存在的。”   陆怀琤愣了一下,净了手,轻轻推开她,转过身来,搂她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他到现在仍然觉得,秋辞是因为失去了亲人才会如此依赖自己,对他来说,秋辞还是一个小孩。   他轻声哄她:“秋辞,我会永远在的。”   秋辞有点儿想哭,从他怀里出来,背过身去悄悄吸了吸鼻子,才过来牵他的手:“去做饭吧。”   陆怀琤弯了弯唇,和她一起到了灶台边上,那灶台建得不高不矮,他刚好够得着。   他掌厨,秋辞在一旁往锅里倒菜。   菜叶子上的水遇到油滋啦一声,溅开了,冒出白色的气,吓得秋辞往后一躲。   陆怀琤微微侧过去一些,将她挡在身后,轻声道:“莫怕。”   她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我不怕...”   陆怀琤没有笑她,也没有调侃她,只是对她笑了笑,盛好饭菜,朝外面去。   他端不了那么多碟子,秋辞在一旁帮忙,她道:“我去喊鸿雁一起。”   “好。”陆怀琤点点头。   他们俩倒是不介意鸿雁跟他们一起吃饭,可鸿雁却别扭极了,看着他们那股黏腻的劲儿,越看越觉得牙酸,端了碗跑了出去,留下一句:“小的还是喜欢蹲在外面吃。”   秋辞的脸有些热,眸含羞意地看了陆怀琤一眼:“表哥,我是不是太过热情了一点儿。”   陆怀琤看着她,眼含笑意,低声道:“还好,秋辞迟早是我的。”   之前说这话的时候,秋辞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忽然发现,这话是真的羞耻,表哥是在笑她呢。   她羞得抱住他,躲进他的怀里,闷声道:“表哥,不许笑话我...”   “没有笑话你。”他摸了摸秋辞的头,俯下身,在她耳旁轻声道,“我也是秋辞的。”   秋辞连呼吸都停止了,抬眸撞进他柔得像棉花一样的眼中,就是这么一眼,她又想亲他了,往后退了退,扫见他红得发烫的耳根。   她抿着唇,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小声嘟囔一句:“原来你也会害羞呀。”   陆怀琤静静地收回眼神,端起碗筷,轻轻嗯了一声,心中却早已兵荒马乱。   秋辞不再说他,也端起碗筷,却是一直盯着他看,似乎吃的不是饭菜,而是他。   她不知道,陆怀琤虽然看着是在吃饭,但其实余光、听力都在注意她,也知道她正在盯着自己看。   他斯文而又快速地吃完饭,端起茶杯漱了口,在一旁盯着秋辞。   秋辞也看他:“为什么你吃完饭,唇上可以一点儿油腥都没有。”   “或许是从小锻炼出来的,我也不知。”他伸手,将她脸边的米粒摘掉。   “咦。”秋辞有些害羞,放下碗筷,拿起帕子擦了擦唇,“我也吃好了。”   陆怀琤应了一声,滚动轮椅,朝她缓缓靠近。   秋辞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眼神有些闪躲,她感觉会发生些什么,心开始乱跳,看着陆怀琤越来越近,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液,喃喃道:“怀琤...”   话音刚落,她被扣住了背,按住了手。   陆怀琤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自从上次之后,他似乎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花样可多了,徒有点儿理论知识的秋辞,已经没办法占据上风,只能连连求饶。   “怀琤,怀琤,你让我歇一会儿。”秋辞轻轻推开他,与他拉远了一些距离,怕他又来掠夺自己口中的空气。   “秋辞,我,我...”他现在回过神来,有些紧张,怕秋辞不喜欢,她握紧秋辞的手,跟她保证:“秋辞,我会娶你的。”   秋辞觉得他有些可爱,忍不住想笑。   “可以再、再亲一次吗?”他看到了秋辞脸上的笑意,心中松了口气,没有等她允许,紧紧按住了她的后颈。   到几乎不能呼吸的地步,陆怀琤才松开她,却还是将人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长发:“秋辞,你想什么时候成亲?”   秋辞几乎是侧卧在他的残腿上,背对着他,握住他的另一只手,紧一下松一下:“再晚一些吧,等我们准备好了,准备好要宝宝了再成亲,那时也不怕舅母催。”   她故意引开话题:“怀琤,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陆怀琤轻轻抚摸她长发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她的肩,呼吸乱了几分,有些慌乱问道:“我们是先要孩子,再成亲吗?”   秋辞眼中闪过一丝暗光,她撑起身,面对着他,凑上前,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怀琤,现在就和已经成亲了没什么两样,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即使这是游戏世界,不会对现实世界产生什么影响,但她也不能这么早要孩子,有了孩子,她还怎么再攻略别人?   要是等游戏快通关的时候,陆怀琤还要想要孩子的话,她可以生一个。   即便生出来也只是一堆数据,为了哄他开心,秋辞觉得还是值得的。   她故意说出来这话,就是为了转移陆怀琤的注意力,现在看到他脸色微红的样子,她又多了几分心虚,主动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旁轻声道:“怀琤,现在想要,我也是可以的。”   秋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她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一点儿经验也没有,但好像面对陆怀琤,她可以将最原始的欲望展现出来,不怕他会打击自己,不怕他会否决自己。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白日里晴空万里,到了夜里却是寒风阵阵,窗外漏进来的风吹得烛火摇曳,明明暗暗照在陆怀琤脸上,有时可以清晰看到他眼中的欲色,像是即将要出洞捕猎的野兽。   他握住秋辞腰的双手,忍不住紧了又紧,似乎要将她柔软的腰肢束缚在两掌之内,可最终,他还是微微撇开眼,松了手,嗓音低哑:“这样不好,我们还未成亲,没有那道名分,终究是不妥的。”   秋辞追上前,靠在他的肩上,在他耳旁,轻声蛊惑他:“没有关系的,我也,我也很想试试...”   陆怀琤呼吸一窒,快速将她紧紧抱住,似乎是要将她攥进怀里,连连自我规劝:“不可以的不可以的,要等成亲,不能乱了顺序。”   秋辞脸有些红,心里甜滋滋的,陆怀琤真的很喜欢她。她轻轻回抱住他:“好,听你的。”   她以前是没有早恋过,但是在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还是会接触到很多不同的知识,甚至在少女们最容易悸动的年纪,有些小姐妹也会私下悄悄讨论这些事,与亲吻一样,她原本是不怎么喜欢的,突然就想试一试了,她总有一天会从这里离开,不想留什么遗憾。   可陆怀琤的珍视与尊重,还是戳中了她这个懵懂的少女心,她喜欢陆怀琤,因为他安静温柔有分寸,坚毅隐忍有魄力,他美好得不真实,但是她还是很喜欢。   她忽然在想,陆怀琤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有没有除了程序指令之外,一点儿特别的原因,即使只是在构建他的数据里,留下一串独特的代码,她也是很开心的。   “陆怀琤,你为什么喜欢我?”她问。   “我也不大能分辨得清。”或许是因为那天的笑,也或许是第一眼便喜欢了。   陆怀琤垂着长睫,嘴角微微扬着,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   “那要是换了一个人,你还会喜欢吗?”秋辞似乎是要追问到底,她捧起陆怀琤的脸,盯着他问,“换了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长相差不多的,性格也不差不多。”   陆怀琤默了默,似乎是经过了认真地思考,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虞秋辞就是虞秋辞,这个世上只有一个虞秋辞,差一点一丝都不是原本的这个虞秋辞。”   秋辞又有点儿想哭了,眼里噙了泪,藏在他的脖颈处,哽咽道:“这世界上也只有一个陆怀琤。”   他不是所有玩家的攻略对象,是她一个人的陆怀琤。   滚烫的泪落入陆怀琤的脖颈里,他微微一怔,轻轻推开她,捧着她的脸,用指腹将她的泪擦去,认真看着她,不知是听见了她心里的想法,还是与她心有灵犀,他一字一顿道:“这世上只有一个陆怀琤,秋辞的陆怀琤。”   秋辞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又怕被他看到自己哭得乱七八糟的样子,紧紧抱住他,一边哭一边嚎:“陆怀琤,我真的好喜欢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要是...”   你要是真人该多好,我就能带你一起走了。   这一句,她无法说出口。   “我不会辜负你的,也不会欺负你的,我会...”陆怀琤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年纪小,自然而然对□□有些顾虑与害怕,“我会想法子快些将婚事定下来。”   他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秋辞,夜深了,要不要去沐浴?”   秋辞嗯了一声,从他怀里爬了起来,悄悄摸摸背过身去想擦鼻涕,却被陆怀琤追了过来。   “我,我想擤个鼻涕。”她有点尴尬。   “给。”陆怀琤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帕子递给她,他都想上手帮她的,可看她扭扭捏捏的样子,还是背过身去了,他说,“秋辞,每个人都会流鼻涕的,不必害羞。”   秋辞顿了一下,轻轻擤完鼻涕,将帕子扔掉,小声道:“可我就没见过你擤鼻涕。”   他好像总是优雅的,从容的。   陆怀琤失笑:“那只是你没看见过罢了,我,我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我叫鸿雁去提热水,你先沐浴,我去外面。”   说罢,他逃也似地朝门外去了,迎面寒风消退了他脸上的热。   他不是神仙,只是个普通人,无非就是从小的规矩礼仪学得比旁人多,看起来正经一些罢了,实则、实则他也是会有俗念、有欲望的。   他坐在檐下,听着屋里若有若无的水声,思绪已不知飞到了何处,手也无意识地握紧了,直到鸿雁喊他第二声时,他才回过神来。   “有何事吗?”他问。   “没,小的就想多嘴问问,您是怎么考量的。”   鸿雁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不似主仆,更像兄弟,只是鸿雁平日里极有分寸,两人看起来生疏,如今鸿雁问起来,陆怀琤自然也没有藏着掖着的。   他道:“我不想回陆府了,可户籍却是个难题,总不能叫表妹无名无分地跟着我。只是,依照母亲的性子,若是以后真有了孩子,恐怕也不得安生。”   “夫人确实是有些...现下看来还不如独立出来。”鸿雁帮着分析。   “可独立出来,我又担心自己护不住表妹,我的腿...”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双腿,“陆府纵然再不好,倒也是安稳的。”   鸿雁也不知该如何了,站在一边儿不说话。   陆怀琤心中亦是纠结,他眉头拧着,想了好一会儿,道:“罢了,我与表妹说清楚,和她商量商量,毕竟这也是她的终身大事,若是她想回陆府,我便去求求母亲,若是不想回,再另想它法。”   鸿雁心中微微纠起,当初闹得那样僵硬,若此时真是拉下面子去求夫人,不知道还会遭受多少难听的话,只是他也不好劝,只能闭嘴不言。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屋里传来声音,陆怀琤滚动轮椅缓缓进屋,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的秋辞,她只穿了一身中衣,长发未洗,披落在身后。   陆怀琤拿了榻上的小毯过去,给她披上,叮嘱:“当心受凉。”   “屋里不是很冷。”秋辞弯了弯唇,轻轻推了推他,“你快去洗吧。”   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陆怀琤却有些想歪了,热气一下从心底涌上来,淡淡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秋辞未察觉什么,听着屏风后的水声,不自觉笑了笑,随手拿起枕边的书册,慢慢翻阅。   这书册是陆怀琤从陆府带到破庙,又从破庙带到这里的,是什么人物传记,应当是翻阅了很多遍,纸张有些泛黄,看着挺有意思。   秋辞不知不觉入了迷,等醒过神来时,才发觉陆怀琤还未洗完。   “怀琤?”她喊了一声,没听见回应,刚起身要去寻他时,忽然听见一阵水花拍打声。   她一慌,快步走了过去。 第32章   “秋辞,别...”   “你...”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同时落下,秋辞愣愣地站在浴桶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浴桶里的人,脸上酡红一片。   清澈的水面之中,陆怀琤眼睫飞颤,伸手去挡,却怎么也挡不住,他心下怆然,张口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声音颤抖得厉害:“秋辞,我...”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秋辞连忙转过身去,一边走一边解释,一脚绊在凳子上,险些摔倒,清醒了许多,“你快点儿洗,水要凉了。”   陆怀琤抿了抿唇,怅然从浴桶里爬了出来,冷风一吹,那点心思全都没了,只剩惴惴不安。   他默默穿好衣裳,坐上轮椅,朝秋辞靠近,停留在床铺十步之外,垂着头,一言不发。   见他来,秋辞翻坐起身,有些奇怪道:“你怎么穿戴整齐了?不用睡觉吗?”   陆怀琤的手紧紧扣着膝盖,缓缓道:“秋辞,对不起,我...”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样□□熏心,只是想着与秋辞共用了一个浴桶,心中便开始躁动不安,怎么也消退不了。   他想着要悄悄解决,若是不解决,恐怕待会儿一个不留神,他又会露馅。   于是,他就那么在浴桶中...可怎么也出不来,即使隔得那么远,他似乎也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闻到她身上独特的气息。   秋辞叫他的那会儿,他正在兴头上,满脑子都是她说的那句“秋辞迟早是你的”,情动不能自拔,等回过神来时,人已到了浴桶边上。   相处一室之中,仅是一道屏风之隔,他做出这样下流的事,不知道秋辞会不会害怕。   他心中懊悔不已:“对不起,秋辞,我不该这样...”   秋辞的确是没见过,也确实是惊着了,但想了想,也觉得正常,她也不是不懂生理知识的傻子,陆怀琤都二十九了,一直单身,肯定是会有冲动的。   她下床,踩着鞋子朝他走去,牵起他的手,轻轻摇晃:“这不是很正常吗?表哥也是正常人,也会有七情六欲。”   陆怀琤抬眼看着他,眼中不安:“秋辞,你是不是被吓着了?”   不待秋辞回答,他又急急解释:“你别害怕,我、我只是一时冲动,你若是不允许,我不会对你做出这样的事的。再者、再者,你若真是害怕,我今晚去小厨房里睡。”   说完,他转身就要朝外去,秋辞连忙拉住他:“怀琤,怀琤,我不害怕,我是有点儿惊讶,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害怕,更没有想过你会强迫我。”   他停下,坐在原地不说话。   “怀琤。”秋辞走到他跟前,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害怕,况且是我自己说的,你想要也可以的,所以今天晚上的事不全怪你。”   他面露难色,轻轻抚开她的手:“秋辞,以后不要与我说这种话了,我不如你想像中的那样清风朗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会有欲望,甚至,甚至...”   陆怀琤闭了闭眼,狠心说了出来:“甚至只是想过和你用了一个浴桶,我便无法控制自己。我们不能在这般肆无忌惮了,我总有一天是会忍不住的。”   秋辞默了默,抱住他的腰,趴在他怀里:“你不用忍的,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们只是会晚一点儿成亲,又不是不成亲了。而且,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懂事,我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还是没有说话,但颤抖的身子停了下来,秋辞牵着他去床边,亲手解开他衣裳的盘扣:“怀琤,人这一世原本就很短,你要是总顾忌这顾忌那,会浪费很多时间。”   外衫被脱下,只剩一件中衣,两人沉默对坐,秋辞先沉不住气,上前亲亲他的脸:“表哥,你真的不理我了吗?”   陆怀琤轻轻抱住她:“秋辞,我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与自己在一起,本就委屈了她,若是再这样无媒苟合,他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那我们先不说这件事了好不好?你先上床来陪我说说话。”秋辞知道这人会拒绝,只能撒娇,“表哥,表哥,就当我求你的,你上来陪陪我好不好?”   陆怀琤左右为难,最终是渴望战胜了理智,不知道怎么就坐去了她身旁,与她进了一个被窝,还将人抱在了怀里。   “抹药了没。”   “抹了。”陆怀琤脸不红心不跳,他方才着急,早就忘了这事。   秋辞倒是没有怀疑,躺在他的腿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刚刚看了你的书,你平时都会看这些吗?”   他心情好了一些,垂眸看着她:“嗯,平日无聊,便会翻翻,你若想看,我那里还有一些,明日找出来给你。”   “好。”   “还有一事,我想与你商量。”   “什么事?”   陆怀琤轻轻将她扶起来,有些严肃道:“你以后是想去陆府住,还是搬出来住。”他将先前与鸿雁说的话,简练了一些,说与秋辞听。   秋辞点点头,她并没有想这么远,她不可能一直留在庐州的,等攻略下明净,她就要开启新地图了,只是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带上陆怀琤一起。怎样避开陆怀琤,与其它的npc交流,才是最大的问题。   她靠在他怀里,缓缓道:“我也还没想好,不如等过完年再说?不过无论在不在陆府住,我们都是要有自己的营生的,否则总是受制于人。”   陆怀琤也觉得有理:“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有几天就过年了,那便等过完年再说。除夕你想如何过?到时一定是要回陆府的吧?”   “去陆府吃完饭,我就来陪你。”她借住在陆府,不回去总觉得怪怪的,但她也不想劝陆怀琤回去,去年发生了什么,她可是还记得的。   “好。”陆怀琤莞尔,“我在家做好饭等你。”   秋辞转过身来,笑得灿烂:“你好像我的小媳妇儿。”   陆怀琤道:“我是丈夫,你才是我的媳妇儿。”   秋辞乐得呵呵笑,一把扑了过去,将人猝不及防扑倒在床上,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对,我是你妻子,你是我丈夫。”   陆怀琤怔了一瞬,搂住她的腰,微微扬起嘴角。   两人闹腾了一会儿,都有些累了,秋辞趴在他怀里,微微喘息,轻轻握住他的手,小声问:“怀琤,能不能让我再看看你的腿?”   上次她哭得不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压根没看起他的腿到底是什么样的,只觉得触感有些冰冰凉凉,她迟早是要看清楚的,不如早点看看。   陆怀琤有点儿犹豫,上一回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决定,真要这样平静地露出来,他心中还是在意的,怕她看清楚后就后悔了,可转念一想,若是真要后悔,他总不能躲藏一辈子。   他道:“好。”   秋辞从他怀里爬了起来。   他也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将打上结的裤腿散开,往上慢慢卷起来,那动作极慢,不知道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虞秋辞。   慢慢地,一截腿露了出来,圆的像是一截肉骨的,这是陆怀琤的膝盖,膝盖往上一圈,或许是因为常年锻炼不到,真如陆怀琤自己说的那样,像一根老黄瓜,皱皱巴巴。但再往上就好多了,虽然瘦,但肌肉还没萎缩,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秋辞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去,感觉陆怀琤瑟缩了一下,抬起头对他笑笑:“怀琤,你的腿是不是要常按摩?”   “嗯。”陆怀琤垂下眼,大夫说过,是要常按摩,但是他不想按,他连自己的腿都不想看见。   “你教教我,以后我给你按。”   陆怀琤愣住了,他没想过让秋辞做这种事,更没有想到,她不嫌弃自己就罢了,还主动提出要给自己按摩,他自己都不想看见自己的腿,更何况是别人呢?   他下意识就像拒绝:“不必。”   “为什么?”秋辞蹙眉。   “我不想如此麻烦你。”更不想让她天天看见。   “可是我是你的妻子啊,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秋辞又去抓他的手,轻轻摇晃,“表哥,表哥,你就让我帮帮你吧。”   陆怀琤心软了:“我也不太记得按摩手法了,你若真想学,等明天请大夫来看看吧。”   秋辞一下就抓住了漏洞,戳了戳他的鼻尖:“哼,我看你平时就没有自己好好按摩,不然怎么会不记得?原来表哥也会说谎。”   陆怀琤失笑,他早说了,他不是那般风光霁月的人物,只是一个心有欲念的俗人,他摔断腿后,连求生的意志都没有了,又怎么会自己按摩,即使苟活到现在,在遇到秋辞之前,也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只是,现在有了秋辞,即便是按摩了腿也站不起来,他也会好好注意的,他保证:“我以后会配合大夫,也会听你的话。”   “真乖~”秋辞上前,赏了他一个吻。   陆怀琤微微扬起嘴角,摸了摸她的头:“天色晚了,早些休息。”   她顺势抱住他的胳膊,蹭啊蹭:“怀琤,你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我...”   “怀琤怀琤,等户籍的事解决了,我们就成亲,这不算是无媒苟合的,这只是迫于无奈。”秋辞小声恳求。   陆怀琤还在愣神,他实在无法忽视那道绵软的感觉,整个人飘飘欲仙,有些不知所以,等那道绵软不在时,他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被子里,而身旁的人起身吹灯去了。   “秋辞!”他没来得及拦,那跳动的烛火噗得一下灭了,整个室内昏暗起来,这就罢了,身旁的人居然将床上的帐子也放了下来,更加暗了。   当视觉无法作用,嗅觉与听觉就额外明显,那股淡淡的馨香往他鼻子里钻,那道清浅的呼吸往他耳朵里钻,最后,那道柔软的身躯,朝他靠近。   全身心都被占据着,他如何能睡得着?   他有些无奈:“秋辞,这样我会睡不着的。”   秋辞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小声嘟囔:“为什么?”   “因为...”陆怀琤欺身而上,动了动,“你感觉到了吗?秋辞。”   秋辞瞬间被惊醒,睁大了眼,瞪着他:“你...”   “我说了,这样我睡不着。”   “那你想不想...”秋辞顿了顿,悄声问,“要?”   陆怀琤更难受了,他只是想吓吓她,哪里知道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连忙躺回去,磕磕巴巴道:“秋辞,不要激我了。”   秋辞明显感觉到他更激动了。   他走了,她可以跟上。   她直接趴去了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感觉到他浑身紧绷。可是,他越是这样紧张,秋辞就越是大胆,她手开始悄悄往下挪。   刚越过腿时,被陆怀琤抓住了,他投降:“我和你一起睡,你不要闹我了。”   秋辞快速收回手,老老实实放好,乖乖躺在他身边,牵住他的手:“好,晚安。”   陆怀琤有些无奈,他听着身侧情牵绵长的呼吸声,身下越来越肿痛,几乎要炸裂开来,他未曾受过这样的折磨,直接将被子掀了,在外面透气,心中不停念着刚摔断腿时背诵过的佛经,过了许久,才缓缓平复,又进了被子,安心睡着。   这一夜,似乎过得极长,陆怀琤从来没有睡得这般安稳过,睡着前,心中惦记的人就在身旁,醒来后,依旧在身旁。   他轻轻翻了个身,想要看看她,却不慎将人吵醒。   “表哥...”迷迷糊糊的声音,也翻了个身,躲进他怀里。   陆怀琤给她掖了掖被子,轻轻拍打她的背,哄道:“睡吧睡吧。”   秋辞却睡不着了,她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和表哥睡在了一起,整个人害羞得不行,埋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一边羞涩,一边又忍不住唤他:“怀琤,怀琤...”   “要起来吗?还是要在躺一会儿?”   “起来起来。”秋辞转了转眼珠子,火速从床上趴了起来,她要起来去洗漱,然后亲亲。她几乎是蹦着朝门口去的,朝外喊,“鸿雁你醒了吗?能不能帮我们拎点儿水进来。”   鸿雁早就醒了,小厨房里一直有热水,他麻溜提了水进来,又退了出去。   陆怀琤上前拎水倒好,两人洗脸刷牙梳头穿衣一气呵成,陆怀琤正要出去时,被秋辞拦了下来。   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秋辞红着脸,贴近他,低声道:“亲亲。”   他弯着嘴角,轻轻贴了上去,而后愈演愈烈,无法自拔。   早起本就容易躁动,这一会儿又将他的欲望勾了起来,一时不察,人已被他按倒了榻上,刚穿好了衣裳又凌乱了。   不如便在这里,不如便在此刻...   这个念头只是闪过一瞬,陆怀琤起身,松开了秋辞,将她身前的衣裳整理妥当,他没有再说抱歉之类的话,只是耳根红着,有些沉默。   秋辞上前抱住他不放,在他怀里滚来滚去,若不是鸿雁在外提醒吃早饭,恐怕她能这样躺一天。   吃罢饭,一时闲下来,陆怀琤找出那套之前最好的头面,交到秋辞手上:“这是之前给你做的,等我们成亲时,你戴这个好不好?”   秋辞看着那套精美的头面,眼睛亮晶晶的,欣喜点头:“好,就用这个。”   “便当是,我送你的定情礼。”   “定情礼?”秋辞没想到,还有这种东西,她有些纠结,“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无事,能和你在一块儿,就是给我最好的礼。”他笑得开怀。   秋辞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她好像真没费心为陆怀琤准备过什么礼物,从来都是去系统商城里随便拿的,她也想送陆怀琤点儿什么。   陆怀琤倒是没有介怀,反倒看见梳妆台上的眉笔,起了兴致:“秋辞,我给你描眉吧。”   “你还会描眉吗?”秋辞有点惊讶。   “没试过,但会一些工笔画,应当是相通的吧。”他说着,已经一手举起眉笔,一手微微端起秋辞的下巴,开始描画起来。   有些痒,秋辞抖了抖,没有躲开。   她手闲着,不知道该干什么,手指缠绕着他腰间的垂绦玩,与他说一些闲话:“上回说要栽棵梅树的,一直没有种。”   陆怀琤道:“那我们今日或明日去找找,买一颗回来。”   “嗯。”秋辞又忽然想到了别的,“怀琤,你很会画画吗?”   “只是学过一些,算不得精通,勉强能看。”   秋辞猜这一定是他的谦虚之词,她道:“你给我画一幅你的画像,好不好?”   忽然,她灵光一现,有些激动道:“不不不,不要画像,你能不能在我的食指上画一个戒指?我想去按照这个弄个刺青。”   陆怀琤顿住,喃喃一遍:“刺青?”   “对!刺青!”她不知道刺青能不能带回现实世界,可是如果万一呢?万一她能带回去,好歹也是个念想。   陆怀琤却不是很赞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刺青都是些有罪之人才有的,秋辞还是慎重考量得好。”   秋辞能理解他的想法,但她太想留下点儿什么了,现在攻略进度很慢,可以后未必会慢,不知道哪一天,他们就会分开。   她道:“怀琤,我想在身上留下一个关于你的刺青,要是哪一天你不在了,我也能留个念想。”   她知道她现在像极了青春疼痛文学里的非主流少女,可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证明陆怀琤真的存在过。   陆怀琤有些怔住了,他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秋辞似乎比他想象中喜欢他更多。他知道将来某一天,极大可能是自己先走,可...“我可以给你留一些别的,刺青实在是不太好。”   “但那些东西都会丢,刺青不会,它会长在我的身体里,跟随我一辈子。”   “秋辞...”陆怀琤放下眉头,紧紧抱住她,他妥协了,“你想在哪里刺青?总不要露在外面,会惹人非议。”   秋辞退开一些,拉下自己的领口,道:“那就刺在这儿。”   锁骨往下的位置,又不至于在胸脯上。   那白皙的皮肤近在咫尺,陆怀琤立即将她的衣裳拉好,疑虑道:“真要弄在此处吗?你想弄些什么图案?”   秋辞道:“我想好了,就刺在这里,不会被人看见,而且我自己也能看见,我想,纹上你的名字。”   “不可不可!”陆怀琤当即拒绝,“那是家奴的标识,不能弄这个。”   “可我想弄,怀琤,求你了。”秋辞拉住他的手,哀求他。在她心里没有什么家奴不家奴的,那些正值中二期的非主流头子经常会将对象的名字纹在身上。   她道,“不会有旁人看见的,只有你能看见,你不觉得我是就好。”   “秋辞,你莫要闹了。”陆怀琤无奈。   秋辞认真道:“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刺青,我想得很清楚,表哥你亲自给我刺好不好?”   亲手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刺下自己的名字,只是这么想着,他就觉得全身热血沸腾,他卑劣可耻,是阴险小人,他想要秋辞成为他的私属物,这一世下一世,无论轮回多少次,都是他的。   他深吸一口气,道:“好,我给你刺。”   秋辞开心了,抱着他跳起来:“好。你给我画好眉毛了?”她说完,自顾自走到铜镜前看了看,问,“淡不淡?”   “我觉得刚刚好。”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他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一句,默默跟在她身后,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我查阅一下该如何刺青。”   秋辞转过身,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好,那我们去买梅树。”   这是秋辞和陆怀琤在一块儿后,第一次一起出门,去郊外买梅树的路程遥远,两人是乘马车去的。   在马车上坐着时还好,一下了马车,周围的目光全部投射过来,秋辞明显感觉身旁的人紧绷起来。   她目不斜视,伸出手,牵住了他。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示】纹身影响考编考公入伍,请勿模仿。 第33章   这个季节梅树倒是好买,两人一起挑了棵好的买下,又往回走,途中恰好遇到医馆,两人下车,想去看看陆怀琤的腿。   医馆里的大夫只是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冷气,给秋辞教了一套按摩的手法,还说日后可以经常给陆怀琤针灸,让他秋冬之际不会再那么难熬。   原来陆怀琤的腿一直是不舒服的吗?   秋辞平日里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她看着摇晃的马车厢,心中有些难过,陆怀琤从来都是这样,有什么苦都自己捱着,从来不会说出口。   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陆怀琤知道自己目的不纯时,会有多难过。   她突然有点后悔了,她不该来招惹他的,可是如果不来招惹,她这辈子都回不去了,况且她又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来招惹他。她心中越来越愧疚,越来越自责,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补偿他。   直到两人一起将梅花树栽上,她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陆怀琤擦净她手中的泥,见她还没有回过神来,问道:“在想什么?”   “我...”秋辞看着他,“以后我想出门去看看。”   “去哪儿?”他问。   “京城。”   陆怀琤想了想,道:“京城风土人情与庐州相去甚远,去看看也好,只是如今天还冷着,等过段日子暖和了再去也不迟。到时我们可以走水路,水路便捷,应当不出半月便能抵达。”   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陆怀琤就想了这么多,她的心越来越慌,她该怎么办,按照之前的经验,恐怕只有明净才能带她解锁下一个地图,她肯定是要跟着明净走的,难道要将陆怀琤扔在庐州吗?   可她又要用什么样的借口呢?   她实在想不出,转移了话题:“先吃晚饭吧。”   “好。”陆怀琤看出她兴致不高,仔细思索一番,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直到吃罢晚饭,两人洗漱完坐在床上时,他才又问,“秋辞,我是不是哪里说错话,惹你不开心了?”   秋辞一怔,紧紧抱住他,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杂事,心中有些烦闷。”   他抿了抿唇,道:“秋辞,对不起,是我没办法替你分担。”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秋辞轻轻拍了拍他,只能撒谎,“我只是在想你腿的事,大夫说,冬天的时候,你的腿会很难受,你怎么从来没有与我说过?”   陆怀琤松了口气,莞尔道:“只是天冷时会有些刺痛的感觉,这么多年过来,倒是已经习惯了,不必担忧的。”   秋辞一边卷起他的裤腿,一边劝道:“以后哪里不舒服,要早点儿说,早点儿去看大夫。”   “好。”陆怀琤点头,双手撑在身后,微微往后仰了仰。   那双柔软的玉手已经在始他的残肢上轻轻揉捏,他不由得紧张起来,浑身有些僵硬,呼吸也停了下来,额头上泌出一些冷汗。   他有点儿想拒绝,可先前的确是自己答应下来的,此时倒是不好开口了。   秋辞抬头看了他一眼,温声道:“怀琤,放松。”   他撑在褥子上的手微微握成拳,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残肢上不多的肌肉放松,任由秋辞按压,她的手很软很热,但又莫名的有力量,准确无误地按压在他的穴位上,他一个没留神,闷哼出声,整张脸都红了。   秋辞宽慰道:“大夫说了,就要按着感觉到微微的疼,才算是有效,你先忍忍。”   陆怀琤没说话,垂下颤抖的眼睫,盯着她的手看。   她怕他疼,一边与他说着闲话:“怀琤,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总觉得,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并没有什么其余的愿望。”若还有,便是希望自己能多活几年,和秋辞能在一起久一些。   秋辞想了想,道:“我想送你些什么,可觉得你好像也不缺什么。”   她说着,手慢慢往上移动,开始按压上面的穴位。   陆怀琤现下已经适应过来,放松了许多,握起的手也缓缓松开,眼睛看着床边的烛台,微微扬起唇:“有秋辞便够了。”   秋辞没说话,只是淡淡笑笑,手中继续按摩,已经按到了腿深处,感觉到那腿有些紧绷起来,她刚要说话,忽然看见了裤边露出来的几根黑色杂草。   她手一顿,一股热气直冲脑门。   “怎么...”陆怀琤刚要问,一低头看了个清清楚楚,他连忙坐直身子,放下裤腿,结结巴巴,“要不今日便到此为止。”   秋辞脸还是红的,心也还是乱的,却直截了当拒绝:“不行,另一只腿还没有按。”   陆怀琤没有再拒绝,秋辞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很默契的闭了嘴,各自披落而下的长发将面容遮去,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神色,要不是秋辞手旁的东西越来越明显,她打算一直不说话的。   “我...”   “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接着视线撞在一起,各自荡了回去。   秋辞的眼神不知该往哪里放,最后只能别开脸,看向床头摆放的两个枕头,她深吸了两口气,问:“怀琤,你想不想?”   “我...”陆怀琤咬了咬牙,“我自己待一会儿便好了,不必理会我的。”   秋辞听见身旁悉悉索索的声音,看见他默默躺在了被子边边,面对着墙壁,一头长发散乱在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顿了顿,忽然扑了过去,压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他,在他耳旁低声道:“怀琤,来吧。”   陆怀琤紧紧压抑住,浑身都颤粟起来,他要被折磨疯了,几乎是从口中挤出一句:“秋辞,让开。”   秋辞闷声道:“我不让。”   她想以这样的方式来告诉陆怀琤,自己是喜欢他的,如果真到了不可挽回的那一步,以陆怀琤的性子,也会想着对她负责,不会扔下她,至少她还有可以解释的余地。   她知道,自己在欺负他。   “怀琤...”   话音未落,她被一片阴影笼罩,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依旧能感觉到他的隐忍与压抑。她的手腕被按在了头顶上,有些疼,但她没有喊也没有挣扎,反而是仰着脖子想去回应他。   她已经准备好了,可陆怀琤忽然松开了她,翻身要往床下去。   “你去哪儿?”秋辞拉住他的手。   “我,我...”陆怀琤的脸被凌乱的发遮住一半,眼中欲色难挡,磕磕绊绊解释,“我忍不住了,我去自己解决一下。”   “怎么解决?”秋辞追问,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我帮你解决好不好?”   他握紧了拳,神情有些颓丧:“我...”他的脑中已经能勾勒出一些画面,围绕着他,让他本就稀薄的意志力更加脆弱不堪。   “你!”   那双手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伸了过来,他闭了闭眼,认命一般仰起脖子,喉头滚动两下,僵硬的大掌包裹住那双手。   他的心跳得好快,呼吸是紊乱的,身上也越来越滚烫,像是一个大火炉。   秋辞看不见他的神色,却格外紧张,连呼吸声都慢了,只闭着眼睛,任由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被松开了,她缓缓睁开眼,屋里熟悉的景象还有些模糊,听见陆怀琤小声道:“我去换个衣裳。”   人上了轮椅,朝屏风后去了,只剩下她一人,盯着发红的掌心迟迟回不过神来。   咚,咚。   她的心好像一下、一下砸在大鼓上,震得她有些头晕眼花,直到不知何时回来的陆怀琤,牵过她的手放在水里,她才醒过神来。   “怀琤...”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也这样沙哑。   陆怀琤也不知道,他只是顿了一下,没敢抬眸看她,擦净她手上的水珠,缓缓道:“早些休息。”   她点点头,躺进被子里,愣愣看着床帐,等陆怀琤过来,可等了许久,也没见人来,她坐起身来要去寻,看见了屏风后面的那个身影。   “怀琤。”她唤了一声,身影闪了一下,坐着轮椅出来了,垂着头,脸色看着不是很好,她问,“怎么了?怀琤。”   陆怀琤缓缓滚动轮椅,靠近床边,撑着身子爬上床,紧紧抱住了她:“秋辞,我们快些将亲事定下吧。”   秋辞眸中闪过一丝担忧,道:“可是没有户籍,我们也成不了亲。”   陆怀琤却说:“过两日便是除夕,我跟你一同回去,我去与母亲商议,所有你担忧的都是我担忧的,我会与母亲说清楚,你不必担心。我们不能再这般下去了,有些事总要是名正言顺才好,等我们成了亲,秋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事儿如果要让陆府的人掺和进来,那可就麻烦了,尤其是陆怀琤他妈,虽然只是个npc,但太令人窒息了,要她知道他们在一起,还不得天天把他们关房间里造孩子?   可陆怀琤都这样说了,她真是不好再拒绝,只能到时再随即应变,只盼不要被困在陆府才好。   除夕当天一早,陆怀琤带着虞秋辞一起回到陆府,开门的小厮见来人是他俩,恭敬将人领了进去,真奔陆夫人的院子里去。   两人到时,陆夫人已经在主持过节事宜了,她一出门,刚要开口骂人,看见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又将不好听的话给咽了回去,满脸笑意看着秋辞,道:“我就知道你和你表哥在一块儿,因而这些天才没派人去寻你们。”   秋辞不知道该说什么,乖巧唤了声舅母。   陆夫人也不在意,扫了一眼陆怀琤,领着人进了室内,叫来侍女奉茶。热茶到位,浅呷两口,她才缓缓道:“你来寻我,总不是为了给我拜年的,说罢,有何事找我?”   陆怀琤错过陆夫人的视线,看着前处,不紧不慢道:“我与秋辞两情相悦,只是秋辞父母皆已不在世,她的婚事自是由母亲做主,我今日便是来请母亲做主,将秋辞许配给我。”   “都是一家人,你们在一块儿也好,倒是了了我一桩心事。”陆夫人语气虽是平静,但嘴角的笑意已经要压制不住。   “还有一事。”陆怀琤顿了顿,“我想早些分家,还请母亲成全。”   陆夫人一怔,挺直了身子,火气大冒:“你说什么?!父母健在如何有分家的道理?大过年的,你是想气死我吗?!”   情形不妙,秋辞怕两人又吵起来,她连忙捏了捏陆怀琤的手。   陆怀琤倒是淡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转过头,云淡风轻道:“母亲应当知晓我说这话的缘故,若是母亲不在子嗣一事上多加逼迫,我自是也不愿分家的。”   “哼。”陆夫人瞪了他一眼,“你小姑姑就秋辞这么一个女儿,你若是与秋辞成亲,陆府必定是要礼数周全的,采纳定亲择婚期都是要按照规矩来的,我也不是那般糊涂的人。”   陆怀琤心中松了口气,没有说话。   陆夫人见状,又看向秋辞,笑呵呵道:“秋辞,你放心,平日里那是你表哥总气我,说些不肯成家的话,我才做出一些有失礼数的事来。如今你们既然决定要在一块儿,我自是不会再着急,婚期那定是要请人来看的,子嗣也不急于一时。”   “母亲日后能记得住自己的承诺便好。”   “有你这样跟自己母亲说话的吗?”陆夫人瞅他一眼,微怒道,“既然已经说好了,你们便都回来府上住,整日在外头厮混像什么样子?你表妹不懂事,你也不懂吗?”   陆怀琤于心有愧,没有再说话。   “另外,这婚期也得早日定下。”陆夫人说罢,迫不及待起身,寻了一本黄历出来,细细翻阅,“你们俩的生辰我都记得,我看看...一月,二月,三月...四月倒是有个好日子,到时天气暖和起来,也够时间准备,我看着倒是不错,你们觉着呢?”   “我觉得甚好,秋辞呢?”陆怀琤转头看向秋辞。   四月,她用了两年才搞定陆怀琤,仅仅三个月,她能攻略下明净吗?甚至不说攻略,她能见到明净吗?   她有些犹豫:“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早吗?”陆夫人看了她一眼,继续翻阅日历,“若是四月不行,那就得...明年了。”   陆怀琤心中微动,看向秋辞,微微垂头,悄声道:“明年太晚了一些,今年四月倒是挺好的,你不必担心母亲逼迫,我会想办法的。”   秋辞看着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下来,直到走出门好远,她还回不过神来。   完了完了,她真要和陆怀琤结婚了,她该怎么回去,怎么办?   陆怀琤见她愣神,忍不住皱起眉头:“秋辞,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吗?”   “没。”秋辞连忙否认,“我就是就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现在还反应不过来。”   “那,要不要亲一下。”陆怀琤低声道。   秋辞愣了一下,呆呆看着他,没想到他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的脸已经有些微红了,眼睫也有些微颤抖,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秋辞弯下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微微扬起唇,满眼笑意,牵着她继续朝前去:“秋辞,你放心,我不是没有打算的。过了年,我们去一趟城外的重光寺,你便知晓了。”   “重光寺?”秋辞有些惊喜,应该就是明净所在的寺庙吧?   “嗯,我先前与你说过的,那串佛珠便是重光寺里的一个...”陆怀琤顿住了,他忽然想起那天的幻听,秋辞曾提到过明净。   他淡然扫了一眼秋辞脸上的神情,未见异色,接着道,“是我在重光寺里的一个好友送的,我去重光寺,便是要去寻他。”   秋辞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淡淡道:“那我要和你一起去吗?”   陆怀琤微微点头:“你先前不是说想去寺庙里看看吗?刚好与我同去,还可以去上两炷香,便当是为我们的婚事祈福了。”   “好,那便一起去,那等你给我刺青完后再去吧,你这两日不是研究了刺青?”   “是有些心得了,后日里客人应当没有那么多,便可以开始准备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到了陆怀琤的院子里,或许是知道人早晚有一天会回来,小院里很干净,花花草草也都还活得好好的,像是一直有人住一般。进了室内,炭火也已经烧好,暖烘烘的,不用戴披风也行。   秋辞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挂好后,又将陆怀琤的披风挂好,搬了个小凳去他身边坐着,趴在他腿上:“怀琤,我想弄一个怀琤的琤字。”   陆怀琤有些担心:“这个字有些复杂,到时或许会有些痛,要不还是刻一个别的?”   “可是别的都不能代表你,我不怕疼的。”   话是这么说的,可真躺在榻上,看着银针的那一刻,秋辞还是忍不住咽了唾液,吓得眯起了眼睛。   陆怀琤失笑:“或者还是不弄了?”   秋辞摇头:“刺刺刺,你来刺嘛,我抹了那么多天的硝石松汁,也不能白白浪费,你刺吧,我不喊疼。”   陆怀琤缓缓靠近,看着她白皙纤细的腰肢,忍不住俯身在她胯骨处落下一吻。   他那日看着她绵软的兔团,实在不忍心在上面刻上东西,好说歹说才劝得她刺在胯骨朝上的位置。   他对这窄腰实在没有抵抗力,亲了又亲,头已经有些昏昏呼呼。   “怀琤别,别亲这里,感觉好奇怪。”秋辞红着脸,娇声求饶。   她不知道这一声更是要命,陆怀琤坐在原处,换了好几口气才按捺下来,声音喑哑:“我不碰你了,现在要刺青了,你忍着些。”   “好。”秋辞盯着针尖慢慢朝自己腰间去,然后,叫出了声,“啊啊啊啊!”   陆怀琤手下险些一抖,他稳住手腕,饶是再想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此时他也下不去手了:“秋辞,不刺了。”   “不不。”秋辞挣扎着要起身拦他,“怀琤,你继续刺,我能忍得了的,你刺吧。”   他紧皱着眉,没有说话,默默又将针尖挪了回去,硬生生控制着手腕的力,每一次都极轻,可秋辞的身子还是疼得颤抖。   一滴滴鲜血流出,聚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顺着雪白的皮肤往下滑落,看得陆怀琤眉头越皱越紧,汗珠从脸侧滑落,他听到了秋辞的呜咽声,心像是被银针穿了无数个孔,疼得厉害。   直到整个图案处理好,他才松了口气,轻轻将血水擦净,用上事先准备好的药膏,仔细包扎。   “弄好了。”他轻轻抱起躺在榻上的人,小声哄,“秋辞已经弄好了,还疼不疼?疼便咬我。”   “还是有点儿疼。”秋辞瘪了瘪嘴,一泡眼泪又滚落下来,紧紧抱住他的腰,抽噎道,“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我现在虽然在哭,但我其实可开心了。”   陆怀琤被逗笑了,他有些无奈,极尽温柔地摸着她的头:“你呀,还是个小姑娘呢。”   “哼,我本来就是小姑娘,我才十八岁呢…”秋辞吸了吸鼻子,“你说,我是不是你的宝宝?”   “是是是,你是我的宝宝。”陆怀琤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像是哄小孩儿那样慢慢摇晃,语调缱绻,“秋辞是我的宝宝,我一个人的宝宝,我最爱的宝宝。”   “嗯嗯嗯…我是你的宝宝,亲亲宝宝。”   她眼角还挂着泪,哭得整张脸都有些泛红,尤其是鼻尖和嘴唇,红彤彤的,但嘴角还是耷拉着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陆怀琤忍不住俯身在她肉肉的脸上啄了一下又一下,舍不得停。   她推开他的脸,吸了吸鼻子,仰着头,四处找帕子:“我,我要擤鼻涕。”   真是讨厌,一哭就容易流鼻涕。   “我来。”陆怀琤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帕子,单手叠好,放在她小巧的鼻子下面,“擤吧。”   秋辞眼睛瞪得圆圆的,尴尬地看着他:“我我…”   “擤吧,宝宝。” 第34章   秋辞的眸子一直盯着陆怀琤看,没看见一丁点儿嘲讽揶揄的神色,只感觉有一斛温泉在紧紧地包裹住自己。   陆怀琤真的好温柔,她好喜欢他。   “用力,宝宝。”陆怀琤眼中噙着笑。   秋辞的脸红透了,擦完鼻子猛得躲进他怀里,不敢出来见人。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呀,为什么会让陆怀琤叫自己宝宝,真的有点羞耻。   但陆怀琤好像并不觉得,依旧在和她说话:“我也想在身上刺一个你的名字,好不好,宝宝?”   “别叫我宝宝了!”秋辞还躲在他怀里,伸出一只手来捂住了他的嘴。   陆怀琤轻轻掰开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认真道:“不喜欢吗?”   “不,不是…”秋辞往他怀里拱了拱,像是要将自己藏起来,小声嘟囔,“是太喜欢了,你叫我宝宝的样子好温柔,我,我…”   她也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觉,感动?开心?总之是有点想哭,又有点想抱着他猛亲几口,还想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我知晓了。”陆怀琤垂头,在她发顶上亲了亲,俯身在她耳旁,呢喃一声,“宝宝。”   “你你你…”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不理你了!”说着不理,可还紧紧抱着,不肯出来见人。   陆怀琤闷笑出声:“我也在身上刺一个你的名字吧,不在腰上,腰上我够不着,在左手臂上,刺一个秋辞。”   秋辞觉得有些好笑:“我们俩好像小混混噢。”   “没关系,旁人看不见的,只有你能看见。”陆怀琤轻轻摩挲她的脸,“秋辞是我的,我也是秋辞的。”   “怀琤。”秋辞握住他的手,翻过来,与他十指紧扣,“我是怀琤的...唔!”   秋辞微微仰起身子,紧紧搂住陆怀琤的脖子,她腰上刺青处还有些隐隐作痛,那只大手显然顾忌着,没有掐住她的腰,只是在她腰后轻轻按摩,掌心传来阵阵温热,让伤痛消减了不少。   她只穿了一件小衣,混乱之中,不知怎么散开了,身前一凉,大好的风光被陆怀琤看了个清清楚楚,他的手扶住秋辞后颈,与她额头相抵,垂头看得有些眼热。   鼻尖的汗珠凝聚在一起,要掉不掉,喉头滚动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液,原先放在秋辞腰后的手,颤颤巍巍又慢慢悠悠地抬了起来,哑声问:“秋辞,可以吗?”   秋辞微微咬着唇,悄声道:“可以...”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已经完全被陆怀琤掌控住了,她恍然觉得,陆怀琤没有骗自己,他只是看着清心寡欲,骨子里的本能是一点儿也没有减少,甚至或许比旁人做得更好。   半炷香后,她一身凌乱,躺在小榻上喘息,感觉腰间隐隐作痛,她才想起来自己刺青了。   她身上盖了一层小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陆怀琤不敢再看,怕自己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来。   他默默转过身,拿起硝石在手臂上涂抹,声音有些嘶哑:“等过个几日,你的伤好些了,我便能刺青了。”   “嗯。”秋辞悄悄拉高毯子,遮住自己的脸。   “这几日伤口前往别沾水,不要沐浴了,简单洗一下便好。”陆怀琤涂抹松针水,转过身来就看见她躲在被子里,以为是自己将她惹哭了,上前将她的毯子揭开,“我弄疼你了?还是...”   秋辞捂住脸,用力摇头,闷闷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几个字几乎听不清。   陆怀琤滚动轮椅到她头边,与她相反而坐,俯下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轻声笑道:“你那样大胆,我还以为你是不羞的,原来也会羞臊。”   她偷偷露出一点指缝,看见他柔波一眼的眸子,嘟着嘴,小声道:“你就不害羞吗?”   “也是羞的。”他弯下身,靠在她的颈边,“可我们已经定亲了,这些事迟早是要做的,我已经在脑中模拟了好多遍,便没有这么羞了。”   秋辞爬起身来,撇着嘴看他:“好涩。”   他问:“那你讨厌吗?我便是这样的俗人,其实我们还没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已经经常梦到你,在梦里,你...你知晓为何那日你在院门摔倒,我没有上前扶你,反而走了吗?”   秋辞的小圆脸白里透红,道:“为什么?”   陆怀琤上前一只手轻轻揽住她,一只手抚了上去:“因为你趴在地上看我时,它快要完全露出来了,后来你在我梦里,便像现在这样。”   “你!”秋辞恼羞成怒,握拳想要锤他,被他的大手紧紧包裹住。   “以后不要在外头穿成那样了。”他道。   “我本来就不会随意穿成那样。”秋辞靠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我那是为了引起表哥注意才故意穿成那样的,表哥这不就上钩了?”   陆怀琤莞尔,轻轻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为何要引起我的注意,你那般早便喜欢我了吗?”   其实没有那么早,她只是为了任务才要那样的,只是后来的相处中,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了,但她不能说真话:   “嗯,很早就喜欢你了,是特意打听过,知道你常在假山石上乘凉,才故意去勾引你的。”   “原来是这样。”陆怀琤将她抱在怀里,他不觉得那时的秋辞喜欢得有多深,但是现在足够喜欢他便够了。   “我不讨厌的。”   “什么?”   秋辞在陆怀琤耳旁道:“我不讨厌那样,不讨厌你那样想我,也不讨厌和你做一些更亲密的事。”   他认真道:“还有一些更亲密的事,要等到成亲那日再做。”   秋辞没说话,脸烫得要烧起来,过了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忍了好些天没洗澡,秋辞腰间的伤口终于愈合,依旧白白净净的,只留下一个端正的琤字。   她撩起衣衫,在陆怀琤跟前扭动腰肢,欢喜地问:“看,是不是很清晰?”   “很端正。”陆怀琤伸手摸了摸,又低头在上面亲了亲,“我手臂现下已经不疼了,刚好今日可以去重光寺里。”   “你还没说,你到底要去重光寺做什么。”秋辞边问边跟着他出门。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朝重光寺里去,陆怀琤才跟秋辞说,他有一笔钱存放在明净那里,想取出来,买些铺子庄子什么的,以后也好不用受制于人。   “从前母亲总是盯着,我又觉得她也有可怜之处,不想与她起争执,如今有了你,总不能叫你与我一起受气。”   秋辞弯了弯嘴角,没有说话。   能将身家性命托付的人,得是多么信任的朋友,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   “等进了寺庙,你去上两炷香,在外头等我便是,我去取了银子便和你一同回去。”陆怀琤已经认定那次是幻听,但心中总隐隐觉得,还是不要叫两人见面的好。   秋辞微微点头,看着陆怀琤远去,转身落落大方地进寺庙,乖顺地朝庙中上香的大殿去。   上罢香后,随意找到一个小和尚,低声询问:“小师父,你知道明净师父在何处吗?”   她不能再等了,没有陆怀琤的引见,明净的人物卡片不会解锁,下一次她来,也不会见到他。她只能主动出击,最好是碰到陆怀琤和明净两人,只要陆怀琤一介绍,下次她就能自己来了。   然而,小和尚却道:“明净师父刚从禅房里出来,想必是去后殿念经去了,您寻他是有什么事吗?”   秋辞心中一紧,陆怀琤可能已经拿到银子出来了,她得快些去见到明净,说不定误打误撞也能解锁。   她道:“我相公可能与明净师父在一处,我想去寻他,不知小师父能否带路?”   小和尚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邀她前往:“施主,请随我来。”   秋辞左右看了一眼,没有见到陆怀琤的身影,微微松了口气,提着裙子跟在小和尚身后,试探道:“小师父和明净师父熟吗?我听闻他讲经很厉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见?”   “明净师父是主持的弟子,香象绝流,只是不怎么给俗客讲经。不过施主的夫君与他相熟的话,何不叫自家夫君引见呢?”   “说是相熟,其实我也不知关系到底如何,我和相公成亲不久,恐惹烦了他,不过相公喜欢佛法,我也想来了解一二,免得无话可说。”   小和尚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前方便是大殿,请施主稍等,待小僧前去询问。”   秋辞道好,紧张不安地站在原地等候,她左右张望着,生怕陆怀琤找来,她刚刚说了慌,若小和尚提起来,她不好解释。   可怕什么来什么,陆怀琤滚动轮椅朝后殿寻来,一眼便看见了她。   他笑着望她,问道:“为何来此处了?我在前面没找见你,问了人,才知道你来这里了。”   秋辞有些心慌,快步朝他走过去,牵着他往外走,生怕那小和尚出来与他闲话,暴露了自己。   她道:“没见你出来,就找到这儿来了,我们快回去吧。”   “慢些,不急。”陆怀琤缓缓道。   “施主施主!”   身后的声音响起,秋辞浑身一紧,步伐更加急切。 第35章   陆怀琤有些疑惑,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和尚是在唤你吗?”   “应当不是吧?”秋辞牵着他,匆匆忙忙走掉,“怀琤我们快些回去吧,我有些内急。”   陆怀琤被拉着出了后殿的院子,一路直到寺门口,他有些不明所以:“寺中也有恭房,若是急得厉害,不若去解决了再回去。”   秋辞连声拒绝:“不了不了,我不太习惯在外面。”   陆怀琤心中还是觉得奇怪,却没有再问,只上了车,吩咐鸿雁驾得快些,再一转回头,见秋辞还微微蹙着眉,便握住了她的手:“很快便能回去,你再忍忍。”   “还好。”她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你的事办好了吗?”   “办好了。”陆怀琤打开手边的匣子,里头是一锭锭亮得反光的银子,这本是他打算死后留给鸿雁的,如今只能另想法子报答他多年的追随之情了。   “用一部分买铺子庄子,记在你名下,剩下的一部分你收好,若是我们在陆府住得不爽快,便拿着银子走。”   秋辞不解:“我名下有铺子的,也够我们用的。”   陆怀琤摇了摇头,将匣子锁好,放到她怀里:“不一样的,那是你的嫁妆,这是我给你的,你收好便是。”   秋辞原还打算问一问明净的事,可本来就够心虚了,又见陆怀琤这样掏心掏肺,实在不忍心开口,只能琢磨着过几天自己偷偷去一趟重光寺。   但她日日都和陆怀琤在一块,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实在是没有空档,直到一日,她照例一早来给陆怀琤按腿,听他说要出去看看铺子,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她立即道:“我便不去了,昨夜有些没睡好,我想回去再睡一会儿。”   陆怀琤反倒担忧起来:“为何没睡好?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要不我今日还是不去了,在家里陪你。”   “没事没事,你去吧,我就是赖床,想睡个回笼觉。”秋辞连忙道。   “好吧,那你睡,便在我这里睡吧。”陆怀琤无奈一笑,盯着她躺去床上,“有没有想吃的?我回来时给你带?”   秋辞摇头:“没,你快去忙吧。”   陆怀琤被催促着,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确认人走后,秋辞马不停蹄从床上爬起来,直奔重光寺而去,可到了寺庙,却没找见明净,听人说是下山去了。   她叹了口气,心道果然是要陆怀琤引见才有用,便又匆忙赶回去,躺下身,一沾床便睡着了,等再醒来时,陆怀琤已经回来了,坐在书桌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秋辞起身,趴在他背上,朝前看:“你这是在写什么?”   他停下笔:“在做铺子里的账本,以后叫他们按照这样的样式呈回来,好方便检查。”   “原来是这样。”秋辞点点头。   “你为何睡了这么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问。   “没有不舒服。”秋辞心中微动,“只是在家里呆久了,想出去走走,这两日天气暖和,你能不能陪我出去玩?我记得从前让你陪我,你都不肯。”   陆怀琤失笑,转过身来,摸了摸她的长发:“那时是为了避嫌,现在不必了,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她坐到他怀里,勾住他的脖子,小声撒娇:“那我们去城郊玩儿吧,上次去重光寺时,不是路过了一片庄子?挺有意思的。”   “我们买的庄子不在那处,不如去我们自己的庄子里玩?”   秋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再多说反而显得刻意,只能跟着陆怀琤去庄子里玩了一趟,开心是挺开心,可一想到任务,她就更是头疼了。   如今一月快过,要进入二月,距离成亲也就不到两月,她到底该怎么办?   她一皱眉头,陆怀琤便发觉了:“可是玩得不够尽兴?等二月二,外面有庙会,到时人多,想必热闹一些。”   庙会,庙会...   秋辞心中一喜:“庙会是在庙里吗?”   “嗯,往年都是重光寺主持的,今年应当也是一样,便是上次我们去过的那个寺庙,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才过去不过半个月,当然是记得了,我以前没有去赶过庙会,应该会很有意思吧?”她是真的对庙会挺感兴趣的,很想去玩,但如果能见到明净就更好了,“那些僧人也会出来逛庙会吗?”   “会的,会出来主持秩序,到时还有很多香客前往。”   秋辞点头:“那我们要去捐点儿香油钱什么的吗?”   陆怀琤莞尔:“你想捐也是可以的。”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陆府,牵着手慢慢往回走。   如今两人已过了明路,陆府上下没人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即使是牵着手,也没人敢说什么,甚至连大少夫人都已经叫上,只差办个婚礼了。   两人正说笑着,前方来了位不速之客:陆怀铭。   秋辞好久未见过他了,但也不怕他,系统早给她看过,这个陆怀铭很久没见自己,好感度和黑化值都已经降下来了,于是她主动跟人打招呼:“二表哥。”   陆怀铭看了她一眼,恭敬唤了声:“大嫂。”   秋辞不太习惯这个称呼,随意应了一声,敷衍过去。   “没想到大嫂还真的是喜欢大哥。”陆怀铭忽然道,“从前倒是我会错了意,见你天天找我出去,还以为你喜欢我呢,我都跟侧夫人说好了,要来和你提亲的。”   秋辞微微一怔,怎么没有黑化值还这么说话?她悄悄看了一眼陆怀琤,解释道:“我对二表哥只是表兄妹之谊,没有儿女之情。”   陆怀铭摊摊手:“好吧,那是我的不是了,祝大哥大嫂新婚愉快,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秋辞真不知道这唱得是哪一出,她想到被陆怀琤误会的那一次,心中十分紧张,看了陆怀琤好几眼,看他面容平静,实在无从提起。直到回到院子,进了屋,她才试探开口:“怀琤,你是不是说生气了?”   “没有。”陆怀琤别开头,滚动轮椅,一个人默默到了窗边,静静地看着远处。   还说没生气呢?没生气怎么会不理她?   秋辞跟了上去,蹲在他身边,趴在他腿上,慢慢解释:“我和陆怀铭真的没有什么,就是从前和他一起出去看过几次铺子,就没有别的交集了。”   他没有看她,淡淡道:“你亲过他吗?”   她猛得起身,眼睛都惊得圆了:“怎么可能?我没有亲过他,那次在你院子外面,是他突然拉住了我,你在那边看着是觉得好像亲上了,实际上我们隔得可远了。”   陆怀琤垂眸,平静地眼中带着审视,盯着她的眼神看了许久,没有说话,默默转过身,对着另一面窗子去了。   “表哥,你不信我吗?”她追过去。   “没有。”陆怀琤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   “怀琤,表哥。”秋辞坐去他怀里,在他脸边一下下亲吻,“怀琤,我只喜欢你一个,也只亲过你一个,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还是不是你的宝宝了。”   陆怀琤态度松懈下来,轻轻抱住她:“以后不要和他走得那么近,你要去哪儿玩,我陪你。”   她笑得开怀:“好,我原本和他走得也不近。你不生气了就亲亲我,好不好?”   陆怀琤轻轻含住她的唇,他兴致不高,整个人就是淡淡的,连亲吻也是淡淡的,轻轻吮了吮便松开了,虽是抱着她,但还是静静地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怀琤,我晚上留下来陪你好不好?”她靠在他头边,细语蛊惑,见他不答话,她压低了些声音,继续道,“相公,夫君,你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陆怀琤眼神闪了闪,别开脸,嗯了一声。   秋辞开心了,从他怀里跳下来:“天色也不早了,我去叫水沐浴,早点儿洗完,早点休息。”   “好。”他放在腿上安静了好久的手指动了动,坐去床边等着,直到看见秋辞穿着一身中衣走来,他心中那点儿郁闷消失得无影无踪,急急下床也去沐浴。   几乎是匆匆擦洗一遍,身子都未完全泡进水里,他便哗啦从水里起身,直奔床上去,顺手吹了灯,拉了帐子。   “秋辞,秋辞...”一声又一声地呢喃,除了没有突破那道底线,他什么都做了,有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守什么,但总觉得,那样的事应该放在成亲那天才显得足够珍重。   室内暗下去的灯又亮了起来,传来隐隐水声,接着灯又暗了,陆怀琤牵着秋辞的手,静静躺着,心里平静了很多。   他喃喃道:“为何时间过得这样慢?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秋辞笑答:“现在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还是等到成亲那日吧。”他说,“也快了,还有两个多月。”   秋辞笑不出来了,过分的欢愉几乎让她快要忘记这件事,可此时又想了起来,她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陆怀琤还不带自己去见明净,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完全攻略他吗?   她悄悄瞄了一眼身旁的人,偷偷在脑中联系系统:“系统,你快看看陆怀琤的好感度有多少了?”   昏沉的床帐里,陆怀琤合上的眸子猛然睁开,在黑暗的夜里散发出一抹精光,他听见秋辞在说话,与一个叫系统的人说话,可转眼看去,身旁的人明明闭着眼在睡觉。   他缓缓闭上眼,按捺不动。   “宿主,你终于有空联系我了。”   秋辞听出来了,这是一句讽刺的话,但她今日没有心情和它打嘴仗,她总觉得在陆怀琤身旁说这些很奇怪,明明他也听不见,可秋辞就是没来由的心慌。   她催促道:“你快点说,我很急,我下下个月就要和陆怀琤结婚了,我要是再不去找明净,我这辈子就要被困在这儿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只是一场游戏,你非要这样,到时后果可是要你自己承担的。”系统只说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陆怀琤现在的好感度到九十五了,很快就会带你去见明净,宿主你再加一把劲儿。”   “可是我感觉他已经很爱我了,怎么才到九十五,真的不是你们程序有bug吗?”秋辞简直要被折磨疯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能氪金吗?你先给我记账上,等我出去给你付钱。”   系统道:“你是被游戏卷入程序世界了,无法氪金,我也没有这个权限,还望宿主凭借自己努力,早日完成任务。”   秋辞深吸一口气:“那你后台能不能帮我检测一下,我是哪一关没完成,导致现在好感度不够?”   “程序世界的if项过多,后台无法检测。”   秋辞的心凉了半截,气得不想再和它说话,立即掐断了联系,心中破口大骂,这破游戏,干啥啥不行,bug第一名,等她出去了就要举报它!   生气归生气,办法总还得想。   她听着身边熟睡的呼吸声,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松松抱住他。   她到底是哪里做得还不够呢?是因为陆怀铭的事?还是因为他们还没成亲?要不明天再勾引一下他?要不然等到了二月二,他也不会将自己引见给明净,就又错失一个机会了。   她定好了主意,心中轻松了一些,方才那一遭弄得她确实是有些累,不一会儿便沉沉睡过去了。   却不知,在她睡过去后,陆怀琤缓缓睁开了眼,阴沉的眼神盯着帐子看了好久,似乎要把帐子盯出一个洞来。   很快到了二月二,秋辞一早就去了陆怀琤那里。她还是少女心性,出去玩儿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今日穿了一身妃色的裙子,色彩浓艳,很有节日气氛。   她迫不及待在陆怀琤跟前转了一个圈,问他:“好不好看?”   陆怀琤刚起床,似乎是有起床气,脸色并不是很好,只不咸不淡回了句:“好看。”   秋辞也不生气,脱了鞋子爬上床给他按腿,如今给陆怀琤按腿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她一边问一边还要询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每次都会改进一些。   “按了这么多天,有没有感觉稍微舒服一点儿?”她问。   陆怀琤盯着她看了好久,没见到她眼中的嫌恶之色,脸色稍霁:“没什么感觉,许是已经彻底废了。”   “不许这么说!”秋辞抬头瞪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恹恹,又缓和下来,“怀琤,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不想按了,早些去早些回吧。”陆怀琤抚开她的手,撑着身子往轮椅上去,默默穿戴好衣裳。   他穿裤子极为麻烦,要一只手撑着,一只手提裤子,自从秋辞来之后,都是秋辞帮忙的,今日一反常态,让秋辞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追了过去,夺过他手中的裤子,细心给他穿上。   裤腰上有一根长长的腰带,秋辞的手要穿过陆怀琤的腰,再绕回来,才能系好。她刚要给腰带打上结,忽然被陆怀琤扣住了腰,带到了跟前。   他们隔得很近,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秋辞笑了一下,问他:“要不要亲亲?”   陆怀琤没说话,快速在她的唇上贴了一下,将她松开了。   她没有放在心上,她有时早起也不是很想亲亲。   收拾妥当,两人一同出了门,还是与往常一样,秋辞叽叽喳喳和陆怀琤说话,陆怀琤在一旁应答,偶尔也说起几句。   还未到寺庙,便看见道路两旁摆着各种各样的地摊,糖人呐、手工艺品啊,这种小玩意儿,秋辞兴奋得不行,拉着陆怀琤下了车,穿梭在人群之中。   陆怀琤坐着轮椅,本就不是很方便,又恰是这种人多的场合,走起来更是磕磕绊绊。秋辞一开始还和他牵着手,后来则是站在他身后,推他朝前去,将整个轮椅挡在身前,免得被人撞到。   她指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玩意儿,自顾自地说说笑笑,没有看到陆怀琤眼中闪过的迟疑。   一路行过去,她买了好多小玩意儿,全叫陆怀琤抱着了,不知不觉便走到尽头。   那处是寺庙的侧门,门前有一颗大榕树,榕树上挂着小木牌,风一吹,木牌相撞,发出吭吭的声音。   “那是什么?”秋辞喃喃一句,看见有人拿着小木牌在写什么,写完后交给旁边的小和尚,挂在了树上,她恍然大悟,“应该是许愿牌什么的吧?我也想弄一个。”   不待陆怀琤回答,她已经推着人过去了,付了钱,换了木牌和笔,拿着木牌喃喃道:“挂两个,一个写陆怀琤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另一个写陆怀琤和虞秋辞白头到老...好了!”   她举着木牌吹了吹上头未干的墨,展示给陆怀琤看:“你看。”   陆怀琤扫了一眼,接过木牌和纸笔,在陆怀琤身体健康旁边加了一个虞秋辞,又递还给她。   “你想挂在哪儿?”她问。   陆怀琤抬头看着树,默默滚动轮椅,走到一个枝叶聚集处,指着道:“挂在那儿吧,那处叶子茂密,下雨也淋不到。”   “行,那就挂那儿。”秋辞将木牌给了小和尚,托他挂好,走回来和陆怀琤一起看,“你看,已经挂上去了。”   “嗯。”陆怀琤转过身去,淡淡道:“已经逛完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他想,只要她现在和他一起回去,他便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可虞秋辞意犹未尽:“我们不去庙里上香吗?香油钱我都准备好了。”她摸出一个荷包给他看。   他闷闷道了声好,默默一个人朝庙门内去。   一路行至大殿门口,盯着秋辞进殿上香叩拜、捐赠香油钱,又缓缓走了出来,他立即上前牵住她的手往外走:“回家。”   秋辞抿了抿唇,试探道:“不用去拜访明净师父吗?他帮了我们那么大一个忙。”   陆怀琤默了默,另一只自然垂落的手收紧,握得咯咯作响,人声鼎沸,无人听见。   他道:“我这半生没有几个好友,明净与鸿雁是唯二,鸿雁有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在,可明净却是君子之交。我断腿之前,他未曾阿谀奉承巴结讨好,断腿之后,他也未曾另眼相待嘲讽轻慢。”   这是陆怀琤第一次与秋辞说这些,她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可心中越来越内疚,明净是陆怀琤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   可...   她扬起笑颜:“那我们就更应该去拜访他了呀。”   陆怀琤嘴角勾起一抹笑,一言不发,牵着她调转方向朝明净的禅房去,未与人招呼,直接进了门。   门开的瞬间,正在整理经书的明净转过身来,冲两人浅浅一笑。   他生得十分清隽,脸边有一个小梨涡,如果不是因为拜入佛门成了和尚,一定会受到很多女孩子的喜欢。   但秋辞已经有心仪的人了,她只是扫了一眼,记住了他的样貌,就垂下眼没再多看。   陆怀琤察觉她垂眸,心中只觉得讽刺无比,牵着她朝室内去,与明净寒暄:“今日二月二,我同妻子出来游玩,恰巧路过此处,特来看看你。”   秋辞心中一紧,她没想到陆怀琤会直接与人说自己是他妻子,这下她还怎么攻略?   明净放下经书,邀请两人入座:“倒是未曾听闻你成亲的事。”   陆怀琤道:“已经住在一块儿了,只是缺个成亲的礼仪罢了,婚期定在四月初十,你若得空,欢迎来喝喜酒。”   “好。”明净给两人斟茶。   陆怀琤未在说话,明净也不说话,一杯茶完,两人默默对坐,一人听木鱼,一人敲打木鱼。   笃、笃、笃...   声音均匀有力,不像是敲打在木鱼上,而像是敲打在秋辞心上。   她极其煎熬,有些后悔提出要来找明净,可如果今天不来找他,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回家。   这木鱼足足敲了半个时辰,敲得秋辞脸色都要白了,直到明净起身说要去忙了,陆怀琤才带着她也起身离开。   不知道是受到木鱼洗礼还是怎样,他神色淡淡的,像是老僧一般。   秋辞看了他两眼,上马车后,主动抱住了他:“怀琤,你在想什么?”   他沉默了许久,云淡风轻道:“想干.你。” 第36章   秋辞惊得微微张开了口,她不敢相信这是从陆怀琤口中说出来的话,前几日为了好感度,她频频引诱他,可他怎么也不上钩,怎么今日突然说起这个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放在腰后的大手一按,半个身子都趴在了陆怀琤的残肢上,接着双腿一凉。   “别!”她连忙伸手去拦他,却被他一手握住手腕,反扣在了身后。   “你不愿意?”他问。   秋辞看不见他那张森然的面孔,还有些害羞:“这是在马车上呀,外面还有人呢,我们回去再弄好不好?”   “若我偏要在这处呢?”   他的声音很冷,冻得她发颤:“怀琤,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陆怀琤似乎听不见她的声音,手已经探了进去,忽而一笑,缓缓道:“秋辞真的好像我种的栀子花,只要轻轻一碰花芯,整个花枝都会颤抖起来。”   秋辞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浑身更是忍不住紧绷,可听见他笑了,她又摸不准他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单纯欲望上头了。   她本就是愿意和他在一块儿的,只要不是太过分,她都能接受:“怀琤,你轻一些好不好?”   没有生气,没有哭闹,甚至还予取予夺...   陆怀琤心里疼得厉害,像是被铁手抓住了心脏,要将它整个捏碎。   他嗤笑一声,松开了手,摸出帕子将手指擦净。   “你好了吗?”秋辞问,她没感觉到继续,以为已经结束,爬起身来,将裤子穿好,紧紧抱住他,“怀琤,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陆怀琤淡淡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有些惴惴不安,靠在他的肩头上:“怀琤,晚上我去陪你好不好?到时候我们再...”   陆怀琤依旧没有说话,阖眸靠在车厢上,好像是睡着了。   “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头疼了?”秋辞小声问,她坐起身来,双手轻轻在他太阳穴上按压,她未曾这样给别人按过,手法有些生疏,“这样会不会好受一些?”   陆怀琤乍然睁开一双红通通的眸子,盯着她看。   她垂眼,看到了他眼中的血丝,垂头在他眼皮上亲了亲,微微蹙着眉,有些担忧:“一定是昨夜没睡好,是不是腿又疼了?晚上睡觉前我给你按按好不好?”   眼里的心疼不是假的,语气里的关心也不是假的,那到底是为何?为何他会听到那样的对话?难道他再一次幻听了?是不是错怪她了?   “好。”陆怀琤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声音有些沉闷,“秋辞,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秋辞微微弯起唇,伸手去摸他的脸,却摸到了一手湿润,她忙起身,看着他脸上的泪,“你怎么哭了?”   陆怀琤垂下眼:“无事。”   秋辞捧着他的脸,亲亲又摸摸:“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还是你哪里不舒服?怀琤,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也不知晓,只是近来总是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扰得我有些头疼。”   “是不是因为睡眠不足?我们去医馆里看过了再回家吧。”   秋辞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硬拽着人去了一趟医馆,让大夫看了半晌,只说是没什么问题。   她疑惑:“奇怪了,怎么回事?难道因为没有我陪着,你睡不好?”   陆怀琤忍不住笑了:“那你搬来和我一起睡好不好?左右我们也快成亲了,府里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我当然是愿意的,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应当是没事的,不必担心。”   “好,那我今天回去就让她们把东西搬去你那里,反正我的东西也不多,就一些衣服和首饰,一会儿就搬完了。”   她答应得很爽快,脸上是挂着笑意的,眼角微微皱起了一些纹,悬空的腿微微翘起前后摆动。   陆怀琤心中的芥蒂又消除了些,下了马车,像从前那样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他们要住在一起的事没有避着人,不一会儿全府上下都知道,这俩人还未成亲便睡到了一张床上,一时间流言四起。   最后还是陆夫人出面打骂了几个出头鸟,才按下这场风波,她也骂了陆怀琤,可陆怀琤显然没听进去,还是那几句恭敬客气的话打发她,她也就懒得再管了。   不过,这些话倒是一个字都没有传到秋辞耳朵里,她还在开开心心将自己的首饰盒和陆怀琤的摆在一起,把自己喜欢的摆件摆在他屋里。   陆怀琤跟在她身后,给她递东西,眼里的爱意快要涌出来。   递完手里的最后一件物品,他从身后轻轻抱住她的腰,轻声道:“摆好了便去沐浴,早些歇息。”   秋辞点头,收拾完,沐浴好后,在床上等他。   他心情似乎很好,搂着她,靠在床头看书。   一开始只有书籍翻页的沙沙声,后来不知为何,两人的气息好像交缠在了一块儿,越来越重。   帐子被放下,陆怀琤翻身而上,深深望着秋辞。   秋辞的胳膊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小声问:“在马车上时,为什么忽然那样?”   “没什么。”他一派从容不迫,俯身在她耳旁道,“那样感觉如何?难不难受?”   “还好,你好温柔,没有弄疼我,就还好。”秋辞垂着眸,眼睫半搭着,掩盖住了眼中的羞意。   陆怀琤抿了抿唇,轻轻抚摸她的脸:“秋辞,我以后不会在外面那样了。”他一定是疯了,才会那样对待她。   秋辞没有生气,只是脸更红了:“你只要不弄疼我,想怎样都是可以的。”   “秋辞...”陆怀琤俯下身去亲她,一遍又一遍地表白,“秋辞我爱你,我爱你。”   “怀琤,我也爱你。”她轻轻环住他的腰,小声和他商量,“你喜欢孩子吗?过两年我们生两个孩子好不好?”   “好,只要你不离开我,怎么样都好。”陆怀琤伸手轻轻摩挲她腰间的那个刺青,刺青凸起的痕迹让他稍稍心安,秋辞是他的,身上已经烙下了他的印,这辈子都是他的。   好几天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又得到秋辞的保证,他心中平静了一些,又回到了原先那样的温柔与淡然,翻身而下,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睡吧,秋辞。”   不知道是不是秋辞在的缘故,他睡得很好,第二日还有事要忙,见秋辞还睡着,他没忍心叫醒她,自己一个人默默出门了。   等秋辞醒的时候,身旁的人已经不见了,问过外头的侍女,她才知道陆怀琤出门去了。陆怀琤平日不怎么出门的,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得抓紧这个空隙去重光寺一趟。   她换好了衣裳,偷偷摸摸地跑了出去,在外面叫了送客的车,一路往重光寺去。她没有怎么打扮,这一次主要是先去探探底。   “系统,明净现在的好感度是0吧?”   “对。”系统道。   “那商城里的礼物送了他应该也不会收,算了,我先去看看。”   她掐断了联系,直奔寺内而去,有了陆怀琤的引见,这一次她轻而易举见到了明净。   明净正在后殿里诵经,见来人是她,邀请她进了禅房:“不知施主来寻贫僧有何事?”   “怀琤他这几日睡不好,说是总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被邪魔缠身,我特地来请教师父。”秋辞随口编出一个慌来。   “贫僧抽个签瞧瞧。”   明净拿出签筒,抖动几下,从里抽出一支,语气淡淡道:“倒是未看出有什么邪祟,或许只是心结所致。”   “心结?”   “您看。”明净将签递给秋辞。   秋辞眸中一闪,接过竹签的一瞬,故意碰到明净的手,却似是不自知一般,仔细看起签来,随即展颜一笑,直勾勾地看着他:“这我倒是看不懂了,还望师父解答。”   明净垂下眸,娓娓道来。   他解释得清晰又明了,正常人一听就懂了,可秋辞偏不,娇声道:“可是小师父,我还是没有太听懂。”   “既然听不懂,便是没有这个缘分,陆施主身体没有大碍,施主请回吧。”明净已要起身送客。   秋辞立即上前拦住:“小师父与我家相公关系很好吗?”   明净退后几步,离得远了一些:“倒是能说上几句话,贫僧还有事要忙,施主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   “你怎么总想赶我走?”秋辞逼近几步,几乎要与他贴在一起,“我近来也有些不舒服,小师父能不能为我讲讲经?”   “施主请自重,贫僧有事要忙,先走一步。”明净还未说完,急急忙忙跑了出去,似乎是连这禅房都不要了。   秋辞松了一口气,快步往回走。   或许是因为不喜欢明净,也或许是有了经验,这一回,她没了从前那种紧张,所有的话与动作都是手到擒来,脸不红心也不跳,就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一般,一切结束后,只有终于下班了的庆幸。   她不敢再这里多逗留,唯恐被陆怀琤发现,好在她回家时,陆怀琤并没有回来。   一直到晚上,她听见外头传来的声音,跑出去迎接他。   “怀琤,你终于回来了。”她扑了过去。   “秋...”陆怀琤忽然愣住。 第37章   一股香火的味道朝他鼻尖钻去,他愣了一下,浑身发寒,如坠冰窖,压住唇角的颤粟,尽力平整声线:“你今日去何处了?”   “没去哪儿啊,就在家里待着呢。”秋辞的双臂缠住他,弯下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好久了。”   一日的喜悦全部消失殆尽,如今只剩茫然,他任由秋辞牵着往屋里去,脑子里像是有一群蝗虫乱飞,嗡嗡作响。   他机械地接过送来的茶水,喝了一大口,轻轻放在了桌上,看着眼前的人笑颜如花,忽然觉得好陌生,似乎从未认识过她。他只能看她兴高采烈地在说些什么,可什么也听不见。   一阵刺痛在脑中蔓延开,他摇晃两下,摔倒在地上,眼前一片眩晕,听见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清了头顶的帐子,听见了外头的对话声:   “大夫,他这是怎么了?”   “约莫是中午未用膳,气血有些不足,喝些糖水便好了。”   “多谢大夫……怀琤,你醒了?”   他看清楚了来人,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秋辞手里端着汤,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他嘴边:“怀琤,喝汤。”   他别开脸,神色恹恹:“你先把碗放下,我有话要与你说。”   “先喝完汤再说,大夫说你就是没吃午饭才晕倒的。”秋辞劝道。   “秋辞。”他微微坐直了身子,顿了顿,认真道,“我们不成亲了吧。”   “什么?”秋辞愣了一下,装满汤的勺晃动,洒了一些在褥子上,她连忙放下碗,拿着帕子擦,此时她平静了一些,又问,“为什么不成亲了。”   陆怀琤静静地看着她,不紧不慢道:“只是不想成亲了,我们还是暂且分开吧。”   秋辞的鼻头一酸,眼泪就要往外冒,她听懂了这话的含义,是要和她分手,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   她垂着头,扑到他怀里,哽咽道:“为什么要和我分开,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是我的问题。”他很想问她,为什么要骗自己,可是她会说真话吗?   “怀琤,不要分开好不好?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为什么突然要说这样的话?”   秋辞的眼泪一堆堆往下掉,她从来没有尝过失恋的滋味儿,才觉得那些要死要活的小情侣并不如想象中可笑,此刻她心中确实像被抽光了氧气,一点儿也呼吸不过来。   她的眼泪浸湿了陆怀琤的衣裳,冰冰凉凉地贴在他身上。   他心软了,舍不得她这么掉眼泪,闭了闭眼,淡然发问:“你身上有香火的味道,今日定是去了重光寺,你为何要骗我说哪儿也没去。”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而是直接给她判刑,秋辞有些慌了,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没想到被陆怀琤轻而易举地看了出来。   她道:“你上次不是说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吗?所以我才去重光寺看看你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所以你为何要骗我?”他追问。   “我怕你会讨厌这种鬼神之说,所以就没敢告诉你。”   “好。”陆怀琤正襟危坐,“那你跟我起誓。”   秋辞没当回事,对她来说,这些誓言算不了什么,她也不信这个。   她学着陆怀琤举手起誓,他念一句,自己跟一句。   “我虞秋辞。”   “我虞秋辞。”   “方才所言若有假。”   “方才所言若有假。”   “便叫我...”陆怀琤顿了一下,将那句诅咒人性命的话收了回来,他舍不得那样咒她。   他缓缓道,“便叫我与陆怀琤从此一刀两断,黄泉不相见。”   秋辞的从容淡定僵在了脸上,刚止住的泪又滚落下来,她硬生生地扯着嘴角,声音有些颤抖:“便叫我与陆,陆怀琤从此,从此一刀两断,黄泉不相见。”   她忽然很害怕,害怕这些誓言会成真,可她恍然想到,陆怀琤本来就是一个纸片人,他们迟早有一天是会分开的,她不知道人是否真的会有下一世,会不会真的到达黄泉,但陆怀琤不会。   虞秋辞与陆怀琤真的会黄泉不相见。   她哭得越来越厉害了,她双手抖动,手中的一碗汤洒了半碗在地上。她拿起抹布蹲在地上擦,腿一软,跪俯在地上,双手捧面痛哭起来。   陆怀琤撑起身来看,脸上亦有泪痕,他问:“可是被烫着了?”   她用力摇头,擦了擦泪,起身紧紧抱住他:“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陆怀琤,别离开我,别不要我。”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便不会离开你。”陆怀琤将她牢牢束缚在怀里。   他想,秋辞哭了,定是知道错了,舍不得与他分开,只要她再也不偷偷去重光寺,自己便都可以既往不咎。   “汤洒了,我再给你端一碗来。”秋辞出门去盛汤,在厨房里又哭了好一会儿,才端着汤姗姗而来。   她照旧给陆怀琤喂汤,这一回,他没有躲。   一碗汤喝了许久,两人的情绪都平稳了一些,秋辞躺在陆怀琤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他的手指,“你今日很忙吗?中午怎么不吃饭?”   “有些忙,以后会记得用午膳的。”陆怀琤轻轻在她头顶上亲了亲。   或许是因为哭累了,今日两人都没有什么旖旎心思,只是闲话了几句,一起躺下睡了,第二日,陆怀琤依旧有事要忙,得出门去。   秋辞倒是没有再去寻明净,一来,昨日刚与陆怀琤闹了一场,实在提不起劲儿,二来,昨日才去过,今日再去便不新鲜了。   她还在想着昨晚的事,心中郁郁不知该与何人诉说,只能联系上系统。   “明净现在有好感度吗?”   “经后台查询,明净的好感度为:5。”   秋辞哭得红肿的眸子,猛然睁大了:“真的?为啥他会对我有好感度?以前陆怀琤可没这么好攻略。”   系统解释:“每个攻略对象的攻略方式都不太一样,或许宿主你是误打误撞上了。”   秋辞点点头:“那我现在能送点儿什么礼物刷好感了吗?你不知道,昨天我去找明净,被陆怀琤发现了,他要和我分手,我哄了好久才哄回来的。”   “为什么要哄回来?”系统道,“你可以直接跟他分手,等你成为女帝,直接将他召入后宫就行,到时好感度也能慢慢培养回来。”   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的陆怀琤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舍不得那样对待他,要是看见陆怀琤伤心,她也会跟着伤心,看见陆怀琤高兴,她也会跟着高兴。   她爱陆怀琤。   系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宿主不要被眼前的感情迷惑了,陆怀琤只是个npc,他的温柔与修养,不止是对你一个人,是对所有的玩家。”   秋辞有点生气,她忘记了她从前听到这些话是不会生气的,她道:“我不知道,但陆怀琤说了这世上只有一个虞秋辞。”   系统冷漠道:“看来我应该给你看看,陆怀琤与别人是怎么相处的。”   “我不看!”秋辞立即掐断了联系,她才不要看,陆怀琤就是她的,至少在这个世界是她的。   可她脑中还是不停地幻想,幻想陆怀琤和别人相处的画面,也会那样温柔体贴吗?也会在手臂上刺青吗?   她用力摇了摇头。   不会,刺青是她和陆怀琤独有的if线,是她提出来刺青,陆怀琤才会刺的。   她心情好了许多,提着水壶在院子里给花浇水,现在这个长满了花草的院子,是她和陆怀琤共有的了,这是他们的家。   从早晨等到晚上,陆怀琤终于回来了,她欢喜地奔出去,亲昵又熟练地牵住他的手:“今天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   陆怀琤弯了弯唇:“用过了,你呢?”   “我也吃了,在家看你的书。”她提着裙子进门,拉着他朝书桌前去,主动坐到他怀里,跟他汇报,“你看,我今天看了这些。”   陆怀琤翻阅两页,凑过来亲她。   她感觉他心情好了许多,搂住自己的大掌像以前一样轻轻摩挲,含住自己的唇轻轻撕咬,电流一般的微麻从头皮窜到全身,让她忍不住轻吟了一声,与他抵额对视。   “怀琤...”   她的眸子蒙上一层水汽,有些模糊不清,她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纠缠在一起,又如何一起滚到床铺上的,清醒过来时,早已衣衫半敞,靠在陆怀琤怀里微微喘气。   回眸一看,陆怀琤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衣衫也是半敞着,靠在床头,胸前均匀起伏。   秋辞转过身去,在他心口亲了一下,悄咪咪抬头看了他一眼,被他抓了个正着。   “秋辞...”他摸了摸她的脸,“我明日还要出去忙。”   “有什么要紧的事吗?为什么每天都要出去?”秋辞原本想提出和他一起去的,可是她总是要找机会去重光寺,如果日日和他一起,偶然一日不去,倒显得奇怪了。   他道:“庄子正在修缮,需要人盯着,接下来好几日我都要出门,你在家乖乖等我好不好?” 第38章   秋辞点点头,靠在他肩上,眼中闪过一丝光:“要不叫鸿雁去盯着就行了,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   “若是能不亲自去,我自是不会去的,最多盯个五六日,等忙完了,天也暖和了,我们可以出门踏青。”   五六日...秋辞心中有数了,她道:“那我在家里做纸鸢吧,踏青时可以出去放纸鸢。”   陆怀琤眼中没有什么情绪,语气却十分温和:“好。”   他出去忙了,秋辞真就在家做起了纸鸢,她不太会弄,一直做到第三个时,才勉强成形有了些样子,而日子也过去了四天。   她不能再等了,得尽快去见明净一面。   天气稍稍暖和起来,她穿了一件低襟的裙子,外面套个披风,只要一弯身便能看到身前的雪白。   她是故意的,怀琤说过,这样会让他很有感觉,她猜,明净也不例外。   只是她心虚得厉害,总觉得这几日鸿雁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她想去问问,却又没找见机会。   她捂着跳动的心口,在脑中道:“系统,你帮我看着,要是陆怀琤跟来,你记得提醒我一声。”   系统:“经过检测,周围没有发现陆怀琤的踪迹,宿主放心,我会在后台运行,及时提醒您。”   秋辞稍稍放下心来,径直朝明净寻去。   她知道明净极有可能不会见自己,于是未让人通报,自己去寻。   刚踏进寺庙后殿,便看见明净,她直接提着裙子,跑了过去,气喘吁吁地与人打招呼:“明净师父。”   明净不动声色,后退半步:“施主好。”   “我有些私事想与明净师父说,不知明净师父可否有空?”秋辞面带急色,一双柳叶眉微微皱起。   明净垂眸引路:“请施主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朝前去,秋辞知道,明净是要带她去禅房里。   抵达禅房,需要越过一座假山石,看到假山石时,她总会想起陆怀琤,心中有些动摇起来,不管是否被迫无奈,她都是背叛了陆怀琤。   挂在后台的系统及时提醒:“宿主你已经为陆怀琤耽搁很多时间了,难道还要为他永远困在这里吗?”   秋辞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加快了步伐,在即将走完假山石旁的小道时,她故意踩上青苔,脚下一滑,往明净后背上摔去。   明净是练过的,在她摔下的瞬间迅速转过身去,将她拦腰稳稳接住。   那根故意没系紧的披风带子悄然散开,从肩头滑落,露出她脖颈下的大片雪白,明净心中心中一慌便要松手,却被紧紧勾住了脖子,不得动弹,彻底将那雪白看了个清楚。   看得清楚的,不止是明净,还有坐在假山石上的陆怀琤。   他说不出来现在什么感觉,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面无表情,唯有两行清泪滑落。   昨夜还仰着身子主动叫他抚摸的地方,今日变成了勾引他人的工具,她到底做过多少这样的事,才会如此熟稔,如此面不改色。   一阵风吹来,将他苍白的唇冻得发紫,他静静看着那只熟悉的蝴蝶钗子振翅欲飞,生生将嗓子里的咳意按了下去。   他听见明净低声道:“施主,你快些松开贫僧。”   秋辞却娇声道:“我的脚好像崴了,走不了路了,小师父能抱我回去吗?”   那声音像是春日里的黄鹂,呖呖婉转,好不勾人,只可惜不是与他说的,甚至在床帐之中,他也未曾听过这样的声调,否则也会像明净一般红了耳根。   “这样怕是不妥,施主你先松开贫僧,贫僧为你去寻人。”   “可是我一个弱女子,这周围没有人,岂不是危险?”   “这,这...”   那双玉臂缠得越来越紧,陆怀琤的心纠得也越来越紧。   “小师父不如快些将我送回去,省得我与你在此纠缠。”   明净咬了咬牙,将秋辞打横抱起,两人一同消失在了陆怀琤的视线之中,在他脑中留一下的,只有那一张状似娇羞的脸。   他们去哪儿?秋辞会脱下鞋袜让他揉脚吗?她今日也特意染上红甲了吗?她会主动抱他、亲他,伸出双手为他做那种事吗?   陆怀琤的脑子一片混乱,没有多停留,转身离开寺庙,默默上了马车,没说要去哪儿。   他似乎是丢了神,鸿雁不敢多问,也不敢直接回陆府,只能驾着马车在城里兜圈子,直到天快黑下来时,才提心吊胆将马车架了回去。   “少爷,到了。”他在外面小声提醒。   车内沉默了很久,忽然问:“鸿雁,我是不是很令人厌恶?”   鸿雁一怔,低声安慰:“少爷,没有的事,您为人温和又谦逊,怎么会令人厌恶呢?”   “那她为何要这般对我?”他故意告诉她自己要出门几日,便是要看看她会不会再去重光寺。   他一连在门口守了好几日,都未见过她出门,他还以为,她想明白了,不会再去了,可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副场景。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问:“我是不是对她不够好?”   鸿雁的心都揪起来了,他无法回答,他是亲眼虞秋辞出门的,也是亲眼看到陆怀琤追进重光寺,又一脸失魂落魄地出来的。   不需多想,他已经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可他无法作答,人是他撮合的,此刻他也有罪。   “是不是因为我的腿?”陆怀琤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他忽然呜咽起来,“可是她说过,她不在意的,她每日都会给我按腿,有时还会看着我的腿掉眼泪,为何会这样?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哭声越来越大,鸿雁不敢进去看,也跟着红了眼:“少夫人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呢?你不如亲自问问她。”   鸿雁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可不这么说,他实在是怕陆怀琤撑不下去了。   过了许久,哭声停了,车门打开,陆怀琤从马车里下来,坐在轮椅上慢慢朝院子里去。   天色渐晚,一抹残阳将院子染成了红色,院里摆放着几个晒得半干的纸鸢,模样有些滑稽,花盆里的花烧过水,花瓣圆润饱满,小厨房里有炊烟升起来,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好吃的。   他默默靠近,看见了站在灶台边上的秋辞,她穿了一身将脖颈裹得很紧的衣裳,头上戴了一根碧玉簪子,头上摸了栀子香的头油,还未走近,他便已经闻见了。   天衣无缝,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转过身去,不想再看见她。   正巧这时秋辞转过头来,看见了他的背影,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朝他跑去,牵住他的手,笑问:“你回来了,怎么不喊我?”   陆怀琤嘴角扯出一个笑,没有回答。   秋辞什么也没发现,牵着他往屋里去,照旧先将他身上的披风解下,为他斟了杯茶:“怀琤,喝点儿水。”   陆怀琤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放在小几上,问:“今日都做了什么?”   “浇花,松土,然后就是做纸鸢。”她抱住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上,“你是不是过两天就不忙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放纸鸢了。”   “嗯,明日便不忙了。”陆怀琤道。   “我还煮了汤,已经好了,我去给你盛。”   她提着裙子跑了出去,端上热腾腾的饭菜,与他并肩坐着,笑得开怀,就好像今日真的哪儿也没去过。   “喝汤。”   那一碗浓白清香的汤被送到了陆怀琤的跟前,他端起碗,慢条斯理地喝完,满脑子都是秋辞给旁人盛汤的画面。   “味道怎么样?”秋辞一脸期待。   “很好。”陆怀琤转过头,笑了一下。   秋辞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第一次煮这个还怕弄不好呢。”   陆怀琤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问:“今日为何想起下厨了?”   “在家里闲的没事干,又看见厨房里有食材,就动手弄了一下,你要是觉得味道还可以,我明天再煮。”   陆怀琤没有再答话,静默吃完一顿饭,饭后也未再主动与秋辞说过一句话,只有秋辞问起时,他才会应几声。   秋辞也被今日的事弄得心力交瘁,沐浴完,给陆怀琤按过腿后,已经开始昏昏欲睡。   正要入睡时,一只手伸?婲了过来,放在了刺青处,她被摸得有些痒痒,轻轻推他:“好痒,不许摸了。”   陆怀琤脸色一沉,忽然用了力,手往下滑去。   “做什么?”秋辞猛得惊醒,下意识挡住了他的手,微微扬起身子看着他,“怀琤,你想吗?”   帐子里太过昏暗,看不清人脸色的神色,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等了一会儿,她听见他轻轻嗯了一声。   秋辞咽了口唾液:“要点蜡烛吗?”   “不点。”陆怀琤欺身而上,从枕下摸出一根簪子将她的长发挽起,随后手往下探去。   他听见秋辞在唤自己的名字,也听到她的喘息声,可他心中平静似水,无法情动,只淡淡看着暗夜中振翅的蝴蝶,脑中想的全是秋辞和明净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怀琤,亲亲我。”她说。   陆怀琤垂下眼,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第39章   “怀琤,你怎么不亲我呀。”秋辞捧住他的脸,仰起脖子询问。   可陆怀琤屹然不动,似乎并没有被触动。垂着的发挡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有些紧绷的唇。   秋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哄他:“陆怀琤,你亲我呀。”   陆怀琤只是低头在她唇上贴了一下,又飞速离开,像是做什么任务一般,不给人一点儿喘息的时间。   她连声求饶。   陆怀琤没说话,额头上出了不少冷汗,他脸色依旧沉着,但放缓了一些,趁她哼哼唧唧时,一举拿下。   秋辞还没来得及喊,那股痛意便已过去。   她抱住他的腰,笑嘻嘻和他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怀,怀琤,什么、什么感觉?开心吗?”   “嗯。”陆怀琤堵住了她的话,将她的声音完全吞咽下去。   她在喊他的名字,眼里只有他一个,紧紧咬住他,不肯放松。   他还是好喜欢,先前那点儿冷静消失殆尽,俯身在她耳旁一遍遍发问:“秋辞,你爱不爱我?”   秋辞已经说不出话来,张着口要回答,被他逼停,不回答,又被他逼着开口。她被卷来卷去,几乎是尖叫出声:“我爱你,我爱你,怀琤。”   “我也爱你,秋辞。”   灯点上了,帐子被拉了起来,露出一片狼藉。   秋辞裹着被子,缩在角落里,看着浅色褥子上的痕迹,微微红了脸:“我们成亲那日是不是要检查元帕?”   “今夜叫了水,明日侍女来收拾后,母亲便会知晓。”   “啊,这样也太害羞了吧?”秋辞撇着嘴。   陆怀琤笑了笑,摸摸她的脸:“迟早要知晓的。去沐浴吧,还起得来吗?要不要我抱?”   她摇头:“起得来,我自己来就好。”   陆怀琤的笑僵在了脸上:“我抱你。”   他爬上轮椅,将她捞过来按在腿上,滚动轮椅朝浴桶去。   “这样会不会很不方便?”秋辞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光溜溜坐在他怀里。   “不会。”   但是不一样,还是不一样,他这辈子都无法像明净那样抱起她。   他忽然又想到了那个笑,心中戾气陡然升起,乍然抱着她滚在了地毯上,一把抓起了她的腿。   尖叫声、啼哭声、求饶声、剧烈撞击声夹在一起,吓得守门的侍女瑟瑟发抖。   雪一样的地毯上,秋辞跪在地上往前趴,却又被陆怀琤抓了回去,她双臂攀爬着楠木椅,无力摇晃。   浴桶里的水都凉了时,动静终于结束,陆怀琤搂抱着秋辞,靠在罗汉椅旁,他随手拽了个毯子,将两人裹得严严实实,朝外喊了声:“换水。”   侍女提着水鱼贯而入,没有人敢朝两人瞥一眼,秋辞只看见她们步履匆匆地进,又步履匆匆地出。   她被折腾得很累,这回是真站不起来了,整个人像一摊烂泥一样,软塌塌地靠在陆怀琤怀里,任由他抱着,朝浴桶而去。   陆怀琤那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是怎么和她一起坐进浴桶里的,她连眼皮都不想再抬一下,软绵绵地看着他,昏昏欲睡。   那只手开始给她清洗,她只享受着,让动哪儿动哪儿,听话极了。   陆怀琤忍不住低头在她侧脸边亲了一下:“要是永远这么乖便好了。”   她没听清,哼哼了两声,又安静下来。   陆怀琤弯了弯唇,费力从水中爬出,未擦干身上的水,迫不及待要抱她出来:“宝宝,伸手。”   她乖顺地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被拖了上去。   大手卡在她的胳膊下,将那处的皮肤勒红了一块儿,可她也没哼一声,软绵绵地歪倒在他身上。   “宝宝抬头,擦擦脖子。”   靠在他肩上的脑袋欻一下抬上去,乖乖让他擦。   陆怀琤吻了吻她的下巴,柔声道:“好了,继续靠着吧。”   擦个水费了他好大的劲,将人扔进被子里时,蜡烛已经燃了一半,他没舍得吹,撑着身子侧卧着看她,手指时不时抚过她的脸,被她有些不耐烦地扫开。   “别弄了,我好困。”   “好好,不弄你了。”陆怀琤躺下来,紧紧抱住她,闭了好一会儿眼,没睡着,又睁开眼,看着她,问,“宝宝,爱不爱我?”   “嗯…爱你…”熟睡的人迷迷糊糊的。   他追问:“爱谁?”   秋辞翻了个身,靠在他胸膛上,喃喃道:“爱陆怀琤。”   他满意了,轻轻搂住她,安心入睡。   翌日,日上三竿,陆怀琤才缓缓睁开眼,看见窝在自己怀里酣睡的人,心情一下明媚起来。   他微微起身,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不慎将人吵醒。   “怀琤,天亮了?”她眯着眼睛,迷糊道。   “嗯,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她摇头:“我好累,腰酸,膝盖好疼,手肘也好疼。”   “我看看。”陆怀琤掀开被子,看见了她身上的青紫,“家里有药,我去找找。”   他起身去寻药,又问:“那里疼不疼?”   秋辞:“不知道,啊!”   咚得一声传来,陆怀琤立即回头去看,瞧见她跪坐在地上:“为何摔了?疼不疼?”   “有点儿。”   他拿了药匆匆忙忙过去,滑坐在地上,卷起她的裤腿察看:“还好有地毯,并未摔破。”   “就是腿一软就摔了…”秋辞偷偷瞄了他一眼,“昨晚,昨晚你太用力了…”   他蹙着眉,用掌心化开药膏,轻轻抚上她的膝盖:“往后我会注意些的。”   “还有...”   “什么?”他抬眸。   秋辞眨了眨眼:“现在感觉有点疼了,不动就不疼,一走路就疼。”   她坐在地上,靠在床沿边,头发有些凌乱,纤细的脖颈上有些痕迹,从前那双看起来稚嫩懵懂的眼眸多了一丝风情,只是无意眨了眨,便像是在勾人。   陆怀琤眼神暗了暗,双手撑着床沿,俯身向她缓缓靠近:“我吩咐人去买药。”   “不是吩咐人去买药吗...”秋辞退无可退,只能避开他像是要吞人的眼神。   “等一会儿再去...”他的鼻息几乎全扑打在秋辞脸上,唇缓缓贴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气头已经过去,他温柔得不得了,轻轻与她十指相扣,一声又一声在她耳旁唤她宝宝。   “宝宝,疼不疼?”“宝宝,喜不喜欢我?”“宝宝,这样好不好?”   明明从前觉得喊宝宝好幼稚好油腻,可是现在却觉得好像真的被他当成了珍宝,明明是有点儿疼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还是紧紧抱住了他的脖颈。   “陆怀琤...”她双目有些看不清,一手抱住他的背,一手轻轻抚摸他的脸,看见同样迷离的双眸。   他们一起沉溺在其中,没有人分心,这种感觉很奇妙,频率一样的心跳,缠绕在一起的呼吸,似乎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个。   “少爷,夫人来了。”   门外的声音没有打断这种默契,秋辞还在咬着他,有些担心:“怎么办?”   他紧紧抱住她,轻声道:“很快便好了。”   秋辞咬紧唇,片刻后,她躺在地毯上,缓缓呼吸。   她看着轮椅滚来滚去,撑起身来,又靠坐着,裹紧了小毯子:“怀琤,我想沐浴。”   陆怀琤正在穿外衫:“我去叫水,你在此沐浴便好,母亲那边我去应付。”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很快,陆怀琤穿戴好衣裳出了门,她正要清理时,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又是陆夫人单方面的争吵。   “人呢?怎么没出来?你不会把人折腾坏了吧?那可是你亲表妹。”   “她还在休息。”   “对你亲娘都这般冷漠无情,何况是表妹,你让我进去看看!”   屋里一片混乱,一股子味道还没消散,秋辞怎么敢让人进来。她迅速起身,穿戴好衣裳走了出去,向人行礼:“舅母。”   陆夫人松了口气,上前围着秋辞转了一圈:“没有哪儿伤到吧?”   秋辞微红着脸,偷偷与陆怀琤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舅母放心,没有伤到。”   “那便好,我叫人拿了些补品来,你看着让叫小厨房做。”陆夫人招了招手,院门口候着的侍女有序进入,将手里提着的东西往厅内送去,不会儿就堆成了一个小山,“看见你没事,舅母便放心了,我先走了。”   一群人呼啦啦离开,院子里又安静下来。   陆怀琤上前抱住秋辞,问:“为何出来?我会拦住她的,你好好休息便好。”   秋辞坐在他怀里:“是有点累,你能像昨日那样抱着我走吗?”   他一怔:“当然可以。”   别人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没有腿,他也可以将秋辞抱在怀里。   轮椅碾压过地面,往室内去,秋辞被塞进浴桶里。   她垂着眼,双手微微挡住身子:“干嘛这么看着我?”   “不能看么?”陆怀琤挽起袖子,轻轻往她身上淋水,“可我昨日早看完了。”   “那有什么,我也看完你了。”秋辞小声嘟囔。   陆怀琤莞尔,轻轻梳洗她的长发。   秋辞悄声道:“怀琤,我想弄出来...”   陆怀琤瞥了她一眼,问:“为何?”   “不弄出来会怀上的。” 第40章   陆怀琤手顿住,心开始下沉:“你不想要孩子吗?”   “我们不是商量好的吗?晚一点再生。”秋辞牵住他的手,轻轻摇晃,“我们才在一起,要是有了孩子,就不能...反正,我想晚一点再生孩子。”   “可我现在便想要。”陆怀琤紧紧看着她,“秋辞,我现在便想要一个孩子。”   她有点懵了,哗啦坐起身来:“为什么?”   陆怀琤道:“我年纪大了,怕再晚几年便生不出孩子了。”   秋辞被逗笑了,湿漉漉的胳膊攀上他的脖子:“怀琤,你一点儿也不老,现在看着还很年轻呢,就跟二十多的男生差不多。”   “秋辞,我想要孩子。”他想,或许有孩子,她便不会将心放在重光寺了。   “好。”   虞秋辞是无法拒绝陆怀琤的,尤其是这种她能办得到的事。   她凑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想要,我们就生。”   陆怀琤弯了弯唇,心中的大石落下了一些,他不着急要孩子,只要能得到秋辞这个承诺,其它的顺其自然便好,却没想到,秋辞会主动提起。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大夫?调理调理?这样或许能快点怀上。”她从水里出来,裹了个毯子,长发滴滴答答往下落水。   陆怀琤拿过长巾给她擦头:“明日再去吧,不是说那处不舒服吗?”   她垂下眼,遮盖住了眼中的暗色:“好,那明日再去。”   第二日,秋辞好了许多,两人一同往医馆里去。   陆怀琤在里间看腿,距离上一回针灸已经过去好多天了,恰好这次复查一遍。   秋辞则是在外间把脉,大夫说她没什么问题,开一些温补的药吃着会更好。   她左右看了两眼,以手挡唇,低声道:“能不能再给我开一副避子汤?”   小大夫人都愣住了:“啊?”   “避子汤。”她重复一遍。   小大夫讷讷点头:“那调理的药还要吗?”   “要,给我包成两包,避子汤那一包做上记号。”   小大夫皱了皱鼻子,转过身去抓药,如她所言,将药分成了两包,一包装的是避子汤,另一包装的则是温补的药方,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出来,除了避子汤的包装纸上有一个墨点。   里间传来声响,应当是人要出来,秋辞立即付了银子,拿上药包迎了上去:“大夫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还是老样子。”陆怀琤牵住她的手,接过她手里的药包,“为何买了这般多?”   秋辞看了一眼那明晃晃的墨点,暗自松了口气:“不多不多,一次多买点,免得下次又要来,我们现在去放纸鸢吧。”   她现在还不能要孩子,明净的好感度好不容易到了20,眼看着就能解锁下一个地图了,现在要是怀孕了,难道要挺着个大肚子去攻略明净吗?   陆怀琤不知道那药包有问题,上了马车,他亲昵地揽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亲:“奶娘什么的是不是该寻起来了,到时不必你亲自喂养,让奶娘侍女来便行。”   “这不是还没有吗?还不着急。”秋辞有点心虚。   “好,那等怀上了再说。到时一定要请两个医女在家住着,若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省得再花时间去请。”他母亲当年便是生产时落了病根,不能叫秋辞也这般。   秋辞听他这样细致入微,心里更是虚得慌,只觉得人真是不能撒谎,撒了一个就要用无数个来圆。   她问:“要是,要是迟迟怀不上呢?就是我听说,两个人的基因,也就是血缘有问题,也是可能怀不上的。”   他微微一笑,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那便是没有缘分,便也不强求了。”   秋辞心中稍定,怕再讨论下去,自己就要冒冷汗了,只能转移话题:“今天天气真好,适合去放风筝。”   陆怀琤挑开车帘,大好的春光钻了进来,他道:“等再热一些,河里还会有摸鱼的,你先前不是说过想去庄子上玩吗?到那时才有意思,河里有鱼,小山上还有野果子,能玩好些天都不腻。”   这应当就是陆怀琤腿还没断时过的日子了,秋辞怎么听怎么觉得辛酸,尤其是自己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谎。   她抓住陆怀琤的手,缓缓道:“要是有一天,我因为一些迫不得已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陆怀琤一怔,立即想到了重光寺里的一幕,时隔多日,再想起来时,他的心还是会疼得发颤,可他只是淡淡笑道:“若是你能及时回头,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怀琤。”秋辞紧紧抱住他,“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个,如果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都是因为无可奈何。”   与人私会也是无可奈何吗?故意露出身子给人看也是无可奈何吗?撒娇讨人抱也是无可奈何吗?   他不知道,甚至荒唐地想,或许真是无可奈何呢?   “我知晓了,我相信你。”他道。   “怀琤...”秋辞跪坐在他怀里,抱住他的头亲了上去。   陆怀琤轻轻搂住她,温柔回应,他几乎想要说出口,告诉她,那些事自己都知晓了,只要她不再犯,自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原谅她。   可是他不敢,他怕撕破了这一层谎言,还有其它更可怕的在等他。   他有时甚至会欺骗自己,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人在他身边,还愿意陪他演下去,他这样的残躯,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但他还是好想好想拥有一个完整的秋辞。   秋辞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发狠,横冲直撞,像是要将自己咬碎,但她并不讨厌这样,予取予求,无论他想怎样,她都配合。   直到马车悠悠停下,两人才缓缓分开,秋辞脸上多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晕,靠着车窗吹了会儿风,拿着纸鸢与陆怀琤下车。   这个纸鸢是陆怀琤画的,笔触细腻,栩栩如生,在天上飞起来的那一刻,好像真是大雁南归。   她牵着风筝线在草地上奔跑,笑着朝远处的陆怀琤喊:“你看飞得高不高?”   陆怀琤只是笑着,没有回话。   他就坐在那里,看着她跑远,而后又跑近,眼里是细碎的星光,直直向自己奔来,扑在自己怀里。他忽然觉得,不管风筝飞多远,只要能回来便好。   “它现在飞起来了,你也可以拿着。”秋辞盘腿坐在陆怀琤跟前,将风筝线交给他,拿过他轮椅上挂着的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水倒得太猛,顺着她嘴角流了下来,陆怀琤浅浅笑笑,掏出帕子轻轻将水渍擦净:“不去玩了吗?”   秋辞摇头,将水袋递还给他,枕着双臂趴在他腿上:“不去了,跑累了,歇一会儿。”   “带了糕点,要不要用些?”陆怀琤放好水袋,打开食盒,拿出一块糕点喂到她口边。   秋辞本来没什么胃口的,可都送到嘴边了,她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那手还没有拿开,她扫见他干净的指尖,起了坏心思,咽了口中的点心,含住了他的手指。   “秋辞...”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秋辞没说话,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指尖。   他左右打探两眼,低声问:“今日还疼吗?”   秋辞的手忍不住收紧:“不…”   “那晚上...”   “可以。”   陆怀琤低低笑出声来,轻轻顺了顺她的发,牵住她的手往回走。   床边点了一支新蜡烛,帐子没有放下来,烛光将两人对坐的身影清晰地映在墙上,经过头一回,如今这样坦诚相见也不剩多少羞涩,陆怀琤靠在床头,秋辞朝他爬过去,坐在他身上。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她腰间的刺青,随着她的颤动而颤动,他的手握住细腰,轻轻摩挲着刺青,声音低哑,宣誓主权:“秋辞是我的。”   秋辞咬着唇,迷迷蒙蒙地看着他,肯定道:“是你的。”   他朝前扑去,欺身而上,往她腰间垫了一个枕头,低声解释:“听闻这样更容易有孕。”   秋辞还沉沦在快感中,脑子顾不得想那么多,抬腿踢了踢他的后腰,催促道:“你快点。”   一炷香后,秋辞后悔了,窝在褥子里,小声嘀咕:“倒也不用那么快。”人都要被撞飞了。   陆怀琤只是低笑,没有回答。   一连来了好几日,陆怀琤终于撑不住了,放低了频率,有时两天一回,有时三天一回,秋辞没感觉有哪里不好,只有一点,她喝避子汤不太方便了。   往常一天一回时,她正常一天一碗喝,可改成两三天一回,她要是不喝,显得奇怪,要是喝了又伤身体,搞来搞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昨夜没有过,她看了一眼那碗黑黢黢的药汁,皱了皱眉,装模做样道:“等晾凉了我再喝吧。”   陆怀琤穿戴好衣裳,缓缓过来,听出她是故意说的,问:“是不是这药太苦了?若是不想喝便不喝吧,顺其自然便好,大夫不也说你没什么问题吗?”   秋辞眼睛一亮,如蒙大赦。   作者有话说:   大过年的,稍微甜一点儿⑧ 第41章   陆怀琤忍不住扬起嘴角:“好了,不想喝,倒了便是。是药三分毒,喝多了也不好,若真想补,叫小厨房炖些鸡汤鱼汤,也是一样的。”   “怀琤,你真好。”秋辞跑过去抱住他,毛绒绒的头在他脸上蹭啊蹭啊,小声唤道,“相公,相公~”   陆怀琤轻轻躲开:“莫要这般唤我。”   秋辞瘪了嘴,直接坐在他怀里,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不是我相公吗?”   “是。”他眼神闪了闪,在她耳旁悄声道,“可你这么唤我,我便想……”   秋辞瞪大了眼,整张脸都红了,急急忙忙捂住他的嘴:“外面还有人呢,你小点儿声,要是被人听见了...”那多丢人。   他嘴角扬了又扬:“好了,去将药倒掉吧,我去给你炖汤。”   秋辞开开心心起身,将药全倒在了痰盂里,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去了厨房。   陆怀琤没办法当官,从商也不用日日守着,每日都是清闲的,除了浇花看书,就是在厨房里给秋辞捣鼓一些吃的。   他刚将食材放下,秋辞就扑了过来,又将他抱住。   秋辞不爱盘头发,额前的碎发扫在他脖子上,弄得他有些痒,他轻轻抹起她额前的发,却被拦住。   “不要弄上去,弄上去显得脸大。”   “哪里脸大?明明这么小。”他伸出手,能将她整个小脸遮盖住,“看,只有我手这么大。”   “那是你手大。”秋辞伸出手,与他掌心相对,放在一块儿,“你看,比我的手大多了。”   他轻轻收起手,将小手握住:“是你的手太小了。”   她靠在他肩上,撅着嘴道:“我不管,反正不能把我额头前的碎发弄上去。”   “好好,不弄上去,便放在这里,挠我痒痒。”   “真的很痒吗?”秋辞抓起的头发,用发尖去扫他的脖子,看着他被憋红了眼,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么痒吗?”   陆怀琤抓住她的手,将惹祸的发尖对准她,轻轻扫弄她的脖子,勾着嘴角问:“痒不痒?”   “痒痒痒哈哈哈...”秋辞笑个不停,胸前上下起伏,险些喘不过气来。   陆怀琤眼眸暗了暗,慢慢松开她的手,道:“脸很小,手也很小,这处却不小。”   她还在笑呢,下一秒就藏到了他的脖颈里,紧紧环抱住他的脖子,一声不吭。   锅里传来阵阵清香,陆怀琤松了手,一手紧紧抱住她,一手滚动轮椅朝灶台边上去,揭开锅盖,搅了搅,又将锅盖盖上。   “汤还没好,要不要出去浇浇花?”   “嗯。”秋辞垂着头,踏着小碎步跑了出去。   陆怀琤搬起小凳在后面追,他停在花圃前,将小凳放在身边,不需多言,不一会儿,秋辞就会自己过来坐下,像没骨头一样靠着他,拎着小壶给花浇水。   他一只手要给花松土,另一只手还要抱住秋辞,极其不方便,可他就是不想松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捏捏她腰上的软肉,敲敲她背后的骨。   汤好了,他要去盛汤,有些烫手,秋辞才没跟着了,自己坐在外面浇花。   一个汤不够,厨娘又炒了几个小菜,吃罢午饭,又到了午休的时间,清晨起得早,头一挨枕头就能睡着,等睡醒时,外头还是阳光明媚,这时,陆怀琤就会躺在躺椅上看书,秋辞钻到他怀里,和他一起看。   隔日,三月初,陆怀琤得去各个铺子里转一圈,秋辞没去,在家里待着。   只是分开了这么一会儿,陆怀琤心里便惦记得不行,不到日落便归了家,还未到院门口,一个小侍女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这小侍女是他特意放在院里盯着虞秋辞的,他不在家时,也能知道秋辞的一举一动。   他眉头一紧:“少夫人今日出门了?”   小侍女摇头:“回少爷的话,并未,是...少夫人的药有问题。前两日您吩咐奴婢将药包扔了,奴婢心想药物多少有些毒性在,便想药包处理了。谁知奴婢拿起药包时,不慎抖落在地,才发觉那两份药里的药材竟大不相同。”   陆怀琤已经有些不耐,催促道:“各自是什么药?”   “一份便是普通的补身子的药,另一份...”小侍女犹犹豫豫地看了他一眼,慌道,“另一份是避子汤。”   少夫人平日里喝的一直都是避子汤。   陆怀琤有些恍惚,脑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他不敢相信,派人去抓药的医馆问了,可得出来的也是同样的结果。   他头痛欲裂,想找虞秋辞说个清楚,可一进门,她便亲亲热热地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自己。   到底是为何?为何要这样欺骗他?嘴上说着要为他生儿育女,可转头便去偷偷买了避子汤,是他逼得太紧了吗?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   秋辞正在给他按腿,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问?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   她就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家庭也挺幸福美满的,不知道生孩子会面临什么,甚至连想也没想过。   更何况还是在游戏世界里,对她来说,她喜欢陆怀琤,陆怀琤想要孩子,那生就是了,反正对现实世界也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你喜欢就行了,你喜欢我们就生,不喜欢就不生。”她说。   “那为何,为何...”陆怀琤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也想不出得到的会什么答案,会不会又是另一个谎言。   他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她对自己说过真话吗?   她还跪坐在身旁,长发散落在肩上,烛火在她脸上映出温暖的光,她在用力给他按腿,没有一点儿怨言。   他不是不知道这样按摩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全是因为给自己按摩,她瘦弱的胳膊才开始有了一些线条。   这也是装出来的吗?   可装出这些来,又是为何呢?   “秋辞。”他顿了一下,按下心中的刺痛,“若是有一天,你对我没有感情了,便早些与我说,我会放你走的。”   他在说谎,他不可能放她走,仅仅只是这样一说,他便觉得心痛无比了,更何况是真的放她离开。   即使她不爱了,即使她从未爱过,她也休想再从陆府离开,除非他死。   秋辞愣住了:“怎么突然这么说?”   他别开眼:“只是忽然想到而已。”   “我不会对你没有感情的。”秋辞紧紧抱住他,“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想清楚了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你看。”   她掀起衣角,露出刺青,眼睛亮晶晶的,笑着看他:“你看,我腰上都纹上你的名字了,我要是和你分手不尴尬吗?”   陆怀琤闭了闭眼,拉下帐子,翻身而上,又快又狠:“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这辈子你哪儿别想去,只能待在我身边。”   秋辞被颠簸得昏昏呼呼,一遍遍附和他:“是你的,只是你的,哪儿也不会去,只会待在你身边。”   他满意了,又变回那个温温柔柔的陆怀琤,轻轻抱住她,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又一下。   等人睡着,他的脸立即垮下来,也不给她清洗,往她腰下塞了两个枕头,看见一点儿也没漏出来,心中的报复欲终于填上了一些。   不出他所料,第二日,秋辞就要去寻药喝,借口是隔几天喝能喝得下去,他听完简直想笑,如此拙劣的借口不知是如何想出来的。   他按捺不动,叫人替换了药,送到她手中,以她的记性,根本分不清还是不是从前的药。   秋辞一连喝了五六日的药,终于发现不对劲了,轻轻推搡他:“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厉害,不累吗?”   陆怀琤的脸一下就黑了,狠狠顶撞一下:“我从前不行吗?”   秋辞狠狠皱了下眉,连忙解释:“也不是啦,可是你从不会一天好几次,还天天都来啊,都是隔好几天才...的,这样会不会对身体不好?我听人说,年轻时纵欲过度,等年纪大了就会亏损。”   “你先想想今日该怎么过去吧。”陆怀琤的脸彻底黑了,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是用了一些虎狼之药,他也知道伤身体,可秋辞越不想要孩子,他就越想让她怀上。他已经不在乎什么身体亏虚不亏虚了,他只知道,他要留住她。   婚期越来越近,秋辞也越来越虚,从前还能早起,现在睡到日中头还是发昏,可任谁夜夜笙歌到半夜都会发昏的。   她推了推身旁同样发昏的人,哑声劝道:“怀琤,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样,迟早有一天你身体会垮掉的。”   陆怀琤眯了眯眼,翻了个身,胳膊压住她,半点儿没有起床的意思:“再来一回。”   “还来?!!!”秋辞顶着发昏的脑袋,快速起身,磕磕绊绊地跑远了。   真不能再来了,再来她真的就要死了。   “你歇歇吧,你看看你的眼睛,都已经乌青了,这就是纵欲过度的表现,还是赶紧找大夫来看看吧。” 第42章   陆怀琤勾了勾唇:“与你说笑的,今日不来了。”   秋辞半信半疑,趴回床上:“要不多歇几日,这样下去真的不行,要可持续发展。”   陆怀琤伸臂将她揽回怀里:“好,听宝宝的,多歇几日,这几日都不来了。”   “这样才对嘛。”秋辞放松下来,懒洋洋地趴在他怀里,絮絮叨叨,“以后得节制一些,你看你的眼睛…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嗯。”陆怀琤顺了顺她鬓边的碎发,在她脸上亲了下,“明日再请吧,今日有些累。”   “你还知道累呀。”秋辞笑他。   他不恼,满眼笑意地抱住她。   他没骗人,他真打算休息一段日子,因为他发觉秋辞好些日子没来葵水了,也就这秋辞什么也不知道,还在劝他呢。   隔日鸿雁领了大夫来给人把脉,大夫摸完秋辞的脉后正要说话,被陆怀琤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大夫只道是无碍,只是有些体虚得补补,便又来给陆怀琤把脉,不需陆怀琤的眼神,他自觉闭嘴,默默留了方子。   把完脉后,陆怀琤准备出门:“我去送送大夫,你歇着吧。”   秋辞偷笑,以为是他太虚了,不好意思叫自己知道。   陆怀琤只是扬了扬唇,缓缓与大夫出门,一直到院外,他才问:“不知我夫人的脉象如何?”   “隐隐有如盘走珠之象,只是月份尚浅,我也不敢断定。”   陆怀琤心情大好,又询问了一圈禁忌事项,一一记在心中后,吩咐鸿雁给人包了红封,亲自将人送回去。   他转身往回去,一眼看见秋辞趴在院门口探出个脑袋来,他笑问:“在瞧什么呢?”   “你去了这么久,我来看看你在和大夫说什么,是不是你太虚了,不好意思让我知道?你和我说说吧,我不会嘲笑你的。”秋辞小跑过来,冲他眨眨眼,露出狡黠地笑。   “大夫说你太虚了,让你多补补。”他牵住她往回走。   “我太虚了?!”秋辞瞪圆了眼,惊讶地指着自己,“我明明是在下面那个,我怎么会虚?你是不是听错了?”   陆怀琤压住嘴角的笑意,牵她进了院门,开始四处吩咐,将厨房里的一些食材搬走,叮嘱了一堆注意事项。   秋辞愣愣:“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我陪你一起忌口。”   “好哇,应该是你自己要忌口,却骗我说是我要忌。”秋辞恍然大悟的模样。   “那你陪不陪我忌口?”他问。   秋辞转了转眼珠子,摊摊手:“好吧,谁叫你是我的亲亲相公呢?”   陆怀琤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滚动轮椅朝屋里去,垂头在她耳旁悄声道:“你也是我的亲亲娘子。”   “哼。”秋辞撅起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陆怀琤捏了捏她的嘴,笑道:“快要成亲了,母亲说从陆府出嫁不好,在外面添了宅子,过两天要你搬过去。”   “啊?”秋辞抚开他的手,瘪着嘴,“那我岂不是好久都见不着你了?”   “约莫三四天,倒也不是很久。”   他淡然的模样惹恼了秋辞,秋辞抱住他的脖子晃来晃去,拐着调子:“相公~相公~你一点儿也不在乎我,要分开这么久,你都不难过…”   “怎么会不难过?”他的脑仁都要被晃出来了,连忙按住她,“我也很舍不得你,但这是规矩,若不按规矩来,传出去了他们会说你不受陆府重视。”   秋辞耷拉着眼睛偷偷瞥他一眼:“是吗?那你会不会想我?”   “会想你。”   “会不会想我想得睡不着?”   陆怀琤觉得有些好笑,仍旧顺着她:“会想你想得睡不着。”   “那你要是睡着了怎么办?”她歪着头看他。   他笑问:“怎么办?”   秋辞想了想:“就罚你给我当马骑。”   他的笑意越发深了,压低声音:“怎么骑?”   “你想什么呢!”秋辞红着脸推开他。   “我知晓了。”   陆怀琤依旧笑着,那种不露齿的微笑,眼神却是幽深的,秋辞不敢看他,快速转移话题:“那我是不是要穿嫁衣?还要带凤冠?”   “嗯,都做好了,已经送去新添置的宅子里,等你过去便会有侍女叫你试试,看看还有何处不合身。”   秋辞有点激动,她从来没想过她会这么早结婚,而且还要穿这样的嫁衣,一身红色,想想就很喜庆。   她突发奇想:“那我是不是要把指甲也染成红的,这样才相衬?”   “你想染便染。”陆怀琤道。   “那你给我染。”秋辞伸出十指,摆在他跟前。   他牵起秋辞的手,吻了一下,弄了些花瓣来,捣成泥。秋辞则是懒洋洋地趴在罗汉椅的矮几上,胳膊放在几上,手垂着,由他摆弄。   不会儿,秋辞的手上缠了一圈纱布,等干透了就可以拆掉。   陆怀琤捏了捏她的掌心,问:“足上要不要?”   在家中不出门时,秋辞通常不会穿鞋,只穿一双罗袜走来走去,她抬起脚扭了扭,道:“行,也涂上,喜庆。”   陆怀琤弯了弯唇,靠近她腿边,褪去她的落我,拿起小剪子,握住她的足,给她修剪指甲。   她的足不大,一手便能握住,又生得白,花汁抹上去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垂头吻了一下。   “干嘛。”秋辞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别动。”他拉了回来,仔细在上头涂好白矾,裹上纱布,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好了。”   秋辞看着自己的手和脚,随口问:“你要不要涂?”   陆怀琤皱了皱眉:“不必。”   秋辞笑出了声,伸开双手讨抱:“相公,抱我去床上。”   陆怀琤擦了手,将她抱起来,往床边去。   人刚一沾被子,就打了个哈欠,接着眼皮子耷拉下去,迷迷糊糊说了句怎么这么困,最后睡着了。   陆怀琤眉眼染上暖意,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腹,给她盖好被子,轻轻滚轮椅慢慢朝外去。   鸿雁早在外面候着了。   他扫了一眼,低声吩咐:“这事暂且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鸿雁点点头,记在了心里。   “再过两日,她要去那边,到时候你跟她一起去,不要叫她乱跑。”   鸿雁悄悄掀了下眼皮,被阴鸷的眼神吓到,迅速收了回来。   他不明白,这是何苦呢?留不住便留不住,何苦要强求,可他更不明白虞秋辞,看着上心体贴,怎么背过身去就能做出那样的事。   大宅院里的事还是太复杂,他没办法理解。   秋辞也很惆怅,她忽然发现,她这个月的姨妈还没来,整日昏昏欲睡,昨天闻到鱼味儿甚至还有点想吐。   她背过陆怀琤,悄悄和系统联系上:“你说我是不是怀孕了?”   陆怀琤正在浇花,听到声音,还以为秋辞在和自己说话,刚要接话,却发现她是背过身去的,他的眼神当即冷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放下浇花水壶。   “正在检测中...经过后台检测,恭喜宿主,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秋辞差点没厥过去:“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你怎么没提醒我?等等,不对啊,我天天都喝避孕药了的,怎么还会怀孕呢?”   “现代的避孕药都做不到百分之百避孕。”系统提醒。   “那怎么办?”秋辞慌了,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你有什么打孩子的药吗?我要是怀孕了,还怎么去攻略明净。”   嘭得一声,将秋辞吓得一愣,回头看去,原来是水壶掉在了地上,水流了一地。她问:“怀琤,你怎么了?”   陆怀琤扯出一个笑,摇了摇头:“无事,不小心撞到的,你要不要坐到我身旁来。”   秋辞起身走过去,捡起水壶递给他,乖巧坐在他身旁,枕在他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花叶子,还在脑中和系统对话:   “你说明净会喜欢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吗?”   系统道:“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难,这个孩子到底要还是不要呢?”秋辞下意识看着自己的肚子,怀琤想要孩子很久了,自己也答应过他了,难道现在要瞒着他打掉吗?   “商城里有堕胎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打掉。”   “那...”秋辞看了一眼垂眸浇水的陆怀琤,她道,“我再想想吧。”   她切断了和系统的联系,紧紧靠在陆怀琤的臂膀上,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她张了张口:“怀琤...”   陆怀琤没有看她,声音有些低沉:“嗯?”   她忽然抱住了他,她好想告诉他,他们有孩子了,她想,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会迫不及待地将什么都准备好,可是她还没想好,她想回家,她要是没来这里,现在已经去大学里了,她真的好想回家。   “没什么。”她说。   陆怀琤悬在半空中的心,一点点沉下来,握住水壶的手忍不住收紧,他问:“还有几日我们便要成亲了,你以后会不会后悔嫁给我?”   “不会,我觉得现在过得很开心,怎么会后悔呢?”   “你想明白了,若是成亲后你再后悔,我不会放你离开的。”陆怀琤转过身来看着她,神情异常严肃,“除非你杀了我。” 第43章   秋辞捧住他的脸,眉眼弯弯,笑着道:“我怎么会后悔呢?我早就想嫁给你了,还说什么叫我杀了你,我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可此时此刻,那些话,比杀了他还难受。   陆怀琤的眼睛红了一圈,轻轻将她的手挪开,继续摆弄花草,淡淡道:“不后悔便好。”   她将他整个人抱住,晃啊晃,故作神秘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好告诉你,不过要等成亲那天晚上再跟你说。”   陆怀琤轻轻嗯了一声,他大概知道秋辞要说什么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欣慰,至少她还愿意留着他们的孩子。   转眼间,到了要送秋辞去外宅的日子,头一天,他找来两个侍女谈话:“所有的食物必须查验过,才能入少夫人的口;不许让她出门,若是她偷跑出去,你们一个跟着,一个回来与我禀报。听明白了吗?”   侍女战战兢兢,齐声道:“奴婢明白了。”   他摆了摆手,将人禀退,捏了捏眉心,转身朝房内去。   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或许是因为睡热了,被子被踢掉了一半,可手还护在肚子上。   月份还小,看不出来什么,他上前轻轻将她的手挪开,侧耳在她小腹上听了听,没听出什么,又俯身吻了吻,爬上床,轻轻将她护在怀里。   人是他的,孩子是他的,便够了,其它的,他想强求,也强求不来。   翌日,他亲自送人到了门口,被陆夫人赶了回来,骂他不争气。   他没有恼怒,自知自己有多窝囊,只是淡淡笑了笑,回到家里对着满花圃的栀子花发呆。   或许是因今年天气暖和得早,才四月初,栀子花已经结上了花苞,含苞待放,任人采撷。   他忽然想起秋辞那双勾人却不自知的双眸,不由得攥紧了拳,他想,不可以任人采撷,只有他可以采。   外宅里,秋辞也在想陆怀琤,她纠结得很,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去找明净,如果现在不去,等成了亲就更没有机会去了,更何况她还挺着肚子。   可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去,她心中也是不能接受,结婚前夜,妻子跑去私会别人,怎么想怎么不合理。   可是现在不去,她就要耽搁十个月了,甚至不止十个月,生完孩子肯定是要坐月子吧?那一来一去就要好久了。   “系统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她瘫在床上,手掌轻轻抚摸着小腹。   “建议宿主打掉这个孩子。”   “可是,可是...”秋辞皱着眉,一副快要落泪的模样,“可是怀琤很期待这个孩子,我也,也有点舍不得。”   这是他们的孩子,就算是不要,她也应该和他商量商量,总不能就这样打掉。   但,她说了,陆怀琤肯定也不会同意。   系统:“那宿主你想怎么办呢?”   秋辞试探道:“要不我这几天去找找明净?至少先将进程提一提,说不定能在结婚之前把好感度提到100,等结婚后,直接去京城。”   “宿主,明净的好感度现在为:20。”   秋辞明白,系统只差说,你凭什么觉得你几天内就能将好感度提到100。   她简直要抓狂了:“啊啊啊,我为什么不是那种大美女,别人看我一眼就会神魂颠倒的,我就不用这么费劲了!”   “那宿主,你还去吗?”   “还去。”   她收拾了收拾,趁着所有人都在忙,悄咪咪从侧门跑了出去,轻车熟路寻到明净。   或许是因为对她有了点好感度,明净并没有躲,大大方方与她寒暄:“施主。”   “好久没来寻小师父了。”秋辞露出标准的笑容,脑子里想的全是陆怀琤。   明净淡淡道:“施主快要成亲了,为何还有空来此?”   秋辞缓缓伸出手,抚上他的手背:“出家人不问俗事,难为小师父还记得我的婚期,难不成是故意记着的?”   明净微微躲开,垂眸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施主莫要胡说。”   那点慌乱被秋辞清晰捕捉到,她慢慢朝人逼近,将人逼得靠在院墙边,俯过身去,与人隔得很近。   她看着明净慌忙闭上眼,觉得好笑,只是轻声问了句:“我今日头上摸了桂花油,小师父闻到了吗?”   明净似乎是松了口气,可眼中又有些遗憾,急急忙忙避开:“施主莫要胡来,陆施主知晓会生气的。”   秋辞追上去,拽住他的袈裟:“那小师父想不想让他知道呢?”   “我,我...”明净红了脸,磕磕绊绊解释,“贫僧是出家人,而施主也要嫁为人妇,这样恐是不妥。”   “出家可以还俗,嫁人也可以和离,若是小师父愿意,我可以等你。”   明净踌躇许久,想再教化她,抬眸的瞬间通孔却猛得一缩,连忙去推秋辞的事:“施主施主,你快些松开...”   “为何要我松开,你不是也很喜欢么?”   “陆陆...陆施主...”   “他不会知晓的。”秋辞打断的同时,恍然听见轮椅碾压过地面的声音。   她瞳孔一紧,怔怔松开手,僵硬回过头,对上了陆怀琤的眼眸。她张了张口,想要唤他,又想说些什么,却都堵在了嗓子里。   他好像在笑,可眼神却又是空洞的,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冲她招了招手,哄道:“后日便要成亲了,为何这么贪玩,快跟我回家。”   秋辞毛骨悚然,腿脚如机械一般缓缓踏过去,垂着头站在他身旁。   他伸臂将她揽在了怀里,朝明净笑:“多谢明净师父照看家妻,我们还有事便先走了,师父若是有空,后日可以来喝我们的喜酒。”   说罢,他牵住秋辞的手,温声道:“宝宝,听话,我们回家。”   “怀,怀琤...我...”   “嘘——”陆怀琤食指挡唇,打断了她,牵着她朝寺门外去。   他笑得温柔,面上没有一丝异色,可手却是用尽了力,疼得秋辞浑身颤粟,额头直冒冷汗,可她不敢甩开,也不敢开口解释,只任由他拖拽着,一路出了门。   “怀琤,你弄疼我了...”她实在忍不住了。   “抱歉。”他淡淡笑了笑,松了手,默默走在前面。   秋辞揉了揉手,追了上去,小声唤他:“怀琤,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陆怀琤没有说话,也没有等她,转动轮椅的手甚至加快了速度。   出寺庙的路是一条下坡路,他的手越来越快,轮子也越来越快。   忽然,轮椅失去了控制,直直朝前冲去。   “陆怀琤!”秋辞心中一惊,提着裙子狂追。   可是,她跑得没有轮椅快,眼睁睁看着那轮椅载着陆怀琤飞了出去,将陆怀琤摔在了路边的土坑中。   她听见砰得一声,轮椅四分五裂,陆怀琤重重摔落在地上。   “怀琤,怀琤!”她飞奔过去,一脚踩在了松软的泥上,滑坐在陆怀琤的身旁。   她颤抖着手要去扶他,乍然看见了好多血,溅在四周的树干上,她连忙扶起摔倒的人,看见了他额上的血窟窿。   “怀琤...”她吓得掉了泪,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四处呼救,“救人啊,求求你们来帮帮我...”   哭喊声将人吵醒,陆怀琤毫不犹豫推开她,撑着土坡往上爬。   他的胳膊也摔伤了,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垂落在地上,血和泥混合在脸上,看不出人样。   “我扶你,我扶你上去。”秋辞追上来,要拉他上去,又被他推开。   他上不去,爬上去一段,又滑落下来,可他没吭一声,也没有哭,只是倔强地一遍又一遍往上爬,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围观的人也不敢上前帮忙,只是远远看着。   秋辞不敢再去扶他,跪坐在他身旁,摸出帕子想将他眼睫上挂着的血擦掉,又被他扫开。   “怀琤,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求你,听我解释...”秋辞抓住他的手臂,苦苦哀求。   他忽然停了下来,不再往上攀爬,嘴角露出荒唐的笑意,冷冷地盯着她,轻轻启唇:“滚。”   秋辞怔在当场,手上没了力气,默然松开双手,跌坐在地上,静静看着他继续往上挣扎。   她的泪水太多,模糊了视线,有些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听见好像是鸿雁来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挪到了车上。   “少爷...”   她眼睛晃了晃,看见有侍女跪坐在一旁给陆怀琤包扎,她连忙坐起身来:“我来。”   侍女悄悄瞥了她一眼,将帕子递到她手上。   她接过帕子,小心翼翼要去给陆怀琤擦脸,帕子碰到他脸的那一刻,陆怀琤抬眸,冷冷扫了她一眼,将她吓退了回去。   “还是你来吧。”帕子归还给侍女,她看见侍女亲昵地凑上前,扶着他的身子,给他擦去脸上的泥垢,两人就好像抱在一起一样。   她心里好难受,紧紧缩着,无法跳动。   陆怀琤看见自己和明净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这样难过。   够修罗场吗?好玩吗?有趣吗?为什么她只觉得心中阵阵抽痛呢? 第44章   “怀琤...”她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他原本垂着的眸子合上了,她懂了,这是不想听她说话的意思。   她小心翼翼、一点点朝前试探,握住了他的指尖,她感觉到指尖要收回去,连忙抓紧了,快速与他道:“怀琤,我怀孕了。”   陆怀琤扯了扯嘴角,再也忍不住,眼泪瞬间滚落而下。   “你别哭你别哭。”她上前抱住他的腰,轻轻擦掉他的眼泪,“你不是很想要一个孩子吗?我们现在有了,我们回家好不好?你要不要摸摸他?”   “你...”陆怀琤声音有些颤抖,“你明明知晓明净是我最好的朋友,明明知晓自己怀有身孕,为何还要去寻他!”   他忽然推开正在包扎的侍女,一把掐住秋辞的下颚,狠狠将她抵在车壁之上,咬紧牙关,怒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你究竟将我当做什么?!如今还要拿孩子来威胁我,这个孩子是你想要的吗?是你想要的吗!”   秋辞愣住了,双唇忍不住哆嗦:“我,我也想要的,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会不想要...”   “你非要我将丑话说尽,将证据全摆在你跟前,你才肯承认是吗?!”陆怀琤浑身颤栗,原先温柔的面孔变得有些扭曲,几乎不像一个正常人。   秋辞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以为那些事她做得天衣无缝,甚至还想再撒谎:“我确实偷偷喝过避子汤,但这个孩子,我是想要的。”   陆怀琤忽然笑了,慢慢松开手,轰然摔靠在车厢中,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好无趣,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两年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他幻想出来的,没有栀子花,没有秋辞,也没有痛苦,什么也没有。   他闭了闭眼,泪从侧脸滑过,嘶哑着嗓子,淡淡道:“送少夫人回府,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放她出房门一步。”   “怀琤...”   他没有理会,推开车门,摔去了地上,鸿雁跟了上去,车夫继续架马,秋辞探出头去喊他:“怀琤,你去哪儿?”   没有人回答,她看着地上的人越来越远,要去敲门叫车停,被侍女拦了下来。   她疯狂挣扎:“你们松开我!我要去找他!”   侍女只是淡漠地按住她,不置一词。   她被带回了陆府,关进了房间里,门外上了锁,任凭她怎样拍打,都没有一个人肯来给她开门。   这个她和陆怀琤共同生活的地方,成了她的囚牢,她躺在地毯上,哭着问系统:“我该怎么办?”   系统机械地回答:“您已偏离主线,请您快速脱身,早日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她缩成一团,捂住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回不去更可怕一些,还是陆怀琤厌恶自己更可怕一些。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这真的只是一个游戏世界吗?她调开系统面板,看见陆怀琤小卡下的好感度停留在95,黑化值停留在0。   没有黑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问系统,系统卡了壳,没有回答上来。   有人来送饭,也有人来送水,甚至还有送安胎药的,可陆怀琤就是不在,她喝完药,朝外问:“大少爷昨夜回来了吗?”   侍女知道她有身孕,不敢为难,只道:“没见回来。”   “那...”她想问,那婚事呢?还做不做数?但她没问出口,她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只是静静地等着,等到了明天就知道了,可到了第二天,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只是安静一片。   婚事取消了吗?   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小腹隐隐发痛,一直等到晚上,还不见陆怀琤回来,她心里有点儿慌了,急急去敲门。   “大少爷呢?他还没回来吗?”   门外守着的侍女犹豫道:“今日是您和少爷的大喜之日,少爷说您身体不便,请了人替您行礼。”   秋辞心口一缩,喃喃道:“成亲也可以替吗?那他现在在哪儿?”   “此刻应当在前头与客人喝酒,至于今晚过不过来,奴婢也不知。”   “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秋辞又开始拍打门框。   侍女们只觉得嘴都要解释出泡了:“不是奴婢不放您出去,是大少爷不放您出去,奴婢们也没办法。”   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儿?他是要将自己一辈子困在这里,再也不来见了吗?   她捂着心口,慢慢滑坐在地上,小腹一阵坠痛:“我肚子好疼,你们帮我去找找他好不好,我肚子真的好疼。”   侍女们有点慌了,叽叽喳喳讨论一阵,道:“奴婢去请,只是请不请得来,奴婢也不知晓,您不如将药喝了。”   秋辞接过门缝里递进来的碗,一饮而尽:“我喝我喝,你们帮我去寻人,求求你们。”   侍女见她实在可怜,慌忙去寻,剩下来的侍女则是劝:“您快去床上歇着吧,地上凉,若是您出了什么事,奴婢们都担待不起。”   “我肚子疼,我起不来了...”秋辞带着哭腔,撑着地面起了好几回,都没能挣扎起身,她的肚子真的好疼,感觉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屋里没有点头,昏暗的灯光从门棂透进来,将她惨白的脸照得发黄,脸上是湿漉漉的一片,像是水洗过一般,额前的碎发胡乱贴在脸上,有些难看。   她闭着眼,没再乞求,像是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看见了头顶的帐子,有些惊讶,又抱着些侥幸,朝外喊:“怀琤,你是不是回来了。”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陆怀琤。   “有了身孕便好好躺着,别在动气了。”陆夫人端着药碗过来,“先将药喝了吧。”   秋辞接过碗,垂了垂眼,问:“舅母,怀琤呢?”   陆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出去鬼混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昨日拜完堂人就不见了,找了一夜也没找见。”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秋辞放下药碗,急急道。   “他能出什么事,你就别操心他了,好好养好身子,将孩子生下来才是正事。”   秋辞抿了抿唇,端起药碗喝净,又求:“舅母,您就去找找表哥吧,我想他了,我想见他。”   陆夫人有些不忍,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旁的婆子嘴快:“这男人啊都是这样的,得到了便不珍惜,少夫人您好好养好身子,小少爷一出生就能承袭爵位,不必在男人身上花什么心思。”   “他到底去哪儿了?”秋辞讷讷。   “男人夜不归家还能去哪儿?左不过是去窑子里喝花酒去了。”   陆夫人瞪了身旁婆子一眼,朝秋辞笑道:“不必管他,腿都残成那样了,也玩不出个什么花样来,你好好在家养胎便是。”   “不是的...”秋辞心中悲恸,眼泪又掉了下来,“是我的错,我去找他解释。”   她说着就要起身,陆夫人连忙朝两旁婆子使眼色,将人按住。   “大夫说了,你再折腾这孩子可就真保不住了,有孩子在,他心里至少还有你的位置,没了孩子,你还能怎么办?”陆夫人打一个巴掌,给一颗枣,“不过你放心,我请有经验的大夫来看过了,都说你这一胎定是男孩,你就等着享福吧。”   秋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默默躺回了被子里,不想再和外界联系。   她想去找陆怀琤,跟他解释清楚,也想完成任务,赶快回家,她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可是身旁的侍女都是陌生的,就连鸿雁也不在,她该怎么出去?   她以为陆怀琤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晚上刚睡下时,听到门咯吱一声,回眸一看,他穿着个鲜红的婚服,坐在轮椅上。   那轮椅显然是新做的,轮椅上都没沾多少灰,婚服却是有些破破烂烂,下摆处像是被缴进过车轮里,碎成了破布帘子。   秋辞睡意全无,爬起身来朝他跑去,直直扑进他怀里:“怀琤,你去哪儿?我好想你,你怎么才回来?你身上的伤好了没有?有没有包扎?”   陆怀琤扫了她足上的红甲一眼,心中的怒火立即腾起,冷冷道:“滚开。”   这几天的恍惚,早让她忘记了先前的心痛,如今这句滚开和先前那个滚字叠合在一起,她抖如筛糠,几乎要站不起来,仍旧趴在他腿上。   “怀琤,你听我解释。”   陆怀琤没动弹,垂头看了她一眼,淡漠道:“你说。”   “我...”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她要告诉陆怀琤,你只是一个纸片人,而我是仅仅是为了回家才这样的吗?今时今日,要是调换了情况,陆怀琤说出这种话来,她是一点儿也不会信的,只会想一拳打爆他的头。   “怎么?解释不出来?”陆怀琤轻笑了声,伸手掐住她的下颚,逼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或者想说,被逼无奈?但是说不出口?是不是自己也觉着荒唐?你口中,自始至终,有过一句真话吗?” 第45章   “怀琤。”秋辞紧紧抓住陆怀琤的衣衫,一边流泪,一边与他解释,“我要是不爱你,为什么要日日给你按腿,为什么要和你成亲,为什么要在身上刺上你的名字,我要是真的跟打算和明净有什么,我何必要这样为难自己,难道他看见后不会生气吗?”   陆怀琤收紧了手,恶狠狠地盯着她:“你还敢提他?还敢提他!你要我将那天听到的一字不落地背下来给你听吗?虞秋辞,这不是我第一次抓到你和他私相授受了!”   她有些惊讶,脱口而出:“还有哪次?”   “你带着蝴蝶簪子那次,你故意摔倒他怀里的那次,你恬不知耻将身子露出给他看的那次,够了吗?我说得够清白了吗?你记得起来了吗?”   “我,我...”一字一句敲打在她心上,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不是叫系统盯着吗?他怎么会知道的?   她下意识要和系统联系:“我不是让你看着吗?你...”   “虞秋辞!”   一声暴喝,让她吓得浑身一抖,清醒的眸子迷蒙后又清澈起来,委屈问,“怎么了?”   陆怀琤大怒:“你还有脸问我?你究竟在行什么鬼怪之术,成日里都在和谁说话?!”   秋辞彻底僵住了,原来他一直都听得见,她和系统说话的时候,他就坐在一旁听着在,怪不得好几次她都感觉他怪怪的,居然是因为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她有点儿想笑,又有点儿想哭,这破系统害死她了。   “你记着,我是给过你机会的,我早与你说过,若不是真心喜欢我,婚事可以取消,是你哭着喊着说要嫁给我的...”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和你结婚也是我自愿的。”秋辞打断,趁他愣神,挣脱桎梏,扑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怀琤,怀琤,相公,我真的是真心喜欢你的...”   她恨不得找出系统,让它调出他们完整的聊天记录给陆怀琤看,可任凭她怎么在脑子里呼叫,系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陆怀琤闭了闭眼,咽下一口气,道:“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并保证以后再不和那鬼怪还有明净联系,我便相信你原谅你。”   秋辞的手无意识抓紧,合理的解释,可真相合理吗?不和系统联系,那她该怎么回家?留在这里,失去自我意识,永远当一个npc吗?   陆怀琤发觉她的犹疑,咬了咬牙,又道:“只要你能做到,我们便和从前一样,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不想要孩子也可以不要,我会每天都陪着你,等到夏日,我们可以去摸鱼,即使你不想住在陆府,不在庐州城也可以。”   “我...”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做不到,你会一辈子被困在陆府里,困在这个小室里,哪儿也不许去,我也不会再来见你。”   “怀琤...”   “哪怕是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收紧双拳,心中无可奈何,他已图穷匕见,再无任何筹码。   秋辞依旧沉默,他最后又问一遍:“你想清楚了吗?”   半晌过去,她没答话,他懂了。   那些他以为重要的事,在她这里分文不值,他还像一个傻子一般与她谈判,他有什么资格谈判,他放上去的筹码多可笑多幼稚。   “我知晓了。”他咽了口唾液,轻轻推开她,失魂落魄地往外去。   他到底算什么?又是如何鬼迷心窍到这一步,还在企图挽留一个移情别恋的人?是给他下什么蛊了吗?   他仰头自嘲地笑了笑,转过身,坐在黑暗里,双目涨红,看向屋里的人:“你的避子汤是我换掉的,你的身孕是我故意弄上的,母亲知晓你有身孕是我透露的,你永远都出不去了,我要你同我一样,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秋辞看着他缓缓转身,忍不住起身想出去,她听见轮椅停了下来,可是她不能追上去,她想回家啊,她想爸爸妈妈,想同学朋友,她想回去念书,她不想变成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纸片人。   她停住了,听见轮椅碾压过地面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或许真的是她错了,她一开始就不该将陆怀琤当成一个活人,没有走心的攻略,或许也不会让陆怀琤今天这样难受。   可她还是舍不得,她喜欢他,到现在她也没有办法舍掉肚子里的孩子,即使她知道,这只是一堆数据。   她该去联系系统的,但她没有任何力气了,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至于要躺到何时,她也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暖和起来,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可她还是没能像从前那样快速振作起来,她好像真的与这堆数据融为了一体,成日里吃饭睡觉两点一线,再没有其它渴求。   陆怀琤没有回来过,她也未能成功出去过。   一开始,她还想过要出去,渐渐地也就放弃了,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舍弃掉陆怀琤,她可以继续完成任务的,可是她做不到,她没办法假装看不见陆怀琤的眼泪与心碎。   只是一堆数据而已吗?可为什么会那么伤心呢?   她撑着腰,光着脚在地毯上踱步。   阳光很好,从窗外透进来,暖洋洋的,只是走了一会儿,她就有些昏昏欲睡,窝到窗边的罗汉椅上,眯着眼睛养神,脑子又开始想起陆怀琤来。   他在哪儿?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孩子?有没有,想她?还,还…   还爱不爱她?   她睡不着了,又开始在房间里踱步,来来回回好几次,或许是伤神了,到最后也能安心入眠。她做了梦,梦里她回家了,陆怀琤也跟着她回去了,他们生下一个孩子,他很爱孩子,也很爱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喊她宝宝。   可天黑了,一觉醒来,什么也没有了。   有侍女进来送饭送药,她抹了抹眼睛,忍着难受,将饭菜吃完,将药灌了下去,又躺回床上,睡意全无,盯着帐子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好像有些喧闹声,她困了,听不太清,睡着了。   第二日,还是照旧起来洗漱吃饭喝药,让大夫把完脉,又一个人被关在屋子里。   大夫出门的瞬间,她看见了一片颓败,院子里的花都死了,花圃里的,花盆里的,墙上的,木架子上的全死了。   她一惊,要追出门去看,被侍女挡在了门里。   “你们让我出去看看,我不出院门,我就在院子里看看。”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拍过门了,但侍女们一点儿放她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少夫人,您好好在屋里歇着,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咬住发颤的唇,问:“那你们能告诉我,为什么院子里的花都死了吗?”   侍女淡漠道:“少爷走时说了,不许我们摆弄这些花草,没人浇水施肥,自然就死了。”   秋辞捂着唇,落下泪来:“求你们给花浇浇水好不好?”   “奴婢们看过,那花的根都烂了,再浇水也养不活了。少夫人您还是好好养胎,这才是正经事。”   她心中悲恸,连寒冬里都生得好好的花,现在就这么死了...陆怀琤果然不要她了,连这整个院子都不要了。   只是心中郁闷,肚子里的孩子又不干了,隐隐坠痛起来,又起不了身,连晒晒太阳在屋里转转都不行,只能在床上躺着,原先喝的药多了一倍,又苦又涩,喝到最后她开始吃什么都没有味儿了。   大夫是这里的常客,隔三差五地就要来,有时甚至一连来好几趟,她睡梦中曾迷迷糊糊听见大夫劝:   “我知道这胎珍贵,总是这么关在屋子里也不是事儿,再这么下去,孩子还没生,娘就要没了,你们真想这样吗?”   只是未曾听见陆夫人说了什么,等能下地时,侍女们肯放她出去了,只是外头的花都死了,也没有什么看的。   但她心情却好了很多,即使侍女千劝万劝说那些花救不回来了,但她依旧捣腾得满手是泥。   她容易困,又容易累,一天忙到晚,也只不过是将花圃里的烂根给挖出而已,想要将院子恢复成从前那样,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许是很久不出门,她有些舍不得回屋,天都黑了,她还挑着一盏小灯,坐在门口,不知道是在等谁,还是在发呆。   夜里,有凉风送来,侍女们开始劝:“少夫人,外头冷,快回去吧。”   “我想再坐一会儿。”她恍然想到那个夜晚,怀琤趴在地上,头一次与陆夫人反抗,她似乎才察觉,那回是因为被她撞见,否则他依旧会一声不吭。   她抿了抿唇,撑着腰,站起身来,慢慢往回走:“算了,不坐了。”   刚跨过门槛,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隐隐约约,听不太真切,好似从前也听到过,她扶着门框回眸,问:“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总是与您无关的,夜深了,您快些回去吧。”   侍女说着便要来扶她,她皱了皱眉,正要进屋,听到外面的叫喊声:   “少夫人!少夫人!您去看看少爷吧!” 第46章   是鸿雁的声音!   秋辞猛然回眸,看见了被拦在院门口的鸿雁,她抬步要过去,又被侍女拦下。   她瞥了那侍女一眼,冷冷道:“让开!”   侍女也未想到她还有这样的脾气,愣愣退让。   没了阻碍,她快步朝去,禀退拦人的侍女,急急道:“怀琤去哪儿了?”   “在外头...您自己去瞧吧...”鸿雁快步领着人出门,一时忘了她有孕在身,“夫人不许小的来扰您,您快些随小的出门,再晚些便走不了了。”   秋辞一顿:“你先前是不是来过?”   鸿雁道:“是,被夫人给赶出去了。”   秋辞皱着眉,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提着裙子快步往外去,直奔上马车,被鸿雁带到了一处赌坊。   她只是往里看了一眼,就浑身不适,问:“怀琤在这里?”   鸿雁红着眼点头:“前些日子只是在风月场所喝酒的,后来不知是谁起了头,说要来赌坊,少爷便被撺掇来了。若是来赌钱便罢了,陆府不是赔不起的,可他是来赌酒喝了。   那伙人看少爷身有残疾,故意捉弄他,将他灌醉,诱他将残肢露出来给他们看。他已经在这里喝了好几日了,每日醉了醒,醒了醉,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小的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寻您的,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劝劝他吧。”   秋辞听他说着,眼泪滑落下来,快步朝里去,越过内场,走至最里面,一把推开了门,一眼看见醉倒在地上的陆怀琤,他还是穿着那件红色的喜服,比先前看到时还要破烂,几乎不能称之为一件衣裳。   房内的纨绔子弟见门开了,齐齐看过来,挑眉、吹口哨,纷纷笑道:“这是你们谁的家眷找来了啊。”   “不是我”   “也不是我。”   房中一阵大笑:“不会是地上这个吧?我就说他怎么还穿着喜服呢,原来还真是成亲了啊,想不到这样的残废也有要。”   地上的人似乎听到了,翻了个身,手肘撑着地面,抬起身来。   他头发凌乱,眼下乌黑,两颊凹陷,满嘴的胡茬,半点儿没有从前清风朗月的模样,更像是一个叫花子。   秋辞小声吸了吸鼻子,快步上前,蹲下身去扶他,低声道:“你跟我回家。”   “你来做什么?”他笑了笑,撑坐起身,静静看着她,“你想明白了?愿意答应我了。”   “你先跟我回家。”秋辞重复道。   “不愿答应我,你又来找我做什么?!”陆怀琤一把推开她。   她没想过他真会用力,不慎往后跌坐在地,肚子立即咚了一下,加上男人身上的酒气和臭气,她捂着唇就干呕起来。   几个纨绔子弟这时看清了:“这是有身孕了?”   紧接着,一阵爆笑声:“没想到啊,陆兄,你小子是身残志坚啊。”   秋辞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干呕得嗓子都疼了,也未见什么东西出来,只是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陆怀琤的脸色沉了下去,握紧了拳,咬牙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几人立即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各自退了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房里只有秋辞与陆怀琤两人。   秋辞还坐在地上哭,陆怀琤闭了闭眼,许久,理智又清醒道:“你回去吧。”   “你跟我一起回去。”秋辞朝他爬过去。   “你答应我,我便回去。”陆怀琤扭过头,静静看着她。   她只是默默掉泪,没有说话。   陆怀琤仰头笑了笑,心中一沉再沉:“既然如此,何必来找我呢?我死了,你不就能离开了吗?”   “怀琤,怀琤...”她爬过去,紧紧抱住他,“你跟我回去好不好?你不要再这样作践自己了,是我的错,你要生气,往我身上撒。”   “你有什么错呢?”他看着她笑,眼泪落在抽搐的唇上,“你只是不爱我而已。”   “我爱你,我爱你...可是我也想回家啊,怀琤...”她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单薄的肩哭得不停颤动。   陆怀琤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放下去,他从桌上摸出一把匕首,交到她手中:“我说过,除非杀了我,我不可能放你走,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你便自由了。”   她没有收,拼命摇头:“我不要你死。”   “那你回去吧,继续待在那个小院子里。”陆怀琤轻轻推开她,慢慢爬上轮椅,朝外头去。   秋辞闭了闭眼,往外追去,一直追到赌坊门口,她一把抱住他的双臂,苦苦哀求:“你跟我回去,我答应生完孩子再走,好不好?”   陆怀琤呼出一口气,甩开她的手:“我要的不是孩子,是你!是你!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准许,你哪儿也别想去!”   突如其来的怒斥声吓到赌坊里的人,赌坊一下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静静看着两人。   没多久,风一吹,那点儿惊吓没了,赌坊又热闹起来,陆怀琤也清醒了许多,回过头来,继续朝前去,淡淡道:“你回去吧。”   秋辞愣愣跟在他身后,前路漆黑一片,她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转过街角,一阵脂粉味儿来,看着前面花花绿绿一片,她终于知道陆怀琤要去哪儿了,她上前拦住他:“不许去。”   陆怀琤淡淡瞥她一眼:“以后不许再和鬼怪联系,不许再去寻明净,我便答应你不去。”   她张开的双手颤了又颤,慢慢往下垂。   “做不到便让开。”陆怀琤嗤笑一声,越过她朝青楼里去。   “陆怀琤!”她忽然大喊一声。   轮椅停下了,淡然问她:“能做到吗?”   她抽噎道:“我只是想回家,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也想回家。这不是这个真实的世界,只是一堆数据做成的,你也只是一堆数据而已。我的家不在这里,在另一个世界,我只有完成任务才能回家。我的父母亲人还在等我,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不想留在这里失去意识,也成为一堆数据,你明白了吗?”   陆怀琤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又瞬间清明起来,他默默转过身来,平静道:“你与我好,为我做了那样多,只是想回家,是吗?”   她垂下眼,呆立在那里:“不是的。在这里,我只将你当成过真人,只喜欢过你,喜欢到,哪怕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也不想你不开心。”   “在你心中,我从来只是一堆数据,你以为我没有心,以为你可以这样一走了之,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不会痛。”陆怀琤泪如雨下,一字一顿道。   秋辞怔住了,她确实以为,她走了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了,她确实没有想过,要是她走了,这个世界还在运转该怎么办,她甚至真的没有将他们当人看,为了回家,能背着陆怀琤去私会他最好的朋友。   “你觉得你已经为我牺牲够多了,因为我只是一堆数据,所以你觉着做到这样已经够了。你是不是还想问问我,你到底还想怎样?可我不想怎样,我只是希望我爱的人能同样爱我而已,仅此而已。”   是她先主动招惹的,也是她先要离开的,世上没有这样道理。   “你从来没将我当人看,我的痛苦我的快乐,在你眼里,随时可以删除,只要删除,那些你带来的你造成的,便能一笔勾销,是吗?”   “你说你会永远爱我,可一旦离开了这里,你还能记得我几日呢?你说,要在身上留下关于我的印迹,其实你早知道,你什么也带不走。那个刺青对于你来说,不过是感动的产物,离开这里,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你说要给我生孩子,也只是因为这个世界对你的世界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你看似什么都做了,其实不过是来游戏一场罢了。”   “我的开心,我的难过,我的爱意,在你的眼里都是虚无的。我是什么,不过是你在这个虚无里的一点寄托。”   “你走吧,我放你走。”   秋辞恍惚看着陆怀琤消失在夜色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也不知道陆怀琤去了哪里,她醒来时,只看见桌上有一封和离书和一碗黑色的药汁。   她明明不知道这碗药汁是什么的,可忽然又知道了。   这是一碗落子汤,只要喝下它,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会彻底消失。   她顿了顿,最终还是拿起那碗药汁,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只是一炷香而已,她的陆怀琤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打完胎后,并没有多加修养,直接拿上行礼往重光寺上去。   经过上一回,明净也没怎么生气,更没有避着她,反而和她有说有笑,她为了好感度,撒了谎,朝明净表了白。   那单纯的小和尚立即红了脸,当了真,不过是哭哭啼啼几回,他便向主持提了还俗,带着她一路北上,开启新地图。   一切都很顺利,有时她甚至还会觉得明净也不必陆怀琤差在哪儿,她越来越习惯和明净亲密接触,有一回差点儿突破了底线,是脑中突然蹦出来的陆怀琤拦住了她。 第47章   或许她还是喜欢陆怀琤的吧,又或许是因为顾忌着腰间的刺青,她没有再和明净发生过什么。   当渣女这事儿,就是一回生二回熟,她轻而易举通过明净认识了他的发小庶人嘉,那套假摔撒娇露肉被她运用的炉火纯青,不到几日便拿了下来。   不出意外,明净生气了,她只是心虚了一阵,对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或许是因为陆怀琤让她的阈值变高了,她不过是随便哄了哄明净,转身就投入了庶人嘉的怀抱。   庶人嘉的皇叔摄政王,才是她最终极的目标,伤害过一个人或许还会内疚,伤害过两个人或许还会心虚,可当伤害第三个人的时候,她心中只觉得淡淡然,甚至还不如天上飘浮的一朵云轻。   看着庶人嘉发疯的模样,她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一心又挂在摄政王身上了。   她日日给摄政王洗脑,勾引他帮助自己成为女帝,不仅如此,连那些不在主线里的npc也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她终于得偿所愿成为女帝,马上可以回家。   可是她的脑中总还有一个影子,是坐在栀子花前对她笑的表哥。   她想,大结局了,她可以任性一点儿了,将陆怀琤招进宫来也没什么,反正系统说了,好感没了可以再刷。   于是,她下了指令,派人去庐州寻庐阳伯爵府的大少爷陆怀琤。   庐州路远,她派的人到时,陆怀琤已经死了,听闻是陆府后院里走水,火灭时,人已经烧焦了,看不出人样来了。   秋辞看到通报时,整个人愣住了,陆怀琤死了,那她做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她恍然想起,她做这些本就不是为陆怀琤做的,她是要回家。   她毫不犹豫、逃也似地,按下了回家的按钮。   一道白光乍现,再睁眼时,她回到了现实世界中,她还在自己的公主床上,身旁摆放着她的手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穿越之我是女帝。   她脑子想起什么人,迫不及待想打开游戏看看,却被告知游戏由于程序问题已经停服,再也不会开启。   那,陆怀琤呢?   她连忙掀起自己的睡衣,露出光洁的腰,那里没有刺青,她又抚上肚子,那里只是平坦一片,她有些恍惚了,甚至已经记不清,她早在游戏世界里,就将孩子打掉了。   什么也没了,难道只是大梦一场吗?   可他来过,至少是会有什么痕迹吧?他们做过那么多次,去医院应该能检查得出来吧?她匆匆忙忙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奔向医院。   高达大厦,车水马龙,现代化的设施,一切都叫她感觉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她冲进了医院,挂了妇科,检查过身体,医生告诉她,她的身体一切正常,没有怀过孕,也没有打过胎。   他真的来过吗?自己又真的去过吗?   她不知道,她茫然回家,与父母亲亲热热待了几天,又忙着和同学们一起跑出去旅行,成绩出来后,她又忙着填志愿,她的成绩还不错,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遇到很好的室友和同学,重新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是,她总觉得少点什么。   她开始夜夜做梦,梦到从前的自己和陆怀琤。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做梦的视角总是陆怀琤的,她借助他的眼睛看到了好多从前没看到的事情。   在假山石上,原来他那么早就动心了,他的心跳得很快,只是下意识不敢多看;   在花房小院里,原来他真是问心有愧,而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大道理;   在除夕那天晚上,他悄悄将那张糖果包装纸装在了一个锦盒里,后来装进来的还有一包种子、一个没吃的月饼和另一张糖果包装纸;   在那个意外之吻后,原来他也是那样魂不守舍;   在她生病的那天,他原来守了那么久,熬药、换帕子、哄睡觉,可他一句没说过;   在...她越看越不对劲,曾经的记忆与现有的画面重叠,她忽然想起那时为了做任务,想出来的攻略方法,先降后升,螺旋式上升。   原来,并不是她每次将好感度打到0,下一次好感度就会反弹,只是因为没有她的允许,陆怀琤连对她有一点儿好感都不敢。 第一回 ,是她亲了陆怀琤,陆怀琤忐忑不安,以为她是有一些些喜欢的,所以才敢有一点点好感度;可是转头就看见自己和陆怀铭在一起,他以为他会错意了,又将那点爱意掩藏回去。 第二回 ,是她看见红玉,忍不住发疯说了很多暧昧的话,陆怀琤又以为她是有些喜欢的,好感度因而上升;可陆怀铭莫名其妙地去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搞得他又开始退缩。 第三回 、第四回…秋辞总以为是在拉扯陆怀琤的好感度,其实陆怀琤对她的好感不过是她对陆怀琤好感的投射而已,她喜欢多少,陆怀琤就只敢喜欢多少,她要不是不喜欢了,陆怀琤也一点儿都不敢喜欢。   到最后,陆怀琤对她的好感只有九十五,因为她只让陆怀琤感受到了九十五,而不是陆怀琤对她只有九十五。   秋辞脑子一片空白,浑浑噩噩,不知年月。   她照旧上学参加活动,将自己的课余生活填补得满满当当,只是偶尔停下来时,她总能想起陆怀琤。   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的梦里,很少再出现他们的场景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大火,有时她甚至会梦到陆怀琤修改了数据,让整个游戏世界坍塌了。   可是,陆怀琤只是一个纸片人啊,他也只是一堆数据而已,怎么可能能修改数据?   有时她又会梦见,那年她走后,陆怀琤点了一场火,自焚了,可游戏的最终走向不是这样的,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怀琤会葬身火海,这不应该是一个主线npc的结局。   她的脑子越来越混乱,有时像是有蚊虫嗡嗡作响,有时又好像是有人在跟她说话,她开始慢慢分不清现实世界和幻觉世界,她只记得,她曾经伤害过一个人,那个人叫陆怀琤。   她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时常用药物安眠,到最后抗药性越来越强,从一片到两片到三片,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吃多少药才能睡着。   她生病了,被送去了精神卫生中心,她哭着跟心理医生说,她曾经去过另一个世界,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医生只是笑笑,说她可能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想象出来的。   现实世界中,根本没有陆怀琤这个人,而她也从未去什么游戏世界。   真的只是幻想吗?可为什么她心里会这么难受,她恍然间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另一个疑问,真的只是一堆数据而已吗?那为什么,在她离开庐州后,要放火自焚。   她忽然发觉她错得离谱,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游戏世界,所以她肆无忌惮,利用一切资源,不管不顾只为达成自己的目标,她从来没有想过陆怀琤会不会痛,这些记忆会不会一直留在他的脑中。   她以为,只要数据删除,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当成没有发生过。   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只是想回家啊。   她不断给自己建立罪名,又为自己除去罪名,心中的那杆秤不断加快、反复来回,她越来越听不见现实世界的声音。   她病重了。   某一个夜晚,脑髓里像是钻进了虫子,吵得她不得安眠,连喝了十几瓶药后,她恍恍惚惚走上了天台,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接近地面时,她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陆怀琤,他微微笑着,就像她第一次见他那样……   不知是何处飘来的酒香钻入她的鼻尖,她缓缓睁开了眼,看见了头顶上的帐子,这是在陆府她原先住的小院里吗?   是游戏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还是...   她缓缓坐起身来,感觉到肚子的异常,她垂头看了一眼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孩子还在,游戏没有重来,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吗?   “走水了走水了!!”   院子外的侍女小厮奔走相告、沸反盈天,将她惊得一顿。   走水了?   她瞳孔一缩,快速起身朝外去,拦住人问:“哪里走水了?”   “大少爷的院子里。”侍女急急忙忙,说完就走。   她的太阳穴跳得飞快,刺眼的眼光照得她头皮发胀,她站了会儿,缓过神来,朝陆怀琤的院子里狂奔去。   火海一片,房屋烧焦味和酒香味儿夹杂在一起,刺得人鼻子发痛,她忙问:“大少爷人呢?”   小厮哭了:“大少爷还在里面,还在里面!”   秋辞一怔,解开身上的披风,揉作一团,塞进水桶里完全浸湿,包裹在身上,不顾侍女阻拦,朝火海里冲去。   火光缠绕,烟气熏人,她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凭借直觉一路抗住火,跑进了内室,看见坍塌的床架之下,躺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破烂的婚服,手里抱住一个锦盒,睡得安详。   秋辞再也冷静不住,冲过去抱起他,拍打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喊他:“怀琤,怀琤!你醒醒,你醒醒...”   喊不醒,她试着拖拽着人往外去,可烧断了的房梁吱呀一声断裂,砸在了她身上。   她闷哼一声,皱紧了眉,再也爬不起来,也无心起来,还想再解释些什么: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我没有骗你,做任务是迫不得已,去找明净也是迫不得已,我没有想过这只是游戏一场,我没有觉得你不会心痛,我没有想要一走了之,我不知道刺青带不走,我也好想好想带你回去,只是我没有办法...”   “你怎么会是假的呢,你有心跳,我摸得到,我摸得到的...”   可是当她的手放在他心口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   他身上到处都是被熏过的黑色印迹,抱住锦盒的手无力垂落,被火烤过的锦盒咚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花花绿绿的东西滚落出来:   两张变了色的彩色糖果纸,一盒过了期胀包的月饼,还有一袋保存完好的999颗种子。   那些她想也没想、随手从系统商城拿出来送给他的东西,被他妥帖珍藏,成为他临死之前最放不下的东西。   她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用来攻略他的,什么狗屁螺旋式攻略法,不过是一遍又一遍地将他打入地狱,又将他拉回来。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是她害死了他,他原本过得很好的,从没被生活的困难与折磨打倒,如果没有她,他会一辈子种花浇水,寿终正寝。   “怀琤,怀琤...”她伏在他身上哭,周围浓烟滚滚,不断朝她口鼻之中灌去。   他想用代码世界困住她的,可是最终还是没有狠得下心来。   这一回,他是真的要放她走。   可她从来不是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丢下他后,还能心无旁骛铱嬅地去完成什么攻略任务。   她哭得已经无力起身,脑子闪过无数的画面,停留在那个风雪交加的破庙之中,彼时的陆怀琤,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将自己的残肢露出来给她看。   他不是一堆数据,一行代码,一个纸片人,他是陆怀琤,一个活生生的也有心跳的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陆怀琤了。 第48章   天光破晓,秋辞从陆怀琤的怀里醒来,她仰起头偷偷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被他逮了个正着。   他笑得好温柔,问她醒了?   秋辞紧紧抱住他的腰,埋在他心口,只是笑,不说话。   他摸了摸她的头,提醒她今天该去外宅了,让她乖乖等着,等自己去接她。   她嘟着嘴,有点不满,她不想去外宅,要和他分开好几天。   可陆怀琤还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哄她,等成完亲他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秋辞也知道这里的习俗,结婚之前不能见面,她只能去外宅里待着。   嫁衣已经送过来了,她试了一下,觉得特别好看,想拍个照片给陆怀琤看一眼,但又觉得提前看了没惊喜了,只能按住心痒痒。   她趴去床上,打开手机给陆怀琤发消息:在干嘛,宝宝?   -“刚洗完澡你呢?”   “我刚试过嫁衣,但是不给你看,要等到洞房那天才让你看。”她翻了个身,翘着脚躺在床上。   -“也行,我的喜服也送过来了,你想不想看?”   她立即坐起身来,快速输入:想看。   -“我也不给你看,等成亲那天再看。”   她把想看两个字删除,换成好吧,点击发送。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   “你要是睡着了就得给我当马骑了。”她偷笑。   -“不用睡着,我也可以给你当马骑。”   “哦,我先睡了,晚安。”她回复得高冷,消息发过去后,却乐得睡不着,躺着滚来滚去,期待成亲那天。   可她还没等到,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秋辞,醒了没。”   她猛然惊醒,看见了白花花的天花板,粉色的墙,柔软的被子,墙边的衣橱,落地窗挂着的粉色窗帘,还有身上白色的睡衣。   这是…回家了?那陆怀琤呢?   她一个激灵,想到火海里的陆怀琤,从梦境中残留的愉悦顿时无影无踪。   她拿起枕头边上的手机,点进去一看,先前下载的乙游消失不见,应用商城的下载记录没有任何痕迹,就连网页也搜不出关于这个游戏的一点儿信息。   这一切都是梦吗?   她有些怔忪,愣愣掀开自己的衣角,却被惊住了,她腰上的那个刺青还在。她有些不敢相信,搓了又搓,皮肤都泛起一点红痕了,可是那个端正又清晰的琤字仍然完好无损。   忽然,她脑中涌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她一下躺平在床上,迟疑地将手放在小腹上...   !!!   她摸到了什么,一点儿凸起!   “秋辞啊,醒了没,我和你爸爸要出差,你出来,我们给你交待点儿事儿。”   门外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她吓得够呛,很快又惊喜起来,这是妈妈的声音,她回家了!   惊喜过后,又是郁闷,她真的把她和陆怀琤的孩子带回来了,这可怎么办,要是被她妈知道,会打断她的腿的。   她蔫儿了下来,应了一声:“妈妈,我醒了,穿个衣裳就出来。”   说完,她将睡裤往上拉了拉,试图掩盖住肚子的痕迹,然后起身穿鞋,准备出门,走到床尾时,莫名其妙被绊了一下。   她皱着眉头垂眸看去,地上躺了一个人...   是陆怀琤!陆怀琤和她一起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系统问题:   这就是一个游戏世界,系统没有骗人也没有说谎,唯一的问题出现在男主身上。   从男主反复纠结的时候,就开始对女主动心了,于是开始有了自我意识(如果他还是纸片人,就会和明净一样直接涨好感度,而不是瞻前顾后,男主的难攻略不是因为程序设定难攻略,而是他有了自我意识)   因此商城里面的礼物只是对他没有用,不是对其它攻略对象没有用,而女主却下意识以为礼物可能失效了。   在寺庙,系统没有检测到男主出现,不是因为系统在搞鬼,是因为系统真的检测不到,是因为在那个时候,男主已经基本摆脱系统控制,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了。   也就是说,男主听到系统声音的过程,其实是男主脱离设定程序爱上女主的过程,如果男主不爱女主,那么一切都会像系统所说的那样,走完攻略游戏回到现实世界。   但最后男主和女主一起回去了,是因为男主选择自焚证明他完全脱离了系统的控制,使游戏崩坏了,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系统,男主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在女主的有意欺瞒下和女主一起去了京城,完成了最终的任务,那么就算是游戏通关了,而不是游戏摧毁了,他不可能和女主一起回去。   女主来到游戏世界是意外,男主爱上女主是意外,所有的偶然造成了最终的结局。   所以,我不认为,系统的存在是为了虐而虐,如果没有系统,也就没有男女主的故事,系统是促使he的关键条件。   另外,本文的立意【高举纯爱1v1大旗,反对一切玩弄感情的浪子】,系统存在就是告诉那些对待感情不真诚的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纯爱!就是坠吊的!!(注:此纯爱为广义纯爱,不指晋江狭义纯爱)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