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红楼之重生薛蟠娶了林黛玉》作者:燕子掌   文案:   薛蟠因纵奴杀伤人命,获秋后问斩,变魂体飘荡数十年。眼看着母亲病逝,妹妹恨别,薛家败落,子嗣断绝。   悔,白活一世丢了性命毁了家业;   恨,生死两隔亲人罹难伊人魂断。   绝处逢生,得重生机缘!   再走一趟红楼路,呆霸王敬畏生命,发愤图强,势将重振家业,守护家人,也守护好自己在心中放了一辈子的人。   然而,薛蟠突然发现,这一世,相同的人和事,换个角度,怎么观感就不同了呢?   红楼梦原著向正经甜爽文。救黛玉,护宝钗,考科举,改剧情,实现人生梦想,走上人生巅峰,且看薛蟠的红楼重生路。   阅读指南:   1、薛蟠v林黛玉,1v1,HE   2、黑贾母,黑宝玉,黑王夫人,黑贾政。   3、薛蟠不丑,是个大帅哥,参见薛宝钗的相貌。   内容标签: 红楼梦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蟠,林黛玉,薛宝钗 ┃ 配角:贾赦,贾琏,林如海,贾母,王夫人等等 ┃ 其它:红楼,红楼梦,重生   一句话简介:原著向,重生薛蟠改剧情   立意:生命很可贵,爱情价也高,努力,方不辜负! 第1章 薛蟠被斩   光线昏暗的牢房,有一股阴森腐败的气息。   牢房墙角,放了一堆稻草。   稻草上俯卧着一个囚犯,他一双灰白的囚衣,上面有多处污渍和血迹。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后,遮挡住的面孔。   有几个老鼠在稻草中钻来钻去,有老鼠甚至在这个囚犯腿上爬过。   囚犯却依旧趴着,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昏迷了。   一个狱卒带着一个男子走来,隔着牢门,大声喝道:“薛蟠,起来,有人来看你了。”   薛蟠从地上爬起,用手撑着地面,拖着腿,一步一蹭的爬到了牢门前,讨好的对着狱卒说道:“谢谢大爷。”   这男子看到薛蟠的样子,有些心酸,他也连忙朝着狱卒点头哈腰的说道:“谢谢大爷,这是一点心意,烦请您平日对我们家爷多照顾。”说着,将一块碎银子塞到狱卒的手里。   狱卒将碎银颠了颠,有些不屑,“不是说薛家是皇商嘛?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这么点银子,就想把爷们打发了。”   他看狱卒的样子,狠了狠心,从怀中又掏出一锭银子,有五两左右,重新递到狱卒手中,“这一点小心意,就当小的请您喝酒。”   “这还差不多。”狱卒看着这五两银子,才露出一点笑脸,“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薛大爷的,你们慢慢说,有事情叫我。”说完,转身走开。   这男子扑倒牢门前,看着薛蟠哭道:“爷,您的腿怎么了?”   薛蟠回头看了一自己的腿,手也不自觉的摸到膝盖上,想起上一次上刑,不由打了个寒颤,“断了。”薛蟠不想多说自己的腿,问道:“福儿,家中现在如何?”   福儿抹了一把眼泪,将食盒拎了过来,取出饭菜递给薛蟠:“爷,您先吃饭,您边吃,我边跟您说。”   薛蟠看见有一只油纸包着的烤鸡,伸手拽了一个鸡腿,急切的塞到嘴里。   薛蟠在牢中已经快三个月了,开始时家里打点的好,吃的还行,后来薛家慢慢败落,贾家也不再援手,薛蟠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平日饭菜中一点荤腥都不见,吃不饱是常事,经常饭菜都是馊的。见到这个烤鸡,薛蟠眼睛都亮了,顾不得双手都是脏的,直接上手拿,狼吞虎咽的吃着。   福儿看见薛蟠的样子,有些不忍,但还是说道:“自从爷您进了监牢,奶奶一日三回的和太太闹,要归家去,后来太太没法,替爷给了奶奶一封合离书,昨日奶奶已经带着宝蟾离家了。”   薛蟠大嚼鸡肉的动作停了一瞬,又接着咬了一口肉,咽下去后,才说道:“走了也好,太太也清净。”   “秋菱查出有四个月的身孕,”福儿说道,还没往下说,就见薛蟠猛地转头向自己看来,眼神精亮精亮的,里面仿佛又一团火苗,福儿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往下说道:“前几日奶奶心气不顺,大中午的罚秋菱跪在大太阳底下,秋菱跪了两个多时辰,晕了过去,才发现有了身孕,发现的时候,胎位就有些不稳,后来孩子流掉了,秋菱也伤了身子,现在在家中躺着,就剩最后一口气,吊着命罢了。太太也是因为这事儿,才给了奶奶合离书。”   薛蟠眼中的火苗息了,愣了许久,眼眶有些发红,开口说道:“罢了,生死都有命数。即使薛家到我这一代断了根,也是薛家的命数。你回去让太太想开点,秋菱也好好养着,如果真的去了,好好安葬,是我对不住她。”   薛蟠这一段时间做牢做的心灰意冷。前一段又被上了刑,腿都被打断了,颇感觉自己以后出不去了。   “爷,您放心,大姑娘嫁给贾家的宝二爷了,一定会救你出去的。”福儿忙道。   “宝钗嫁给宝玉了?”薛蟠又是一惊,顾不上吃肉,问道:“薛家如今的状况,姨娘怎么会同意的?林家表姑娘呢?宝玉娶了宝钗,她怎么办?”   “为了让贾家同意娶大姑娘,将您救出去,太太将家业大多数都变卖了,当成嫁妆让大姑娘带到贾家了。要不然,贾家二夫人也不会同意大姑娘嫁过去。至于林家表姑娘,好像在大姑娘嫁到贾家当天病死了。”   薛蟠想起曾经见过一面的少女,眉目婉转,如今竟香消玉殒了,心中一痛,低下头,滴下泪来。   薛蟠将手中吃了一大半的烧鸡丢在油纸上,觉得刚刚还香喷喷的烧鸡有些无滋无味起来。   福儿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一时也不敢言语。   静默半晌,薛蟠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个月前了。”福儿小心翼翼的回道。   此处一安静下来,别处牢房的呼痛声,咒骂声,尖叫声都一一传来。薛蟠恍然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   薛蟠不由苦笑,自己这番自身难保,却还是为了别人落泪。薛蟠以为自己经过牢狱这一遭,心脏已然冷硬了许多,还是一阵难过和酸涩。   薛蟠打叠起精神,继续问道:“大姑娘现在过得可好?”   “大姑娘还好,就是操心您这边的事情,有些憔悴。您放心,有荣国府在,您一定会没事的。”福儿安慰道。   如果福儿之前说这话,薛蟠信,不过此刻,薛蟠的手掌摸了一下自己的断腿,有些半信半疑。   自己一家一直都住在荣国府,不久前才搬出来,自己和贾家的关系,无人不知,但是这牢房中,依旧有人敢给自己上刑。这说明,要不就是贾家保不了自己,要不就是,贾家不愿意保自己。   自己的腿伤没有得到治疗,即使出去了,估计也是一个瘸子了。   不过这话不能说,说了,妈估计能哭半宿。   对贾家的怀疑,现在不能说。舅舅死了,现在除了贾家,自己没有别的依靠。   薛蟠交代福儿好好照顾太太,没有别的话可说。   福儿将带过来的衣衫,饭食和散碎银子都给薛蟠留下,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薛蟠爬到稻草堆上,将东西藏好,自己躺好,想到林姑娘,想到香菱,想到自己未及出世的孩子,不由默默流泪了半晌。   待心情平复,薛蟠才慢慢思量开来。   自己此次入狱的原因,是因为打死了冯渊。可冯渊的案子,姨夫早就给自己了结了。为何现在,突然的又翻了出来?   薛蟠之前不学无术,对官场上的事情一窍不通,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薛蟠又想到,妹妹嫁给了宝玉,即使姨娘同意,宝玉又怎么会同意?何况林姑娘去了,宝玉焉能不闹?   不过这些都是贾府内宅的事儿,福儿应该不清楚。   薛蟠越想,越觉得自己出去的希望渺茫。   薛蟠后来又受了两次刑。   他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蝇虫在他身上,飞来飞去。他趴在稻草堆上,气息微弱,几乎能闻到身体腐烂的味道。   薛蟠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不仅仅是自己身体目前的情况,还有案情的进展情况。   果然,判决下来了,秋后问斩。   那一天秋高气爽,薛蟠被绑在行刑台上,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有些刺目。福儿端着碗,喂自己吃断头饭。   妹妹扶着母亲,站在台下送自己最后一程。母亲哭的不能自已,几乎委顿于地,全靠妹妹和莺儿撑着。妹妹虽然还能自持,眼眶却也红着,满脸泪水。   薛蟠朝着母亲大喊:“妈,孩儿不孝,您要保重身体,妹妹你照顾好妈,自己也要好好的。”   薛太太突然挥开莺儿,奋力的挤开兵差,想冲到薛蟠身边去。薛蟠看着薛太太的样子,眼泪不由扑簌簌的流下来,一声声的叫着妈妈。   他看见薛太太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脸上的皱纹比自己入狱之前多了许多,四十多岁的人,看着像六十岁,精气神也比以往远远不如。   而妹妹初嫁宝玉,贾府那地方,如果你有钱有势,自然锦上添花,如果没了家族,能把人糟践到泥里。   自己去了,薛家这一支就断了跟。母亲和妹妹没有依靠,日后的生活还不知道该怎么样!   薛蟠后悔了。   后悔自己不学无术,也后悔自己仗势欺人,打死了人命。   “妈,不要过来,妈,你不要过来!”薛蟠见薛太太要冲过来,连忙喊道。他害怕自己被砍头会吓到自己的母亲。   说话间,午时三刻已到,监斩官抽出令牌掷到地上,高声喝道:“行刑!”   刽子手将插在薛蟠身后的亡命牌扔到地上,高高举起了砍刀。   天上突然刮来一阵狂风,将树木旗帜都刮得左右摇晃。一片乌云飘了过来,遮住了太阳。   最后一刻,薛蟠忍不住仰头狂笑出声。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什么,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最后呜咽成一个字,“妈!”   薛蟠脖子一痛,栽倒在地。   他看见母亲惊叫一声,晕倒在地上。   薛蟠一惊,想去看看薛太太怎么样了,不知道怎么一使劲,感觉浑身一轻,从自己的身体里飘了出来。   薛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薛蟠有些不解,自己已经死了,那为何自己还有感知?虽然没有了痛觉,但是自己还能看见,还能听见?   薛蟠想,也许这世间真的有鬼。而自己现在变成了鬼。 第2章 贾家结局   薛蟠眼睁睁的看着薛太太晕倒在地上,妹妹也哭得快要抽过去。莺儿顾得了这个,却顾不了那个,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薛蟠连忙飘上前,想将母亲扶起来。手却从母亲身上穿过,薛蟠看着自己的手,愣了愣神。   薛蟠飘到宝钗面前,使劲挥动手臂,宝钗却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他。   薛蟠飘到福儿面前。福儿正在和官差交涉,要将他的尸体运回去。福儿来回跑动,直接从薛蟠的身体中穿过。   薛蟠站在原处,有些茫然,原来这就是鬼吗?   能看得见,能听得见,却摸不到,碰不到。而其他人,都看不见自己。   福儿终于交涉完毕,雇了辆马车,将自己的尸体运回薛家。   宝钗的情绪稍微恢复了,和莺儿一起将薛太太扶起来安置到薛家的马车上,跟在薛蟠的尸体身后回家。   薛蟠在后面飘飘荡荡的跟着一起回去。   回到家中,灵堂已经安排好了,薛家寻了好的收尸人缝补薛蟠的尸体。   薛蟠飘在半空,看着收尸人将自己的头颅和身体缝补在一起,又用了一种糊状物抹在断口上。到最后,尸体完全看不出砍头的痕迹。   薛蟠一边觉得新奇,一边又觉得诡异。   薛蟠想,也许现在自己还没有适应做鬼的生活。   不过,怎么不见黑白无常来抓自己?像自己这种人,死后应该会下地狱吧。   自己之前不信鬼神,草菅人命,如果是报应,他认。   自己被砍头,一条命已经抵给冯渊了。如果之后有什么报应,上刀山下油锅,他认,只希望不要牵连到母亲。   灵堂搭好,停灵七日,棺木就要先运到义庄,等以后再运到金陵祖坟安葬。   薛蟠看见自己的棺木,只是一具普通的杉木,不由想起自己借给贾珍,用于秦可卿葬礼的樯木棺,想起秦可卿葬礼的奢华风光。   薛蟠想,自己平日在酒桌上呼朋唤友,在外面仗义疏财,经常是大把大把的银子撒出去。虽然自从坐了牢,这些朋友,一个都不见踪影。不过到底坐牢不光彩,又是和官府打交道,这些人不来也情有可原。   自坐牢以来,薛蟠别的没学会,将世态炎凉看得清清楚楚,也颇有些自知之明。   不过如今自己去了,死者为大,恐怕不少人要来吊唁。   如此,即使自己去了,外人看见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官宦子弟、富贵人家,一时之间,也不敢欺辱薛家。薛家其余几房,想来也不敢逼迫母亲。以后,母亲借助贾家,也能安享晚年。   哪知道,这七日,朋友中除了柳湘莲,并无第二个人来。贾家,来的人是贾琏和贾环,而贾宝玉,作为自己的亲表弟兼妹夫,却不曾到场。   薛蟠自认为已经将世情看清,却不知人性凉薄,会凉薄至此!   柳湘莲一身风尘仆仆,在灵前痛哭了一阵,说自己去了远地,听说薛蟠的事情后,特意赶来,却还是来晚了。   薛蟠看着,一阵感动,这个兄弟,薛蟠认了。   等将薛蟠的棺木送至义庄,薛太太卧病在床。   薛太太眼看着薛蟠被砍头,受到了惊吓。加上丧子悲痛,整日啼哭,身体渐渐不行了。   薛蟠站在薛太太的床前,对薛太太喊着:“妈,你看看我,我在这儿,妈,妈!我一直陪着你呢!妈!”   薛太太恍若未闻,病情依旧一点一点恶化。   薛蟠一日日的陪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有一日薛太太精神好了一点,喝了一碗小米粥,拉着宝钗的手,说道:“我好像听见蟠儿在叫妈,你可听见了?”   薛蟠听见薛太太如此说,更是一声声的叫着妈,盼着母亲能听见。   宝钗眼睛有些有些红,安慰薛太太道:“妈妈,哥哥在,也希望你好好保重身体。”   薛太太拍了拍宝钗的手,说:“宝玉是我看着长大,你和宝玉要好好的,妈的身体,妈知道。”   薛太太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手臂无力的滑下。   宝钗扑到薛太太身上痛哭。   薛蟠看见后,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妈,如杜鹃啼血,让人听着落泪。   然而,没有人能听见。   薛蟠站在母亲的床前哭了一阵,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死后变成了鬼,母亲去后,应该也会变成鬼吧。   如此,母亲是不是应该能看见自己了?   薛蟠围着母亲的床前绕来绕去,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薛蟠在母亲的床前一直守着,看着母亲安置灵堂,最后跟着母亲的棺木一直到义庄,看着母亲的棺木和自己的安置在一处,却一直没有找见母亲的鬼魂。   薛蟠昂首嘶声喊道:“妈!”   这世间,从此再无薛太太!   天地之大,薛蟠明明处处皆可去得,偏偏觉得无处可去。   最后薛蟠坐在宝钗的马车顶上,与宝钗一起回了贾府。   妹妹宝钗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薛蟠虽然对贾宝玉有些不满,但是薛蟠还是希望,妹妹以后能将日子过得好好的。   却没料到,没过多久,一道圣旨下来,将荣国府和宁国府一起抄家夺爵。史老太君当场惊惧而亡。贾家人男人下了大狱,女人被关到了狱神庙。   薛蟠看着宝钗在狱神庙中煎熬,还得照顾婆婆,一日比一日憔悴,不禁一阵阵心疼。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贾家人的判决结果出来。贾赦、贾政、贾链、贾珍、贾蓉皆被流放,王夫人和邢夫人被贬为官奴。王熙凤由于逼人自尽,放印子钱,在狱中被上了邢,没有熬过来,最后死在狱中,而巧姐不知所踪。贾宝玉、薛宝钗、贾环、李纨、贾兰、贾惜春由于没有犯法,被放了出来。其余仆从婢女皆被发卖。   贾家除了祭祀祖产田庄,其余家产,皆被没收。李纨由于是节妇,嫁妆被发还。   几人被放出来后,想方设法将王夫人、邢夫人买了回来。贾环也偷了钱,将赵姨娘买了回来。   偌大的贾家,在自己眼中是庞然大物的贾家,呼啦啦如大树倾覆。   薛蟠有震惊,也有茫然,不知道贾家为何突然间就成了这个样子。   薛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继续跟着妹妹。   贾家现在只余这几人,却依旧窝里斗的厉害。   邢夫人说祭田数量不对,是王夫人偷偷卖掉,将银子送到宫里给元春了。   王夫人被贬为官奴,生怕别人看不起她,天天摆着主母和婆婆的架子,给赵姨娘、李纨和薛宝钗立规矩。赵姨娘和李纨不怎么搭理她,她就将派头使在了薛宝钗的身上。宝钗顾着王夫人是自己的姨娘,对王夫人的吩咐都照做,王夫人反而越发的作践起人来。   赵姨娘觉得王夫人和邢夫人现在都是官奴,还在摆着主母的派头,自己不服。自己女儿探春还是王妃呢,凭什么低人一等。贾环也跟着上蹿下跳,说王夫人是官奴,已经算不得自己的嫡母,父母既然都不在了,那么便要分家。将王夫人气了个倒仰。   李纨虽然有嫁妆,但是家用一分钱都不往外拿,说要供贾兰读书用。   贾宝玉天天呆呆傻傻,除了吃饭睡觉,每天浑浑噩噩的。   惜春一派清冷,偶尔却嚷着要出家。   只有薛宝钗,几分调度,多方协调,努力的维持一个家。   薛蟠看着,恨不得下去将王夫人和贾宝玉狠狠揍一顿。   最后,贾家还是维持不下去,分了家。   贾环带着赵姨娘和家产走了。李纨害怕被人惦记自己的嫁妆,也不想再伺候王夫人,带着贾兰走了。惜春果真去找了个尼姑庵,出了家。只余下邢夫人、王夫人、贾宝玉和薛宝钗。   祭田本就不多,也许真的像邢夫人说的一样,被王夫人偷偷卖了许多吧。现在一分家,更没留下多少。   薛宝钗看透了自己的好姨母,也不再处处顺着她,慢慢的将生活理顺了。日子清苦些,还是能过下去的。看着宝玉痴呆的样子,宝钗不指望宝玉了。只等自己以后有了孩子,将孩子培养成才,也算有了指望。   忽有一日,宝玉突然不见了。宝钗差人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薛蟠却看见,那一日宝玉稍稍有些清明,便回了京城荣国府,在荣国府外徘徊了半天,却不得其门而入。最后,宝玉却没有回到城郊的庄子,而是随意的找了一个方向,径直往前走去。走出京城范围,宝玉遇见了两个人,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跟着他们走了。   薛蟠本想追,却不料他们三人越走越快,薛蟠怎么都追不上,不过瞬间功夫,他已经看不见宝玉的踪影了。   茫茫雪地上,唯余下几行脚印。   薛蟠沿着脚印往前找,却没发现他们三人的踪迹,最后脚印也消失不见,薛蟠无法,只能返回宝钗处。   贾家最后,也不过是落了个四处飘零的结局。   宝钗焦急的四处寻找,将家中的钱财花的差不多,还是寻不到宝玉。   王夫人天天逼宝钗寻人,嫌弃宝钗不中用,嫌弃生活条件不好,天天找茬。宝钗本想一走了之,却发现无处可去。   而且,宝玉虽然走了,却没有和宝钗合离,也没有给宝钗休书。   王夫人坚信宝玉活着,所以宝钗不算寡妇。因此,宝钗想改嫁都不行。   一个女人,没有丈夫,没有孩子,头上顶着两个婆婆。   乡邻见她只是一个弱质女流,又家有薄产,不时的上门欺辱,有想夺财的,有想纳宝钗为妾的,宝钗都一一应付过去。   就这样,宝钗一日日的苦熬着,一日日的憔悴下去。曾经想上青云的女子,被斩断了所有的路,终于被生活折磨的面目全非,变成了一个怨妇。   王夫人虽然年纪大,却老而弥坚,她坚信宝玉还活着,所以自己也要好好活着等宝玉回来,也不端着架子了,慢慢的向泼妇发展。   而邢夫人,因为身为官奴无处可去,在这里,侄儿媳妇待自己还算客气,就一直留了下来。她为了不时的看看着王夫人的笑话,帮衬宝钗几句,倒是和宝钗相处的还行。   宝钗熬了十多年,也没有等回宝玉。终于还是在王夫人之前,病逝了。   宝钗死后,王夫人和邢夫人身为官奴,无法拥有家业。被家仆告发,家业被没收,王夫人和邢夫人重新被官府收押,再卖一次。王夫人在新主人家不堪折辱自尽,邢夫人也不知所踪。 第3章 红楼一梦,薛蟠重生   自宝钗死后,薛蟠就有些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这时间有何意义。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鬼。   鬼都害怕太阳,他的魂体却不怕。而且,如果他是鬼,为何没有黑白无常来抓他,他也从未见过其他鬼。   在这时间飘飘荡荡,无事可做,薛蟠将自己经历过得事情,反复琢磨。   薛家,或者说自己这一房,彻底的断了跟。自己和宝钗,都未留下后人。如果说自己是罪有应得,那么宝钗呢?她做错了什么,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薛蟠想不通,他是呆霸王,脑子笨,想不通。   想他到京城中来了以后,堪称散财童子,仗义疏财,谁要钱,他薛蟠都慷慨相助。薛家的境况每日愈下,他知道,因此,每天去外面结交贵人,抢着付钱买单。   得到的结果,就是被人在背后叫薛大傻子。自己入狱,没有人帮着自己说一句话。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没得过别人的一丝照顾。自己留下的家业,倒是被数不清的人觊觎,包括自己的亲姨娘。   薛蟠想的多了,隐隐有些明白,这一切,都出在“地位”上。   如果自己的地位低,那么自己在别人眼中,无足轻重,即使自己捧着金山银山献上去,也不过是一个冤大头,被人当做薛大傻子。当面称兄道弟,背后嘲笑自己。   如果自己的地位和别人平等,那么自己愿意出钱,才叫做仗义疏财。   如果自己的地位高,自己出钱,就叫做乐善好施了。   自己地位高吗?   他是贾宝玉的表哥,在京城混的圈子基本都是贾宝玉的朋友圈。自己在其他人眼中,估计就是一个荣国公府的穷亲戚罢了。即使自己捧了钱出去,也是一个“穷亲戚”。   士农工商,别人是士,自己是商,不怪别人瞧不起,当自己是冤大头。   即使自己的舅舅是王子腾,自己的姨夫是贾政,可到底,都隔了一层。   贾、史、王、薛,说是四大家族,薛家不过是其他人的钱袋子罢了。   自己的妹妹宝钗,嫁给了自己的亲表弟,亲姨娘是自己的婆婆,还带了大笔的嫁妆,按理说能过上好日子。可惜,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在后宅中煎熬,最后病死。   宝钗向来是个有志向的,一心想上青云,但是却囿于女子的身份,只能凭借他力,才能实现自己的志向。   这个力,可以是她的父亲、兄弟、丈夫、儿子,唯独不能是她自己。   然而,宝钗父亲早逝,哥哥被砍头,丈夫不靠谱,儿子干脆就没有。   宝钗向来冷静自持,却依旧是如此的结局。   薛蟠又想起夏金桂,香菱,宝蟾,包括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他们多困在后宅中,在外面,在家中都依赖自己而活。   薛蟠以前从未想过这些,在家中不过随性而为,在妻妾奴婢中,看上谁了,就给谁一分好脸色。如今想明白,不仅没有感到荣幸,反而觉得有莫大的压力,有些惶恐。   他因杀伤冯渊,而被斩首示众,后来又经历了母亲的死,痛苦难当。   生命,在他眼中,早就不是之前轻飘飘的没有重量的东西。   如今,薛蟠敬畏生命!   却突然发现,自己后宅的女子,她们的生死荣辱,不过系在自己的一念之间,他怎么能够不惶恐?   香菱,自己也曾经真心的喜欢过,最后却流产而亡。真的怨夏金桂吗?   不,不是的,其实怨自己。是自己将她放在了妾的位置上,才让她遭遇这一切。   就比如说,贾府获罪,那些爷们的姨娘和通房,不过是和仆从婢女一起发卖。即使是赵姨娘,生了贾环和探春,也是如此。   香菱,从自己收了她那一刻开始,她至多也不过是成为自己的姨娘。即使自己好好的没死,娶一个贤惠的妻子,香菱到老也不过是赵姨娘的样子。在他人眼中,一样的奴才秧子。   自己的一时之念,自己曾经的真心喜欢,带来别人的,就是这些东西吗?   薛蟠想起自己藏在心中的倩影,林姑娘。薛蟠甚至不敢多想她,感觉自己的妄想,对于她都是亵渎。   薛蟠以为宝玉会好好护着他,可是她却死在贾府的后宅。   薛蟠有时候想,早知道自己磨着母亲,向史老太君求娶她了。   之前他认为,有自己在,她怎么也不至于如此。   如今想想,即使她果真嫁给自己,真的能过得好吗?   薛蟠不敢深思。   这世间,男人苦,苦在功名利禄。女人更苦,苦在身不由已,仰仗他人而活。   薛蟠有些自厌,如果让自己和宝钗换一换,宝钗为男儿,那么薛家,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步田地?   薛蟠不知自己在这世间,独自飘零,还有何意义。他们都死了,消失的彻彻底底,独留自己,不人不鬼的飘荡着。   一日,薛蟠飘荡到荣国府,一动念,进入府中,来到大观园。   薛蟠近乡情怯,在大观园中飘荡了两日,才来到潇湘馆中。   多年不曾住人,大观园中早已荒草丛生,而潇湘馆更甚,竹子横生枝节,房屋破败,让人看了,就觉凄凉。   薛蟠飘进潇湘馆内,迟迟不敢踏入内室,仿佛只要自己不踏进去,那个少女还在内室或读书,或赏花,悠闲自在,怡然自得。   犹豫许久,薛蟠还是穿过墙壁,飘进了内室。只见床铺残旧,桌椅蒙尘,空无一人。   薛蟠早知如此结果,还是免不了心酸难过。   晚上,月华如霜,薛蟠躺在潇湘馆的屋顶之上。如果此刻有酒,适合大醉一场,一醉解千愁。然而,他只是一介魂体,摸不到酒坛,闻不到酒香。   他只能静静的留在此处,悼念那个消逝的人。   突然,薛蟠觉得自己有些眼花,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喝醉了,他好像看见林姑娘向自己走来,一晃,又不见了。忽然,妹妹宝钗也飘了过来,薛蟠正要迎上前去,宝钗也不见了。随后,各色人物齐齐出现,说说笑笑从自己眼前飘过,薛蟠晃了晃头,正待细看,他们已经远去,消失。   薛蟠恍惚看见自己母亲也在其中,赶忙追了上去,前面却空无一人。   薛蟠有些失落,正待要回潇湘馆,面前突然出现一片金光,光芒中出现了许多本书。   其中一本光芒最正最亮,直接飞到薛蟠面前,扉页上红楼梦三字,一闪一闪的发出光芒。   薛蟠伸手刚刚碰到这本书,书突然消失不见,而薛蟠的脑海中却快速的闪过书本的内容。   薛蟠静立了一瞬,却好像经过了很漫长的岁月。   薛蟠在书中,看遍了贾府以及其亲眷的荣华富贵,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和自己的前半生对照,确定书中所写无误。   这是谁将贾府的过往写了下来了吗?   薛蟠这样猜测,却直觉不是。   薛蟠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其他几本书。他先选了一本书,这本书光芒比《红楼梦》光芒稍弱,却比其他几本亮了许多。   这书的扉页上写着《红楼梦续一》。薛蟠伸手碰触,这本书同样消失不见,这本书上写的,和薛蟠作为魂体经历过的一模一样。   荣国府被抄家夺爵,贾家子弟飘零四散。   而自己不知晓的部分,书中也写了。   贾家成年男子流放,多死在流放途中。只有贾琏到达流放地,充了军,在打仗时战死沙场。   而之前,贾宝玉浑浑噩噩,娶薛宝钗时,被王夫人欺骗是娶林姑娘,就拜了堂,成了亲。而真正的林姑娘,在那晚上,听着喜乐,焚烧诗稿,吐血而亡。   薛蟠看到这一幕,心中郁结,憋着一股火,却不知该恨谁!   恨宝玉吗?宝玉享受了贾府所有资源的倾斜,却只知玩乐,在内帏厮混,没有一丝男儿的担当。宝钗和林姑娘,他们的闺誉,都是被宝玉损害的。除了宝玉,他们也无人可嫁。至于史湘云,若不是卫家卫若兰病弱,史湘云的事情也传出去的不多,估计也是嫁不出去的。   恨林姑娘吗?世间男人何其多,为何偏偏爱上这一个没有担当的,还爱的如此之深,深到殒命的地步?可是林姑娘又该恨谁?侯门身似海,荣国公府也一样,林家的家产都被贾府吞没,填在了大观园和元春处。贾家,是不会让林姑娘嫁出去的。除了宝玉,她还能嫁给谁?   恨宝钗吗?恨宝钗不知避嫌。但是但凡有其他选择,宝钗又何必吊在宝玉这颗树上。   恨王夫人?她榨干了林家的价值,就抛弃了林姑娘。又看中薛家的家财,用救薛蟠出狱和嫁给贾宝玉为饵,将薛家家财大半当做宝钗的嫁妆收入贾府。可惜他机关算尽,却被抄家夺爵,最后落了一场空,连儿子都没有保住。宝玉离家,何尝不是和她母子反目呢。   还是恨自己?若非自己无能,守不住家业,又何必去借住贾府,又何必因为要借荣国府的势,而把宝钗搭进去了。   人人可恨,却已经死的死,走的走,俱遭了报应,他还能恨谁?   薛蟠冷静了一下,看向其余的书本。   它们上面的光芒有明有暗,从明到暗,上面的书名分别是《红楼梦续二》、《红楼梦续三》、《红楼梦续四》......一直到《红楼梦续十》。   薛蟠不知这些书中写了些什么,难道是宝玉之后的动向?不过这些续集这么多,难不成写到了宝玉的重孙子?宝玉离开也不过十多年,哪有来什么重孙子呀。   薛蟠想不通,也不多想,直接将手摸向《红楼梦续二》。   《红楼梦续二》却不是接着《红楼梦续一》往下写,而是接着《红楼梦》往下写的。   薛蟠又将《红楼梦续三》到《红楼梦续十》都看了一遍,发现都是接着《红楼梦》往下写的,虽然都是贾家的事情,但是结局却大不相同。   薛蟠有些迷糊,不知道这些续集都是什么意思,杜撰吗?   而且,之前的《红楼梦》及《红楼梦续一》将贾家和自己家的生活描写的太过详实,这世间有谁能这么详尽的知道这一切且准确的描绘出来?   薛蟠想着,感觉有些冷,好像有人一直在窥探着自己。   “你好,薛蟠。”一个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小女孩出现在薛蟠眼前,她只有拳头大小,背后两只半透明的翅膀,好像两片翻开的书页。   “你是谁?你能看见我吗?”薛蟠惊诧的问。   “我是红楼梦书灵,而你是红楼梦书中的一个人物。”书灵平淡的说道。   薛蟠刹那间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竟然生活在一本书中,自己不过是书中的一个人物。   自己曾经活生生的人生,不过是红楼一梦。   “一本书可以自成一个小世界,只要你是真的,你身边的人都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就是真的。”书灵声音依旧平淡,薛蟠却从中感觉到淡淡的关切。   “既然在书中,我从生到死已经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是真的?”薛蟠反问,心中却回想起自己的母亲,妹妹,香菱,宝玉,林姑娘等等,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不是这样的。”书灵反驳,“同样的红楼梦,却有续一到续十不同结局,你的结局不是书中早就安排好的,而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书灵看着薛蟠迷茫的看着自己,解释道:“你可以将红楼梦这本书,看做是对你们这个世界的一种记载,是你们的种种作为写就了这本书,而不是这本书框定了你们的行为。”   薛蟠想起《红楼梦》中最开始所说的石头记,松了一口气,问道。“那这众多的续集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书灵有些茫然,“可能是记载这个世界的神出了意外,其余的神根据之前的记载,补充的后续,不同的神有不同的理解,因此后续皆不相同。也有可能,这些都是平行世界。”   书灵说完,又接着说道:“不过,正因为后续众多,我才能将你的魂体完全捕捉到,让你独自存于这世界,看清以后的走向。现在,你想不想回到过去,弥补自己的遗憾?”   “我当然想!”他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并不怕有人骗自己,只要有一丝机会,他就愿意赌一把,但是薛蟠有些疑惑,“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文龙呀!”书灵露出出现以来,第一个笑容。不待薛蟠细问,书灵接着问道:“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我想回到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薛蟠说道。他自幼丧父,对父亲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但听母亲说过,父亲是一个很温柔也很有本事的人,对他们兄妹都非常好。   “不行,我的能力不足,你只能回到这本书有你出现的时间。”书灵有些歉意的说道。   薛蟠有些失望,不过他对父亲记忆不深,很快就抛开了这丝情绪。   既然如此,那么就回到事情的最初,他大错尚未铸成的时候吧。   “那我就回到初见香菱,不,是英莲的时候吧。” 第4章 英莲?雪萍?香菱?秋菱?   薛蟠刚刚说完,就见书灵处冒出一阵金光,将自己笼罩在内。金光刺目,薛蟠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爷,我们已经将这小子逮住了,您说怎么办?”   薛蟠突然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声音有些熟悉,便睁开了眼睛。   正午,太阳正好升到半空,阳光晒的人身上有些暖。   薛蟠抬头向太阳看去,浓烈的阳光刺的人眼睛疼,薛蟠抬手遮了遮眼,双目被阳光刺的有些发红,流下泪来。   “爷,您怎么了?”之前的声音又问道,也不等薛蟠回话,直接朝其他小厮喝道:“没看见爷被太阳晒到了吗?快拿伞来,给爷遮着!”   待其他人将伞找到,这人一把将伞抢了过去,殷勤地给薛蟠撑上,挡住阳光,谄媚的叫道:“爷?”   薛蟠将手放下,也没睁眼,直接朝旁边轻踢了一脚,“将伞收了,爷哪有那么娇弱?”   “哎呦!”旁边的人夸张的呼了一声痛,连忙将伞收起,絮絮叨叨的念道:“小的不是怕爷您被晒着吗?爷,您现在好点了吗?这小子已经被咱逮着了,不怕他反了天,要不然咱先回去歇着?”   薛蟠方才睁开眼,向他看了一眼,果然是福儿。   不过这福儿,比自己最后见到的福儿,年轻了很多,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   薛蟠眼一热,差点流下泪来,好悬给忍住了。   薛蟠看着面前被一根麻绳捆着的人,看着陌生,仔细想了想,全无半点印象。   不过没猜错,这应该就是香菱的“爹”,那个拐子。   薛蟠迫不及待想回家去,看看母亲和妹妹,却又有些近乡情怯,迈不动脚步。   薛蟠看了拐子一眼,还是决定先把这事解决好再说,以免又生波折。   “先不忙回家,将这人押送官府,请官老爷给咱断一断案子!福儿,带路!”薛蟠说着,带着一群仆从,拉着拐子,浩浩荡荡的向官衙走去。   到了官衙,薛蟠有些腿软。   薛蟠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现在自己还没有犯案,是清白的,才勉强撑住了,腿还是有些软,靠在身边的福儿身上。   “爷?”福儿小声询问,薛蟠给福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福儿看薛蟠有除了脸色苍白以外,没有大碍,以为薛蟠刚刚被他们几人捉人的情形吓到了,也不再吱声,只是站得更稳着,让薛蟠靠的更方便些。   薛蟠借机对福儿道:“这人不单单是一女卖两家,还是个拐子,这女孩是他拐卖的,不是他女儿。”   有小厮去敲了登闻鼓,不一会儿知府刘弘大人带着一帮衙役已经上了堂。   前一世,这应天府知府将自己打死冯渊的案件拖了一年都未定案。在自己家的权势威压之下,能做到如此地步,虽然不算是个清官,还算有些良知,不是个草菅人命的官员。   薛蟠和福儿拖着拐子进入公堂之中,其余小厮就在门外候着。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知府刘大人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大堂左右两边的衙役使劲用手中的水火棍捣在地面上,口中喝道“威--武--!”   薛蟠双腿颤了颤,也不强撑,直接跪倒在地上。   薛蟠用手狠狠的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外侧,疼的一个激灵,挺直了身子,到底稳住了,面上愈加镇定。   福儿松开拐子,跪在薛蟠身侧后方,他身为薛家世仆,并不怕官。直接开口回禀。   “大人,小人是薛家仆从福儿,这位是小人的主子,现任薛家当家人薛蟠。”福儿说完后,抬头看刘知府的反应,看见刘知府有些惊讶,知道刘知府明白自己是何许人,才指着地上被绑着的人,说道:“这被缚者,是一个拐子!他自称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一岁,要卖给我家公子为婢女。我家公子看那女孩可怜,也同意了,已经给了银子。本来公平买卖,合情合理,但是突然有一家人跑了出来,说这个拐子将女儿也卖给了他家!因此,我家公子详细的问了那个女孩的情况,方才知道,这个人不是那个女孩的父亲,原来是一个拐子!我家公子去寻这拐子,才发现,他欲卷了两家的银子,逃往别处。因此,将这拐子捉来。如今,我家公子来状告这个拐子,其一,拐卖人口,其二,一人卖两家,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薛蟠看了委顿在地上的人一眼,果然,这人就是那个拐子。   “堂下那人,你姓甚名谁,他说的可对?”刘知府对着拐子问道。   拐子挨了一顿打,对薛蟠那是又恨又怕。自己的女儿雪萍如今又在薛蟠手中,自己不是她的亲爹,这个不容抵赖。但是承认自己是拐子,那就是大罪。   他脑子转的也快,“大人,小人叫杨四旺,的确不是雪萍的亲爹,不过也不是拐子呀大人。小人膝下无子,本想养个女儿,以后招赘个女婿,为自己养老送终,就从别人手中买了雪萍。后来,这生活不下去了,才将女儿卖了,望大人明察。”杨四旺不住口的叫冤。   原来香菱在拐子手里的时候,名字是雪萍呀!薛蟠暗思。   萍,没有根,流落到哪就是哪,雪天的浮萍,更是几乎活不下去。   从英莲到雪萍,从香菱再到秋菱,她这一生,名字变来变去,可变换的何止是名字?还有她的人生。   而她人生的一部分苦难,是自己给予的。   这一刻,薛蟠突然对香菱,很心疼。对自己,很自责。   薛蟠想这么多,不顾是一瞬间,只听见旁边传来福儿的声音。   “既然想当做女儿养,那么你平日就非打即骂的?”福儿嘲讽的说道。   “我养女儿,想怎样养,就怎么养呀。”杨四旺无赖的说道。   “你,你……”福儿被堵得哑口无言,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薛蟠瞪着杨四旺,眼中几乎冒出火来!为香菱,也为自己。   如果不是这拐子一女两卖,上一世自己何至于打死冯渊,惹上人命官司,最后被砍头?   如果自己不死,那么自己母亲和妹妹怎么落到那个地步!   这拐子,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薛蟠不迁怒香菱,已经算是好脾气,对杨四旺却是恨极了。   他蹦起来,照着杨四旺身上,就踹了两脚,将他踹翻在地。   大堂上顿时一片混乱。   两边的衙役将他拦住,他才停下来,重新跪了下来。   “大胆,再敢咆哮公堂,将你一起压下去治罪!”刘大人在堂上一敲惊堂木,威严的说道。   薛蟠跪在地上,有些后怕,冷汗都出来了。   薛蟠告诫自己,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难道你还想重复上一世的道路吗!   现在自己要想个法子,第一是惩治了这个可恶的拐子,第二是将香菱抢到手中。   他和冯渊两家争香菱,不出意外,应该是自己能得到香菱。不过,这样的作为难免显得薛家仗势欺人。薛蟠并不想留下这样的把柄。   这一世,薛蟠并不打算纳了香菱。   女儿皆苦,他负担不起香菱的人生,因此,不打算招惹她。   这一世,他打算尽全力搏一搏,看能不能娶到自己真心钦慕的女子。所以,在她嫁人之前,薛蟠想,自己应该不会有别人了。   但是将香菱让给冯渊,薛蟠不愿意。   薛蟠纵然不打算纳香菱,但是上一世自己毕竟真心喜欢过她,如今虽然没有了男女之情,但是多年相处,他对香菱还是有感情的。他希望香菱能和自己妹妹一样,以后找一个好的归宿,能风风光光、八抬大轿的嫁人为妻。   而冯渊不是良配!   冯渊家中只有薄产,这先不说,他还酷爱男风,很难说对于香菱是什么想法。   冯渊如今都十八九岁了,香菱才十一岁!上一世,自己抢了香菱,也是让她在妹妹处做了好几年的丫鬟,等她及笄后才收房的。   而且冯渊抢香菱,是要纳香菱当妾!薛蟠为了香菱,都不打算纳香菱当妾,那肯让别人纳她为妾!   综上所述,冯渊家穷,爱男风,恋童,让香菱做妾,而且不经打!   无论那一条,薛蟠都不会将香菱让给冯渊。   那么,就要想个法子,合情合理的,抢到香菱。   冯渊的这些缺点,都不是合情合理的理由。别人听了,只会说一声,男人嘛,很正常!自己非要拿这些缺点去抢香菱,只会让人觉得自己霸道。   刘知府已经着人去传唤冯渊和香菱了,自己如果能在冯渊来之前,找出理由,搞定刘知府,那么,自然有刘知府说服冯渊,省的自己和冯渊纠缠。   薛蟠将《红楼梦》书中,香菱之前的经历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发现一个自己可以利用的理由。   薛蟠想通后,郑重的给刘大人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大人,草民刚刚有些一时冒犯,已经知道错了。不过草民有事要禀报!”   “小公子有话请说?”刘大人想起这是薛家的公子,回想自己刚刚也有些太严厉了,就亲切的问道。   “大人,关于被杨四旺拐卖的那个女孩雪萍,草民有话要说。”薛蟠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草民所料不差,这女孩,应是草民通家之好的女儿。我那妹妹,是我那伯父的独生女儿,从小也是娇养长大,不料五岁那年花灯节被人拐去,草民家中当时也帮着寻了一阵,却遍寻不着,这才作罢。我那伯父思女成疾,病了一场,差点丢了命,后来出了家,我那伯母至今还在盼着我妹妹有一日能够归来!至于我那妹妹眉心中原有一个胭脂记,米粒大小。恰巧这雪萍的眉心处也有这么一个胭脂记!且年龄也合得上,不过是她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为了我那妹妹的名节,草民才想着,先不声张,悄悄将雪萍先买下来,寻到我那妹妹的母亲,让她来认认,如果雪萍真的是我那可怜的妹妹,也算是了了我伯父伯母的一桩心愿。谁知,这拐子竟做出一女卖两家的事情来!往日对雪萍也不好,经常打骂,草民心中可怜我那妹妹,一时义愤,才对他动手。”薛蟠颇有些愤恨的说道。   “竟还有这种事?”刘大人惊讶的问道。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薛蟠神情真挚的望着刘大人,“我那伯父的姓名和所住地址,草民惧都知道,为了我那妹妹的名节,在大堂不便说出,草民可以写下了,呈给大人,供大人查证!” 第5章 重见母亲   刘大人让衙役给薛蟠搬了桌椅,拿了纸笔,薛蟠便按照《红楼梦》,将甄英莲的父母亲人的情况一一写下,呈交给刘大人。   刘大人听薛蟠一席话,对薛蟠芥蒂全消,在心中暗赞薛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想必文采也是斐然。   谁知收到薛蟠写的状纸,不过是横铺直叙的大白话,写明了他那通家之好的情况,包括姓名住址,搬到何地等等,一点做文章的文采都没有。   这也就罢了,那字迹,简直像狗爬似的。其中几个字,更是明显缺了笔画。   刘大人看着,感觉伤眼睛,不由皱了皱眉。   刘大人对薛蟠有了些许好感,不由提点的:“薛小公子,你这字?”   薛蟠听闻刘大人这样问,谈论的是私事,不由连忙起身说道:“刘大人客气,称呼小民薛蟠即可。”又有些赧然的说道:“小民之前顽劣,荒废了学业,已经打算到以后好好读书!”   “哦,如此说来,你以后打算走科举这条路了?”刘大人感兴趣的问道。   “这,说科举为时尚早,小民有自知之明,如今的水平万万不能。不过读书是为了明理,明理是为了修身,修身是为了做人,无论以后参不参加科举,小民都会多读书的。”(注1)   “好,说的好!”刘大人右手抚摸胡须,赞道。   刘大人看着堂下站立的少年,身材颀长,相貌堂堂,英姿勃勃,神态不卑不亢,双目炯炯有神,品格端方,举止有度。充满了少年人的朝气,却没有一般少年人的轻薄浮躁,反而看着踏实稳重。   好一个少年郎!   “薛小公子,秉性纯良,本官痴长你许多,叫你一声贤侄,不知可否?”刘大人越看越喜欢,忍不住问道。   “承蒙大人看的起,小侄求之不得!”薛蟠拱手行礼道。   “好,好。”刘大人朗笑两声,“怎么还叫大人,唤我一声叔叔就可。”   “叔叔!”薛蟠打蛇随棍上,连忙叫道。   “贤侄,不知你可有字?”刘大人问道。   “父亲已经给小侄取了字,字为文龙。”薛蟠想到自己的字,不由心酸,父亲给自己取这个字,一定是希望自己能有所作为,可自己上一世,字都认不全,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好字!”刘大人又赞一声,才接着皱眉说道,“不过你写的字,却不怎么好呀。”   “侄儿的字确实拿不出手,之后肯定好好练字。”薛蟠搔了搔头,有些赧然的说道。   刘大人越看这字,越不顺眼,“回头你到我的府中,我那还有几本字帖,我拿给你,你好好练练。字如其人,字,必须练!”刘大人喜爱薛蟠,直接拿出做叔叔的样子,教导道。   “是,谢谢叔叔!”薛蟠心中有些苦,但是面上带笑的回道。   两人刚刚说完,有衙役报告说,已经将冯渊和雪萍带来。   将雪萍传了进来,刘大人仔细打量,确实见雪萍眉心一点红痣。问雪萍情况,雪萍也说,杨四旺不是她的亲爹,不记得亲爹是谁了。所说与薛蟠所说一致。   刘大人将冯渊传了进来。   这冯渊十八、九岁,身材消瘦,有些病弱,双目下面一片青黑,刘大人看着便有些不喜。   如果这雪萍真如薛蟠所说,的确不能判给冯渊,这不是把一个好好的女孩糟蹋了嘛。   “堂下之人,可是冯渊?”刘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   “小民正是冯渊。”冯渊原本在家中安坐,突然被衙役传唤到知府衙门,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何事,心中害怕,因此战战兢兢的答道。   “冯渊,眼前这几人,你可认识!”刘大人对比了一下堂下的薛蟠与冯渊,对冯渊愈加不喜。   冯渊仔细辨别了一下,忙道:“认识。”指着地上被捆着的中年人,说道:“这人前两日当街卖女,就是她,”冯渊又指了指雪萍,“小民买了这女子,已经交付了银钱,说好明日小民上门纳这女子为妾。”   “你可知,这人是拐子,这女子是他拐卖而来?如今这女子的亲朋已经找来!”刘大人肃声问道。   “这,这,这小民不知!”冯渊连忙喊起了冤枉。   “念你不知,此罪暂时按下,不过这雪萍就不能交给你了。”刘大人说道。   “是,是,谢谢大人!”冯渊唯唯诺诺的答应。   “你将和拐子签的契书拿来。”刘大人吩咐。   冯渊连忙将契书交给衙役,呈了上去。   “大人,既然雪萍是我妹妹,那么,我将冯渊买雪萍的钱,还给他,省的有人说我薛家欺人。”薛蟠站在堂下,正气凌然的说道。   “好,薛公子有心。”刘大人赞了一句。   薛蟠让福儿将银子如数还给冯渊,并让冯渊写下契书,说明雪萍往后和他无丝毫关系,薛蟠将契书收了起来。   冯渊写契书时,数次目中含泪,望着雪萍,似有不舍。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未说,将契书写好,交给了福儿。   “杨四旺,一女两卖,此事你可认罪?”刘大人见雪萍的后续处置好,一拍惊堂木,对着拐子喝道!   “小人认罪!”薛蟠和冯渊都有杨四旺亲手画押的契书,此事杨四旺无法抵赖,只能认罪。   刘大人将杨四旺收监,让冯渊出去后,才对薛蟠说道:“贤侄,这雪萍可以让你先带回去,不过这事情还要查办,最近你要配合查案。”   “好的,叔叔。”薛蟠答应的很干脆,“这杨四旺,叔叔打算如何处置?”   “既然是拐子,那么一定有同伙,他先羁押着,我这边派几个差役顺着他的路线一路查过去,一定能查出马脚!”刘大人重重的哼了一声,“敢在我的辖区惹事,在公堂上还不老实,本官会叫他知道什么是律,什么是法!”   薛蟠看着新认的叔叔官威十足,不由心中也捏了一把冷汗。   自己和香菱的父母,着实没有什么交情,香菱丢的那年,薛家也没有派人去找过,以后会不会被查出来呀?薛蟠一时有些没底。   看来回家后,要好好安排安排。   不过想想《红楼梦》书上写明,明年就是贾雨村任应天府知府,不知道自己这叔叔是调任了还是出事了。   退堂后,薛蟠带着香菱回家。   薛蟠将香菱交给自己的大丫鬟春兰,“这是我的一个世交的妹妹,你好好照顾,先带她去沐浴,在找个大夫看看身体情况,检查完,你带她去找大姑娘,让大姑娘在她的院子附近,给安排个院子住。”   薛蟠交代完,就迫不及待的去找母亲。   薛蟠站在母亲的房门外面,一时有些踟蹰,不敢进屋。他听见母亲、妹妹和嬷嬷说话,不过是几句家长里短。   薛蟠倚在门墙上,静静的听着,不时的想着母亲说这话时什么表情,妹妹是不是又依偎在母亲的怀中。想着,不由嘴角上扬,露出微笑。   莺儿掀帘子出来,看见薛蟠站在门口,吓了一跳,手中的铁盘子没拿稳掉了地上,发出一声好大响声,屋里的说话声一时停了。   莺儿稳了稳神后,不由问道:“大爷,您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哎,大爷您怎么还哭了?”   薛蟠瞪了莺儿一眼,抹了把脸,掀开门帘子,进入屋内。   莺儿颇有些莫名其妙,呆了一下,将盘子捡了起来,去做事情了。   薛蟠进门后,一眼就看见母亲坐在临窗的贵妃榻上,正拿着针线。   薛蟠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眼泪刷刷的往下流。他猛走几步,跪在母亲的膝盖前,将头埋在母亲的怀中,呜咽出声:“妈妈,孩儿回来了。”   薛太太突然有些恍惚,明明早上薛蟠出门前还给自己请过安,却好像他们已经好久没见了。她好像盼着这一幕,盼了好多年。   薛太太缓过神来,用手摩擦这薛蟠的头发,关切的问道:“我儿,出了何事?给妈妈说,妈妈帮你解决!”   “妈妈,无事,我只是想妈妈了。”薛蟠头也不抬,嗡嗡的回道声从薛太太怀中传出。   薛太太似有所感,也不再问了,只是用手不停的摩擦着这薛蟠的身子。   薛蟠今日刚刚从上一世回来,先去衙门了结了冯渊的事情,本来就有些心力交瘁,如今见了自己母亲,哭了一场,直接在母亲的怀中睡了过去。   薛太太看着薛蟠的样子,不知怎么的,也流下泪来。宝钗在旁边,也陪着母亲和哥哥哭了一场。   薛太太搂着薛蟠半天,待心情平复了,看薛蟠睡熟了,不由莞尔。她让人将福儿叫了进来,帮忙搀扶薛蟠,就叫薛蟠睡在自己屋内贵妃榻上,盖上薄被。   将薛蟠安置好,几人一起去了外厅。   “福儿,说,你们今日出去,遇见了什么事情,蟠儿为何这样?”薛太太严声拷问福儿。   “太太,是这样的……”福儿口才好,将大堂上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这孩子,从哪又冒出一个通家之好来。这孩子就是太心善。”薛太太笑了一声,又问福儿,“蟠儿写的那姑娘的父母情况,你可见了?”   “见了,他们最开始住在姑苏。”福儿是薛蟠的书童,也认字的,听太太问,忙把甄士隐的情况说了一遍。   “姓甄呀,说不得,真的是老亲呢。”薛太太若有所思。   薛太太吩咐福儿将管家许升叫过来。 第6章 甄英莲   “太太,你叫小的来,有什么事情吩咐?”许升规规矩矩的站在薛太太面前,问道。   薛太太挥手让身边的丫鬟都下去,大丫鬟吉祥在门帘边上守着,屋内只留了宝钗。   “昨日,蟠儿买了个丫鬟,这事情,你可知道?”   “知道,可是那丫鬟有什么不妥?”许升问。   “这丫鬟呀,倒不是不妥当。”薛太太意味深长的看了许升一眼,方才继续说道,“这丫头不是普通女孩,本是我薛家通家之好的女孩,她父亲甄老爷和咱家老爷也认识。她呀,在眉心中有一个米粒大小的胭脂记。六年前,她当时不过五岁,住在姑苏葫芦庙旁边,在花灯节那天丢了,咱们知道消息后,还派人找了一阵呢。你想想,是不是有这么回事?”薛太太问道。   “啊,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我和许迁一起各带了几个人,寻了好久,都没有寻到音信。现在是找到甄姑娘了吗?谢天谢地,那真是太好了!”许升茫然了一瞬,心领神会,立马欢喜的接着薛太太的话说了下去。   “现在这女孩虽然八九不离十,就是甄姑娘,不过她记不得小时候的事情了,因此,你安排人走一趟,去将甄姑娘的母亲接过来,让她认认人。哎,这甄姑娘也是可怜,父亲出家了,不知所踪,就余下一个母亲,在娘家生活,我自认是盼着,甄姑娘母女早日团聚的。”薛太太说着,念了一声佛。   “太太真真是菩萨心肠。”许升赞了一声。   “福儿,你去和许总管将甄姑娘的情况好好交代一下,也好让许总管早点安排人出发。”薛太太转头对福儿说道。   “好的,太太。”福儿应声。   “没有别的事情,小的先下去了?”许升问道。   “辛苦许总管了,你去账上支五十两银子,当做这次的花销,不够的,等回头,再给你补上。”薛太太笑着说道,“好了,你们忙去吧。”   许升和福儿一起下去。   到了许升的房屋中,四下无人,许升直接问福儿:“小爷哎,你好好给咱说说,这甄姑娘是个怎么的说法?怎么还牵扯到那么多年前的拐卖?”   福儿明白,薛太太让自己跟过来,就是要自己将详细的情况给许总管交代清楚,就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讲了一遍。   许总管给自己家的爷擦屁股已经很习惯了,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就不时的给薛蟠收拾首尾。不过那些都是一些不爱读书,旷课打架之类的事情,像今日这般的大事是没有的。   “怎么还牵连到官府中人了,不过,爷能和知府大人结交,不愧是薛家的当家!”许升与有荣焉的说,“如此说来,咱这边的动作要快。”   许升问福儿要了甄姑娘的家人信息后,就开始安排。   许升将二管家许迁和自己手底下得用的,在薛府做事超过六年的老人叫来,总共叫来了十个,吩咐道:“如果有官差问话,就说六年前元宵节后,曾带人找过一个五岁的小丫头,小丫头眉心有个红痣,后来没有找到。皮都紧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知道吧!”许升的厉眼往下一扫,几人个个都噤若寒蝉。   “行了,没什么大事,都警醒一点就行。你们几人每人领二两银子,这一段时间都辛苦了。”许升缓和了语气说道,接着又警告道:“这银子拿回去花用可以,不过这一月内不准喝酒!”   “是的,许爷爷,小的不敢误了差事。”其中一个仆从忙笑着应道。   “都下去吧。”许升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等人都走了,才对弟弟许迁将事情都说了。   “现在你带人快马加鞭去大如州将甄姑娘的母亲封氏接来,就说找到她的女儿了。”许升说着,又摇了摇头,“如此不妥。官府如果找过去,扑了一个空,岂不是不美?我们薛家将人接过来,万一官老爷不认这证据,也不好。”思量了片刻道,“这样,你尽快赶过去,将甄姑娘的事情说了,在给甄太太讲一下咱们老爷之前和甄家老爷的交情,然后拖延几日,看看有没有官府中人过去,有的话,就和他们一起回来。如果没有,你就从官道上走,慢慢的往回走。如果甄太太不愿和你回来,也不用勉强,你将事情讲清楚,给她留点银子就行。”   许迁听完,立马就带着人,日夜兼程,向大如州而去。   不说许升许迁,单说薛太太。   薛太太在许升走后,吩咐大丫鬟吉祥,“你去蟠儿那里,看看他对甄姑娘是怎么安排的?如果甄姑娘无事,你好好将她带过来,让我瞧瞧。”   宝钗看母亲将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坐在母亲的身旁问道:“妈妈,这甄姐姐?”   “你哥哥这孽障,这是不知道从哪里惹回来的债!”薛太太叹息一声,“我说不得替他描补描补。不过他在刘知府面前,说这甄姑娘是咱家的通家之好,那么必然不可委屈了甄姑娘,以后,要你多多照顾了。”   听母亲一说,宝钗就明白,这所谓的通家之好,不过是子虚乌有,估计是哥哥看上了这甄姑娘。不过哥哥的房中事,她做妹妹的,也没有插话的余地,只是对这“甄姑娘”有些好奇,想见见。   “妈妈放心。”宝钗应道。   吉祥到薛蟠院中,找到春兰。此时春兰已经带着雪萍沐浴更衣完毕,大夫正在为雪萍诊脉。   “这位姑娘,没有别的病症,不过是心情郁结,近日有些惊吓,我开两剂安神汤,喝了就好了。”大夫说道,就去写了药方。   春兰安排小厮跟着大夫去医馆拿药,听吉祥说了来意,对雪萍说道:“甄姑娘,太太想见你,请你跟我来。”   薛太太见到雪萍,眼前一亮,不愧是能让自己儿子闹到衙门的女子,长得果然不一般。美丽袅娜,还有一股娇弱之态。眉间一点胭脂记,仿佛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下凡。   薛太太看雪萍站的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挥手说道:“孩子你近前来。”   薛太太待雪萍走到自己面前,一把握住雪萍的手,将雪萍拉入怀中搂住,哭道:“好孩子,你受苦了!天可怜见,终于让咱们家把你找了回来。”   雪萍有一些局促,一时手足无措,只能的劝道:“太太别哭。”   “好,我不哭,我这都是见到你呀,太高兴了。”薛太太抹了一把眼泪,将雪萍抱到怀里揉搓,“我那儿子,就是个混账东西,但其实心是好的,你不想搭理他,就不用搭理他!既然你是甄家的孩子,就和我自己的骨肉一样。我家老爷和你爹,那真真是亲如兄弟一样。现在我已经派人去接你妈妈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到时你们就可以母女团聚了。你妈妈看见你,还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爹爹?妈妈?”雪萍小声的问道,仿佛自语。   她想起来在薛家,大家都称呼自己甄姑娘。自己不敢反驳,只能诺诺的应着。而之前在公堂之上,知府大人说自己的亲朋找过来了,说的就是薛家吗?已经去接爹爹妈妈了吗?之前自己也是有爹爹妈妈的,不过她知道那不是自己的亲爹亲妈,他们平时除了教训就是打骂,自己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件货物。如今找过来的是自己的亲爹爹妈妈吗?   想着这些,雪萍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薛太太看雪萍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就说道:“你本名姓甄,名英莲,今年十一岁。你父亲本是姑苏一乡宦,姓甄,名费,字士隐。你母亲是你父亲的嫡妻封氏。你是五岁那年元霄佳节,仆人带你去看花灯,不慎将你丢失,才使你被拐子的拐卖,直到如今才会找了回来。你父母这么多年一直在寻你,后来变寻不着,你父亲就出家了,只余你母亲一人住在你外祖家,你母亲也甚是思念你。我已经派人去接你母亲了。”   “甄英莲?甄英莲?我活到如今,才知自己姓甄,才知自己的出处,才知自己不是被父母抛弃之人,才知还有父母亲人一直寻我,爱我,牵挂着我,甚至不久之后,就能与亲生母亲团聚。”雪萍挣开薛太太的怀抱,跪伏于地,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说道:“甄英莲这一生,自此刻起,也算圆满。太太的恩情,英莲此生做牛做马都无法报答!”   薛太太看着这样的英莲,心中不禁一酸,忙将英莲扶了起来说:“放心,以后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就把这当成你的家。”   薛太太也不问春兰,薛蟠对于英莲的安排。   如果薛蟠将英莲安排到自己房中,英莲听见了会尴尬,而且,此刻她是绝对不许的。   薛太太直接拉过旁边陪着掉眼泪的宝钗,对英莲说道,“这是我的女儿宝钗,跟你同岁,你先住在她的院子中,以后你就同她一起。” 第7章 了结   薛蟠一觉醒来,已是黄昏,身边只有福儿一个陪着。   “太太呢?”薛蟠忙问福儿。   “太太现在在大姑娘院子里,陪着薛姑娘。”   福儿将薛蟠睡着后的事情都讲了一遍,薛蟠听见母亲将所有事情后续都办妥了,不禁苦笑了一声。   上一世,自己混账了半辈子,还没有母亲见识的明白。如今重生了,还得母亲给自己擦屁股。   薛蟠面上苦笑,心中却是暖暖的。能有母亲依靠,感觉真好!不过以后,他不光要依靠母亲,也要成为母亲的依靠。   既然母亲不在,薛蟠不久留,带着福儿回到自己院中。   薛蟠让福儿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薛蟠已经回来了一天,一直处在紧张忙乱的状态,还没有见过书灵。自己如今真的回到了过去,不知道书灵还在不在。   现在终于有时间,薛蟠将《红楼梦》召唤出来。   《红楼梦》散发着温和的白光,出现在薛蟠面前。   “书灵,书灵,你在吗?”薛蟠轻声叫道。   面前的《红楼梦》摊开,如同放置在书桌上,书灵从书页上缓缓现出身形,站在书页之上。   书灵的身影比之前淡了很多。   “书灵,你还好吗?”薛蟠有些担忧。   “我无事,不过送你回到过去,能量消耗的有点多,估计我要休眠一段时间了。”书灵有些疲惫。   “你将我送了回来,让我重新见到母亲和妹妹,可以弥补自己的遗憾,需要我做些什么事情交换吗?”薛蟠有些忐忑。   “不用,你好好做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书灵身形渐渐变得透明,语气也变弱许多。   “你怎么了?我要怎么做,才能给你积攒能量,让你醒来?”薛蟠看着书灵,有些惊疑和愧疚。   “红楼一梦,千红一窟,这世间,女子皆苦。如果能让她们拥有更好的人生,我自然就能从中获取能量,不过你不用勉强,随缘就行。”话落,书灵身形消散成光点,落在《红楼梦》书上,《红楼梦》闭合,竖立在薛蟠面前。   “书灵?书灵?”薛蟠又叫了几声,得不到回应,他不确定书灵是真的休眠了还是消散了。   书灵没有要求薛蟠为重生付出代价,薛蟠将心放下了一半,更加感谢她。   书灵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薛蟠又有些难过。   千红一窟吗?   这其中有些女子,和自己渊源颇深,比如宝钗和香菱,以及林姑娘,自己是一定要改变她们的命运的。   而其他女子,为了书灵,只要有机会,自己也会出手帮一把。   第二日,果然有官差来薛家询问雪萍的事情。   官差直接叫了许总管询问,许总管自然按之前的说法说了一遍。官差没有再提薛家的其他下人询问,直接写了证词,就回去了。   许总管松了一口气,虽然做了好多准备没有用上,不过自己这边这一关是过去了,也不知道许迁那边怎么样了。   刘大人确实安排了人确认薛蟠所说的事情真伪,不过只派了几名普通差役。还分成了三批,一批来薛家,一批去姑苏阊门原葫芦庙处,还有一批去大如州寻封氏。   相对于甄英莲的身世问题,刘大人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查杨四旺的案子。   甄英莲已经被解救了出来,而杨四旺同伙手中,可能还有更多的女孩子,正在受苦受难,这对于刘大人来说,才是重中之重。   大多数差役都被刘大人派出去,顺着杨四旺的行走的路线,快速的排查和追捕,最后查出一个拐卖的团伙,经过一番搜捕和打斗,将一行七人的团伙抓捕归案,解救出二十八个女孩。   如今差役忙着审问这些拐卖团伙的的上线和下线,还要将解救出来的女孩子安排好。   这些女孩子年纪都不大,不超过十岁。刘大人安排有经验,态度温和的差役,一一询问,他们的家庭情况,看看她们要不要归家。   好多女孩子都和甄英莲一样,记不清自己的家庭情况了,如此,只能从拐子的嘴里掏出来,再然后联系她们的家人。   这些女孩家人有的将女孩接了回去,有的却不承认有这个孩子,称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   刘大人看着这样的情况很头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这些女孩送到慈幼院去。   府衙这边忙忙乱乱,许迁已经接到甄太太封氏。   甄太太一听找到自己女儿,听见许迁描述的样貌,就说一定是自己的女儿,流下泪来,要跟着许迁一起回薛家。许迁表明自己家老爷和甄老爷是好友,问甄老爷在何处?甄太太表明甄老爷已经出家云游,不知所踪。   许迁暗中松了一口气。   甄太太急切的要和许迁回薛家,许迁费尽心思,拖延了两日,后来实在是没法,看着甄太太整日涕泪涟涟的有些不忍,乘坐着就近买的马车,往金陵而来。   一路磨磨蹭蹭,快到金陵,才遇见两个应天府的官差,许迁一搭话,果然是去寻甄太太的。   许迁忙表明身份,说自己就是薛家的二管家,马车中就是甄太太。官差和甄太太一分对答,让甄太太写了证词,和许迁结伴回金陵。   许迁带着甄太太到了薛家花厅,自去禀报薛太太。   薛太太问起许迁事情的经过,得知甄太太已经见过官差,给出的证词和自己所说的一致,便将这件事情放下了。   “你累了好几天,也去歇歇,给你放两天假。”薛太太和蔼的对着许迁说,让许迁下去休息了。   薛太太将英莲唤过来,一起到花厅去见甄太太。   英莲心中激动,更多的是忐忑。   她不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甄英莲。即使自己是,自己在拐子手中这么多年,母亲是否还愿意认自己。   英莲走到花厅门口,她看见花厅中有一个身影,风尘仆仆,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英莲暗思,“这就是我娘吗?”一时有些踌躇不敢进去。   好似心有灵犀,甄太太突然转身,眼睛直直的盯着英莲,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快走几步,一把将英莲抱进了怀中:“我的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英莲的眼泪涌了出来,停了会,才试探的用手回抱住甄太太,劝慰道:“您别哭,不要哭了。”   “莲儿,你可是怨怪娘?都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不怪你怨我!”甄太太嘶声哭道。   “你,你真的是我娘?会不会认错了。”英莲有些犹豫的问道。   甄太太放开英莲,仔细端详英莲的面孔,肯定的说道。“不会认错的,你就是我的女儿,和我的女儿长相一模一样!”她将英莲的左袖撸起来,指着英莲左上臂的一颗小红痣,“你看,你这里有一颗红痣!”甄太太将自己的袖子也撸了起来,指着相同的位置,“我这里也有。”   “娘,娘,我终于也有娘了!”英莲扑进甄太太怀中,放声大哭,好像要将自己这么多年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甄太太听见英莲叫娘,眼泪刷的一下又流了出来。她抱着英莲,用手一下一下的拍着英莲的后背,虽然流着泪,脸上却露出笑来:“我的苦命的女儿呀,娘终于找到你了,咱娘俩也算苦尽甘来。”   甄太太说着,将英莲脸上的眼泪擦了擦,拉着英莲,转身对着薛太太就是一拜。   “薛太太,您能找到英莲,对我们母女,不啻于再造之恩,我们甄家,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您需要我们做什么,都义不容辞!”甄太太不顾薛太太的阻拦,结结实实的给薛太太磕了三个头,才在薛太太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甄太太不傻,虽然薛家口口声声的说自己老爷和薛家已故的薛老爷是至交好友,可是自己老爷出家前,从来没有提起过薛家。这至交好友,十有八九,是薛家编的。不过既然薛家找到了自己的女儿英莲,那么这个恩情就是真的,这至交好友,不是真的,也是真的!   此前官差问话,她全是按照许迁所说录得口供。甄太太不知道薛家犯了什么事,惊动到官差。只要找到自己的女儿英莲,她不管薛家犯了什么事情,薛家都是甄家的大恩人。   她这一拜,就是告诉薛太太,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论何事,我力挺您到底!   薛太太看着她们母女相认,心中也是酸酸的,却只是看着,没有劝阻。   英莲这孩子,这几天相处,从性格到人品,她着实是非常喜欢。   不过有一点,这孩子和宝钗一样,什么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宝钗还好,不过是一个涉世不深,被家人疼宠的孩子,心中有思量,是好事。英莲却不同,这孩子吃了太多苦,这样憋着,她生怕她憋坏了。   如今英莲能够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解了心中的愁闷,不再郁结于心,也是好事。   “妹妹,不用客套,咱们都是自家人。”薛太太将甄太太扶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眼,对有些事情,尽在不言中。   “英莲,你母亲路途遥远的过来,也累了,你带着你母亲去你的院中休息一下。”薛太太对英莲说完,对甄太太笑道:“等晚上,我再给妹妹接风洗尘。”   薛太太让甄家母女回英莲的院子,给她们母女独处的空间。   一是让她们母女倾诉一下他们的感情,第二就是借机让英莲向甄太太解释一下,路上的官差是怎么回事。   从今日的见面可以看出,甄太太是个明白人。   有些话,他们薛家说了,甄太太不一定全信,有英莲将事情经过再说一遍,自然再好不过。 第8章 进京   晚上,在接风宴上,薛太太给甄太太引荐了薛蟠和薛宝钗。   薛太太之前问出薛蟠对英莲无意,心中松了口气。   英莲姓甄,不知道和江南甄家有没有关系。   既然说是薛家通家之好的女儿,那么薛蟠就不能将英莲纳为妾室。   而将英莲作为儿媳娶进门,虽然薛太太喜欢英莲,也不愿意。   薛太太就害怕薛蟠混账起来,非要收了英莲不可,那她真的会非常头疼,幸好薛蟠没有此念。   她自己对英莲秉性很喜欢,也为了防止薛蟠以后改变主意,就亲切的对甄太太说,想收英莲当自己的义女。   甄太太听了英莲之前的经历,心中对薛家很感激,同时也害怕薛蟠会强纳英莲为妾。   这件事,她死都不会同意。   女儿是她从小捧在手中的珍宝,好不容易失而复得,自然更加珍惜。   以后,她希望女儿可以找一个对她好的夫婿,嫁为正妻。女婿可以不富裕,但必须温柔体贴。   甄太太甚至想过,为了女儿不再受苦,她给女儿招赘的可能性。   可是薛家对他们有恩情,如果薛家对她们直接提出,要纳英莲,她直接拒绝又不妥当。   薛家是皇商,巨富之家。他们甄家老爷出家了,现在就剩她们孤儿寡母,田地也没有多少,想用钱来偿还恩情也做不到。   如果薛家真的要纳英莲,她想来想去,只有一死报答,换得英莲的自由身。   可是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可怜的英莲刚刚认得母亲,就要失去母亲,而母亲又是为了她而死,今生估计都不会幸福了。   甄太太左思右想,左右为难,实在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   如今听薛太太要认自己的女儿当义女,那么英莲就是薛蟠的义妹,甄太太看向薛蟠,见薛蟠并没有反对,也不像对自己女儿有情的,甄太太连忙答应。   如此,自然再好不过。   她不害怕别人和自己抢着做英莲的母亲,她只怕英莲过不好。英莲能多一个真心对她的母亲,多得一份母爱,她求之不得。   甄太太不由对薛家更加感恩。   薛家要留英莲母女长住,甄太太只觉得麻烦薛家太过,不愿如此,被薛太太说都是自己人,强留了下来。   甄太太想,这样也好。自己娘家都知道自己的女儿曾经失踪过,带着孩子回去也不好,毕竟人言可畏。   甄太太打算在金陵城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把自己在娘家的产业都卖掉,在城郊买一块房产,以后搬过去。一来没有人认识自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二来离薛家近便,可以彼此照应。   不提甄太太的打算,这边刘大人将拐卖案子处理完,就打发人来请薛蟠。   薛蟠拜访刘大人,刘大人给了薛蟠很多书贴,薛蟠苦着脸还是接受了。   刘大人告诉薛蟠拐子的判案结果,包括杨四旺在内,其中两人是主犯,被判秋后问斩,其余的人流放岭南。   上一世,明年贾雨村任职应天府知府,薛蟠却不知刘大人的结果如何。他上一世从来不关心这些,《红楼梦》中也没有写明。薛蟠小心翼翼的问刘大人,刘大人告诉他,自己三年期满,可能会平调到其他地方,薛蟠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犯事了就行。   英莲的事情了结后,薛太太要带薛宝钗去京城待选。   今年京城皇家有一次小选,主要选女官,而宝钗符合条件,已经报名了。   薛蟠知道林姑娘现在已经去了京城贾家,心中也想去京城一见,但是却不想薛宝钗去待选。   在薛太太的房内,薛蟠将丫鬟嬷嬷全部都撵了出去,语重心长的劝说宝钗:“妹妹,薛家的家业,有哥哥在,哥哥自会担着,将薛家振兴起来,不需要靠你这样牺牲。”   “哥哥糊涂,进宫做公主陪读,可以仰祗天颜,怎么算作牺牲?”宝钗反驳。   “呵,你真的当宫中是一个好去处不成?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辈子就没有出来的可能。说的好听,选的是公主、郡主入学陪侍,谁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章程!说的是女官,在宫中那些主子眼中,不过是奴才罢了。你想想皇帝的年纪,想想宫中妃嫔女官宫女的人数,再想一想三年一选秀,你什么时候能熬出来?贾府的大表姐,十几岁时便已入宫做女史,大表姐的样貌,才艺,家世哪样差了,如今怎么样?不还是一个女史!即使你真的熬出来了,被选为妃子,又有什么好的。在外人眼中是君,但在宫中,不过是妾。即使生了孩子又如何?凭咱的家世,商家的地位,就不要肖想那个位置了。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孩子前往封地,你一辈子困死宫中,母子分离。”薛蟠越说语气越激烈。   宝钗听着,有些意动,但还是忍不住低头垂泪,低声斥道;“哥哥说的都是什么话,天家也是你我能编排的。”   薛太太也呵斥了薛蟠一声:“蟠儿,不可胡说!”   薛蟠看将妹妹说哭了,缓和了语气,接着劝道:“既然入了宫,咱们基本上就没有见面的可能了!你真的舍得我和妈妈?”   宝钗听见,伸手抱着薛太太的手臂,不舍之意更浓。   “你如果入宫是为了咱家的皇商家业,那么大可不必。金陵四大家族,说的好听,我们薛家豪富,其实不过是其他三家的钱袋子。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即使有钱,在官宦眼中,也不过是冤大头,待宰的肥猪。”薛蟠说着这些,痛心疾首,有些不甘,想起上一辈子的遭遇,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薛蟠面向母亲和妹妹,郑重的说道:“妈妈,妹妹,要想恢复祖宗的荣光,走商途是走不通的。皇商竞争大,其中关系复杂,父亲去世后,很多人脉都丢失了。本来我就打算,不做皇商了。咱们一家三口,才能吃多少用多少。把那些不听使唤的大掌柜都裁了,忠心耿耿的留下来,收缩产业。一来,避免有人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败了咱们的家业,二来,生意没有那么大,也没有那么惹眼,省的有人眼红觊觎。至于我自己,我想走仕途,考科举。”   “科举?科举那么苦,蟠儿,你何苦要去受那个罪?”薛太太问道,宝钗也跟着点头。   薛蟠知道,母亲和妹妹不是怕他受苦,只是怕他吃不了苦,半途而废。   薛蟠承诺道:“妹妹,你就信哥哥这一回。哥哥定能护住你和妈妈,等将来,哥哥还要给妈妈挣一个诰命,让大家都称呼她一声薛夫人。至于妹妹,你且好好享受几年闺阁生活,等将来,哥哥会将你堂堂正正,八抬大轿,风光大嫁,十里红妆!”   薛蟠见宝钗脸现红晕,却没有斥责自己,知道妹妹心中也是肯了,只是放不下面子,不想说放弃罢了。   薛太太也同意了,如果薛蟠能立得起来,宝钗不进宫也无妨。她自然是不希望母女分离的。   薛蟠见如此,为了给母亲和妹妹一个台阶,干脆学着宝玉胡闹道:“妹妹,如果你打定主意要入宫,我就出家当和尚去!薛家的家业爱给谁,给谁。自己唯一的亲生妹妹都护不住,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哥哥别说了,我不入宫便是。”宝钗终于开口说道,说完,就将头埋在母亲的怀中。   “蟠儿长大了,你们都是好孩子。”薛太太用手抚着宝钗的后背,一下一下,欣慰的说道。   今日这些话,其实薛蟠已经想了很久。   薛家想要奋起,只有一条路,从商转士。   想做官,恩荫自己别想了。花钱买官,自己也没有门路,即使花大把的钱买了官,也不过是一个虚职,面子上好看。和贾蓉贾琏一样,说是官身,其实都是糊弄外人呢。   正规途径有两种,一种文,一种武。   文官走科举,武官需战功。   走战功之路,贾家和王家,都是军功起家,在军中有一定的势力。自己虽然和王家贾家有亲,却不一定能借用这些势力,那么自己只能在军中苦熬。即使自己能借用这些势力,那样自己就必须依附于贾家和王家。等到最后贾家大树倾覆,薛家还是难免被牵连。结局估计和上一世差不多。   薛蟠又想起自己藏在心中的丽影。   如果自己走武官的路子,如今天下承平已久,武备松懈,自己奋斗一生,估计也不能超过国公府,也压不住贾府的史老太君,她可是超一品诰命国公夫人。那么,自己和林姑娘就没有一丝机会。难道重来一辈子,自己依旧要眼睁睁的看她香消玉损在贾府中吗?   现今文贵武贱,文官处处压制武官一头。   对于自己来讲,要振兴薛家,科举的路子,是最正规,也是最快最没有后患的一条路。   而在这条路上,如果筹谋一番,凭借他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隐秘,娶到林姑娘,也许有一丝机会。最起码,他也能努力,让林姑娘不会无声无息的消逝在贾府。   自己要走科举,不仅要快,而且自己的成绩也不能差。毕竟,林姑娘的父亲是探花郎。   薛蟠想起科举要读书,颇有些头疼。不过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能半途而废,必须硬抗到底。自己的科举之路,不仅关乎自己一人,还关乎很多自己在乎的人的性命。   薛家人达成了共识,宝钗不进皇宫。但是薛宝钗的名额已经报上去了,京城之行,不得不去。   薛蟠去辞别了刘大人,被刘大人告诫一番。从刘大人那里,拿了科举需要学习的基本书册名单,薛蟠去书店一一买了,打算在路上就开始用功。   薛太太将英莲母女安置好,带着薛蟠和宝钗,还有管家许升许迁和众多仆人向京城出发。 第9章 搅黄金玉良缘   到达京城,正好碰到王家母舅王子腾升官了,做了九省统制,皇上下了圣旨,要他出京都查探边境。如同上一世一样,薛太太提议,到贾家暂住。   薛蟠觉得自己这一世比上一世聪慧许多,上一世好多自己不明白、看不透的事情,这一世自己仔细想想,都能想清楚缘由。   上一世,薛蟠以为母亲要住在贾家,是因为和姨娘的姐妹之情,也是为了有人能够管束自己。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但是不全是。   更多的原因,应该是借贾府的势力,为薛家的皇商生意做依仗,为自己这个刚刚背上人命的儿子寻找庇护。   后来妹妹待选失败,母亲应该是看中了宝玉。恰好姨娘缺钱,姨娘要补贴元春,贾府亏空严重,为了从母亲手中拿到钱财,姨娘一定和母亲承诺了宝玉和宝钗的婚事,母亲才会一日日的住在贾府。   上一世,他们就是借住贾家,最后将宝钗陷了进去,误了名声,才不好嫁人,只能嫁给宝玉,最后将整个薛家的产业都赔了进去,宝钗最后也被磋磨死。   这一次,薛蟠坚决反对住在贾家。   “妈妈,我知道你怎么想,不过是借贾家的势力庇护薛家。不过既然我们薛家已然不打算做皇商,只做普通的商人,那么,仅凭我们和贾家王家的亲戚关系就够了,没有必要非要借住贾家。”   薛蟠将宝钗支了出去,给薛太太解释完,然后又郑重其事的说道:“妈妈,贾家的宝玉不是良配,我不同意将宝钗许给宝玉!”   薛蟠见母亲不语,知道母亲确实有这个心思。他有些着急,必须打消母亲这个心思,他无法说贾家以后会大树倾覆,子弟飘零,只能从宝玉的家世和人品出手。   “宝玉虽然顶着国公府公子的名头,但国公府是他的吗?国公府是他爷爷的,已经传给了他大伯,他大伯降等袭爵被封为了一等将军,而姨爹如今只是一个五品的工部员外郎。等将来,继承国公府的,也会是宝玉的堂哥,我王家表姐的夫君贾琏,和宝玉一点关系都没有。妈妈,你不要看着现在是姨爹住在荣国府正堂,姨娘掌着荣国府的内务,就觉得荣国府以后是宝玉的。那不过是史老太君的意思,但是老太君干涉不来朝廷的袭爵,这荣国府万万不会从贾赦的手中传到宝玉的手中。史老太君现在年龄已经大了,等她仙去了,一分家,宝玉凭着老太君的疼宠,除了多分点钱财,什么都得不到,而钱财咱们薛家缺吗?到时候,他不过是一个五品工部员外郎的幼子。而他的头顶上,还有他哥哥留下的儿子贾兰,那是长子嫡孙,那才是该正正经经继承姨爹财产的人。宝玉本人又不上进,最恶读书,以他母亲和祖母的溺爱程度,也不会让他走武官的路子。他将来有什么前途可言?”   薛蟠说完,看母亲有些犹豫,再接再厉的继续往下说。   “我也遣人打听了,那个宝玉如今只在内帏厮混,最喜欢吃的是女孩子嘴上的胭脂。小小年纪,说出喜欢女子,最厌男人的话。他一个男人,身边俱是美貌丫头伺候,可见是个好色的。妈妈,我希望宝钗以后找到的夫婿,能和爹爹一样,一辈子只妈妈一人。”   薛蟠提到薛老爷,薛太太的眼圈有些红,险些落下泪来。如果自家老爷还在,她又何必筹谋这么多。   “宝钗现在还小,才十一岁,咱们家现在是商家,找不到好人家。上赶着去找姨娘,也只会让姨娘瞧不起。你等我几年,只要我能考上举人,我们就能改换门庭,到时,宝钗的婚嫁自然就容易的多。到时我找个书院去读书,书院中都是举子。我在当中给宝钗寻个好的,岂不是比宝玉强上百倍。”   “罢了,都听你的。”薛太太有些意兴阑珊。   “妈妈,你怎么了?可是儿子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薛蟠跪在母亲的面前,慌张的说道。   “妈妈很欣慰,你长大了,只是觉得自己不中用了,妈妈调节一下就好了。”薛太太说道,挥挥手让薛蟠先出去。薛蟠无法,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薛太太听薛蟠说的话,确实很欣慰,蟠儿长大了,可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以前蟠儿的事情,都是她做决定,如今一件两件的都被蟠儿驳回来了,而且还是有理有据的,她不可避免得感觉到失落,也有些疑惑。   薛太太将最近的事情想了一遍。薛蟠最近的变化,确实有点大。不爱美色了,也不胡闹了,开始上进了,而且说起话来,有理有据,一套一套的。英莲的父母亲的事情,蟠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毕竟英莲自己都不清楚。而且蟠儿对贾家的事情,知道的也太清楚了。   薛太太将这些疑惑按捺在心中。   薛家到达京城,没有惊动王家和薛家,直接回京城的薛家宅院。许迁已经提前带人打扫清理过了。一路奔波,几人都很累,没有多话,收拾完后,都睡了。   第二日,薛太太带着薛蟠和宝钗去拜访王家,和薛蟠的舅舅舅妈表哥表姐匆匆忙忙的见了一面,给了他们带来的金陵土特产,看舅舅忙碌,就辞别归家了。   第三日,薛太太要带他们往贾家去。   路上在马车中,薛蟠耐不住,终于开口问道:“妈妈,我让人打听,说是贾家姑奶奶的女儿林姑娘如今也客居贾府,不知道妈妈给她准备了礼物吗?”   “林姑娘?我并未听姐姐提起过,不曾准备,不过也没事,你看。”薛太太将自己的手臂放在薛蟠面前,将袖子挽起来,她的手腕上带着三只镯子,一个赤金缠丝的,一个羊脂玉的,还有一个赤金累丝嵌蓝宝石的,一个比一个精致。看薛蟠不懂,薛太太不由得意一笑:“我们出去应酬,难免会有人引荐一些小姑娘,又没有提前准备见面礼,直接从手上的镯子中选一个就可以了,既不失礼,也显得亲近。不然,我没事带着这么多的镯子干嘛?怪累赘的!”   薛蟠不由目瞪口呆。   宝钗看见薛蟠的呆样,不由偷笑,也将袖子挽起,手腕上赫然也有三个镯子,虽然没有薛太太的华丽,却更加精致。   “妹妹,你从来不喜欢戴这些,怎么也有?”薛蟠问道,问完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果然,宝钗回道:“在自己家中,又没有外人,嫌麻烦,自然不带。出去做客,有时会遇到喜欢的小姐妹,这是互相赠送礼物用的。”   薛蟠一时不知该赞还是该怜,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女人呀女人。”   薛蟠早在金陵,就暗中给林姑娘精心准备了礼物,就打算现在借机给母亲,让母亲代为送出,如今可如何是好。   让薛蟠将礼物收起来,他又有些不甘。本来以为送一个礼物应该十拿九稳,没想到横生波折。   这次去贾家,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林姑娘一面,如果这一次见不到,下一次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重生以来,他一直将林姑娘压在心底,现在离贾家越近,他越是按耐不住。他们之间,不仅仅隔着深宅大院,男女大妨,还曾经隔着生与死的距离。如今,他终于能再一次靠近她,离她越来越近,他迫切的想见她一面。   他一直以为林姑娘在贾府生活的很好,却没有想到她颇受欺凌,最后落得心灰意冷,病死的下场。如今,他只希望,能够看上她一眼,确认她还安好,就足矣。   薛蟠顾不得宝钗还在旁边,直接对薛太太道:“妈妈,我替您给林姑娘准备了礼物。”   薛太太听闻,有些诧异,直接瞪了薛蟠一眼,“不成体统!”   薛蟠猜到薛太太在想什么,即使她正好猜中自己的心思,不过现在自己万万不能承认,辩解道:“妈妈,林姑娘的父亲林大人当年曾是探花郎,孩儿现在也想走科举这条路,却没有一个引导者。儿子是想着通过林姑娘,看能不能和林大人搭上话,请林大人指导一番。”   薛太太缓和了颜色,“既然如此,你准备了什么,我看看。”   薛蟠知道母亲是答应了,连忙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拿出来,薛太太看了一下,都是一些泥人陶人木雕之类,新奇有趣,却不够贵重。   “妈妈,这是林姑娘家乡的土产,想来林姑娘会喜欢的。”薛蟠忙解释。   “你呀!”薛太太用手戳了一下薛蟠的头,然后将自己手上的羊脂玉手镯取了下来,在马车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精美的包装盒,将手镯放了进去,大小刚刚好。将手镯也加在薛蟠准备的礼品中。   “妈妈对我真好。”薛蟠忙做到薛太太一侧,给母亲轻锤肩膀,舔着脸说道:“妈妈,您看,能不能让我见林姑娘一面,到时我见了林大人也好有话说。”   “你这个孽障!”薛太太呵斥了薛蟠一声,直接将他的手拂开,头转到另一侧冷着脸不再搭理他。   马车中没有别人,只有他们母子三人,薛蟠也不怕丢人,忙跟着坐到母亲另一侧,学妹妹平时的样子,双手将母亲的的胳膊抱进环中,不时的摇晃着,口中一声声的哀求:“妈妈,妈妈,你就答应我好嘛。”   薛太太任他摇晃,一直到下车,都没有再搭理他。 第10章 见黛玉   马车停在荣国府的侧门,福儿上前去敲门,言说薛家主母带着孩子合家前来拜见。一个门子忙带着他们往花厅而去,另一个去王夫人处通报。还未等他们到达花厅,王夫人已经带着李纨和探春迎了出来,将他们接进大厅。   王夫人和薛太太多年不见,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李纨、探春和宝钗也跟着垂泪,薛蟠看着眼前的王夫人,恨不得伸手撕了她,实在哭不出来,只能用手掩面,将眼睛揉了揉,眼眶发红,应付了过去。   几人整理了一番仪容,王夫人要带薛太太去拜见贾母。   小厮来请薛蟠去前院拜见贾政,薛蟠装出一副腼腆害羞样子,只低头跟在薛太太身后,对小厮的话充耳不闻。   “你这孩子,还不快去!”薛太太使劲拍了拍薛蟠的肩膀,示意薛蟠跟着小厮走,不要胡闹。   “妈妈,我不想跟你分开。”薛蟠说着,险些哭出来,难道这一次他真的见不到林姑娘了吗?   为什么宝玉就能在内帏厮混,和林姑娘、宝钗、史姑娘之间都不避嫌,互相见面,而自己就不行。自己只是想见林姑娘一面,就那么难!   “妹妹,你打孩子干嘛?”王夫人拦住薛太太,劝道:“蟠儿还小,都是一家子骨肉,哪有那么多避讳。”   王夫人对薛蟠和蔼的说道:“你既然不愿去前院,和姨娘一起,去拜见老太君,也见见你那兄弟宝玉。”   “好的,姨娘。”薛蟠觉得,王夫人如今特别和蔼可亲,跟着王夫人身后向后院走去。   薛太太看着有些无奈,却不好出言阻拦。   到了贾母处,薛蟠一眼就看见那个少女,有些瘦弱,盈盈地站在大堂中。   那一刻,除了她,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   那一刻,他多想什么都不顾,上前拉住她的手,带着她逃离这里。他想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她一生无忧。   “哥哥,你怎么了?”   宝钗在马车上也听见薛蟠的话,心中有些思量,此刻见薛蟠有些不对劲,急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将薛蟠拉回到现实中去。   如今他尚没有羽翼,护不得她,而她应该也不希望由他护着。   无论如何,她还活着,好好的活着,如此就好。   薛蟠低头,趁机拭去眼角流下了泪珠,方才抬头重新向她看去。   林姑娘并不是独自一人,她旁边是迎春和惜春,而宝玉也围着她打转,不停地献着殷勤。   薛蟠看见宝玉,心中一团怒火勃发,强忍着按捺了下去。   宝玉啊,宝玉,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护不住他?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又要招惹宝钗?害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因为你而死。   薛蟠暗思,自己想见林姑娘一面,都需要撒娇耍赖才行。宝玉却整日都在后院厮混,天天姐姐妹妹的叫个不停。   薛蟠一面嫉妒他能和林姑娘日日相见,一面又不耻宝玉的行为。   不要拿宝玉年纪小来开脱,明年他就和袭人初试云雨晴了,这年龄还算小吗?   况且,随着宝玉的年龄渐长,他也没有和住在他家的表姐妹们有过避讳。   如果他将表姐妹们当成亲姐妹们一样来看待,不避讳也成,但不论男女双方都不是这么想的呀。   薛蟠越想越觉得,宝玉的行为无耻,贾家的家风不行。   他上一世也好色,但一般都是上青楼楚馆,讲究个你情我愿。哪像宝玉一样,作贱到自己的亲戚头上。   薛蟠决定,坚决不能让宝钗住进贾家,偶尔来做客,探望一下林姑娘倒是可以。而且,也得想个法子将林姑娘从贾家捞出去。   薛蟠一边想着,一边脚上不停,跟着薛太太一起拜见了老太君,和贾家众人一一见过,将带的礼物俱都分发了。   薛蟠偷瞄到林姑娘将她收到的礼物递给了身边的丫鬟,并未当场打开,心中也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失落。   贾家准备了席面,给薛家三人接风。   贾母对王夫人说:“今天你妹妹来做客,你也不用伺候了,一起坐吧。”   贾母、王夫人、薛太太等人坐了一桌。薛蟠、宝钗跟着宝玉和林姑娘、三春坐了一桌。   确认林姑娘好好的,薛蟠克制住自己,就不再往林姑娘那处看,以免给林姑娘带来麻烦。即使坐了一桌,他也只和宝玉说话。   见薛蟠安安生生的,没有再闹妖,宝钗和薛太太都松了一口气。   薛蟠拿出上辈子吃喝玩乐的本领,给宝玉介绍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将自己一路上见的风土人情绘声绘色的讲给宝玉听,把宝玉吸引的,恨不得将他引为知己。   “宝兄弟,这世间好玩的玩意还多着呢,我现在才经了见了多少,等以后再见到什么好玩的玩意,我就收起来,给你下帖子,到时候咱们一起赏玩。”薛蟠趁机对宝玉邀请。   “好的,薛大哥哥,你给我下帖子,我一定去!”宝玉一口答应。   薛蟠介绍的这些东西,虽然稀奇古怪,但都不是值钱的东西。   薛蟠现在对宝玉说的话,除了宝玉在听,大厅中人人都听得见。林姑娘和三春听了,估计会向往。但琏二嫂子和王夫人听了估计会鄙夷自己吧。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可不想在贾家露富,薛蟠要一点一点地将薛家的家业逐渐衰落的印象,传递给贾家,省得被他的好姨娘惦记。   吃过饭,贾母和贾政都再三留薛太太住在贾府,薛太太推辞再三,终于还是作罢。   待回到薛家,薛太太将宝钗支开,屋中只有她和薛蟠两人,薛太太厉声喝道:“逆子,给我跪下!”   薛蟠没有反驳,直通通的跪在地上。   “你要把我气死吗?”薛太太拿了一根藤条,斥道:“林姑娘是什么人家?我们招惹的起吗?装疯卖傻!私相授受!你到底想做什么?”薛太太越说越气,想将藤条往薛蟠身上抽,又有些舍不得。   “妈妈,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薛蟠看将母亲气着了,急忙认错。   “说,你什么时候起的心思?”薛太太责问。   薛蟠闭口不答。   薛太太想起什么,走到薛蟠身后,将薛蟠后颈上的衣领往下一拉,看到薛蟠背上有一个梅花状的黑色胎记,确认这就是她的孩子,并没有被人调换,心下松了一口气,心里的怒火也消了一半。   这口气一泄,薛太太有些支撑不住,走到一旁坐在椅子上,只将藤条持在手上,心中思量:今日的的事情不能轻轻揭过,贾府不是薛家,那是国公府!薛蟠平时在金陵自家胡闹,自己可以给他兜住,但是在京都,在贾府还这样闹腾,到时真出了事情,谁能保得住他?今日必须把话说清楚,还要给他一个教训才行!   薛太太用手中的藤条指着薛蟠,斥道:“林姑娘的事情,今日当着你妹妹的面我不好明说,现在你必须给我交代清楚,你什么时候起了心思?”   薛太太想起之前的疑惑,一并问道:“英莲的父母情况你是如何知道的,还了解的这么清楚详尽?你又是怎么突然间兴起了考科举的念头?你父亲在时,藤条都抽断了两根,也没能让你好好的学习,如今怎么就这么潜心向学?”   薛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他可以想出好几种借口敷衍过去,却不想骗自己的母亲。说真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跪伏于地,一言不发。   薛太太心中有些慌,眼前的蟠儿,确实是自己的儿子,却总感觉有些陌生。   薛太太发了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   薛太太将藤条扔在旁边桌子上,语气颇有些心灰意冷:“算了,既然你不说,妈妈也没有法子。你已经长大了,以后你的事情我也不管了,你不要认我这个妈妈,想做什么就作什么吧。”   薛太太本来是为了诈薛蟠才这样说,说着说着却真的有些灰心,不由流下两行泪来。   薛蟠猛的抬起头,膝行两步,跪在薛太太面前。   薛蟠在心中狠骂自己:薛蟠,你上一辈子是个混账玩意,好不容易重来一次,还是个混账玩意。你重生,就是为了气到母亲吗?   薛蟠看不得母亲如此,况且有些话他憋在心中好长时间了。此刻他顾不得许多,直接脱口而出。   “妈妈,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薛太太一时有些怔楞,有些不反应过来。她很想斥责儿子一声荒谬,却不知为何,心底上已经相信了。   薛蟠将这句话说出来后,其余的话很容易就说了出来。   “妈妈,其实我已经过了一世,死后重新回来的。”   “蟠儿,你是如何死的?”薛太太一时顾不上其他,直接一把搂住薛蟠,心中惶恐,手微微发抖的问道。   薛蟠心中有些酸涩,站起身来,反手将薛太太抱在怀中,像平时母亲对他那样,用手轻轻的拍着母亲的后背:“妈妈,我已经回来了,那已经是上一辈的事情,你不要怕,我如今好好的。” 第11章 摊牌   既然已经开口,索性一次性的说个彻底。待薛太太平静下来,薛蟠才开始慢慢述说。   “之前有人和我争夺英莲,我让福儿他们打他,不慎打死了人。当初我并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和如今一样来京城送妹妹待选,住进了荣国府。妹妹小选落榜,妈妈和如今一样,看中了宝玉。贾家顶着国公府的名头,看着富贵,其实后继无人,内囊已经空了,元春表姐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为了往上走一步,搏一搏富贵荣华,需要用钱开路。姨娘就用宝玉和宝钗的婚事吊着妈妈,从妈妈手中大笔拿钱。后来元春被封了贤德妃,可以省亲归家,贾家更是烈火烹油,宝玉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贾家修了省亲别墅,又从薛家拿走了大笔银钱。等省亲别墅修好,贤德妃省亲过后,一道旨意,让家中姐妹住进省亲别墅中,其中包括宝玉和宝钗。当时宝玉的年纪已经大了,和宝钗都住在省亲别墅中,宝钗名声坏了,除了宝玉,也不能嫁给别人。就这样,姨娘一步步的将宝钗,将薛家绑在贾家身上,再也脱离不开。”   “至于我,当时什么都不懂,整天出去吃喝玩乐,也有搭建人脉的意思。当时我的案子是姨娘处理的,我以为姨娘处理好了,反正没有人来逮捕我,心中很是感激姨娘。后来才知道,当时断案,断了个受害者冤魂出窍,我薛蟠被冤魂勾魂而死。也就是说,我虽然活着,却是个黑户。皇商的名额,怎么可能给一个黑户?再加上父亲去世多年,当年的人脉很多都不能用了,在内务府竞选皇商的时候,咱薛家的皇商采买就丢了,薛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后来我就娶了同样是皇商的夏家女儿,谁知这夏氏是个泼妇。”   “后来有人在官府状告,说薛蟠打死了人,明明已经抵命,可却在京城见到了薛蟠这个活人,因此,我又被官府抓了起来。妈妈去求姨娘,姨娘用打点疏通的名义,一次次从妈妈手里拿钱。那时候贾家虽然在宫中有个娘娘,但是娘娘缺钱,不停的问姨娘要钱。姨娘本来以为宝玉成了国舅爷,想给宝玉再找一个好的,一直拖着宝钗不结婚,宝钗年龄大了,坏了名声,也无法嫁给别人。后来贾家看娘娘除了表面的荣光,也没有能赏赐宝玉一个爵位,也没有一儿半女。贾家修了省亲别墅,将钱花的干净。为了钱,姨娘强逼宝玉娶了宝钗,妈妈为了我和宝钗,将薛家多大半家业都陪嫁了过去。而贤德妃在宝钗嫁过去没多久就去世了,姨娘断了做皇子母家的梦,也算是白算计了一场。而英莲怀了我的孩子,却被夏氏磋磨,最后流产而亡,夏氏也逼母亲写了合离书走了。可是我最后还是被判了秋后问斩。”   “我苦命的儿!”薛太太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双手紧紧的抱着薛蟠,眼泪刷刷的往外流,将薛蟠前襟的衣服都打湿了。   “妈妈,不哭,我的命不苦。能够重来一辈子,不知道是积攒了多久的福分。能够重新见到你和妹妹,我很知足。上一辈子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们都好好的最重要了。”   薛蟠一下一下的拍着母亲的后辈,声音缥缈悠远,毕竟这些事情经历过一遍,如今说起来,只是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如今回想,再结合《红楼梦》一书,他才明白,这其中的种种算计。   薛蟠将母亲劝慰的不哭了,才接着往下说。   “我后来想明白,我罪有应得,咎由自取。可是,其余人何辜?”   “我虽然死了,但是却变成了魂体,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因为我死伤心过度,缠绵病榻,也跟着去了。宝钗虽然嫁给了宝玉,宝玉却不情愿,一直没有圆房。不过多半年,贾家获罪,抄家夺爵,几个有官职的都流放了,姨娘也被罚为官奴,后来宝玉和宝钗虽然都无罪释放,但宝玉担不起事,最后更是干脆离家出走,一去不回,只留下妹妹守着微薄的家业,还要忍受姨母的磋磨,苦等了宝玉十多年,也没有等回来,最后病死了,当时她还不到三十岁。”   “我的宝钗!你姨娘怎会如此?”薛太太又是伤心,又是愤怒,还有些不可置信。   “我们当她是亲人,她可不一定当我们是亲人!我们薛家,在她眼中,就是钱袋子。她的眼中,只有她的一双好儿女罢了。不要说我们,我的王家表姐,叫她一声姑妈,嫁给了贾琏,在贾家,他们夫妻两人将自己的亲爹亲娘都放在一边,天天奉承伺候她,事事以她为重,结果如何?他们除了有个大姐儿,再无半个孩子,表姐也伤了身子。哈,我可不相信这里面没有我的好姨娘的手脚,不过是内宅的手段罢了。”薛蟠讥讽地说。不知道是在嘲讽贾琏夫妻,还是自嘲。   “你姨娘天天吃斋念佛,应当不至于……”薛太太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不敢相信,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   “不论如何,贾琏到贾家被夺爵,都未得一子。如果贾琏没有孩子,那么荣国府的爵位,最后会落在谁的头上?我那表姐,看着是个精的,其实再傻不过。”薛蟠说着,竟有些感同身受。   薛太太对自己的姐姐又恨又怒,也有些悲凉。   “不过姨娘也得了报应。女儿死在宫中,不得相见,儿子宁愿离家出走,都不愿见她。长子媳妇带着孙子也和她不亲近,不再来往。宝钗去后,她一个官奴之身,也守不住家产,最后被欺凌致死。”   “我姨娘这一辈子,机关算尽,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她为了宝玉的前程,将元春送到宫中做女官,让元春在宫中苦熬至死。她又为了元春的前程,逼宝玉娶了不喜欢的女子,以至于宝玉离家出走,再无音讯。到最后,简直像一个笑话。”薛蟠淡淡的说道。   薛太太听到这里,一阵后怕。薛蟠之前混账,也是守不住家业的样子,她也打了将宝钗送进宫中的主意。如果宝钗真的进宫了,说不定也会走元春的老路。为了宫里的女儿,她估计也会既失去了女儿,也失去儿子,成为一个笑话吧。   不,不会的,蟠儿不是宝玉,他远远要比宝玉孝顺,一定不会如此的。   不,还是不对,她不应该送宝钗进宫,她应该给宝钗找一个好人家。   薛太太今日一天心情起起伏伏,几番惊怒,听了太多的隐秘,现在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一时想不明白。   她哭了半天,眼前一团黑雾,头有一些晕。她累极了,如今急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可是手却紧紧抓着薛蟠的手,不愿意放开,仿佛这一放开,这个儿子就永远失去了。   薛蟠心头有些酸涩,也有点无奈。   “妈妈,你好好休息,你放心,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薛蟠安抚母亲,将母亲安置好,自己在脚踏上合衣睡了。   薛太太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光怪陆离,一会儿是薛蟠被砍头,尸首分家;一会儿是宝钗惨死在宫中,口中念道,妈妈你为什么要送我进宫,我好恨;一会儿是宝钗在贾府的后院中病逝,孤苦伶仃;一会儿又是姐姐拿刀要杀蟠儿和宝钗,自己站在前面阻拦,姐姐一刀把自己砍翻在地,继续去追蟠儿和宝钗,她大叫了一声蟠儿,宝钗,快跑!   梦境纷纷乱乱,不得安稳。   半夜薛蟠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蟠儿,惊醒了过来,才发现是母亲梦呓出声。   薛蟠站起身来一看,薛太太已经满脸通红,发了高烧。   薛蟠赶紧去外室,将吉祥如意叫了起来,让她们守着薛太太,自己去外面找大夫。   忙忙乱乱的到了天明,薛太太才退了烧。   薛蟠一直守着薛太太,看薛太太醒了过来,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妈妈,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薛蟠将水端过来,喂母亲喝水。   “蟠儿,蟠儿,你没事,太好了!”薛太太伸手搂住薛蟠,一遍遍的摸着薛蟠的头发和脖颈,确认着眼前就是活生生的薛蟠,确认完后,仓皇的看着四周,“宝钗,宝钗呢?宝钗在哪?”   “妈妈,妹妹没事,安安生生得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呢。我没有告诉妹妹您病了,妹妹现在还没过来,我现在就让人叫她。”薛蟠连忙说道,让吉祥现在去将宝钗叫过来。   等宝钗忙忙的过来,薛太太一手薛蟠一手宝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确认他们都好好的,心中才慢慢平定下来。   薛太太心中庆幸。她不禁想到薛蟠昨天说的话,是啊,一家人都在,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其余的东西,不过是锦上添花,说到底,也是身外之物。   宝钗在内室陪着她,伺候汤药,在内室重新添了一个榻子,晚上宝钗就睡在榻子上。   薛蟠一直在外室,一边陪着母亲,一边处理自己的事情,晚上也睡在外室,守着母亲。   主要是薛太太有些惊吓过度,一时见不到他们两人,心中就不安,所以他们索性都住了过来。   薛蟠有些自责,是自己将母亲吓到了。幸好薛太太在床上养了三四天,彻底好了起来,精神没有受多大的影响,薛蟠才心安了一点。 第12章 生意   来京城的第二天,薛蟠和薛太太去王家拜访的时候,已经私下安排人开始做正事。   他吩咐许升去将薛家各处生意五年以内的账簿取来,再去请几位账房先生。许升是父亲身边的老人,和生意上的几位大掌柜都是熟人,薛老爷在世的时候,就经常代表薛老爷和大掌柜交流。如今薛蟠派他过去,就是因为他能压得住场面,甚至比自己亲自去效果更好。   而许迁,则是被薛蟠安排着,去打听这次选侍的章程。许迁是许升的亲弟弟,上一次去接英莲的母亲,被薛蟠发现,许迁灵机巧变,特别善于和人打交道。打听选侍的事情,要和内务府的人打交道,交给许迁正合适。   如今两天过去,许升已经将账簿都拿了回来,分门别类的放在前院他的书房,正带着十二个账房先生一一核算。这些账房先生一个个都是算账的好手,都是许升临时重金请来的,和薛家之前的生意没有一丝关系。薛蟠要求,每一家生意的账簿,都必须经过五位账房先生的单独核算,分别将结果写下来。   其实经过上一世,薛家的生意哪家好,哪家不好,哪家的大掌柜衷心,哪家的中饱私囊,薛蟠大致都知道。他只是有点呆,并不傻,上一世自己也跟着走过货,盘过账,即使当时能被掌柜的糊弄过去,如今也都想清楚了。   自己家的生意,他早就有了盘算,哪家留下,哪家裁撤了,他的心中有数。查账,只是给自己以后的运作,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省的有些小人,借此攻讦薛家。   皇商的生意,他是不准备做了。做皇商生意,牵扯到宫中和内务府的人脉。内务府的那帮子人,简直是喂不饱的,多少钱给进去,就没个底的。   之前母亲想将宝钗送进宫中,也是希望宝钗能帮忙一下薛家的生意,而薛蟠不会将宝钗送到宫中去。   薛家想继续做皇商,一就是拿钱砸,结果很大可能就是引来一帮子的吸血鬼,趴在薛家的产业上吸血。他们薛家除了落个皇商的名声,挣的钱都要贴进去。   二就是像上一世一样,巴结着贾家和江南的甄家。他们家都是有女子在宫中的,元春虽然还没有出头,甄家却是有一个老太妃。贾家和甄家是老亲了,薛家和甄家却没有什么交情。说到底,还是要巴结着贾家。   但是薛蟠却不愿意这么做。上一世已经证明,贾家也是一个填不满的窟窿,而且贾家不仅没有保住薛家的皇商之位,反而在上面捅了一刀,把自己这个薛家的主事人弄成了黑户。而最后,贾家和甄家都犯了事,败落了。所以,还不如一开始,薛家就和他们保持面子情,其余的一概不亲近。   皇商竞争激烈,其他家都是有权有势,薛家表面上与有权有势,但是这些权势也就能唬唬人,实际上都靠不住。所以,薛家还不如趁这这个权势能唬唬人的时候,赶紧抽身后退,不要再去趟这个浑水了。   薛家是凭借木材生意做得皇商,宫中所需的木材不多,其实所谓的皇商,就是薛家掏钱铺路买个名头。   除了木材生意,京城的铺子还有一家当铺,一家杂货铺子和一家药店。   他打算将当铺和杂货铺子关掉。杂货铺子不挣钱,当铺普通的物件也不挣钱,能挣钱的东西,说不得会牵扯到后宅的阴司,还是关掉好。   至于药店,他想了想宝钗和林姑娘的身体都不怎么好,一些好的药材,比如百年的人参,药店都是自己珍藏的,很不好买,自己的药店还是留着吧,以后给宝钗和林姑娘配药方便。   虽然以后不做皇商,但是这个木材的生意也不能停掉。不仅不能停,还要做大才行。木材铺子要多开几间,在城郊多买几个不同位置的院子,当做仓库。   不过,只一间用薛家的名义,这件店的生意只要维持就好,最好惨淡一点,以免日后被贾家盯上。   其余的要用别人的名义才行,他想起了应天府知府,他刚刚认得刘叔叔。他打算其余几间铺子挂在刘叔叔的名下,给刘叔叔三成干股。等回金陵后和刘叔叔商议一下。   三年后,贤德妃和其余几位嫔妃就都要省亲,几位嫔妃的家人都是铆住了劲的比拼建设省亲别墅,为自己家的娘娘挣面子,光他知道的,大观园就花费了一百万两白银还不止。建设大观园,薛家白白的拿出了价值十万两白银的木材,母亲还另外给了五万两白银的银票,结果也没落个好。   这一辈子,为了不得罪贾家,这五万两白银他薛蟠不得不出,不过,他要从卖给贾家的木材中再挣回来。   还有其余几家嫔妃的娘家。光建省亲别墅这一波生意挣的钱,都够他们平日里忙很多年了。   薛蟠仔细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个钱,还是能挣到手里的。   上一世嫔妃省亲的旨意下得很突然,省亲别墅修的特别急,当时京都只要有好木材,几位娘娘的娘家人都会抢一样的买走,价格也虚高很多。   所以到时,好木材不怕没人要,只怕你没有。   后来从江南运过来的山石和木材,也是在通州码头就被人直接订走了。   所以,只要他提前将木料屯好,就不怕生意不来。   不仅是木材,还包括布料,山石,花木,只要是建造省亲别墅能用得到的东西,那一段时间都被抢疯了。   薛蟠有些心动,除了木材,其他的东西自己要不要也参一脚。想了想,薛蟠打消了这个念头,木材生意,薛家已经做了好多年,在东北和江南都有自家的山林园子,也有运输和储备木料的工艺方法,这一套东西薛家已经运作了好多年。   而其他行业,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样的坑。每个店铺,身后站的是谁。   如果以后他打算一直经商,倒是可以慢慢接触,但是他以后是打算考科举走仕途的,就没有必要去趟雷了。   更重要的是,这突然冒出省亲这一出,看着理所当然,其实自古以来,能让嫔妃省亲的少之又少,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古怪和算计,薛蟠暂时想不通。   所以薛蟠不打算做太多,免得招人注目。   到时挂着薛家名字的铺子,按正常的店铺存量来囤货,这些估计都要白白填给贾家。   挂着其他家人名字的,就闷声发大财,做完这一波就关门,挣个快钱,免得惹上了什么麻烦。   本朝虽然不禁商人科举,可到底影响不好,所以以后木材行就普普通通做生意就行。   另外,薛蟠打算开一家书店,专门卖四书五经,文房四宝。可以免费让读书人读书,抄书,也收读书人抄的书。   这家店,薛蟠不打算挣钱,就是为了洗洗薛家商家的名声,更好的将薛家拉到士人的圈子中。   而原有的几家店的大掌柜,他一个都不打算留。   木材生意是薛家的支柱,而就属木材行的大掌柜最贪。他仗着是父亲时候的老人,倚老卖老,中饱私囊,一点都不给薛蟠面子。   上一世,薛蟠没办法,只能自己亲自去跑,去树园看,看木材的不同,看木材的种植和长势,看木材的处理,看怎么运输,一趟跟下来,简直要了老命。跟了两年,了解清楚,才将这个大掌柜给裁了,却没有想到回京的路上就遇到了匪徒,幸好有柳湘莲相助,才留的一条命来。   他一直怀疑这匪徒和大掌柜有什么关系,却不能确定。这一次,他一定不会轻易的饶了大掌柜,吃了我薛家多少,一分不少得要给我吐出来。   至于以后的大掌柜,他属意原来的三掌柜章发。   章发这个人很有意思,他如今不过二十岁,已经做到了薛家木行的三掌柜,可见能力不一般,大掌柜和二掌柜偏偏觉得他没有威胁,虽然没有拿他当心腹,但是也没有特别打压。虽然这和他平时在木行就像个哑巴,经常一言不发,只埋头干活有关,但不得不说,这人也是个人才。   后来薛蟠忍不了大掌柜和二掌柜在自己面前扯高气扬的样子,心中想将他们裁了,薛蟠打算找到替代的人选,就动手。平时里薛蟠从来没有留意过,一直不起眼的章发突然就显眼了起来,木材行的一套,从木材的优劣采买,到运输过程的打点,一直到竞争对手,没有他不清楚的,他将他的能力明明白白的展现在薛蟠面前。薛蟠直接将他提了上来,做了大掌柜。   如今薛蟠才想通,哪里是他突然留意到章发,明明是章发特意在他面前表现的。这份审时度势的功夫,真是了不得。在回京路上,遇到劫匪,章发替自己挡了一刀,伤了胳膊,从此自己将章发视为心腹。   可惜得是自己后来入狱,母亲将产业全部变卖了,也不知后来章发混的怎么样了。不过他料想,以章发的资质,绝对过的不差。   至于当铺和杂货铺的大掌柜,他上一世没有太了解过,不过这两家店都不挣钱,估计不是大掌柜贪了,就是没能力。这一次查账,如果贪的不多,他也不打算追究,辞退了事,这两家店也关门店铺卖出去算了。   药店的大掌柜也要裁了,不过找谁当大掌柜的,还要考察考察。   还有书店的掌柜,也要找一个,最好是会做生意的读书人,能和这些买书的读书人拉上交情。 第13章 宝钗小选   薛蟠在母亲屋子的外室,一边守着母亲,一边也没有闲着,抓紧时间学习。如今他只觉得时间紧迫,每一日都不敢浪费。不过有些事情,还有一些交际往来,又不得不做。   薛蟠白天时间读《论语》《孟子》,这里面的文章,他只能看懂一两成,只能先死记硬背下来,他这一世,好像开窍了,记忆力比上一世好了很多。   等到他吃过晚饭,则抽出空来,拿着刘叔叔给的馆阁体的字帖,认字、练字。练字确实能静心,他一边练字,一边还想着自家的生意,以及薛家以后的筹谋。   不过这些都不急,慢慢的去做就行。现在迫在眉睫的是宝钗小选的事情,也不知道许迁打听的怎么样了。   这一世,他们来京城比上一次早了好多,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选秀,所以才有机会让薛蟠慢慢筹谋。   虽然上一世宝钗待选失败,从宫中顺利出来,但是现在很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薛蟠不想将事情都寄托在上一世的事实上。   万一妹妹这一世待选成功了呢?到那时,就悔之晚矣。   他要将这万一的可能彻底掐灭。   薛蟠正想着这些,许迁就回来禀报了。   真不愧是父亲时就得力的二管家,许迁将这次选秀流程查得清楚。   此次选秀分为初选,复选和终选。初选由内务府主事汪岩汪公公负责,评判标准是相貌和体态;复选在皇宫中进行,由尚宫袁宫正负责,需要在宫中住上三日,才出结果;终选由甄太妃负责,她看中的就能留下,看不中就剔出去,选择的标准未知。   上一世,宝钗是复选的时候落选的。   薛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将王夫人想的过于不堪了,虽然没有证据,他直觉觉得宝钗的落选和王夫人有关。   如今元春还是一个女史,已经二十多岁了,她已经入宫十余年,女孩子最青春的年华已经不再。   金陵四大家族向来共荣共辱,如今四大家族在宫中的助力除了甄太妃,就是贾元春。   太上皇毕竟已经让位给当今皇上,甄太妃虽然现在还掌管着后宫,但是迟早将后宫的权利交给皇后。而他们这些太上皇的旧臣在皇帝身边却没有人,除了现在当着皇后身边女官的贾元春。   因此,他们这些家族,所有的支持,包括金钱和前朝的支持,都在元春身上。   一旦宝钗选为女官,凭借宝钗远比元春年轻,四大家族很有可能将这些支持放一大半在宝钗身上。   宝钗一旦得幸,成为妃嫔,就会压元春一头,元春就不会再有出头之日,薛家也将压贾家一头。   只有宝钗落选,元春才是唯一的,四大家族才会尽全力将元春推上去。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薛蟠本人就是一个呆霸王,还被弄成了黑户,身上背着一条人命,只要一个举报,随时都能被光明正大的弄死。王夫人只要将薛太太和宝钗笼络到手里,就能算计到薛家的百万家财。   如果宝钗进了宫,薛家的家产,王夫人就没有那么容易算计到自己的手里。   不论是为了元春的地位还是为了薛家的家产,王夫人都有动机对宝钗的小选动手脚。   不过如今却不同了。   薛蟠身上没有人命官司,只要他在,薛家的家产,王夫人就休想平白的拿走。   不过为了元春,薛蟠不确定王夫人还会不会阻挠宝钗进宫。   不论王夫人是否算计,薛蟠都不打算将期望放在她的身上,自己要想个万全之策,一定不能让宝钗进宫。   在宫中,是可以搏富贵,但是付出的代价,却是女子的一生,薛蟠不愿为了薛家,牺牲宝钗。正如他之前对母亲说的,牺牲了宝钗才能有一丝机会,换得他的荣华,他宁愿出家当和尚去。   不过,很多人家不这么想。   这次选秀,说是小选,却并不是选宫女,而是选女官。当今圣上刚刚登基不到一年,之前他当四皇子的时候,不受重视,除了四皇子妃,身边只有几个出身微寒的女人,如今当了皇帝,还未曾选过秀,现今皇帝身边只有一后两妃两嫔和数个常在答应,因此很多世家大族将家中的庶女都安排进了此次小选中,一些小官家和类似薛家这样的皇商人家的嫡女也报名参选。   因此,这次选秀,竞争格外激烈。   这对于薛蟠来说,是个好消息。   竞争激烈,想必他将宝钗的名额从名单上划下来,别人不仅不会使绊子,而且会极力促成吧。   皇宫内的尚宫袁宫正薛家是接触不到的。不过薛家到底做了皇商多年,在内务府中还是有一点关系的,可以打听到汪公公的消息。   许迁在外面打听了几天,打听到了汪公公在宫外的私宅。汪公公在宫中不当值的时候,就会去私宅中过夜。许迁已经让人盯着了,如果汪公公回私宅,就让人来报。   等了两晚,终于等到汪公公回私宅。等傍晚天色暗了,薛蟠整理了一番,穿了一件不起眼的衣服,带着许迁就上门了。   薛蟠在汪公公门外,还见到了好几个人在外面等候。大家彼此之间心照不宣,互相打量了几眼,也没有交流。   许迁和门子说了一声,门子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说老爷现在有客,等着再说。   薛蟠等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才进了汪府的花厅。   两人客套几句,薛蟠看汪公公有些不耐烦,也不遮掩,直接开门见山。   “汪大人,舍妹今次也报名参加了选秀,不过舍妹资质平庸,自知不配伺候圣人和皇家公主郡主,因此自愿落选,还望大人成全。”薛蟠将带来的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只一尺高的红珊瑚和五千两白银的银票。   汪公公将银票拿在手中,用指甲弹了弹,嗤笑一声:“这来往送礼的,皆是希望自家的女儿能够顺顺利利的进宫,封一个好的职位,最好能派到圣人身边,唯独你是希望自家妹妹落选的,有意思,真有意思。”   薛蟠心中有些急,这汪公公的心思他琢磨不透,此次不会弄巧成拙了吧,脸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这入宫的名额很紧俏,你家人不愿去,多的是人愿意去。既然你送礼过来了,我也和钱没仇,成全你就是。”汪公公将银票拢到袖子里,直接答应了。   峰回路转,薛蟠心中高兴。   薛蟠转而想到,这汪公公刚刚明显有些不高兴,却答应的如此痛快,不知道是不是想什么阴招。薛蟠细思,他不会是想在落选的理由上,阴宝钗一把吧。   薛蟠将袖子中的两千两银票抽了出来,恭敬的递到汪公公的手中,“大人,舍妹落选的理由,希望能不影响她今后的婚嫁。”   汪公公看着薛蟠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样子,难得的觉得有些兴味。这薛蟠可能不知,其实他和薛蟠的父亲薛牧曾经打过交道。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刚刚入宫不久的小太监,才刚八岁,被分派到内务府广储司,是最底层打杂的,什么都要干,后来他不知怎么得罪了小主管赵兑,经常被赵兑找茬。   有一次他不慎摔倒,赶紧爬起来,匆匆将身上的灰烬拍打干净,跑去干活,却不料袖子上沾了一点泥泞,他却没有发现,让这泥点子,粘在了内务府的一块布料上。   这块布料原先是进贡宫中的,不过有一点小瑕疵,被宫中的尚衣局打落了下来。要不然也不会轮到他这样的小太监来沾手。   即使这块布料是被宫中打落下来的,依旧贵重非常,他弄脏了布料,犯了大错。赵兑罚他,让他跪在空地上,等待后续的发落。   他当时好惶恐,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结果是什么,会死吗?即使跪在大太阳地下,他生生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恰巧薛牧来内务府办事,从旁边路过。   当时薛牧宽衣广袖,风度翩翩,和内务府营造司的一位主管袁桦一起。   像他这样的小太监,就是腌臜的玩意,是不能碍了大人们的眼的。汪岩忙膝行着往旁边挪了挪,让出路来。   薛牧本来都已经从他身边经过,又转过身来,走到他跟前:“你为何要跪在此处?”   “我,不是,是小人污了一匹布料,被罚跪在此处,等待处置。”汪岩战战兢兢的说。他现在犯错犯怕了,生害怕如今跪在这也是错,会受到大人责骂。   “什么处置?”薛牧接着问道。   “小人也不知道。”汪岩有些无助和茫然。像他这种底层的小太监,在宫中命都不是自己的,可能稍微有一点风浪,他们就如浮萍一样被吹散了。   正好这时,赵兑出来,拿出了对汪岩的处置,罚银一百两。如果交不出银子,就送到慎刑司,打三十大板,再扣半年月例。这种因为挨罚打出来的伤,是没有人给治疗的。三十大板,还不治疗,估计能要了他的命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赵兑借机报复,但是他除了受着,没有其他的办法。 第14章 救人命薛公仗义出钱 探私事薛蟠叮嘱小厮   一个好点的小丫鬟,十两银子就能买一个。在大户人家做仆从,卖身银子也就五两。汪岩被送到宫中,因为是做太监,所以卖身银子有二十两。汪岩家穷,他爹爹为了多得点银子,能将他送到宫中,自然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一百两银子,在他看来,就是天价,能买五个像他这样的人了。   薛牧有些不忍,直接替他将银子交了。   为了一匹布,哪怕是贡缎,赔上一条人命,在薛牧看来,还是太过了。   薛牧帮汪岩赔了钱,免了他这次的惩罚。   薛牧看出赵兑眼中的嫉恨和不甘,却不在乎,不过他怕汪岩日后被赵兑报复,就和袁桦说了几句,将汪岩调到了营造司,虽然还是一个打杂的小太监,但是有袁桦罩着,起码不会轻易的丢了性命。   袁桦看着薛牧的面子上,也给汪岩机会,汪岩才能一步步慢慢的爬起来。   后来汪岩在宫中看见四皇子被欺负,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帮了四皇子一把。谁知道当年的小可怜皇子竟然能坐上皇位,而自己也因此在内务府一步升天,成了三把手。作为圣上的心腹,这次还负责选秀的事宜。   薛公是自己的贵人,后来得知薛公去世,汪岩还偷偷的哭了一场。   如今,看着眼前的薛公之子,和当初跪在地上的自己如出一辙,一样战战兢兢,汪岩觉得人生的际遇真是无常。   “你放心,定叫你妹妹不损一丝闺誉,平平安安的出宫。”   本来汪岩晾着薛蟠,是看不上薛蟠将自己妹妹送到宫中。   人人都喜欢在宫中搏富贵,但他这种在深宫中浸淫一辈子的人却知道,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富丽堂皇的宫廷下,每一寸土地,都染满了血渍。哪一个爬到上面的人,手中没有沾染鲜血。即使自己不染,也会被其他人溅上去。   宫中,就如同一个池塘,只有扎根在淤泥中,才能开出美丽漂亮的花朵!而大多数人,就像池塘上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不一定哪一天,就被风雨打残了。   本来汪岩以为薛蟠是为了薛家姑娘入宫而来,他心中为薛公惋惜,那么好的一个男子,竟然后继无人。薛公的儿子,继承了那么大一份家业,竟然需要靠裙带关系才能博得富贵,亲手将妹妹送到宫中,做的还不是嫔妃,而是女官。   如果这样,看在薛公的份上,他自然会满足薛蟠的要求,不过,他心中一直欠薛公的这份情,就算还了,日后,和薛家也不再有什么交情不交情的。   不过,没想到薛蟠求上门来,竟然是为了薛家姑娘不入宫。   汪岩心中替薛公高兴。   不过,这薛蟠好像不知自己和薛公的关系。   也是,当时自己不过是一个最底层的小太监,救自己一命,不过是薛公随手施为,日行一善,可能没有放在心上,这薛蟠当时应该刚刚出生吧,他怎么可能知道。   不知道也好。   汪岩在宫中多年,深知这种不为人知的关系,才是最容易帮忙且不被怀疑的关系。因此,他也不打算将这段过往告诉薛蟠。   说完话后,汪岩挥挥手让薛蟠回去了。   汪岩看着薛蟠的背影,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虽然汪岩答应了将宝钗落选,但是薛蟠也不敢全信,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宝钗去王夫人面前多转悠转悠。   宝钗这相貌仪态,要进宫选秀,指不定怎么扎王夫人的眼睛呢。这样,即使宝钗初选通过,估计王夫人也会在复选的时候给宝钗使绊子。   如果宝钗真的进了复选,薛蟠不全指望王夫人,万不得已,只能对宝钗用药了,到时不论是风寒还是起红疹,都能落选。不过,这是下下之策,在宫中他们没有认识的人,就害怕落了痕迹。而且,薛蟠不通药理,害怕贸然用药,伤了宝钗的身体。   薛蟠决定明日带着宝钗去贾家拜访一下。去贾家,不仅是为了宝钗,也是为了他自己,薛蟠有事情托宝钗帮忙。   薛蟠将宝钗叫来。   “妹妹,哥哥求你一件事好不好?”薛蟠舔着脸,陪着笑对宝钗说。   “哥哥有事儿就说,不用做这番样子。”宝钗一阵恶寒。   薛蟠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还是开口说道:“妹妹,你能不能去贾家做客,帮哥哥给林姑娘带一句话。”   宝钗感觉到薛蟠对林姑娘态度不同,却没有想到这种事情,薛蟠竟然会找上她。如今听薛蟠这样说,直接一张脸红红得不说话。   “其实也不是帮哥哥说话。”薛蟠求妹妹做这种事情,也觉得有些过分,连忙描补道:“你也知道,哥哥想走科举的路,却没有人指点,林姑娘的父亲是前科探花,能得到他的指点,哥哥能少走很多弯路。你可以问一下林姑娘,就说我们薛家需要和金陵那边通信,问她要不要给林大人捎信,哥哥也能凭借这个,和林大人套上交情。”   “哦,是这样子吗?”宝钗抬头看着薛蟠,眨眨眼睛,饶有兴致的问道。   “就是这个原因。”薛蟠一本正经的回道。   宝钗看薛蟠的样子,不好意思再问,不过还是有些不解:“可是林姑娘要和他父亲通信,自有贾家代为通传,哪用的着咱们薛家?”   薛蟠不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在宝钗面前黑贾家的机会:“你怎么能肯定林姑娘的写给林大人的书信,能顺利得寄出去了?妹妹,并不是所有高门大户,都如咱们薛家一样简单。”   宝钗还是有些不信:“都是亲戚,贾老夫人看着很疼林姑娘,我看也不像是如此的人呀,怎么可能连一封信都寄不出去。”   “贾老夫人当然疼林姑娘,毕竟是她的亲外孙女。但林姑娘毕竟占了一个‘外’字,怎么能比得上他们家的嫡亲孙子宝玉呢?如果林姑娘的信中,说贾家千好万好,自然能顺利得寄出去。如果说贾家哪一点不好,就保不准了。再说了,这事情,贾老夫人未必知情,不过,我猜,她即使知情,也会装作不知情罢了。”薛蟠趁机教导宝钗。   “你是说咱们的姨娘……”宝钗有些惊讶。   “呵,我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你问一下林姑娘,看需不需要捎信罢了。”薛蟠一脸不认账的表情。   宝钗想到在贾家做客时,贾家一团合乐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发冷。   公侯府邸里的日子,真的不知道那些表面上对你亲热的人,背后都藏着什么心思。   “明天我带你去贾家,你和她们玩时,瞅没人的机会,问问林姑娘。”薛蟠叮嘱。   “好,我帮你问。”哥哥的这一点小忙,她还是要帮的。   “千万不要告诉母亲,省的她烦心。”薛蟠补充说。   宝钗瞬间就放开了对姨娘的猜忌,只见过一面的姨娘,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既然哥哥怀疑她佛口蛇心,自己以后避着她一点,只做面子情就行。   现在她对被哥哥放在心上的林姑娘更感兴趣。   哥哥还说对人家没别的意思,那为甚怕妈妈知道。   宝钗看着薛蟠,捂着嘴偷笑,像极了偷吃了蜜糖的小狐狸。   薛蟠看着这样的宝钗,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宝钗的脑袋。这样的宝钗,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了。他印象中宝钗一直是稳重大方的样子,其实父亲还在的时候,宝钗是很淘气的,只是自己之前不争气,硬生生的逼着宝钗必须懂事罢了。   宝钗看自己的头发抖被揉乱了,伸手将薛蟠的手打在一边,气哄哄的鼓了鼓嘴巴。   薛蟠不由失笑。   待宝钗走后,薛蟠将福儿叫了进来。   “福儿,我要你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做的好了有赏,做不好了就要受罚。”薛蟠一本正经的说道。   “爷,您吩咐。我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福儿看着薛蟠的样子,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   “滚蛋,从哪里学来的词,来爷这里拽文了。”薛蟠笑骂了一句。   “爷,您吓死小的了,我还以为您真的遇到什么天大的难事了呢。”福儿看薛蟠恢复平时的姿态,松了一口气,他还是习惯这样的大爷,刚刚也那样子吓了他一大跳。   “福儿,这件事对爷真的好重要,你办不好不要紧,不过不能让其余人知道。”薛蟠郑重的说。   “爷,究竟是什么事情?”福儿一头雾水。   “明天爷带你去贾府,你和那些下人在一起的时候,帮爷打听点事情。”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爷,这都不是事,如果别的人家,我不敢打包票,贾家么,不要看他们是国公府邸,家里的规矩真是,还不如咱们薛家呢,他们家下人的嘴,啧啧,保管什么都能打听的清清楚楚。”福儿立马一身轻松的说,接着又好奇的问道:“爷,您要小的打听什么事情呀?”   “贾府客居着一位林家表姑娘,是贾家姑奶奶的女儿,你将她到贾府之后的事情,事无巨细得都打听清楚。”薛蟠认真的说道。   “爷,您这,后宅的事情,小的怎么问呀。”福儿之前将话说的太满,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爷会将主意打在后宅女眷的头上。   “爷要是有办法,要你何用?”薛蟠瞪了福儿一眼。   “是,您是爷,小的想办法问就是了。”福儿唯唯诺诺的应了。   薛蟠仔细得叮嘱:“打听的不清楚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要侧面的打听,千万不要让人听出来,你是要打听关于她的事情。”   “是的,爷。”福儿一张脸简直像苦瓜一样。   “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太太,不然小心我揭了你的皮。”薛蟠恐吓。   “太太要是问起来怎么办?”福儿有些紧张。他虽然是薛蟠的书童,但是因为薛蟠经常惹祸,福儿基本上要将薛蟠每日的事情给太太交代清楚。薛蟠是知道默许的。   “太太平白无故的问这个干吗?你到底是谁的奴才?”薛蟠看福儿紧张的厉害,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万一问起来,你咬死不说就是,我帮你担着!”   “爷,您可一定要保着小人呀。”福儿苦在脸哀求道。   “做出这副鬼样子干吗?谁能吃了你不成。”薛蟠安慰了一句,“你拿点散碎银子,可以请贾家的人吃酒,酒桌上好说话。”   “好的,爷。”福儿高兴的应了一声。   “这滑头。”薛蟠笑骂了一句。 第15章 唤姐夫薛蟠提点贾琏 去宁府文龙重逢故友   第二日,薛蟠护送宝钗去贾家做客,他自己自觉的去了前院。虽然很想再去看林姑娘一眼,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偶尔一次还行,他实在做不出像宝玉一样,混在女眷中的行为。   况且,去的多了,他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林姑娘在贾府本来就步步艰难,非议众多,他不忍自己的私心给她带来更多的困扰。   薛蟠目送宝钗和莺儿被王夫人跟前的丫鬟引入后宅,心中羡慕,恨不得追上去跟着一起去。   薛蟠正看着宝钗的背影,旁边有人拉着他的衣袖,说道:“薛兄弟,舍不得你妹妹呀,在贾家谁还能吃了她不成。走走走,我带你去东府玩去,上一次你来的匆忙,都没有见过你这些亲戚。”   薛蟠扭头一看,是贾琏。看着精明,实则也是个傻子。   薛蟠一边跟着贾琏往前走,一边回道:“说起亲戚,这贾府众人,实打实的亲戚,除了我姨娘,其实我和你最亲了,对不对呀,表姐夫?”薛蟠在表姐夫上加了重音。   贾琏一呆。   贾琏实则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和薛蟠的亲戚关系上,他招待薛蟠,是看在王夫人的面子上。在他眼中,宝玉和薛蟠是正经的表兄弟,自己是宝玉的堂兄,和薛蟠是隔了一层的。怎么突然冒出一个什么表姐夫。   “呵,表姐夫,你不会不认账吧。我和宝玉,不过是姨表兄弟,和凤姐姐,您的妻子,那可是姑舅姐弟,夫妻一体,这姑舅可是比姨表要亲的!”薛蟠似笑非笑。   贾琏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伸手将薛蟠揽住,语气比之前亲密很多:“表弟,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着实该打该打!回头哥哥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姐夫,你只是没有往这方面想,只不过是把我姨娘当成了自己的亲娘,心中所思所想,以我姨娘为主罢了。”薛蟠说道。   “婶娘对我很好,还是你凤姐姐的姑姑,我心底确实是当她是我母亲的。”贾琏动情的说。   “上次就见了凤姐姐一面,也没顾得上说话,我凤姐姐现在身体如何?”薛蟠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劳你惦记,她还是老样子,天天风风火火的,家里的事情你姨娘如今不怎么管,都是你凤姐姐在操持。”贾琏有些得意洋洋。   “姐夫,荣国府继承爵位的不是您父亲,贾大老爷吗?您母亲不管事,管家权本来就应该交到凤姐姐手里呀,我姨娘不是只是代理管家吗?”薛蟠有些不解的问。   “这个……”贾琏有些呐呐不能言。   自贾琏懂事起,家里一直都是王夫人管着,贾琏已经习惯了,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如今听薛蟠一句话,才发现,有些地方有违常理。   如今看似凤姐在管家,其实她就是个跑腿干活的,真正管家的还是王夫人,家里的地契房契库房钥匙都在王夫人手里拿着,银钱账单的进出总账也是王夫人管着的。   薛蟠见贾琏说不出所以然,也不追问,转移了话题:“姐夫,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你要抓紧时间再生一个儿子呀。”   “你凤姐姐,哎,表弟你也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吧,她就是个妒妇,我要敢提纳妾,她非要和我打起来不可。”虽然是如此说,但是贾琏的眼中不仅没有怨愤,反而有一股甜蜜的味道。   “为何要纳妾?”薛蟠不解:“当然是要一个嫡子呀,荣国府将来传给你,只有嫡子才能更容易向朝廷申请世子。”   “表弟,你想的也太早了,如今连我都不是世子呢。”贾琏不在意的说道。   “那为何大老爷不去向朝廷申请?”薛蟠追问。   见贾琏不答,薛蟠语重心长的说道:“姐夫,你现在做要紧的,是和我凤姐姐一起要个儿子,至于管家的事情,找几个得力的嬷嬷和管家就行。”   贾琏苦笑,贾家现在的赖嬷嬷,自己见了还要行礼,她的儿子赖大管家,在府中的有时说一句话比自己还管用。凤姐自己亲自上阵都不一定弹压的住,更何况找别个嬷嬷管家,更是管不住。这薛蟠到底是商家出身,不了解大门大户的规矩。   贾琏不好说这些,只能道:“你凤姐姐如今身体不好,等她养一阵再说。”   “那要好好请大夫看看才行。”薛蟠关心道。   “一直有太医看着呢,是我们贾家家常用的王太医。”贾琏心中有些得意,虽然我没有被封为世子,但是我们家家常用的都是太医呢。   “凤姐姐身体重要,她的身体关乎您的子孙后嗣,爵位传承。既然家常的太医都看不好,姐夫不如多找几个大夫,一起给您和凤姐姐瞧瞧。”薛蟠貌似不经意的说。   贾琏猛地站在原地。   贾琏长久的生活在贾家的环境中,已经习惯了,平时不会多想,但是不代表他傻。他是在豪门中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公子哥,经过的见过的,不知道有多少,只是从来没有往自己身上联想罢了。   高门大户说话弯弯绕绕,贾琏自认不会听错。如今薛蟠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中语意分明就是暗示让自己小心,自己家中有人联合王太医要害自己和凤姐。   贾琏如遭雷击,婶娘会害自己?贾琏觉得不可能。   自己从小就生活在王夫人的身边,将王夫人和二老爷当做自己的亲爹娘一样,而大老爷每次见自己都是呵斥,何曾有一点点父亲的样子。   贾琏想一拳向薛蟠的脸上挥去,想狠狠的打他一顿,说他胡说八道。但是越细思,越觉得浑身冰冷。   薛蟠往前走了一段,看见贾琏没有跟上,回头招呼贾琏:“姐夫,你怎么突然停了?”   贾琏别有意味的看了薛蟠一眼,深深的给薛蟠鞠了个躬:“表弟,多谢。”   薛蟠做出茫然的面孔:“姐夫,突然得,您谢我啥?”   贾琏也不知道薛蟠有意提醒还是无意提及,看着薛蟠这副样子,知道他即使是有意也不会承认,贾琏将份情放在心中,不再多说。   两人到了宁国府,贾珍正招呼了一帮人在一起喝酒赌戏,贾琏给薛蟠和贾珍相互引荐后,找了个地方,他现在需要静一静,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而薛蟠一眼就看见了柳湘莲。   上一世,薛蟠在京都混了几年,到最后,唯一能和他谈上交情的,就只有柳湘莲了。   薛蟠和贾珍互相打过招呼,就走到柳湘莲近处,看着他玩。   他们在玩投壶,投进去就换下一个投,投不进去就罚一杯酒。每次轮到柳湘莲,他都是百发百中,身边的人都多多少少喝了酒,就他一杯未喝。   而且,柳湘莲还玩出了花样。其余人都是径直往里投,柳湘莲玩了几轮,觉得没意思,瞄准后,蒙着眼睛投,依旧一次就中,围观人发出一声喝彩。   薛蟠也跟着众人,大声赞道:“好!”   柳湘莲取掉遮眼布,看见箭果然在壶中,不由得意一笑,随手将遮眼的布条一扔,说道:“不和你们玩了,玩了几圈,一杯酒都没喝着,我自去寻酒喝了。”   他说完,去案台上拿了一杯酒,正待喝,好像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是习武之人,对目光比较敏锐。刚刚自己在投壶,一圈人都看着自己,所以不显。如今自己下台来喝酒,其余人的关注都不在自己身上,因此现在盯在他身上的视线就比较明显了。   柳湘莲有些不耐烦,他知道自己长得好,还经常串戏,因此常常招惹到一些轻浮浪子。   柳湘莲转身一看,就发现有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他的眼神中有赞赏,有激动,还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总之,不是欲念。   柳湘莲感到一阵愧疚,是自己杯弓蛇影了,差点冤枉了一个好人。   那人看见自己看了过去,便走了过来。   “兄台好手法,我是薛家薛蟠,字文龙,不知兄台如何称呼。”薛蟠想起上一世柳湘莲将自己打了个半死,躺了十多天才好了起来,有些发怵。不过即使再被打一顿,能认这个朋友,也值。所以鼓足了勇气,上前自我介绍道。   “柳湘莲。”柳湘莲和声回道。   “柳兄,我初到此处,不知还有其他什么玩意,不如柳兄带我一观。”薛蟠趁机邀请。   柳湘莲和薛蟠边走边谈。柳湘莲像薛蟠介绍他们玩的都是什么赌戏,怎么玩,将场中情况都介绍了一遍。   “不知薛兄想玩哪一种?”柳湘莲问道。   这些东西前世薛蟠都玩过,虽然不精通,却都会。如今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心态不同,反而没有多大的兴趣。   “柳兄想玩哪一种?我看着就行。”薛蟠回道。   柳湘莲看薛蟠不看那些赌牌的,就将薛蟠带到了校场。此处,有人在比射箭。   柳湘莲有意在新任的朋友面前显显本事,拿了一把强弓,站在了五十米外。他从箭袋中抽出一只白羽箭,将弓拉满,手一松,箭嗖的一声,扎在靶心上。   薛蟠大声叫了一声好。   柳湘莲一连射了三箭才停手,箭箭正中红心。   薛蟠使劲鼓掌,将手掌都拍红了。   柳湘莲将手中的弓递给薛蟠:“薛兄,你也一试!”   薛蟠将弓接了过来,颇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是外面那些投壶和牌九麻将之类,自己试试倒也无妨,毕竟都玩过。   不过这弓箭自己上一辈子从未接触过。但柳湘莲已经将弓递到自己手中,自己不玩,岂不是拂了他的好意?   薛蟠站在靶子前,使劲拉了拉弓,只拉了半开,便胀红了脸。   “你这姿势也不对,容易被弓弦伤到。”柳湘莲在旁边指点道。他看出薛蟠没有玩过,将弓从薛蟠手中拿走,换了一把软弓,仔细的指导薛蟠的姿势。   薛蟠试了几次,终于能将功弓拉满,将箭射出,虽然脱靶了,但他还是很高兴。   “将手臂抬高,眼睛从这个方位瞄着箭靶。”柳湘莲又指导了几次。   薛蟠试了几次,却总是不得要领,次次都脱靶。   “你怎么这么笨?”柳湘莲看急了,直接上手,半搂着薛蟠,手把手地教薛蟠动作。   “你们俩在做什么?”旁边有个声音传来。   薛蟠一惊,意识到他现在和柳湘莲的动作有些不妥,连忙挣脱开。   他向声音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是贾琏。   “柳兄再教我射箭!”薛蟠一本正经的说道。他心中苦笑,他如今确实是把柳湘莲当成自己兄弟看待的,可千万不能让人误会,他可不想再招柳湘莲一顿打。   “姐夫怎么也来校场了?”薛蟠转移话题。   “我找你看看你玩的如何,在那边遍寻不着,有人看见你和湘莲来这边,就来这边寻你。”贾琏回道。   贾琏看在凤姐的面子和刚刚薛蟠说的话上,真的认了薛蟠这个表弟。上一世薛蟠和贾琏之间的关系可没有这么亲密。   薛蟠心中感动,嘴上却没有说这些,只是回道:“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柳湘莲。你们应该认识吧。”   三人互相介绍了一番,柳湘莲才知,薛蟠是宝玉的姨表兄,贾琏的内弟,家里是做皇商生意的。   薛蟠不想和贾珍贾蓉玩,今日跟在柳湘莲身后玩了大半天。薛蟠和柳湘莲约定下次有饮宴,叫他一起来喝酒。到傍晚薛蟠才和他辞别,跟着贾琏回荣国府。 第16章 捎信件宝钗交好黛玉 听私语薛蟠怒摔茶杯   不说薛蟠,单说宝钗。   宝钗被金钏引到王夫人的屋子,给王夫人请过安后,王夫人就让她去和小姐妹们玩了。   宝钗看见宝玉和她们姐妹及林黛玉几人在一处,不由纳罕,直言道:“宝兄弟怎么在此处?你不用上学吗?”   “今日听太太说你们要来做客,我专门请了一日假。”宝玉回道。   “哪用的到你专门请假,耽误了你学习,倒是我们的罪过了,下次万不可如此。”宝钗正色说道,接着又道:“我哥哥和我一起来的,现在在前院,你不用去陪客吗?”   “薛大哥哥自有琏二哥陪着,我陪你们说话。”宝玉很自然的说道。   宝钗上下打量了宝玉一眼,没忍住嗤笑一声:“我们几个女孩子,聊一些女孩子的话题,你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快去前院吧,那才是爷们的地方。”   宝玉在家中,从未让人这样赶过,一时有些呐呐。   “哥哥,你如今可知道,什么是厉害人了吧。”探春看着宝玉笑问道。   黛玉只是捂着嘴偷笑,也不说话。   宝玉看了一圈,见没人留他,只能恋恋不舍的走了。他没有去前院,而是回自己房间,唉声叹气:“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偏偏如同老学究老古板,可怜可叹。”   黛玉、宝钗和三春在一起说话,胡乱聊一些衣服首饰之类的话题,宝钗几次说她在金陵中生活,描述的绘声绘色。   黛玉一直仔细聆听,她当年在扬州,和金陵不远,不过她自小就体弱多病,并没有出过几次门,因此江南的市井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竟无缘一见。今日听宝姐姐说了,才算补足了遗憾。   几人说说笑笑闹腾了半天,和王夫人一起吃过饭,又聊了几句,便要散了。   黛玉要回住处,宝钗连忙跟上:“我刚刚言语冒犯,一时得罪了宝兄弟,去给他陪个不是。”   路上,宝钗瞅了一个没人的空档,打发莺儿去路口守着,走到黛玉面前。   “林妹妹,我家从金陵来,那边还有生意在,需要不时的和那边通信。金陵和扬州不远,因此问问,你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捎带给林大人?”宝钗轻声问道。   “当真?”黛玉急忙问道。黛玉经过这半天的接触,觉得宝姐姐和宝玉以及自己的舅妈并不热络,还几次当面怼了宝玉,觉得她颇可信。   “确实如此。我们家有走商的,一年也不知道从金陵和京都之间递了多少东西。之前我家在金陵,生意都在京都,经常有物品和信件往来。”宝钗肯定的说道。   “宝姐姐,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写一封信件,劳烦您捎过去。”林姑娘果然心动,急忙回屋写了一封信。   林黛玉和宝玉如今住在碧纱橱的内外间。   宝玉看见黛玉回来,就要去寻黛玉说话。   宝钗在外间拦着宝玉:“宝兄弟,刚刚是我一时失语,说错了话,请您原谅。”   宝玉看见宝钗容貌丰美,刚刚还出声撵了自己,现今柔声的向自己道歉,心中不由一动,不由温声道:“宝姐姐,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生分。”   宝钗心中吐槽,谁和你是自家人。   之前妈妈一直告诉她姨娘和舅舅都是自己的亲人,来京城后却告诫自己不要和姨娘多亲近,还说了一些哥哥的猜测,因此,宝钗对自己的姨娘和宝玉,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这次要不是为了完成哥哥给的任务,她才不想来贾家。   宝钗心中虽这样想,脸上的神色却越发和睦:“宝兄弟不怪我就好。”   两人聊了几句,黛玉从房间出来。   宝钗连忙和宝玉道别:“宝玉,天色已晚,估计我哥哥那边已经散了,我也该回家了,就此告辞。”   宝玉有心留她住下,却不知该说什么,害怕又被怼回来,只能默默无语。   宝钗一拉黛玉,“林妹妹送我一程可好?”宝钗害怕宝玉跟上来,又说了一句:“刚刚有些私房话还未及对你说。”   宝玉一听,本想说一起出去送宝钗,也见见薛大哥哥,如今不好出口,只能闷闷的回屋去了。   走到半路,黛玉将信给宝钗,郑重的行了一礼:“多谢宝姐姐。”   黛玉给父亲写过信,寄过自己做的衣衫鞋袜,都是交给了琏二嫂子,让琏二嫂子帮忙寄出去的。   黛玉在信中写的都是自己的一些日常小事,还有贾府的好,以及对父亲的思念,至于自己受了委屈,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她就略提了一下,不敢多说。她相信如果父亲看见,一定会给她回信。即使自己不寄信回去,父亲应该也会给自己写信。   但是至今她到贾府这么久了,却没有收到一封父亲的信。   这其中原因,黛玉想想就明白了。外祖母无非是怕,自己和父亲联系频繁了,会勾起父亲的思女之念,将自己接回去。她一片拳拳爱护之心,黛玉虽然不满,但是也无可奈何,甚至质问一句都不能,毕竟都是自己的猜测,毕竟都是自己的长辈。   外祖母越是如此,她越是感觉自己寄人篱下。贾府,就如同一个华丽的囚笼,衣食无忧,以爱之名,让她挣脱不开,也无法挣脱。   如今宝钗说替自己寄信,黛玉看见了一丝从这个牢笼中飞出去的机会。   这件事情,黛玉连紫鹃都避过了,更不会完全相信宝钗。这信中所写,皆是一些小事,还有对父亲的思念,对贾府和外祖母的感激之情,未写丝毫贾府不好的地方。即使宝钗不怀好意,将信件交给王夫人,也无碍。   黛玉小的时候,父亲教他读书,曾经教过她一种回文的写法。这封信,父亲看了,定会明白她的意思,无他,六字而已:爹爹,我想回家。   贾家再好,也不是她的家。扬州的林府,才是她的归处。   宝钗看黛玉对自己行礼,心中一酸,有些话她们彼此明白,无需说透。   宝钗只能故做不解,还礼说道:“不过是随手的事情,不当妹妹如此感谢。”   黛玉一直将宝钗送到前面和后院之间的垂花拱门处,隔着门看见一个青衣少年静立在一颗海棠树下。   “我哥哥来了,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宝钗给黛玉挥挥手,往哥哥那边走去。   “宝姐姐,下次你一定要来看我呀。”黛玉看着宝钗,有些不舍。   薛蟠听见这边的声音,回头就看见林姑娘隔着门上垂下来的花,望着自己这边。虽然她的人影被花枝绿藤遮掩的隐隐约约,看不分明,但是薛蟠就是知道,那就是林姑娘。   他按捺住自己,并未上前,只朝林姑娘淡定的点了点头。   他上前接了宝钗,一起走出贾府。   薛蟠感觉自己有些醉,脸上有些热,明明今天他并没有喝酒。他也不骑马了,直接上马车,和宝钗坐在一处。   “哥哥,你脸上怎么有些红,可是今日喝酒了?”宝钗问道。   “没喝,就是有些热。”薛蟠身上没有酒气,知道骗不过宝钗,直接说道。   “热吗?”宝钗有些不解,如今已经是冬天了,京都比他们金陵要冷上很多。她还觉得有些冷呢,宝钗将自己手中的手炉抱紧了些。   莺儿也在车上,宝钗没有多问。   回到家中,宝钗将黛玉的家信给了薛蟠:“幸不辱命!”   “好妹妹,做的好。”薛蟠又想去揉宝钗的头发,被宝钗躲了过去。   宝钗将黛玉的反应说了,感叹道:“不过,我觉得林妹妹有些可怜呢。”   “放心,交给哥哥,哥哥会处理好的。”薛蟠说道:“林姑娘可是林大人的独女,贾家既想要好处,要不愿好好待她,也要看林大人答应不答应。”   “我们不会给姨娘带来麻烦吧?”宝钗有些害怕。虽然和姨娘不亲,那也是她的姨娘。   “不会,姨娘如今是荣国府的当家主母,而林大人是荣国府的女婿,即使看在林姑娘的面子上,也不会将姨娘如何。至多,不过将林姑娘接回去。”薛蟠说道。   他其实恨不得林大人能收拾王夫人一顿,不过王夫人在内宅,林大人也无法动手。至于官场上,林大人在扬州,贾政在京城做五品员外郎,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薛蟠猜测。官场的那一套他现在还弄不清楚。   宝钗回去休息,薛蟠将福儿叫了进来,问福儿打听的怎么样。   福儿果然机灵,今日在贾家的仆从中转了一圈,将贾府发生的事情都打听的八、九不离十。福儿将关于林姑娘的事情单捡出来说了,薛蟠将福儿说的事情和《红楼梦》书上所说一一对照。   薛蟠本来以为,《红楼梦》书中记载的一些事情已经很过分,没想到福儿说的事情,会更加过分。   薛蟠忍不住,直接将自己的茶杯摔到了地上。   福儿抖了一下,不敢说话。   “没事,你继续说。”薛蟠长吸了一口气,将火气憋住。   福儿不敢迟疑,将所有打听到的关于林姑娘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薛蟠挥了挥手,让福儿下去,又在椅子上坐了好久。   他恨自己上一世为什么没有去打听过?让林姑娘在贾府中吃了那么多苦。可能这些在一些人眼中都是一些小事,但是软刀子磨人才是最折磨人的。更何况林姑娘心思敏感,身体也虚弱。这些小事,一件件积压起来,足够把她压垮。 第17章 诉委屈文龙寄信林海 寻甘露薛蟠怀疑仙人   福儿将林姑娘的情况打听的如此清楚,薛蟠更恨。   薛蟠将林姑娘放在心中珍之重之,有时多想一想都觉得自己唐突,但是她却被挂在贾府下人的嘴边,随意编排。   薛蟠将桌子上的整套瓷瓶瓷碗都扫在地上,心中的一口郁气才算发泄出来。   薛蟠等情绪平复下来,才来到薛太太房中,给母亲请了安,就在外间铺开了纸笔,开始练字。   薛蟠练了两页字,心情平静下来,才摊开信纸,开始给林如海写信。   薛蟠先表明身份,然后说明自己敬仰林大人的学识,佩服林大人的为人。自己家妹妹数次出入贾府,和林姑娘成为至交好友,受托给林姑娘带信。自己知道了林姑娘在贾府中的情况,心中不忍林大人被瞒在鼓中,因此,将事情种种写在信中,望林大人一观。   薛蟠将福儿打听到的事情和自己在红楼梦看到的情况,挑挑拣拣的,将不影响林姑娘名声的一些事情一一写了下来。   比如,林姑娘到达京都,从船上下来,只有几个三等仆妇来接,贾家的主子一个都不见,连个重要的下人都未来。   到贾府后,林姑娘是一个小辈,原就不该走正门。她是第一次来贾府拜见,应该走侧门。但是她却被仆妇引着,从平日仆婢出入的角门进的贾家。   到贾家后,林姑娘母亲去世不过多半年,林姑娘还在重孝期间。林夫人作为贾家嫁出去的姑奶奶,即使贾家小辈不用戴孝,也应该穿素衣,带珍珠或者白银的首饰。最起码,在林姑娘面前穿的素一些,最最起码,在和林姑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的素一些。但是,琏二奶奶穿着大红缎袄,宝玉穿着大红箭袖,丫鬟也都穿红着绿。而王夫人屋内的陈列炕铺、靠背、椅搭皆是红色,已经用了许久,估计在得知林夫人去世的时候,也没有将这些红色之物收起来。   琏二奶奶当着贾家众人的面说,林姑娘的气派,不象是贾老夫人的外孙女儿,像是嫡亲的孙女。虽然是对林姑娘的恭维,但是这话是踩着林家,抬高了贾家。   林姑娘在老太君处,王夫人当面问琏二奶奶月钱的事情,焉知不是有意显示,林姑娘是打秋风的穷亲戚。   林姑娘专门去拜见,贾赦做为大舅舅,贾政做为二舅舅,一个也未见她。贾家的主子就是下人的风向标,亲舅舅都做出这种姿态,林姑娘在贾家下人眼中显然不受重视。   林姑娘初见宝玉,宝玉就将贾家众人视作命根子的玉摔在了地上。这是宝玉在向林姑娘示威吗?宝玉知不知道,他的行为会使贾家人因此不喜林姑娘?   林姑娘在贾家吃饭不习惯。在林家,林姑娘习惯吃江南的饭菜,习惯甜口,贾府饭菜日常重油重盐。林姑娘很多东西都吃不惯,她身子弱,也吃不得。想自己去厨房点东西还要额外给钱。给钱倒也罢了,这些小钱林姑娘还是拿的出来的,不过拿的多了,府内又有传言,说林姑娘娇弱,爱拿架子,吃穿挑剔等等。后来林姑娘索性不再额外拿饭菜了,其实额外拿的饭菜也不是特别合她的胃口。林姑娘经常得吃点点心,就算一顿饭了。   除了这些,还有众多的林姑娘受委屈的小事,薛蟠直接写了厚厚的一沓信纸。   而宝玉给林姑娘取字,两人在贾老夫人的碧纱橱内外间住等等,薛蟠都未写在信中。毕竟自己对于林姑娘来说是外男,写这些相当于给林大人和林姑娘难堪。   薛蟠将信写完,读了一遍。他有些嫌弃自己的字,但是也没有办法,这种信件,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薛蟠只能自己重新工工整整地誊抄了一遍。   薛蟠将自己的信和林姑娘的信放在一起,用火漆封住,放好才去睡了。   第二日,薛蟠将福儿叫过来,将信郑重的交给福儿。让福儿带几个人,走薛家的商道,亲自往扬州跑一趟,务必亲手将信交到林大人的手里面。   “这是林姑娘给林大人的信。你直接去林大人上差的府衙找他,他听你手中有林姑娘的信,定会见你。如果不能将信亲手交给林大人,宁愿毁了,也不要交给旁人。你去见林大人后,如果林大人问及,有些林姑娘受委屈的事情你就照实说,林姑娘和贾二公子之间的事情,一件都不可以说。”薛蟠交代福儿。   “爷,我知道,我又不傻,我就在你面前说了,太太面前我一句都没提。事关官宦人家小姐的名声,我跑去人家爹爹的前面说,是嫌自己活的太长!”   “就你知道的多!”薛蟠瞪了福儿一眼。   “是爷教育的好!”福儿拍薛蟠的马屁。   薛蟠看福儿机灵,不再担心福儿的安全,私下给了福儿五百两银子,让他点几个家丁,和他一起南下。   等福儿走后,薛蟠像困兽一样,在屋中转来转去。   眼睁睁的看着林姑娘陷在贾家,除了带一封信给林大人,期待林大人有所动作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薛蟠感到心中憋屈。   薛蟠迫切的想做点什么,他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   到了读书的时间,读了两页《论语》,薛蟠静不下心来,也看不进去,索性将书放在一边,拿出字帖开始练字。   一连练了大半个时辰,薛蟠才静下心来,细想发生过的事情,薛蟠终于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   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   《红楼梦》书中多次出现这俩人,薛蟠上一世亲眼见过他们将宝玉带走,宝钗的海上方也是癞头和尚所赠。   那么既然他们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所谓的警幻仙子,神瑛侍者,绛珠仙草,究竟是不是真的?神瑛侍者对绛珠仙草的甘露灌溉之恩是不是真的?   《红楼梦》一书中的神神道道,薛蟠本来是不信,但是想到书灵,想到自己和妹妹见到的一僧一道,想到自己重生的遭遇,又有些半信半疑。   如果世间没有神仙妖鬼,那么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薛蟠想的越多,越觉得自己以前所知片面。   短短时间内,薛蟠的三观被重塑了一遍。   子不语怪力乱神,有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林姑娘岂不是欠了贾宝玉的甘露灌溉之恩?如此,即使林如海将林姑娘接回去,恐怕也断不了这份恩吧?自己强行插手,将林姑娘和贾宝玉分隔开来,那么下一世,林姑娘是不是还要接着还恩?   自己能不能和林姑娘在一起都是次要的,他最希望的是,林姑娘过得幸福,生生世世,都过得美满。   这甘露之恩不还,林姑娘又怎能得幸福美满!   自己要想个办法,替林姑娘将这份恩情给还了。   这甘露到底是什么东西?仙家之物,人间何处能寻得?   之前薛蟠看到《红楼梦》中警幻仙子之类的说法,都是草草的看过,视之为无稽之谈。如今他将《红楼梦》唤出,带着不同的眼光重新研读了一遍,其中与神仙相关的部分更是看的仔细。   宝玉梦中魂游太虚幻境,是做梦梦见了仙境,还是真的生魂去仙界游历了一圈?薛蟠更倾向于宝玉是真的生魂离体。   那么他喝的一杯茶和一杯酒说不得就是仙酿了。不知这茶和酒与甘露比起来,谁更好一点。   从时间上来看,宝玉如今还未去曾被带去幻境一游。   警幻仙子所在的太虚幻境,宝玉去得,是因为警幻仙子受宁荣二公灵体所托,也是因为宝玉是神瑛侍者转世。自己这种凡尘之人,估计是去不得的。   薛蟠细看,“千红一窟”的茶叶放在春山遣香洞,由仙花和灵叶上的露珠泡制,而“万艳同杯”用百花之蕊,万木之汁和麟髓凤乳酿成酒。   此物让薛蟠想起了宝钗的冷香丸。   自父亲去后,宝钗自小就有的喘嗽越发严重,看了多少大夫,花了多少银钱,都治不好。几年前,就是这个癞头和尚突然冒了出来,给了个海上方,叫做冷香丸的。这药方需要用的材料是白牡丹花蕊、白荷花蕊、白芙蓉花蕊、白梅花蕊、雨水这日的雨水、白露这日的露水、霜降这日的霜、小雪这日的雪。   薛蟠拿到这药方,虽然嫌弃琐碎,但是看着妹妹得病时的样子着实难受,就派遣人四处搜寻这些东西,本来以为要费好几年的功夫,没想到两年的时间就集齐了。   这些材料难寻,因此薛蟠每样东西都寻得远远超过宝钗所需的量,以备万一。薛蟠请了自家药店的药师取了适量的材料给宝钗配了药,余下的材料皆好好收着,这次来京都,因为不知道要住多久,因此将这些东西都带了过来,那些水,和宝钗的冷香丸一起,在薛家的梨花树下面埋着呢,而各种花和花蕊,皆放在库房中。   这些材料虽然不是仙家之物,却和“千红一窟”“万艳同杯”的材料有些相似。而这海上方是癞头和尚所赐。   不知这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与警幻仙子是什么关系?薛蟠总觉得,他们和警幻仙子不像是一路人,他们仿佛在阻止自己前世的一切的发生。   比如他们要将英莲化去出家,是要阻止英莲走失。   他们要将林姑娘化去出家,林家不同意后,他们就说要林姑娘除父母之外,不可见外性亲友,说到底,就是阻止林姑娘来贾家。   甄士隐、柳湘莲、贾宝玉后来也是跟着他们走了。   薛蟠思来想去,还是对他们的诸多行为琢磨不透,也许神仙的思想格局和凡人不同吧。薛蟠想不明白,也就先丢到一边,如今最重要的是宝玉的甘露一事。   薛蟠不知道这些材料管用不管用,不过总要试一试才行。 第18章 还甘露薛蟠算计宝玉 品花茶四人踏雪赏梅   薛蟠将许迁叫来。   薛蟠吩咐许迁,满京城的购买好酒、好茶、好水、好酒器和好茶器,然后再请几个知名的泡茶师和鉴酒师。不要怕花钱,需要多少就去账上支多少。   薛蟠自己带着寿儿将梨花树底下分类储藏的雨水这日的雨水、白露这日的露水、霜降这日的霜、小雪这日的雪各刨了一罐出来,又去库房中将白牡丹花蕊、白荷花蕊、白芙蓉花蕊、白梅花蕊找了出来,还另外将库房中一些酒器、茶器和自家收藏的好酒好茶都寻了出来。   许迁虽然不知薛蟠此举何意,还是跑到京都的古玩市场,寻了好的酒器和茶器,去了各大酒店和茶庄,找了好茶和好酒。一时之间找不到薛蟠说的陈年的露水和雪水,只能去京郊的玉龙山上,取了山顶上泉眼处的泉水。   薛蟠看着许迁找回来的六十年的女儿红,不由纳罕。   “这女儿红,还有六十年份的?”薛蟠好奇的问。   “爷,这女儿红是一个官家为其女儿酿的,出生的那一年就酿了,只等她大婚的时候在婚礼上喝,结果与她订婚的夫婿却一病死了,她就终身未嫁,这女儿红也就未喝。后来她父亲去世,她就跟着兄嫂生活,兄嫂也去了,就跟着侄子生活。她侄子对她也挺好,不过家业败了,她就做主,将这女儿红挖出来,卖了贴补家用,她今年六十岁,这女儿红可不就是六十年份的。我也是赶巧了,去酒庄的时候正好碰见她侄子在卖酒,就将事情打听清楚,将一车子的女儿红都买了下来。”许迁称赞道:“这位姑娘为未婚夫婿守节,终身未嫁,朝廷还给她颁了一座贞节牌坊。”   薛蟠听完后,却有些唏嘘,他不知该赞还是该叹。   许迁将种种东西都集齐,已经过了十余天。   恰逢这一日下雪,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薛蟠给宝玉、贾琏和柳湘莲都下了帖子,邀请他们明日来自家品茶鉴酒。   第二日,雪停了,亭台楼阁,处处银光素裹。薛蟠家的院子中有一处红梅,正好开了花,白雪红梅,傲骨铮铮,美不胜收。   薛蟠害怕贾宝玉不来,起了个大早,亲自去接。   薛蟠到了贾府,果然宝玉还没有出发,贾母拦着,不让他出府。   薛蟠有些急,今日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宝玉,如果宝玉不去,他搭好了戏台子,唱戏给谁看。   薛蟠让人通禀一声,他给老太君请安。   过了一会儿,琥珀来接他。   又一次来到贾府的后院,不知道能不能再见林姑娘一面。薛蟠心中想着,人却规规矩矩、目不斜视的跟在琥珀的身后。   来到荣禧堂的后院,薛蟠给贾母请了安,笑道:“老太太,我亲自来接宝玉,您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宝玉还小,外面雪那么大,改日你们再玩。”贾母还是不同意。   “老太太,我家的梅树今日开花了,红艳艳的,映着雪才好看,况且,不仅宝玉去,琏二哥也要去呢,有我们两人看着宝玉呢。”薛蟠继续说,看贾母还有些犹豫,接着道:“等我们宴完,我再亲自将宝玉给您完完好好的送回来。如果今日晚了,让宝玉在我那歇一晚也是可以的。我们薛家搬过来,宝玉还未去过,今日就当是帮我们暖宅了。”   贾母看薛蟠这样说,也不好再拦着,只是嘱咐宝玉道:“不可贪凉,不可饮酒。”   “老太太您放心,有我们看着他呢。”薛蟠再三保证。   最后贾母终于放行了,薛蟠和宝玉又一起去接了贾琏,才回薛家。   薛蟠已经提前给宝钗说了,今日家中宴客,让宝钗在母亲院子中呆着,不要出来。   许迁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当,在靠近红梅林的一个亭子四周,搭上了草帘,可以卷起来,中间是一个火炉,上面架着铁板,旁边放着羊肉、猪肉,还有一块小公鹿肉,还有其他的一些菜蔬、调料和香料等等。旁边还有一个小炉子,上面温着酒。   薛蟠带着宝玉和贾琏走到亭子处,柳湘莲已经早就到了,正在往肉上撒调料。   “薛大哥哥好雅兴,这可真是踏雪寻梅,围炉赏雪,真真如同魏晋的风流雅士一般。”宝玉看见此景,先赞道。   “谬赞了。”薛蟠说道:“我就是一个俗人,可不敢说是风流雅士。我从京都寻了好些好酒好茶,今日本想请你们品茶鉴酒,正逢上这雪景这梅花,就又安排了这些。咱们先吃着,等一会儿再去看看我那些准备。”   “听说还有一坛六十年份的女儿红,那可是不多得的佳酿。”贾琏接道。   “女儿家一辈子不嫁人,清清净净的,也是福气。”宝玉说道。   宝玉如此的言论很多,不过这是薛蟠第一次亲耳听见宝玉如此说。他只觉得宝玉的论调很奇怪,很违和。   女儿家不嫁人,福气不福气的,只看是被动还是主动。女儿家主动不想嫁人,那是福气。而为了未曾见过的未婚夫婿守节,终身未嫁,实在算不上什么福气。   宝玉是不赞同这世间的礼教的,他蔑视礼教,觉得女儿比男儿尊贵,不在意男女大妨,肆意亲近自己身边的丫鬟和表姐妹。   但是礼教本身压制的就是女性,对男人则宽容的多。   他无法保护女性不被礼教压制。他肆意的后果,自己不承担,反而让身边的女儿承担了。礼教是规则,他则做了推手,金钏跳了井,晴雯、四儿、芳官被撵了出去,晴雯死了,林姑娘病死了。   宝玉如果真的不赞成这礼教,应该的是改变着礼教,将规则改变。而不是自己践踏规则,然后缩了,让女儿承担后果。   薛蟠觉得,如果你无法改变规则,那么你就遵守规则。如果你不想遵守规则,那么就自己承担后果。   宝玉一边说着女儿尊贵,男儿浊臭,女儿沾染了男人就变成鱼眼珠子了,一边和袭人试云雨情,和碧痕洗澡洗了两三个时辰,读书写字都要女儿服侍。怎么,轮到他自己,他就不是浊臭男人了?不怕自己染臭了女儿家?   宝玉一边鄙视官场之人都是禄蠹,因此自己不入官场,不学习,不管家,不经商,整天肆意在女儿之间玩耍,一心想做着富贵闲人,一边却享受着这些禄蠹挣来的家业。因为他很清楚,不论贾府怎么内囊空虚,也短不了他的。   却从来不思考着,他得到的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换来的。   这背后,有贾母的偏心,王夫人的算计,贾政的故作不知,贾元春的入宫,对贾赦的冷落,对贾琏的放逐和子嗣的迫害,对迎春和探春的婚事拖延,对贾环的压迫,对贾兰的忽视,以及对林家、薛家的算计。   明明享有了其他人的或主动或被迫的供养,才能得到的一切,却随手抛了,一点都不珍惜。   薛蟠思索的多了,就觉得宝玉是又当又立。   薛蟠不接这个话题,直接将两人往亭子中引,“湘莲已经开始炙肉了,我们也快点,不要让他久等。”说着三步并两步走到亭子中。   这亭子是个八角亭,八面都挂了草席遮风,此刻卷起来四面,方便他们观景。   几人吃了肉,喝了酒,赏了梅,赞了雪,玩过这一阵,洗漱更衣后,薛蟠将他们带到前院,自己的院子房中。   许迁带着一个茶师,一个酒师等在此处。   屋侧的香炉中焚着香,没有檀木那么厚重,反而如同花香一样清新。   屋角的屏风后,坐着琴师,在奏着舒缓的曲子。   茶师端坐在桌子前,正在烹茶。丝丝水雾从茶壶上升起。   “好香,好茶!”宝玉一进屋,直接赞道,“薛大哥哥,你这茶是用什么所烹?我从未闻过这种香气。”   “你尝一下,看能不能猜出来。”薛蟠邀请。   茶师泡好了茶,取出四个浅浅的木杯子,在杯子注入薄如铜钱般的茶水。   “蟠儿,你也忒小气了吧,这一点茶够什么用?”贾琏说道。   “链二哥,这你就不懂了,文人雅士,喝茶叫品茗,为的不是解渴,而是品那茶的滋味。”柳湘莲边说,便端起来一杯茶,放在鼻端轻嗅,赞了一句,“好香!”然后呷了一口茶,回味了一会才说:“这茶味远不及这茶香,味极淡,如白水一般,然而喝下去后,口齿中有一股香味缭绕,久久不消,如梅花的一样清冽。”柳湘莲说完,看向薛蟠,像他求证。   薛蟠只笑不答,只是对宝玉和贾琏说道:“你们也尝尝。”   宝玉早就心痒难耐,自去取了一杯,先嗅再品,果然滋味无穷。   贾琏却有些不屑,只是一杯茶罢了,哪有那么多说道,直接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喝完舔了舔嘴唇,说道:“颇香,不过太少了,不够解渴。”   柳湘莲回道:“你那是牛嚼牡丹,浪费了这好水好茶。”   薛蟠也拿了一杯,先嗅再品,最后一饮而尽,他的感觉其实和贾琏很像,觉得还不够解渴的,喝这茶没什么意思,不如喝酒。但已经经过了一世,他现在很有些城府,这些话想想就行,万万不会说出口,免得惹人嘲笑。   宝玉喝完,问道:“薛大哥哥,这是什么茶,香的如此奇特?”   “这水是小雪这日下雪落在白梅花花蕊上的雪水,窑藏了两年,今日才开封,泡的茶就是那雪水下面的白梅花花蕊所制,而这杯子是梅树做的杯子,今日特地找出来招待你们。”   宝玉一听,这茶如此难得,想再吃一杯,薛蟠却不许了。   “宝玉,还有别的茶,你只喝这个,喝足了,如何品别的茶?” 第19章 入凡尘空明阻拦警幻 饮花雕湘莲醉舞鸳鸯   说话间,茶师已经换了水,换了茶叶,重新拿了四个茶杯。   这茶杯分外别致,竟是用荷叶折成小碗状,放在托盘中。也不知这隆冬时节,薛蟠从哪找来的新鲜荷叶。   这次宝玉抢先一步拿了茶,品了品,说道:“这茶格外清香,莫不是荷花茶?”   薛蟠笑了一声:“没错,就是用雨水这日荷叶上的雨水,窑藏了两年,泡的茶是白荷花花蕊。”   柳湘莲和贾琏也一并喝了,柳湘莲说道:“同是花茶,同样清香,这香味却又有一丝不同,文龙真是雅人。”   薛蟠回道:“我可不是什么雅人,不过是一介俗人,只因为要款待三位,才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向雅人看齐。”   上一世的呆霸王,这一世竟几次被人称为雅人,也是有趣。   贾琏笑道:“我也不是雅人,下次蟠儿叫我,有酒就行,不用整这些客套。”   “好的,琏二哥。”薛蟠笑道。   贾琏发现,自那日宁府一别,薛蟠就不再叫他姐夫。他心知有异,想来想去,只有薛蟠在防着自己二叔一房这一条解释。   可看见薛蟠和宝玉的相处,又觉得不像。不过他只是将心提了起来,并没有问出口。也许,有时间,自己真的要找几个大夫,给自己和凤姐看看身体了。   接着他们又饮了以白露这日白牡丹花蕊上的露水泡制,以白牡丹花蕊为茶,以白牡丹花瓣为杯的牡丹茶;以霜降这日白芙蓉花蕊上的霜化作的水泡制,以白芙蓉花蕊为茶,以白芙蓉树根做杯的白芙蓉茶。   宝玉赞叹道:“这真真是一年四季都泡在这茶中了,喝完这茶,仿佛看遍了一年的繁花景象。薛大哥哥还说自己是俗人,我平时自谓已经很雅,和你一比,我才是俗到不能再俗的俗人。”   薛蟠笑问道:“宝玉觉得这茶可好?”   “好极,雅极!”宝玉赞道。   “你觉得这茶,比之甘露如何?”薛蟠又问。   “虽不曾饮过甘露,想来这茶比之甘露,有过之而无不及。”宝玉回道。   薛蟠突然叹了口气。   “文龙可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来听听,看看我们可有办法解决。”柳湘莲问道。   “也不是什么难处,只是我有一个故友,神交已久,前一阵子才知,那位故友欠了宝玉的甘露之恩。今日我想用这茶,抵了那故友欠宝玉的甘露,只是不知宝玉愿不愿意。”   “我还当是什么事,不就是一杯茶的事情,这也值当你唉声叹气,我替宝玉答应你又如何。”贾琏说道。   贾琏虽不知薛蟠为何这样说,不过他是真的把薛蟠当做自己的内弟。那日宁府之行后,贾琏虽然没有动作,却将家中的事情细细思索了一遍,心中到底和自己二叔一家起了嫌隙。此刻就帮着薛蟠说话。   薛蟠却只是看着宝玉。   宝玉也笑道:“就是,虽然不知薛大哥哥说的甘露之恩是何事。但是,不要说薛大哥哥是用茶来抵,就是没有这茶,你说出口了,我也断没有再讨这恩情的道理。”   薛蟠追问一句:“那就是说你愿意了?”   “愿意,心甘情愿!”宝玉笑道。   宝玉说完后心中好像一空,有些怅然若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想反口,却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表情有些怏怏。   贾府中的林黛玉感觉身上一松,之前好像身上一直有一层无形的枷锁,此刻枷锁打开了,天地还是这个天地,呼吸却畅快许多。外界的世间没有变化,她眼中的世界却变化了。这种改变,从直观上看不出来,说不清道不明,就是一种直觉。   警幻仙子正在修炼,突然心头一震,若有所感,掐指一算,也顾不得派人,直接自己起身往凡俗界赶去。却在两界交叉口,被一个僧人拦住。   “警幻,你要到何处去?”明空僧人喝问道。   “大师,小仙不往何处去,只是到此地转转,看看风景。”警幻仙子忙道。   “如此便好!”明空哼了一声,“私自下凡,可是触犯天条,你好好想想清楚!”   “是,大师说的是,小仙不敢冒犯天规。”警幻仙子连忙说道。   “那你还不赶紧离开此地!”明空大喝了一声。   如果真的打起来,警幻仙子和明空也有一拼之力,不过自己如果强闯下凡,就犯了天规,回来时会受到什么惩罚还不一定,倒不如先退一步。本来仙凡之间并无人镇守,不知今日怎么的,倒霉遇见了明空,看来是不能偷偷下凡了。   警幻仙子无奈,只能回头,回到太虚幻境。   她要想个法子,看能不能联系自己转世的妹妹,看看凡尘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警幻仙子心中有些不安。   这些情况,薛蟠一无所知。   薛蟠没有想到,宝玉这么轻易就同意了。薛蟠在身后对宝玉默念了一声对不住,心中却很畅快。   除了四季花茶,薛蟠还准备了好多别的好茶,比如西湖龙井、君山银针、武夷岩茶、碧螺春等等。今日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但是今日柳湘莲和贾琏也在,这两人是薛蟠真心想结交的。因此,薛蟠继续将品茶大会办了下去。   茶水一样样的上,每种茶配的水和杯子俱都不同,不要说柳湘莲,连贾琏和宝玉都开了眼界。   薛蟠没有了心事,也静下心来开始随着茶师的讲解,开始品茶,竟也渐渐的品出了一种别样的滋味。   上一世的时候,薛蟠只觉得茶水苦涩,不如酒好喝,这一世算是做了一次文雅人。   将茶一一尝过,茶具都换了下去,将酒呈了上来。   贾琏一眼就看见正中间那一坛泥封还未去的花雕。   “这就是那六十年份的女儿红?”贾琏问道。   “正是!”薛蟠答道。   贾琏直接亲自上手,将泥封去了,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   “好酒!”贾琏赞了一声,“喝酒比喝茶爽快多了!”   贾琏将女儿红倒入古瓷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印着白色的瓷器,散发出诱人的馥郁芳香,贾琏倒了四杯,直接端起一杯一饮而尽,赞道:“好酒!又香又醇!”   柳湘莲也几步上前,抢了一杯,品了品,也喝了下去。   宝玉喝了一杯,薛蟠陪了一杯。   贾琏又倒酒,宝玉还想喝,薛蟠却不许他喝了。他年纪还小,喝酒喝多了不好,喝一杯尝个滋味就行。他自己也不喝了。   贾琏也不看桌子上准备的其他酒,只盯着这一坛花雕,没过一会,他和柳湘莲就喝了大半坛。   这花雕喝着香醇,后劲却足,几人都有些醉了。薛蟠这一世喝酒不多,没有想到就喝了一杯,就有些晕乎乎的,更何况宝玉。   恰逢此时,琴师换了曲子,不再是意境悠远,而是有些金戈铁马之声。   柳湘莲铮的一声,将腰间的鸳鸯双剑拨出,伴着琴声,在屋中舞起剑来。   贾琏想起这些日子的煎熬,和着琴声和剑舞,一边打着拍子,一边高声唱道:   “胡马嘶风,汉旗翻雪,彤云又吐,一竿残照。”贾琏声音越唱越高,琴声也越急,柳湘莲的剑舞的密不透风。   “古木连空,乱山无数,行尽暮沙衰草。星斗横幽馆,夜无眠、灯花空老。”   贾琏想起自己自幼丧母丧兄,父亲不疼,只能依附二叔一家生活,将二叔二婶当成了自己的亲身父母一样看待,娶了二婶的侄女为妻。结果,所有的一切可能都是他们的算计。自己生活在一片镜花水月之中。这几日,没有一天晚上,自己能安心睡眠的,常常半夜惊醒。这生活中,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分不清,也看不明。   “雾浓香鸭,冰凝泪烛,霜天难晓。”柳湘莲接了一句,一剑向前刺出。   柳湘莲本也是世家子弟。却父母早丧,读书不成。除了一帮朋友,一身剑术,别无依仗,因为自己喜欢串戏,不时的被一些轻浮浪子调戏,自己除了避开,也别无他法。有心去考武举,但是他又对做武官不敢兴趣。如今,自己已经不小,却看不到自己的出路。   一腔愤懑,一腔热血,全部通过手中的剑发泄出来。   贾琏站起身端了一杯酒,却站不稳,只浅浅饮了一口,余下的都撒在地上,接着唱道:   “长记小妆才了,一杯未尽,离怀多少。”   宝玉也接了一句:   “醉里秋波,梦中朝雨,都是醒时烦恼。”   本来今日踏雪寻梅,品茶鉴酒,宝玉心中高兴,玩的畅快。但是当自己同意薛蟠还甘露之后,宝玉就觉得心中郁郁,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想寻却不知去何处寻,只觉得心底空了一片。   “料有牵情处,忍思量、耳边曾道。甚时跃马归来,认得迎门轻笑。”贾琏恍恍惚惚的看见凤姐在对他笑。他真心喜欢的,放在心上的,还是她呀。(注1)   贾琏唱完,琴声突然铮的一声,琴弦断了。   柳湘莲一个折腰,将鸳鸯双剑交织在胸前,自己则仰躺在地上。   薛蟠自重生以来,心头的一根弦一直绷着,不敢有丝毫放松。今日喝了酒,醉眼朦胧中,心中积压的关于上一世的种种,突然有了宣泄口,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几个男人,喝了酒,哭得稀里哗啦,各有各的伤心处。 第20章 为造化王氏频出昏招 送礼品贾环励志向上   几个主子都醉了,许迁叫下人进来,将薛蟠送入卧房,其余人安排到薛蟠院子的厢房中,都安排了小厮照顾,煮了醒酒汤喂他们喝下去。   薛蟠第二日起来,神清气爽,并没有醉酒以后的头晕恶心。   六十年的陈酿花雕,确实不一般。   薛蟠将许迁叫来,问过许迁的安排,先去寻柳湘莲。   柳湘莲已经起了,正在院子中舞剑。   薛蟠站在旁边,默默看着,等柳湘莲打完这一套剑法,收了势,才上前说道:“柳兄,你今日若无事,可在我家徘徊一阵,我去将宝玉送回去,回来和你有话说。”   “只要有酒,何处都好!”柳湘莲答应了。   “我昨日准备了很多好酒,还没来得及品尝,你可一试。”薛蟠笑着回答。   宝玉和贾琏也起了,几人一起吃了早食,薛蟠交代许迁代自己招待柳湘莲,自己和贾琏一起将宝玉送回贾家。   薛蟠这一世,并不爱酒。因此把这些花雕拉了一半,打算到贾家送礼。   他虽然看不惯贾家,但薛家和贾家毕竟是姻亲关系,贾家如今位高权重,一定程度上确实给了薛家庇护,他需要多走动走动,维护这段关系,最起码,不能和贾家明面上交恶。   做为薛家如今的当家人,完全依靠自己的情绪来办事,那是愚蠢。   昨天薛蟠承诺了贾母将宝玉送回去,今天就一定要做到。宝玉是贾家的凤凰蛋,薛蟠也害怕他路上有什么闪失,自己将他亲自送到贾家,就算交了差。   薛蟠送贾宝玉回贾家的路上,意外遇见了跛足道人。   薛蟠和宝玉、贾琏坐在马车中,好像听见马车外有人在唱什么词,只能听清楚其中几个字,其余却听不清楚。   薛蟠若有所感,将车帘掀开,就看见一个跛足道人,穿的邋里邋遢,手中的浮尘却是银白色的,一尘不染,同自己的马车擦肩而过。   “停车!”薛蟠急忙喊道。   薛蟠从马车上下来想去追,已经找不见他的身影。   “蟠儿,出了何事?”贾琏从车窗探头出来,问道。   “无事,看到一个熟人,但是却找不见了,可能是我眼花了。”薛蟠笑道,重新回到马车上。   薛蟠如今越发肯定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都是高人。他们想见自己,自己不能不见。自己想找他们,如果他们不愿,估计也是找不见的。只能说,缘分不到。   马车继续向前。   看见跛足道人,薛蟠想起了宝玉出生时口中含的那块玉,他一时好奇问宝玉道:“宝玉,你真的衔玉而生吗?那玉你是否带着,可否让我看一眼?”   宝玉从昨日起,情绪就不高,听薛蟠这样说,也没有闹腾,只将玉解了下来递给薛蟠:“这不就是,喏,你自己看。”   薛蟠将玉拿到手里,触手温凉,确实是块美玉。他看不出这玉和其他玉的区别,但是他有种感觉,觉得这玉和自己有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红楼梦》中说,这玉是补天石,也不知是真是假。   薛蟠翻看这块玉,没看出什么不同,却越看越舍不得,最后只能狠下心念念不舍的还给了宝玉。   薛蟠觉得将宝玉衔玉而生这个名声传出去,实在是王夫人下了一招臭棋。   玉,或玺或佩,代表君子,也代表权势。   衔玉而生,岂不是说明宝玉有大造化吗?   皇权至上,什么事情是大造化?历朝历代,每一任开国皇帝身上,都有这种神秘的色彩。   这种人,皇家绝对会防着的。   如果宝玉这一生庸碌无为,皇家为了体现自己的宽容大度,不会对他怎么样。   但是宝玉这一辈子的为官入仕之路,算是绝了。   宝玉想和皇家沾亲带故,比如尚公主、郡主,是不可能的了。   元春在大年初一出生,是个有造化的,元春还入了宫。   入了宫的女人,造化能是什么?不是皇后,就是太后。   因此,除了皇帝,没有哪个皇子和郡王敢纳她,元春在宫中多年,一直没有被指婚出去。   而在宫中,这所谓的造化也让元春被嫔妃们一致敌视。   元春在宫中这么多年,还是一个女官,焉知没有这方面的影响。   不过单单是元春的“造化”,对皇帝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而元春的兄弟衔玉而生,就对皇帝有影响了。皇帝会防着她!   这导致元春想在皇宫更近一步,根本不可能。即使上位了,也不会生下皇子。   能让元春活着,已经是皇家看在贾家是开国老臣的面子上。   汉朝时的王莽篡政,就是前车之鉴。   薛蟠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路无话,将宝玉完完好好地交到贾母手中。   然后贾琏带着薛蟠开始送礼。薛蟠将这花雕酒,给了宝玉、贾琏、贾环、贾兰一人两坛,给贾政和贾赦一人四坛,余下的十来坛都给了贾母,让贾母自己分配。   其余人不觉得如何,唯有赵姨娘,看着这陈酿花雕,只念阿弥陀佛:“这薛蟠,我以为他作为太太的外甥,不是个好的,没想到还想着咱家环儿。环儿啊,这次你拿的,可是和宝玉一样呢!”   “两坛酒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贾环故作不屑。   “这可不只是两坛酒,这证明有人将你这位爷,放在眼里了。”赵姨娘高兴的说道。   贾环也有些高兴,但是还是说道:“放在眼里又如何,他不还是宝玉的表哥,又不是我的表哥。”   “都怪姨娘出生不好,给你找不到一个好的助力。”赵姨娘哭道。   “好了姨娘,别哭了,我也就这么一说。其实薛家给我送酒,我挺喜欢的。姨娘你放心,以后我会让你过好日子。”贾环发狠说道。   “上面有太太和宝玉压着,这贾家的财富估计也轮不到咱们,环儿,今年你已经七岁了,我去求求老爷,让你也去读书,姨娘等着你的好日子。”赵姨娘破涕为笑。   “姨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贾环眼中露出亮光。   薛蟠只是没有将贾环漏过去,没有想到就收获了贾环母子的一份感激。   上一世自己去世,不论是什么原因,贾琏和贾环出席了自己的葬礼,而宝玉却没去。因此薛蟠对贾环还是挺有好感的。   上一世自己和贾环的交集不多,贾环大多数时间都被王夫人压制,虽然是贾府的小爷,但是在府中,就是宝玉身边的丫鬟也可以欺负。他身为庶子,在王夫人手底下讨生活,也是不易。   不过贾环能出生,并平平安安长大,说明赵姨娘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蠢,绝对好本事。   而要打压王夫人,只要让贾环站在比宝玉更高的位置,就可以了。   薛蟠不厚道的想:他这可不是打击报复,只是行善积德。 第21章 拜关公湘莲义结金兰 施情谊薛蟠智阻湘莲   薛蟠回到家中,果然柳湘莲还在等他。   薛蟠还没有学会那些弯弯绕绕的说话,直接道:“柳兄,我和你一见如故,想和你结为异姓兄弟,不知你以为如何?”   薛蟠没有在贾琏和宝玉也在的时候提及,是因为怕宝玉爱热闹,也非要和柳湘莲结拜。   如果那样,他是拜还是不拜?   他和宝玉是姨表兄弟,已经够亲近了,血缘关系无法斩断,他认了。不过,实在不想在多加一层关系。   薛蟠上一世和柳湘莲闹成那样,结果还是能结为兄弟,相信这一世也行。   柳湘莲平常豪爽大度,爱交朋友,这两次相处,对薛蟠看着比较顺眼,直接同意说道:“好呀!”   两人报了生辰,柳湘莲比薛蟠大了两岁,为兄,薛蟠为弟。   柳湘莲本以为这结拜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薛蟠吩咐许迁去买东西,又找人去看日子,留他多住几日。   柳湘莲和薛蟠的身量差不多,薛蟠将自己还未上过身的衣服拿了几套给他。“你先在这安心住着,我已经让针线房给你裁衣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就找招财,我让招财听你使唤。”   福儿、寿儿、招财、进宝是薛蟠身边的四个小厮,如今都是十五六岁大小。以前薛蟠出门,前呼后拥,跟着的就是这几个小厮。如今薛蟠也不讲排场了,一般身边只跟着一个人,有人用就行。福儿被他派去了苏州,寿儿如今他自己正用着,就把招财给了柳湘莲。   柳湘莲平日里很少回家,家中就有一个老仆,他虽然是世家公子,但是自小父母双亡,在市井中长大,身上的江湖气息甚重。他经常居无定所,流落到哪,哪里就是家。如今薛蟠留他住下,盛情难却,柳湘莲就在薛家住下了。   许迁去找人算了日子,五日后是一个好日子,宜嫁娶、宴请、结拜。   到了定好的日子,一大早寿儿就提醒柳湘莲,柳湘莲晨练沐浴过后,换上了寿儿特意拿过来的新衣。薛蟠也同样沐浴更衣,叫了柳湘莲,两人一起去了薛家正堂。   柳湘莲看着正堂中准备的东西比较惊讶,他原以为当日两人随口称兄道弟的,已经算是结拜了。没有想到薛蟠提及的结拜,如此正式。   正堂中燃着檀香,香气渺渺,厚重肃穆。正堂正中摆着香案,上面挂着关公像,香案上摆着猪头,羊头,牛头三牲,一个香炉,一把香,前面放着一坛酒,一个海碗还有一个匕首。香案前面放着两个蒲团。   而大堂侧边,站着两个人观礼。一个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一个是十岁左右的少女,柳湘莲猜出他们的身份,上去给两人行了一礼,其中少女给他回了一个万福礼。   许迁将香点上,给薛蟠和柳湘莲一人递了三支。柳湘莲年岁大,薛蟠让柳湘莲先上香,自己随后将香插入香炉,然后两人一起跪在关公像前。   柳湘莲直到如今还有些懵。   薛蟠提议结拜,他并未多想,一口就答应了。   柳湘莲的朋友多,称兄道弟的也多,你唤我一声兄,我唤你一声弟,这在柳湘莲的眼中,已经是结拜了。   如今他和薛蟠在关公前结拜,还有薛蟠的家人观礼,这就表明,不仅仅是薛蟠,而是整个薛家,要和他认干亲了。   他跪在关公像前,听着薛蟠一字一句的说着:“关公在上,我薛蟠,今日和柳湘莲,义结金兰,今后祸福与共,休戚同当!此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享祀!”(注1)   薛蟠说一句,他跟一句,随着誓词一句一句说出口,这份感情在他心中逐渐加重了分量。   念完了誓词,薛蟠站起来,将酒倒入碗中,拿起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一刺,血液从指间流出,滴入酒中。薛蟠将匕首交给了柳湘莲。   柳湘莲接过匕首,认认真真的看了薛蟠一眼,这匕首刺下去,这血酒一喝,自己和薛蟠,就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了,他突然笑了。   柳湘莲在手指上划了一刀,让血撒入酒碗,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口,大声喝道:“好酒!”然后将酒碗递给了薛蟠。   薛蟠也喝了一口,将剩余的酒洒在香案的前面。   薛蟠直接跪在蒲团上,对着柳湘莲唤了一声:“大哥!”   柳湘莲眼泪都快出来了,又使劲忍住了。从今日开始,他有家人了,他柳湘莲终于不是孤家寡人了。   柳湘莲高声应了一声,“哎!”然后将薛蟠扶了起来。   薛蟠向柳湘莲介绍旁边的人:“这是我母亲!”   柳湘莲直接跪在地上,唤了一声:“母亲!”   薛太太急忙答应,然后将柳湘莲从地上扶了起来,“湘莲,我常听蟠儿提起你,如今你做了我的儿子,我也没有别的东西,这个给你。”薛太太从身后的春兰手中接过一个小盒子,递给柳湘莲。   柳湘莲随手接了,放入怀中:“谢谢母亲!”   薛蟠介绍宝钗:“这是我妹妹,乳名宝钗。”   柳湘莲给宝钗拱手行礼,叫了一声:“妹妹。”叫完又有些尴尬,如今他吃住都在薛家,如今认了一个漂亮的妹妹,却没有准备礼物。   宝钗向柳湘莲行了万福礼,甜甜的换了一声:“哥哥!”从莺儿手中接过了一个大盒子,递到柳湘莲的手中:“不知道哥哥喜欢什么,这一套文房四宝,送给哥哥。”   柳湘莲尴尬的接过来,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直言道:“哥哥并为给你准备礼物,以后一定给你补上!”   “哥哥什么时候补上都行。”宝钗抿嘴一笑。   “我还有一个义妹,和宝钗同龄,姓甄,如今不在京城,在金陵那边,什么时候遇见了,介绍你们认识。”薛蟠说道。   “今天我们家多了一个亲人,这是大喜事,我准备了宴席,也让薛家的下人认认主子。湘莲,这边走。”薛蟠说着,拉着柳湘莲往外走去。   薛蟠在花厅准备了一桌饭菜,四人坐下吃了饭,薛蟠又让许迁将下人叫了过来,等人齐了,薛蟠领着柳湘莲站在花厅前面,介绍道:“这是我的结义兄长,姓柳,名湘莲,以后是咱薛家的主子,你们见他如见我,称呼一声柳爷。”   薛家在京都的时间不长,下人不多,就二十来个,众人一起跪下,齐呼:“拜见柳爷!”   柳湘莲很少让人这样跪过,连忙说道:“都起来吧。”   薛蟠等他们都站起来,才说道:“我今日新认一个兄长,心中高兴,薛家所有人,多发一个月月钱。”   底下的下人听见这话,心中高兴,看着柳湘莲的目光也真心实意起来。   之前柳湘莲都是住在薛蟠院子的厢房,这几人,薛蟠已经让人在自己院子的旁边收拾出一个新院子,带着柳湘莲去看。   “怎么样,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你说了,我让人改。”薛蟠问道。   柳湘莲看着这个新院子,忍了几忍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他终于有家了,也有家人了。   薛蟠看见柳湘莲流眼泪,吓了一跳:“大哥,怎么了,可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没有,我只是有些激动。”柳湘莲说道。   带着柳湘莲转了一圈,薛蟠看出柳湘莲心中激动,先告辞,让柳湘莲自己独处一会。   柳湘莲坐在自己院子的厅中,被硌了一下,才想起来怀中还有薛太太送的礼物。   这礼盒很小,柳湘莲打开,看见里面有几张纸,打开才看见是通州的一个庄子和庄子周围的三百亩地的房契和地契。   这些加起来,要一万两银子了,柳湘莲拿着地契的手有些发抖。   没打开盒子时,柳湘莲还想着这么小的盒子,即使装宝石也装不好多少,就随手收了,万万没有想到,薛太太竟然将价值万两的东西,随手就送了?   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他万万不能收。   柳湘莲噌的起身,将椅子都带翻了个,他顾不得这些,出门去找薛蟠。   当柳湘莲将事情给薛蟠说了,将地契和房契要还给薛蟠时,薛蟠却不接。   “大哥,长者赐,不可辞,既然母亲给你了,你就接着,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薛蟠说道:“不过是通州的庄子罢了。京郊的庄子,没有关系买不来,咱们家自己都没有,不然应该送你一座京郊的。本来母亲打算送你一个商铺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拘束,商铺琐碎,需要打交道的关系极多,怕你嫌烦,也怕你觉得做生意是商户,听着不好。就送了一块地,以后出息可以花用,那边的佃户都是做熟的,旁边就是薛家的地,一并就帮你管了,不用你怎么打理。”   柳湘莲听薛蟠将所有的一切都为他想到了,知道这地是推不掉了,心中熨帖又感动。   从此以后,薛蟠,乃至整个薛家,都是他嫡亲的家人了。   “对了,母亲认你当儿子,就是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母亲这人爱操心,你以后的妻子,母亲估计会帮你相看。我知道,你想找一个绝色的,如果你有看中的,暂且不要自己定下来,告诉母亲一声,母亲自会遣媒人上门提亲,这样对女方也尊重。”薛蟠认真的嘱咐道。   “那就劳烦母亲了。”柳湘莲同意了。   薛蟠一笑。   柳湘莲这人,样样都好,讲义气,重情义,武功高强,唯有一点,就是比较冲动,除了柳湘莲的性格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柳湘莲一直都是一个人,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心中没有牵挂,自然任性妄为。   薛蟠如今给他套上一层羁绊,有了牵挂,相信他今日后不会那么冲动。薛蟠故意点明薛太太对他婚事的关注,如无意外,这一世应当不会再发生像尤三姐那样的事情了。 第22章 请先生薛蟠攻读四书 伴读书宝钗化名薛虹   许升之前被薛蟠派出去找一个好点的教书先生,薛蟠本来想找一个进士或者举人,谁知这些人一听,是教一位商家的公子,都不愿意,他们还想自己备考,或者去官家教书,以后有一份香火情,重新走仕途。   许升无奈,秀才倒是找了好几个。许升最看好一个姓陆的秀才公。这秀才公已经年过半百,妻儿早逝,他自己考举人屡试不第,后来开了私塾,教蒙童学习。据说,教的还不错。如今他缺钱,因为要供自己孙子读书,薛家给的钱多,就决定来薛家教书,就是提出一个要求,是带着孙子陆安一起,许升答应了。   今日许升将陆秀才请来,薛蟠带着柳湘莲一起,听陆秀才讲课,试课。   薛蟠将《论语》《孟子》都读完了,囫囵吞枣的背诵了,根据字面意思,薛蟠释义能猜个八、九分,就是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如果文中用典故的话,他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陆秀才问过薛蟠的学习进度,知道不能将薛蟠和普通的蒙童一般对待。今日试讲,他有意显显自己的本事,挑了《论语》中最难的一章,《论语·乡党》。   陆秀才将《论语》讲的妙趣横生,旁征博引,典故引申穿插其中,薛蟠和柳湘莲都听住了,他们仿佛不是在学习《论语》,而是在听故事。   陆秀才讲完,薛蟠对他非常满意。许升说了陆秀才的要求,薛蟠同意了,不过就是多一个读书人,就是再多十个八个,薛家也供得起。   不过薛蟠让许迁再去查查陆秀才的底细。能将论语讲解到这个地步,怎么连举人都没有考上?只要陆秀才没有大的问题,薛蟠就决定留下。   晚上,薛蟠去看薛太太,看见宝钗在灯底下绣花。   “宝钗,你绣的什么?”薛蟠好奇问道。走到近前一看,才发现宝钗绣的是一片竹林,捏在她手中的针特别小,线比头发丝都细好多。   “你绣这个干嘛?”薛蟠拿过绣棚,问道。   “哥哥读书了,我给哥哥绣个笔袋。”宝钗答道。   薛蟠一阵感动,自家的妹妹果然是最可爱,最贴心的。不过,薛蟠看看那针那线和栩栩如生的竹林,感觉绣东西真的好难,比读书写字还难,而且费眼睛。   薛蟠将宝钗的手拿起来细看,不出意外,果然有几个浅浅的针眼。   宝钗连忙将手藏起来,心中有些窘:“哥哥,我现在已经很少被针扎到了,今天是试了一种新针法,才不留意扎了一下。”   薛蟠小心的将绣棚放在一边,心疼的说道:“你以后不准再绣了,费眼睛,咱家那么多的丫鬟,让他们绣去,外面还有绣娘,想要什么图案花样没有?如果你在家中闷,就去找小姐妹玩玩。”   “除了贾家,我也没有其他的小姐妹了。可是我又不想去贾家,去了就会遇见那个宝玉。”宝钗有些闷闷不乐。   “那就不去。”薛蟠连忙说,想必过不了多久,林姑娘就会被接走,他可不想将宝钗搭进贾家。“你没事带着莺儿,带齐人手去逛逛街,什么胭脂铺,首饰铺,成衣铺多去逛逛,或者去寺庙烧烧香,不要一直在家里闷着。”薛蟠又给出了个主意。   “可是哥哥不是说,让我在选秀前不要多出门,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吗?”宝钗反问。   “啊这……”薛蟠用手搔搔头,他之前确实这样对宝钗说过。宝钗貌美,他现在是商家,又在选秀前这个档口,他怕宝钗出门节外生枝,京城权贵多如牛毛,他怕自己护不住宝钗。   “哥哥不用烦忧,其实我不想出门,每天在家里陪着妈妈,绣绣花,斗斗草,挺好的。”宝钗体贴的说。说完,又拿起了绣棚,凑到灯下面一针一线开始绣了起来。   薛蟠看着宝钗这样,莫名的有些难受。   同样是薛家的子女,他可以外出,交朋友,做生意,科举,大江南北各处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宝钗,却必须困在宅门中,哪里也去不了。   如果宝钗只是普通的女子,喜欢这样的生活,就罢了,可是宝钗不是呀!她是有凌云志的女子,薛蟠觉得,这不是宝钗想过的生活。先依仗兄弟,再依仗丈夫,最后依仗儿子,从一个宅门到另一个宅门。   薛蟠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困兽,这世间的法则法规困住了他,他想反抗,却不知该怎么反抗。   “哎呀!”宝钗突然低叫了一声,她的指尖又被针扎了一下,冒出鲜红的血滴,她将手指放入口中。   薛蟠看着,突然一阵冲动,过去拉着宝钗就走,如今他做的,他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总之,他希望宝钗能看看这世界,不要困在后宅中,不要如普通女子一样,将所有的人生都放在孝敬公婆、相夫教子之上。   薛蟠是男人,最是知道男人在对待女人方面,有多么的靠不住。   如果他错了,导致宝钗遇不到能接受她的男子,那么,大不了以后,他养自己妹妹一辈子。   只要他能护住她,什么惊世骇俗,什么礼法教条,这些都不是大事。这些都是男人对女人的要求,大不了宝钗以后不嫁人了。从重孙媳妇熬到有重孙媳妇,全靠一个熬字。宅门里女人的一辈子,薛蟠觉得,不要也罢。   以前不是有公主可以养面首吗?大不了到时候,他给妹妹立女户,多分点家产,让妹妹招赘或者养几个面首玩。   薛蟠将宝钗拉到梳妆台前,对跟过来的莺儿说道:“你将姑娘的头发散开,像我的头发一样扎起来。”   莺儿不明所以,大爷如今看起来好可怕,可是姑娘没发话,她不敢动手。   “听哥哥的。”宝钗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哥哥不会害他,直接吩咐莺儿。   莺儿得到姑娘的首肯,才动起手来,将宝钗头上的首饰都取了下来,头发梳顺,看了看薛蟠的发型,比照着将宝钗上面的一半头发束了起来,余下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薛蟠看了看,宝钗这样子装扮,女气甚重,不过如今很多男儿家都是涂脂抹粉的,比如秦钟。宝钗如果放在他们之中,并不显违和。   “你把这个拆了,改成总角。”薛蟠想了想,吩咐了莺儿一声。   莺儿将宝钗的头发分成上下两部分,上面的又分成左右两半,在左右两边各扎了一个小角角,下面的披散下来,就像道童一样。   这样一看,宝钗的年龄小了很多,可爱俏皮,雌雄莫辨,看着像一个漂亮的少年郎。   薛蟠端详了一阵,又吩咐道:“你将姑娘脸上的妆容擦去,脸上抹黑一点,眉毛化粗一点。”   莺儿看了宝钗一眼,宝钗给她点头示意,莺儿才去外面端了水,让宝钗净面,重新上妆。   “你先别卸妆,等哥哥一下。”薛蟠回自己房间,找了一套他最小号的男装,拿给宝钗,自己出门等着,让宝钗换上。   宝钗换上衣服,衣服显得大,因此宝钗在腰间束了腰带,算是将衣服挂住了。宝钗看上去,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不过到底是男装,薛蟠看着如今的宝钗,如果不说透,这就是一个长得娇弱些的男孩子。   薛蟠很满意。   “晚上莺儿你将这衣服改改,改成适合姑娘的大小。”薛蟠转而对宝钗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堂弟,行二,叫薛虹,从金陵老家投奔过来。明天,我去上课,你跟着一起去。”   薛蟠接着说道:“回头我在前院给你弄个院子,配个英武点的丫鬟做小厮。大哥那里倒是没事,他不是乱说的人,就是家里请了一个先生,带着他孙子,要瞒着他们。”   “哥哥,你是想让我扮男装去学四书五经?”宝钗打断了薛蟠的话。   “是的,宝钗,不仅仅是四书五经,哥哥还想带你去做生意,带你出去到处游玩,带着你认识这个世界。这世间,男人能做的事情,哥哥都想带着你尝试一下。”   “妈妈不会同意的。”宝钗冷静的说。   “只要你想,妈妈那里,我去说!”薛蟠坚决的说。   “可是,我学四书五经,又不能科举,有什么用处?”宝钗有些不解。   薛蟠一时有些语塞,是的,他能带着妹妹学习四书五经,却不能让妹妹参加科举,有什么意义呢,薛蟠有些颓唐,丧气的说:“算了,你不想学,就不学吧。”   薛蟠转身向外面走去,衣袖却被宝钗拉住:“哥哥,你既然想让我学,那我就学。多读点圣人言,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薛蟠转过身来,看着宝钗,他知道,宝钗对于学习四书,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为了陪他,只是因为这个哥哥提出来的,不忍心让哥哥失望。   薛蟠也绝对不会让宝钗失望,以后,他一定要更强大,能护着宝钗,护着林姑娘,护着一切他想护着的人。   薛蟠坚定的看着宝钗:“妹妹,以后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不是只有薛家这么大,这个世界,女人不是必须围绕着男人转。你可以活出自己想过的人生,哥哥永远在后面支持你。” 第23章 谈将来薛母放权薛蟠 入学堂宝钗结识新友   薛蟠向薛太太屋内走去。母亲虽然慈和,但是这种事情,在母亲的心中相当于大逆不道,薛蟠要说服母亲,想一想就觉得头疼。   薛蟠一边在心中想着说辞,一边磨磨蹭蹭的向薛太太屋中走去。   最后,到了薛太太面前,薛太太慈爱的看着他,薛蟠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薛蟠直接跪在薛太太面前,“妈妈,我想让宝钗扮男装和我一起读书。”然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好的,听你的。”薛太太直接答应了。   薛蟠懵了一下。   他本以为要费很多口舌,没想到薛太太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妈妈,你同意了?”薛蟠有些难以置信。   “你说过的事,妈妈也想了很多。这世间,女儿不易。我正是想着这些,才会想将宝钗嫁到贾家,到时候宝钗的婆婆是我的姐姐,是她的亲姨娘。她又是从小住在贾家,在贾家长大,我就是希望我姐姐和宝玉能善待她。可是结果你也告诉我了,我的宝钗竟然被磋磨死。”薛太太说着有些伤心,眼圈都有些红了。   薛蟠膝行两步,靠近薛太太,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妈妈,没事了,那些事都过去了。”   “亲姨娘,亲表弟都是如此,其余的人家,我也没有什么信心。一但将宝钗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我们除了多给嫁妆,偶尔回护一下,其余的也做不了什么。所以我一直在想,宝钗往后该怎么办。你说的也是一条路子。因此你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如果你能护得住她,你就护着她,如果你护不了她,多学点东西,见识多了,将来她自己也能立起来。我以前老是让她遵从三从四德,才让她上辈子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葬送,过得那么苦。”薛太太伤心说道。   “妈妈,你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薛蟠动情的说。   “我也想开了,这世界上,对我重要的,也只有你和宝钗了。女子的三从四德,只要不是太出格,守不守得,也没有什么要紧。”薛太太说道。   薛蟠知道自己的话,勾起了薛太太的伤心事,想起了上一辈子自己和宝钗的遭遇。   之前薛蟠是害怕母亲偏着贾家,所以将薛家的事情说的很惨。如今母亲对贾家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薛蟠连忙安慰她道:“上一辈子的事,说不定只是我做的一个梦呢,人都说黄粱一梦,那些经历可能只是我的一个梦罢了。说不定是上天给咱的启示呢,妈妈,您不要太放在心上,咱们如今好好的呢。”   “是呀,都好好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担心母亲,母亲没有那么娇弱。”薛太太打叠起精神说道,她也要振作起来,不让蟠儿分心。   “天晚了,你回去吧。”薛太太说道。   “妈妈,你赶儿子呢,我今天晚上不走了,还睡在外间,陪着你。”薛蟠耍赖道。   “都依你。”薛太太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中熨帖,摸摸他的头,同意了。   第二日,薛蟠去接了宝钗,宝钗的穿的衣服正是昨天薛蟠给的那一身。昨晚上他和莺儿一起动手,将衣服改小了。如今穿上男装,梳了总角,又将脸化黑了些,眉毛化粗了些,看着就像一个漂亮的小少年。   宝钗看着哥哥,拱手行礼:“兄长好,给兄长请安。”她的声音清亮,如今还小,没有变声,因此从声音上也辩不出男女。   薛蟠看着这样的宝钗,不禁一笑,拱手还礼道:“二弟好!”   薛蟠和宝钗一起去前院,薛蟠看了宝钗走路的样子,虽然宝钗已经注意了,尽量将步子迈的大了一点。但是平时女孩子走路要求莲步轻移,宝钗一时改不过来,走路还是像女孩子,多过像男孩子。   不过这都需要时间,慢慢适应就行。   薛蟠带着宝钗一起去接柳湘莲。   柳湘莲在院子中在练剑。他每日练剑,一日不缀。白衣翩翩,姿态飘逸,剑光霍霍,一套剑法练下来,宝钗在旁边看的眼中异彩涟涟。   宝钗基本都在后宅,男子都没见过几个,更何况是像柳湘莲这样身带侠气的男子。   宝钗在心中将自己见过的三个男子,柳湘莲、薛蟠和宝玉放在一起比较了一下,薛蟠有担当有责任感,柳湘莲潇洒豪气,而宝玉还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放在一起,宝玉简直惨不忍睹。   “他们是我的哥哥!”宝钗自豪的想。   柳湘莲练完剑,看见薛蟠带着一个小少年过来。这少年柳湘莲看着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这是我堂弟,行二,名虹。”薛蟠介绍道。   “大哥好。”宝钗先拱手行礼。   “二弟好。”柳湘莲连忙还礼。怪不得看着有些眼熟,原来是薛家人,和薛蟠长得有些相似。   等他们互相行过礼,薛蟠才接着说:“乳名宝钗。”   柳湘莲一时有些错愕,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宝钗,才说道:“原来是妹妹,我一时竟没看出来。”   宝钗抿嘴一笑,也不说话。   “妹妹今日怎么如此打扮?”柳湘莲不解的问道。   “以后,她就是我的堂弟薛虹,和咱们一起读书写字,还望大哥对她的身份保密。”薛蟠说道。   柳湘莲本身也不是太在意规矩的人,自然答应。   “哥哥,既然你希望我读书,那么,我能不能像大哥那样,也习武呀。”宝钗问薛蟠。   “怎么,你想习武?”柳湘莲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的,大哥。”宝钗面对柳湘莲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宝钗受到的教育都是《女诫》、《内训》之类,不能和外男接触。虽然柳湘莲如今是自己的大哥了,但是宝钗面对他还是有些拘谨。   “习武是要吃很多苦的,你能受得了的?”薛蟠问道。   “我能!”宝钗忙回答。   “虹儿如果没有意见,我教你如何?”柳湘莲问道。   宝钗没回话,只是望着薛蟠。   “大哥愿意,自然再好不过。”薛蟠忙道,“我见了大哥的剑法,也是非常羡慕,不如我和虹儿一起和大哥学习?”薛蟠问道。   “好呀,只要你们不怕吃苦头。”柳湘莲爽快的应了。   三人一起去了前院专门开辟出来的教室,已经有一个小少年等在里面。   他穿着一身有些旧的靛色长袍,正在整理教室的东西,听到门口的动静,就向这边看来。   薛蟠看他眼神干净,脸上带笑,露出脸颊一侧一个浅浅的酒窝,看着自己几人,腼腆得行了一礼,就站在一边等自己入座,不由先生了几分好感。   “你是陆先生的孙子,陆安?”薛蟠问道。   “正是小生。”陆安忙回道。   薛蟠虽然已经开始读书,不过之前都是自己一个人看着书硬啃,如今见了一个小书生,从他说话做事上,觉得还是蛮有意思的。   “你今年多大了,已经进学了吗?”薛蟠问。   “今年十一岁,还没有进学。”陆安一板一眼的解释道:“小生爷爷说,小生的学问已经很扎实,可以去参加县试,不过小生祖籍金陵,需要回金陵参加,因此小生身上尚未有功名。”   薛蟠听他说话,一句一个小生的,有些忍俊不禁,忍不住逗他道:“小生是谁?”   “小生就是小生。”陆安解释,看薛蟠一脸不懂的样子,“小生就是在下,就是我。”   “哦,小生原来是我呀!”薛蟠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是,是我。”陆安有些急。   “原来是你呀,你小名叫小生?”薛蟠好奇的问。   “不是,是小生是自称,因为小生还没有进学,所以自称小生。等进学了,就要自称学生了。”陆安急得满脸通红。   陆安看着薛蟠一脸忍笑的表情,才知道自己被薛蟠耍了。刚刚是急得,如今是气得,陆安脸上红彤彤的。   陆安顾不上这是自己的东家,趴在自己的书桌上,生闷气去了。   虽然陆安只比薛蟠小一岁,和宝钗同龄,不过在薛蟠眼中,和一个小孩子差不错。薛蟠觉得偶尔逗逗这小孩还挺好玩的,真是个老实孩子。   薛蟠看陆安去生闷气去了,觉得有些无聊,也不再理会陆安,拉着宝钗和柳湘莲坐在自己左右,开始看起书来。   宝钗看着哥哥欺负人,将同窗都欺负哭了,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取出自己带过来的糕点,拿了一块递给陆安:“喏,给你,别生气了,我代哥哥向你赔礼。”   陆安抬起头,起来看着眼前漂亮的少年,腼腆的说“小生,不,我,我没有生气。”   宝钗看陆安这个样子,不禁一笑。   陆安看着宝钗,有些呆呆的,连宝钗手中的糕点都忘了拿。   他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少年,有些自惭形秽。   薛蟠和柳湘莲帅气,是那种带着硬朗的帅。   而薛虹不同,他软软乎乎的,是一种想让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另一种漂亮。   陆安突然脸上有些红。   薛蟠看着,不禁哼了一声。   陆安突然有些心虚,也不敢再看薛虹。   宝钗觉得这个同窗很好玩,不禁笑了一下。 第24章 上学堂先生讲解论语 撵紫鹃黛玉暗斥宝玉   正在这时,陆先生来了。   陆先生并未看出几个学生之间的氛围,先从《论语·学而篇》开始讲起。   陆先生先领着学生将文章诵读了一遍,然后逐词逐句的解释一遍,将孔子和几个弟子之间的关系,对话的情景都讲了一下。讲完后,就让他们几人开始诵读。陆先生布置作业,让他们几个将这一篇论语记熟后,默写五遍。   下课后,薛蟠还有些意犹未尽。有先生讲课,和自己干巴巴的读书确实不一样。他对论语理解的更深。   第二堂课陆先生将考秀才的流程和考试的形式、主要内容,给他们讲述了一下,让他们学习的时候有侧重。   薛蟠每天就过上了带着结拜大哥和妹妹,早上习武,白天上课,晚上练字的生活。   柳湘莲将习武的基本功和基本的剑招都教会了薛蟠和宝钗,以后就需要他们勤加练习,等练好基本功,他再回来教他们一些剑法。   柳湘莲等他们都练熟记住,说自己在外面有事,要离开薛家。薛蟠再三挽留,柳湘莲执意要走,最后还是离开了。   柳湘莲觉得,自己能在薛家待够一个月,已经很佩服自己的毅力。虽然陆先生上课讲的好,但是课下还有很多作业,又要背诵又要抄写。柳湘莲知道薛蟠是为了他好,可是他实在对读书没什么兴趣,坚持了一个月,还是坚持不下去。要不是为了教薛蟠和宝钗习武练剑,柳湘莲早就想走了。终于等薛蟠和宝钗学会,柳湘莲就溜了。   暂时不说薛蟠,先说宝玉。   那天宴会过后,宝玉心中一直闷闷不乐,心中好像空了一片。回贾家见过贾母后,就去找黛玉。黛玉却和平常不太一样,对他的态度,比之前冷淡了很多。   突然之间,宝玉感觉自己和黛玉原本亲密的关系变得有些疏离。而且黛玉还给紫鹃下了门禁,说是不论谁来了,不经通禀不能直接进来,包括宝玉。   “咱俩自小就坐卧一处,哪有那么生分。”宝玉陪着笑脸对黛玉说。   “你也说了是自小开始的,如今一日日大了,哪还能这么不讲究。”黛玉直接回道,然后扭头对紫鹃说道:“不是让你拦着人吗?怎么把宝二爷放进来了?是不是我使唤不动你?对了,你是贾家的丫鬟,我是林家的主子,当然使唤不动你,你要是嫌在我这里屈就,我去回外祖母一声,将你还回去!”   紫鹃自来到黛玉身边,从来没有受过黛玉这么重的话,不禁又是委屈,又是害怕,跪在地上,分辨道:“姑娘,我没有。”   “那宝二爷是怎么出现在屋里的?不是说要通禀吗?”黛玉接着问。   紫鹃想说一直都是这样的,宝玉向来就是什么时候想进来都行,但是如今却不能说,只能委屈的哭。   宝玉看着,忙劝道:“好妹妹,她错了,我替她向你陪个不是,你就原谅她这一遭吧。”   黛玉听见,不由觉得宝玉傻,她明着说的是紫鹃,实则是说给宝玉听得,斥的是宝玉。   然后又觉得自己傻,宝玉还是这么多情,见不得有人受委屈。而如今自己突然看的清明起来,不由冷笑一声,“你是她的谁,替她向我陪不是?”   宝玉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急得出了一声冷汗。   “罢了,你也不用替她求情,我也不罚她,你将她带回去,交给老祖宗吧。”黛玉有些失落得说。   紫鹃跪在地上,听见黛玉如此说,不由瘫软在地上,哭道:“姑娘不要赶我走,以后我一定听话。”   黛玉这多半年和紫鹃相处,还是有些感情的,回头看着紫鹃,垂泪道:“你可知你错在哪了?”   紫鹃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也顾不得宝玉还在屋里,说道:“我不应该不通禀,就放宝玉进来,这是最后一次了,姑娘饶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不敢了。”   黛玉看着宝玉,对紫鹃说道:“如果还有下一次呢?”   紫鹃忙道:“没有下一次,奴婢一定死命拦着宝玉!”   “叫什么宝玉,以后要叫宝二爷!”黛玉斥道。   紫鹃忙道:“是,听姑娘的。”紫鹃看出来了,如果自己再私自做姑娘的主,姑娘真的会将自己退回去。被姑娘退回去,老太君一定会把自己赶出府去,甚至连累自己的家人。   黛玉对宝玉说道:“宝二爷可听见了?紫鹃能不能留在这,就看你能不能高抬贵手了!”   宝玉一时不明白,怎么黛玉又开始扯到自己身上了。   “妹妹,你今日怎么了?可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宝玉小心翼翼的说。   黛玉看着这样的宝玉,突然觉得累。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挺喜欢亲近宝玉的,毕竟贾府中,真心待她的,除了外祖母,就是宝玉了。   外祖母年纪大了,而宝玉年龄和她相仿,两人相处的时间又最长,因此,她将宝玉当做她的依赖,也不抗拒宝玉的亲近。   可是昨日,她突然感觉自己身上好像卸掉了枷锁,看着宝玉,也没有了之前那股亲近感。而且,宝玉的性格多情又无情,自己早就已经看透,因为在一起大半年时间,亲近他是可能的,但是自己怎么会依赖他?   贾府下人的风言风语,黛玉听过,不过是说她小性,刻薄之类,她一个借住过来的表小姐,还得贾府老太君的疼爱,那么这些言语从谁那里传出去,黛玉想想就明白。   外祖母真心疼她,大舅母不管事,她是大舅舅的继室,自己母亲嫁出去的时候,大舅母还没有嫁进来,自然和自己谈不上什么仇怨。二舅母实际管家,她曾听母亲说过,母亲还未出嫁的时候,因为外祖母偏疼母亲,母亲和二舅母不睦。   琏二嫂子虽然管家,但是她自己在府中的名声也不好。而且黛玉能看出来,琏二嫂子虽然看着厉害,对有些兄弟姐妹可能不亲近,但是都没有敌意。   府中几个姑娘都不是多话的人。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二舅母有动机,也有实力做这事了。一个原因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另一个原因,黛玉看了在自己面前给自己赔不是的宝玉,应该就是因为他了。   黛玉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心中愈发的不痛快,她知道,自己就是迁怒宝玉了。   想想之前的种种,黛玉知道自己心境不同了,但是黛玉还不清楚,是以前的自己鬼迷心窍,还是如今的自己,鬼迷心窍。   不论是哪种情况,她如今都不想见到宝玉,她只想静静。   “宝玉,我累了,想休息一下,等有时间了,去找你。”黛玉暂时安抚宝玉,想将他打发走。   宝玉虽然无奈,还是一步一挪的出去了。   等宝玉出去了,黛玉将紫鹃也打发出去,将雪雁唤了回来,问道:“最近这一段,我怎么没见过奶娘,她去做什么了?”   “有一天宝玉要进来,嬷嬷拦了一下,后来有人来说嬷嬷年老,送嬷嬷就去庄子上养老了。”雪雁哭道。   “你怎么不对我说?”黛玉急道。   “紫鹃姐姐拦了,说姑娘这几天身体不好,害怕姑娘听了更生气,伤了身子。她以后瞅个机会报给姑娘。”雪雁说道。   “多久的事情了?”黛玉忙问,紫鹃没有给她说过,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五天前的事情了。”雪雁说。   “好,好的很。”黛玉怒急了,反而说不出别的:“你跟着我来。”   “紫鹃,你好好想想,背着我做了多少事情。”黛玉出门,看见紫鹃后,丢下一句话,向外走去。   紫鹃直接跪在地上:“我都是为了姑娘呀,姑娘还不理解我的苦心。”   黛玉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了。   到了贾母的屋中,黛玉看到外祖母,直接哭道:“外祖母,你要给玉儿做主呀。”   黛玉看得分明,在贾府中,你越弱,别人越会踩着你上位,而你越强,反而无人敢欺你。   自己有外祖母做靠山,他们林家四代列侯,书香门第,如今父亲在扬州做着巡盐御史,简在帝心。自己是外祖母请过来教养的,而不是投奔过来的孤女。   她完全有底气,在这贾府闹一闹,而不是在自己屋中默默垂泪。   林黛玉一边说一边蜷在贾母的怀中。   “谁欺负了我的玉儿?”贾母抱着黛玉,真的生气了!她见黛玉只哭,不说话,便转而问跟过来的雪雁:“怎么是你跟着?紫鹃呢?你家姑娘这是怎么了?”   贾母心中有些犯嘀咕,莫不是宝玉欺负黛玉了?如果是,这可怎么办是好?自己该如何跟林姑爷交代。   “我家姑娘的奶娘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雪雁有些害怕贾母,但是看了姑娘一眼,还是说道,不过雪雁还是不敢当着贾母的面说宝玉的不好。   贾母听不是因为宝玉,心中松了口气,安慰黛玉道:“撵走了,说明她不是个好的,等回头,外祖母再给你找个好的照顾你。”   黛玉听贾母这样说,心中一冷。自己的奶嬷嬷都能不经过自己同意打发走,那么以后,在贾府中,谁还敢为自己办事,谁还会为自己出头?   黛玉不相信贾母想不到这一点,只是她从来没有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真心为自己想过罢了。   也有可能是,贾母站在贾府的最顶端时间太久了,她太过自信,她能护得住自己,因此,她不会想到,自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到了多少委屈。 第25章 救奶娘黛玉哭求贾母,教婢女绛珠恩威并施   救奶娘黛玉哭求贾母, 教婢女绛珠恩威并施   黛玉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见外祖母关切的看着自己, 眼中的关心不似作伪。她相信外祖母还是爱自己的, 只是有些地方难免疏忽了。   黛玉哭道:“外祖母, 奶娘从小带我长大,除了外祖母和娘亲, 就属奶娘对我最好。外祖母, 如今娘亲已经不在了, 奶娘是娘亲帮玉儿挑的,临去时,还嘱咐奶娘,让她护着玉儿长大。外祖母,你帮玉儿将奶娘叫回来好不好?”   贾母听见黛玉提到贾敏,早就撑不住,跟着哭了一场。身边丫鬟皆跟着垂泪,恰逢鸳鸯不在, 无人敢上前劝解。   最后还是黛玉止住了泪,劝贾母道:“都是玉儿不孝, 提起娘亲,让外祖母伤心了。外祖母不哭了,您还有玉儿在呢。您要是伤了身体, 玉儿该怎么办?”   贾母听见黛玉这样说, 方止住了泪,琥珀去拿了一方热帕子,黛玉接了,给贾母擦了脸上的泪痕。   贾母收拾好后, 对琥珀说道:“琥珀,你去凤丫头那儿,问问王嬷嬷是什么情况,送到哪了,再好好的接回来。”   “多谢外祖母,您对我最好了。”黛玉动情地倚靠在贾母怀里,她有些愧疚,之前不该那样怀疑外祖母。   “玉儿,你放心,有外祖母在一日,总能护住你一日的。”贾母抱着黛玉,用手摩擦着黛玉的后背说道。   “外祖母,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儿?”黛玉小心翼翼的问。   “什么事?有什么不能给外祖母说的?”贾母和蔼地问道。   黛玉看了周围的丫鬟一眼,趴在贾母耳朵边悄悄地说:“外祖母,人家想和你说点悄悄话。”   “哦,玉儿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贾母也配合黛玉压低声音,然后挥手让身边的丫鬟都出去。   等丫鬟都出去了,黛玉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外祖母,我能不能换个地方住呀?我不想住在碧纱橱里了。在您院子里的厢房或者后罩房,住哪都行。”   “碧纱橱不好吗?离外祖母这么近。”贾母含笑问,心中却有些不安。   黛玉一来就说王嬷嬷被撵出去了,让自己做主,却没有说王嬷嬷为什么被撵出去。如今又要搬住处,难不成真的和宝玉有关。   贾母自己是看好两个玉儿的婚事的。   黛玉没个兄弟,能嫁回贾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总能护住她。   自家老大、老二不成器,贾家是武勋,可惜兵权都被皇家收回,空有爵位。而且从军太过辛苦,功劳都是拿命搏回来得,守卫边疆,刀剑无眼,老太君舍不得儿孙再吃这个苦头。   朝廷平稳后,自来文贵武贱,贾家是想从武转文的,当年敏儿嫁给林海,也是因为林海已经考了探花,林家从勋贵转为书香门第了。   可惜贾赦继承了爵位,贾政有了恩荫,都没有走科举,东府的贾敬考了两榜进士,偏偏出家当了道士,不管红尘中事了。下一辈,贾珍、贾琏读书都不行,贾珠虽然读书好,还娶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可惜身体不好,早早就去了。因此,到了宝玉,她们也不敢使劲逼宝玉读书。   姑爷却是前科探花,如今官位亨通。如果宝玉能娶了黛玉,有姑爷的帮衬,将来考科举,在官场上能好走一些。   即使不考科举,将来分了家,黛玉的嫁妆加上自己的补贴,也够两个玉儿受用的。   况且黛玉没个兄弟,等将来姑爷有个万一,两家合一家,这样宝玉即使将来想做一个富贵闲人,也使得。   她让宝玉和黛玉,在碧纱橱中内外间住着,是想让宝玉和黛玉从小培养感情。   这世上,她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两个冤家了。   她虽想让他们两个培养感情,也担心宝玉做出什么逾矩的事。   不过贾母想想如今宝玉还小,而且宝玉还算是一个有分寸的孩子,应当不至于如此。   虽然这样想,贾母还是没有让黛玉继续说下去。   有些事儿,能做不能说。   “玉儿你先回去,等我将东厢房收拾收拾,就给你住,我如今有些乏了。”贾母不再问了,直接同意了黛玉的话。   黛玉没有多留,出去后让贾母的大丫鬟去屋中伺候贾母,就带着雪雁回自己的屋中了。   贾母等黛玉走后,看见鸳鸯回来了,就让鸳鸯找个小丫鬟悄悄的将紫鹃叫过来,不要惊动别人。   虽然贾母不敢让黛玉说出口,但是她必须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能不能控制住。   黛玉带着雪雁回自己房间,看见紫鹃还在自己门口跪着,没有理会,直接从紫鹃身前走过。   回房间后,雪雁忙问道:“姑娘,刚刚你哭了那么久,有没有不舒服?”   “并无,之前我常常哭,哭完就觉得胸闷头痛难受,这次却并无其他感觉,只觉得有些口渴。”黛玉摇头答道。   雪雁听见,连忙给黛玉端了茶来。   待黛玉喝完,雪雁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紫鹃姐姐,你打算如何处置?”   黛玉有些头疼。   她对紫鹃是有些情谊的,也不想断送了紫鹃的性命。今日说将紫鹃送回去,实则是在宝玉面前,吓唬宝玉和紫鹃的。以宝玉怜香惜玉的程度,以后紫鹃拦门,宝玉想起自己今日的话,估计不会硬闯。   紫鹃是贾家的家生子,一家子包括亲朋故旧都在贾家。如果自己和宝玉一条心,那么紫鹃自然和自己是一条心。如果自己和宝玉不是一条心了,那么紫鹃会向着宝玉,还是向着自己,就难说了。   不过换了紫鹃,外祖母一定还会派人来,不论来的是谁,作为贾家的家生子,估计都差不多,不会为了自己和贾家对着干。   自己身边也需要有一个对贾家知根知底的人。紫鹃好歹在自己身边呆了大半年,做事妥帖,对自己也尽心,还不如留着她呢。   况且,如今她只是不想接着亲近宝玉了,想对宝玉避嫌,对宝玉并没有歹念,并不打算对宝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她还要在贾家生活,并没有打算和哪位主子对着干。   但是自己贴身的事物,是不能再用着她了。   “罢了,你把她叫进来吧。”黛玉挥手对雪雁说道。   紫鹃进屋就默默的跪在黛玉身前。   “紫鹃,你要弄清楚,你的主子到底是谁!如果是贾家或者宝玉,我现在就送你走!”黛玉说道。   “姑娘,老太君将奴婢给了姑娘,姑娘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什么都听姑娘的,姑娘不要赶奴婢走!”紫鹃不停的给黛玉叩头。   紫鹃在门外跪了半天,也想通了。如今自己只要伺候好姑娘就行,余下的事情自己不该管,也轮不到自己管。至于姑娘的以后,自然有老太君做主,自己再自作主张,估计自己就没有以后了。   “起来吧。”黛玉看着紫鹃如此,也有些不忍,不过一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看在你往日也尽心的份上,我留下你。不过你能不能继续做下去,还看你自己。以后我说的话,你再有违逆,直接自己收拾东西走人就行,我这里不留对主子不忠的人,也不留擅作主张,主意比主子还大的人!”黛玉训诫道。   “姑娘,奴婢今后一定不敢了。”紫鹃哭道。   “你可是觉得委屈?”黛玉问。   “奴婢不委屈。”紫鹃确实觉得委屈,此刻却不敢说。   “好了,你将手头的事情都交接给雪雁,屋子里的事情你暂时不要插手。”黛玉交代。然后又安紫鹃的心:“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做,过一段时间,我再把你调回来,以后许你一个好前程。”黛玉挥手让她们都下去。   “是,姑娘。”紫鹃和雪雁下去了。   不一会雪雁来报说老太君屋里的小丫鬟将紫鹃带走了,黛玉答说了一声知道了,就在想以后的日子。   黛玉算了算日子,如果宝姐姐真的将信寄给父亲,父亲要多久才能收到。父亲收到后,会不会来接自己。   即使父亲来接自己,这一来回,少说也要半年的功夫。如果宝姐姐没有将信给父亲,或者出了其他的差错,自己还不知道要在贾家住多长时间。   自己今天提出要搬出碧纱橱,没有想到外祖母这么容易就同意了。黛玉想了想,等她搬到厢房,要不要给外祖母说,要一个小厨房。小厨房的账面,黛玉可以自己走,王嬷嬷会做江南那边的家常便饭,还是那边的饭菜她吃着顺口一些。   贾母将紫鹃叫过来,仔细问清楚,确实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宝玉在黛玉没允许的时候,去了黛玉的屋子。   贾母想既然黛玉想分开住,分开也好,反正还在一个院子中,也不影响什么。既然黛玉搬到了东厢房,那么干脆将宝玉搬到西厢房中去。   贾母松了一口气,对紫鹃说道:“以后你家姑娘有什么没有想到的,你要帮她想到头里,多替你家姑娘打算,好好伺候你家姑娘,知道了吗?”   紫鹃应了一声是,不敢多说什么。心中腹诽姑娘明确要求自己不可擅作主张。   等贾母问完,紫鹃就回了碧纱橱。想了想,还是去找黛玉,将贾母的问话和自己的回答一字不差的给黛玉复述了一遍。   “做的好,以后就该如此。”黛玉夸了一句紫鹃,赏了紫鹃一个银簪子。 第26章 入东府宝玉魂游太虚 求私诊凤姐怀胎二月   紫鹃被林姑娘撸了差事, 当面叱责,心中正在惶恐不安,不知自己以后会如何。   后来她被老太君叫过去, 将姑娘的事情说了。回来又将和老太君的话说给姑娘听, 紫鹃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姑娘会不会再罚她。   她如今就如惊弓之鸟,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 怎么做才是对的。   这时, 姑娘赏了她一个银簪子, 她的心一下子就定了。姑娘还是愿意用她的,她以后一定听姑娘的话,不辜负姑娘对她的期待。   第二日,王嬷嬷被接了回来。   王嬷嬷到黛玉屋中,不禁抱着黛玉大哭:“姑娘,我还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着姑娘了。”   黛玉有些难受,她自小就跟着王嬷嬷长大, 情同母女,到了贾家后, 竟然不知不觉的疏远了。   黛玉忙问:“嬷嬷在外面可受了什么委屈?”   “没有受委屈,我刚去,他们待我还好, 就是想到以后见不到姑娘了, 想的慌,也怕姑娘受委屈。”王嬷嬷忙道。   “我无碍,总是我之前没有护住你们。”黛玉有些伤感。   王嬷嬷看紫鹃不在屋内,只有雪雁在门口守着, 才说:“不怨姑娘。谁也没有想到,贾家竟是这种情况,老爷也没有想到的,若能通知老爷就好了。”   隔墙有耳,黛玉也不说自己已经找宝姐姐带了信,只问:“这次是谁将你带走的?”   “周瑞家的带着人来的,说让我出去养老,也不让我见姑娘一面。”王嬷嬷说道。   黛玉有些不解,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听得是王夫人的话。   王夫人一向不喜自己和宝玉亲近,嬷嬷拦了宝玉进来,王夫人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会把嬷嬷打发走?   黛玉想不通,不过也不想了,总之,王夫人对自己有敌意是真的。黛玉安抚了王嬷嬷几句,要她先去休息。   后来宝玉又找了黛玉几次,均被紫鹃拦着。宝玉想硬闯,紫娟就跪在地上死命挡着,宝玉也无法。   过了几日,黛玉就搬到东厢房住,宝玉也搬到了西厢房住,虽然还在一个院子中,两人比之前离得远了,宝玉一阵闷闷不乐。   贾母不知道两个玉儿怎么了,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恰逢这一日,东府尤氏携了蓉哥媳妇秦氏,来请贾母,并邢、王两夫人等去赏花散心。东府会芳园的梅花开了,红艳艳的。   贾母本来不想去,但想起宝玉这一阵子不高兴,便强拉着宝玉过去了。   宝玉看了梅林,觉得和在薛家看的没有什么不同,心中愈发觉得无趣。   宝玉想走,却不好撇下贾母自己独自一人回去。过了午时有一些困倦,最后被秦氏安置到她屋中睡去。   宝玉看着墙壁上的《海棠春睡图》,慢慢就迷糊起来,睡着了。   宝玉睡着后,恍惚见看见秦氏在前面对他招手,就晃晃悠悠的随着秦氏往前飘去,最后到了一处宛如仙境的地方。朱栏外错落着白石,绿树成荫,清溪环绕。   宝玉还未细看,从绿树后转出一位美貌仙子来。其相貌与秦氏有些相似,却比秦氏多了一分仙气,更漂亮了三分。   仙子自称此处乃太虚幻境,她是警幻仙子,特邀宝玉来此一游。   警幻仙子自那日心有所感,就一直用秘法联系下凡转世的妹妹。碰巧这一日宝玉歇在妹妹房中,警幻仙子就用秘法将宝玉的魂魄引来太虚幻境。   警幻仙子先问宝玉,最近可有什么不适,有何异状发生。宝玉并无不适,并不知道前情,因此也说不出所以然。   警幻看不出宝玉有什么不同,用了法器一试,发现在他的生魂上还缠绕着一股因果的气息,表明他和绛珠仙子的因果还未断。   警幻一时不明白,自己当时心头所感所为何来。不过看见因果未断,警幻仙子就放心了。   她领宝玉进了二门,宝玉看见有一处写了“薄命司”,求了警幻仙子,入内观看了许多书册,有许多不明之处,知道问警幻仙子,也不会告诉他,只能暗暗记在心中。   看了几册,警幻仙子就拉着他去了后面,请他在太虚幻镜喝了茶,喝了酒,听了曲。宝玉只觉得这景象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分明。   听完了曲,警幻仙子将宝玉送到一间香闺绣阁中,其中有一女子,兼具宝钗和黛玉之美,警幻仙子称这是她妹妹,乳名兼美,字为可卿,许配给了宝玉,并秘授了云雨之事,将宝玉推入房中,将门掩上,自去了。   宝玉有些恍恍惚惚,依照警幻仙子嘱咐的言语,与兼美有了肌肤之亲,儿女之事。到了次日,两人依旧柔情缱绻,难解难分。随后两人出门一起游玩,路遇迷津,宝玉被迷津里的许多夜叉海鬼拖了下去,宝玉吓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还在东府蓉哥媳妇秦氏的床上,而中裤里黏腻腻的一片。   袭人因帮他整理衣物,察觉了此事,羞得涨红了脸。   等回到了自家的住处,袭人给宝玉拿了中衣换上。因为从碧纱橱中搬了出来,不跟黛玉住在一处,晚上的时候宝玉就拉着袭人,偷试了云雨晴。   一时间,宝玉将在黛玉那受的委屈,渐渐忘了。   贾琏从薛家回去后,一直想着薛蟠的话,心中像扎了一根刺一样。   他不想怀疑贾政和王夫人,这么多年,他一直将贾政和王夫人看到自己的亲爹亲娘一样对待,反而和贾赦疏远了。如今只要想想贾政和王夫人一直对他包藏祸心,心中就难受的不行。   然而种种迹象,让他不得不怀疑。   荣国府的爵位,明明传给了贾赦,但是从贾府中的住处安排、管家权还有一系列情况,都表明荣国府现在攥在贾政手里。   那以后呢?贾赦是贾政的哥哥,还抢不过贾政,轮到自己,是贾政的侄子,有辈分压着,自己能抢的过吗?   贾政和王夫人会把攥在自己手中的东西交出来吗?宝玉如今就得到一大家子人的偏疼,如果要将荣国府交到宝玉手中,自己这个名正言顺荣荣国府的继承人,以后会有什么结果?   贾琏想着这些,大冬天的,出了一头冷汗。   贾琏又想起来,自己小的时候,常跟在珠大哥哥屁股后面转。珠大哥哥每日间就是读书学习,贾政和王夫人却从来没有逼迫过自己。当时自己还觉得贾政和王夫人对自己好。如今想想,自己到底不是亲生的。   多年的感情,让他不忍怀疑。   但是理智一直催促这贾琏,让他去看看大夫,将自己和凤姐的身体都检查一遍,查了才能安了自己的心。如果证明所有对贾政和王夫人的怀疑都是污蔑,那么自己以后一定对他们更加尽心,来补偿他们。   第二日,贾琏就将凤姐带出了贾府。贾琏只带了凤姐一人,连平儿都没有带。贾琏如今有些杯弓蛇影,谁都不敢相信,平儿说到底,也是王家的丫头。   自家住的院子就在王夫人的房间后面。如果往院子中引大夫,难免会惊动王夫人。   贾琏将凤姐带出府中,才恍然明白,自己对王夫人已经防备至此。   凤姐被带出府中,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对贾琏嗔道:“你这人,怎么突然把我带出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让我有点准备。”不过,王熙凤虽然嘴上抱怨,脸上却忍不住的露出笑来。   王熙凤还以为贾琏是带她出去玩,享受一下两人的时光,心中就像浸了蜜一样甜。也不枉她这么多年为着贾家,为了他操心费力的,他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贾琏看着这样的王熙凤,忍不住在马车中抱了抱她。   贾琏带着王熙凤从一个宅门的前门进去,在宅子里面换了早就准备好的衣物,让凤姐带上面巾,从后门出去,上了一辆新的马车,最后将王熙凤带到一间从未去过的医馆。   “你到底要做什么?”贾琏的一系列动作,将王熙凤都弄迷糊了。   “你等一下就知道了。”贾琏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先糊弄过去。   到了医馆中,贾琏让大夫给自己和王熙凤诊脉。   贾琏的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脾胃不和,精气不足,要好好补养。贾琏将王太医给自己开的补药拿给大夫看,大夫说不太对症。贾琏是阴虚,而药治的阳虚,吃的时间长了,反而会虚不受补,愈发严重。造成的后果就是贾琏欲望强烈,但是精气不足,不容易有子嗣。   贾琏看着自己的诊断结果,有些呆愣。   而王熙凤被诊出已经怀孕两个月。王熙凤又惊又喜,又有些疑惑:“果真?”   大夫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是真的,滑脉他绝对不会诊错的。   不过王熙凤脉象有些不稳,似乎服了一些活血之物,接下来一个月要静卧保胎,再喝点保胎药就无碍了。大夫恭维道:“少奶奶到底是底子好。”   王熙凤一时间有些恍惚。贾琏在她身后眼睛都红了。   贾琏之所以选今日来看诊,是因为昨天王太医刚刚来贾家诊过平安脉。   王太医昨日并没有说王熙凤怀孕,只说王熙凤体虚,还开了补养身体的药。   贾琏害怕有个万一,这药就没有让王熙凤吃。如今将药拿给大夫看,大夫说药里含有花旗参和红花,普通人吃了确实是补药,但是孕妇吃了就会流产。   “平日饮食上,可有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贾琏再问。   “一些寒性的和活血的事物都不能多吃,常见的有薏米、山楂、葡萄、螃蟹、甲鱼……”大夫尽责的说。   “昨日晚上,厨房送了蜜饯山楂,我这一段时间口中没味,就吃了许多。”王熙凤有些后怕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注:贾琏的病症是瞎编的,没有医学根据。 第27章 住医馆琏凤互诉衷肠   王熙凤得知自己怀孕了, 却又可能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流掉,一时又喜又怕。贾琏心中却是又气又恨,一阵后怕。   贾琏本来只想查一下, 自己和王熙凤的身体有没有被暗中加害, 再找外面的大夫调养身体, 却没有料到凤姐竟然有孕在身,而且还被开了堕胎药。   贾琏不敢置信, 即使事情如此, 贾琏仍然不想相信贾政和王夫人是这样的人。   贾琏拿了大夫重新开的药方和药材, 一连又跑了三个医馆,大夫所说的皆和第一个大夫相同。如此,贾琏不想相信都不行。   最后,马车在一个小巷中,停住不动。   “爷,现在去哪?”雇来的马夫问道。   贾琏在车中默然无语,去哪?他也不知道,他无处可去, 突然之间,他好像没有家了。   王熙凤刚刚开始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 还很高兴,没有想那么多,可是贾琏跑了这么多医馆, 她一路随行, 也渐渐看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   贾琏还有这么长时间的缓冲,王熙凤却直接面对了真相,贾家有人要害自己,而最有动机的是自己的姑妈。凤姐情绪波动极大, 脑子一直都是蒙的。这时这车夫突然一问,王熙凤猛的反应过来,就感觉肚子一抽一抽的疼。   “二爷,我肚子疼。”王熙凤紧紧抓住贾琏的衣袖,一方面是疼的,一方面是又恨又怕,脸上的神色颇有些狰狞。她肚子中,有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凤儿,不怕,我在呢,你一定会没事的。”贾琏轻轻抱着王熙凤,温声哄她,然后朝着车夫吼道:“回刚刚去的医馆!”   王熙凤到了医馆,大夫说她有先兆流产的迹象,连忙让她躺在病床上,给她扎针,然后开了药方,去让药童去熬药。   贾琏握着王熙凤的手,问大夫:“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如此?”   “情绪波动太大,孕妇应该保持心情平稳。”大夫答道:“现在状况不太好,先在医馆中休息一晚,我在后院,可以随时叫我。”   贾琏看了看此处环境,前面就是医馆和药铺,人来人往的,多有不便。医馆后面就是大夫的家,贾琏多给了大夫银子,住在了后院的厢房。   “二爷,你是怀疑我们在府中被人暗算了,有人要杀我们的孩子?”凤姐心有余悸的说,用手抚着肚子。她的肚子还是平坦的,没有想到这里面有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在她还不知道他的存在的时候,就差点失去了。   “恩。”贾琏应了一声,没有多说。凤姐刚刚才因为情绪波动动了胎气,贾琏不想把自己的怀疑说给她听。   “二爷,你是不是怀疑我姑妈?”王熙凤问道。   她想了一圈,就觉得自己姑妈最有动机。她很聪明,还知道一些贾琏不知道的内情,比如,王夫人并不像表面这样慈眉善目。   王熙凤想对贾琏辩解自己姑妈不是这样的人。毕竟在贾府中,她和姑妈都是王家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是王熙凤又岂是那种甘愿吃亏的人,姑妈都将手伸到自己的子嗣上了,自己难道还能装作不知情?有那一刻,王熙凤宁愿拼着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将她给拖下来。   “你不要想这么多,好好休息。”贾琏说道。   贾琏不答,王熙凤心中惶恐,难道他因为自己姑妈的事情,迁怒到她身上。   王熙凤性格强势,自嫁过来,自己公爹不管事,婆婆是继母也不管事。老祖宗喜欢她,自己两口依傍叔叔和婶婶生活。而婶婶是自己的姑妈,看中自己更甚于看中贾琏,自己嫁过来后,更是将管家权交给了自己。   王熙凤依仗这些,在生活中便处处要压着贾琏一头。将贾琏自小服侍的丫鬟都打发出去了,自己的陪嫁丫鬟,除了平儿这个老实的,也都被她配了人。   如今,自己的姑妈有可能会杀害贾琏和自己的子嗣。王熙凤一边是被背叛的愤怒,另一方面却是惶恐。   王家的当家人王子腾是自己的叔父,却是王夫人的哥哥。如果自己和王夫人撕破脸,王熙凤不敢赌,王子腾是站在自己这边还是站在王夫人那边。   而贾琏,贾琏会不会因此休了自己?   想着这些,王熙凤感觉肚子又有些疼。她不敢大意,忙对贾琏说:“二爷,我肚子疼。”   贾琏连忙出去叫大夫。   大夫给王熙凤重新扎了针,对贾琏说道:“少奶奶这情绪不稳,对胎儿不好,你多开解她。”   等大夫出去了,贾琏看王熙凤在哭,忙温声问道:“怎么了?肚子又疼了?”   “好多了,二爷。”王熙凤赶紧答道。   “你可是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贾琏说。   “是不是我姑妈?”王熙凤问。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得到什么答案。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她。”贾琏回道。   “那你会不会休了我?”王熙凤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即使死,她也想死个明白。   贾琏听王熙凤这样说,才知道王熙凤在想什么,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不由有些无奈,也有些心酸。   “你想什么呢?你是你,她是她,自从你嫁给我,就是我的妻子,与她不相干。”贾琏忍不住将王熙凤抱入怀中。   这一刻,他们同命相连。   “二爷,我也没想到姑妈会是这个样子,完全不顾及我这个侄女,王家、王家估计我也回不去了,如今我只有你了!”王熙凤忍不住贾琏怀中哭了起来。   “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我一直在呢!为了孩子,可不敢哭了。”贾琏像哄孩子那样哄着王熙凤。   不一会儿,药童将熬好的药送了过来。   这次出门,贾琏一个贾府的丫鬟和小厮都没带。贾琏只能亲自给凤姐净了面,服侍她喝药。   凤姐喝到一半,又滴下泪来。   贾琏忙紧张地问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贾琏说着就想往外走,却被凤姐一把拉住了手腕。   “没有不舒服,二爷,我只是,只是有些感动,你从未亲自喂我喝过药。”凤姐有些扭捏的说,说完脸上红成一片。   凤姐一说,贾琏也有些不好意思。   像他们这种大家公子小姐,从小都是身边一堆丫鬟围着长大,哪里做过服侍人的活?   这也是贾琏第一次服侍人。   “你是我的妻子,怀着我的孩子,服侍你,不是该我做的吗?”心中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贾琏还是柔声地对凤姐说。   相识于幼时,青梅竹马般的长大,成亲五载,贾琏和王熙凤互相望着对方,都想起来之前美好的时光。   晚上,就在医馆的床上,贾琏和衣而睡,守了王熙凤一个晚上。   贾家,平儿知道贾琏将王熙凤带出去了,却没料到他们一晚上都没回来,也没人回来捎个信说一下情况。贾琏经常彻夜不归,也没有人理会,但是内眷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即使王熙凤是跟着贾琏一起出去的。   平儿只能给王夫人说,凤姐病了,受了风,不能见人,希望混过这一关。   第二日,王熙凤恢复过来,看着贾琏,想到自己昨天又哭又笑的,不由有些窘。   贾琏顺手摸了一把王熙凤的脸,笑道:“老夫老妻了,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   王熙凤啐了他一口,贾琏看王熙凤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不由松了一口气,他还是喜欢这样的凤姐,明艳动人,爽朗大方。   王熙凤也不说别的,问起了正事:“我昨天一夜未归,该怎么交代?”   “交代?我不让他们给我交代就行,哪里需要给他们交代!”贾琏发狠说道。   “那咱们回了府,该怎么办?”王熙凤问。   贾琏想想贾家的局势,不用说,老祖宗一定是站在贾政这边的,说不定会让自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老爷不管事,老爷和太太如今站在了对立面。贾琏一时有些头疼,也不知该怎么办。   “你身体重要,干脆先不要回贾家了。每日的吃食,有哪一点不注意,出了什么意外,咱们后悔莫及。而且那些污糟,我也不想让伤了你的眼。等我处理完了,再来接你。”贾琏想了想,还是将凤姐放在府外更安全。   王熙凤本来有些不愿意,可是想起昨天自己几次肚子疼,不由同意了。   “大姐儿还在府中,她怎么办?”王熙凤问道。   “交给我,我护着她。”贾琏信誓旦旦的说。   王熙凤有些不信,大姐儿自出生以来,贾琏抱都没抱过一次,如今让她怎么相信。   贾琏看着王熙凤的眼神,也有些窘迫:“之前不是有你管着她嘛,我相信你,自然不那么上心。如今你顾不上,她是我和你的女儿,我怎么会不管?”   “罢了,还有平儿在呢,她总会护着大姐儿的。”王熙凤说道。   贾琏在心中想,你怎么知道平儿是你的人,还是王夫人的人?不过为了避免凤姐多思,就没有在她面前说。   贾琏这一刻,心中突然涌起万丈豪情,他要承担起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职责,护着自己家中的妻儿妇孺。   “你不要想那么多,都交给我就行,我现在送你去一个地方,你在那好好养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1 20:35:27~2020-08-12 19:3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972420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去薛家贾琏求教薛蟠 思过往贾赦迷雾重重   昨天到医馆后, 贾琏就把马车和车夫打发走了,今天重新去雇了一个马车,又垫了厚厚的垫子, 安排凤姐坐在车上, 自己坐在旁边半环着她, 说了一个住址让车夫过去。   “二爷,咱们要去往何处?”凤姐不解的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贾琏卖了一个关子。   凤姐突然觉得贾琏和之前很不一样, 瞒着自己许多东西, 多了一股神秘感。   一路无话, 快到时,贾琏将帷帽给王熙凤带上,遮住面容。   下了车,王熙凤看着面前的宅门,挂着薛府两个字,不由问道:“这该不是薛蟠的家吧?”   “正是!”贾琏回道,然后引着王熙凤往侧门走去,让门子通报一声。   贾琏来过薛府, 门子认识他,见了后叫了声琏二爷后, 直接将他们引到花厅,才去通报。   等人走了,王熙凤才问:“你什么时候和薛蟠关系这么好了?姑妈和薛家姑妈可是亲姐妹, 会帮着咱们吗?”   “凤儿, 你和薛蟠也是姑表姐弟,我之前和薛蟠接触过,你放心,他会帮着咱们的。”贾琏很笃定。   薛蟠正在上课, 听门子说贾琏来了,给先生说了一声有客,忙出去迎接。   薛蟠见了贾琏,却没有料到,贾琏将凤姐也带了来。   互相见了礼,薛蟠就让丫鬟将凤姐带到后院,去见薛太太,自己和贾琏去自己的书房。   到书房后,寿儿在外面守着,贾琏一点也不避讳,把自己的怀疑和自己与凤姐的检查结果说了。“我还不知道回贾家会如何,凤姐有孕在身,不便带她回去,暂时将她托付给你。”贾琏郑重的道。   “姐夫这么相信我?不害怕我把凤姐交给姨娘?”薛蟠有些玩味。   “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夫,那么我将你姐姐送过来,有什么不应当?”贾琏也耍无赖。   “既然姐夫信得过我,那么凤姐和小外甥的安危,包在我的身上。”薛蟠正色道。   薛家现在的下人不多。他们都是上一世薛蟠被杀头、薛家落魄后,对薛家依旧不离不弃的。衷心有保证,也没有碎嘴和自作主张的,凤姐在薛家,安全是没问题的。   贾琏也是到如今才发现,自己结交的亲朋好友,都和贾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当他想托付妻儿的时候,竟然一个完全信得过的都没有。   想来想去,才想到了薛蟠这里。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薛蟠之前确实是在提醒他。   “好兄弟!”贾琏伸手重重的拍了拍薛蟠的肩膀,感激的话,尽在不言中。   贾琏想到薛蟠之前提醒他的事情,问道:“蟠儿,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薛蟠有些懵,你问我讨主意,不是搞笑吗?我可是薛大傻子,呆霸王!   他自己的家事,还是上一辈子做鬼的时候,没事就琢磨,琢磨了十多年才想分明的。即使想分明了,他也暂时没有办法对付王夫人。如今他对贾家的态度,就是惹不起,躲得起,将自己母亲和妹妹与贾家隔开,除了必要,自己也尽量不和贾家接触。   整个薛家都在韬光养晦,等自己考上科举再说。   薛蟠看着贾琏望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和求知,一时有些不忍心拒绝他,艰难的开口说道:“你让我想想。”   薛蟠回想贾家的事情和书中贾家的情况。   贾琏说他怀疑贾政和王夫人,薛蟠觉得,保不准贾老太君也知情。薛蟠看着贾琏有些同情,这可是亲奶奶。不过贾老太君和贾赦关系不好,和贾琏关系也没有亲近到哪里去,和宝玉比起来,贾琏可真是没人疼的小可怜。在贾老太君眼中,估计为了宝玉,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没有证据,他也不会凭空将对一品国公夫人的怀疑说出口。万一他猜错了呢?   “贾老太君和贾赦关系不好!”薛蟠突然想到。   贾赦是贾家的嫡长子,降爵一等继承了荣国公府,被封为一等将军,是荣国府的当家人!贾老太君怎么面子情都不愿意给他?   贾赦身为荣国府的当家人,却不住在正房,反而住在东边的花园子中,将家中的事情,都交给二房的人管。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丢给二房的人养,养成了二房的一个管家。   这种情况,仅仅只是因为贾老太君偏心?贾老太君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内宅的妇人,只因为她的喜好,便能让贾赦如此退让,那这贾赦也太孝顺了吧?   贾赦每日除了看古董,就是玩女人,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管。是真的他本性就是如此,还是别的原因造成的?   贾赦是荣国公的嫡长子,字恩侯。他小的时候,正是荣国府的辉煌时期。当时的荣国公贾代善是当时的皇帝,如今的太上皇的伴读,简在帝心,位极人臣。勋贵之家对次子和庶子可能没有那么精心,但是对继承家业的嫡长子,必然是精英教育。   恩侯,这个字,不像是荣国公取的,荣国公没有那么大的胆量,给自己的儿子取这样的字,更像是皇帝赏的字。如果贾赦被皇上赏了这样的字,只能说明贾赦当年很受皇上的看中。   所以,如今贾赦的行为才越发叫人看不懂。他的行为,更像是自污。   薛蟠想着这些,觉得贾家处处都是谜团。以前只觉得贾家二房不能招惹,如今发现贾家大房也是藏着不少的东西。自己身单力薄,小胳膊小腿的,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凤姐在自己这里的事情,一定要保密,外面一定不能透漏一点。   看到贾琏还在看着自己,等自己的答案,便说道:“我是无能为力,你去找你父亲,将事情说给他听,看他有没有办法。”   “他?”贾琏想到自己的亲爹,有些不屑的反问。   “不论如何,你都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总是不会害你的。”薛蟠劝了一句,就不再多说。   “你还未吃饭吧,在我这儿吃了再走,估计到了贾家,你也没工夫吃饭了。”薛蟠说着让人上了菜。   贾琏听薛蟠这样说,才感觉到饿了。昨天中午到现在,他和凤姐情绪激动,都没有吃饭。他饿两顿没事,凤姐还怀着孩子,不要饿出问题才好。   “你凤姐姐也没有吃饭,你给她也准备点,要好克化的。”贾琏不忙着吃,先对薛蟠说道。薛蟠出去吩咐了两声,才折回来,陪着贾琏也吃了一点。   贾琏饿的狠了,将饭食吃完,想起贾家还有硬仗要打,没有多留。   “姐夫,保重!”薛蟠送贾琏离开。   贾琏挥挥手,往前走,短短一段路,生生被他走出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本来贾琏是想将收集到的证据直接捅到贾母的面前,求贾母为自己和凤姐做主。如果贾母想息事宁人,自己就大闹一通,怎么也要出了这一口恶气,和王夫人撕破脸再说。   不过既然薛蟠建议自己先和父亲商量,那么自己就先去东院和他说一声,反正也不耽搁什么。   贾琏先做马车回到昨天去的宅子的后门,将车夫打发走,然后穿过宅子,找到前院贾家的马车和被他留在这的兴儿,坐上马车回贾家。   这宅子,是贾琏之前闲着没事,瞒着凤姐买的。就两进,里面就有一个看门户的门子,没有别人。本来是打算以后有个和朋友吃酒玩乐的地方。不过之前刚刚买到手里面,还没来得及布置,他就开始怀疑自己的二叔二婶了,也没有心情吃喝玩乐,就把这宅子空下来了。如今被他使用做了一次障眼法。   “二爷,奶奶呢?”兴儿看只有贾琏一个回来,不由问道。   “管好你自己就行,其余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嘛?”贾琏斥道。   “哎吆,我的好二爷,您带着奶奶出来一趟不要紧。奶奶在外面过了一夜,还不和您一块回去,小的回去了,免不了吃挂落。”兴儿委屈的说道。   “你是我的人,谁敢给你吃挂落!”贾琏问道。难道兴儿也是自己二叔的人?   “平儿姐姐呀。她不敢说二爷,一定会来找小的麻烦。”兴儿都快哭了。   “原来你说平儿呀。没事,她要是找你,你就让她找我。”贾琏说道。   “二爷,你一定要保我呀。”兴儿说道。   “保你,保你,别说那么多废话,赶紧回家。这宅子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透漏,知道吗?”贾琏吩咐道。   “听您的,二爷,我一定不说。”兴儿保证道。   兴儿原先还以为二爷要瞒着二奶奶在这里金屋藏娇,不过二奶奶昨天已经来过这地方了,那二爷要瞒着谁?不过兴儿看二爷脸色不好,也不敢问。反正,听二爷的话就行了。   回到家,贾琏直接去找贾赦,到了东院,贾琏却没看见贾赦的人影。   贾琏看见一个小丫鬟,好像是叫秋桐的,问道:“老爷在何处?”   “给二爷请安,老爷如今应该在白鸾的房中,我去帮您禀报。”秋桐说着,一溜烟就跑。   贾琏转身就想走。如今已经是半上午,贾赦还在一个丫鬟的屋中,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可惜秋桐已经跑走了,贾琏也没法走,只能在院子中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2 19:33:39~2020-08-13 20:4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972420 10瓶;ra 5瓶;4273842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因阴司贾赦对峙贾母   等了半晌, 贾赦从一个屋中拐出来,看见贾琏,用眼皮撩了他一下, 就不再看他, 往正堂走去。   贾琏闻到贾赦身上还有一股子脂粉的香气, 心中恼怒,恨这人为什么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亏得他之前心中还有淡淡的希望, 希望他能为自己和凤姐做主, 能让自己倚靠一次。   贾琏虽然口中说, 将贾政和王夫人当做自己的亲爹亲娘一样对待,但是他心中知道,他们不是。贾政严厉,王夫人表面慈和,从小,他们对待贾珠和对待自己,就是不同的。   贾琏小时候,贾政时刻问着贾珠的功课, 对贾珠的学业非常着紧,如果贾珠有什么课业没有完成, 免不了受贾政一顿呵斥。但是他的功课拿到贾政面前,贾政表扬的多。贾琏一度以为自己的课业比贾珠优秀。   贾珠十四岁进了学,去了国子监读书, 后来得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看中, 十八岁娶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如果不是二十岁贾珠生病去了,贾珠这一生,和贾琏将会截然不同。   贾珠十四岁的时候,贾琏才十二岁。贾琏也去参加了童子试, 却连最简单的县试都没有过。那时他才恍然明白过来,他的课业远远不如贾珠,深受打击。   贾琏看着贾珠去了国子监,跟王夫人抱怨,说学习累,不想学了,本意不过是寻求安慰。   却不想,王夫人直接就答应了。王夫人说他是大家公子哥,以后的出路不在在科举上,不学就不学了。王夫人给了家里请的先生一笔银子,将先生打发了。从此以后,贾琏就再也没有正经的读过书,只是偶尔去族学里瞎混两天。   一度,他以为贾政对自己宽松,王夫人任凭自己不读书,都是向着自己的。毕竟读书很辛苦。不过贾琏偶尔有些失落,但是看见好玩的就又丢开了。   后来贾珠病死了,贾琏更是对贾政王夫人加倍的好,一是安抚他们的丧子之痛,另一方面,他觉得贾政、王夫人不逼自己读书,果然是因为爱护自己。   如今想想,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傻!   到了如今,他能肯定的是,王夫人始终希望贾珠能压自己一头!   他依然不确定的是,当初贾政和王夫人从来不管他是否读书上进,是因为他们想着他会继承爵位,不需要读书,而贾珠没有爵位继承,只能努力读书自己考出去,还是因为当时贾政和王夫人就存了夺爵的心。   曾经的回忆一点点在他心中面目全非,而他和贾政王夫人的情分,也尽了。再见面,就是仇人了。   而当时,自己的父亲在干嘛呢?贾琏竟然有些想不起来。自小,父亲的影子就在自己心中很淡很淡,基本上没有管过自己。   如今,他为何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么一个人身上。   他现在应该跑到王夫人的面前,把证据扔到她脸上,然后再狠狠揍她一顿,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还不跟上!”贾赦在前面喝道。   贾琏只能将心头的想法憋下去,跟在贾赦的后头往正堂走去。   贾赦到了正堂,坐在在桌案后面,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两口。   贾琏心中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贾赦能为自己做主。就像薛蟠说的,反正贾赦不会害他,心一横,直言道:“凤姐怀孕了,但是王太医开的药丸子中,有堕胎的药材。”   贾琏刚说完,贾赦嚯得站起来,将茶杯都带翻了,问道:“你说什么?”   贾琏看着贾赦眼带精光的看着自己,这还是府中那个什么都不管,只知道混不吝的父亲吗?   贾琏不敢怠慢,忙重复了一遍,贾赦将茶杯掼在地上,骂道:“毒妇!”   贾琏被溅了一身的茶水,也顾不得了,直接说道:“咱们现在去找老祖宗,让老太太给咱评评理,罚那个毒妇!”   贾赦总算是正色看了贾琏一眼,说道:“蠢货!”   贾琏有些不明白,不解的看着贾赦。   “你媳妇儿如今在哪?”贾赦直接问道。   “我昨天和凤姐看完诊后,就把凤姐放在府外去了,很安全。”贾琏忙回道。   贾赦给贾琏一个赞赏的眼神,接着问道:“大姐儿呢?大姐儿在哪?”   “大姐儿还在我的房中,如今应该是平儿看着。”贾琏有些迟疑的说。   贾赦又看了贾琏一眼,不知为何,贾琏竟然从贾赦的眼神中看到一股子很铁不成钢的意味。以前贾琏很看不起贾赦,这一刻,贾赦的一个眼神,贾琏都有些腿软。   “林之孝!”贾赦走出正堂的门,高声喝了一声。   停了会,一个中年灰衣男人来到贾赦的门前,沉稳、干练、肃杀,站在门口。   贾琏之前见过林之孝,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仆从,和贾家其余的仆从没有什么不同,还没有赖大有气势,看着一点都不起眼。却没有想到,如今他单单是站在这里,就有一股铁血的味道。   贾琏突然觉得,事情的发展,他有些看不懂了。而自己以前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父亲。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林之孝问道。   “叫上你婆娘,让她跟着二爷,去将大姐儿抱过来,好好护着。然后你跟着我来。”贾赦吩咐道。   “是,老爷。”林之孝回自己的屋内吩咐了一声,一会儿就带着他媳妇过来。林之孝家的,贾琏之前也见过,就是一个和和气气,本本分分的仆妇,今日看也有了有些不同。   贾琏忍不住眨眨眼睛,难道是他今天回来贾家的路线不对?这里莫非不是贾家?怎么人还是那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你先去将大姐儿抱过来,其余多余的事情都不要做,直接回来。”贾赦对贾琏喝道。   贾琏带着林之孝家的往自己院子中走去,走着走着就感觉不对,今天父亲像变了个人一样?他本来想直接去找老太君,看了林之孝家的一眼,有些不敢,还是往自己的房中走去。   到了自己屋中,平儿正带着大姐儿玩,看见贾琏,忙迎了上来:“爷,你回来了,奶奶呢?”   “不要多问,带着大姐儿,跟着我走。”贾琏去自己屋中,将自己平日攒的银票都收了起来,放在袖袋中。   平儿看贾琏一脸严肃,也不敢多问,抱着大姐儿就跟着贾琏走。到了东院,平儿还有些懵。   贾琏去找贾赦,发现贾赦换了一身衣服,全黑色的。贾赦挺直了背,将平时的一些暮气都压下去了。   “大姐儿带回来了,您看接下来咱该怎么办?”贾琏问道。   “让大姐跟着林之孝家的,你跟我走。”贾赦说着,当先一步向前走去。   贾赦直接带着贾琏和林之孝去找贾母,自己和贾琏进了屋,让林之孝在门口守着。   “琏儿,你说!”贾赦吩咐贾琏一声,自己老神在在的站在旁边,不再开口。   贾琏以为,这次的事情,贾赦已经全部接手了,没有想到,还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贾琏往地上重重一跪,脸上已经带了泪。   贾母看出事情不对,让鸳鸯带着人出去了。早有机灵的小丫鬟去通知贾政和王夫人了。   贾琏看人都走了,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自己发现凤姐怀孕,凤姐的药中有堕胎药,自己也被下了药,不利子嗣等等。   贾琏声泪俱下的说完,想让祖母给自己主持公道。谁知,抬起头却发现老太太只看着贾赦,对自己的话不置一词。   贾琏一噎,情绪有些接不上来,只能干巴巴的说:“请祖母为我,为凤姐做主!”   等了一会,贾母才缓和了语气对贾赦说道:“赦儿,你打算怎么办?”   “哼,残害国公府子嗣,人证物证俱在。为了不让人说咱们国公府包庇,我决定报官,就是先来通知母亲一声。”贾赦冷笑一声。   贾母气的难受,喝道:“孽障,不能报官。你祖父、你父亲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荣国府的清誉,你想毁在你手里吗!”   “荣国府的清誉?呵呵,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子嗣都快被绝了,还在乎什么清誉?”贾赦愤恨的道。   “赦儿,这些东西估计是哪起子小人弄得,为了破坏咱贾家人之间的关系。估计报官也查不出什么的。除了报官,你想怎么解决,我都听你的。”贾母说道。   “什么哪起子小人?害了我的子嗣,对谁最有利,想想就知道。不外乎二弟和贾王氏,母亲还要为他们遮掩吗?”贾赦说。   “你血口喷人!”贾政破门而入,喝道。王夫人跟在贾政后面也走了进来。   “二弟,不想事情传的人尽皆知,你就把门关上。”贾赦对贾政的大喝完全不理会,只是好心的提醒道。   贾政大口喘气,对贾赦的提议当做没听见。王夫人回身,默默地把门关上,让周瑞家的在门口守着,除了守在门口的林之孝,不让其他人接近。   “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是我和太太谋害你的子嗣?”贾政憋得脸都红了。   “证据有,现在还不确定是你们,这不是正要报官吗?”贾赦吊儿郎当得。   “报官就报官,清者自清!”贾政掷地有声的说。   王夫人在贾政旁边,脸都白了。   “不准报官!”贾母在上面喝道。   王夫人猛地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王太医给凤姐开的药都是一些补药,普通人吃了确实是补药。不过是有些寒性,孕妇吃了容易落胎。趁着凤姐肚子里的孩子还小,将胎落下来,凤姐估计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即使药没有吃完,以后拿着药也查不出来什么。   而凤姐的脉平时都是王太医给诊治,凤姐不会得知自己怀孕过。   本来万无一失,谁能料到,贾琏竟然带着凤姐去看外面的大夫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3 20:41:01~2020-08-14 21:2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太大 46瓶;17972420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处置王氏   “赦儿, 除了报官,你想怎么处理,你说, 我听听。”贾母温声安抚贾赦。   贾政还有些愤愤不平, 贾赦冷笑:“二弟, 你回头看看。”   贾政回头一看,王夫人站在自己身后, 微微的发着抖, 脸上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额头上都是冷汗。他不由问道:“真是你做的?”   贾赦说道:“你要是还不相信,就将周瑞家的打一顿,看她招不招。”   贾政看着王夫人抖得更厉害了,叹了一口气,也不再问,瞬间苍老了许多,平时直挺挺的腰好像要塌了。   贾赦看着贾政这样,嗤笑了一声。   贾母和王夫人的所作所为, 都是为了他,他还一副自己被背叛、被伤害的样子, 真是假正经。   贾赦接着说道:“不报官也行,要么分家,要么贾政休妻。”   贾母都不同意。   分家了, 她的政儿和宝玉, 就要分出去单过了。   如今他们的花销都是公中的,王夫人还拿着荣国府的账册,花销是应有尽有。如果分家了,贾赦能分到七成, 贾政才能分到三成,以后政儿和宝玉该怎么办?   贾政现在还只是一个工部员外郎,一但分了家,没有国公府这层依仗,他在京城就是一个五品的小官,谁还能高看他一眼。   最重要的是,一旦分家了,宝玉就不再是国公府公子,而仅仅是一个五品官的次子,从门第上,宝玉就配不上黛玉了,不利于宝玉的婚事。   而如果休了王夫人,宝玉和元春的母亲就是他们的污点。   宝玉的仕途和婚事都会受到影响,而元春在宫中,没有意外就只能做女史做到老死了。   “这两样都不成!”贾母说道,“父母在,不分家,想分家,除非等我死了!”   “如今王家正如日中天,王子腾刚刚升了九省统制,休妻相当于打了王家的脸。”贾母又看着贾琏说道:“王家女被休弃,也连累凤姐的名声。”   贾琏有些动摇,他虽然恨王夫人,但是却喜欢凤姐。   贾琏不由在贾赦身后小心的拽了拽他的衣袖。   贾赦看了贾琏一眼,觉得他不争气。不过想着凤姐还怀着孩子,也怕惊着她。而且他们小两口如今感情正好,他也不愿意拆散他们小两口。   不过,要想让他放过王氏,没有那么简单。贾赦凉凉的笑道。“母亲,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不成王氏做的事情,就算了不成?”   贾母的眼神扫向王夫人,王夫人看着贾母的眼神,心中一阵惊惧。   王夫人连忙跪下诚恳的说道:“我自愿去佛堂中吃斋念佛,为荣国府祈福。”   贾政从刚刚起,就有些浑浑噩噩的,如今听王夫人这样说,突然惊醒过来,说道:“梨香院如今闲职着,就在那里设个佛堂,让王氏在那礼佛吧。”   贾赦冷哼一声:“梨香院是父亲暮年养静的地方,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住进去的吗?”   贾政涨红了脸面,一言不发。   贾赦知道,有贾母在上面压着,贾琏和王熙凤都好好的没出事,不能将王夫人怎么样了,就说道:“贾家西北角有个梅园,就让王氏迁到那里吧。”   “梅园?”贾政想了想,才想起来那是一个荒院,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锁了起来,一直都没人住过。“也太荒凉了吧?”贾政问道。   “不然报官也行,大牢里可是一点都不荒凉。”贾赦说道。   “梅园就梅园,老爷,我去!”王夫人咬牙说道。只要能保住性命,有宝玉和元春在,咱们以后再说。   “王氏的事情就这样处理,不过府中那些相关的奴才,都要处置了。”贾赦轻描淡写的说道。   王夫人嚯的抬头看向贾赦,眼都红了,贾赦一寸不让的和她对视,王夫人最后败下阵来,颓然的低下头。她如今自身难保,也保不住自己身边的人了。她好恨,贾赦这一招,相当于将她在府中的根基都挖了。   贾母和贾政都同意了。   林之孝和周瑞家的都在外面守着,听到后来,周瑞家的已经瘫软在地上。   贾赦出去吩咐了一声,林之孝回贾家后廊转了一圈,带回来一批人,将王夫人身边的亲近人都抓了起来,挨个审理。   王夫人做的事情,大多数丫鬟都不知情,主要是周瑞夫妻办的。不仅有给王太医送礼,吩咐厨房给王熙凤送山楂蜜饯的事情,还有放高利贷,包揽诉讼,将府中的古董经由周瑞的女婿冷子兴卖出去等等事情。   贾政听见这些结果,怒道:“毒妇,府中是缺了你吃了,还是缺了你穿了,你去做这样的事情!”   “老爷,我都是为了咱们元春呀!”王夫人哭道:“元春想有个好前程,不得要钱吗?那些太监都是喂不饱的呀!”   贾政听了,眼睛都红了。   贾赦在旁边笑道:“把事情都推到元春身上,当初是谁要她入宫的,如今心疼了?”   贾赦不再理他们夫妻,对着林之孝吩咐:“让他们签字画押,留个凭证,以防以后,咱家的二太太不认!”   王夫人恨不得跳起来撕了贾赦的嘴,但是却不能,只能趴在地上哭。   等周瑞夫妻签字画押后,贾赦语气凉凉得对王夫人道:“王氏,你也签一份吧?”   王夫人不想签。签了以后生死都拿捏在别人的手中,环顾了一圈,却是没有一个人能给自己做主。   当她看见老太君的眼神的时候,打了个哆嗦,拿起笔签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贾赦看了一眼,将供状收了起来。   “王氏,这周瑞夫妻我就带走了,你也尽快搬去梅园,不要让我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既然是潜心礼佛,那丫鬟就别多带了。”贾赦挥挥手中的供状,带着贾琏等人回东院。   “老爷,这两个人怎么处置?”林之孝看了脚下的周瑞一眼问道。   “老爷我的手上可不想沾染上鲜血,况且,我还要给我未出世的小孙子祈福,把他们送官。”贾赦阴森森的说道。   “是,老爷。”林之孝直接用偷盗主人财物,以主人的名义放印子钱等等将周瑞夫妻送官处理。   周瑞夫妻到了官衙,不敢说别的,直接将罪名认了下来,他们的女婿冷子兴是古董商,查出来他店里的很多东西都是贾家流出来的,也被通缉了。   周瑞夫妻没有攀咬王夫人。他们是王夫人的陪房,家中亲朋故旧都是王家的家生子。这事情他们认了,可能还有一条命在。如果不认,不仅命可能没了,连亲戚都会被连累。周瑞夫妻签了供状,被判了流放。   林之孝将他们的供状抄了两份。贾赦吩咐他将其中一份给贾政送过去。   贾政看过后,专门来贾赦这里,谢过贾赦对王夫人所犯之事的遮掩。   “古董流出去了,官府会追查,追不回来就是损失了点家财,不过是家事。这放印子钱和包揽诉讼,二弟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贾政张口结舌,他以为将王氏关起来,这事就算完了,后续要如何,他完全没有想过。   “哼。”贾赦冷哼一声,这贾政,都做了二十多年的官,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怪不得在工部员外郎的位置上,不得寸进。   “这放印子钱,是坚决不能做的。林之孝已经问过周瑞,平日里都是谁负责催收的,幸好如今还没有逼出人命。林之孝已经去将这些人都拿去送官了。放出的银钱也都不要了,他已经带人将这些凭证一家家的送回去,当面销毁,并让这些人家写了,不要他们还印子钱的凭据,带了回来。”贾赦说道。   “谢谢大哥帮忙处理。”贾政感激的说。   “包揽诉讼,王氏是拿着你的名帖办的,我不好处理,你回去好好问问她都是什么事情,你自己看着处理吧。”贾赦接着说。   “是,大哥。”贾政有些无措,也有些恼恨王氏。都是她惹出来这么多事情。   “没有什么事情,你就走吧。”贾赦赶人。   贾政不敢多留,急忙走了,他要回去找王氏问清楚。   等贾政走后,书房里面没人,贾琏才问道:“爹,你为什么帮他们将后续都处理了?”   贾赦看了贾琏一眼。   贾琏一个激灵,他父亲怎么用这眼神看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自己一样!   这一声爹,叫的贾赦心中一软。过了大半辈子了,贾赦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在后院这么荒唐的活下去。没有想到,他竟然有将儿子从二房要回来的一天,马上又要有孙子了。   贾赦如今耐心极好,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给贾琏讲解清楚。   “凤姐如果犯了事,你说你不知情,外人相信吗?凤姐那陪嫁丫鬟,叫平儿的,如果犯了事,说凤姐不知情,你相信吗?”贾赦问道。   “不信!”贾琏说道。平儿就是凤姐的左膀右臂,平儿做的事情,估计都是替凤姐做的。   “那不就得了。”贾赦说道:“周瑞夫妻是王氏的陪房,他们犯了事,送官处理,传出去,别人会相信老二夫妻不知情?有点见识的都能猜出来是老二夫妻指使的。”   贾赦一边说,一边将王氏的供词、周瑞夫妻的供词还有借印子钱的人给出的凭证都放在一个盒子中,上了锁,然后放在书房的暗格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4 21:23:23~2020-08-15 20:4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804488 20瓶;17972420 10瓶;喵嗅什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贾赦教子   “那为什么不直接将王氏送官?”贾琏不解。   “你没听你祖母说吗?为了荣国府的清誉。王氏有个好哥哥, 不能得罪王家。”贾赦说。   “可是,不是其他人都能猜出来吗?这还有什么清誉?”贾琏觉得自己今天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不过现在贾赦的态度很好,都没有骂他。   贾赦看出贾琏在想什么, 有些愧疚的说道:“从小爹就没有教过你, 把你耽误了。你二叔迂腐, 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他自己都弄不懂, 他也没打算教你。”   贾赦接着说道:“外人都能猜出来, 但是猜出来的东西, 终究是猜出来的。就像官家女眷做了错事,要么送祠堂、佛堂,要么病逝,基本没有送官的。世家大族,哪怕底下再肮脏,但是面子上的东西都不能动。这样遮遮掩掩的,你祖母才不会和咱么撕破脸。”   贾琏有些被弄迷糊了。这猜出来的东西,究竟对荣国府, 对贾政和王夫人究竟有没有影响。   “当然有影响。如果王氏送官,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而周瑞夫妻不过是家仆,即使送官了,很多人都不会在意, 只会在官场小范围的传出去, 影响你二叔的官誉。如果不是林之孝专门去给老二送供状,估计老二自己都不会在意。老二知道了,就安心了,不会多想, 也不会给你祖母说,府外的事情,你祖母不会注意到。外面的人注意到了,为了你祖母和二叔的面子,绝不会当着他们面说的。”贾赦说道。   “这其中的分寸,你要好好悟。官府有这个案底在,等需要的时候,就是一把利刃。官府的证供是周瑞夫妻犯事,加上咱手中的证供,就能将王氏证死。如果只有咱手中的证供,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后续都处置完了,说不定王氏就会翻供。不过这些供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到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贾琏一脸茫然的点点头。   “爹,为什么不直接让二房搬出荣禧堂,咱们住进去,再把管家权拿回来?”贾琏又问。   “你真的以为,那药丸子是王氏给你们下得?凭她,一个五品官的夫人,能指示的动太医?”贾赦反问。   “不是她,还能是谁?”贾琏迷茫的问。   “你祖母!”贾赦说道。   “我祖母?应该不会吧?我可是他的亲孙子!而且王氏都认了!”贾琏有些不敢置信。   “如果是杀你,你在你祖母面前长大,你祖母估计舍不得。不过让你绝了子嗣,你祖母没有什么不舍得。至于王氏,她应该找过王太医,不过没有你祖母的暗许,王太医不会听她的。”贾赦说道。   贾琏一时有些浑浑噩噩的。这贾家的人,他怎么感觉自己一个都不认得了呢。   “这也是我没有非逼着将王氏送官的一个原因,我不能和你祖母撕破脸。而王氏那么快就认罪,是因为她怕。如果她不认罪,估计就会直接被病死了。”贾赦阴森森的说道:“如今你还想搬进荣禧堂,和你祖母住在一起吗?”   贾琏后背上面冷汗直冒。   可能是贾赦没有凶他,贾琏直接问道:“爹,为了子嗣,你为什么不和祖母撕破脸!将荣国府拿回来,毕竟是您袭了爵位。”   贾赦看着贾琏,贾琏虽然有些腿软,还是直视了回去。   “罢了,有些事本来不想告诉你,爹只要你快快活活的活着就好,谁知他们将主意打在你的身上,你如今也大了,告诉你无妨。”贾赦坐在书桌后面,抿了口茶,开始讲述。   “你祖父年轻的时候,是如今的太上皇,当年的皇帝身边的伴读。因此,我从小就在宫廷出入,后来直接当了如今的义忠亲王老千岁,当时的太子的哈哈珠子,你舅舅也是。后来我就娶了你母亲。谁料到太子爷太过于优秀,而皇帝已经年老。皇帝看着太子,竟起了杀心。以谋逆之名,皇帝废了太子,圈禁起来,跟随太子的人也一个个的都倒了台。你外公是中坚的太/子/党,被流放了,而你母亲当时怀着你,心中忧惧,拼命生下了你,就难产而亡。我当时年轻气盛,至今都没有弄明白,你母亲是真的病死了,还是有人做了手脚。”   “有你祖父保我,我在家中没有被牵连太过,只是不能出门。后来太子起复,被恢复太子之位,我也出去摇旗呐喊,谁知道没两年,太子竟然再次被废,直接被圈禁到死。太子第二次被废,我不服,那么好的太子,已经查清第一次的谋逆是假的,焉知第二次不是假的。谁知就在这时,你哥哥瑚儿落水而亡,你也高烧不退。等你好不容易好了,太子已经被坐实了谋逆。而你祖父也病逝了。我虽然袭了爵位,却只能窝在后院中,每天玩古董,玩女人,自污示人,如此,才保了咱们爷俩两命。”   “皇帝喜欢六皇子,就是如今的忠顺亲王。如今虽然皇帝成了太上皇,四皇子上位登基,但是二皇别苗头的意味很明显。谁知道以后,太上皇会不会废了皇上,以后再立了忠顺亲王当太子。”   “当年太子爷和如今的忠顺亲王斗的很厉害。如果忠顺亲王上位,我说不得,就要在后院窝上一辈子。谁知道竟然是当初的四皇子捡了漏。如今我稍微有些动作也不打紧,才敢出来保你。要不然我也只能暗戳戳的在后面看着。”   “参与夺嫡,我已经没有了一妻一子,咱们如今还是低调点,省的被人惦记,再将你填进去。而且二十年官场更迭,如今的勋贵,认得国公府当家是你祖母,而不是我。如今我除了几个家将,也没有别的人可用。”   “和你祖母撕破脸,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祖母是长辈,有孝道压着,一家子,能和和睦睦的,还是和和睦睦的好。如今时局不稳,我这个废太子旧党还是安安分分的比较好。”   “你爹我在后院窝了二十年,唯一的愿望就是你们都平平安安的,那些壮志呀,都消磨的干净了。以后你也不要指望我,自己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贾赫说完打了个哈欠,又恢复平时东府大老爷的样子,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回头对贾琏道:“对了,有时间你把你妹妹接过来,如今和你祖母成这个样子,老在那边,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贾琏被塞了一肚子的陈年往事,等贾赦快迈出房门,才在后面红着眼睛问了一句:“我母亲和哥哥到底是谁害死的?”   贾赦回头看了一眼:“不知。可能是你祖母,可能是王氏,也可能是我在外面得罪的一些人,也有可能真的都是意外。”   贾琏直接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脸,他现在脑子乱的很,他要好好捋一捋。   等到傍晚,贾琏才从书房出来,整个人都沉稳了不少,没有了之前的轻浮气。   门口有一个小丫鬟守着。   “老爷在哪呢?”贾琏问她。   “老爷在那边收拾院子,给二爷和姑娘住,二爷跟我来。”小丫鬟带着贾琏往旁边走去。   到了地方,贾琏看这院子比自己之前住的还稍微大一点。看见贾赦,贾琏连忙行礼:“父亲好。”   贾赦点点头,问道:“想明白了?”   “还没有完全明白。”贾琏羞愧的说。   “没事,你慢慢想。”贾赦说道。   “如今我舅舅家是什么状况?”贾琏问道。   “他们还好。虽然流放了,但是子弟并没有取消科举资格。估计过几年等局势稳定了,就都又科举出仕了。以后我再给你说。”贾赦说道。   贾赦指着引贾琏过来的小丫鬟,对贾琏说道:“这是林之孝的女儿,红玉。他父亲跟了我半辈子,她如今也没事,就是守守园子。林之孝将一身的本事都传给她了,你把她带给你媳妇用吧。这不是普通的下人,你要将他当你亲妹子一样,以后,给她找个好人家。”   贾琏这才正眼看向红玉,红玉给贾琏行了一礼:“给二爷请安。”   贾琏忙叫了起,说道:“不用这么见外,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不说这边,单说贾政回去后,看见王夫人,想起她做的那些事情,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喝道:“毒妇!”   王夫人被踹翻在地上,蜷着身子,好久才缓了过来,擦了擦嘴角,已经有血丝沁了出来。   贾政喝道:“你拿着我的名帖去包揽诉讼,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一五一十的给我交代清楚。”   王夫人躺在地上,也不起来,只低低的笑出声来。   王夫人本来以为,贾政踹自己这一脚,是因为自己对他的侄儿下毒手。如果这样,她认了,谁知道贾政完全没有提这一茬,而是问了包揽诉讼的事,原因就是因为自己是拿着他的名帖。   她嫁的,她为之筹谋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无情无义,自私自利,把自己的前程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同时又迂腐不堪,二十多年没有寸进。当初自己怎么眼瞎了呀。   王夫人笑完,就将自己做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她是最识时务的,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和贾政对着干。   等交代完了,看贾政有些不知怎么办,就提议道:“老爷,要不您去信问问我哥哥,我哥哥在官场上多年,想来还是有些办法的。”   贾政看着王夫人,想起自己和她多年的夫妻之情,忙起来将王夫人扶了起来。   “太太,刚才是我下手重了,我也是一时怒急攻心,你没事吧?”贾政关切地问道。   王夫人看着贾政,柔柔一笑:“无事,有老爷这句话就够了。”心中却灰了,她之前一直以为贾政对自己还是有夫妻之情的,如今才发现,只有提及哥哥的时候,贾政才能想起来他们的夫妻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5 20:43:31~2020-08-16 14:3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余波   贾政越发觉得愧疚。   王夫人如今最担心的是宝玉。以后自己就没有办法照料宝玉了, 也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一个犯事的母亲,宝玉会不会受到影响。   趁着贾政愧疚, 王夫人提议:“老爷, 我去礼佛, 带一个小丫鬟就够了。”王夫人知道自己带的多了,贾赦是不会同意的。“金钏儿、玉钏儿是我的大丫鬟, 我做的事情, 她们都不知情, 不如把她们给宝玉吧,也算是我对宝玉的一点念想。”   “好,听你的。”贾政越发愧疚,直接答应了。   贾政看着王夫人准备带去梅园的丫鬟,其貌不扬,粗手粗脚的,心中对王夫人有些心疼。   别人不知道,王夫人却是知道贾母心狠的。   自己的前大嫂、贾赦的原配夫人, 就是因为娘家犯了事,贾母为了不牵连贾家, 在她难产的时候,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大嫂血崩而死。   自己这次犯了事, 这么快就承认了, 也是害怕贾母为了元春和宝玉的前程,让自己病逝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王夫人直接带了小丫鬟住进了梅园。   梅园虽然荒僻,却也清净, 便于防范暗中的下手。不过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没有贾赦揪着不放,贾母看在自己识时务和自己哥哥的份上,应该会放自己一马。   这小丫鬟叫九儿,是自己院子中的三等丫鬟,平时负责自己院子中的洒扫之类的粗活。自己去梅园中住,这样的丫鬟比金钏儿、玉钏儿这样的大丫鬟更合适自己。而且九儿不是贾家的家生子,是从外面买来的,卖身契捏在自己的手里,也不怕她和其余的家生子一样,捧高踩低。   第二日,赵姨娘一早就去给王夫人请安,却没有见过王夫人,还得知王夫人为了荣国府,自愿入梅园潜心礼佛,而且王夫人屋里的丫鬟都会被遣散或者配人。   赵姨娘眼睛一转,一点都不信这套说辞,估计是王夫人犯了什么事了。   赵姨娘心中一阵得意,这结果,可真的是太好了,比王夫人死了或者被休了更好。   有王夫人占着老爷的正妻的位置,老爷就不会续弦。那么自己这个生养了两个孩子的姨娘,就是老爷身边的第一人了。   如今可是没有人能压着自己和自己的环儿了,自己的探春应该也能和自己亲近了。   赵姨娘得知金钏儿和玉钏儿被给了宝玉,想到彩云。她平日里看出来,彩云对贾环挺好的,有时还趁着王夫人不在屋里时,护着贾环。赵姨娘不忍心彩云以后没有下场,又觉得贾环需要几个丫鬟,也为了打王夫人的脸,就求到贾政面前。   “老爷,环哥年纪大了,身边也没过丫鬟,正好现在有合适的,不如老爷就把彩云和彩霞给环哥吧。”   贾政不在意这些人,本来打算让他们的家人把她们带走,既然赵姨娘要,就将彩云和彩霞给了贾环。   贾政对赵姨娘斥道:“你要督促环哥好好读书,不可顽劣,不要畏畏缩缩的,都不像个爷们,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我是他老子,还能吃了他不成。”   赵姨娘温声哄道:“老爷平日里正气凌然,威严太过,环哥敬慕您,才不敢亲近,以后我一定说他,您是他亲身父亲,哪能只敬着而不亲近呢。”   贾政心里舒服,嘴上哼了一声,不再多说。   王夫人的四个大丫鬟金钏儿、玉钏儿、彩云、彩霞昨天莫名的被人抓起来,分开拷问,不过她们对于王夫人平日的印象都是慈眉善目,王夫人做的违法的事情,她们一概不知。后来她们一起被关在一间柴房了一晚上,又被惊吓,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第二日四人又隔着门听外面的小丫头说,要让他们家人将他们都接出去配人。别人还没有如何,金钏儿先忧愁起来,替王夫人担心,愁自己以后的前程,好似看见自己落魄的未来,一时想不开,直直的撞在门柱上。幸好玉钏儿就在她旁边,拉了一把,金钏儿才没有当场送了命去,不过额上也磕出血来。彩云忙从里衣上撕下一块布来,将血迹擦干,替金钏儿裹好。   到了午时,几人被放了出来,让她们收拾东西,金钏儿和玉钏儿被分到了宝玉房中,彩云和彩霞被分到了贾环的房中。   金钏儿一时喜极而泣,之前的颓丧之气一扫而光。到了宝玉房中,因为王夫人去礼佛,自己被关过一晚上,她猜出了一点什么,因此安分守己了几日。不过半个月后,就仗着自己是王夫人赐过来的,和袭人暗搓搓的争起了宝玉身边第一人的位置。   金钏儿看不惯袭人对宝玉温柔小意的样子,趁着没人的时候,勾着宝玉吃自己嘴上的胭脂。   宝玉本来和袭人在一起,就得了趣,如今看金钏儿明艳动人,哪有不依的道理,两人偷偷的成了事。   一时间,连袭人都倒退了一射之地。   宝玉对金钏儿和袭人的斗争看不分明,晴雯却看的清清楚楚,不住冷笑。一时间也冷了心,离宝玉远远地,晚上袭人和金钏儿争着去宝玉的屋中上夜,晴雯自己索性就不去了,落了个清净。   这是后话。   王夫人搬去梅园的第二日,宝玉并不见王夫人给老祖宗请安,就问了贾母。贾母告诉宝玉,王夫人要给荣国府祈福,静心礼佛,以后都不来请安了,以后宝玉也不用去给王夫人请安了。   宝玉直接信了,略过这一茬,说起今日有些头疼,不想去上学。   过了没多久,黛玉也过来请安,宝玉看见黛玉,一时将什么都忘了。只顾缠着黛玉说话,黛玉却冷冷淡淡的,并不多搭理他,只和三春在一起说话。   不一时,贾琏来了,他看着贾母,贾母还是平时那副慈爱的模样,贾琏看着却有些惊惧,也有些憎恨,不过贾琏很快跪下请安。等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将那丝情绪掩了过去。   “老祖宗,我父亲说,想迎春了,想将迎春接过去。”贾琏言笑晏晏的说道。   “你父亲可有说别的?”贾母问道,有些审视的看着贾琏。   “没说别的,只说他今天有些不舒服,就不来请安了。”贾琏如平常那样说道。   贾母还没有说什么,宝玉先不乐意了:“姐姐妹妹在一起玩,多好,为什么要将迎春姐姐接走,一个人住在东院,岂不是孤孤单单的。”   “宝玉,父亲也想迎春了,父女团聚,天伦之乐,再说,迎春不过是去东院了,还在家中,还会过来给老祖宗请安。除此之外,你什么时候想她了,去看她就是。”贾琏亲切的说道。   贾琏不至于因为王夫人,去害宝玉。在他看来,宝玉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不过,王夫人害他,其中重要的缘由就是为了宝玉。所以如今,贾琏对着宝玉也亲近不起来了。现在在贾母面前做戏,笑得他脸都快僵了。   说完,贾琏看着贾母,等贾母发话。   贾母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迎春、探春、惜春,贾母将她们养在身边,是为了将来有一天需要的时候,送进宫中去的。   迎春的性子弱,如果元春封了妃,如果没有子嗣,倒是可以把迎春送进宫,给元春当滕妾。   如今元春不过是一个女史,还不是嫔妃,如果现在用小选的名义,将迎春送到宫中,迎春是一等将军的庶女,元春是五品官的嫡女,迎春难免会压元春一头。以后迎春得势了,贾赦就更压着政儿了。   还不如等几年,看看情况,如果到时元春还是不中用,那时探春也长起来了。探春的性子精明,还是政儿的女儿,倒是比迎春更合适一些。   等探春做到一宫主位,还有惜春可用。   不过宫中也不能塞太多贾家的女儿,别人家看了难免会说,荣国府就是靠女人的,也不好。最多两个,这都是常例了。   这几个姑娘,她养着也不过是备用,到时看需要谁,就送谁。   既然如今迎春不合适,贾赦想先带回去,也行。反正过几年,如果真的需要迎春了,再问贾赦要人就是。   况且昨天贾赦退了一步,今天自己也要给他个面子,退一步才行。不然贾赦犯起混来,伤的还是政儿和贾家的脸面。   贾琏也没有想到贾母这么容易就同意,未免夜长梦多,直接带着迎春回去收拾东西,带着她的丫鬟嬷嬷一起回了东院。   昨天贾赦就将迎春的院子准备好了,迎春搬了进去,在东院的院子比在贾母处住的地方大多了。   司琪刚开始听说要搬到大老爷那的时候,还有些惶恐,看到东院各色都准备的齐全,又有些高兴,对迎春说道:“姑娘,看来大老爷还是重视你的,毕竟是姑娘的亲生父亲,总是向着姑娘的。姑娘不如拿出脾气来,管一管那起子小人。”   迎春知道司琪说的是自己的奶娘,却没有应声,只是坐在椅子上,拿了一本书,半晌才回道:“不过从一个笼子,进入另一个笼子里罢了,哪有什么不同。都安分点,奶娘拿的财物不过是小事,只要她不找事,让我能清净点就行。” 第33章 邢夫人 上   贾赦本来要来看迎春, 在窗外听见这话,在心中叹息一声,没有进门, 又出去了。   迎春的性子, 到底是被养坏了, 太懦弱了些。   贾赦想了想,将贾琏叫了过来说道:“迎春是你唯一的亲妹妹, 你以后要多宠着她点, 她身边的嬷嬷不是好的, 你也给换了,等你媳妇回来,让你媳妇和迎春多处处,教教她为人处世,管家理财。”   贾琏如今知道贾赦也是疼自己的,也没有那么怕贾赦,说道:“爹你呢,你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还管到你老子头上了。”贾赦没好气地说,到底解释了一句:“我这么多年都没管过她, 名声也不好,她毕竟是女孩子,和你不一样, 心思比较细腻, 一时接受不了和我亲近也是有的,我只能慢慢和她亲近,多宠宠她了。”   贾赦说完,转身就走, 贾琏在他身后问道:“爹,你现在去哪?”   “林之孝刚刚在外面收了一幅名家字画,是前朝的,我去观摩观摩。”贾赦说道。   “爹,你玩古董,不是自污吗?怎么如今还这么兴起?”贾琏问道。   贾赦叹道:“开始时是自污,玩的时间长了,也玩出一点门道来。老子整天无所事事的,如今也就这么点爱好了。”   这倒是贾琏始料不及的。   贾琏跟在贾赦身后,有些事情想问,又不敢问,憋得脸都红了。   贾赦回头看见,不由怒道:“你做出那副怪样子作甚?老子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即使老子想,老子的身子也不允许!老子又不像你一样,有个婶婶,给自己下药!”   贾琏这下子,脸直接胀红了,说道:“我去接凤姐回来!”然后就准备溜之大吉了。   “慢着!”贾赦还不放过他,说道:“之前王太医给你开的补药,你虽然不经常吃,但是对身体难免还是有些损伤。有时间还是要调理一下的,知道吗?”   “知道知道,一定好好调理。”贾琏唯唯诺诺的应了。   “好了,你走吧。”贾赦大发慈悲的说。   贾琏顾不得行礼,就跟屁股后面有狗撵着一样,走出东院,才顾上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贾赦在后面看着贾琏,微微的露出笑来,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和儿子这样相处的一天。   如今迎春和大姐儿也回来了,凤姐又有了身孕,估计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过上儿孙绕膝的生活,这样,他就满足了。   还有琮儿,之前自己也不敢管着他,都是让他在贾家散养着长大,如今也要好好教养,不求他富贵荣华,但求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懂人情世故,有自保的能力。   什么王图霸业,什么青史留名,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如今,他才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到了正院,贾赦看见了邢夫人,不由叹了口气,这也是个可怜人。   如今他念头通达,不再一腔愤懑不平积郁心中,才终于能正眼看看身边的人。   而他身边,此生愧疚的,除了自己的几个孩子,就是邢夫人了。   她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嫁过来的。   当时自己已经三十多了,邢氏因为父母早逝,她是家中长女,要照顾弟弟,误了花期,也才二十来岁。   贾赦记得,她初嫁过来时,也是端雅稳重,知书达理的,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有光的。   自己比她大了十多岁,既然嫁给了自己,如果是正常的情况,自己自然会对他敬之爱之。只是可惜,当时她是母亲选的,贾赦当时对她带着一股敌意。又由于瑚哥骤然去世,他心中憋屈,又为了自污,很是过了一段花天酒地的日子,将邢氏冷落在了一边。   邢氏初始就得不到自己敬重,在贾家的那个环境,自然人人都可欺她。母亲当时应该对自己还有一份歉疚,看邢氏笼络不了自己,自然迁怒于她。   她身为堂堂一品将军夫人,手中却没有丝毫管家的权利,婆婆不喜,丈夫不爱,妯娌抢了本属于她的权利,挤兑压制,继子不亲,儿媳不敬,妾室不服,还没有自己的子嗣,就这样在东院跟着自己吃了十多年的苦头。   这十多年,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伺候好自己,处处顺着自己,忍着自己,每日还要替自己去孝敬母亲,时不时的被母亲喝骂和排挤。   难得的是,即使这样过了十多年,邢氏除了偶尔给琏儿媳妇一个没脸,没做过其他的坏事,不像王氏一样,坏事做尽。她有机会做坏事吗?其实是有的,但是她却没有动过手。   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养成了万事皆不靠他人,万言过耳不入心的性子。没有人依靠,她只能悭吝异常,仔细谨慎的度日,才能堪堪维持住自己的体面。   贾赦想一想,就有些心疼。   这是他的妻。   阴错阳差,不论如何,如今邢氏是自己的妻子,但是自己给予她的,几近于无。   算一算,邢氏如今不过三十五六岁,年纪还轻。不过她可能为了显得自己庄重些,穿了一件深色的大衣服,硬生生得将自己衬托得显老了许多。   贾赦进了屋子,邢氏起身给他请安,然后站在旁边等他吩咐。   这么多年来,贾赦还从来没有仔细打量过她。如今再看她,眼中对自己的光早就消失了。虽然邢氏柔顺的站在那里,贾赦却看出一点防备来。   到底是自己对不起她。   贾赦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温声说道:“你也坐。”他本想叫一声夫人的,一时竟叫不出口。   邢氏听话的走过去,柔顺的说道:“老爷,有事情您吩咐。”   贾赦竟想不出能说些什么,想了想,才说道:“你如今还缺钱吗?”说完他就后悔了。   邢夫人有些诧异,谨慎的回道:“每月月例银子有二十两,够花。”   贾赦一阵羞愧,一个一等将军的夫人,每个月的花销竟然不足二十两,这其中包括首饰、衣服、胭脂水粉、对下人的打赏等等。   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谁是单靠月例银子来生活的?怪不得邢氏流出悭吝异常的名声,估计是平日里很少打赏下人。   贾家下人的嘴,哪个是饶人的。   贾赦坐不住了,对邢氏说道:“你先在这等等,我一会就回来。”说完就起身往书房走去。   邢氏急忙起身送贾赦,就只能看见贾赦的背影了。邢氏有些莫名,觉得贾赦今日很奇怪,不过这些都和她不相干。   贾赦到了书房,林之孝正在书房门口等着他,递给他一个字画,是山水画,品相不错,贾赦现在却没有心情赏玩,只是问道:“花了多少钱?”   “卖家要一千两,有人相争,最后花了一千两百两买了下来。”   一千两百两,抵得上邢氏五年的花销了,这不过是自己一时的兴之所至。   贾赦将字画收起来放好,等林之孝出去了,打开暗格,从中拿了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贾赦想了想,又将银票放下,取了一百张一百面额的银票,放在一个雕花盒子中,放在袖袋中,再拿了一百两散碎银子,用一个大盒子装了起来,抱着走向正院。   邢氏还在正院偏厅,坐在窗边的榻上,正在缝补一件大衣裳。贾赦也没有惊动她,轻缓的走进屋内,将盒子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椅子上等。   贾赦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自己一个人呆着了。他的心中总是不平,总是愤懑,恨不得拉着全世界一起陪葬。   如今终于宁静下来,贾赦忍不住看向邢氏。   那件衣服是黛青色的,已经半旧了,不知什么时候,在衣服下摆上挂了条口子,如今邢氏正用一块同色的布料衬在里面,缝补起来。   邢氏缝补的还行,从自己这边,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多太多缝补的痕迹。不过也不算顶好的,最好的手艺应该是仔细看,都看不多一丝一毫破损的痕迹。还有一种,就是照着衣服的风格,绣些东西上去,将破损完全掩住。   邢氏缝补的,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贾家的下人都长着一双利眼。这大衣裳,应该是邢氏平日里去给贾母请安穿的,这一路走过去,还不知道被多少下人,暗戳戳的嘲笑。   贾赦静静的邢氏在窗边缝衣,这些纷乱的念头慢慢消弭了,他竟渐渐的看迷了,仿佛有了岁月静好,世事安稳的意味。   邢氏终于将衣服缝好,站起身来,回头才看见贾赦坐在屋内,忙上前去问好。   贾赦原本对邢氏愧疚多一点,如今,却觉得如果真的和她一起度过余生,仿佛也不差。   贾赦将盒子给邢氏,说道:“你打开看看。”   邢氏没有多问,听话的打开,便被白花花的银子晃花了眼。   邢氏有些意乱情迷,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盒子关上,看向贾赦。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邢氏还以为,贾赦拿这银子,是想让自己帮他办什么事情,买什么东西之类的。   “没什么吩咐,这银子是给你的,让你日常花用。”贾赦说道。   邢氏不敢置信。 第34章 邢夫人 下   贾赦从袖袋中拿出雕花盒子, 放在大盒子上面,咳嗽了一声,方才有些艰难的开口:“夫人。”贾赦叫出口后, 觉得这个称呼还不赖, “夫人, 这个也是给你的,你打开看看。”   邢氏不知今日贾赦发了什么疯, 还是听话的将盒子打来, 看见里面一沓子的银票, 最上面的一张,面值是一百两的。   邢氏没有被银票迷了眼,反而心中惶恐起来。   这么多的银子,老爷究竟让自己办什么事情?难不成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邢氏一时间心中挣扎,最后还是将盒子盖上。   她虽然生活的艰难,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一但做了,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安宁, 心灵上的,还有生活上的。老爷给她这么多钱, 这种事情即使办了,一定会有后患,她是穷, 但是不傻。   不过邢氏也不能直白的拒绝。在这府中, 她绝对不能得罪的,就是贾赦了。   邢氏一时间有些两难,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贾赦打消念头,至于贾赦让自己帮他办的事情, 邢氏一个字都不想听,以免惹祸上身。   不过她比较笨,暂时想不出应该怎么拒绝,又不得罪贾赦。   贾赦看邢氏看了银票,不仅没有高兴,还像碰到了天大的难事一样,就解释道:“这些是我的家当,送给你了,什么时候有需要的时候可以花用。”   邢氏听了,感觉贾赦让自己做的事情一定不简单,竟然给自己来怀柔这一招,不禁更加害怕,直接跪在地上,求道:“老爷,有事情您吩咐,不用这么多银子的,我受不起。”   贾赦看着这样的邢氏,知道她拿着这银子不安心。   可是,他知道她需要银子,钱是一个人的底气,现在,他想帮她把底气撑起来。   贾赦想了想,如今确实有事情是需要邢氏做的。   之前琏儿和琏儿媳妇一直都是依傍着贾政夫妻过活,对邢氏确实不敬。如今他们要来东院了,邢氏是琏儿媳妇名正言顺的婆婆,给琏儿媳妇立规矩都是应当的。不过琏儿媳妇如今怀着身孕,他怕这立规矩万一给琏儿媳妇造成什么闪失。既然邢氏非让自己给个理由,这正好就是一个好理由。   “以后琏儿、琏儿媳妇、迎春还有琮儿都要在东院住。琏儿媳妇如今怀着身孕,你让她自在一点,不要给她上规矩,让她好好养着将这一胎生下来,就给你记大功。”贾赦说道。   说完后,想起迎春和琮儿,她们生母都不在了,作为庶出子女,不利于以后发展。   “迎春和琮儿回头我就记到你名下,我会教导他们以后好好孝敬你。你有了银子,以后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去做,想要的东西,就去买,不用老是拘束着自己。荣禧堂那边,母亲管着,咱们东院这里,就是你当家了。”贾赦又说道。   邢氏听到这里,才明白贾赦是真的将这些银子给了自己。   至于他说的当家、记名还有凤姐的事情,都是小事。   这么多年在贾家过去了,她还有什么没见过,什么不能忍的呀。不就是对他的孩子们好点吗?邢氏保证自己能做到,哪怕凤姐想当自己的家,自己也能看在银子的面上,忍下来。   邢氏还想确认一下,问道:“老爷的意思,是将这些银票都给我了,让我花用,不是让我帮忙保管?”   “都给你,你随意花用!”贾赦确定的说。   “那么,我能不能补贴给娘家?”邢氏问道。   邢氏也不想问,但是她不敢不问。如今她有钱了,很多钱,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贴补娘家。但是她不敢将这些钱自作主张的用掉,不然一但老爷以后问起来,她拿不出来怎么办?她自己倒是还好,在贾家她的处境也不会更差了,她害怕的是,老爷因此迁怒邢家。所以她必须问清楚。   贾赦没有想到邢氏会这样问。据他所知,邢氏的娘家人,和她的关系并不好。   “为什么要贴补娘家?”贾赦问。   看邢氏不答,贾赦有些头疼,说道:“如果你说的有理,我就同意。”   邢氏才慢慢开口:“我父亲也曾做过官,我是嫡长女,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因为父母走得早,长姐如母,我将他们都拉扯大了,误了花期。后来婆婆遣人去提亲,由于嫁的是国公府,虽然是续弦,但是门第高,且说的是嫁过来就是当将军夫人,因此,家人们都一致提议,将家私给我带过来当嫁妆,也显得面子上好看。等以后,邢家的日子,自然有我这个当了将军夫人的长姐负责。偌大的国公府,指缝中漏出一点,都够邢家生活了。”   邢氏缓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我知道我们家人是在算计国公府,不过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希望老爷见谅。”   “可谁知道,我进了府,自己不争气,将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不要说将国公府的钱给邢家了,就是我带过来的嫁妆,也是不够花的。当时我刚刚入府,心中还是有些期望的,买了漂亮衣服,好看的首饰,给府中的人皆备了礼,见了下人也像旁人一样给赏钱,就这样,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将嫁妆中的银钱就花完了,这还是我已经很节省的缘故。”   “邢家的家私花完,我才明白这府中的日子不能这么过。邢家还有两个妹妹要嫁妆,一个弟弟要娶妻,我已经不想拿国公府的钱财了,只想将邢家的家私补回来,拼命的省钱,但是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省下来多少。”   “耽误了妹妹的花期,后来弟弟将家中田都卖了,将二妹妹嫁了出去,三妹妹如今已经二十余岁,还待嫁在家。弟弟穷困潦倒,只能借宿在庙宇附近。”   “因为钱,说是闹翻了,实则是我没脸见他们。”   “如今,老爷给我这么多钱,除了弟弟妹妹处,我其实也没处花用。如果老爷不许,也就罢了,我的月例银子,以后总能攒出来的。”   其实这么多年,她的月例银子,她都省出来一部分接济娘家了,只是实在挤不出多少来。   贾赦一时无言以对,问道:“嫁给我,你可曾后悔过?”   邢氏知道,现在她应该回答不悔,我是真心爱慕老爷的。但是可能回想起邢家的情况,如果不是贾赦的门第太高,如果不是她将邢家的家财带回来,邢家如今也不会是这样的情况。   邢氏不答。   贾赦没有听到回答,知道了邢氏的想法,不再问了,只问道:“你弟弟需要多少银两?”   “当时我的嫁妆有三百多两,两百两买了嫁妆,一百两银子被我带过来花销,如今,如果老爷允许,我想先给他们一百两银子,让我三妹出嫁,弟弟也能买了田地屋舍,不至于流落。”邢氏想了想,说道。   贾赦想起自己刚刚买的字画,不说别的,光跟别人争抢的溢价,就有两百两银子了。   “夫人,你是不是没有看着盒子中到底有多少银钱?这所有的钱财都归你支配,想怎么花用,都行。”贾赦说完,在邢氏面前,感觉自己没脸待下去,说了一声还有事,起身走了。   邢氏不知道贾赦是生气了还是真的同意了,不过只要贾赦口头上同意了,她就愿意承担贾赦的怒火,将钱给邢家。   三妹妹的年龄,已经大了,估计只能和自己一样,嫁给人做填房。而邢家人,宁愿三妹妹在家中一直住着,都不愿三妹妹做妾。   邢氏将雕花盒子打开,看到最顶上是一张一百两面值的银票,手都有些发抖,只要这一张,就能给三妹妹办出一份体面的嫁妆,让三妹妹嫁给人当正妻。   还能省出钱来,买个小房子,让一家人有个安稳的住处。   邢氏将银票从雕花盒子中拿出来,才发现是厚厚的一沓。数了数,正好一百张,每一张的面额都是一百两的面额。   邢氏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她感觉自己有些头晕,连忙扶着桌子坐在椅子上,缓了很久才缓了过来,但是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是真的。   贾赦说将这些都给自己了?想怎么花用都行?   贾赦今天不会是忘了吃药了吧?   邢氏顾不得在想贾赦在想什么,狠了狠心,从中拿了五张,另外找了个不起眼的盒子装了,把剩下的都藏起来。   邢氏给弟弟邢德全写了信,将银子做了安排。其中二百两给三妹妹做嫁妆,三妹妹在关键时期,嫁妆多一点,也能嫁的好一点。一百两弟弟花用,买了房子和田产,有了固定的资产,以后也好娶妻。一百两给二妹妹送过去,有这钱,二妹妹家里也能宽裕一点,可以将日子慢慢过起来,剩下的一百两给老家的哥哥邢忠寄过去,哥哥在老家过的也艰难,如今有银子了,可以在老家置地,也可以全家都来京城,一家子团聚。至于自己,一切都好,勿念。   邢氏将信写好,放在盒子中,然后将王善保家的叫进来,将盒子给她,让她找王善保尽快将盒子给邢家送过去。   等王善保家的回来,邢氏又将剩余的钱找出来,才穿上自己最正式的衣服,去找贾赦。   贾赦犯糊涂,她不能跟着犯糊涂,否则,一但贾赦醒过神来,便都是自己的错了。如今钱已经给了邢家,对于贾赦来说,五百两应该不多,有贾赦之前的话做底子,贾赦应该不至于和邢家计较,也不至于将钱追回来,但是对自己,可能就不一样了。   反正自己在贾府中已经是这样了,大不了,和王氏一样,关在佛堂中礼佛也行。   邢氏捧着盒子,想着要将这么多钱还给贾赦,感觉心中特别的舍不得呀。   但是她还是毅然决然的走出了房门,向着贾赦的书房走去。   等到了贾赦面前,邢氏将自己做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垂手立在贾赦面前,等待贾赦的发落。   这一刻,虽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果,但是她的心中宁静极了。   邢家众人她都已经安排好了。贾家对下人并不苛刻,王善保夫妻在贾家多年,也能自保。如今自己欠邢家的终于还完了,自己谁都不欠了。   贾赦却一阵无语。将银子照旧还给邢氏,说道:“给你了,就是给你了,你随意花销,老爷我有钱的很,你一辈子都花不完,不要想那么多。”   邢氏这次终于信了,贾赦是真的将银票给了自己,做梦一般从书房中走了出去。   贾赦发现,如今他这一家子,虽然性格不同,但是原因都是缺爱。他也很绝望呀,都怨他,他能怎么办,当然是多多爱护他们呀。   贾赦开始不时的给邢氏、贾琏、迎春和贾琮送礼物,一天两趟的在他们面前转悠,开始时他们都不自在,不过半个月后,就都慢慢习惯了,彼此之间没有那么拘谨。   邢氏有了钱,就有了底气,心中对于邢家的负疚感也消除了,整个人都变了好多,没有之前那么吝啬,整个人由沉静也变得稍微活泛了一点,对几个孩子也都关爱有加的。   一家子人,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第35章 王熙凤、迎春   再说薛家。   当日贾琏走后, 薛蟠将王熙凤的事情说给宝钗听。   他们如今上午讲新课,下午是复习背诵炼字等等。宝钗聪明,记忆力比薛蟠强, 薛蟠暂时免了宝钗下午的课, 让宝钗下午多陪陪王熙凤。   薛蟠专门去找了一本本朝的《律例》, 交给宝钗,让宝钗带着王熙凤好好读一读。仔细看看, 上面有那种行为是犯法的, 会被判多少年。   薛蟠发现, 王家的女子胆子都特别大,不知是不是王家家风如此,基本上都藐视律法,对于违法乱纪的事情,不当一回事。   比如王熙凤,放印子钱,包揽诉讼,以致出了人命。   自己的母亲, 在家中只会宠溺自己。从来没有给自己说过,什么能做, 什么是不能做的。自己打死人后,母亲也没当一回事,依旧带着自己上京都。   王夫人也不逞多让。   王熙凤放印子钱, 包揽诉讼, 基本上都是从王夫人那里学来的。王夫人把这些事情交给王熙凤后,自己就收手不做了,拿着账面上的银子支应自己的私事。王熙凤比较傻,以为国公府早晚是贾琏的, 将自己的嫁妆和一些非法所得,都填在贾府中了。   而且,照这次贾琏的说法,应该王夫人还给贾琏和王熙凤下药了。   王家是自己的外家,可是薛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王家才好。是胆大包天还是无所畏惧?   自己母亲经过自己讲述的上一辈子的事情,已经意识到了律法的重要性,而且母亲心慈,一般上不会主动去做什么。等他以后有时间,也要给母亲讲一讲律法的。   但是王熙凤不一样,给她一根金箍棒,她可是敢将天都捅破的人。   如今王熙凤借住薛家,薛蟠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自己应当让她明白违法乱纪的严重性。   最好给她上一个辔头,省的她以后脱了缰。   薛蟠将《律例》交给宝钗时,还交代了,如果王熙凤不信服,就告诉她,一但女子,尤其是像这种高门的女子犯了法,一般上都是会被休妻或者病逝的,让她好好想想。   薛蟠尤其将写有放印子钱、非法盘剥、包揽诉讼这些事项的册子放在了最前面,让宝钗优先重点的给王熙凤讲解一下。   宝钗领了命,带着《律例》,回自己的院子中,换了一身女装,才去找王熙凤。   下午趁着王熙凤没事,宝钗就说要带王熙凤认字,将《律例》翻开,一页一页指着的给王熙凤讲解。   王熙凤听着,心中一阵后怕。前不久自己看贾府中账面上的银子不太够,就去找姑妈,姑妈给自己说了一下如何放印子钱,利滚利,自己这一段时间还在考虑,要不要做。   如今看《律例》上说,这竟是要坐牢的!   宝钗还说,一但犯了律法,大家族一般会将犯事的女眷休弃,并且连累丈夫。即使夫妻感情好,丈夫不想休妻,家中长辈也会逼着休妻。   这还算是好的,更有甚者,族里为了怕丢人,如果犯的事情比较重大,直接就会病逝。   这也是那些太太夫人们很少上衙门的原因。并不是不处置她们,而是都在家中,隐秘的处置过了。   王熙凤想到,放印子钱是王夫人给自己出的主意。又想起王夫人为了爵位传承,给自己下药。王熙凤愈发觉得,王夫人就是为了害自己,也为了让自己连累贾琏,然后失去爵位。   王熙凤颇有些杯弓蛇影,觉得周围人对自己都不存好意。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防范,多学点律法知识,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将自己和贾琏害了。   “宝妹妹,还是你厉害,懂得这么多东西。”王熙凤不由羡慕的对宝钗说道。   “也没有什么,都是哥哥教的。哥哥说是多懂点东西,见识广了,就更容易为人处世。”宝钗回道。   如今不管家,王熙凤也有些无趣,不由问道:“宝妹妹,识字难吗?”   “不难的。”宝钗答道,“咱们常用的字,不过一千来个。像表姐这样聪慧的人,一天认识几十个,一点问题都没有。一两个月就能认识的差不多了,写字就是多练练就行。”宝钗说道。   王熙凤有些心动。   贾琏回贾家处理家事了,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不过和自己姑妈撕破脸是肯定的。贾琏还是有这个志气的,不会糊里糊涂的将这件事放过去。   王熙凤认为,贾琏对上王夫人,大概率还是赢不了。不论结果如果,自己短时间内,是别想管家了。   自己如今也不想管了,心累。她就想好好的将这一胎养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单单是养胎,似乎有些无趣。为了以后不被坑,王熙凤打算将整部《律例》都看一遍,以免自己以后,又被人勾着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自己不识字是个大问题,本来她是打算,到时找彩明给自己读的。不过彩明是男孩子,即使年纪小,时常出入自己身边也不合适。   宝妹妹说识字简单,反正闲着无聊,她就识字试试。她一直都羡慕那些认字的人,觉得人家厉害。   不像王家,崇尚女子无才就是德,因此,自己不认识几个字。   如今既然有机会,她一定好好学。   想着这些,王熙凤摸了一下肚子。这孩子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在自己肚子中,就要跟着母亲一起学习认字了,以后莫不是要考个状元不成。王熙凤不由笑了。   “表姐,既然你要认字,这本《刑律》有些艰涩,我去找一本《三字经》和《千字文》,用它们识字快一点。”宝钗说道。   “那你为何拿着一本《刑律》来教我认字?”王熙凤问道。说完,不由笑道:“你个小丫头,提前给我提醒呢。”   如果是之前,王熙凤估计就怒了,即使表面听着,心中也会怒骂:你家姑奶奶做事,岂是你可以置喙的?   如今知道自己姑妈勾着自己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害自己,王熙凤不由对宝钗有些真心的谢意。   王熙凤站起身来,郑重的给宝钗行礼说道:“多谢宝妹妹,这份情,姐姐领了。”   宝钗只抿嘴笑了一笑,没有多说。   宝钗不知道王熙凤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因此也没有说这是薛蟠让她做的。   宝钗将刑法讲了不少,看王熙凤有些倦了,就告辞了。   等第二日下午,宝钗将《三字经》和《千字文》给王熙凤带了过来。   这两本书都朗朗上口,宝钗给王熙凤讲四句《三字经》,就将其中的典故给她讲清楚。受了陆先生一段时间的教诲,宝钗讲故事的能力大大增加,将典故讲的一波三折,妙趣横生。   王熙凤不由说道:“没有想到,做学问也如此有趣,宝玉一直闹着不想上学,我还以为很枯燥无味呢。”   “宝玉估计是不喜欢拘束吧。”宝钗接了一句,不想多说宝玉,   王熙凤自己说完,一时有些失神。   宝玉是她的表弟,也是贾琏的堂弟,她是真的将宝玉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待的。如今,她和宝玉之间的姐弟之情,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宝钗停了会,等王熙凤回过神,才接着向下讲。半天时间,将《三字经》讲了半本,王熙凤还有些意犹未尽。   薛家前院,贾琏已经来接王熙凤了。   贾琏见了薛蟠。贾琏是因为薛蟠的提醒,才避开可这次灾难,已经将薛蟠视作可以将家小相托的兄弟。因此,贾琏将这两天贾家的种种都给薛蟠讲了一遍。包括贾赦之前是废太子旧臣的事情。   其实贾赦的事情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二十年前的老臣都知道,不过是时间久远,没有人提起罢了。   不过,贾赦怀疑,贾母在自己和凤姐被下药的事情中可能也插手了,贾琏没有说。一是不能非议长辈,二是这事没有证据,只是贾赦的猜测,不方便说。   薛蟠听到贾赦的过往,不由吃惊。   他之前刚刚觉得贾赦的事情迷雾重重,贾琏就给他揭了底,说了贾赦的不一般。   等将贾琏和王熙凤送走,薛蟠不由沉思。   从贾琏的表述来看,贾赦是很爱孩子的。上一世,宝玉和凤姐被魇镇的时候,贾政已经打算不管了,贾赦还是没有放弃,寻医问道的。   宝玉和凤姐一个是他的侄子,一个是儿媳,都不是自己的儿女,贾赦已经这样操心,他怎么会将迎春嫁给孙绍祖?   薛蟠仔细看了《红楼梦》一书,迎春嫁人的时间与自己娶夏金桂的时间差不多,那时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薛蟠想不起来了,那一段时间,自己为了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彻底忘记林姑娘,故意不去关注贾家的事情。   《红楼梦》书中也没有写贾赦为何会挑中孙绍祖,竟使迎春丢了命去。   不对,当时迎春是荣国府的千金小姐,上面有做一等将军的父亲,有做贵妃的姐姐,嫁给了孙绍祖当正妻。而孙绍祖是一个指挥,在兵部候缺,为何敢打迎春?真的只是因为贾赦收了他五千两银子吗?   贾赦是玩古董的,真的会差那五千两银子?会为了银子卖女儿?   如果孙绍祖是个傻瓜,对仕途,对一切都不在乎,只会耍横,那么敢打迎春,也没有问题。可是书上说他应酬权变,说明他不傻,反而很精明。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使的孙绍祖不再顾忌迎春后面的背景。   薛蟠想起再过没多久,元春就去世了,贾家也被抄家。估计孙绍祖应该是提前知道了这些,知道贾家当时不过是强弩之末了,才敢打迎春。而迎春嫁过去一年后去世,去世的时间,贾家应该彻底败落了。   这样就说的通了。   孙绍祖能知道的事情,贾赦应该也是有了察觉。   当时要么是元春在宫中应该不是那么得势,要么是被厌弃,要么是落了胎,而贾家也走了下坡路。   迎春出嫁的年龄已经十八岁了。   普通的官家女子,一般十一、二岁,父母就开始相看人家,十二、三岁左右定亲,及笄后,十五、六岁就可以嫁人了。一般即使晚一点,家中留至十七、八岁的也有,但是那种都是已经有了婚约的。   夏金桂一直没有定亲,是因为夏家就她一个独女,夏家一直在考虑夏金桂是嫁人还是招赘。   因此,迎春十八岁,还没有婚约,且贾家无人为她相看,就有些奇怪。   贾母应该动了将迎春送到宫中的主意。以贾母的偏心程度,如果元春怀孕生下皇子,迎春自然就不用送了。如果元春生下女儿或者没有孩子,元春年纪已经大了,自然会将迎春送到宫中固宠。   元春应该是在宫中出了什么变故,贾赦提前得知了消息,而贾母还不知道。   所以贾赦打了一个时间差,急急忙忙的将迎春嫁了。   贾母是不同意的,她应该想等元春生下了小皇子,安稳了后,才将迎春嫁人。   迎春嫁人这事,贾赦应该和贾母进行了博弈,才让贾母松了口。   贾赦想将迎春嫁人,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人选,而孙绍祖这时候撞了上来。   孙绍祖的情况表面上看,其实不差。   孙家是大同人士,祖上也是军官出身,是当时的宁荣府的门客,算起来和贾家也是世交。如今孙家只有孙绍祖一个人在京都,迎春嫁过去后就能当家做主,不需要伺候婆婆。而孙绍祖本人,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不满三十,家资饶富,没有家室。(注1)   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个做女婿的好人选。   而且,孙家是大同人,一但贾家有什么不测,迎春跟着孙绍祖去了大同,以不至于被贾家牵连。   这应该是当时,贾赦能为迎春做的最好的选择了。   贾赦收孙绍祖五千两银子,一是趁着贾家还有些权势,给孙绍祖找人补缺;二来估计与贾赦和贾母的博弈有关。但是贾赦应该没有想到贾家的情况恶化的这么严重,这么快,致使他给孙绍祖办的补缺没有成功。   妻者,齐也。贾赦是普通人,普通人即使不喜欢妻子,也只会冷落着,断不会侮辱和殴打的。   他也没有想到孙绍祖竟然是一个中山狼,没有想到孙绍祖竟然打女人,没有想到孙绍祖竟然对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室这样做。   贾迎春误嫁中山狼,一个误字,误了迎春的一生,也是可怜可叹。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红楼梦》,原文如下:原来贾赦已将迎春许与孙家了.这孙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宁荣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世交.如今孙家只有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此人名唤孙绍祖,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因未有室,贾赦见是世交之孙,且人品家当都相称合,遂青目择为东床娇婿. 第36章 林如海   女儿不易。   女人嫁人, 就像第二次投胎,是好是歹,有时真的是嫁过去才知道。   薛蟠想起自家的妹子宝钗, 就有些发愁。他感觉将宝钗嫁给谁, 他都不放心。薛蟠愈发觉得自己先前的决定没错。不能让宝钗在后宅中打转, 要带着她出去见见世面,让她知道女人活得一辈子, 不仅仅只能为了夫婿和孩子而活。   如果以后夫妻和美, 就是万幸。即使家庭不幸, 宝钗也能靠自己立起来。   如果宝钗真的不碰巧,遇见了像孙绍祖这样的人,薛蟠宁愿宝钗合离归家。   薛家在这方面的名声,薛蟠不在乎。   为了名声,让自家的女儿家在外面受苦,要这名声有何用处?如果因为薛家有合离女子而不愿娶薛家的女儿家,这样的人家也不值得结亲。   薛蟠想着,自己还是要努力呀, 只有自己站在高处,等将来, 才能给宝钗撑腰。   薛蟠想着这些,学习起来,更加废寝忘食, 一天到晚, 口中念叨的都是四书五经。   不说薛家,单说福儿。   福儿带着薛蟠给林如海的信件,走水路,日夜兼程到了苏州。   福儿打听了一番, 林如海平日里就住在巡盐御史衙门的后宅。   福儿带人去了巡盐御史衙门门口,却转了个弯,没有直接进去。   福儿害怕出了什么差错,他将信件带在自己身上,先让跟自己过来的一个常随张来去找林如海,就说帮林姑娘带了信,他自己在衙门门口不远的茶楼等。   张来到了衙门,说了事情以后,就被领进了衙门。福儿心中紧张,希望这最后一步,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不一会,张来就来找福儿,说林如海要见他,福儿才松了口气。   福儿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他多少看出一点自己爷对林姑娘的心思。自己这个做贴身小厮的,也不能给自家爷丢人才是。   在衙门后宅,福儿见了林如海,林如海态度温和的问道:“这位小哥,请问你高姓大名,听说小女有信让你带回?”   “回林大人的话,不敢当林大人如此问候。小的是薛家家仆,薛福。薛家和贾家有亲,我家姑娘几次去贾府拜访,和林姑娘成了闺中密友,特地替林姑娘带信。”福儿不卑不亢的答道。   林如海不置可否,只问道:“不知信在何处。”   福儿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取出一个牛皮纸的大信封,信封用火漆封了口。福儿双手呈给林如海:“林大人,信在此处,一封是林姑娘的信,一封是我家公子打听到的林姑娘的状况。”   林如海接过信,克制住先不拆信,而是对福儿说道:“你们送信辛苦,不如在此做客几日,让我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福儿还想知道林如海对此信的反应,自然答应。   林如海让自己的常随林平替自己送薛福等去休息。林平带薛福等人去了客院,好好招待。   等人走后,林如海看了下火漆,火漆和牛皮纸都完好无损,才拆了火漆。林如海有些失笑,不过是黛玉给自己的一封家信罢了,还如此谨慎。自己也是,看见火漆,就下意识的看看信件是否完好。   林如海打开牛皮纸,里面有两封信。   他一眼就看见其中一封上面写着“父亲亲启”,确实是黛玉的字,他眼眶瞬间就含了泪,迫不及待的拆开了黛玉的信。   黛玉的信中写了一些在贾家的小事,林如海不由会心一笑,想着黛玉在做这些事情的样子。看完一遍,林如海再看第二遍,发现黛玉用自己教的回文写法,在整封信中透漏出一件事,爹爹,我想回家。   林如海又惊又怒,黛玉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用到这种回文写法?   自己写密信的时候,才会用到这种写法。以前自己当做趣事讲给了黛玉,黛玉很感兴趣。自己就把回文写法改了一点规则,教给了黛玉。因此,这种写法,这世间,只有黛玉和自己知道。   林如海将信看了第三遍,表面上是黛玉的趣事,实则就是说想要回家。林如海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林如海将黛玉的信放下,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拿起旁边另一封信件。   刚刚薛福说,这上面写的,是薛家公子打听到的,黛玉在贾家的状况。   林如海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毕竟黛玉在贾家后宅,她的状况,一个外男能那么容易打听吗?   这信封上面写着林大人亲启,字迹工整,不过还很稚嫩,应该是初炼字没多久。   林如海取出信件来,看见上面写的种种,件件事情写的分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皆是黛玉在贾府不受重视,被忽视和欺辱的事情。   林如海怒急攻心,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软软的就往地上倒去。   “老爷!”林如海的常随林安疾呼一身,接住了林如海,林如海缓过一口去,虚弱地说道:“去京都,去将玉儿接回来。”   “老爷,我这就去,您先歇着,我去给您请大夫。”林安说道,将林如海扶到榻上,去外面叫人去找大夫。   林如海在榻上晕了过去。   他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有人,有妖,光怪陆离。而他的玉儿,就是各方抢夺的珍宝,最后陷在一片淤泥地中。   林如海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在卧室床上。   林安在旁边伺候着,看见林如海醒了,忙上前去,“老爷,您醒了,我去给您端药。”   林如海还有些混沌,等林安回来,才问道:“我刚刚怎么了?”   “老爷,您刚刚怒急攻心,晕了过去,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说您一直积郁在心,此次只是将胸中淤血吐出,没有大碍,不过不可再生气了。”说着将药端给林如海。   林如海一口喝了干净,才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玉儿,他的玉儿如今还在贾家受着委屈。   “你去将今日来人带过来,我要好好问问他。”林如海一向温和,如今难得脸上带了厉色。   “是,老爷。”林安急忙就走。   “他们带信是好意,不可为难。”林如海又补充道。   林安将福儿带了过来,林如海细细的问福儿还知道什么。   福儿将给薛蟠讲的东西,除了和宝玉相牵扯的,都给林如海讲了一遍。   林如海听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客气的将福儿送出去。等福儿出去后,他将手中的茶杯掼在地上,口中大喝:“欺人太甚!”   林如海捂着胸口,眼前好似有一团团黑雾,自己摇摇晃晃,有些站立不稳。   不行,他不能这么倒下去。他的玉儿,还在等他接她回来!   如今他还在世,玉儿在贾府的处境已经如此,等他死了,玉儿又该怎么办?   想当初,敏儿去世,贾府老太君来信,言辞恳切,要接黛玉去教养。   江南局势不稳,林如海将黛玉送走,也有避祸的意思。   再加上,林如海的身体不好,不打算续弦。很多有讲究的人家,丧母长女不娶。林家没有一个女眷,他也害怕黛玉失了教养。而且,贾敏在世时,早就和贾府老太君有了默契。等将来,宝玉和黛玉大了,将黛玉嫁回贾家。   林如海对这婚事是默许的。   女儿家在婆家生存不易。如果能舅母做婆母,上面还有亲外祖母看着。林如海觉得贾家也是一个好归处。   送黛玉到贾家,让她提前和贾家人相处,可以和贾家人培养感情。   为了向贾家表示,自己对黛玉待在贾家很放心,自己给玉儿只带了一个奶嬷嬷和一个贴身侍女。   可是,自己的放心换回来的,是什么?   黛玉可不是寄人篱下!   每年林府都给贾府大批的年礼,哪一年都值五千两银子以上。这次黛玉去贾家,林如海还托贾雨村,给贾政带了五千两白银的银票。   结果,贾家就是这么对我的玉儿?   是了,其实之前种种早有迹象,只是自己看不分明罢了。   之前贾敏去世,自己往贾府是报了丧的,结果只来了贾老太君的一封信件。说要接黛玉过去教养,而贾府的主子一个都没有来奔丧守灵。他早就应该看出来,贾府对于他们没有真心。   可笑自己,全无防备,竟然真的将黛玉托付给了贾家!   林如海想着,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晚上,林如海又一次走到了祠堂,他看着贾敏的灵位,不由黯然神伤。   敏儿,你走的那么早,丢下为夫和玉儿。而我没有将玉儿护好。   敏儿,为夫该怎么办?   那是你的娘家,你的亲人,你一辈子都想回去看看的地方,却一直到去世,都未能回去看上一眼。   可是即使如此,我却不能将玉儿搭进去。   如果你在世,贾家如此待玉儿,你一定也是不依的吧。   敏儿,为了玉儿,为夫不能将玉儿嫁回去了。   林如海在贾敏的灵前絮絮叨叨,说了一宿的话。   林如海庆幸的是,黛玉和宝玉的事情,只是贾敏和贾府老太君的口头默契,并没有婚书,也没有交换过信物。   如今,这门婚事,他不认。   他的身子破败,撑不了几年了。江南局势也不稳,他要好好想想,怎么将玉儿安排好,即使自己去世,依旧能保证玉儿安安稳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9 13:48:39~2020-08-20 21:5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a 5瓶;你的小可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林如海、宝钗   怎么保证以后黛玉安安稳稳的, 林如海如今就思量开来。   如今上面坐着的,有太上皇和皇帝两位。   江南的这些盐商和官僚,都是太上皇时候的老臣, 其中甄家的甄太妃如今还掌管着皇宫的内务, 将皇后娘娘压得死死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 江南赋税占了天下财政的九成,盐税是江南赋税中的重中之重。新皇绝对是要将盐税收拢到自己手中的。   因此, 自己这个巡盐御史, 如今就坐在了火山口上。   一边是太上皇, 一边是新帝,他到底该偏向谁?   如果没有黛玉这一出,林如海想,他作为贾家的女婿,贾家又和甄家是老亲,同气相连,他一定站在太上皇一边。   江南官场甄家势大,他站在太上皇这一边, 安全无虞。   新皇即使想动江南盐政,有太上皇在, 也不会这么着急,最少也要几年之后了。新皇作为皇帝,手段也不会太严苛, 即使看不惯自己, 常规上来讲,会将自己调遣到平级的闲职上。最狠的,也不过是将自己罢官,让自己告老还乡, 如此,自己求之不得,可以过几天清净的日子。   林家已经没有近枝了,他如今身子不好。这几年,说不定自己就不行了,如今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   不过,既然黛玉在贾家是这种情况,那他也顾不得和贾家的翁婿之情。   为了给玉儿以后一个安稳,他不得不赌上自己的一把老骨头,最后再拼上一拼。   这一段时间他观摩形势,太上皇虽然不舍得放权,但是毕竟年事已高。他更看重江山传承,确实没有再行废立的心思。新皇虽然在皇位上战战兢兢,却进行了小选,这就是一个信号,说明新皇在皇位上算是坐稳了。   如果自己想拼一把,就有一个现成的功劳,就是帮助新皇,拿下江南的盐政。   这样做,在江南甄家一家势大的情况下,就如同火中取栗。而且这时机也要选准。   不能太早。太早了,新皇无力和太上皇抗衡,或者新皇不想落下严苛的名声,不打算出手对付太上皇老臣,那么自己就是出头的炮灰。   也不能太晚。太晚了,新皇已经完全坐稳了皇位,这些老臣就如同土鸡瓦狗一般,新皇挥挥手就收拾了,那么自己的投诚就没有意义。   林如海好多年没有这么费心思量过了。   果然,在朝堂为官,最难办的就是站队了。收益最大,风险也最高的,就是参与夺嫡了。   唉,他本来想安安生生得养老,没有想到,还是卷了进去。   林如海想着,仿佛年轻了好多,充满了斗志,消失多年的豪情再现。   不过这些东西,以后在慢慢筹谋。   如今最重要的是,先去京都,将玉儿接回来。   林如海想去接黛玉,要先将去接黛玉的东西一一准备齐全。   这一次,他不仅要接黛玉回来,还要帮黛玉打一下贾家那些势利小人的眼。林家不是什么破落户,他家的黛玉也不是什么小可怜,更不是寄人篱下。   林平、林安是自己的常随,跟了自己多年,这次他打算派林平过去接玉儿。   黛玉在林家的时候,大小丫鬟也有十来个,挑几个稳重的派过去。自己身边的丫鬟,也要派过去几个,压住阵脚。   还要给黛玉找个教养嬷嬷,一是替自己教养黛玉,二是有些事情,不方便黛玉出面处理,有教养嬷嬷会好一点。这教养嬷嬷最好有些身份,免得像王嬷嬷一样,衷心是衷心了,就是压不住阵脚。   林如海在扬州重金请了一位教养嬷嬷杨嬷嬷。杨嬷嬷如今三十多岁,听说以前是宫中的女官,伺候过娘娘的。出宫后也未嫁人,做了教养嬷嬷,替官宦人家教养姑娘的,在江南这一片都是有名的。   林如海细细的交代了杨嬷嬷,自家姑娘做什么事情,不用太过拘束。最重要的是,要替姑娘,将姑娘不好说的话说了,不好做的事情做了。万事以姑娘的意愿为主,不用考虑贾家的想法,护着姑娘。   杨嬷嬷一听就明白,这是要自己做恶人呢。不过这种事情也是常见的。一个小姑娘家的,到底面皮薄,还是住在别人家,面对长辈,自然有很多不方便。   林如海除了安排这些,还将黛玉回来一路上吃的穿的用的,准备齐全,将在贾家要摆开的排场也准备好。   林如海又参考了杨嬷嬷的意见,准备了好多自己没有想到的东西。   最后,林如海还是叹了一口气。   林家还是人丁太少。这个时候,即使林平是自己的常随,代表自己去接黛玉,其实还是不太合适。如果林家有子弟,比如黛玉的叔伯兄弟,如今去接黛玉是正好的。   林如海知道林平机变,但是害怕贾家以势压人,想了想还是写了一封信。如果事情不顺,带信去找工部尚书张家。   张尚书是自己的同年,当初关系还不错,不过已经多年不联系了,没有想到如今还是用到了张家。   张尚书是贾政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如果贾家以势压人,那么就让林平去求张家,贾家应该不会不顾贾政的前程,毕竟如今在朝堂正经做官的就只有贾政了。   算是自己欠张家一个人情。   准备了三日,林如海细细盘算,没有什么遗漏的。他直接雇了一艘商船,挂上扬州巡盐御史的旗号,三十多人,浩浩荡荡得向京都出发。   福儿等在扬州也修整的差不多了。这几天,林平安排了人,陪着他们到处玩了玩,还赠送了他们很多江南的土特产。福儿看着这些土产,心中高兴,连忙接了。   如果林家给他银子作为酬劳,说明林家不打算承薛家带信这份情。那么福儿真的要为自家爷掬一把同情的泪水,觉得自家爷任重而道远。如今林家给了土特产,那就是说明林家承了这份情,以后将薛家当成朋友来处的,福儿为自家爷高兴。   如今林如海派人去京都,福儿等人也坐在船上,一起跟着回去。   等船走后,林如海憧憬着。过不了多久,这艘船就能将他的玉儿带回来。   林如海觉得自己很傻,家中没有女眷如何,江南官场动荡如何,只要他在,定能护得玉儿平平安安的,为何要将他的玉儿交到别人的手中?敏儿已经走了,他唯有玉儿一个亲人了,其余的东西,哪有父女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重要。   至于玉儿的终身大事,为何要那么轻率的决定?如今他一定要慎之又慎才行。   林如海细细的想着,如果投靠新皇,他要做些什么准备。   这边林如海为了独女重新振作起来,打算再做出一番事业,那边京城小选已经开始。   内务府负责小选初选的是公公汪岩。   虽然薛蟠已经给他送过礼,得到了汪大人的承若,但是心中还是不太踏实。   今天宝钗特意将妆容画的普通了些,泯然众人,一点都不显眼。薛蟠不敢将宝钗特意画丑,以免引人注意,以后落个欺君之罪。   和皇家相关的事情,在小的事情都是大事。谨慎些比较好。   薛蟠将宝钗送到内务府的门口。   宝钗验明正身,随着这一届小选的秀女入了内务府。薛蟠只能在内务府外面,包了一间包间,焦躁的等待。   万一宝钗被选上怎么办?薛蟠不安的想。   应该不会的,毕竟这次小选竞争激励,自己还有汪大人的保证,宝钗落选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宝钗被带入内务府,先被带入净室,沐浴,换上同样的蓝色袄裙,然后排队进了大殿。   宝钗有些庆幸,幸好自己只是把自己往普通了化妆,没有特意往丑了话,不然的话,如今沐浴过就露馅了。   在大殿中,一排排秀女挨个被观察相貌、体态、走姿等等。   在这一关,一半人被打了下来,宝钗也以体态微丰被撂了牌子。   余下的人被单独请入隔间,进行下一关的筛选。   宝钗即使被撂了牌子,暂时也不能走,只能在另一个大厅中等着。   等到晚间,薛蟠才看见有秀女三三两两的出来,连忙去了内务府门口,终于看见宝钗也出来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薛蟠带着宝钗回了薛家,到了薛太太房内,薛蟠才问宝钗结果。   宝钗笑着对哥哥说道:“落选了。”   “什么理由落选的?”薛蟠忙问。   宝钗本不想答,看着哥哥担心的样子,还是不情愿的说道:“体态微丰。”   薛蟠一听,就很高兴,这个理由找的好,比什么隐疾,怪癖,丑陋之类的好的多。体态微丰,以后胖一点瘦一点都没有关系,人的体态总是会变的。这个理由找得,没有一丝后患。   薛蟠看宝钗还是有些不高兴,连忙安慰道:“胡说,妹妹这样正好,纤秾合度,哪里胖了?”   宝钗听见薛蟠说胖字,不禁回头嗔了薛蟠一眼,不依的说道:“哥哥!”   “好好好,哥哥错了,回头给宝钗买礼物,妹妹就不要生哥哥的气了。”薛蟠忙道歉道。   薛蟠不由好笑,女人呀女人。无论大小,都是女人,总是对外貌格外关注。   宝钗平时里端庄大方,但是一旦涉及到外貌,立马就变了一个人一样。   薛太太看着两个孩子在她面前笑闹,不由露出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0 21:58:12~2020-08-21 21:0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薛家生意   过了几日, 等小选彻底结束,薛蟠再次去拜访汪岩。   这一次,因为薛蟠没有求汪岩办事, 单纯是去感谢, 拿的礼太重了也不好, 想了想,带了两坛之前买的六十年的女儿红, 就上门拜访去了。   经过上一世, 薛蟠明白, 有时钱并不是万能的,拿钱也不是越多越好。   礼重是交易,礼轻是情谊。   汪岩看见薛蟠再次来,心中还有些惊讶,暗叹这孩子不是个用过人就丢的性子。   这次汪岩对薛蟠的态度好了很多。   既有对于薛公的感恩,也有对薛蟠的欣赏之情。   对于薛蟠拿过来的女儿红,当场就开了一坛,打算和薛蟠喝上几杯。   薛蟠有些惊讶, 没有想到汪岩的态度这么亲切。   上次薛蟠回去后打听过,汪岩不仅是内务府的三把手, 还是新皇的亲信,在紫禁城中,属于新贵, 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薛蟠这次来, 就是来单纯感谢的。原本他以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将花雕给管家,自己表达一下谢意,能见到汪岩一面就很幸运了。   至于汪岩是公公这回事,薛蟠到是没有在意过。   谁还没有过去呢?成为宦官, 不过是逼不得已。能居高位,才是本事。   “薛公子深夜来访,是看的起杂家,杂家就和薛公子喝几杯。只是不知薛公子这次为何到访?”汪岩问道。   “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感谢汪大人在我妹妹选秀中出的力。小子敬汪大人一杯。”薛蟠说着,直接将酒干了,将杯底亮出来。   “好,爽快!”汪岩大声赞道。   虽然汪岩如今坐在内务府的高位,不过他毕竟是太监。他见的人多了,很多都是当面奉承,背地里都是瞧不起和鄙夷的。   面前的少年,是难得的看着眼神清正,对自己不厌恶的人。   单为了这一点,汪岩就觉得这个少年可交,况且这还是自己恩公的孩子。   既然欣赏他,汪岩不由多问了几句。   “薛公子,不知道你今后是如何打算?”汪岩问道,他决定,如果薛蟠说,想接着做皇商生意,自己可以帮一把。   “汪大人,小子不材,打算考科举试试。”薛蟠说道。   汪岩不由高看了薛蟠一眼。有万贯家财继承,还能自己科举向上的商家子弟,着实不多。   “哦,那你家的皇商生意,你打算如何?”汪岩感兴趣的问道。   “小子不能兼顾,皇商的生意,小子估计就不做了。木材行还是要开下去的,毕竟是祖辈的心血。”薛蟠回道。   “你不怕你科举不成,岂不是两头落空?”汪岩问道。   “怕,自然怕。不过事在人为!”薛蟠说道。   科举不成,两头落空,薛蟠心中想着,这话母亲和妹妹从来没有给自己提过。是她们想不起来吗?不是。   她们只是愿意相信自己,陪自己赌一把。   即使很大的可能性是输了。但是因为自己是她们的家人,他们就愿意支持自己。   喝了酒,薛蟠眼睛有些红。   “有志气!”汪岩赞了一句。   不过科举岂是简单的?他看中薛蟠,如果有一天,薛蟠还想继续做皇商,他愿意给薛蟠一个回头的机会。   “今后你什么时候有需要,可以来找我帮忙。”汪岩给了薛蟠一个承诺。   薛蟠迷迷糊糊的应了下来。他如今有些昏沉,因此没有仔细想,如今汪岩的一个承诺有多重。   最后,薛蟠喝醉了。   汪岩看着薛蟠,摇头笑笑,如此没有防备之心,可不是个什么好行为。然后安排薛蟠住在客房。   第二日,薛蟠醒过来。薛蟠有些埋怨自己。自己的酒量以后一定要多练练,不然经常喝醉,不是什么好事。   汪岩已经去当差了,薛蟠和汪府管家告辞,回了薛家。   如今小选彻底落下帷幕,选中的女子都已经进宫,不会再产生什么波折。   没有了后顾之忧,薛蟠开始清理自家的生意。   薛蟠带着男装的宝钗,账房先生,许升、许迁,几个小厮,一群人浩浩荡荡先去木材行。   薛蟠让许升将人召集齐了,都在木材行的后院中集合。许升将大掌柜刘柜单独唤到屋里。   薛蟠将账本摔在木材行桌子上,自己坐在八仙桌后面的太师椅上,将脚翘在桌子上,做出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左边站着宝钗和账房先生,右边站着许升许迁,后面一字排开,六个小厮。   上一世薛蟠就是这个德行,这一世做出这个样子,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薛蟠清了清嗓子,对大掌柜说道:“你自己主动交代呢,还是要我逼着你说?我劝你,有什么问题,你就提前说吧!不要让我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大掌柜看着这架势,有些腿软,不过心中更多的是不屑。自家这个东家,也就会虚张声势了,自己做的账本,天衣无缝,任是谁都无法看出破绽。   大掌柜倨傲的说道:“东家,老朽在薛家兢兢业业二十余年,来薛家的时候,东家还没出生,这么多年来,将薛氏木行做到如今的地步,从未出过差错,不知道东家让老朽交代什么。”   薛蟠抬眼瞥了大掌柜一眼,手中把玩着一个鼻烟壶,对身旁的账房先生闲闲说道:“张先生,他既然不认,他做了什么,你就细细的给他讲一遍,直到他心服口服为止!”   张账房应了一声是,就将账本拿起来,再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薄一点的账本,一条条对应着的对着大掌柜说道:“丁卯年三月,账本上记载共收购黄花梨木料两千两银子,这一批木料却没有记载卖出时间,库房中也不见踪迹。戊辰年四月,薛蟠木材园的木材被采伐,数量比之前少了一千斤,报的是虫害,但是对过木材园的账本,木料出库和往年一样。己巳年六月……”   张账房一条条的往下读,大掌柜的冷汗都出来了。谁能知道,东家竟然将十多年前的账本都翻了出来。   当年老东家过世,自己谨小慎微了三年,后来看没人管着,小东家还小,每年查账也不严格,就把自己的胆子纵容大了,开始一点一点的做假账,将钱流到自己的腰包中。   这次东家要进京查账,大掌柜也是做了准备的,他将最近三年的账都抹平了,将账本做的天衣无缝。他已经打听过了,小东家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哪能明白做生意的条条框框,这些足以糊弄他了。   今日看见小东家,大掌柜还是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这就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以为多带了人就行。   谁知道,这次小东家竟然将账查到了十年前。   这次自己完了!   大掌柜直接跪在地上,哀求道:“东家,看在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遭吧,以后小的一定好好干活!”   这小东家面嫩,估计心软,自己哭一哭,求一求,说不定这事情就过去了。   薛蟠将鼻烟壶放在桌子上,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么说,你是认了?”   大掌柜本想不认,看是看着账房先生手中还没有读完的账册,小东家身后跟着的凶神恶煞色小厮,颓然的说道:“我认,只求东家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又抬头希冀的说,“这些生意上的往来都是小的经手办的,没有了小的,恐怕有些事情不好办。”   “这些先不说,你先过来,把你认得事情画押了。”薛蟠说着,转头给许许升。   许升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纸上将大掌柜的中饱私囊写的很清楚,有张账房读过的,还有没有读过的,递到大掌柜的手中,说道:“你仔细看看,可有冤枉了你?”   大掌柜头上的汗一层层的冒,眼睛有些迷糊,他擦了几次,看纸上写的,虽然不齐全,但是也将自己的事情查了个七七八八。大掌柜腿软了,瘫坐在地上,这小东家是有备而来呀。   这罪名他不能自己一个人全担下来:“东家,这不是小的一个人做的,刘昌和杨普也有份的。”   刘昌是木材行的二掌柜,杨普负责木材的运输。   “是吗?”薛蟠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将他们的事情写下来,一会对峙,是谁的就是谁的,不是你做的,也不会冤枉了你。”   说着示意许升将纸笔给大掌柜。   大掌柜也不敢坐,就跪在桌子前面,按着上面的事情一条条的写,他们谁分了多少多少,写明白了。在许升的示意下签字画押,被压入厢房关了起来。   如法炮制,大掌柜、刘昌和杨普在厢房会见,互相指着攀扯,最后颓然的坐下,这下全完了。   大掌柜想,自己是薛家雇来的掌柜,不是薛家的奴仆,薛家没有权利对自己上私刑。这次自己栽了,在这行中暂时是做不下去了。   不过这些年自己也置办下了不少家产,自己贪污的东西,在自己手下已经利滚利,钱生钱,挣了一大笔。   薛家揪着不放,自己就将自己原本贪污的还回去,自己回老家做个小生意也能做个富家翁了。等过几年,风声淡了,说不定自己还能开个属于自己的木材行。   大掌柜心里逐渐安定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0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嘉卉、多肉葡萄三分甜 5瓶;阿拉拉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整合生意,诉苦   薛蟠拿着几张供词, 一一细看。   宝钗问道:“哥哥,你准备将他们怎么办?”   “如果是你,你准备怎么办?”薛蟠反问。   宝钗想了想, 一边觉得大掌柜可恶, 一边觉得刚刚大掌柜痛哭流涕的样子可怜。放了他不甘心, 罚他又不忍心,左右为难。   “你跳出薛家的圈子, 往外看看。”薛蟠提醒道。   往外看?宝钗不解。   “刑律!”薛蟠说道。   “对, 刑律!”宝钗想到自己这几日看的刑律, 明白了过来,“大掌柜做的事情,不仅是贪了薛家的钱,也触犯了刑律,我们可以将他送官!”宝钗说道。   “孺子可教!”薛蟠说道,“有专门的官衙负责这些事情,直接将他们送官就行,不要设私刑, 不值得为他们脏了自己的手。”   薛蟠提点宝钗说道:“在这世间行走,不过三个字, 势、理、道。当你的权力比他大的时候,就可以以势压人。不过这样做,容易落下诟病。你有理时, 就可以以理服人。世间最好做的事情就是既有势又有理。而道, 就是做事情的方式方法,有正道,有邪道,也有小道。有法度可依, 就用法度办事,无往不利,还留不下把柄。能堂堂正正的时候,就尽量不用一些鬼魅手段,但是要防着别人用邪道害人。”   宝钗好像明白了一点。   薛蟠让许迁带着几个小厮,将几个掌柜送到五城兵马司,不要怕丢人,不用遮遮掩掩的。   他的目的就是让人看见,薛家的生意已经败了,木材行生意已经被掌柜的中饱私囊掏空了,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已经不再存在了。(注1)   这个时机刚刚好。如今薛家背后有王家和贾家,王家舅舅今年升迁了,贾家虽然没有实权,但是一门两国公,还没有彻底败落,从外面看着也是很能唬人的。   因此,薛家的生意,即使是败落了,也没有多少人敢得罪贾家和王家,上来分一杯羹。而对王家和贾家不屑一顾的人,也看不上薛家的买卖。   如此,可以让薛家安然的退下去。   而且,贾家如今自己家的财物还是能支撑自家用度的。对外界财产的需求不大,薛家如今退了,贾家只会同情,也不会寻根究底,抓过不放,甚至咬上一口。   等过几年,贾家建省亲别墅,需要钱的时候,薛家已经败落几年,只是小富之家了,只要出一点钱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薛家的木材行,从今日起,就彻底的倒下去了。   薛蟠还是有些伤感的,毕竟是祖宗的基业,自己上一辈子也为之努力过。   不过时移世易,说到底,薛家明面上的财产,怎么都留不住了。   贾家算计薛家的钱,即使薛家躲过了算计。以后王家贾家倒了,还是会有无数的人扑上来。   如果自己考不上进士,就护不住薛家的产业。如果自己考上了进士,需要清名,明面上,清流和勋贵还是不一样的,自己名下挂着这么多的产业,也不合适。   薛蟠伤感一阵就过去了。   薛蟠叫其他人出去守着,只将三掌柜章发叫了过来。   屋子里就留了薛蟠、宝钗和章发三人。   大掌柜和二掌柜都被送了官,底下就是自己这个三掌柜。章发被叫进来的时候有些惶恐,他虽然自认为,自己没有做过对不起东家的事情,不过大掌柜和二掌柜做的事情,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东家要治他一个知情不报,也是说的过去的。   谁知道薛蟠根本没有提这茬。   薛蟠问道:“如果我让你离开薛氏木材行,带着自己的手下一起出走,我给你钱和权支持,你再开一个同样规模,甚至更大规模的木材行,你能做到吗?”   章发心中激动,这不像是要问罪,而像是要大用。他立马抬头挺胸,回答道:“能!”   薛蟠给了章发一个契书,言明新的木材行,除了大掌柜的月俸,还送给章发半成的干股。   木材行的利润章发是知道的,他看着这契书,恨不得对薛蟠肝脑涂地。   薛蟠说道:“不需要你多做什么,只有一点,就是囤货,在京郊找几个不同的地方,分开大量的囤货,囤优质的木材,并且不能用薛家的名义。”   章发有些不解,看薛蟠没有解释的意思,就不再问原因。两人对章发要带走的人、囤货的地点、木材的多少、具体是什么木料、花费多少钱财等等具体的事项,细细的定制了一个计划。   这些生意的章程讨论好后,薛蟠问道:“除了你要带走的人,其余的人,你觉得谁能撑起来薛氏木材行?不需要做大做强,只需要勉强撑着,不倒闭就行。”   章发不解的问:“东家,以后你不打算要薛家木材行了吗?”   薛蟠答道:“要,但是不需要规模大的木材行。只要一个普通规模,经营惨淡的木材行,不倒闭就行。”   章发不知道薛蟠为何这么做,但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提议:“刘友,他可以做。他在行业内做了二十多年了,里面的门道都熟。人也比较稳重,是守成之人,在他手里,想做大不可能,但是维持还是没有问题的。”   薛蟠点了点头,说道:“估计不久我就回金陵了,我把许迁留在京都。如果你在京都有事情,可以直接去薛府找他,也可以给我写信。”   两人商量议定。   章发先垂头丧气的出去,等了一会儿,薛蟠才跟着出去。   这么多天,许升将薛氏木材行里面的人际关系都摸透了。大掌柜他们的直系看着他们被押送官衙,都有些惶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薛蟠不想跟这些人计较太多,将直属于大掌柜,二掌柜和杨普的管理层全部发了一个月的月俸,遣退了事。章发和他选中的人也夹杂在里面,一起被遣退。   这些人原本以为,自己也要被送官或者有其他的处罚,见只是遣退,还多发了月俸,都很庆幸,对薛家没有怨恨,反而称赞的多。   木材行实际干活的留下来,留下来的人每人涨一个月月钱。   然后将刘友提了起来,当做薛氏木材行的大掌柜,新的管理层让刘友安排。薛氏木材行以后就是一个空架子,混淆视听的,薛蟠没有太在意。   这二日,薛蟠又跑去了当铺和杂货铺,直接将两个店铺连店面带货品转让了出去。如果有人想跟着新东家,就留下来。如果不想跟着新东家,则可以领取三个月月例银子,出去自谋出路。   有人问及为何转让,薛蟠就哭一波穷,说自己主要做的木材行生意不行了,需要筹钱,才将这两家店转让。   药材铺薛蟠没有动,只是嘱咐药铺老板,如果有什么稀罕的不常见的药材,要留下来。   至于书店,薛蟠想了想,如今还不是时候,自己那几家生意都不行了,突然开个书店有些突兀,还是等自己考上举人再说吧。   后续许升来报,说大掌柜被判了五年,家产抄没。刘昌和杨普被判了三年,家产抄没。账册上记载的薛家被贪墨的财产会还给薛家,其余的家产被充公。   薛蟠问道,可听说大掌柜的和土匪山贼有勾结,许升说不曾听说。   上一世自己被截杀,到如今也不知道是有人刻意对付他,还是只是意外。不过,这一世应该是查不出来了。   见事情已经解决,薛蟠就丢到一边,不再问了。   薛家已经败落,不知道这事情,有没有传到贾家的耳中。   算一算时间,让福儿去扬州送信,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快回来了,不知道林大人是如何打算的。   薛蟠决定,带着薛太太和宝钗再去拜访一下贾家,务必将薛家败落的消息送到贾家。   第二日薛蟠让寿儿给贾家下了帖子,第三日薛蟠带着薛太太和宝钗去拜访贾家。   到了贾家,薛蟠照例去了前院。贾琏听说薛蟠来了,连忙去接待。   “蟠儿,好久不见,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贾琏问道。   “不怕姐夫笑话,这一段时间,我真的是焦头烂额。哎,这次来京都做生意,没有想到,不仅皇商没有申请到,反而查出我家木材行的大掌柜背着我都快把木材行掏空了。不得已,又卖了两家店,才将木材行撑了下来。不过,我看以后我家的生意要大不如前了。”薛蟠羞愧的说道。   贾琏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蟠儿,如果你缺钱,姐夫那还有一点积蓄,不知能不能帮忙。”   薛蟠心中感激,他知道贾琏不管家,其实没有多少私房银子,积蓄最多也不过几千两,估计还是瞒着凤姐攒下来的:“生意如今还做的,不过是规模变小了,等有需要,我再和姐夫开口。”   薛蟠转移话题:“不知凤姐如今如何了?我外甥如今可还安稳?”   贾琏露出笑来:“安稳,很安稳。如今住在父亲那边,父亲专门去请了大夫,住在家里,一天早晚请两次脉,一切都好。就是凤姐闲着无聊,在认字,经常拉着我让我教她,弄得我都没有时间出去应酬。她还弄了一本刑律,让我读给她听,你说她怀着孩子,听一些诗呀,词呀,话本子不就行了,天天听着刑律,还非拉着我念。我天天读着这些,想想自己的作为,总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贾琏说道最后不免抱怨。   贾琏不知道这始作俑者就是薛蟠,薛蟠只笑着听着,也不点破。   贾琏带着薛蟠去见贾珍贾蓉,正好东府又有宴会。薛蟠将薛家败落的信息传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人人皆知了,有些人对薛蟠就没有之前那么热络了,薛蟠也不在意。   柳湘莲正好也在。听说薛蟠的事情,连忙过来找他。“二弟,薛家如今如何?如果支撑不下去,就将母亲给我的地产再拿回去。”   薛蟠忙说:“不用,大哥,给你了就是你的。薛家即使败落,也不过是从豪富之家,落成普通富户。几万两银子,还是尽有的。家中的钱,三代也花不完,用不着你的。缺了谁,也不会缺了家中的几位主子的。”   柳湘莲听到这,才放下心来:“如此,我便放心了。”   薛蟠又问道:“薛家在京都的事情处理完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回金陵。不知大哥是和我们一同回去金陵,还是留在京都?”   柳湘莲想了想,既想去金陵看一看风物人情,又想到在薛家天天读书,想到就头痛,还是不和薛家一起了,便回绝道:“我还是留在京都,不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金陵看你。明日,我就去家中探望母亲。”   薛太太带着宝钗去拜见贾母。   见过礼后,薛太太不由问道:“老太太,怎么不见我姐姐?”   贾母说道:“你姐姐诚心礼佛,为表诚心,在佛堂中任谁都不见的。”   薛太太已经听薛蟠说过王夫人的事情。她一面是因为王夫人的狠毒心惊,另一面想起未出嫁前,姐妹二人的情谊,因此问一下。见贾母不让见,宝玉也没有异样,在贾母面前依旧得宠,也就罢了。   王夫人身为宝玉的母亲,薛太太看宝玉如常的样子,认定王夫人没有吃多少苦,关在佛堂给个教训,自己也无权干涉。   她可没有想到,自从贾母说王夫人要潜心礼佛,不用宝玉请安后,宝玉根本就未去看过王夫人。   几人聊了几句,未见凤姐,薛太太不由再问:“怎么没见凤丫头来给老祖宗请安?”   贾母遮掩着说:“凤丫头有了,她公公婆婆着紧她,连管家都辞了,只管安心养胎。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大事,就免了她的请安。”   薛太太点头赞同:“确实,孩子是大事!自然重要。”   贾母这里今日确实很冷清,除了王夫人和凤姐不在,邢夫人、李纨和迎春、探春都不在,就只有宝玉、黛玉、惜春在。   薛太太却不好再问。   贾母主动解释道:“迎春她老子将她接走了,每日里就和邢氏来请个安就回去了,说是要上课,她老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好的一个女儿家,竟然要迎春和琏儿一起,学习武刀弄枪的,我也管不了。你姐姐和凤姐如今都不管家了,就让珠儿媳妇和探春如今管着,他们也是早上来请个安就走了,刚刚接手管家,免不了手忙脚乱的,摆布不开。老了老了,如今只有两个玉儿和惜春陪着我了。”   薛太太连忙安慰道:“老太君儿孙满堂,子孙绕膝,是别人求都求不得的福分。这儿孙有出息,可是羡煞人了。”借着话头,接着说道:“不像我们家,孤儿寡母的,人人皆可欺得。”   贾母免不了动问:“谁敢欺负你们?你报上来听听,我为你们做主!”   “也没有别人,就是薛家生意上的掌柜,自从我家老爷去后,我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蟠儿年纪还小,就将生意全部托付给了掌柜的。今年来京查账,才知道几个掌柜合起伙来,将生意都快掏空了。”   贾母怒道:“真是岂有此理,奴才们都作践道主子头上了。应该抓起来狠狠的打,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主子。”   薛太太说道:“可不是呢,蟠儿已经将他们送官了,就是薛家的生意也败落了不少,我对不起我家老爷呀。”说着眼睛就有些红了,薛太太用手绢搽了搽眼睛,转而说道:“看我,来看老太太,老是说这些不开心的东西,真是该打。如今蟠儿也大了,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就交给他去忙了,我也帮不上忙,顾好自己就行,今日且陪着老太太乐一日,才是正经。”   贾母说道:“很是,外面的事情,交给他们爷们就是。亲家太太,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也别客气,只管开口就是,有些人,还是给我这个老太婆几分薄面的。”   薛太太忙道:“知道老太太疼我,如果需要,我一定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自《红楼梦》。原文:“护官符”: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感谢在2020-08-23 19:02:58~2020-08-24 20:3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方云 8瓶;r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第 40 章   说了会儿话, 黛玉不耐烦一直应付宝玉,宝钗也看不上宝玉,觉得宝玉还不如自己家的书呆子陆安。因此两人禀明贾母, 黛玉带着宝钗去自己房间。   贾母答应:“你们小孩子家家的, 在这拘束的慌, 我陪着亲家太太说话,你们自去玩吧。”   黛玉将宝钗带到自己屋中。   宝玉想跟, 不过想到自己在黛玉面前, 吃过多次闭门羹。他不想在宝姐姐面前丢脸, 也有些无趣,回了自己房内。   袭人连忙上前接了,帮着宝玉脱了大衣裳,金钏就上前给宝玉重新梳头,晴雯跟在后面,冷眼旁观,也不上前。   宝玉看见晴雯站的远远地,在袭人和金钏围着伺候的情况下, 偏偏对着晴雯笑道:“昨日我在老祖宗那见了一匹石榴红绫,那颜色真真的配你, 正打算要过来给你做衣裳,后来偏偏忙忘了,如今老祖宗有客, 过几日我问老祖宗要去。”   看宝玉想着自己, 晴雯心中感动。可是看见宝玉被袭人和金钏抢着服侍,晴雯心中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突然宝玉哎吆了一声,原来是金钏一时失手, 揪到了宝玉的头发。   “哎呀,宝玉,都怪我一时手重,你没事吧?”金钏连忙道歉,还用手轻柔的帮宝玉揉着刚刚揪疼了的头皮。   宝玉抬头看见金钏一脸担忧关切的样子,心中早就不生气了,连忙说道:“好姐姐,没事了,不疼了。”   晴雯看见,原先心中的一点感动登时烟消云散,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宝玉在后面唤了几句,不见晴雯回头,不由不解的问金钏:“她怎么了?”   金钏回道:“估计不知道谁惹着这位小姑奶奶了吧?你别动,我给你接着梳头。”   袭人在后面将宝玉的家常衣服拿过来,看到这些,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等金钏将宝玉的头发梳好,自己忙帮宝玉换了衣服。   袭人看见金钏不着痕迹的给自己翻了个白眼,只当做没看见。   而宝玉对这些暗中的眉眼官司,一无所知。   这边黛玉和宝钗去了黛玉的屋中,让紫鹃和雪雁在门口守着。   宝钗转了一圈,问道:“你搬住处了?”   黛玉应道:“是呀,搬了,毕竟长大了,再和表哥在一个屋中,也不像样。”   宝钗说道:“很是。这边的地方比原先大多了。”然后看着黛玉一家子的书,不禁说道:“你这里有很多书呀。”   黛玉道:“平日里没事看着玩罢了。如今姐妹们都散了,只余下惜春和宝玉。惜春冷清,宝玉又太热络,我不耐烦一直敷衍他,每日里也只能在这看书解闷了。”说着,黛玉问道:“我刚刚听姨妈说,薛家的生意出了问题,想问问你,问题严重吗?”   宝钗说道:“生意上的事情我哥哥负责。”   宝钗和薛太太来贾家是有目的的,就是将薛家生意败落的事情传给贾家。薛太太已经给贾母说了,宝钗就不必多说。既然黛玉问及,宝钗也要解释一下。   不过黛玉和别人不同。   宝钗多少看出一点薛蟠对于黛玉的心思。因此,只说薛家生意落败,岂不是说薛家更配不上林家了?而且,显得哥哥无用。   宝钗可是知道哥哥的厉害的,不仅读书厉害,做生意也厉害,可不能在黛玉面前,毁了哥哥的形象。   因此宝钗说道:“之前我哥哥年纪小,也不在京都,大掌柜便中饱私囊。如今我哥哥带着人查账,一下子就查出来了。虽然如今生意没有之前,面上那么花团锦簇的,不过我哥哥处理的好,总算是稳住了,以后再慢慢发展就是。”   黛玉说道:“那些掌柜的就是可恶!你哥哥也是好样的。”   宝钗回道:“可不是,我哥哥是世间最好的哥哥了。”   黛玉有些伤感,宝姐姐有哥哥护着,自己家就自己一个人,也没有个兄弟姐妹的。   宝钗看出来了,看了下周围,只有自己和黛玉在,雪雁和紫鹃都在门口守着,压低声音说道:“上次你给我的信,次日一早就让我家小厮亲自往扬州送去了。算算时间,应该就快回来了,到时有回信,我再给你送进来。”   黛玉将信给宝钗,是信任宝钗,这时候,宝钗不方便说是自己哥哥送的。   黛玉听了,果然高兴起来,说道:“谢谢宝姐姐,你虽然不是我的亲姐姐,却胜似亲姐姐。不如我认你当姐姐如何?”   宝钗促狭笑道:“这倒是不用了,也许我们之间有其他的缘分呢。”   黛玉不解。   宝钗用帕子捂着嘴笑了一会,只笑的黛玉愈发莫名其妙,才开口说道:“以后说不得,你还要叫我一声妹妹,如今我可怎么给你当姐姐呢?可使不得。”   黛玉一想就明白过来,红了脸,啐道:“宝姐姐,我好心把你当姐姐,你就这么不正经,拿我开玩笑,我可不依。”   宝钗笑道:“你怎知是玩笑?”   黛玉站起身来,要来撕宝钗的嘴:“往日里我常说你这个姐姐最好了,如今越发说的都是疯话。”   宝钗也站起身,一把将黛玉搂在怀中。   宝钗最近日日习武,力气比之前大了很多,黛玉一时竟挣脱不开。   两人闹了一会,宝钗见黛玉脸上隐隐出了汗,才松开黛玉。   “玩笑罢了,姐姐给你陪个不是。”宝钗说道,拿手绢将黛玉脸上的汗擦了。   黛玉也有些累,伏在宝钗身上,悠悠的叹息道:“我知道姐姐疼我,可是这婚姻大事,又岂是你我能说的?以后姐姐不可再提了。”   宝钗也想起自家哥哥一直担忧自己的将来,也叹了口气。   两人一时无话。   晚间薛家人自去不提。   又过了半个月,林家来接林黛玉的船只,已经到了通州码头。   福儿几人不想让人知道,给林家送信还有薛家的首尾。到通州后,趁着夜色悄摸的下了船,上了码头,混在人群中,自己先往京都去了。   第二日林家人才下船。林家人较多,将船只安排好,整理行李,雇佣马车,自然没有福儿走的快。   因此福儿比林家人早了一天到达京都,报给薛蟠自己的一路经过,说林家派了人来接林姑娘回扬州。   薛蟠让福儿去歇着,好好养养。   薛蟠想去接林家人,但是没有理由,也不能让贾家知道自己给林家送信。   想去贾家,想想还是算了,等到林家人到达贾家的消息传出来再去,比较稳妥。   薛蟠想着,如今自己在京城的事情都已经办完了,在此处流连不去,正是因为林姑娘还在贾家。如果林姑娘要回扬州,自己当然也是要回金陵的。   一是为了在贾家处,减低薛家的存在感,省的以后贾家惦记薛家。二是科举考试的“县试”、“府试”和“院试”都是回原籍考试的,自己要回去金陵安心学习,以备考试。   如果这次林家将林姑娘接走,这一船人,除了林姑娘,也没个主子在。自己身为林姑娘拐着弯的表哥,不知道能不能接下护送林姑娘回扬州的任务。   薛蟠想想,贾家实在是抽不出人的。   宝玉?不用想了,贾家众人一定是不放心的。   贾琏?往常这些事情,都是贾琏的事情,不过今次估计贾琏是不会应了。凤姐如今正怀着孩子,贾琏很着紧这孩子,而且贾琏住在贾赦处,隐隐的和贾母有了隔阂,凤姐的孩子还被算计过,贾琏估计是不会愿意,这么长时间的离开凤姐的身边的。   其余的贾环、贾兰和贾琮年纪太小,也从来没有被贾家人放在眼里过。   想来想去,自己如果布置得当,也不是没有机会。真不行,薛家雇佣一艘船,和林家的船一起南下,结伴而行就是了。   想到此处,薛蟠突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自己为何非要得到贾家的同意?   直接打听清楚林姑娘什么时候回扬州,自己和她结伴同行就是。路上,有母亲和宝钗在,总能搭上话的。   薛蟠开始安排,让许升跑一趟通州,先包一条船放着,以便自己随时可以用。   然后和母亲妹妹说了,要回金陵,将行李打包好。   陆先生和陆安是金陵人,陆安要回金陵参加科举。已经说好了,自己回金陵的时候带上他们,因此也要提前告诉他们,让陆先生有时间整理行李,和之前的朋友街坊告别。   至于自家,只需要和王家、贾家和柳湘莲告别,也没有其他的亲友了。汪岩大人那里,薛蟠想了想,如今自己高攀不上,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薛蟠将事情都安排下去,自己拿了一本《孟子》开始看,却感觉什么都看不进去。想到也许回金陵的一路上,都能和林姑娘同行,薛蟠就无比的兴奋。同时薛蟠又唾弃自己,觉得自己像一个登徒子。   薛蟠告诫自己,到时一定要守礼,不能唐突了林姑娘。   既然看不下去,薛蟠就不勉强自己了,将书放在一边,开始练字。   他的字如今已经差不多了,虽然还是没有筋骨,不过单从字形上看去,已经算是赏心悦目了。去科举考试,字体已经不是他的拖累了。   读书也读了半年的时间,《论语》和《孟子》已经被薛蟠通读背诵。陆先生说,将《孟子》再巩固一下,就开始学《大学》,他的学习进度已经比一般学子的要快了很多。   薛蟠着实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读书的天赋,而且还真的学习进去了。在书中,他明白了很多圣人言,悟出了好多道理。   不过自己的天赋,依旧比不上宝钗。   薛蟠、宝钗和陆安一起学习,由于陆安已经学过一遍,如今是巩固,因此,一开始总是陆安最先完成所有的作业,包括背诵、书写还要释义和引申。但是到最后,这篇课文完全学完,一定是宝钗辗压自己和陆安,而薛蟠也会比陆安稍微好那么一线。   每次皆是如此,陆先生都会看着陆安摇头不语,颇有些很铁不成钢。   陆安每次都被打击的蔫蔫的。   宝钗这样打击陆安,有些不好意思。因此上课都要将自己带着的好吃的,比如百花糕、水晶糕、玫瑰酥等等,分给陆安一些。陆安拿着这些甜点,就会恢复过来,认真的开始下一轮学习。然后由原先的领先者,变成被辗压者。   薛蟠实在不知道这些糕点甜腻腻的,有什么好吃的,也就宝钗这种小女孩喜欢了吧。没有想到陆安也喜欢。像他,就只喜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过如今自己算是文人了,要斯文一些。   这么多次看下来,薛蟠觉得陆安的性子不错,沉稳、不急不躁,被超过了,就认真的复习学习,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不自暴自弃,算是一个比较优秀的书呆子了。   因此,虽然对陆安和宝钗的接触看不顺眼,薛蟠也没有阻拦。反正在陆安眼中,宝钗是薛虹,是个男孩子。   以后的事情,谁能料得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陆安不是宝钗的cp,不要站错了。   感谢在2020-08-24 20:31:53~2020-08-25 17:0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谂苑 6瓶;r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第 41 章   薛蟠将这些都安排好, 专门去告知了陆先生,自己近日要回金陵,让陆先生做好准备。学堂免了课, 陆先生回去告别亲友。   第二日, 薛蟠陪着母亲和妹妹专程过去了一趟, 去辞别王家。   王家王子腾舅舅不在,但是家中夫人是在京都的。   薛蟠想着上一世的事情, 有心想提醒舅舅, 注意身体。   上一世王子腾是暴毙而亡。   以前他只以为王子腾是染了恶疾。如今再想, 也有可能王子腾是犯了皇家的忌讳,或者得罪了人,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毒死的。   王子腾最初任职京营节度使,后来升为九省统制,奉旨出京查边,最后升了九省都检点,回京路上暴毙身亡。(注1)   王子腾在世时的职位, 都是能左右朝堂局势的。尤其是京营节度使,关乎京都命脉, 是重中之重。如今王子腾由京营节度使升为九省统制,明升暗降,就是帝王之间的博弈。   如今上面坐着两个皇帝, 下面还有废太子的人马和忠顺亲王一起蹦跶, 朝局混乱。王子腾估计是碍了谁的路,不想让他回到京都,因此被毒杀。   上一世他和王家的接触,着实不多, 这只是他的一点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和王子腾夫人见面后,薛蟠还是提醒道,王子腾出门在外,劳苦奔波不易,最好给他找个医术好,能信任的大夫,陪着他。   薛蟠目前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到了王家,薛蟠还想起了贾雨村。   贾雨村最开始从林如海搭上了贾政,又通过自己强抢香菱的案子,搭上王子腾,做官做的风生水起。   从《红楼梦》中看,在这次起复之前,贾雨村也称得上清官好官,然而起复之后,所做作为,着实可称之为白眼狼,为官也贪酷不仁。   贾家抄家,当时贾雨村正得势,对贾家的男人就罢了,毕竟都被判了刑,但是对贾家的女眷,他都没有伸手捞一把。   当初对甄英莲,他也没有丝毫恻隐之心。   纵观贾雨村做的事情,明面上是为了他们好,但是其实里面都是坑。   给自己了结了杀人案,却将自己弄成了黑户。   贾赦要石呆子的扇子,要贾琏去买,虽然有以势压人,强买强卖的嫌疑,但是也是让贾琏拿银子去买,正经的交易。没有想到贾雨村听说了,他竟然给石呆子捏造罪名,将石呆子下狱抄家,最后将扇子献了进来。   他那是为了贾赦好吗?贾赦是废太子旧党,当时除了捏着鼻子认了,还能怎么办?   贾赦打了贾琏一顿,单单是因为贾琏买不到扇子?应当不至于。应该是贾琏处置不当,让自己和贾琏两人进了别人的坑,才抽了贾琏一顿,给他长个记性。   贾雨村是一定要弄下来的,要将他向上的梯子给抽了,最起码不能让他借着贾家或者王家爬上去,否则他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将人扔到坑里了。   但是具体怎么做,薛蟠还要想想,要怎么给王子腾说。   如今,薛家在四大家族是最弱势的。他虽然是薛家的话事人,但是是晚辈,人微言轻,还顾忌着贾家觊觎薛家,一举一动都小心谨慎。   拜访过王家,薛家三人就回了自己家,就听说了林家来人已经到了贾家。   贾家。   林家林平带人拜访,送上拜帖,来了整整五辆马车,六匹高头骏马,齐齐停在贾家的侧门口。   贾家听说是林家来人,看着这架势,直接将侧门打开,迎了进来。   林平将林如海写给贾政的书信,交给贾政。言及自家老爷想自己姑娘,想带林姑娘归家。贾政听了,他是知道自己母亲的心思的,他也是同意的,妹夫的仕途比自己好的多,自家妹妹已经去世,将外甥女嫁给宝玉,可以加深和妹夫的联系。   此刻林家要将黛玉接回去,贾政觉得自己做不了主,一时沉吟,没有应下来。   林平也不急,慢悠悠的说道:“我家老爷常年在扬州,和京中的同年这么多年已经疏于联系,这一次将小的派来,除了要将我将姑娘接回去,也要和同年加深一下联系。今日见了我家姑娘,明日就去拜访工部尚书张大人,不知道亲家老爷有什么指点没有?”   贾政一听,工部尚书张大人?那是二品大员!是工部的一把手,和自己隔了好多级。有时自己上衙门,只能远远的瞻仰一下张大人的风采。   自家虽然有爵位在身,但是没有实权。张大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有他一句话,自己就能往上走一步,同样的,有他一句话,自己就会在衙门中举步维艰。   贾政能有什么提点,他和张大人一点都不熟。   贾政正色说道:“张大人一切都好,最是清廉正直,体恤下属。如果先生去拜访,帮我向他老人家问好。”   林平忙道:“可不敢当亲家老爷一声先生。小的就是林家家仆,有幸帮我家老爷出门办事而已。亲家老爷严重了。”   虽然林平这样说,贾政也不敢小看了他。   林家来人三十多个,仆妇俱往贾母的院子去了,林平等仆从却不好过去。   贾政想了想,将他们安置在了梨香院,自己赶忙去找贾母。   到了的时候,贾母正抱着黛玉哭,一句一个心肝肉,舍不得黛玉走。   黛玉也伏在贾母的怀中,此刻她心中是惊喜的,没有想到父亲竟然真的这么快就来接她了。黛玉并不知道,薛蟠也给林如海写了一封信,帮她诉了委屈。   不过如今贾母哭着不要黛玉走,黛玉一边是想回自己的家,一边被贾母哭得有些伤感,也有些烦躁。但是此刻她不能说多说什么,只能陪着贾母掉泪。   宝玉则在屋中发起痴狂病,一叠声的说道:“把林家人都撵走,妹妹就住在贾家,哪里也不去。”说着指着杨嬷嬷说道:“你是哪里来的老虔婆,要将我家妹妹接到哪里去?来人,将她们给我打出去。”   袭人连忙将宝玉抱住,温声劝道:“这是林老爷给林姑娘请的教养嬷嬷,以前是宫中的女官,也是有品级的,宝玉可不能无礼。”   宝玉哭道:“二姐姐走了,三妹妹也忙了起来,宝姐姐不常过来,即使过来也是一天半天的就要走,如今,林妹妹也要走了。”   贾政看着不像样,迈步走入厅中,冷声说道:“你个孽障!”   宝玉一看贾政过来,登时如同老鼠见了猫,在袭人怀中抖个不停。袭人连忙将宝玉松开,自己退后,站在大厅边上的丫鬟群里,宝玉顺势就瘫软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却不再言语。   贾母看见,也顾不得黛玉,忙说贾政:“你何苦吓他,再吓出病来可怎生是好。”   杨嬷嬷看着这位贾家二爷的表现,不由暗暗撇嘴。这还是个爷们呢,还不如自己教过的一些姑娘的行为做派。又看了一眼贾母怀中的黛玉,也不知道这林家的姑娘是一个什么表现。   黛玉却是恼怒极了。   自己初来的时候,宝玉玩了一场摔玉的闹剧,如今自己要走了,又闹了这么一场。   你是无心的,只是想对我好,可是你怎么不看看,你的无心之举,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影响?自从你摔了贾家视作命根子的玉后,贾母对自己疼爱倒罢了,二舅妈明里暗里给了自己多少冷眼?   如今你哭得快撅过去了,袭人是一心顾着你,你就没看见你后面的金钏儿,眼神中像带了刀子,直往自己这边射来。   黛玉真想回一句,我回自己家,和你有什么想干?   不过她被贾母抱着,不能让外祖母以为,白养了自己一场。因此这话无法说出口,憋得脸都红了。   黛玉想,这贾家,这贾家,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她恨不得立即离开,就回了林家。   杨嬷嬷只当没看见宝玉,说道:“这自古天伦之乐,乃是伦常。林老爷想着林姑娘,将林姑娘接回去承欢膝下,也是应当。”说道这里,看了一眼宝玉,接着说道:“不过姑娘在贵府这么久,舍不得也是有的,等将来,少不得还要来贵府走访。”   宝玉听杨嬷嬷如此说,方缓了过来。   贾政上前客套几句,让黛玉带着杨嬷嬷回房,对宝玉喝道:“孽障,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走,留在这等着你老子伺候你不成。”   宝玉听见,顾不得腿软,连滚带爬的出去了,袭人和金钏也连忙赶上。   等出了屋子,两人一人一边搀扶着宝玉。   等宝玉和黛玉出去后,贾政才将林平的话说了,劝贾母道:“母亲,妹夫派人来接,外甥女一时也留不住了,不如就让外甥女回扬州吧,这也是妹夫的一片慈父之心。况且他们年纪还小,过两年再把外甥女接回来就是。”   贾母叹息道:“都是冤家。算了算了,我也管不了这么多,让他们自去吧。”   谁知,宝玉在贾母屋里留了泪出了汗,被风一吹,晚上就发起烧来。   因黛玉要走,宝玉心中悲痛,被贾政一吓,心中惧怕,恰逢发烧,整个人有些迷糊,怔怔的。   贾母连夜就给宝玉请了太医。   刘太医来了诊过脉说道:“世兄这症状,是急痛迷心,又吹了风,感染了风寒,无妨,吃几剂药,将烧退了就无事了。”   贾母再三确认,才放刘太医开了药方,按方煎了药让宝玉服下,果然烧退了,贾母才安下心来,回自己房内,尤不放心,一夜还遣丫鬟来问了好几次。   到第二日,宝玉才有些清醒。   黛玉听说宝玉病了,自己带着紫鹃也去探望,等宝玉烧退了才回自己屋里。   她躺在床上,心中不免委屈,不由又流下泪来。她和宝玉大半年相处,也是有情分在的。看宝玉如此,一面为宝玉担心,希望宝玉快点好起来。另一面也为自己伤心,这桩桩件件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都要牵扯到自己身上。   杨嬷嬷看见黛玉如此,劝道:“姑娘不必如此,个人有个人的造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这也不是姑娘能左右的,和姑娘不相干,姑娘谨慎保养自己身子要紧。”   黛玉方慢慢止了泪。   一时黛玉也不好再说要走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自百度百科,原文:王子腾:初任京营节度使,后擢九省统制,奉旨查边,旋升九省都检点。   感谢在2020-08-25 17:07:46~2020-08-26 20:4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郎,该吃药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史湘云   第二日, 宝玉清醒了过来,烧也退了,就是还有些病恹恹的。   林平不管贾府后宅的是是非非, 直接带着林如海给工部张尚书的礼, 往尚书府去了。贾政将林平送出家门后, 又去找了贾母。   “母亲,不用管那个孽障了, 妹夫是定要将外甥女接走的, 外甥女留不得呀。”贾政看贾母还有些犹豫, 急忙劝道。   “那不光是我的命根子,也是你的儿子,不光我疼他,难道你就不心疼?”贾母对着贾政斥道。   “母亲,都是儿子的错,让母亲操心了。”贾政垂首跪在地上。   “罢了罢了,都是孽障。”贾母有些疲倦的说道,“你也起来吧, 这么大个人了,别动不动就一副小儿姿态的。”   贾政站起身来, 母子两人一时无话,贾母看着贾政有些烦感,将贾政打发出门去了。   贾母思量了片刻, 将鸳鸯唤了进来, 吩咐道:“你遣人去史府,将史大姑娘接来,就说我想她了,让她来贾府松快几天。”   鸳鸯领命, 不到半日功夫,就将史湘云接了来。   史湘云来了后,先向贾母请安,而后问道:“怎么不见爱哥哥?”   “你二哥哥病了,如今虽然没有大碍了,但是还在床上养着,你可以去看看他。”贾母慈和的说道。   史湘云一听,就往碧纱橱中走去,口中还念叨着:“爱哥哥病了?我要去看看,他何时病得?怎么也没人和我说!他没事吧?”   贾母看着史湘云往碧纱橱中疾步走去,也不阻止,只在后面看着,脸上露出一分笑来。   鸳鸯连忙赶过去,想对史湘云说宝玉换了地方住,却没有史湘云的脚程快。   史湘云已经将碧纱橱的帘子掀开,这碧纱橱中冷冷清清的,分明没有人住的迹象。   史湘云不解的回头,鸳鸯才撵了上来。   “史大姑娘太急了些,我正要告诉你,宝玉搬了,你就已经到了。”鸳鸯说道。   史湘云顾不得别的,只问道:“搬到哪里去了?可是搬到太太的院子中了?”   鸳鸯才想起来,史湘云多日不来贾府,还不知道王夫人去梅园礼佛了,她也不接这话,只说道:“没搬多远,就在院子里的西厢房里,你跟我来。”   说着将史湘云引到西厢房中。   史湘云一到西厢房,就看见宝玉床前,金钏、袭人、晴雯、麝月四人围着床边,在同宝玉说笑。秋纹和碧痕坐的稍微远了一些,不时的插几句话。   史湘云走到床边,看见宝玉也就和平日里差不多,只不过比平日里苍白了一些,不禁说道:“二哥哥,我听说你生病了,巴巴的来看你,如今看来,你过得还好呀。”   几个丫鬟看见史湘云进来,行了一礼,都退开了些。袭人因为有曾经服侍史湘云的情分,站的近些。   宝玉看见史湘云,不由高兴的说道:“云妹妹来了?你是何时来的,怎么不说一声,我去接你。”   宝玉说着,从床上起来,拉着史湘云到了桌子边上,“妹妹可累着了,快坐。”然后对袭人说道:“去把我攒下来的那个玫瑰露拿来,给云妹妹冲水喝。”   史湘云看宝玉如此,方笑道:“爱哥哥不用忙,我不累,你身子要紧,快去床上歇着去,省的劳着你了。”   宝玉听史湘云这样说,才重新上床窝着去了。   史湘云不免细问:“爱哥哥是怎么了,这么就病了,可是夜里着凉了?可见是身边的丫鬟伺候的不精心。”   宝玉听史湘云这样说,不免又想起林妹妹要家去,心中郁郁,解释道:“不关她们的事情,是因为林妹妹要回扬州,我一时痰迷心窍,就病了。”   史湘云之前因为史家太太没了,回史家住了好一阵子,没有见过林姑娘,不由问宝玉道:“爱哥哥,哪个林妹妹,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林妹妹?”   林黛玉听说史家姑娘来了,也连忙出来陪客。先去了贾母屋中,听说史大姑娘去了宝玉屋中,就往这边来,在屋外面正好听见宝玉和史湘云的对话。   林黛玉差点将手中的帕子拧烂。什么叫“林妹妹要回扬州,我就病了”?   就像杨嬷嬷说道,别人怎么想怎么做,和她无关,她也左右不了。她就要走了,不想多生是非。   林黛玉忍下这口气,索性不进去了,直接回头,重新回了贾母的房中。   如今,什么史妹妹,爱哥哥的,都和她不相干。   贾母见林黛玉又转了回来,问道:“可见到你史大妹妹了?”   “没见着,索性她一会就过来了,我想多陪陪外祖母。”黛玉说道。   话落,迎春、探春、惜春和李纨都过来了,黛玉连忙站起身来。   几人行礼完毕,探春问道:“听说二哥哥病了,我们一起来探病,又听说史大姑娘来了,她在何处,怎么不见?”   贾母说道:“湘云去宝玉屋里看他了,你们一起去看看,一会一起回来,不要扰了宝玉。”   李纨应了一声事,带着迎春、探春和惜春走了。   黛玉却没有跟着去,对贾母说道:“那边忙乱乱的,我在这陪着外祖母。”   没多久,外面又来报,说薛家一家人来了。不一会儿,薛太太就带着薛宝钗走了进来。   贾母不由问道:“你们也听说宝玉病了?”   “宝玉病了?”薛太太急忙问道,“病得可严重?”   贾母说道:“昨天晚上发烧了,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劳烦亲家太太惦记。”   薛太太连忙念阿弥陀佛:“没有大碍就好。”薛太太看出贾母的疑惑,说道:“老太太,我们这次来,其实是来辞行的。薛家来京城,就是为了自己的生意,如今虽然生意败落了,但是好歹都处理完了。因此,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回金陵去比较妥当,来向老太太辞行。”   贾母看了宝钗一眼。她知道薛家来京城,主要是为了宝钗参加小选。不过宝钗落选,不愿过多提及,也是情理之中。她也不说破,只说道:“京都风光正好,亲家太太不如在京都多留一段时日。”   “还是回去比较妥当,毕竟薛家八房,其余人都在金陵,回去也好有个照应。”薛太太道。   贾母也不再多劝。毕竟和薛家关系最近的是王氏,如今被关了起来,薛家的生意也败落了,虚劝几声尽到礼数就行。而且贾母也想赶紧把这一个话茬揭过去,省的让宝玉听见,又闹起来。   贾母说道:“亲家太太,一会到宝玉面前,不可说你们要离京的事情,宝玉病了,听到这事不免伤心难过,等他好了,我再慢慢给他说。”   薛太太应道:“都听老太太的,宝玉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一想到离开他,我也有些舍不得。”薛太太真心实意的说道,“老太太/安坐,我和宝钗去看看他。”说着也往宝玉房中去了。   凤姐在东院听说宝玉病了,想起之情的情谊,想来探望一下,还没出门,就吐了。贾琏看着心疼,劝道:“听说宝玉已经好了,你不用折腾了,我过去就行了。”   凤姐说道:“我这么多天躲在东院,一直都没有给老祖宗请安,如今宝玉病了也不去探望,就害怕老祖宗心里不高兴。”   贾赦对贾母的怀疑,贾琏一直都没有给凤姐说。   毕竟凤姐怀着孩子,得知亲姑妈给自己下药,已经很是心伤。如果知道老祖宗在这里面也有手脚,又要受一重打击。贾琏知道这滋味,因此打算等凤姐生了以后,再慢慢给凤姐说。   父亲也说了,贾母不至于亲自对自己和凤姐动手的。   即使如此,以防万一,他也不让凤姐去请安了,将凤姐和贾母隔开比较好。   贾琏说道:“如今你去那边,我也不放心,你就安心的呆着。老祖宗怪罪下来,我替你担着,我撑不住,还有父亲呢。你就安安心心的养胎,余下的什么都不用管。”   凤姐吐得难受,况且对之前的事情确实心有余悸,就答应了。   贾琏才往贾母这边来,给贾母请安。   贾母看凤姐没有跟着来,心中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放下了。   趁着宝玉不在,贾母对贾琏说道:“你林妹妹要回扬州,她一人回去,我不放心,你去送她一起回去,让你林姑父看看,你林妹妹在贾家,可有受到什么亏待苛刻。等回来的时候,将你林妹妹再带回来。”   贾琏和林黛玉一起看向贾母。   贾琏是想着,凤姐如今有身孕,如果自己去送林妹妹,一来一回的,估计回来凤姐就生了!如果是平时倒也罢了,贾母明明知道凤姐之前被算计过,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将自己派出去,有何居心?自己到底该不该多心。   而黛玉则想,我既然回去了,为何还要回来?出门一趟才知道,其他人家,千好万好,都不如自己家好,不如自己家自在。父亲已经给自己请了教养嬷嬷,应该不会将自己送回贾家。无缘无故的,自己为什么不住在自己家,要住在别人家?   贾琏直接拒绝了:“老祖宗,不是琏儿不想去,而是凤姐如今怀着身孕,琏儿实在是走不开。”   黛玉不想贾琏为难,也不想让贾琏送,接道:“二嫂子身子要紧,表哥还是陪着二嫂子,我不用送,林家的家仆来的不少,自己回去就行。”   贾母看着黛玉,知道黛玉是留不住了。如今自己年纪大了,黛玉这一去,这一辈子,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她一面,心中真的有些伤心。   想当初,敏儿陪着林姑爷去扬州上任,也是一去不回,让自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贾母将黛玉搂在怀中,哭道:“玉儿,你真的要走,可是要摘了我的心肝。”   黛玉想起平日里,外祖母是真的疼她,三春都要靠后的,不禁哭道:“外祖母。”   黛玉看出来了,今日贾母是真真的伤心,不是像昨日一样,更多的是哭给自己看的。   贾琏立在厅中,悄悄的出门去了,将空间留给这祖孙二人。   哭了一会,黛玉劝道,“外祖母,不哭了,哭坏了身子,倒是玉儿的不是,我会常写信回来的。等以后,我还来看外祖母的。”   贾母在黛玉的劝说下,慢慢止了泪,絮絮叨叨的交代了一大篇话,以后穿衣吃饭等等应该注意的地方,黛玉一一答应了。   祖孙说话了半天,去看宝玉的人一起回来了。   史湘云上前,对林黛玉说道:“这就是林姐姐?果然和别个姐姐不同。”   众人看向黛玉,见黛玉穿着佩戴俱和以往不同,从未见黛玉穿过,却一样好看,衣服华美却低调,让人看不出是什么布料做的。   探春问道:“林姐姐,你身上的都是什么料子,我怎么从未见过?”   黛玉笑道:“这都是杨嬷嬷他们从我家中带过来的,不值什么。还有给姐妹们带的,我一会让丫鬟给你们送去。”   宝钗接话说道:“不怪你们没见过。我在金陵,有幸见过一回。这都是从茜香国那边隔海传过来的,在本朝都不多见,估计是林大人特意寻来给林姑娘的。” 第43章 初次接触   黛玉将紫鹃和雪雁派回自己房中去, 趁着众人都在,将给她们的礼拿过来。   江南多绫罗绸缎,少皮毛制品, 因此林家带来给女眷的礼物也多是各种丝织品。   给贾母的是一幅缂丝的炕屏, 图案是麻姑拜寿图, 那麻姑的身形脸庞栩栩如生,直欲从缂丝中飞出来。缂丝的外面用了一整块的透明玻璃装裱着, 一拿出来就引起众女的惊呼。   给贾母的除了缂丝玻璃炕屏, 还和其他太太一样, 有两匹提花罗。   给邢夫人、王夫人和薛太太的礼是每人两匹提花罗。除了缂丝,世间织锦,就属提花罗最名贵。   给迎春、探春、惜春、王熙凤、李纨、薛宝钗和史湘云的礼是每人两匹苏州宋锦。苏州宋锦是四大名锦之一。   林家给准备的礼物中,有薛家一家的。毕竟福儿说的清楚,薛家姑娘和林姑娘是闺中密友,在贾家也是常来常往的。林家自然准备了薛家的,是和贾家是一样的礼。   如果不是在这遇见薛家人,明日林平会瞒着贾家人, 特意上门一趟表达感谢。   但是林家却没有准备史湘云的,不过林家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些织锦和文房四宝, 备得都有多余的。昨日黛玉已经将给史湘云的取了出来。因此,如今也有史湘云的份。   给贾赦和贾政的都是前朝名家字画。   给贾琏、贾宝玉、贾兰、贾琮、贾环、薛蟠等准备的是,每人一套文房四宝。笔是宣笔、墨是徽墨、纸是宣纸、砚是歙砚, 俱是上等佳品。   给贾琏家的大姐儿的是一整套的金子做的十二生肖, 各个如同拇指大小,活灵活现。   黛玉还取出一把金子做的长命锁,递给贾琏,说是给凤姐腹中的孩子。   探春如今管家, 对于银钱有些敏感,不算给贾赦贾政的字画,单单是其他的东西,最少也值几千两的银子了。更何况,缂丝的制品,一般都是皇宫中的贡品,在世面上有价无市的,不由惊叹。   探春不由说道:“林姐姐,这也太过贵重了。”   黛玉笑道:“不值得什么,都是家常用的,给你们,你们就好好收着。”   贾母看着,暗叹了口气。   从明面上说,林姑爷备得这些礼,是答谢贾家对黛玉的照顾。   但是林姑爷一向不是这样张扬的人。林家送年礼都是悄没生息的,从来没有这么大张旗鼓过。将黛玉送过来,也是就带了两个人,这说明林姑爷对贾家放心。   如今送这么贵重的礼,而且突然还要将黛玉带回去,不惜抬出张尚书压着政儿。贾母想,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贾母不得不想,这礼物送的,是林姑爷在给黛玉撑腰。也是在说明,黛玉在贾家吃的住的,都用这些礼抵了,黛玉不欠贾家的。   贾母想不分明,敏儿不在了,林姑爷的心思,她也猜不出来了。   几个小辈不知道贾母的心思,在一处商量衣饰搭配。宝钗趁机走到黛玉跟前,问道:“林家来人了?”   黛玉笑道:“是呀。”然后极小声的说了一句:“多谢宝姐姐。”   宝钗也一笑:“林家可是要将你接回去?”   黛玉眼神亮晶晶的说道:“等宝玉好了,我家的人歇一歇,缓过来了,就带我回扬州去。”   宝钗笑道:“你刚刚也听我母亲说了,我家也要回金陵,我哥哥已经包了船,最近就要出发。你既然也要回扬州,正好顺路,不如我们一起?”   黛玉笑道:“如此,自然甚好,就是不知你们哪日出发,免得耽误你们的行程。”   宝钗笑道:“包的船,随时出发都可以,早一日晚一日的,都行,没什么重要的事。”   宝钗想,哥哥就是根据你的时间去包的船,能和你同行,就是最大的事情,有什么耽误的。   黛玉高兴的道:“这样就好。等我们准备好了,我提前叫林管家去告知你们。”   “一言为定。”宝钗说道。   本来回扬州,路上都是林家家仆,黛玉虽然知道他们都是父亲派过来的人,但是毕竟与她不相熟,黛玉还有些忐忑。不过她确实不想让贾家人送自己,一是琏二哥确实走不开,二是害怕贾家非要将自己带回来。如今能和宝姐姐和薛太太一起回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宝钗看着黛玉,自家哥哥真的是将黛玉的心思算的准准的,估计黛玉是逃不出自家哥哥的手掌心了。不知为何,宝钗看着黛玉一无所知的样子,竟对黛玉有些同情。   晚上,史湘云被安排住进了碧纱橱中。史湘云看着送给自己的宋锦,心中又气又愧。有心不要,却显得自己小气。可是要了,这林姐姐将二哥哥气出病来,自己不是成帮凶了吗?   史湘云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   她又想起林姐姐光鲜亮丽,而自己却无父无母的,只能依傍这叔叔婶婶过活。而且,林姐姐给自己礼物,自己却没有回礼,不免自怨自艾了一番。   不过史湘云后来也想通了。林姐姐是林姐姐,二哥哥是二哥哥,不能混成一谈。况且,二哥哥都不怪林姐姐,自己不平个什么劲。   第二日,贾府众人陆陆续续的还了礼,说是让黛玉走后留个念想。   史湘云也来给了回礼。这次她过来,除了袭人,也没有给其他人备礼。如今只能将自己准备给袭人的礼,送了黛玉。   不是贵重的东西,就是一个自己亲手做的香囊。本来史湘云觉得自己的礼物轻了,不过自己一时之间,实在拿不出其他的了。   史湘云给了黛玉后,黛玉拿在手中,看着花色配的精妙,问出是史湘云自己绣的,忙珍重的收了起来,谢道:“史妹妹有心了。”   史湘云看着黛玉没有嫌弃,反而很珍重,心中的不平之气顿时就消了,将心里话说出来:“我还怕你这种千金小姐嫌弃呢。”   黛玉笑着回道:“什么千金小姐,你不是也是千金小姐吗?”   史湘云说道:“我可和你不能比,我也没有个亲人。”   黛玉觉得史湘云可怜,但是也没有多说,个人有个人的造化。   过了四五天,宝玉彻底好了。   宝玉本来还想装病,将黛玉多留一些时日。但是贾政亲自看着太医看诊,宝玉就老实了,只能安安份份的好了。   林家人也修整的差不多了,就择了一个黄道吉日,林家人就带着黛玉,离开了贾府。   黛玉的私人物品,包括衣服鞋袜,手绢手帕,首饰香囊,还有诗稿画稿等等,全部都打包装好带走了。杨嬷嬷将屋里屋外全部都检视了一遍,没有落下东西。   前一日,黛玉就让林平去告知薛家,自己明日出发,由于在京都不顺路,等到通州码头集合。   黛玉临行前,拜别了贾母,到底是又哭了一场,才出了家门。   贾宝玉想追着去,追到了大门,黛玉的马车已经走了。   贾宝玉望着林家的马车消失的放向,怔怔的出神。   回来后,贾宝玉到自己的屋中,有些伤心,也不敢让人看见。   史湘云害怕宝玉再怄出病来,特地来看宝玉,宝玉却闷闷的不理人。   史湘云看他如此,少不得激他一激,说道:“你既然想和林姐姐在一起,不如索性追了她去,将我们这些人都抛在这里。”说着一叠声的吩咐翠缕:“既然咱们在这不受待见,不如家去,翠缕,收拾行李,咱们也走。”   贾宝玉方回过头,赔笑说道:“云妹妹,你才刚来,怎么就家去?把这里当家,长住一段时间才好。我哪有不待见你,你来了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至此,有史湘云陪着,贾政也催着宝玉读书。时间长了,宝玉除了偶尔深夜想起黛玉,也渐渐的将黛玉忘了。   黛玉出了贾府的大门,有些伤感,更多的是轻松和新奇。   到了贾府将近一年,她从未出过贾府。这京都的风光,竟是从未见过。   杨嬷嬷和王嬷嬷都没有和她一个马车,陪着自己坐的是紫鹃和雪雁。   黛玉小心的将马车侧边的帷裳轻轻掀开一道缝,从缝隙中往外面看。大街上人来车往,路两边都是商铺,旁边还有卖东西的小贩路过,所有的一切,黛玉看起来都新奇有趣。   傍晚,到了通州,黛玉带上帷帽,弃车登船。   到了船舱,黛玉吩咐人将林平唤了过来。   黛玉问道:“我和薛家人约好,今日一起回江南,你可知薛家人如今在何处?”   林平笑道:“姑娘,薛家人比咱们早到了一个时辰,如今他们家的船就在旁边呢。他家的小厮福儿一直都在咱们船上,就等着姑娘来了,好回去复命呢。”   黛玉笑道:“如此就好,辛苦林叔了。”   林平笑道:“姑娘严重了,不辛苦。如今姑娘是什么打算,是歇着呢还是让薛家人来拜见。”   黛玉想了想说道:“薛太太是长辈,自当我前去拜见。”   黛玉重新带上帷帽,在林平和福儿的带领下,往薛家船上走去。   远远的,黛玉就望见薛家的船上有一个少年。   他一身青色长衫,如一管秀竹,立在甲板之上,映衬着江面和夕阳,就如一副画。   黛玉走近了,才认出来,这是宝姐姐的哥哥。自己和他见过两面,却未曾说过话。想到宝姐姐曾经拿自己和她哥哥开过玩笑,黛玉不由有些羞窘。   黛玉连忙给薛蟠行礼,口称表哥。   薛蟠远远的就望见有人往这边来。虽然来人带着帷帽,薛蟠也一眼认出,这就是林姑娘。   他一时手足无措,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上去迎接,害怕唐突了林姑娘。想回避,但是又舍不得离开。一时呆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直到林姑娘给自己行礼,薛蟠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还礼,脸却不受自己控制的红了。   那一刻,薛蟠真的想翻身跳入江中。他有些嫌弃自己,怎么这么无用?   黛玉看见薛蟠比她还窘迫,反而镇定下来。觉得这个表哥很好玩,和宝姐姐口中的厉害人,颇不一样。看着薛蟠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薛蟠听到林姑娘的笑声,心中像开了花。登时忘记自己刚刚丢人的事情,用手挠了挠了头发,也跟着咧开嘴笑了起来。   黛玉看见,不由又是一笑。   宝钗听莺儿说,黛玉来了,连忙出来迎接,就看见自家哥哥的蠢样,不由跺足。   平时哥哥精明厉害,怎么碰上黛玉,就成了这个样子,如此,怎么能得到黛玉的芳心?   没有见平日里宝玉多么能说会道,软语温存,才能哄到姑娘的开心。   宝钗连忙上前,对着黛玉握拳行礼,说道:“林妹妹,小生这厢有礼了。”   黛玉看见一个少年走到自己跟前行礼,不由纳闷。怎么开口就称呼自己林妹妹,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少年竟是宝姐姐,惊讶道:“宝姐姐,你这?”   宝钗说道:“出门在外,男装方便。我现在可不是你宝姐姐,在下薛虹!你叫我一声虹哥哥就行。”   黛玉隔着帷帽,看着宝姐姐这样的,有几分羡慕,也有几分不安。   女孩子还可以这样吗?黛玉眼睛亮晶晶的。   宝钗上前拉住黛玉的手,说道:“林妹妹,走,我带你去拜见我母亲。”   说着,就带着黛玉往船舱中走去。   至于甲板上的傻哥哥,宝钗懒得理他,就让他在甲板上吹风吧。 第44章 黛玉回家   林家和薛家两条船并行, 顺着运河,一起往江南驶去。   由于林家的船挂着巡盐御史林的旌旗,一路畅通无阻, 各个关卡都很快放行, 比薛家来京城的时候快了好多。   虽然薛蟠租的船是挑最好的船, 但是还是没有林家的船大和舒服。毕竟有些船,除了需要钱, 还需要地位和名望。这方面, 薛蟠和林如海差远了。   因此, 大多数时间,宝钗都是在林家的船上。薛蟠也想过去,不过林家的船上,主子就只是林姑娘一人,自家母亲和妹妹过去没事。自己过去,就有些不好看。   因此,薛蟠克制住了自己,只能闲暇之余, 在自己的船上,望着林姑娘那边。   薛蟠天天和陆安一起, 听陆先生讲课,想着自家妹妹和林姑娘把臂同游,心中羡慕, 觉得自己手中的书都不香了。   偏偏陆安这小子, 还一直问:“怎么这几天不见虹公子过来上课?”   薛蟠能说什么,能说她去陪林姑娘玩去了吗?只能说道:“薛虹有其他事情在做。”   陆安点头应道:“也是,虹公子那么聪明,进度很快就会赶上的。”   说道, 就心无旁骛地去温书了。   宝钗还说自己呆,真该让她看看,真正的书呆子,在这呢。   自己只不过是近乡情怯,害怕唐突了林姑娘,宝钗懂个什么!   薛蟠说着,看着陆安沉浸在书中,也不再去想宝钗和林姑娘,开始认真看起书来。他如今已经开始学习《大学》了。   自己和林姑娘之间,也就是因为有拐弯亲戚关系,使得宝钗和林姑娘成了好友。不然,商家和官家之间,天渊之别,怎么都没有相交的机会的。   不要看贾雨村给自己家面子,那主要是给薛家背后的贾家和王家面子。   看着林家船和自家船的差距,如果自己不努力,单凭自己,连走到林如海身边的资格都没有,怎么向林家提亲?   薛蟠想着这些,越发觉得,努力读书,考上举人才是正经。只有考上了举人,才是一只脚踏入了官途,才能去向林家提亲,才有可能给宝钗找一个书香门第的婚事。   这边薛蟠定下心来读书,那边宝钗和黛玉正在甲板上看江边的风景。   宝钗去拜访黛玉的时候,直接穿的男装,披着一件黛色的大毛斗篷,手上还带着一个包裹。   黛玉忙将宝钗接到自己住的船舱中。   杨嬷嬷隐隐看见黛玉将一个男的引到自己屋中,连忙过去,才发现这男的竟然是薛家姑娘。   虽然是薛家的姑娘,但是不明所以的人看着,只会以为这是个少年。杨嬷嬷还是有些不赞同,责备地斥道:“姑娘!”   宝钗却并不在意,在黛玉开口之前说道:“这是林家的船,船上都是林家的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林家人不会不清楚吧。如果不清楚,嬷嬷自当应该让他们清楚。”   杨嬷嬷一时竟被宝钗震慑住,等缓过来,正要反驳,黛玉开口说道:“杨嬷嬷,听宝姐姐的!”   杨嬷嬷看着黛玉露出的表情,是从未在自己面前出现过的强硬,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叹。   杨嬷嬷私心中,还是喜欢这种有自己主见的姑娘的。看到黛玉坚持,想想林大人的嘱咐,就不再多说什么,出去帮黛玉善后了。说明这是薛姑娘,让林家的人都闭紧嘴巴。   几句话将杨嬷嬷打发了,宝钗将包裹拿出来,给黛玉看:“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黛玉打开一看,竟然是一身男装,还有一个男式黑色大毛的披风斗篷。   宝钗说道:“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此去江南,要月余时间,你难道要天天闷在船舱之中?”   黛玉看着宝钗,有些犹豫。   “这船上都是你们林家人,谁还能说出去不成,你怕什么?”宝钗问道。   “万一路过被别人看见,怎么办?”黛玉不安的说道。   “别人又不知道你是谁,一晃就过去了,何必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真的有人来船上,你就说是我弟弟,我给你想个名字,就叫薛玉如何?”宝钗说道。   黛玉看着这身男装,着实有些心动,她也想想宝钗一样,自由自在的。难道她出了贾家,还要将自己困在自己家中吗?   不,她不想,她不愿,她也想看看沿途的风景。   可是,她又害怕。   “妹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是这世间对女子苛刻,正因如此,我们自己才更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把别人强加给我们的,平白受了。”宝钗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如果你担心你穿了男装,以后对姻缘不好,索性就嫁给我哥哥。我穿男装,就是我哥哥支持的,我哥哥一定不会因此嫌你。”   黛玉羞红了脸:“宝姐姐又拿我开玩笑,切不可再说了。我穿就是。”   宝钗原本以为哥哥那么厉害,追上黛玉,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没有想到哥哥竟然比黛玉还害羞。   原本宝钗还同情黛玉,结果自己几次试探,黛玉就完全没开窍。宝钗如今更加同情自家哥哥了。哥哥那个呆子,追妻路漫漫呀。   她真的是在其中操碎了心。但是这两个一个不主动,一个懵懵懂懂的,她很无奈呀。   黛玉被宝钗带领着,穿了男装,站在甲板上。   那一刻,黛玉又忐忑,又兴奋,好像呼吸都轻快了许多。   杨嬷嬷本来有些不赞同,不过想起林老爷说的话,不要拘束了黛玉,想了想就作罢了,也没有阻拦。   两女在甲板上,看着天空中有燕子飞过,水中有游鱼游过,岸边有老农经过,都是一阵惊叹。   这些东西,黛玉未尝没有见过。但是在那后院的天空见到的,和在这旷野中见到的,是决然不同的。   回江南的一路上,薛蟠竟然真的忍住了,除了黛玉到了薛家的船上时,和薛蟠碰面的时候,薛蟠和黛玉互相行礼,竟然没有主动的去找过黛玉。   宝钗不解的问薛蟠:“哥哥,你真的喜欢林妹妹吗?”   薛蟠也不解的看着宝钗:“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如今竟然将喜欢不喜欢的挂在嘴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了。”   宝钗刷的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摇了摇,然后说道:“哥哥,你不要岔开话题。”   薛蟠看着越来越有风流雅士姿态的妹妹,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宝钗的教育对不对,颇有些头疼和无奈。   “自然喜欢。但是越是喜欢,越是要珍之重之,不可亵玩。世间对女子苛刻,因此,男子应当更加注意自身言行,以免给女子带来伤害。”   宝钗若有所思。   薛蟠又说道:“况且,如今你哥哥从哪方面都配不上她,又何苦此时就扰了她的心境。”   宝钗忙安慰道:“哥哥,你是最好的,何必妄自菲薄?”   薛蟠望着前方的滚滚江面,没有说话。   上一世,他觉得自己就是最好的。然而让母亲去提亲,母亲如此疼他,却一口回绝。后来母亲终于松了口,然而王夫人也是干脆拒绝。而当时的林姑娘,已经是丧父孤女。即使如此,也是自己配不上的。   这一世,自己的努力的原因之一,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配上林姑娘吗?   可是,他知道的越多,想的越多,越是明白,自己和林姑娘之间的差别,也越是不敢到林姑娘面前表达自己的心意。   这一世,自己唯有努力,方不辜负。只有努力,才能有一丝机会。   时间流逝,宝钗和黛玉一起玩,将黛玉带着开朗了许多。   终于,到了扬州。   黛玉提出邀请,请薛家人到扬州林府做客。   薛蟠原本就打算将林姑娘送至林府,再去金陵。如果能拜见一下林如海,自然再好不过,于是薛家人欣然前往。   到了林府,杨嬷嬷带着黛玉、薛太太和宝钗去了后宅,先将薛太太和宝钗安排在花厅,让雪雁和这次去京城接黛玉的一个大丫鬟,陪着薛家母女在林府后院花园中转转。   杨嬷嬷先带着黛玉去见林如海。   黛玉刚刚下船的时候,林平已经派了家仆,快马加鞭的去告知林如海。林如海在厅中坐立难安,想象黛玉如今的样子,是不是瘦了,是不是高了。   等黛玉走到林如海的院子里,林如海急忙从屋中接了出来。   远远看见黛玉迈步进来,林如海就看不见别的人了,只能看见那一个人影。看着黛玉向自己走过来,一步又一步,林如海恍惚间竟好像看见了敏儿。   以前,敏儿在自己回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向自己走过来,迎接自己。   看见父亲出来,黛玉疾走几步,就要跪下行礼,林如海将她一把托了起来,用手拉着他的手,说道:“玉儿,冷不冷?不用多礼,快进屋。”   等进了屋,林如海拉着黛玉细看,黛玉长高了,长开了,也稳重了不少。   林如海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将黛玉抱入怀中,“我的玉儿呀。”   黛玉到底是让林如海坐下,给林如海跪下行了礼,才扑倒林如海的怀中。   她终于回家了。   这里才是她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8 19:26:11~2020-08-29 21:1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挚爱妖精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考校   林平带着薛蟠去了前院, 将薛蟠带入了书房之中。这里是林如海平时招待一些朋友的地方,放着林如海平日看的和收藏的一些书籍。   林如海还有一个书房,那才是他平日里的办公之地, 放置自己的官衙文件之类。   林平看薛蟠对书房中的书比较感兴趣, 就说道:“我家老爷要和姑娘见面, 估计要等一会,薛公子可以在这看一会儿书, 这书架上的书, 可以随意取用。”   薛蟠确认自己可以随意看之后, 就走到书架前,抽了一本《大学》,看了起来。   这里有很多四书五经,有各种不同的版本的注解。有些陆先生未曾讲过,薛蟠看着如痴如醉,看到有些地方的注解,茅塞顿开。   林平见薛蟠看书看得入神,就默默的出去了, 叫了一个小厮在门口守着。   薛蟠后来翻到放在一处的数册书卷,是一整套的四书五经。上面的批注格外吸引他, 薛蟠爱不释手。连有人来到他身后就不知道。   来人看着他看书认真,也没有打扰,反而坐在桌子前安静的喝茶。   福儿有些急了, 小声的唤道爷, 用手拉了拉薛蟠的衣袖,才将薛蟠从书中唤醒过来。   薛蟠回头就看见一个中年雅士坐在书桌前。   他面貌儒雅,长须,含笑望着自己。   薛蟠一瞬间已经明了, 这应该就是林姑娘的父亲,巡盐御史、兰台寺大夫林如海。   薛蟠向福儿确认,福儿是见过林大人的。福儿忙小声的说道:“这就是林大人。”   薛蟠忙上前给林如海行礼:“晚辈薛蟠,拜见林大人。”   林如海伸手抚须,说道:“贤侄起来吧,老夫还要多谢你,替小女送信,才能使老夫父女团聚。”   薛蟠忙说道:“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薛蟠看着林如海的面色,他脸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薛蟠不由暗思,难不成林大人要找自己的后账不成?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打听林姑娘的后宅之事,但是如果他不写信,林大人不将林姑娘带出贾家怎么办?他只能自己添一把火。   毕竟林姑娘的信中写了什么,他并不知情,也不打算拆开看。   薛蟠有些忐忑。   林如海教训道:“读书人当行正道,万万不可在小道上钻研。”   薛蟠唯唯应了。   林如海看薛蟠听见去了,也不再多说,略过此节,说道:“无论如何,老夫都是感激你的,你可有什么要求,老夫自当替你办理了。”   薛蟠想,如果他这时候向林如海求亲,估计会被林如海打出去。   除此之外,薛蟠想了想,却是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林如海帮忙的。而且,这个时候提出要求,岂不是挟恩图报?   薛蟠说道:“多谢大人关心,并无事情。”   林如海看着薛蟠放在书桌上的书,拿起来翻看了一下,不由笑道:“这一套书,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说完也不待薛蟠回答,接着问道:“你既然在看四书,如今学到哪里了?是否以后要考科举?”   薛蟠答道:“如今已经学完《论语》、《孟子》,正在学习《大学》。如今回金陵,就是打算回去好好学习,好参加明年的童子试。”   林如海饶有兴趣的问道:“既然如此,我考考你。”   林如海思索了片刻,薛蟠如今还没有功名,童子试主要考的是帖经和墨义,因此自己不可问的太难了。从《论语》中抽了一句,问道:“‘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此句何解?”(注1)   薛蟠立即回道:“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出自《论语学而》。释义是:有子说:‘礼的应用,应当以和谐为贵。在古代君主的治国方法中,可宝贵的地方就在这里。但是不论大事和小事,只按照和谐的办法去做,有时就行不通。只为和谐而和谐,而不以礼来节制和谐,这也是不可行的。’”(注1)   林如海微笑点头,挑了《孟子》的一篇,再问。   薛蟠对答如流。连续几个问题,薛蟠回答的都没有任何问题,看的出来基本功十分扎实。   林如海起了一丝兴趣,从《大学》中取了一句,问道:“此意和解?”   薛蟠明显还没有学到此处,思索了片刻,根据自己的猜测答了起来。林如海听着,薛蟠答得释义不是特别准确,但是答出了一丝新意。   林如海兴趣更浓,直接问道:“对江南的盐政,你如何看待?”   这种问题,属于策问的内容了。而这题的难度,已经可以拿到会试上面去了。林如海是巡盐御史,时常思考最多的就是盐政,这一段时间,想的更多。因此也是一时兴起,才问了出来。   薛蟠头上的汗都出来了。这题不好答,不仅是难,更在于考校自己是林姑娘的父亲,而其如今的官位是巡盐御史。   他不仅要答得好,而且要和林大人的观念一致才行。   最后,薛蟠还是一字一顿的说道:“专商积弊,迄未革除,各省盐务,纷乱如丝,国课民生,交受其困。”(注2)   林如海看着薛蟠,脸上不辨喜怒,良久才叹息道:“过刚易折,以后万不如此。”   薛蟠在心中长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赌对了,林大人没有生气。   林如海看着薛蟠,爱其才,敬其德,甚至动了收徒的想法。   不过林如海想了想,就作罢了。   如今他的身体不好,还想多陪陪黛玉,和黛玉享受天伦之乐为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教导徒弟。这是原因之一。   第二个原因,是他如今正打算搜集甄家的罪证,为黛玉求一个将来。而薛家和王家贾家关系匪浅,贾家又和甄家联络有亲。因此,在这关键时刻,林如海也无法完全信任薛蟠。师徒关系有如父子。既然这样,还不如不收。   林如海想着这些,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精神头。   林如海将书拿到手上,说道:“这套四书五经,是我科举所用,上面的注释,多是我学习的一些心得,如今你既然喜欢,就赠予你,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如此大礼,晚辈不敢受。”薛蟠忙推辞道。   林如海笑道:“你既然说是晚辈,有何不敢收的。须知长者赐,不可辞。况且,林家也没个后辈,送给你,也算不辜负这套书册了。”   林如海用手抚摸着书本封面,想起自己曾经的寒窗苦读。原本他是打算将这套书放在黛玉的嫁妆中,送给宝玉的。   如今,算了吧。   林如海冷笑着想:他不过是宝玉口中的“禄蠹”,还是不将这书送给他,免得让他糟蹋。   薛蟠听林如海如此说,才双手将书册接了。   林如海又走到书架处,将其余的书本书找了出来,还从暗处找出一个书箱,上面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林如海亲自拿帕子将尘土擦拭了,才打开箱子,里面是满满的书册和试卷。   林如海眷恋的看了看,然后将箱子合上,对薛蟠说道:“这些都是我科举的时候,做的笔记,写的课业,自己做的策论,还有收集的一些其他人的策论,都给你吧。不然放在这,也是平白的落灰。”   薛蟠看着,这是一个读书人凝聚的心血,是一个前科探花的读书笔记,一般都是给自己的子弟的,基本不会外传。如果拿出去给读书的人家,千金也不换的。   薛蟠知道这书籍的重量,深深的躬下腰,给林如海行了一个礼。   林如海看着薛蟠,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是真的想收薛蟠为徒的,罢了罢了,有缘无份罢了。   中午时间,林家请薛家人一起吃了宴席,感谢薛家的一路护送之情。宝钗看林黛玉在林家,笑容都舒展了,也放心了。   晚上,薛家人回到自家的船上。过了三天,到了金陵自家。   薛太太叹道:“总算是回家了。以后,可再也不去京都了,太折腾了。”   薛蟠回道:“等哪一日,我去京城科举做官,妈妈你不跟着我一起去吗?”   薛太太笑道:“等有那一日,再折腾,我也一定要去的。不仅我去,还要带着你父亲的牌位,咱们一家一起去。”   薛蟠笑道:“这是自然。”   薛太太带着宝钗往后宅去,薛蟠去了陆先生的马车前,将陆先生扶了下来,然后带着陆先生和陆安去了前院安置。   前院中有一个一进的院子,三间正房,两边都有厢房,离角门也近。父亲在世时,一般都是家中的掌柜偶尔住,薛蟠将陆先生和陆安安排到了这里。   从此处角门出去,就是一个小巷子,出去巷子,就是大街,往来很方便。   薛蟠问道:“陆先生,您看此处如何?”   “甚好,文龙费心了。”陆先生说道。   薛蟠安排两个仆从过来,将院子仔细打扫整理一番,需要用的东西都去库里取出来,将陆先生安置好,才去主院。   等薛蟠走后,陆安才问陆先生:“爷爷,这一路上我都没见薛虹来上课,薛虹是不是回自己家了?”   陆先生看着自家的傻孙子。   自薛虹第一次去上课,他就看出来,这所谓的虹公子是女扮男装,后来他听说薛蟠有个胞妹,自然就知道这虹公子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就是个教书先生,既然主家这样安排,他就这样教。   教了薛虹,他才知道,世间竟是有如此天资之人。   自家的孙子放在普通人中,也能称得上是优秀。不过放在薛家兄妹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了,而薛虹的天资,更胜其兄。   陆先生不止一次的心中叹息,可惜,是个女儿家,不然,定是会在榜上留名的。   不过,自己的傻孙子,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看出。没看出来也好,陆先生也不点破,只是摇了摇头,往屋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自《论语 学而》篇,释义引用自作业帮。   注2:民国盐务改革家左树珍之言,转引自田秋野、周维亮:《中华盐业史》。感谢在2020-08-29 21:19:12~2020-08-30 17:4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a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各自前程   等薛家人走后, 林如海将薛蟠写给自己的信拿给林黛玉,让林黛玉看。   黛玉看了薛蟠的信,一时间, 不由想起宝姐姐说过几次的话。   “索性就嫁给我哥哥。”   “我哥哥一定不会嫌你。”   “我哥哥很厉害。”   黛玉又想起在薛家的船上见到的那个少年, 身姿挺拔, 如同一管秀竹。   明明在宝姐姐口中,她哥哥是能文能武, 又能做生意, 又护着家人, 不把规矩当一回事,不是迂腐之人。可是每次他见到自己,都是面红耳赤,羞窘的样子。   原本黛玉以为宝姐姐不过是拿自己开玩笑。   毕竟她之前经常见的人是宝玉。宝玉惯会讨好女孩子,每次都是软语温存,温柔小意,这些她记得清清楚楚的。   如同薛蟠这样,见到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 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如今看到这封信,黛玉不由动摇了。   黛玉不由想到:“难不成, 宝姐姐说的话,竟是真的?”   有个人在用他的方法,默默的护着自己, 却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过。   如果不是父亲提起, 这件事情,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想到这个,黛玉想的更多。   父亲说过,薛蟠的小厮是和自家的船一起回京的。而林家人一到贾家, 薛家就来贾家说他们家要回金陵,正好和自己同行。这是巧合,还是薛家刻意如此做,为了护送自己回家?   黛玉的心中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若是平日里,这种事情,林如海是绝对不会给黛玉说的。   林如海原本想替林黛玉挡住所有的风雨。   将林黛玉托付给贾家,让林黛玉安稳度过一生。   可是最后结果却是,贾家不可靠。   贾家作为黛玉的外家,尚且不可靠。在这世界上,林如海也不知道谁能靠的住了。   林如海知道自己的身体坚持不了几年。他不能再为林黛玉阻挡所有的风雨,有些事情应该让黛玉知道,让林黛玉自己看清风雨,懂得思量。   他给林黛玉的,不是将林黛玉托付出去,而是给黛玉一个立身的资本。   如今他所有的努力,就是给林黛玉一个身份,一个能护住她的身份。   这个身份不是成为谁的夫人。妻子是丈夫的附庸,如果自己去世,黛玉就是带着大笔嫁妆的孤女,人心难测,他无法保证林黛玉能获得幸福的生活。   他希望的身份,是官方的身份,得到朝廷的认可的身份。   这是有可能的。   朝廷颁布给女子的,除了依靠夫家得到的诰命夫人,极少概率的,会将立下大功的女子,封为宗室女。   如今林如海求得,就是这一丝机会。如果黛玉成为宗室女,即使自己去世了,只有黛玉一人,她在这世上,也是无人敢欺的。   这是他能为黛玉找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但是他能给黛玉身份,黛玉也必须自己有本事,才能自己立起来。   索性以前,他都是将黛玉当做假子教养。后来将黛玉送到贾家,才停了下来。以后也朝着这个方向来就是。   因此,以后关于黛玉的事情,他都不会瞒着黛玉,而是让黛玉自己去判断。   而林如海觉得最重要的,就是识人和驭人。   林如海问道:“你觉得薛家如何?”   黛玉说道:“薛太太慈善,薛姑娘爽朗大方,都是能结交之人。薛公子我接触不多,不甚了解。”   林如海说道:“既然如此,你不妨多结交一下。有个好姐妹,也是好的。”   林如海有一瞬间,有将薛蟠招为东床快婿的想法,不过最后又放下了。   一是薛家如今是商家,还和贾家关系匪浅。   二是人心易变,他已经在贾家身上输过一次,不愿再赌,毕竟这赌注是黛玉的一生。   不说这边林家林如海细细筹谋,单说薛家。   薛太太到了屋中,不见甄太太母女,便问留下来的看家的二等丫鬟喜儿。   喜儿说道:“回太太的话,自从太太和爷、姑娘一起去了京都,甄太太觉得薛家没有个主子,只有自己和女儿住在这里不妥当,就搬出去了。甄太太去郊区买了个农庄,置了田产,带着甄姑娘住到那边去了。管家留不住,就让她们自去了。甄太太还说了,等太太从京都回来,要告知她一声,她再来拜见太太。”   薛太太暗思,这甄太太倒是懂礼仪,有分寸。便让管家明日去甄家,将甄家母女再接回来。她们孤儿寡母的,独自在外面也辛苦。薛家人口简单,也不差她们两口饭吃。何况她觉得和甄太太和甄英莲格外投缘,住在薛家也好有个照应。   薛蟠将陆先生安排好,就招来了小厮,问金陵这大半年的变故。   薛蟠的干叔叔刘弘知府上个月已经被调回京都,去礼部任职侍郎。正好和薛蟠在路上错过,未能相遇。而如今新任的应天府知府叫做贾化,据说和京都荣国府贾家是同宗。   薛蟠暗思,果然是贾雨村。   如今自己没有犯事,不给贾雨村借着自己这架梯子扒上王家。单凭贾家,贾雨村不会爬那么快。不过,还是要借个机会,给舅舅写信,将贾雨村抹黑一下,让舅舅对贾雨村有些戒心。   除此之外,薛蟠现今也没有办法料理贾雨村。   如今见不过叔叔刘弘,薛蟠只能给刘弘写信。写明自己想新建一个木材行,希望挂在刘家的名下,求刘家给予庇护,送给刘家三成干股。薛蟠将信件寄给了留在京城的许迁,让许迁去办这件事情。   等都忙完了,薛蟠就开始和宝钗、陆安好好学习。   陆先生已经给薛蟠详细介绍过科举的流程。   如今他还是一介白身,参加科举,最开始是参加童子试。   童子试分成三个阶段,分别是为县试、府试和院试。(注1)   童子试主要考的是帖经和墨义,以及简单的诗赋。   只要把四书五经读懂读通背熟,再把相关的经书多看几遍,帖经和墨义就能过关。至于诗赋,薛蟠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才华。   不过童子试的诗赋,一般都是常见的题目。因此,每日上课的时候,陆先生已经给他们出题,让他们写诗。从春夏秋冬,到梅兰竹菊等等,宝钗的诗大气磅礴,陆安的诗虽然呆,但是也有一丝灵气,唯有薛蟠的诗,实在找不出优点,陆先生只能赞道,朴实自然。   平日的诗词,薛蟠和陆安都攒了下来,不给外人看见,以备科考。   童子试中,县试在每年的二月份举行,如今已经是五月份。今年的童子试已过,到明年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不过薛蟠的底子太差,只能铆住了劲的学习。   如今也没有别的事情分心,薛蟠一心一意的扑在书本上。   而甄氏母女被薛太太接了过来,一起在薛家吃住。   英莲觉得不好意思,薛家是豪富之家,也不缺东西。   英莲去了薛家的厨房,和厨娘学习做点心和熬汤。经常做些点心,熬些补汤给薛太太和宝钗。   在内院住的时间长了,英莲偶尔也碰见男装的宝钗,不免动问。   宝钗喜欢英莲纯善,就将自己男装和哥哥一起学习的事情,说给了英莲听,并要求英莲保密。   英莲听了,心向往之,也想要一起学习,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多说。   宝钗却看出来了。   甄英莲是江南望族之女,自出生起就波折重重,宝钗对她有些同情。第二天见到薛蟠,宝钗就和哥哥提及了。   “哥哥,是否能让甄家妹妹一起来上学?”宝钗问道。   薛蟠想起上一世,香菱就很好学。当时自家客居在贾家,贾家起了诗社,香菱便也想学作诗,最后还跟着林姑娘一起学作诗了。   “不行。”不过这一世,薛蟠直接拒绝了宝钗的提议。   学堂中,不仅有宝钗,还有他和陆安。   宝钗的人生他可以负担,他是宝钗的亲哥哥,他也负担的起。   英莲却不同。英莲不是上一世的香菱,她如今姓甄,有父有母,如今她的人生不归自己负责。一但英莲男装学习被传出去,影响了她的闺誉,谁能承担这个责任?这是其一。   其二,英莲上一世毕竟是自己的妾,如果她来学堂中,和自己朝夕相处,薛蟠觉得不自在。平日里,在后宅,薛蟠和英莲都是互相避着的。   “如果英莲想学,可以给她找个女先生,你也可以下学后教她。”薛蟠缓和了口气,补充道。   宝钗这一段时间一直男装示人,在外面和薛蟠一起打理生意,渐渐的将男女之别看的极淡,觉得男人和女人,一样做事,也没有区别。   薛蟠毫不容情的拒绝,却将她打醒了。男人和女人还是不一样的。自己能做这些事情,不过是哥哥愿意宠着自己。   宝钗一时间颇受打击。   每日宝钗下学后,就抽出时间教导英莲。英莲感激宝钗,发现宝钗喜欢甜食,就努力磨炼自己的厨艺,换着花样给宝钗做点心。   宝钗基本上都拿着这些点心去了学堂,投喂了陆安。   “这都是我义妹做的,我吃不完,便宜了你。”宝钗说道。   陆安脸红红的,腼腆对宝钗说道:“薛虹,帮我谢谢你妹妹。”   宝钗答道:“我妹妹是给我做的,不劳你谢。”   陆安却认真的说道:“虽然令妹是为你做的,但是最后我也吃了不少,自然应当感谢。”   宝钗笑道:“你可真真是个书呆子。放心,我一定替你传达。”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自百度百科。科举的一些内容如下:   童子试分成三个阶段,分为县试、府试和院试。   要先参加县试,在各县进行,由知县主持。一般在每年的二月考试,连考五场。通过后进行由州府的官员主持的府试,在四月举行,连考三场。通过县、府试的便可以称为“童生”,参加由各省学政或学道主持的院试。院试考取的就叫生员,也叫秀才。县试、府试和院试的第一名都叫做案首。连续三次考试都是案首,则被称为小三元。   取得秀才功名后,就可以参加乡试。乡试又称为大比、秋闱,每三年一次。乡试三场,一般在八月份。乡试通过便可成为举人,举人第一名称为解元。   取得举人功名后,就可以授官了。不过举人功名做官的官职一般不高,做一辈子,顶天了就是四品官,基本上没有入阁出相的机会。   大多数取得举人功名的人,会选择继续考试,参加会试。   会试在乡试后的次年的二月举行于京师礼部,又称春闱、礼闱。会试的第一名称为会元。   会试过后一个月,取中的人会参加殿试。殿试一律不黜落,只排定名次。殿试第一名就是状元。前三名被列为一甲,是进士及第,分别被称为状元、榜眼、探花。第二甲若干人,算是进士出身;第三甲又若干名,算是同进士出身。   同时取得解元、会元、状元被称为大/三/元。如果同时取得小三元和大/三/元,就被称之为连中六元。   一甲的三名进士一般授予翰林院编修等清要之职,其余进士往往还要进行一次馆选或朝考,然后结合殿试名次,分别授予官职,优者亦进入翰林院。感谢在2020-08-30 17:48:15~2020-08-31 21:0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球球球cat 20瓶;joy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童子试   京都, 许迁收到薛蟠的信,拿着薛家的名帖去拜访刘弘。   刘弘看了薛蟠的信,想起在金陵的时候认的世侄, 不由疑惑。这薛家听说在京都有二大靠山, 分别是荣国府贾家和九省统制王家, 薛家自家之前也有皇商的生意,怎么突然要将生意挂在自己身上。   刘弘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只是让许迁先回去等消息。等许迁告退后, 让手下去打听王家、贾家、史家和薛家的消息。   他在金陵为官多年, 对于金陵四大家族自然是知之甚详。只是不清楚,这大半年中出了什么变故。   到晚上,刘弘拿到了消息。   史家无事发生,而贾家贾政夫人的陪房夫妻被送到衙门,罪名是用主人名义放印子钱和偷盗主家财产,陪房的女婿也被通缉。而从贾家仆人的口中打听到,贾家贾政夫人交出了管家权,去家中的一个荒院礼佛了, 不见外人。   刘弘在官场多年沉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什么陪房犯事, 明明是贾政的夫人犯了事情,被发现了,让陪房顶罪而已。   而贾政的夫人, 和薛家太太是亲姊妹。   薛家的消息, 是薛家错失了皇商的名额,薛家的木材行也被几个掌柜合伙中饱私囊,薛家将几个掌柜送了官,木材行的生意也败落了。   刘弘看着这消息, 再看着薛蟠的信件,觉得薛家很有可能是使了一招金蝉脱壳。   由此可以看出,要么是薛家不信任贾家,觉得贾家贪财,要么是贾家和薛家关系破裂,薛家要找新的靠山。   关系破裂不太可能,贾家和薛家的来往还颇频繁。薛家离开京都,还去贾家辞行了。况且,王家正如日中天。   那么应该是薛家不信任贾家了。   毕竟,贾家一直都是贾政的夫人当家。当家主母都要偷盗家中财物,放印子钱,如此贪财,确实不可信任。   刘弘也看不上贾家。   贾家是依仗着祖上恩荫和姻亲来立足京都,子弟没有一个成才的。不过贾家是老牌勋贵之家,刘弘也是不能得罪的。   而王家不再京都,且和贾家关系匪浅,而史家和薛家毕竟隔了一层。   如此,薛家在京城也不认识其他的人,找上自己,就很正常了。   薛家豪富,既然是金蝉脱壳,那么如今投靠自己而来的木材行,所用的金额,一定不是小数目。三成干股,着实不少了。   而且,他观察薛蟠,不像是池中之物,他确实很欣赏薛蟠。   如今,薛蟠如此信任他,抱着身家来投,他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刘弘将自己的心腹家臣刘东唤来。刘东是刘弘的家生子,从小和刘弘一起长大,是刘弘的书童。后来,刘弘将他的卖身契还了他,刘东如今已经是平民了。   刘家族中的生意都在堂弟的名下,自己的大多数生意都在妻子的名字。如今薛蟠来投,刘弘决定将薛蟠的生意挂在刘东的名下。   刘东的父母兄弟都是自己的家仆,卖身契在自己手中捏着。刘东的孩子虽然是自由身,却是自己的孩子伴读。他们一家子,都依傍自家而活,还有着三代人,几十年的情谊,最是衷心。   有心人一查,就知道刘东名下的生意,其实是自己在后面站着的。他如今是礼部侍郎,已经是从二品,这生意,自家还是能护得住的。   不过刘弘觉得,薛蟠还是经验太少。   正确的做法是,薛蟠应该找个自己能绝对控制住和信任的人,将生意挂在他名下,然后找自己给做后台就行。   如同薛蟠如今的做法,他就不怕,自己将他的生意吞了吗?幸好自己不是这种人。   刘弘并不知道,薛蟠是为了挣一笔快钱,而且防着贾家,万万不能让人知道这生意和自己有所牵扯。但是确实也是薛蟠太年轻,欠思量了。   既然刘弘同意了,许迁和章发一起,去刘家将生意过了一下手续,刘薛两家签了契约。在官府的手续上,用的都是刘东的名字。   许迁将处理的结果给薛蟠寄信回去。   薛蟠收到许迁的信件,放下心来。同时,薛蟠还收到另一封京都的信件。   贾琏给他写了信,凤姐平安产子,五斤六两,是个健康的男孩。   薛蟠收到信件,为贾琏和凤姐由衷的感到高兴。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在改变,希望贾家能躲过抄家夺爵的下场,也希望自己姨娘的盘算落空,贾宝玉无法染指贾家的爵位。   贾琏没有说的是,在凤姐产子的时候,一僧一道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产房的外面。   贾琏想上前去问怎么回事,却走不到一僧一道的身前。贾赦将贾琏拦了,除了产房里面的人手,将其余的丫鬟都从凤姐的院子撵了出去。   随着凤姐的呼痛声,产婆出来说凤姐难产,很可能一尸两命。贾琏顾不得男人不能进产房的规矩,进了产房陪着凤姐,用手握着凤姐的手,一个劲的给凤姐加油鼓劲。   而贾赦在产房外面等着,焦躁的来回踱步。   贾赦猛的看见癞头和尚念着佛经,跛足道人唱着道号,有一层金光从他们身上出现,护住了产房。   贾赦好像听见了一声女人的尖叫,好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极刺耳,夹杂在凤姐的呼痛声中。贾赦一阵头晕目眩中,产房的门开了,凤姐平安生产。   等贾赦缓过神来,再仔细看,金光已经不见了,僧道也一起不见了。   后来贾赦问贾琏有没有看见一层金光,贾琏说在产房中,没有都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除了凤姐以外的尖叫声。贾赦若有所思。   贾琏笑道:“咱家都说元春是大年初一出生,宝玉衔玉而生,是有大造化的,我看呀,我的儿子才是有大造化的,有僧道专门来护着,可不是大造化!”   贾赦很铁不成钢的说道:“如果你想让你的儿子活着,这话烂到嘴里,以后万不可再说。幸好这金光出现的时候,只有你老子我一人看见,这造化不造化的,能是咱们这种人家说的吗?王氏也就是一个妇人,不了解官场上的事情,才敢宣扬的人尽皆知。”   贾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贾赦说完,就去给贾琏扫尾了。幸好凤姐院子中的丫鬟不多,而且比较忙乱,没有看见一僧一道是突然出现的,贾赦便说是自己将一僧一道请来的,借着凤姐产子的机会,给人发了赏钱,又威胁了一通,将看见一僧一道的人都封了口。   金陵。   薛蟠将林如海给他的书籍中交给陆先生,让陆先生挑选童子试涉及的内容,为自己和陆安讲解,自己也经常研读。第二年二月,陆先生说薛蟠和陆安的火候到了,可以去参加县试。   陆安见薛虹不参加,不禁在私下里问起。   宝钗有些落寞,强笑道:“我的学识还不够,等以后在参加。”   陆安不解说道:“薛虹,你的学识还不够,那么我和薛蟠就更没有资格了。”   陆先生正好回来,听见了,就说陆安道:“薛虹的志向不在此,薛家对他自有安排。你好好学习,你的《周易》学的不太扎实,虽然在科举中考的不多,但是也要以防万一,你再去好好诵读。”   陆安其他都好,唯有《周易》,死活学不通,闻听自家爷爷这样说,只能低头应是。   他也看不出来,薛虹应该是有原因不能参加科举。既然他不说,自己就不再问了。他只是呆,不是傻。   县试需在贯籍所在地的县市参加考试。   由于薛蟠和陆安祖籍都是金陵人,所以在金陵考试,不用舟车劳顿去赶考。   县试需要同时考试的人五个人互结,并需要本县的廪生作保,方能参加考试。这些琐碎事,都不需要薛蟠亲自去做,许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只是在互结的时候,薛蟠和陆安一起,出个面,写个五童互结保单即可。   到了时间,薛蟠和陆安拿着薛太太准备好的考篮,被薛家马车送到考场门前,随着考生一起去参加考试。这次县试考了五场,考试的内容主要是试八股文、试帖诗、经论、律赋等等。   考前一个月,陆先生已经将按照考试的作息和内容对薛蟠和陆安进行了特训,一律按照考试来。因此,薛蟠还算适应,没有因为临场的状况影响发挥。   考试结束后,薛蟠觉得自己发挥得还行。最起码,卷子上的题目自己都答完了。不过薛蟠心中也没底,读书以来,薛蟠一直都和陆安、宝钗在一起,没有和其他的学子接触过。江南文风浓厚,读书人众多,薛蟠无从对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学子中属于什么水平。   县试发案,薛蟠提起在附近的酒楼包了间,让福儿去看榜。薛蟠和陆安皆在榜上,陆安第六,薛蟠第八。   到了四月,参加府试,这一次考三场,分帖经、杂文、策论三场,考中者被称之为童生。考试的内容,也是四书五经相关的,不是特别难。   薛蟠和陆安也过了,取得了童生资格。这次陆安第十四名,薛蟠第二十二名,在所有参加府试的人中,属于中等水平。   接下来,他们一鼓作气,参加院试。这次由各省的学正监考,考试分为正试和复试,共二场,考试内容分别是试八股文和试帖诗,内容比之县试和府试要深奥和复杂一些。   这次考试有些险,陆安还好,成绩中流,薛蟠却是挂在榜尾。不过总算是考过了,成为了两名新鲜出炉的秀才公。   秀才已经脱离平民的阶层,属于士农工商中,“士”的阶层了。秀才可以免役税,口称学生。见官不跪,如果犯法,需要报学官才能处理,不会像一般老百姓一样,被施用刑罚。(注1)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薛蟠和陆安已经属于大庆朝的统治阶级了,虽然还是统治阶级的最底层。   作者有话要说:  注1:科举的内容,参考百度百科。感谢在2020-08-31 21:03:57~2020-09-01 21:3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梵音喵 52瓶;千雪冰凝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薛家族学   考完院试后, 知道后面没有考试了,薛蟠那口憋着的气一泄,在家中昏睡了一天才缓过劲来。这还是他天天锻炼身体, 练习柳湘莲教的剑法, 体质好。   而陆安, 体质差一点,直接就发烧了, 虽然当晚就退了烧, 但是还是喝了三天的药才调养过来。   童子试的结果出来, 两人都考上秀才。等他们的高兴劲过去,陆先生让薛蟠和陆安将自己这几场考试的答题内容默写下来。   陆先生看完以后,评价道,除了诗赋,其他的试卷答题情况,包括帖经、杂文和策论等,薛蟠答得比陆安还是好上那么一些的。但是薛蟠的排名,次次都比陆安低, 应该就出在诗赋上面。   薛蟠的诗赋,实在是无法言说。虽然诗赋不是考生录取的重点, 但是有些考官,喜欢文采华丽的,就是会偏向诗赋好的考生。   薛蟠的诗赋水平, 拉低了薛蟠的排名。幸好, 最后还在榜上,没有落榜。   陆先生说:“你的诗赋还要多练,以后每天都写一首诗,让薛虹给你批改。”   陆先生看着薛蟠的诗赋, 心中忧愁,诗赋写成这样,不知道到了乡试,该怎么办呀。不过薛蟠写的策问和八股文还好,四平八稳的。这些东西,平稳、言之有物就是好的。   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这高兴的时候,陆先生自然不会说出来扫兴。   宝钗在薛蟠和陆安将童子试的题目都说出来后,也在私下里将所有的题目做了一遍,让陆先生批改。   陆先生看了后,惋惜的看着宝钗,叹道:“薛虹的题目答得比你们两人都好。如果他去参加考试,一定会榜上有名。这次童子试的几次考试,案首的案卷都流传了出来。薛虹的考卷不比案首差,辞藻华丽,尤其是诗赋,饱含灵气。从薛蟠的排名可以看出,这主阅卷考官是喜欢有灵气的考生的,薛虹是有争一争案首的实力的。”   宝钗听了,心中既高兴陆先生给自己评价这么高,又有些黯然,做的再好又如何,那个考场,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的。   哥哥已经说过了,科举考试检查很严,会搜身,有时甚至会脱衣检查。   等回了内院,薛蟠对宝钗说道:“妹妹,你如今也知道,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做。男强女弱,不过是规则和世俗上给女人的枷锁。但是你自己不能给自己带上枷锁,多去看看世界,除了科举,你也能如男儿一般活着。而且,女儿家比男人,更坚韧。”   薛蟠上一世眼睁睁的看着宝钗在后院,困在礼法教条中,将自己困死。这一世,他希望她能将这些都抛开,好好的为自己活一回。   宝钗点头,她喜欢如今的生活,她不会放弃的。   薛蟠和陆安考上了秀才,薛家专门给陆先生办了谢师宴,感谢陆先生对薛蟠的培养。   谢师宴后,陆先生要辞馆。   陆先生是秀才,考了一辈子,就考了个秀才,没有考上举人。   陆先生的儿子也考了一辈子,终于考上了举人,举家搬迁到了京都,准备考进士。结果,考试次数太多,在考棚中把身体折腾垮了,到了京都没有考上进士,就去世了。妻子也改嫁了,只给陆先生留下一个小孙孙,就是陆安。   陆先生只能在京都开馆教书,抚养陆安,教导陆安读书。   后来陆安长大,陆先生想回金陵,却凑不够路费。正好遇见薛蟠找先生,就来到薛家。   如今薛蟠和陆安都是秀才了,陆先生自认为没有本事教下去,就要辞馆。   薛蟠却不想陆先生离开。   他们相处了近两年,已经有感情了。而且薛蟠觉得陆先生教的实在是好。   最后,薛蟠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他们薛家在金陵,一共八房,加上叔伯堂兄弟,其实是大族。但是走科举的,实在是没有几个,大多都是商户,都是躺在祖宗的功劳薄上过日子。   这样子是不行的,后辈不成器,是撑不起家业的。   独木不成林,薛蟠希望薛家越来越好。   薛家是商家,连个族学都没有,家里重视的话请私塾教孩子读书。家里不重视的话,就直接做了纨绔子弟。   如今薛蟠虽然不是薛家的族长,却是是薛家的嫡枝,主事人,他觉得应该重视薛家族学的事情。   薛蟠直接将薛家祠堂旁边的两进院落改了改,改成了薛家族学。   后面那一进,让陆先生和陆安住,前面这一进,当做学堂。   凡是薛家的子弟,都可以免费进学堂读书。   薛蟠也害怕薛家族学变成贾家那样,所以给了奖惩。每个月都考试,前三名有奖励,而后三名有处罚。   如果考上秀才,每人奖励一百两银子,考上举人,奖励五百两银子。让这些学生们没有后顾之忧。   薛蟠开了祠堂,将族学的安排一一说明,让薛家族人送孩子入学堂,让陆先生当学堂的先生。   “先生,如果你管不过来,有至交好友,也可以请来二三个,同您一同管理族学。”   陆先生走了后,陆安还在薛家住,住在薛蟠院子的厢房中,和薛蟠一起读书。   乡试三年一次。上一次是去年,他们刚刚回金陵的那一年。下一次还在两年后,薛蟠松了一口气。   他如今的知识积累还很浅薄,如果现在考举人,考上的机会很微乎其微。两年以后,自己或许可以拼一下。   算一下时间,两年以后,宝钗十五岁,刚好及笄,到时候再给宝钗说亲事,还是能赶得上的。订好了亲,在家中再留上二三年,到十七、八岁再出嫁。如果那时自己能考上进士,宝钗自然在婆家受重视。   而两年以后,林姑娘正十三岁。一般上女孩子十三岁左右定亲,自己到时去林家提亲,有举人的功名,以林大人对自己的赏识,往好处想想,有那么一丝机会,林大人是会许婚的。   况且自己还有一个杀手锏。   林家数代单传,到了林姑娘这一代,更是只有林姑娘一个。   薛蟠可以答应林大人,此生绝不二色,不纳妾,没有通房。如果将林姑娘嫁给自己,等林姑娘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可以和林姑娘姓林,继承林家的香火。   想来如此条件,林大人会答应的。   这一切,都建立在他考上举人的基础上。   美好的生活,都需要自己好好努力呀。   不过林如海的身体,薛蟠还是很担忧的。   上一世的时候,林如海是在贾元春封为贤德妃前去世的,正好是二年后的九月初三。而下一次乡试在八月举行,放榜一般在九月十五日以前。   不过上一世林如海认为林姑娘终生有托,心中已经没有牵挂,这一世有林姑娘陪着,林如海担心林姑娘的未来,应该能多活一段时间吧。   薛蟠也想如今就去林家提亲,不过他有自知之名,如今的自己,配不上林姑娘。   用宝钗的话说,就是他怂了。   他确实是在面对林姑娘的问题上,格外谨慎。他不希望一次提亲不成,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   薛蟠在扬州安排了人,一但林如海的身体出现什么变故,就立即通知自己,让自己有时间应对。   薛蟠在京都的药店一直在收购珍贵的药材,每两个月往薛家送一次。每次薛蟠都将从京都的药铺中寄过来的人参、鹿茸、何首乌等补药,让福儿给林家送去,只希望林如海能长长久久的活着。   虽然林如海数次推辞,但是薛蟠还是两个月送一次。时间长了,林如海就默许了。   这次正好在童子试发案之后,薛蟠特意给林如海写了信,将自己的成绩给林如海说了,感谢林如海的赠书之恩。   如今最迫切的是,给薛蟠重新找一个先生,举人或者进士功名的。   许升在外面找了好久,同在京都一样,找不到愿意上门来的举人或者进士。这些人,都更愿意去找一个官方的职位,哪怕薛蟠出高价都不愿意来当先生。   薛蟠原本以为,自己成为秀才,已经和之前不同了。如今的现实证明,他依旧是士这一阶层的最底层。   如果实在没办法,薛蟠和陆安只能去金陵的府学上课了。府学老师皆是进士和举人,老师是不缺的。不过那里上课都是一个班一起上课的,有甲级班、乙级班和丙级班。薛蟠如果去,开始时一定会在丙级班,然后才能一点点升到甲级班。   丙级班上课的进度太慢了,而甲级班的人,都是已经将需要学习的知识学习完了的,要开始为了乡试冲刺了。   而薛蟠,很多新的知识都没有学习,乡试虽然也是以四书五经为主,但是有时也会考到其他儒家的典籍,比童子试内容更深,更广。这两个班级都不适合他,他需要有个老师,按照他的进度,因材施教,节省时间。   薛蟠看林如海给他的书籍自学,但是没有人讲解,很多地方,他理解起来很吃力,这速度也太慢了。   薛蟠正在两难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1 21:31:34~2020-09-02 19:3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拉拉朵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乡试   这时, 福儿从扬州回来,带回来了林如海的书信,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林如海的信中写道, 此人名叫沈益, 是个举人, 是他乡试时的同年和好友。   沈益的学问和他比,都是不差的。如果没有意外, 定能考上进士。不过沈益比较倒霉, 考进士的时候, 不是要守孝,就是生病了,一直有各种的变故。连着五、六次都是这样,最后更是伤了右手,直接绝了仕途。后来沈益就不再考试了,直接寄情于山水,游山玩水去了。   正好沈益这一段时间,路过扬州, 来林家做客。他言谈间提及自己不打算再游历了,想安稳下来, 在杨州坐馆教书。   福儿将薛蟠给林如海的药材都给了,然后言谈间提起薛蟠正在找新的先生,林如海就将沈益举荐了过来。   薛蟠特意去见了沈益。   沈益年约五十, 长长的胡须中夹杂着银灰, 整个人看着和林如海完全不同。没有儒雅,反而有一股洒脱的感觉。看着不像个儒生,而是像一个剑客。   薛蟠将自己这一段时间中,积攒下来的问题问了, 沈益对答如流。   连续数个问题都是如此,薛蟠就将沈益留了下来,做自己的第二个先生,住在陆先生之前住过的院子中。   这位沈先生和陆先生不太一样。   陆先生严谨,恪守师生的本分。在学堂中,除了学习的东西以外,一般不会多言。   沈先生却不一样,沈先生洒脱、豪放、豁达、不羁、喜画画、爱饮酒。讲起课来,天马行空,却又总能落在实处。   在几个学生中,沈先生和宝钗最投缘,教了一段时间书后,提出要认宝钗当自己的弟子。   沈先生明明看出宝钗的女儿身,却一点都不在意。想将自己平生所学,俱都交给宝钗,尤其是一手画技。   沈先生当初伤了手,手不能长时间使劲,不能拿重物。但是他寄情于山水,又想将自己所见画下来,偶尔用用笔是可以的,只是画不出特别精细的东西。   因此,沈先生自创了一种泼墨画法,画出来的东西,大气磅礴。宝钗一看就喜欢上了。   宝钗想拜师,征求薛蟠的意见。   薛蟠当然没意见,既然沈先生都不介意收一个女徒弟,薛蟠当然不介意宝钗有个师父。   直到很久以后,薛蟠和宝钗才知道,这沈先生有多么的了不得,不过这是后话了。   既然有了先生,薛蟠、陆安和宝钗就在薛家安心学习。   两年后,乡试开始。八月初八,薛蟠和陆安准时进入贡院,而宝钗乘坐在马车中送他们过去,看着他们入场,心中既紧张又羡慕。   乡试,又被称秋闱。总共考三场,每次考三天,一共九天时间。   也就是说,薛蟠和陆安要在贡院的号房中,总共呆九天时间。做题,吃饭,睡觉,方便都在狭小的号房中。宝钗想到这,又有些同情。想在科举上出人头地,不仅要学问好,还要有一副好身体,心理素质也要过硬才行。   自从童子试过后陆安生病,他们更是注意体质的锻炼,就是害怕考试的时候支撑不住。   乡试的主考官是京都派过来的翰林或者内阁学士,薛家之前已经打听过了,这次金陵的主考官是一个翰林编修,名字叫做宁远,是十年前的进士。而且薛家打听到了宁远的喜好和他曾经写过的文章。   他比较喜欢质朴的文风,反对辞藻堆砌、言之无物、语句空洞。   沈益看了宁远的文章,对薛蟠和陆安说道:“你们这次很幸运,遇到一个务实的主考官,你们的文风很合他的胃口,好好发挥,应该可以榜上有名。”   说着,沈益将宁远的文章仔细一句一字的分析,说了宁远为何这样写,喜欢别人怎么写。分析过后,又告诫道:“这只是一个参考,不用太过在意,保持住自己的风格,不要因为模仿别人而丢掉自己,学成个四不像,这种一般都被考官不喜。”   乡试考试的内容主要还是以四书五经为主,包括经义、诏、判、表、诰、策问等等。   其中最难的题目当属截搭题。因为科举已经举行多年,四书五经上的语句基本上都出过题,已经到了出无可出的地步。因此,有些考官就会另辟蹊径,将两本不同书上的语句各截取一部分,搭在一起出题。这种题目,审题难,是考对经书的熟悉程度。做题更难,要将完全不同的东西放在一起,自圆其说,逻辑自洽。(注1)   九天后,薛蟠和陆安都从贡院出来,蓬头垢面,脸色青白。不过还好,他们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不像有些人,是被官兵抬出来的。   宝钗连忙让跟过来的小厮将两人都搀扶着放到马车上。   马车上已经铺好了软褥子,他们上去后,就让他们躺着休息。等接到了家里,家里已经熬好的浓粥和参汤,还有大夫等着,就害怕他们在考试中落下病来。   大夫给他们诊过脉后,说道:“两位公子还好,就是疲劳过度,多歇息几日补补元气就好。这参汤一人可以喝上一碗。”接着指着薛蟠说道:“这位公子还有些忧思过重,如今还不显眼,时间长了恐怕会影响身体。等以后要放宽心态,多排解自己。”   “忧思过重?”宝钗有些黯然,哥哥为了薛家,为了自己操了那么多心,自己一定要好好开解哥哥。   实则薛蟠忧思过重,不仅是因为科举,薛家和宝钗,更多是为了林如海。   等了三日,薛蟠和陆安缓过来劲。他们将自己的答题内容都写了下来,交给沈先生,沈先生看完后说道:“写的都不错,如无意外,应该能在榜上。”   宝钗也花了几天的时间,将考题的内容答了一遍,沈先生看过后,自豪的说道:“我沈益的弟子,果然不同寻常,不输男儿。”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宝钗听见师父如此说,心中五味陈杂。   薛蟠身体恢复过来后,已经八月二十六。离上一世林如海去世的时间--九月初三只有八天,扬州那边没有消息传来,证明林如海身体无恙。   但是薛蟠还是焦躁不安,他没有办法在金陵再等下去。他害怕,万一林如海在九月初三那天出什么意外,他追悔莫及。   薛蟠顾不得如今还没有放榜,给薛太太说了一声,将家中所有的药材药丸子打扫一空,带着福儿直奔扬州,他要在扬州林家守着,以防万一。   到了扬州,已经九月初一,薛蟠见了林如海。   林如海和三年前比,身体更加消瘦苍白,明显病弱了很多,但是还是可以走动的,薛蟠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贤侄此次来,所谓何事?”林如海不解的向薛蟠的问道。   “学生刚刚参加过秋闱,特意来感谢大人当年的赠书和荐师之恩。”薛蟠编了个谎话说道。   “不知贤侄此次考试,感觉如何?”林如海有些感兴趣的问道。   “沈先生说,如无意外,应当榜上有名。”薛蟠回答道,带着些微求表扬的神态。   “不错。”林如海伸手抚须,赞道。   十七岁的少年郎,能取得举人的功名,已经算的上少年英才了。   林如海看着薛蟠,这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后辈,不由问道:“贤侄如今可有婚配?”   薛蟠听林如海这样问,有些挣扎,最后还是一撩衣袍,跪下道:“大人,学生想娶林姑娘为妻。”   林如海正在喝水,直接被呛住了,咳嗽出声。他用帕子捂住嘴巴,等缓过来,往帕子上一看,痰丝中夹杂着血迹。林如海不动声色的将帕子裹好,放在袖袋中。   林如海曾经往这方面想过,不过自己又否定了。   黛玉今年十三岁。若是普通姑娘家,常见的是十三岁定亲,等到十五、六岁再嫁人。   可是林如海知道,自己是等不到黛玉嫁人那一天了。   如今,其他人想和黛玉结亲,多是因为自己的家世和官位。而自己过世后,黛玉就成为孤女,要守孝三年。   这些人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强有力的岳家,官场上的提携和守望相助,不一定会怎么对待黛玉。   这样的黛玉带着大笔嫁妆嫁到夫家,如同小儿抱金砖于闹市。她没有其他的依仗,全凭夫家的操守和良心。   后院的女子,需出嫁从夫,孝敬公婆。在礼法规则上,这些人天然就能压制她。即使黛玉悄无声息的去世,夫家也不会有一个字的非议。   林如海看着眼前的薛蟠,如今看着是个好的,不过人心易变。   贾家就是前车之鉴。贾家在自己还在世的时候,就敢那样对待黛玉,不过是因为黛玉陷在贾家的后宅。   如今自己明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又怎么敢将黛玉轻易的许给别人。   还是按照自己之前的想法来,比较稳妥。   林如海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只是说道:“你先起来,让我想想。”   薛蟠也知道自己莽撞了,站起来后,不再言语。   “贤侄何日回金陵?”林如海开始赶客。   “还要在扬州待上几日,如果林大人不介意,学生想在贵府借住几日。”薛蟠厚着脸皮说道。   看在薛家给自己送过那么多珍稀药材的份上,林如海没有办法将薛蟠赶出去,吩咐了林平给薛蟠安排客房一声,自己拂袖而去。   等林如海走后,薛蟠站立不稳,直接瘫坐在地上。他将手握成握拳,使劲的砸在地上,手上鲜血淋漓,薛蟠却感觉不到疼痛。这么多年的努力,到了最后,功亏一篑,还是被自己给搞砸了。   林平过来看见薛蟠满手血,连忙劝道:“薛公子,手是文人的命根子,可不敢如此。”说着,就叫了大夫,来给薛蟠清洗包扎。   薛蟠已经缓了过来,谢过林平,跟着他去了林家的前院客房。   如论如何,自己都要在林家待到九月初三之后,看着林大人安然无恙才能离开。   林大人说是考虑,自己未必没有机会。   如果自己真的没有机会,那么林大人的健康,就是林姑娘以后安稳生活最重要的保障,自己更不能走。   作者有话要说:  注1:科举内容,参考百度百科。感谢在2020-09-02 19:39:29~2020-09-03 16:3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拉拉朵 2个;3305286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见黛玉   林如海将薛蟠的事情给黛玉说了, 问黛玉怎么看。   黛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宝姐姐说的话, 都是真的。原来薛表哥竟真的想娶自己?   黛玉不由想起和薛蟠的几次相见。   第一次见面, 在贾家老太君的屋中, 当时薛家初到京城,来贾家拜访。当时自己和薛蟠并未说话, 只是吃饭时, 听见薛蟠聊起所见所闻, 她第一次知道世间又那么多新奇的事情,听住了,心向往之。   第二次见面,宝姐姐说要帮自己给父亲带信,自己送宝姐姐出门,隔着垂花门,和薛蟠互相行了一礼。那时自己满心都是可能回家的希望,看着宝姐姐如同亲姐姐, 看见宝姐姐的亲哥哥,自然有一些亲切。   第三次见面, 就是回扬州的船上,他像个呆子一样,见了自己呆头呆脑, 手足无措。后来自己才猜出来, 薛家是在护送自己回扬州。   后来自己还得知,自己给父亲的信,是薛蟠的小厮亲自给父亲送来的,还夹杂着他的一封信。也就是说, 自己的信件实际上薛蟠帮忙送的。   虽然他们之间,并未说过几句话,可是,不知不觉间,他们的交集已经这么深了?   那么,他是真的想娶自己吗?   “父亲怎么想?”黛玉问林如海。   林如海叹息一声,答道:“如果父亲的身体健康,不说多了,能再活上五年,父亲就做主,将你许给他了。可是,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挺不了那么久了。”   黛玉有些黯然。   父亲的身体状况,她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遍寻名医,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转,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了。   这几年,父亲不停的宽慰自己,人活在世上,终有一死。生离死别,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坎。他自己早就知道有那么一天,已经看淡了。能在人世的最后几年,和自己相处,安享天伦之乐,已经很知足了。   如今父亲最希冀的,就是他去世后,自己还能安稳的,幸福快乐的生活。   父亲希望自己能幸福,那是父亲最大的愿望。那么,自己就不能辜负父亲,要活的好好的,带着父亲那一份,好好的活着。   林如海在算时间。   新帝登基已经三年,还住在东宫。每次上朝,太上皇和新帝双帝一起临朝,新帝的龙椅放置的比太上皇的还矮上那么一点。   如今太上皇稳居上风。   虽然三年过去了,太上皇好像没有重行废立的打算,但是林如海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省的做了出头的椽子。   只希望自己的身体情况能坚持住,坚持到太上皇愿意放手,新帝占上风的那天。   黛玉听说薛蟠如今在林家住,就去见了薛蟠一面。   “薛公子好。”黛玉向薛蟠行礼。   薛蟠见了林姑娘,心中高兴又难受,连忙回礼。   黛玉看见薛蟠还是之前的样子,呆愣愣的,本来的一些紧张也消失了,好像回到了当初从京都回扬州的船上。   黛玉直接问道:“听说薛公子向父亲提亲?”   薛蟠紧张的说道:“我,我心慕你许久。”   黛玉没有想到薛蟠会如此说。她脸红红的,一时不语。   黛玉以为薛蟠求亲,还有之前帮助自己,更多的是看在父亲的官位上的。门当户对,家世门第,这些都是缔结婚姻首要考量的标准。而且,自己和他接触实在不多。   而父亲的官位,林家的荣华,其实都是繁花泡影。毕竟薛蟠帮助过自己几次,黛玉不想让他耽搁时间,因此此次是来拒绝薛蟠的。   薛蟠不敢看林姑娘,一口气的说道:“若林大人许婚,我保证,此生绝不二色,唯有你一个。等将来有了孩儿,可择其一和你姓林,继承林家的香火。”   黛玉听薛蟠此言,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觉得心乱如麻。   薛蟠从袖子中取出一个玉佩,塞到黛玉的手中,说道:“林姑娘,你不用急,也不用拒绝我。只要你未定下终身,我就会永远等下去。我不会纠缠你的,等你成亲那天,我自然就会死心。”   黛玉看着薛蟠的玉佩,本来想掷回去,男女授受不亲。可是鬼使神差的,黛玉将玉牌攥在手心,急匆匆的走了。   薛蟠看着林姑娘的身影,有些惆怅。   不过有上一世的经历,薛蟠已经习惯了。习惯在暗处默默的守着她,就如同守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九月初三那天,薛蟠找了借口,一直守着林如海,林如海赶都赶不走。比如林如海在屋子里,不让薛蟠在屋子里呆,薛蟠就守在屋子门口。   怎么说薛蟠对林家都有恩情,林如海见撵不走他,也不好太过分,就随他去了。   九月初三平安的过去,又等了两天,林如海安然无恙。乡试也快揭榜了,薛蟠就回金陵了。   走出林家的那一刻,薛蟠回头看,“林姑娘,此生,不知道能不能再相见。”最后,终是回头走了。   九月十五日,放榜。   薛蟠和陆安在附近的酒楼上等着,福儿和寿儿挤在榜前面的人群中,去看榜单。   薛蟠坐在酒楼中,他很紧张,拿着茶水,不时的喝两口,才能平复下情绪,一会就觉得肚子有些涨,不一会功夫,就跑了两趟茅房。而陆安根本就坐不住,在包间中转来转去。宝钗直接趴在窗口,看着酒楼下的人群,往榜上望去,虽然在这里她完全看不清榜单。   宝钗突然说道:“我看见福儿了,他正在往外面挤。”   薛蟠和陆安听说,连忙也走到窗边,让宝钗指给他们看。   果然,不一会就看见福儿往自己这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爷,中了,中了!”   等福儿到了酒楼,薛蟠连忙问福儿,“怎么样,中了吗?”   福儿已经跑到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的说道:“中了,爷,陆爷,你们都中了!”   那一刻,薛蟠如同做梦一般,恍惚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宝钗连忙拿了茶水,递给福儿,说道:“喝口水,慢慢说。”   福儿顺了顺气,才接着说道:“爷,你和陆爷都中了,爷您是第二十五名,陆爷是第三十七名!”   此时,薛蟠憋在心中的那口气才慢慢吐出来。   一晚上薛蟠都没有睡好,精神一直很亢奋,他控制不住自己。   第二日,薛蟠和陆安一起去参加了主考官宁远举办的鹿鸣宴,和同科的举人一起唱《鹿鸣》诗,举杯共饮。到了此时,薛蟠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重生以来,日日夜夜不敢懈怠,终于在这一日,有了回报。有这个举人功名在,薛家就能真正的改换门庭,从商转士。而他就能保住薛家。   薛蟠将面前的酒一口饮下,泪流满面。   鹿鸣宴后,薛家兴高采烈,薛太太想在金陵最好的酒楼摆三天流水席,却被薛蟠阻止了。只是请了一桌酒,请沈先生坐在主位,摆了谢师宴。   谢师宴后,每天都有宴席,请薛蟠和陆安去赴宴。有的是文会,有的是诗会,有的就是同科举人之间聚餐,联络感情。薛家也每天都有人来拜访,祝贺的,送礼的,络绎不绝。还有给薛蟠提亲的。不过薛蟠都拒绝了,言及自己如今不想成家。   看到官媒,薛蟠开始思索宝钗的婚事。宝钗如今已经十五岁了,自己已经是举人,身份上已经不差,可以筹备宝钗的婚事了。   而眼前,就有合适的人选,就是陆安。   陆安如今也是很抢手的。据薛蟠所知,也有很多人想将陆安招为女婿。官媒去找陆先生,都快将薛家族学的门槛踏破了,不过如今陆先生还没有答应其他人家。   薛蟠和宝钗私下里商议,想让宝钗嫁给陆安。   陆安和宝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相处的很融洽。陆安虽然有点呆,但是性子稳重可靠,如今年方十五,已经有举人功名,未来可期。而且陆家人口简单,宝钗嫁过去以后就能当家作主。陆家虽然穷一点,但是这是最好解决的一件事情,薛家有钱,可以多给嫁妆。   宝钗却不乐意。   一是因为如今她不想嫁人。宝钗听哥哥说多了,嫁人以后的不自在,出嫁从夫,三从四德。她如今有些恐婚,还想多自在几年。   二是因为她不愿意嫁给陆安。   陆安很好,当做朋友相处,宝钗觉得很合适。相处这么多年,宝钗对陆安也有感情,但是宝钗是将陆安当做自己的弟弟一样对待,虽然陆安比自己还大几个月。这和话本上所说的爱,是不同的,宝钗分的清。她对陆安只有友情,兄弟情,没有爱情。   她喜欢的,是那种能让她仰视的男人,陆安在学问上,在生活上,方方面面的被她压制过太多次,她实在是对陆安生不起仰视的感情。   宝钗说道:“哥哥,陆安每次学习都不如我,我为什么要嫁给他?我一定要嫁一个比我强的人。”   薛蟠将陆安的优点一一的列举出来,宝钗就是不乐意。   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他们没有父亲,长兄如父,薛蟠是可以不经过宝钗的同意,直接将宝钗的婚事定下来。   但是薛蟠想让宝钗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他做这么多,就是希望家里人都顺心合意。既然宝钗不乐意,薛蟠就作罢了。   不过薛蟠还是有些惋惜,陆安真的是一个好女婿的人选。   作者有话要说:  注:刚刚对了一下红楼梦的时间表,发现我把薛蟠、宝钗、黛玉、宝玉的年龄都写大了两岁。哭。书上元春省亲的时候,宝钗才十五,按我写的都十七了。   主要是薛家入贾府的时候,我设定宝钗十一,红楼梦上宝钗才九岁。当时香菱明明已经十一岁了。我一直以为宝钗和香菱同岁,宝钗比香菱还大几个月。   我就按自己的时间写了。因为根据红楼梦上的时间改,薛蟠中举时才十五岁,感觉金手指太大了。林如海去世的时候,黛玉才十一,也不忍心。而且真按他们的年龄写感情戏,感觉下不了手。   感谢在2020-09-03 16:30:23~2020-09-04 21:0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燕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缺月挂疏桐、那家谁谁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英莲定亲   薛蟠不免将此事和薛太太说起。   薛太太听完叹道:“宝钗的心都被你养野了, 陆安那孩子太老实,降不住她。她既然不喜欢,就算了。”   薛太太转而又说:“不过这么多年, 我也是看着陆安长大的, 陆安确实是个好的, 不招为女婿确实有些可惜。如今他刚刚十五岁,已经是举人了。哪怕再过十年, 到二十五岁, 能考个进士出来, 也是青年才俊。如果不是你现在出息了,咱们家也是攀不上的。”   薛太太想了想,实在舍不得陆安,就想到了英莲身上,英莲今年也十五岁了。   薛太太将甄太太请来,和甄太太提及此事,问甄太太的意见。   甄太太原本也在发愁英莲的婚事。她知道陆安是十五岁的今科举人,自然再高兴不过, 一口就答应了。   等甄太太走后,薛太太让人将薛蟠唤来, 让薛蟠去问问陆先生的意思。   薛蟠却不想管,英莲的婚事,他不想插手。   薛太太指着薛蟠骂道:“你那点小心思, 当谁不知道呢?你不就是喜欢林姑娘吗?我又没拦着你, 能将林姑娘娶回来,就算是咱们薛家烧了高香!既然如此,你就将英莲彻底忘了,甭和我提什么上一辈子不上一辈子的!英莲绝不可能给你做妾!”   薛蟠感觉有些冤枉:“我绝无此念。此生我就只想要林姑娘一个。英莲的婚事, 我不会阻拦,不过我也不想管,我心中觉得别扭。只能妈妈受累了。”   薛太太警告道:“你没有此念最好。”   薛太太想想觉得薛蟠说的也对,也就不逼他了,挥手将他打发了。   薛蟠看薛太太放行,连忙一溜烟的跑了。   薛太太是一个内宅妇人,陆家没有女眷,她不好直接去找陆先生。只能叫了许升,让他将陆先生请来,让宝钗做了男装打扮,在旁边陪客。   等陆先生来了,薛太太和他先客套了几句,夸赞他教出来几个好学生,将陆安夸了又夸。   薛太太进入正题,说道:“我有一个义女,姓甄,曾经家里也是望族,如今就余母女两人,住在我家。甄家在金陵城郊也有房有地,小有资产。如今甄姑娘长住在我家,我是将她当做我女儿看待的。她年方十五,甄家有意将她许给陆安,想问问陆先生的意思。”   陆先生是知道甄家女的。薛虹经常往学堂带点心,都说是自己妹妹所做,说的就是这个甄姑娘。   原先薛太太将陆先生找来,陆先生还有些不安。最近找他给陆安做亲的很多。他着实是害怕,薛太太将薛家姑娘,也就是薛虹说给陆安。   陆先生过来后,看见薛虹陪客,就放下心来。如果是说薛虹的婚事,应该会让她回避的。   陆先生其实挺喜欢薛虹的,聪明,大气,就是感觉太野了些,不适合陆家,也不适合陆安。   不过,陆先生知道说的不是薛虹,不知为何,又有些隐隐的失落。   至于甄姑娘,陆先生觉得可行。这几年,陆家和甄家都这在薛家,虽然没有碰过面,但是也知道彼此。陆先生也听说了,如今薛家的中馈,一直是甄姑娘协助薛太太打理的。   这甄姑娘娴静,温雅,和姐妹和睦,想来不是薛虹这样的。   陆家和薛家的羁绊很深,陆安以后会跟着薛蟠一起读书。以后做官了,在官场上也会互相倚助。薛家是大户人家,薛家的义女也是配的上陆安的。   陆先生想到这里,就有些肯了。但是他还是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说道:“薛太太,这个您说的很突然,我回去和陆安商量一下,再让他们两个见一下面,再商议其他。”   薛太太笑道:“这是自然。”   陆先生回去的时候,将陆安也带回去了。   陆先生将薛太太给他说的话,给陆安说了一遍,然后问陆安的意思。   陆安想起每次薛虹带来的点心,都是薛虹的义妹所做。   自己自从来了金陵薛家,已经吃了三年甄家姑娘做的的点心。听爷爷提起甄家姑娘,口中就满是香甜的气息。   陆安感觉这甄家姑娘,就像是一个田螺姑娘,善良且神秘。   陆安脸红红的,说道:“全凭爷爷做主。”   第二日,在薛家的花园中,隔着垂花门,让两个小儿女见了一面。陆安没有想到,这甄家姑娘,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漂亮,就好像田螺姑娘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英莲看着对面一身书卷气,文质彬彬的陆安,脸也红了。   双方皆很是满意。   薛太太担起主媒人的责任,在其中来往沟通。   甄太太舍不得自家姑娘,想将甄姑娘多留两年,现在先定亲,过两年在成亲。   陆先生觉得陆安年纪还小,本来就不急着成亲,自然答应了。   薛蟠给陆先生送了一千两银子,让陆先生筹备婚礼。   陆先生不收。   薛蟠执意要给:“这是陆安考上举人的贺礼。我和陆先生、和陆安这么多年的情分,送一份贺礼是应该的。”   陆先生才收下了。等薛蟠走后,薛蟠对陆安说道:“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对薛家,将薛家当做自己家一样。”   陆安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本来就将薛蟠和薛虹视作兄弟。如今,我和甄姑娘结亲,薛家就是我的岳家了,自然当做自己家一样。”   陆先生看着陆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夸他淳朴,还是该骂他蠢笨,这世界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到了如今,他竟还没有看出薛虹的女儿身。   陆先生觉得自己该好好思量思量,陆安以后做官了该怎么办。他这种性子,做学问还好,真的做官了,该怎么适应官场。   陆先生拿着这些贺礼银子,在靠近薛家的地方,先买了一套两进的房子。如此,陆家也算有家了。   为了走礼,甄家也搬到自己的家去。   陆家搬过家后,就请了官媒上门,开始走六礼。   最开始是纳采。陆家请官媒将一对大雁送到甄家,送礼提亲,甄家同意许婚。   陆安是文弱书生,不会打猎。为了走礼,在纳采之前,陆安拉着薛虹,亲自去市场上淘了三对英武的大雁,养在家里。   过了半月,陆家请官媒带着一对大雁再去甄家,问清楚甄姑娘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这是六礼的第二步,叫做问名。   陆家拿到甄姑娘的名字和八字,在高僧处进行合八字。陆安和英莲的八字天作之和,是吉兆。陆家备了一对大雁遣媒人通知甄家,决定缔结婚姻,这是六礼的第三步,叫做纳吉。   因为陆家和甄家打算过两年再成亲,因此六礼走了三礼,就不再进行,等过两年的时候,在接着走余下的三礼。   走完三礼,如今,陆安和甄英莲就属于未婚夫妻。   宝钗看着甄家和陆家一板一眼的走礼,想到自己当初进宫选秀,心中更加理解,当初哥哥为何不要自己进宫。   妻和妾确实一点都不同,更何况,自己小选进宫,连妾都不是,应该是奴。   薛蟠看着英莲定亲,有一瞬间感觉很不舒服,最后还是释然了。   英莲能有一个好归宿,他也能放下一块心病。   乡试过后,第二年春天就是会试。   薛蟠有些犹豫,是否参加这次会试。   第一是因为时间太紧了,他感觉自己的学问还不是太扎实。会试是全国大比,薛蟠感觉自己考不上。   第二是因为林姑娘如今在扬州,林大人身体也不好。而他如果要参加会试,现在就要去京都,离扬州很远。万一林家出事,他鞭长莫及。   薛蟠去征求沈先生的意见。   沈先生说道:“你明年的会试最好不要参加,你如今年纪不大,等下一届最好。你的学问还不够,如果参加,落榜倒是没什么,就害怕一不小心发挥超常,考上了同进士。所谓同进士,如夫人,一辈子的前程也就定格了。而且现在朝局不稳,天有二日,此时考上进士授官,可能会乘风破浪,但是更可能折戟沉沙,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薛蟠虽然知道最后新皇坐稳了皇位,但是其中具体的过程却不清楚。这朝堂的每一个风浪,都会有人起,有人落。如今的自己还是不要在风浪里面参合比较好,不然,不一定哪个浪头就会将自己掀翻在地。   新科进士被称之为天子门生,就是因为殿试的时候,皇帝是作为主考官的。   如今有两个皇帝,薛蟠看邸报,如今两个皇帝同时上朝,新皇还在太上皇下首。也不知道这一届殿试,哪个皇帝会做主考官。   如果是新皇做主考官,对于这一届进士,如果能被新皇记住,那么以后自然会好,不过近期可能就会面临打压。一但被打压下去,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被想起来。   如果是太上皇做主考官,那么这一届进士今后的前程,就不可预料了。   想来想去,薛蟠还是决定不参加此届春闱了,等下届再说。   不过世事无常,计划往往没有变化快,这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4 21:01:27~2020-09-05 20:3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浅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零零铛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元春封妃   薛蟠和陆安说了自己不参加此届会试, 问陆安怎么打算。   陆安觉得薛蟠都不参加,就自己一个人,而且还要去京都那么远的地方赶考, 也不参加了。陆安决定和薛蟠一起, 参加下一期的会试。   京都, 皇宫。   今上如今住在东宫。   元春是皇后宫中的女史。   她进宫已经有十余年了,如今已经二十三岁。   女史和宫女一样, 二十五岁时, 可以求主子开恩, 放其归家。   可是,她真的要再熬两年,然后归家吗?   她不甘心。   她是荣国府的嫡出大小姐,大年初一出生,从出生起,身边的人都说,她是有大造化的。她从小就被自己的祖母--国公夫人养在身边,从小培养, 学习的都是怎么做一个好的妃嫔。因为选秀出了事,她落选了。贾家找了人, 安排她又走了小选的路子,进宫当了女官。   太上皇在位时,她没有机会。如今今上在位, 她还在皇后的宫中, 如果不搏一搏,就这样灰溜溜的归家,她不甘心。   她最好的年华都是在宫中度过的。如果出宫,她已经是二十五岁的老姑娘, 很难嫁到什么好人家,估计就是去给别人做填房。   而且,最近这三年,自己母亲都没有再往宫中送银子。据出宫的太监打听,是母亲潜心礼佛,为贾府祈福。这话,她一点都不信。母亲再怎么礼佛,也不会连给她捎个信都不给。母亲应该是被贾家关起来了。   她身上寄予了贾家的厚望,使用了贾家众多的资源。如果她一事无成的出宫,没有母亲在,那么,她在贾家将会面临什么,她不敢想象。   自己祖父是太上皇身边的老臣,只是因为大伯当初站错了队,贾家才渐渐被太上皇厌弃,也连累了自己。自己选秀那年,废太子旧党闹出事来。虽然和大伯,和自己都没有关系,却还是致使自己选秀失败。如今今上上位,今上和太子没有恩怨,不会迁怒自己,但是今上和贾家也没有交情。   贾家如今后辈都没有出息。祖父去世,大伯被厌弃,父亲当了二十年官,还是五品,珠大哥哥读书厉害却早逝,贾琏读书不成,宝玉还小,不过母亲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宝玉要指望自己,估计宝玉读书也是不行的。   东府的贾敬是两榜进士,不过当初他也是废太子的人。太子被废后,贾敬为了不被牵连,直接躲在玄真观中修炼,算是出家了,至今不理红尘中事。贾珍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不过除了爵位外,没有实职。贾蓉前一段时间妻子秦氏去世,捐了个五品龙禁尉,也没有实职。   遍数贾家上下,不算没有实职的爵位,竟然是父亲的五品工部员外郎,是最高的官位了。   如果自己不搏一搏,真的出宫了,贾家就真的没落了。   这些想法在元春心中已经存了很久,她很早就悄悄买了秘药,却一直下不了决心。她更希望皇上能看上自己,自己名正言顺的跟了皇上。   可是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自己作为皇后宫中的女官,好处是见皇上的机会很多,坏处是皇上从来不正眼看自己。   眼见自己年龄一日大过一日,再过两年就要出宫了,元春终于决定孤注一掷,开始寻找机会。   终有一日,被元春看见了机会。   一日晚上,今上来找皇后,正逢皇后身上不舒服。皇上体谅皇后,两人说了一会话,皇上就有些困了,歇在了偏殿。   元春在香炉中下了药,让皇上宠幸了自己。   次日,元春被关在偏殿,皇上怒气冲冲的走了。   抱琴帮元春收拾,看着元春身上触目惊心的痕迹,哭道:“姑娘,你何苦如此?”   元春苦笑道:“不如此,我还能怎么办呢?”   抱琴有些害怕,问道:“姑娘,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云春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双目有些空洞的说道:“如今,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希望今上能看在自己祖父和太上皇的情分上,看在自己舅舅王子腾的面子上,能给自己一份体面,而不是轻易的杀了自己。   皇上来到东宫自己的书房,气的将书桌上的砚台使劲的摔在地上。皇上的大伴赵昌明连忙劝道:“皇上消消气,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皇上怒道:“朕最恨有人算计我!尤其她还是皇后宫中的女官,她这样既背叛了皇后,还离间了皇后和朕的感情!”   赵昌明知道皇上心中有气。   皇上已经登基了三年了,还住在东宫。如今在朝堂上,以太上皇的意见马首是瞻。皇宫中,太上皇宠爱甄太妃,喜爱甄太妃的儿子忠顺亲王。   皇上在皇位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害怕太上皇起了废立的心思。   也就只有在东宫,在皇后的宫中,皇上才能放下一分戒心,放心的睡个安稳觉了。谁知道,在皇后的宫中,竟能被一个宫女算计了。   “你去查,看看到底是谁算计朕!”皇上对赵昌明说道,说完就去上朝了。   等到退朝,不过半日的功夫,元春的资料已经放在皇上的案上。   这宫女的身份不简单,和废太子、忠顺亲王都有牵扯。不过此事暂时没有查出废太子余党和忠顺亲王的手笔。   皇上翻看元春的资料,看见贾家传出元春是有大造化的,元春还有一个亲弟弟,衔玉而生,也是有大造化的,不禁将资料掷到桌子上,冷笑道:“大造化,贾家想当王莽不成!”   皇上已经冷静了下来,如果是一般的宫女,直接处理了就行,不过这贾氏女不能这么简单的处理。   贾代善是父皇的伴读,感情很深,因此在贾赦牵扯到废太子的时候,才将贾赦轻轻的放过了,连爵位都给他了。父皇尚在,自己处置这贾氏,也要看贾代善的面子。而且王子腾如今是九省统制,自己也不能轻易的杀了他的外甥女。   而且,皇上也想放着这贾氏,来看看忠顺亲王和废太子旧党之间,有什么谋划。   可是,让皇帝简单的放过,他又心有不甘。皇上只觉得,自己这皇帝做的憋屈。   “赵昌明,给贾氏送避子汤。既然她敢这样做,不贤不德,朕索性将谥号一并给她赐下去。拟旨,将贾氏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元春在宫中收到了旨意,想起这十年的宫中生活,心中又酸又甜,不由落下泪来。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这一次,她赌对了。   东宫的事情,太上皇很快就知道了。   太上皇看着自己的手,手有些抖,比之前更严重了,已经握不住笔。   自己之所以传位给皇帝,就是因为自己之前中风濒死,急忙的将皇位传了下去。后来修养了一段时间,养了过来。身体康复后,太上皇受不了大权旁落的滋味,又将皇权拿到了自己的手上。   到如今,已经三年了。如今自己又有中风的迹象,如果留恋权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复发了。   这三年,太上皇一直压着皇上,天有二日,自然会争。他看着皇上,有嫉妒,嫉妒他的年轻力壮;有悲凉,悲凉自己已经年老,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也有欣慰,欣慰自己的继承者,不输自己,能将江山传承下去。   太上皇确实没有废立的打算,不过朝臣并不清楚。   自己确实疼爱忠顺亲王,那是自己的小儿子,自己自然更加喜欢。不过,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将皇上废了,将忠顺扶上位。如果有这种想法,当初他就直接将皇位传给忠顺了,何必多次一举?   忠顺的性子,不适合当皇帝,当一个逍遥王爷正好。   不过,他发现,朝臣不这样想。如今忠顺的人和废太子的旧党蹦跶的厉害,而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   太上皇决定退了,这三年,太上皇身体不好,眷恋权位的心渐渐淡了。而且,他也害怕这样一直压着皇帝,将皇帝压废了,或者压谋反了。而且,他也不能这样惯着小儿子了,不然,等自己驾崩了,皇帝就会和忠顺秋后算账。   自己将实权给了皇帝,忠顺就不蹦跶了,有自己缓和着,等以后,皇帝估计不会和忠顺计较,最起码,也会留忠顺一命。   如今皇帝如此给贾氏女封了妃,估计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也给太上皇一个借口,他将皇上叫了过来。   太上皇当做不知道贾氏做的事情,开口说道:“皇帝,你宫中除了皇后,也没有多少妃嫔,单封贾氏一人为妃,有些单薄,不如将女眷都进行晋封。”   皇上有些尴尬,他也想多封一些妃嫔。不过东宫地方就那么大,封了妃,已经是一宫主位。没有自己的宫殿,和别人挤在一起,也不像样子。干脆就都不封了。   太上皇显然知道原因,咳嗽了一声,说道:“如今天冷,等天暖和了,除了皇太后,其余的太妃都搬到西六宫去,将东六宫腾出来,让你的后妃搬过来。”   皇上连忙跪下说道:“儿臣不敢扰了父皇的清净。”   太上皇说道:“起来,如今你已经是一国之君了,不用动不动就跪,其实她们早就该搬了。”   皇上心中忐忑,不知道这是太上皇的一次试探,还是真的愿意放权了。   太上皇看皇上不敢相信,也有些无奈。   为君者,多疑,正常现象。那些大臣们,也都有一副九曲玲珑心,估计单单是传出太妃们要搬家的消息,也不会那么容易相信自己如今要放权了。   不过如今天冷,他也没有办法现在就逼着太妃们搬家。   自己要给皇帝和大臣一个明确的自己愿意放权的信号才行。   太上皇想了想,说道:“等你封妃后,就让她们省亲吧。谁家有地方,就要谁省亲。”想了想接着说道:“这主意好,国库如今缺钱,这些人家中都是有钱的,却一个个在朕面前哭穷,欠了国库的银子不还。让他们建行宫,你安排皇商从中挣银子,能挣一点是一点。”   皇上有些哭笑不得,国库虽然缺银子,却也不缺这么点。   太上皇却不管皇上怎么想,直接将皇太后唤了来,两人一起下了旨意。   皇上见太上皇真的下了旨意,回到东宫后召集属官商议了一个晚上,商议太上皇是真的放权还是试探,做出了好多个应对方案。还有通过皇商挣钱的法子,太上皇既然已经说出口了,自然也要操作下去。   京都,贾府。   这一日正是贾政的生辰,突然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原来是贾元春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皇上启奏太上皇,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后宫椒房的家眷入宫看望嫔妃。太上皇深赞当今至孝纯仁,因此二位老圣人下旨意,这些椒房贵戚,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将宫中的妃嫔请回家省亲。这是历来听书看戏,古时从未有的。   贾家两府皆洋洋喜气盈腮,言笑鼎沸不绝,开始修建省亲别墅。(注1)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参考《红楼梦》。原文:凤姐忙问道:"省亲的事竟准了不成?"贾琏笑道:"虽不十分准,也有八分准了。"凤姐笑道:"可见当今的隆恩.历来听书看戏,古时从未有的。"赵嬷嬷又接口道:"可是呢,我也老糊涂了.我听见上上下下吵嚷了这些日子,什么省亲不省亲,我也不理论他去,如今又说省亲,到底是怎么个原故?"贾琏道:"如今当今贴体万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来父母儿女之性,皆是一理,不是贵贱上分别的.当今自为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尽孝意,因见宫里嫔妃才人等皆是入宫多年,抛离父母音容,岂有不思想之理?在儿女思想父母,是分所应当.想父母在家,若只管思念女儿,竟不能见,倘因此成疾致病,甚至死亡,皆由朕躬禁锢,不能使其遂天轮之愿,亦大伤天和之事.故启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于是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赞当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因此二位老圣人又下旨意,说椒房眷属入宫,未免有国体仪制,母女尚不能惬怀.竟大开方便之恩,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外,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轮中之至性.此旨一下,谁不踊跃感戴?现今周贵人的父亲已在家里动了工了,修盖省亲别院呢.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Щ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这岂不有□□分了?" 第53章 王夫人,贾赦   京都, 贾家。   贾元春被封为贤德妃,贾家众人要按品大妆,进宫谢恩。   贾母扫视了一圈, 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等看见宝玉, 才想起来缺了王夫人。   王夫人是娘娘的亲生母亲,这种时候, 是一定要进宫谢恩的。这事, 可不能用在家礼佛搪塞, 说出去是对皇家的大不敬。   贾母连忙吩咐鸳鸯:“你去将太太请出来,把娘娘的好消息告诉她,让她也赶紧装扮起来,一起进宫谢恩。”   鸳鸯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急忙往梅园去了。   王夫人还在梅园礼佛,至今已经三年多了。这三年中,王夫人一直安安分分的,好多人都已经忘记了王夫人的存在。   王夫人在梅园中住了三年, 最开始她一直愤懑不平,后来就慢慢想通了。这三年中, 她确实是在潜心礼佛。虽然不识字,但是她看着佛经,捡着佛豆, 照着佛经描画, 已经描了好几本。   她不是在为贾府祈福,她是给元春和宝玉祈福。她日日潜心祈祷,就是希望有一天,元春能成为娘娘, 宝玉当国舅爷,皇家再给宝玉赏个爵位。   元春和宝玉都是有大造化的,她深信不疑。   而她自己,总有一天,会从梅园风风光光地出去!她的外孙会成为下一届的皇帝,她会成为所有人仰望的存在,将贾家其余人都踩到脚底下!   鸳鸯到了梅园,王夫人正跪在菩萨面前,在抄写经书。鸳鸯忙恭喜王夫人,说大姑娘如今被封了贤德妃,如今要进宫谢恩。   王夫人面上不动上色,心中却欣喜若狂:“都是我日夜礼佛,诚心感动上天,才让元春封了妃。日后,元春也定能当上太后!”   王夫人被鸳鸯接了出来,送到荣禧堂东廊正房,原先王夫人的住处。   路上遇见贾琏。   贾琏看见王夫人,只见她荆钗布裙,一身灰色的袄裙,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农妇,脸也比之前苍老很多,竟有些陌生。   贾琏给王夫人行了一礼,唤了声太太,就急忙去找贾赦。   宝玉在贾母处听说王夫人要从梅园出来,给贾母说要去给王夫人请安。   贾母挥挥手,说道:“去吧,你太太一定想你了,也让她见见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贾母看着宝玉出去了,心中想到,王氏见了宝玉,相信她不会在宫中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宝玉早早的就等在王夫人的房中。他突然看见有人进来。屋中本来有些暗,突然进了一个灰扑扑的人影,将宝玉吓到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认出是王夫人,就要斥责出声。   王夫人看见宝玉,分别时还是个孩童,三年不见,如今已经是个半大的少年!她激动的将宝玉搂在怀中,哭骂道:“我的宝玉,你好狠的心,这三年多,你怎么就没有去看看娘!”   宝玉这才听出王夫人的声音,僵硬的身体慢慢放软,说道:“太太在礼佛,我不敢打扰。”   鸳鸯跟了进来,劝了几句,然后帮王夫人梳妆打扮,按品大妆。   贾母带着邢夫人,王夫人和尤氏入宫。贾母让人去叫贾赦,贾赦推辞不去,贾母也拿他没办法。贾母也害怕皇上看见贾赦,想起废太子旧党的事情,也就不逼他。贾珍换了朝服,带领贾蓉、贾蔷奉侍贾母入宫。   贾琏知道元春封了贤德妃,王夫人被放了出来,急忙去找贾赦。   贾赦正在书房写一副字,等字写完,将笔放下,才不慌不忙的说道:“急什么,这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和二房分家吗?如今就是分家的好时机。”   贾赦考较贾琏道:“你说说看,这为什么是一个分家的好时机。”   贾琏想了想,说道:“是了。如今王夫人是贤德妃的母亲,自然不愿让人知道她之前做过的事情,这就是父亲逼迫二房分家的把柄。而且这档口,祖母也不敢让王夫人病逝,以免娘娘和贾家离心。”   贾赦问道:“还有呢?”   贾琏在屋中转了一圈,才继续说道:“二房不想分家,原因有三。第一,不分家,二房就可以借国公府和父亲爵位的势。如今二房有了娘娘,还有王子腾,借不借父亲的势,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而且父亲是废太子旧党,二房估计也怕父亲连累了娘娘。第二,就是王夫人之前算计的,希望将父亲一等将军的爵位传到宝玉身上。这个如今也是不可能的。我身体健康,我儿子已经三岁,立住了,父亲还有琮儿,也长大了。而我们对二房有了防备之心,没有那么容易被算计。这爵位怎么都传不到二房的身上。第三,就是贾家的财产。一但分了家,父亲是嫡长子,和二房是按七三分的。这个,二房应该还是舍不得的。毕竟盖省亲别墅,很需要银钱。”   贾赦笑道:“孺子可教!这三年,你总算有了点长进。”   贾赦说道:“不过这第三点你不用担心。贾家哪还有钱?这么多年,出的多,进的少,还有一帮奴才往自己家里搬。账面上的银子,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这事你二叔不清楚,老太太心知肚明。这两年老太太一直要凤姐去管家,我不让她去,也是这个原因。不过是平白拿着自己的嫁妆往里面帖银子。贾家现在唯一还存的一笔银子,是我父亲、你祖父留下来的,严命了人不准动,让他当初的家将守着。这一笔钱,你二叔是不知道的,老太太是知道的,但老太太轻易也是不能动的。这是你祖父留下来,让咱家还户部的欠国库的银子。”   贾琏从未听说过:“欠国库的银子?”   贾赦说道:“是呀,咱们贾家欠国库五十万两白银。”   贾琏直接腿一软,坐到地上。   贾赦喝道:“瞧你那德行,这点子事,就吓成这样,没出息。”   贾琏扶着桌子,勉强站起身来,战战兢兢的问道:“爹,我怎么从来就不知道?还有,咱家既然有银子,为什么不还了欠银,皇帝的银子,是那么好欠的?”   贾赦坐在椅子上,回忆道:“那是你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借的。如今的太上皇,当时的皇帝为了彰显仁德,让大臣从国库中借银度日。当时你祖父是皇帝身边最信重的大臣,自然随大流借了银子。分了几次借的,越借越多。当时咱们贾家不缺银子,你祖父借到这银子也不敢花用,全部封存了起来。”   贾赦喝了口茶,接着说道:“至于为什么不还,自然是不能还。如果是废太子上位,我自然就会第一个还了银子,给众大臣做一个表率。如今当今皇帝登基,虽然朝堂上说了几次要大家还国库欠银,你看有哪一个主动还的?有些是不想还,而有些就是不敢还。咱家就是属于不敢还的。像咱们家,我这种身份,还了银子,皇上最多就是褒奖几句,赏赐点东西,是绝对不可能重用我的。但是我却将大多数皇亲国戚,重臣勋贵得罪了。我为什么要去做这种得罪人不讨好的事情?”   贾赦告诫贾琏道:“其实我也不明白,太上皇明明白白的将太子废了。如今太上皇还在,废太子都去了那么多年了,皇帝都登基了,这些所谓的废太子旧党还蹦跶个什么劲,弄得我想过安生的日子都过不了。所以呀,你不要以为你老子当初是废太子的人,如今就和废太子旧党有什么牵扯。如果有人打着废太子旧党的旗号找你,你千万不要相信。这些人,大多数就是借用一个名号罢了,就像是有些人打着前朝后裔的名号一样,谁知道都是些什么人藏在后面,可能是天地会,白莲教,也可能是其他心怀不轨的人!”   贾琏吓的抖了抖。   贾赦瞥了贾琏一眼,接着说道:“不过如今情况不同了,太上皇下旨让皇帝的嫔妃省亲,估计有放权给皇帝的意向,这本来和咱们也没关系。不过你祖母为了迎接娘娘省亲,估计会打你祖父留下来的那笔银子的主意。迎接娘娘,本来也是贾家的大事。她要是真的用这个理由来压制家将,然后保证等娘娘出息了,再将银子补上。估计家将会扛不住,将银子交出来。”   贾琏急了,忙问:“那怎么办?”   贾赦看着贾琏说道:“那就看你怎么选了。你是选择让贾家如今将这笔银子用了,修了省亲别墅,等将来分家了,你自己凑一笔银子还了国库……”   贾赦说到这里,还没有接着说下去,贾琏猛地跳了起来:“凭什么!这笔钱是二房给元春用了,凭什么将来要我凑银子还国库?”   贾赦说道:“因为到时是你继承了爵位!你以为继承爵位就只有好处吗?还有责任!”   贾琏坚决道:“我不愿意!二房害我,还让我替他们堵窟窿,我绝不选择这样做!”   贾赦道:“那么就是另一种选择,现在你就将银子还了国库,在皇上和太上皇面前可以刷一波好感。回来贾家,我和你一起去你祖母面前提分家。就是此举会惹很多勋贵人家记恨。”   贾琏咬牙:“怕什么!反正我如今无官无职,他们能将我怎么样!”   贾赦一拍桌子,喝道:“不愧是我的儿子,有魄力!”   贾琏被吓了一跳,做出这个选择,他还是心中有些发虚。听父亲赞同自己,才放下心来。   贾赦说道:“走,此事宜早不宜迟。趁着你祖母和二叔都在宫中,你和我一起提银子去。去户部还银子,我就不去了,你也低调一点。此事你在皇上面前挂了号,说不定以后能给你换个官位当当。”   贾琏惊喜:“真的吗,爹?”   贾赦泼冷水:“如今估计是不大可能,等皇帝掌权,废太子彻底不蹦跶后,到那时皇上如果还记得你,可能吧。”   贾琏还有点兴奋:“我这次会面圣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皇帝。”   贾赦回头看了贾琏一眼,有些可怜他。想当初自己父亲和太上皇形影不离,自己年轻时,在皇宫中也是常出常进的,偶尔还留宿宫中,如今自己的儿子竟然连皇帝都没有见过,为了这个可能竟然激动成这样。   贾赦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颓废了些,要不要再去发挥些余光余热。不过看见自己花白的胡子,还是算了,机会还是留给年轻人吧。   如果是以前,贾琏还跟在二房身后,估计现在的自己还是和三年期一样,什么都不管的,只要几个孩子都活着就行。   如今贾琏想上进,这笔银子,就是自己给贾琏铺的第一条路。一条堂堂正正,其他人无法诟病的路。 第54章 贾家分家   贾赦带着贾琏和林之孝, 往外面走去,出了贾家,往贾家后廊走去。这一片, 住的都是贾家的族人和有些头脸的奴仆。   贾赦往其中的一个院子走去, 还没到大门口, 就听见一个婆娘的叫骂声:“杀千刀的,家里都快没米下锅了!你家闺女小子如今出门, 连个不带补丁的衣服都没有!让你出去找个活干, 你哪都不去!天天窝在家里头, 你还是个爷们不是!全家都凭着我给贵人洗衣服挣几个钱花用!早晚有一天,全都饿死在家里!”   贾琏有些不解的看着贾赦,这就是你说的守着五十万两银子的家将?   守着五十万两银子,自己家过成这个样子?而且被自己婆娘骂成这样,都不吭一声,这也太怂了吧?   贾赦也有些尴尬,走到大门前,透过门上的缝隙, 看见院子中分门别类的放着好几桶衣服。中间一个汉子,坐在院子里, 一声也不吭,只是埋头帮媳妇洗衣服。   贾赦咳嗽一声,敲了敲门。   院子中的女人声音猛地一停。   那汉子荆绩从凳子上站起身来, 过来开门。他看见贾赦, 有些激动,行礼说道:“老爷!”   贾赦迈步走进院子中,荆绩的婆娘已经不再院子中,回屋去了。   贾赦问道:“你既然过不下去, 为何不来找我?或者去找林之孝?”   荆绩羞窘:“这都是我自家的事情,况且如今我还能过下去,哪好意思去麻烦老爷?”   贾赦叹息一声,拍了拍荆绩的肩膀:“是我对不住你们!”   荆绩身高体壮,却脸都憋红了,忙摆手说道:“不怨老爷!老爷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贾赦将贾琏拉过来,介绍说道:“这是我儿子,贾琏。你将兄弟们都叫过来,以后你们就跟着他。”   荆绩忙给贾琏行了一礼:“二爷好。我以前远远见过二爷几次,认得二爷。”说着在这院子中打量了一圈,找不到一个可以坐的地方,屋中也差不多。荆绩搓了搓手,忙将自己刚刚做的凳子搬过来,用袖子擦了擦,放在贾赦的面前,说道:“老爷先坐,我去叫兄弟。”   过了一会,就来了十多个汉子。   贾赦吩咐荆绩:“如今时机到了。将当初老太爷交给你的银子取出来,你们和二爷一起,将银子送到户部,还了国库。”   荆绩高兴的答应。主子按老主子的吩咐,将银子取走,自己就不用整天的守在家里,也能出去干活,贴补家用,娘子也就不用那么累了。   荆绩领着人去了灶房,将灶台掀了,露出底下一个向下的密室。荆绩的院子,就在荣国府的后面,这密室其实就在贾赦的院子正下面,不过门开在荆绩的院子中。   他们将银子取了出来。银子都是用箱子装好的,一箱五千两,整整一百箱。   贾赦掀开了一箱,银条整整齐齐的码在里面,每个银条下面还有官银的标志。这银子到了荆绩的手中,他无论生活怎么样,从来没有动过。   贾赦将箱盖合上,叹息了一声。   贾琏带着这些人出去雇了十辆大车,都有车棚,能将里面的东西挡住。   将这些银子搬到车上,带着人往户部去了。   贾赦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们去了。   荆绩的妻子从窗户眼上,看见从自己家中抬出这么多银子,有些震惊。她从来不知道,自家藏了这么多银子。   怪不得,荆绩窝在家中,平日里无论自己怎么打,怎么骂,就是哪里都不去!   不过她却没有怪荆绩。这些银子是主子的,他确实不应该拿出这些银子让自己家花用的。   一但花用了,可能解决一时的困境,但是等到主子需要的时候,等待自己家的将是万劫不复。   如今主子终于将银子取走了,她也松了一口气。往后,荆绩应该会出去找个差事,家里是真的快揭不开锅了。   贾赦回到荆绩家中,往窗台上放了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高声说道:“荆家嫂子,这么多年我贾家都对不住荆绩,这是一点小意思,望你收下!”说着,朝着屋子鞠了个躬,才转身出了院子。   荆氏看贾赦走了才出门,看见这张银票,心中一酸,流下泪来。   不仅仅是为了这银票,还是为了荆绩。他的付出,有人看见了,还放在心里了。   贾赦回到贾家,还有些闷闷的。   贾琏虽然一路低调的到了户部,不过这么多的银子在场,注定低调不起来,将户部尚书都惊动了。   户部几个书记清点,入库。户部尚书等银子清点完毕,放入库中后,带着贾琏直接进了宫。   之前,贾政进宫谢恩,太上皇想着这是贾代善的儿子,就见了一面,勉励了几句,将他打发去东宫。皇上心中厌烦,直接就没见,将他在书房外面晾着。   后来户部尚书带着贾琏入了宫,皇上听说贾琏还了国库五十万两的欠银,激动起身,连忙往皇宫御书房走去。   贾琏穿着一身常服,有些战战兢兢,也有些激动的跟在户部尚书的身后。   到了御书房,贾琏直接同时见到了太上皇和皇上,赶紧下跪请安。   太上皇看见贾琏,就好像看见了贾赦,不由又想起了废太子。最近,他很多时候,都会想起废太子。   废太子其实是他最喜欢的儿子,能文能武,唯一不好的地方,就在于他太优秀了。自己还没年老,他就已经长成,还那么优秀,在朝野中声望太高!   废太子有没有谋反的念头?他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如今已经这样了,废太子被圈禁至死,皇帝已经登基。等以后,再让皇帝给他平反。   贾赦的荒唐名声,太上皇也是听过的。他其实是一个字也不信的,不过是自污自保罢了。他这么识相,看在贾代善的面子上,自己就饶了他一命。还将贾代善的爵位给传了下去,到底是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   如今时过境迁,太上皇想起以往的种种,不由感慨,能活着就好。太子早已经去了十多年了。他如今越年老越心软了。   太上皇从身上解了个玉佩,给了贾琏,说道:“好样的,不比你祖父、你父亲差,等将来,让皇帝好好赏你!”   皇上看见太上皇赏了,自己也赏了东西。如今不适合贾赦出头,至于贾琏,皇上想想,还是谨慎点比较好。等以后有机会,可以赏他个官职。皇上考较了一下贾琏,发现他庶务不错,知道进退,身上有正五品的同知官位,勉励了一番,说道:“你自己在家,多读书,多学学算学和律法。”   等贾琏回到贾家,都已经是晚上了。   贾赦将贾琏面圣的情况问清楚了,看了看太上皇和皇上赏贾琏的东西,还有问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身份对于贾琏的影响,如今算是过去了。   而且听皇上的意思,以后是会用贾琏的,这样就好。   第二日,贾赦直接带着贾琏,去找贾母,谈分家的事情。   贾母、贾赦、贾政、贾琏、王夫人汇聚一堂,其余人都被撵了出去。   贾赦直接发难:“母亲,这王氏害我们一家,怎么突然就放了出来?”   贾母解释:“老大,如今元春封了妃,做了娘娘,王氏是娘娘的母亲,自然不能再关着。”   王夫人志得意满得看着贾赦。   贾赦混不吝的说道:“什么娘娘不娘娘的,我不管。我只知道,这王氏害我一家。如果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自然要去别的地方,让人给我一个交代!让大家看看,娘娘的母亲是什么德行!”   王夫人的脸白了,无措的看着贾母。   贾母有些无奈,只能问道:“你到底想如何?”   贾赦说道:“不将王氏关起来,也行,分家!我不能让我儿我孙子,和这种蛇蝎妇人住在一起!”   贾母问道:“分了家,你就不想沾娘娘的光吗?”   贾赦不屑:“不就是一个娘娘,想当初,我还是太子身边的人呢。”   贾母想到这一层,有些沉吟。贾赦的身份,对于娘娘来说,确实不利。有了娘娘,有没有贾赦这个空有爵位的一等将军,其实都行。王子腾如今正得势呢。   不过,要建省亲别墅,需要钱,分了家,那笔钱自己估计就不能用了。   贾赦自然看出贾母在想什么,凉凉说道:“那笔钱,母亲就不要想了,昨天我已经还了户部了。”   贾母怒道:“孽障!你明明知道,娘娘要省亲,如今家里如今缺钱,还把这笔钱花出去!”   贾赦漫不经心得说道:“娘娘省亲,和我有什么关系?这笔钱,父亲可是指定了用处的,我不过是按照父亲安排的做罢了。”   贾母气的直翻白眼。   既然没有了这笔钱,贾赦想分家,分了就是。   贾母说道:“你想分家,行,你搬出去,这荣国府归贾政,让他修建省亲别墅用。”   贾政一喜。   贾赦直接同意道:“行!不过这国公府,是在我祖父的时候,皇家赏赐的。皇家仁慈,其实父亲去世的时候,就应该将国公府还给皇家的。我如今这一等将军的爵位住着,已经属于僭越。母亲要二弟住着,他不过是个五品官,他能住的起吗?”   贾母不置可否:“这就不用你管了,到底我还是超一品诰命国公夫人,有我这一天,这国公府,政儿就住着起!而且,修了省亲别墅,就是娘娘的地方,自然更住的起。”   贾赦说道:“我不过好心提醒一句。省亲别墅,已经属于皇家行宫!二弟最好不要自己住,这是僭越,大不敬!可比咱们如今住着国公府严重的多!没有人管,自然没事,有人管了,就是死罪!”   贾政心中一惊。   除了荣国府,其余的家产都按七三分了。分到最后,才发现贾家已经没有多少家产了。不过剩了几个田庄,田庄的出息还顶不上庄子上人员的月俸。   等分好家产,贾家叫了族长贾珍和族老,直接开了祠堂,分了家。   贾赦在外面买了房子,带着自己的一大家子,搬了出去。将荆绩这些人和他们的子弟都拢到贾琏身边,给了贾琏银子,要贾琏出去做点生意,给他们找个前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7 22:55:22~2020-09-08 21:3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05286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林如海   分了家, 贾赦就从荣国府搬了出来,让王熙凤出来管家。让她多带着迎春学习管家和驭人。然后贾赦吩咐贾琏在外面行走的时候,看看有没有合适青年才俊。迎春年纪到了, 趁着分了家, 赶紧将迎春的亲事定下来。   贾赦说了几点要求, 一要身家清白,知道上进, 二是要家中人口简单, 三是最好是京城人士或者长居京城。   之前贾琏结交的一帮子狐朋狗友都不行, 眠花宿柳,不是良配。要找那种简单点的人家。迎春性子弱,在大宅门里面,她摆布不开,还是简单人家好。贾琏如今在皇帝面前挂了号,不受自己的影响,将来的前程是有的,将迎春嫁的近一点, 好护着点她,也好有个照应。   这边贾赦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那边贾政也有些志得意满。   贾政想着,终于分家了,自己再也不用被人暗戳戳的指责, 长幼无序, 窃住荣禧堂了。如今这荣国府分给了自己,虽然是国公府邸,自己不能住在正堂,但是像如今这样, 住在荣禧堂偏房,自然是名正言顺。   而且这荣国府大半地方,都要给自己的女儿建省亲别墅。   分了家,次日一早,贾政就带着门下清客相公,审察两府地方,将宁府的会芳园,荣国府之前贾赦住的东院,王夫人礼佛的梅园还有几个院子并在一起,划了片,建立省亲别墅。请了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者,一一筹画起造。(注1)   贾政不惯于俗务,只管怎么铺张怎么安排,至于银钱,却是没有规划的。底下人巴不得如此,不过是尽这贾家账面上的钱使罢了。几个办事的,都恨不得从中捞上一大笔。   贾政不清楚贾家的财政,贾母却很清楚,日日忧愁。她从几家老亲处,都借了银钱。史家本来就不富裕,给的不多。王家王子腾不在京都,也意思了意思。   林家她也去了信。说了元春封妃的大喜事,太上皇下旨,贾家要建省亲别墅。还有想黛玉了,想接黛玉过来教养。不过扬州路远,还没有收到回信。   还有薛家,薛家是商家,本来应该多给点。要是以前,说不定单是薛家的钱,就能将省亲别墅建起来。不过三年前薛家的生意就败了,赖大也上薛家木材行看过,没有啥好木料,生意萧条。   薛家留在京都的管家上门祝贺,说已经给主家那边写信了。现今的话,木料子还有一些,会支援一些,其余的要等主子家回信。   贾母气的够呛,觉得薛家忒没用了些,好好的生意,竟然能做成这个样子。   过了两个月,林家回信了。   林如海在信中说,恭喜贾家大姑娘封为娘娘。自己身体不好,想将黛玉送到贾府教养。希望贾家能派个主子去接,自己的贺礼会随着黛玉一起过来。   贾母看着信,想着林如海此举何意。   林如海之前非要将黛玉接走,如今听说贾家出了娘娘,就主动得将黛玉再送回来了。   林如海一直身体不好,不知道如今的身体情况如何了。林家将黛玉送到贾家,那林家的家财呢?林家近枝无人,只有黛玉一根独苗,估计家财会随着黛玉一起过来。   如果林如海去了,黛玉就是孤女,婚嫁困难。将她许配给宝玉,也算自己对敏儿有了交代,对黛玉的爱护之心。   如今元春封了妃,宝玉是正儿八经的国舅爷了。即使林如海活着,宝玉也配得上黛玉。等黛玉来了,林家的财产就可以解了贾家的围。   娘娘好了,宝玉才会好。宝玉好了,黛玉才会好。而且建了省亲别墅,娘娘也不会长住,不还是宝玉和黛玉的。   贾母想着,这不过是肉烂在锅里,我真的是为了两个玉儿,操碎了心。   林如海让贾家派人去接。贾母想来想去,找不到人选。宝玉不行,他还是个孩子。贾环,一个庶子,显得自己不够重视。将贾家小辈在脑子中过了一遍,竟然只有贾琏合适。   林家应该是带着家财过来的,贾母有些犹豫。   贾母想了想贾琏的为人,贪了林家的家财,想来贾琏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自己再敲打一番,应该没问题。   贾母将贾琏唤过去,将林如海的信给了贾琏。说了林家的情况,林姑爷说自己生了病,害怕黛玉将来没有人照顾,让人去接黛玉来贾家。贾母敲打了贾琏一番,然后将这事交给贾琏,让贾琏往扬州一趟。   贾琏拿着信,回自己家后问贾赦的意见。   贾赦思索了一下道:“你林姑父是老狐狸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想将黛玉又送回来?之前你姑父可是硬顶着要将黛玉接走的!你去跑一趟也好,看看你姑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不是真的身体不好了。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就帮一把。你林姑父那,自然有你的好处。而且,最近这一段时间,你最好不在京都呆着。二房要建省亲别墅,却苦于没钱。虽然分了家,你在京城,难免你祖母要把这担子往你身上压一压,让你再去亲戚处筹钱,这欠的都是人情。你二叔估计也会让你去筹办一些事情,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还是先躲了吧。”   贾琏听贾赦这样说,这二日就往扬州去了。   杨州,林家,一个月前。   林如海看着从京都传来的消息,皇上大封妃嫔,太上皇下旨让皇帝的妃嫔省亲。   这就是给群臣的一个信号,太上皇打算将手上的权利交给新帝的一个信号。   林如海知道他要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林如海不知道这是太上皇故布疑阵,还是真的如此。不过皇上已经登基三年了,坐稳了皇位。如果太上皇是试探皇上,皇上也有和他一拼的实力,毕竟皇上名正言顺。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状况不好,他已经没有时间等下去了。   他忧愁的是,如何将甄家的罪证送出去。   林如海一直在分析皇家的种种迹象,就想提前看出皇上夺权的意思,先一步将甄家的罪证送出去。没有想到,太上皇来了这么一招,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太上皇要放权,惊了甄家这条蛇。   林如海是巡盐御史,有向皇帝的专奏和密奏之权。不过以往这些密折,自己都是发给太上皇的。如今这罪证却是要发给皇上,自然不能用这密折的通道。   而且,自从当今登基,林如海发现自己往京都方向的密折往来,好像都被查阅过。他试探了几封,发现确实如此。甄家在江南一家独大,还是忠顺亲王的外家,能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林如海作为巡演御史,监视甄家,是属于他的职责。借着职务之便,他一直在悄悄收集甄家的罪证。他一直做得很小心,应该没有被甄家发现。如果真的被甄家发现,甄家的动作就不会是这么简单的监视。不过他的职责如此,会引来甄家的怀疑,也是应有之义。   而且他感觉,甄家应该不单单对他一人进行了监控,而是对所有的独立于忠顺亲王阵营的官员都防范了起来。   林如海就当不知道此事,平日里该怎么给太上皇发折子,还怎样发。   本来就算甄家监视了他的密折,他想用其他途径往京都送信,还是很容易的。不过太上皇这一招,弄得整个江南风声鹤唳的。林平早上已经发现,林家外面,有不明人士出现,好像在监视林家。   甄家已经不单单是监控他的密折了,还监控起他这个人。林如海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如今,是甄家最慌张的时候,也是最容易狗急跳墙的时候。   像甄家这种,忠顺亲王的外家,是忠顺亲王最有利的支持者,握着江南财政,欠着国家大笔的官银,又舍不得身上的权利,一定会被新帝视为眼中钉。   自己是太上皇当年亲派的巡演御史,只要不引起甄家确切的怀疑,甄家应该不会直接和自己动手。不过自己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以免将甄家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让甄家真的怀疑自己。真的让甄家不管不顾的动起手来,自己没有丝毫的胜算。   林如海之前想过的很多方案。但是这些人和自己一样,如今都在甄家的监视之下,为了不使甄家起疑心,算是不能用了。   如今想来想去,能用且甄家不会怀疑的,林如海只能想到薛家和贾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就是贾雨村。   这其中,贾家和甄家毕竟是老亲。有贾家在,甄家应该会相信自己没有其他的意思,省的甄家狗急跳墙,伤了黛玉。   但是这密信,却是不能让贾家帮忙送的。   在贾家眼中,林家和甄家孰轻孰重,林如海不敢赌。   而贾雨村,毕竟是金陵知府,手中是有权的。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贾雨村今年就要回京述职。   林如海之前打听过贾雨村在金陵做的事情,没打算让他帮自己送信。贾雨村攀附权贵,忘恩负义,如果此事交给他,他可能直接将自己卖了。贾雨村此人,终究还是在官场中变了,当时自己看错了人。   不过贾雨村,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林如海真正想要帮自己送信的人选,是薛家。   之前他对薛蟠要娶林黛玉没有正面表态,但是这种态度,已经相当于拒绝了。   自己拒绝后,薛蟠还在林家呆了两天,而且接下来的几个月,还是照常往林家送东西。如此可见,薛蟠对于林家应该是有一份真心的。不管薛蟠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黛玉,林如海都觉得,薛蟠其实是一个好人选。   薛蟠之前给黛玉带信的时候,没有拆开黛玉的信件,因此对于薛蟠的操守,林如海还是信的过的。   而且薛蟠此刻去京城,也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就是参加春闱,不至于引起甄家的怀疑。   不过他要好好想想,怎样才能让薛蟠同意替自己送信。   林如海思量着,咳嗽了一声,连忙用帕子捂住嘴巴,吐出一口血。   林如海看了看帕子,不在意得将帕子扔到火盆中,坐在书桌前,开始给贾家写信。   恰好贾家老太君又来了信,说的不过是老生常谈,是要接黛玉去贾家。贾老太君还说了元春封妃,特意点出太上皇要嫔妃娘家建省亲别墅,就差直接写让自己出银子了。林如海冷笑,不过这正和他意。   林如海给贾家回了信,先恭喜贾家有了娘娘。然后说自己身体不好,快支撑不住了,让贾家派个主子过来,将黛玉接到贾家教养。而自己的贺礼也让黛玉一起带到贾家。   这信林如海就是让甄家人看的。自己和贾家的关系越紧密,甄家对自己越放心。   他要借着贾家的人,先将甄家的注意力从林家引开。   等黛玉和贾家的人回京的时候,最好能和贾雨村同行。虽然黛玉和贾家的主子都是官家子弟,身上却没有实际的官职,甄家可能不放在眼里。不过贾雨村不同,他是有实权的官员,有他在,甄家就不会太过分。   到时,想来甄家应该不会为难黛玉,而会选择和贾家套交情,让甄家的人暗中搜检行礼,然后让贾家的人看住黛玉。   这样也行,只要黛玉能没有危险的到达贾家就行。   这一波人,同时也是给真正送信的薛家打掩护。   林如海写完信,将黛玉叫了过来,将自己的安排细细的叮嘱了一遍,说道:“如果到时候,甄家真的要搜,你就当自己不懂事,被吓住了,让他们搜,只要你平安就好。”   黛玉一一应了。   林如海之前已经让黛玉将甄家的罪证全部记在心里,如果薛家真的出现什么不测。黛玉平安到了京城,可以将这些默写出来,到时再找机会呈交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参考红楼梦。原文:次早贾琏起来,见过贾赦贾政,便往宁府中来,合同老管事的人等,并几位世交门下清客相公,审察两府地方,缮画省亲殿宇,一面察度办理人丁.自此后,各行匠役齐集,金银铜锡以及土木砖瓦之物,搬运移送不歇.先令匠人拆宁府会芳园墙垣楼阁,直接入荣府东大院中.荣府东边所有下人一带群房尽已拆去.当日宁荣二宅,虽有一小巷界断不通,然这小巷亦系私地,并非官道,故可以连属.会芳园本是从北拐角墙下引来一股活水,今亦无烦再引.其山石树木虽不敷用,贾赦住的乃是荣府旧园,其中竹树山石以及亭榭栏杆等物,皆可挪就前来.如此两处又甚近,凑来一处,省得许多财力,纵亦不敷,所添亦有限.全亏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者,一一筹画起造. 第56章 林如海去世   林如海给贾琏写完信以后就倒下了。   这几年, 他一直在强撑着,如今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这口气一散, 就再也支持不住。   林如海躺在床上, 黛玉每天/衣不解带得照顾他。   林如海安慰黛玉:“玉儿, 你放心,爹爹不会死的。不把你的事情办好, 爹爹一定会撑下去的。”   黛玉强笑道:“爹爹,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以后你还要陪着玉儿一起长大呢。”   黛玉看着林如海痰中带血,到底是背着他哭了一场,在他面前却一直强颜欢笑。   其实林如海的真实情况,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林如海每天计算自己的信,什么时候才能到贾家,而贾家会派谁来。   他所料不错,贾家派来的人应该是贾琏。   像宝玉那种宝贝疙瘩, 贾母才舍不得让他跑来这么远的地方呢。除了宝玉,就只有贾琏了。   至于薛家, 如今先不急着通知。   如今太上皇的旨意刚刚传到江南,正是甄家戒备最严的时刻,此时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等自己的信到京都, 贾家来人从京都过来, 估计就两个月后了。那时候,甄家自然会松懈很多。等黛玉和贾家人一起出发后,可以将甄家的目光引走。到时再将密信给薛蟠,自然更不容易引起甄家的怀疑。   而且, 黛玉先走,走水路,脚程快。等船离开江南这片水域,即使薛蟠出了什么纰漏,甄家也追不上黛玉了。   等黛玉到了贾家,贾母是黛玉的亲外祖母。她即使有自己的小心思,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黛玉去死的。她怎么说也是超一品诰命,还在皇城根下,能护得住黛玉的。   江南如今是是非之地,自己将甄家的罪证交给皇上后,谁知道皇上那边的人嘴严不严,会不会把自己交代出去。这时候把黛玉留在江南,会遭到甄家的报复。   将黛玉送到京都贾家比较安全。贾家怎么说都是太上皇时候的老臣,如今元春又做了皇上身边的妃嫔。虽然她的封号透着不祥,但是一两年内,贾家应该无碍的。   等薛蟠将自己的信带到,皇上收到自己的信,会护着黛玉的。   在贾家,毕竟是皇城跟下,有皇上护着,甄家不会轻举妄动。   林如海将所有的可能性在自己脑子中过了一遍。   如今,只剩下等了。等两个月后,再看事态的发展。他一定要坚持住。   林如海不再多想其他的东西,遵照大夫的嘱咐,每日里就是喝药休息,有精神的时候,指点黛玉一些自己为人处世的经验。   二个月后,贾琏带着兴儿、荆绩还有荆绩当时的一杆兄弟,来到林家。   贾琏见了林如海,林如海已经在病床上起不了身了,身体消瘦,面白如纸。   贾琏看着林如海如此,不由先扑到林如海的病床前哭了一场。   林如海还笑着劝道:“贤侄不必忧虑,人固有一死。你来了,黛玉有依靠,我就放心了。”   林如海本来是想等贾琏来了之后,直接带着黛玉走。等黛玉走后十来天,到了半途,再将薛蟠请来。   林如海本来想趁着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将薛蟠请过来,让薛蟠给自己办事,就说事成之后,如果他此心不改,就将黛玉嫁给他。   在薛蟠来之前,他多喝些参汤,将气色养的好些,薛蟠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体状况的。   等他将信送到京都,估计自己已经去世了,不过这些没有关系了。   如果薛蟠看见自己去世,不打算定亲,这婚事本来就没有定下来。如果自己去世后,薛蟠仍然打算娶黛玉,那么薛蟠自然值得托付,黛玉知道该怎么办。   他让薛蟠带信是交给礼部尚书。礼部尚书是自己的好友,是皇上的人。有带信的情分,自然会高看薛蟠一眼。对以后他的仕途也是有帮助的,也不算自己坑了他。   本来林如海打算的好好的,但是没有想到在黛玉这里出了岔子。   黛玉是知道他的打算的。可是黛玉看着他的身体情况,如今怎么都不愿意离开扬州。黛玉知道,她走后,这就是永别了。可是她不愿意自己爹爹去世的时候孤零零的,连一个守孝的孝子孝女都没有。   黛玉趴在林如海的床前哭道:“爹爹,你就让我留下来陪你最后一程。我如果这个时候走了,这一世都不得安稳。而且,如果我这个时候走,不合常理,甄家会起疑的。”   好吧,黛玉说服了他。   其实他自己是无所谓的,人死如灯灭。鬼神之说,他向来不信。不过林如海看黛玉执意如此,也就改了想法。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真的逼着黛玉走,估计是她永远的遗憾了。   林如海本来打算再撑半年的时间,不过如今自己的身体情况好像撑不了。他能感觉到,自己慢慢失去了生机,就仿佛被掏空了一样。   而且,自己的死也有一个好处。   自己和甄家无冤无仇,以前相处的还行,甄家监视自己,一是因为自己的官位职责,二是害怕自己靠举报甄家邀宠。等自己去世,黛玉是个女儿家,甄家自然没有再怀疑林家的理由。到时,所有的监视都会放松。   既然如此,对待薛蟠的问题上,就要换个方法了。   如果黛玉要给自己养老送终后再走,而薛蟠要在黛玉走后再出发,那时薛蟠自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死讯了。   这样的话,就不能用黛玉的婚事来引着薛蟠做此事了。等自己去世后,黛玉的婚事,于薛蟠,已经不是什么好事了。而且,提都不能提一句,以免薛蟠以为,林家要赖上他,弄巧成拙。   林如海也算和薛蟠接触了好几年了,看的出薛蟠此人很重情义。如此,自己只能用情义来感化薛蟠,让他帮自己做事了。   如今不是见薛蟠的好时机。自己和薛蟠非亲非故,临死前见他,别人会猜出自己托付了他什么东西。还是等自己去世后,等薛蟠过来祭拜的时候,书信转达吧。   到时甄家的监视不严,怎么拖住薛蟠,让薛蟠在黛玉走了之后才出发,这些事就交给林平做吧。   林如海给薛蟠留下了一封信,信中写了很多肺腑之言。   在信中,林如海解释道:自己上次拒绝婚事,并不是不喜欢薛蟠,而是自知不久于人世。自己还是很欣赏薛蟠的。如今,祝福薛蟠以后能娶一个贤惠的妻子。对于薛蟠的学习情况,用心指点了一番。将家中自己关于科举方面的所有书籍,都送给薛蟠了,希望薛蟠能考上进士,金榜题名。京城礼部尚书是自己的同年,当初交情不错。薛蟠去京都求学不易,自己正好有一封信要给礼部尚书,希望薛蟠帮忙带给礼部尚书。以后薛蟠有事情,也可以找礼部尚书帮忙。   林如海将一切都安排好,看着床前的黛玉、贾琏、林平、林安,突然觉得黛玉说的没错。   如果自己去世的时候,身边一个后人都没有,确实凄凉的很。   林如海看着黛玉说道:“玉儿不哭,好好活着。”说完含笑而逝。   黛玉和贾琏将林如海的讣告送出去,官府同僚来了一批又一批。甄家也来祭拜了,等祭拜完,将对林家的监视大多数都撤了。   林家有仆人去金陵去给贾雨村和薛蟠报丧,贾雨村去林家祭拜了一番。贾雨村正要回京述职,看见贾琏,知道贾琏不久后就要带黛玉回京,就约好到时一起回去。   薛蟠听说林如海去世,心中一惊。自己在林家周围监视的人,没有看出丝毫的消息。   薛蟠急忙去林家,看见贾琏充作孝子,在灵前守着。而林姑娘跪在灵堂帐幔后面,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影。   薛蟠跪在灵前上了香,看见林姑娘在后面还礼。   薛蟠特别想去看看林姑娘好不好,如今应该是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可是他没有资格。   贾琏看见薛蟠来了,将薛蟠带到待客的地方,和薛蟠说起话来。   “姐夫,你何时到扬州来了?”薛蟠先问。   贾琏回道:“林姑父给老太君写信了,说是身体不好,要贾家接表妹回去,我就来了。可是没有想到,我到了扬州不过两天,林姑父就去世了。我自然就帮着表妹操办丧事。本来我是打算到扬州后抽出时间去找你的,如今也走不开了。幸好这时见了你。等丧事结束,将林姑父安葬了,我就要带着林姑娘回京都了。”   薛蟠心中震惊,难道兜兜转转,黛玉还是落了个孤女的身份,要陷在贾家,香消玉殒吗?   那么自己重生这一世,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用处。   薛蟠陷入自我怀疑和否定中。   他的脑子中闪过一个又一个想法,带着林姑娘私奔,在林姑娘回京的路上劫持她……可是这些,林姑娘愿意吗?况且聘者妻,奔者妾,这岂不是委屈了林姑娘?而且,他真的能将母亲和妹妹都丢开,什么都不顾吗?   薛蟠觉得自己这一生,失败极了。   贾琏突然问道:“蟠儿,你怎么哭了?”   薛蟠听见贾琏这样问,用手抹了一把脸,摸到泪水,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薛蟠胡乱的用衣袖将眼泪擦了,说道:“我没事,就是林大人去世了,有些伤心。”   贾琏也叹息道:“是呀,姑父一去,留下表妹一人,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9 21:16:09~2020-09-10 22:4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05286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藤间绪 64瓶;迪丽热巴丈夫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进京   两人说了几句话, 林安就来找贾琏,说前面又来了一个客人,需要贾琏招待。贾琏和薛蟠打了个招呼, 让薛蟠等他回来, 就和林安一起走了。   贾琏走后, 此处就只余薛蟠一人。   林平从外面进来,对薛蟠道:“薛公子, 我家老爷去世之前特意给你留了一封信。”   薛蟠从颓丧中醒过神来, 忙问道:“信在哪?”   林平低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请您跟小的来。”   林平带着薛蟠往内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林平将林如海的信给了薛蟠。   薛蟠看完信,有些感动,更多的是不解。   如果他是一个真正的十五岁的少年,像上一辈子的他一样,得到像林如海这样的大人物如此的赏识,那么这个时候,一定会恨不得为了林如海效死。林如海让自己做什么, 他就做什么,不会想那么多。   可惜他不是。   他不信, 林如海临死前,竟然不管林姑娘的前程,而是为自己安排好一切。   这不符合常理。   如果林如海喜欢自己, 看好自己, 这个时候做的,应该是将林姑娘的终身托付给自己,这样才是正常的。而不是像如今这样,丝毫不提林姑娘, 只是单单关心自己这个后辈。   薛蟠心中疑惑,却没有问出口,而是问道:“林大人让我转交到那封信在哪?”   林平从一个暗格中拿出一封厚厚的信交给薛蟠,说道:“此是我家老爷要公子转交给礼部尚书的信件。此信极为重要,还望薛公子好好保管。如有意外,可以销毁,切不可被别人看到。”   林平交代完,继而问道:“不知道薛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去京都参加春闱?”   薛蟠试探的说:“我打算和贾家二爷一起回京。”   薛蟠看见林平的脸色出现了一点极快的变化,心中有数,知道林家是不想让自己和林姑娘同行,转口说道:“不过如今薛家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如果这信不着急送,我希望能过一段时间再往京城去。”   林平本来已经想好了理由来拖延薛蟠一段时间。这个理由就是,林家还没有将林如海给薛蟠的书册整理好,这些书册很多都和科举相关。等整理好交给薛蟠后,薛蟠再去京都。   既然薛蟠如此说,林平就没有说出来。   林平说道:“不着急,看薛公子的时间,只是薛公子不要误了春闱就好。”   薛蟠听出来了,这信需要在春闱之前送到。   薛蟠看见林平没有别的交代,就先告辞了,直接去外面找了一家客栈。   本来薛蟠是打算在林家多住一段时间,送林如海归葬,给林姑娘帮忙的。不过既然林如海想让自己转交信件,薛蟠就要先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打算。   薛蟠到了客栈,让福儿在门口守着,然后将信直接拆了。   薛蟠之前没有拆林姑娘的信,是因为他没有必要拆。林姑娘的信,他不拆,就能猜到里面写的是什么。林姑娘的信件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他取信于林如海的凭证,其实她到底写了什么,并不要紧。   最重要的是,他拆了会有麻烦。当时,他送信后,林姑娘还要和林大人见面的。他如果拆了林姑娘的信,等林姑娘和林大人见面,自然就会将他拆穿了,拉低他在林家人眼中的印象。   而如今林如海的信,他是必拆的。这信件,关乎到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薛蟠,上一辈子是个霸王,而不是君子。他可不是陆安,自然不会如书生般,守着礼义仁智信那套守则。也是他这一世表现的太好,之前对林家事事都守着规矩,而且数年如此,误导了林如海。   薛蟠拆了信,发现里面有两封信,其中一封是给礼部尚书的,另一封上面什么都没有写。   薛蟠先看了林如海给礼部尚书的信。   信中写明了,让礼部尚书将另一封信呈给皇上。另外交代送信的人是自己的世侄,希望礼部尚书多照顾。   薛蟠看到这信,先是一惊,而后又有淡淡的喜意。   和皇家相关的事情,再小都是大事。林如海这信件最终是要交给皇上的,林家却没有给自己说清楚。其实就是看自己年少,在坑自己。   这喜意是因为,林如海对自己并不是用完就扔,还是有一份善意的。   林如海对自己如此,那么林姑娘呢?她的心中会不会有自己的一份位置,记得自己的好?   薛蟠看着林如海写给皇上的信,估摸着这里面,就是林如海对林姑娘的安排。他思考再三,还是没有忍住,将信封拆开了。   此事和皇家相关,他不能不明不白的帮忙。他的身后,还有薛家,而他不能连累薛家。   信封里面是个奏折。   看着这奏折,薛蟠有些庆幸,幸好自己读书了。不然,这前科探花写的奏折,文辞精炼而优美,用典颇多,上一世的他都看不懂。   薛蟠欣赏了一下林如海的文章,才开始仔细看内容。   看完后,薛蟠才发现,林如海真的是老狐狸,将人心算到了极处。这份奏章到了皇帝手中,林姑娘的后半生基本就得到了保障,贾家再也伤不到她。   薛蟠心中为林姑娘高兴。   不过林如海的这份奏章,是真的坑了自己一把,这可是将甄家得罪得彻底。   而且林家是官家,手底下家仆众多。林家自己不送这奏章,而是宁愿冒着风险,让自己送,拐了弯的交给皇上,说明林家自己是不能送这信的。薛蟠得出结论,林家应该是被甄家盯上了,那么薛家有没有被甄家盯着?自己去送这信,会不会被牵扯进去?会不会有风险?   薛蟠心中没底!   上一世,甄家比贾家还早一步被抄家,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林如海的手脚。   应该是没有的,他没有看见林姑娘和皇家有什么牵扯。不然,以贾家的品行,一定不敢贪墨林家钱财,而且没有照顾好林姑娘,让她病逝在贾家。   那么,没有林如海的插手,甄家还是会被抄家。就是说甄家被抄家,是大势所趋。而林如海早在如今就看了出来,并且在其中掺了一脚,为林姑娘求得保障。这份见地,他是远远没有的。   薛蟠以前对朝堂是向往的,如今林如海给他上了一课,让他对朝堂多了一份敬畏之心,也让他多了一份防心。   如林如海这样的君子,也不是一直都是端方的,谁知道其他人私底下是什么样子呢。   自己要不要替林如海送这封信?送了,如果被甄家发现,薛家就会有危险。而且送了以后,黛玉有皇家的这一层关系,那么自己以后想娶黛玉就更难了。   薛蟠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要送。   自己和林家的交情,没有多少人知道,只要自己小心点,应该不会被甄家发现。而且即使被发现了,自己也能找到说辞。就说自己之前是攀附林家,如今林如海去世,自己自然就和林家没有交情了,撇开自己和林家的关系。   而黛玉,薛蟠心痛的想,自己不娶黛玉没关系,只要她能安稳幸福。   薛蟠开始仔细思考自己与林平的对话。   林平的意思,是希望自己不和林姑娘同行,在林姑娘走了以后再出发,而且在春闱开始前,将奏章交到皇上手中。   薛蟠想了想,就明白林平这样做的原因了。   本来薛蟠是打算在林家多住一段时间,帮忙将林如海安葬,等林姑娘安顿好再回金陵。不过如今贾琏在,林家有人帮忙。而且,如果林家如今被甄家盯着,自己还是和林家疏离一点比较好。   至于林如海信中说给自己的书册,薛蟠想了想,如今他不打算要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以免甄家人怀疑。   薛蟠决定再去林家一趟,和林平说清楚,辞别贾琏,就回金陵。   薛蟠会林家找到林平,告诉他自己要回金陵。至于林大人的书册,就先放着,如今林家忙乱,自己就不添乱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拿,不用往金陵给他送。他打算两个月后,就启程去京都参加春闱,到时就不来林家辞行了。   薛蟠又找了贾琏,说自己在金陵有事,等将来,到了京都在一起喝酒,就告辞回薛家了。   到了薛家后,薛蟠将信件还原,藏好,在家中深入简出,基本不出门,天天像往常一样读书,以免惹人怀疑。   林如海停灵七日。黛玉和贾琏带着她的棺木归葬苏州后,回扬州的时候路过金陵带上了贾雨村。到了扬州,将家中财产都整理好。然后贾琏、黛玉和贾雨村一起坐船往京都而去。   在扬州上船出发,走京杭大运河,到了淮安榷关,船被拦了下来。   贾琏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坐的是官船,船上挂有荣国府的旗帜,一般上这些榷关是直接放行的。   船停下来后,一群兵丁直接上了船,将船围了起来。   督检跟在兵丁后面走了上来,说怀疑这艘船上有禁书,要例行检查。   贾琏直接怒了。   他是荣国府的长子嫡孙,在外行走,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而且荣国府的旗帜明晃晃的在船上挂着,这督检完全是将荣国府不看在眼中。   贾琏直接一挥手,荆绩带着一帮兄弟,拿着刀,挡在了兵丁的面前。   贾琏这一动,岸上周围的兵丁全部围拢了过来,水面上的只能乘坐五个人的小船也围了过来,将贾琏的船围的结结实实的。 第58章 拦截   贾琏看着这情况, 自己硬抗估计是不行了。对面的人虽然官小,但是到底挂着一个官字,这次估计要栽了。但是要自己认怂, 他丢不起这面子。   而且, 私藏禁书, 这个罪名他是绝对不能认的。一但认了,不仅是自己, 连荣国府宁国府和林府都要牵连进去。这文字狱的厉害, 他之前是听说过得, 抄家甚至鞭尸都是有的。   这时,贾雨村听到动静,过来看情况。贾雨村是应天府知府,而应天是陪都,官位比地方大一级。淮安榷关虽然和地方上的官员不是一个系统,但是也在江苏省地面上,如果硬要说,贾雨村其实也能管着这里。   而且, 硬要说起来,这禁书不禁书的, 不该榷关管。榷关管得应该是税收,管到禁书上面,不过是强词夺理。   贾雨村报了名号, 督检不敢轻举妄动。他给旁边的一个小兵使眼色, 小兵往回跑去,不一会就带了淮安榷关的最高长官刘监督过来。   刘监督看见贾雨村在,客套了几句,虽然脸上笑眯眯的, 但是话里话外态度坚决,说是职责所在,必须检查。   贾雨村看见自己出面没用,一边觉得被扫了面子,一边又暗暗思量。有自己在,有荣国府的旗帜在,刘监督依旧要检查,这里面是有事呀!而且这事还不小。   贾雨村有些后悔和贾琏一起回京了。这会他直接什么都不说,缩了。他要好好考虑一下,一会怎么和贾家撇开关系,不将自己牵连进去。   一时之间,两方僵持了起来。   刘监督心里苦,上面派下来的任务,他夹在其中,不得不为呀。可是现在贾琏不退,他小胳膊小腿的,也不敢强硬的进去搜查。   黛玉在船楼上自己的房间中,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黛玉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甄家的手脚。她没有想到,甄家竟然用这种手段拦截自己的船,而且有贾琏和贾雨村出面后,甄家还是一点都不退。甄家果然像父亲说的一样,胆大妄为。   黛玉是不怕查的,毕竟信确实不在自己这里。她看见外面气氛僵持,害怕一会贾琏和刘监督硬顶起来,受了伤,甚至丢了性命。以甄家的品行来说,这是有可能的。   如今刘监督是官方立场,即使自家这边吃了暗亏,也是白吃了,只能以后找补回来。   黛玉将雪雁叫过来,交代了几句。   雪雁出去后,对着刘监督高声说道:“大人,我家姑娘说了,您既然要查,我林家和贾家自然配合检查。清者自清,我林家不怕查,不过,有人如果想平白冤枉我们,也要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贾琏听黛玉这样吩咐,知道林家没有藏禁书,松了一口气,看了一下自己这边的人手:“既然你想查,那也行。最多十个人进去检查,我这边的人一人跟一个,以免有些人手脚不干净。我不怕丢了什么东西,就害怕多了什么东西。”   刘监督脸上的笑一僵。不过他也是听吩咐办事,真的凭他自己的官位,他惹不起贾琏。既然贾琏已经同意检查了,他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只能赔笑说道:“都听贾二爷的。”   刘监督回头点了人,其中就有最开始拦船的督检。这些人虽然穿着兵服,却并不是他的手下,而是甄家派过来的人。   贾琏也招呼一声,让荆绩带着自家的兄弟,一个跟着一个,一起进去。   贾琏在甲板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刘监督,刘监督心中苦,只能陪着笑脸。   过了半个时辰,甄家的人都来回报,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最后除了那位督检,其余人都回来了。   最后回来的人禀报:“除了林小姐的房间,全部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林小姐的房间,督检在门口守着,她家丫鬟在门口挡着,不让人进去!”   贾琏直接将随声携带的剑拔/出/来,指着刘监督道:“你们欺人太甚!”   刘监督忙往身边的兵丁后面一躲,两边的人纷纷拔刀出鞘,对峙起来。   这次贾琏一步也不让。   官家小姐的闺房,岂是这些粗人可以进的?这样会污了黛玉的闺誉!林姑父刚去世,自己岂能由这些人如此欺负表妹!   贾琏知道自己说话没用,频频看向贾雨村。贾雨村也知道刘监督此举不妥,不过如今形势不明,他直接站在所有人身后,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黛玉在屋中也气红了脸。   黛玉知道甄家胆大包天,却没有想到,他们敢如此辱她!搜查自己的屋子,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甄家人不应该让这些男人来。如果他们真的进来了,自己就没有脸活了。   僵持了一会儿,一个贵公子打扮的人,带着几个家仆嬷嬷从岸边走了过来,站在两方人中间打起了圆场。   黛玉在船楼上看家此人很像宝玉,还有些疑惑,宝玉怎么会在此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甄家甄宝玉。   甄家之前也思量过,既然林如海已经死了,林家要去京都贾家,还要不要检查林家的船只。   甄家家主甄应嘉一直感觉有人在查自己。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从蛛丝马迹上,甄应嘉重点怀疑的对象,就包括林家。如今虽然林如海已经死了,林家的嫌疑小了很多,甄应嘉还是决定,宁杀错不放过。   因此,才有今日这一出。而甄宝玉一直就在旁边观察这边的情形。   他看见这边僵持住了,这船上有贾雨村在,刘监督这个没用的,胆子这么小,只能自己出马。   甄宝玉一来,就打起了圆场,先对着贾琏说道:“贾世兄好,我姓甄,甄宝玉,想必世兄应该知道我,我们甄家和贾家是老亲了,看见这里出事,就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然后对着刘监督问道:“此处发生了何事?”   刘监督说道:“我听到有人举报,这艘船上面有禁书,就派人搜捡,可是有一个房间,他们不让检查。”   贾琏冷哼道:“那是我表妹的闺房,岂能让你们这些兵丁进去检查?岂不是损了闺誉!”   甄宝玉帮腔:“我信得过贾家,愿意给贾家作保,这禁书,贾家的船上一定是没有的。”   刘监督虽然哭丧着脸的,但是毫不通融:“职责所在,必须检查,甄公子原谅则个。”   甄宝玉就出了个折中的办法,对着贾琏说道:“世兄,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让自己身边的嬷嬷去检查,也算是不损了姑娘家的闺誉。”   甄宝玉又对刘监督说道:“刘监督,我甄家在江南多年,我让我的人去检查,你应该信的过吧?”   刘监督看着贾琏手上的剑,一脸为难的答应了。   形势比人强,贾琏也只能同意。   黛玉在上面看见,只觉得甄家虚伪。明明是甄家指使刘监督做的事情,最后竟然还要在贾家面前落个好。   甄宝玉身边的嬷嬷将黛玉的房间检查了一遍,尤其书籍和床铺都细细的检查过。几个丫鬟身上也搜了一遍,还仔细的打量了黛玉身上,最后才出去对刘监督禀告道:“并没有发现。”   贾琏冷笑一声,看着刘监督说道:“如今,刘监督还有什么话说?”   刘监督赔笑道:“职责所在,职责所在,如果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您多包涵。如果您不急着走,我请您喝酒!”   贾琏道:“不用了,刘监督的酒,我不敢喝,万一喝出个好歹呢。”   刘监督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人离开了。   等刘监督走后,甄宝玉才和贾琏说起话来。   甄宝玉笑道:“我其实是特意赶来的。听说这日世兄要回京,就追了过来,帮我家太太给贾老太君送一封信。在此处看见荣国府的旗帜,知道这边出事了,就赶紧来看看情况。”   贾琏再三感谢甄宝玉。   甄宝玉看见贾琏一身疲态,将信给了贾琏,说道:“麻烦世兄交给老太君。等以后有时间我一定去贾家拜访,我家长辈也很想念贾家的亲戚。”   贾琏收了信:“我一定带到,如果甄兄弟来京都,我一定扫榻以待。”   甄宝玉道:“世兄,你什么时候再来江南了,一定要到甄家做客,让我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如今世兄这里正忙,我就先告辞了。”   等他们都走了以后,贾琏才感觉自己有些腿软,晃了晃身子。   荆绩和兴儿连忙扶着他。   缓了缓,贾琏才缓了过来。本来贾琏是准备在这里补充一下水粮,如今就算了。贾琏吩咐舵手加紧赶路。   然后自己往黛玉的屋中走去,也不知道黛玉有没有被吓到。   路过贾雨村的时候,贾琏停了停,不过什么都没说,又迈步往前走去。   贾雨村感觉自己有些失策。   本来以为淮安榷关气势汹汹,贾家一定讨不到好去。   禁书呀,牵扯到禁书的,几个能得善终的?不说其他人,皇子都怕!所以自己才缩了。没有想到,刘监督雷声大雨点小,最后竟然撤了,把自己撂到半空中了。   贾雨村觉得自己要好好思量思量,怎么才能弥补和贾家的嫌隙。   贾琏去黛玉房中看黛玉,见黛玉没有被吓到,才安下心来。   黛玉不免问起甄宝玉的来历。   贾琏说道:“我之前倒是听老祖宗提起过这甄宝玉,说是和咱家宝玉姓名相同,性情一样,长相也差不多。今日见了,长相确实差不多,性子却有些不同。”   黛玉有些惊异地说道:“这倒是奇了。”   贾琏说道:“可不是嘛。”   黛玉问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贾琏说道:“说是特地赶来送行,让我给老祖宗带一封信。”   黛玉暗暗掐住了掌心,没有多问。估计这信对自己不利,也不知道到时贾家是向着自己,还是甄家。   不过,如今这一关自己是过去了。到了贾家,贾家最多是监视着自己,自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外祖母还是疼自己的。 第59章 黛玉再进贾家   黛玉看见贾琏的衣服胸口稍微有些鼓, 猜出来贾琏将甄宝玉的信放在胸口。   黛玉说了一会话,转头对雪雁吩咐道:“雪雁,把咱带来的龙井给二哥沏一壶茶来。”然后对贾琏说道:“二哥先坐在这儿歇一歇, 我还有点事情想告诉二哥。”   贾琏听黛玉如此说, 只能坐下等一等。   黛玉将话转到贾雨村身上。黛玉之前听父亲说过, 贾雨村最是势利小人,今日一见, 果然如此。   贾雨村最初是林家荐给贾家的, 贾雨村因为姓贾和贾家连了宗, 靠着贾家的举荐做了官。因此,在贾雨村的事情上,林家是有一份责任在的。   为了防止贾家因为林家而对贾雨村留什么情面,黛玉必须将这话说开。贾雨村除了做了一段时间自己的先生,其实和林家没有什么交情。贾家想怎么对待贾雨村,不用顾忌林家的面子。   不过,如今怎么说,黛玉要思量一下。毕竟天地君亲师, 毕竟贾雨村曾经做过自己的先生。   不一会,雪雁泡了新茶过来。   黛玉思量片刻, 决定直接和贾琏说清楚。   黛玉严肃地说道:“今日情形二哥也看见了,这贾雨村虽然是两榜进士,但是其为人实在是……”   黛玉停了停, 还是没有将“不堪”两字说出口。   黛玉看见贾琏领会到自己的意思, 接着说道:“我林家请他给我做过一段时间的私塾先生。我父亲敬重其才学,才荐给贾家,不过没有想到其为人如此。林家和他没有其他的交情,如果以后有什么必要的话, 不用顾忌林家。”   贾琏笑道:“知道了。我既知道他的为人,以后一定少和他打交道,并将这事告诉父亲和二叔,还有王家和史家。一定不会被他攀附上来,省的以后被反咬一口。”   黛玉才点了点头,揭过这一茬。   黛玉诚恳说道:“今日还要多谢二哥相护,小妹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黛玉亲自给贾琏斟了茶,站起身来,走到贾琏身前,双手递给贾琏。快递到贾琏手中时,黛玉突然手中无力,将一杯茶都泼到贾琏的胸前。   黛玉连忙道歉,让雪雁去拿毛巾。   贾琏将甄家的信从胸前拿出,信已经湿透了,信封上的字迹都花了。   黛玉再次道歉,脸都急红了。   贾琏看着黛玉,无奈一笑,揉了揉黛玉的头发,说道:“刚刚觉得你像个大人了,转眼就又冒冒失失的。不过内宅妇人的一封信罢了,想必没有什么要紧的。”   黛玉用手将被贾琏弄乱的头发理顺,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贾琏就像她的亲哥哥一样。继而心中充满对他的愧疚。   这茶水,是她故意泼的,就是为了毁信。   此刻她有一种冲动,将甄家今日的作为都告诉贾琏。可是,这关乎父亲的多年筹谋。父亲为了她的安稳,操碎了心,她不能让父亲的心血白费,她不敢赌。   黛玉愧疚得看着贾琏。   贾琏还以为黛玉是因为湿了信愧疚,再次安慰黛玉,然后说要回去换衣服,就走了。   贾琏换了衣服,看见信湿的不成样子,就将信拆了,像看看里面的内容湿了没,能不能抢救一下。   贾琏看着信里的内容,虽然湿了,仔细辨认,还是能猜出里面写了什么。   虽然信中写的婉转温和很多,但是大意就是,甄家怀疑林家手中有一些不利于甄家的东西,让贾家帮忙监督着林家。   贾琏看着这信,终于明白今天这一天的禁书事件和黛玉泼茶是怎么回事。   贾琏冷笑了一声,将信撕碎掷于水中。   甄家和林家,他还是能分的清楚孰近孰远的。   而且,今天淮安榷关的做派,可不是只针对林家,自己一个不小心,也会陷进去的。   如果淮安榷关真的在船上搜到了甄家所谓的“禁书”,他们会怎么处置自己?   贾琏虽然恼怒林家利用自己,不过林家就剩表妹这个孤女了,情有可原。他更恨甄家,谋害自己还要给自己卖好,然后让自己帮忙做事。   他贾琏,就是这么好骗的!   等回去以后,他要和父亲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才能出了这一口恶气!   等贾琏走后,黛玉心中一松,不由想起了薛蟠。自己这一关过了,不知道薛蟠那边如何了?   林家被甄家盯上了,不知道薛蟠进京顺利不顺利?什么时间能将父亲的奏折送到皇上手里?   想到薛蟠,黛玉不由想到,那日他对自己吐露心意。如今父亲去世了,自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她不清楚薛蟠如今有没有改变心意。   黛玉从怀中取出薛蟠给她的玉佩,心中有些酸涩,也有一些甜意。   待黛玉往京都走了半个月后,薛蟠也往京城而去。   薛蟠仔细考虑过了,这次去京都危险重重,也不知道甄家会不会拦截自己。据他所知,贾琏和林姑娘走的是水路,如今应该还没有到京都,他为了不将这些麻烦引给林姑娘,决定走陆路。   还有一个原因是,宝钗如今大了,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等她出嫁后,出门就没有如今这么方便了。因此,他想带着她走陆路,看一遍沿途山水风光、风土人情。   既然路上可能有危险,一路波折,他就不方便带着陆安了。以他和陆安的学识,其实都不该参加此届春闱的。   他去参加春闱,不过是上京都的一个借口。   薛蟠给陆安说了,自己想去参加春闱试了试,陆安也跃跃欲试。薛蟠阻止了他,说道:“听我一句劝,你再等三年再去。”   陆安看见薛蟠说的如此认真,也不再问为什么,就同意了。   薛家将陆安留在金陵。   陆安如今有功名,能护着陆家和甄英莲家。   而英莲姓甄,估计和甄家有瓜葛,不至于受伤害。   薛蟠问起沈先生的意思。   沈先生想了想,自己漂泊半生,其实何处都是家,而且他也舍不得自己的小徒弟薛虹,就决定和薛蟠一起去京都。   薛蟠收拾了东西,想着路上不太平,多带了家丁,往京城而去。   一个月后,黛玉到了京都贾家,先去拜见贾母。   黛玉看见贾母,给贾母行了礼,被贾母抱在怀中哭,黛玉陪着贾母哭了一场。   黛玉没有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自己还是回到了贾家。黛玉看着贾母,贾母和三年前相比,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反而显得更年轻了一些。   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元春大表姐封了娘娘,等贾家建好省亲别墅后,就会回来省亲,这对于贾家来说,可以说是一件重新焕发政治生机的大喜事了。   等和姐姐妹妹都见过,互相行过礼,黛玉让人将她给众人准备的礼拿上来。   等分完了礼物,黛玉没有见大舅舅一家。不过黛玉也没问,以后让紫鹃慢慢打听就是了。   最后,黛玉在众人面前,递给贾母一个小匣子,说道:“外祖母,我知道您疼玉儿,玉儿也时刻想念着外祖母。前一阵子,我听说大表姐封了娘娘,咱家中还要建省亲别墅,爹爹说我们林家怎么也要出一份心意。这是两万两银票,大庆钱庄的通票,在京都也是可以兑银子的,特地拿来孝敬外祖母。”   贾母有些恼。虽然看见银子开心,不过这样明晃晃的在大家面前这样说,别人还以为,贾家养着黛玉,是贪图林家的银子。不过看着黛玉一人,孤零零的,贾母到底是怜惜占了上风。   贾母语气有些淡淡的说道:“王氏,将银子收起来,归到账上,这也是玉儿的一份心意。”   王夫人从黛玉进来就打量着黛玉。虽然面上慈和,不过眼睛将黛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得,不知道打量了多少遍,眼中满是挑剔之意。   王夫人知道,贾母看中宝玉和黛玉的婚事。若是以前的黛玉,她也不反对,毕竟是林如海的女儿,还是勉强配的上宝玉的。不过如今嘛,黛玉不过是个孤女!而自己的元春可是娘娘,宝玉就是国舅爷。等将来,元春生下皇子,皇上给宝玉赏个爵位,那宝玉就是公主也配的上的。   如今贾母语气淡淡得让自己将银子接过去,就是对自己不满意了。   王夫人敛下眼神,低眉顺眼的将银子接过来,应了一声是。   反正宝玉如今还小,才十四,等到二十成亲也行。而她是宝玉的母亲。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她不松口,老太太也没法子。   等到将来,元春生了皇子,她再来和老太太说道说道,看宝玉的婚事怎么安排。   人生七十古来稀,估计,到时老太太在不在还两说呢。而且,到时宝玉有了更好的人选,她就不相信,老太太会死抓着黛玉不放手!   王夫人想到这里,就心平气和了,对着黛玉就是一阵夸赞。   贾母看王夫人不再用那种眼神看着黛玉,以为自己的敲打成功了,给了王夫人一个好脸。   贾母本来想安排黛玉住在她院子中的厢房,就是原先黛玉住的地方。   贾母说道:“你原先住的地方,我还给你留着呢,天天打扫,这次你还住在那里吧。”   黛玉一脸难色的说道:“外祖母,我知道你疼我。不过,如今我为父亲守孝,还是独居的好。”   黛玉不知道甄家的信到底毁了没有,贾琏有没有给贾母。这一句话就是试探。如果贾母真的看了甄家的信,同意甄家的安排,一定不会让自己独居的。   贾母这才发现,黛玉穿了一身素色衣衫,她带来的丫鬟嬷嬷身上也都很素净。而贾家的人,都是穿红着绿,穿金戴银的。   贾母一时间有些羞恼,只能对着李纨说道:“你看看哪个院子收拾好了,给你妹妹住。”   李纨在心中撇嘴,这满大厅的人,除了林家的人,就是自己这个寡妇人家穿的最素净了,气怎么也发不到自己这里。   她面子上赶紧应了一声:“是。梨香院小小巧巧的,有十余间房舍,已经收拾出来了,妹妹如今住在那里,正正好。”   贾母接话对黛玉道:“那梨香院,是你祖父暮年养静的地方,你去那里住也好。”   黛玉看家贾母松口,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看来甄家的信是真的毁了。   黛玉想起来之前在贾家吃饭一直都不顺口,这次她来,专门带了几个厨娘,连忙说道:“麻烦大嫂子了。这次我带的人多,每日用度颇为耗费,就不麻烦府里操持了。梨香院我也知道,有角门通到府外,以后我们的供给,自己来就行。”   贾母听黛玉如此说,不由哭道:“玉儿呀,你这是和外祖母生分了。”   黛玉忙安慰道:“外祖母,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如今大了才知道,如此,才是亲戚做客的长久相处之道呢。况且,这又花不了几个钱去。玉儿也能常常做些好吃的,给外祖母送来,让外祖母看看玉儿的孝心。外祖母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尽管打发人给我送过去,我一定不和外祖母生分。”   贾母听黛玉如此说,方才慢慢止了泪。   等黛玉走后,贾母不由思量,黛玉如今是真的长大了。   这样也好,宝玉是个不懂事的。黛玉如今有当家主母的风范,有她操持,自己以后也不用担心两个玉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3 21:18:51~2020-09-14 21:5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00 2个;3305286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薛蟠进京   贾母让人将贾琏叫过来, 然后问起这一路的情形。   贾琏大致的说了说。至于在淮安榷关的事情,这次去接黛玉,跟的人有赖大安排的人, 贾琏无法隐瞒, 都说了。   贾母听贾琏这样说, 说道:“幸好有甄家在,不愧是老亲, 还是惦记咱们家的。那信呢?”   贾琏直接说道:“信不小心被我掉水里了, 已经没了。不过是甄家太太写的信, 我听甄宝玉的意思,估计就是联络两家的感情,应该没有什么其他事情。”   贾母被贾琏气的够呛:“擅作主张!你跟你老子一样,就会惹我生气!”   贾母等自己平复过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林姑父去了,那林家的钱财,是怎么处理的?可不要让玉儿吃亏才是!”   贾琏诧异的说道:“这都是林家人处理的。我一个外姓的亲戚, 就是帮忙归葬林姑父。财产的事情,我没有过问。老祖宗要是想知道, 直接问表妹就是。”   贾母将旁边桌子上的茶盏向贾琏掷过去,骂道:“你个废物,就是来气我的!我让你去干什么了?”   贾琏一偏头, 躲了过去, 委屈道:“老太太吩咐,好好的将表妹带过来。我自认为出尽了力气,不惜和官府对峙,才能不伤表妹一丁点的, 完完好好的将表妹带了回来!如今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怎么能骂我废物?”   贾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贾琏是真的如此想,还是装成这个样子。   不过她现在不耐烦和贾琏在这掰扯这些没用的,直接对着贾琏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等贾琏走后,贾母细细思量起来。   照贾琏的说法,这林家的家财都在黛玉的手中,那她该如何将这些都哄出来?如今玉儿住在梨香院。这次回来,看着没有之前和自己那么亲近了。   贾母想到黛玉给了贾家两万两银票,应给能支应一段时间。如今玉儿刚来,还是等一等再说。   贾母将鸳鸯等丫鬟叫了进来,等小丫鬟将屋子里的碎瓷片打扫干净,才问鸳鸯道:“今日黛玉来家里,怎么不见宝玉?他去哪了?”   鸳鸯忙道:“宝玉一早就出城了,说是去寻故友,想必他不知道林姑娘今日会回来。”   贾母说道:“那就罢了。等宝玉回来,你让他来见我。黛玉来了,他一定高兴。”   黛玉带着人去梨香院。   梨香院前庭后舍俱全,黛玉让林平林安这些男仆住了前边的院子,自己带着一众丫鬟嬷嬷住在后边的院子。梨香院有一道门通往街道,林平吩咐了林家家仆守着。   梨香院西南上有一个角门,过了夹道就是王夫人住的正房的东院。黛玉今日也感觉到王夫人打量的目光,看出王夫人对自己的不喜。不过,她自不喜她的,和自己无关。自己如今不过是借住贾家,寻求庇护。但是有门可以出入贾家,衣食自己负责,自然不用看王夫人的脸色。黛玉让人在这个角门上了锁,将钥匙拿在自己手里。(注1)   这梨香院如今明显修整过,应该不是为自己准备的。贾母是想让自己住在她院子中的,怎么可能另外给自己准备院子?不过,既然贾母当着众人的面,说这梨香院是给自己住的,不论之前梨香院打算做什么用途的,她都不打算让了。   她挺喜欢这里的。这里是祖父晚年养静的地方。她从未见过祖父,看着院子中的梨树,想着梨花飘香的时候,祖父在这院子中修养的样子。   黛玉伤感了一会,开始想以后的打算。   如今到了贾府,也不是完全安然无忧了。   甄家是忠顺亲王的外家。甄家给贾家的信被自己毁了,但是也不知道甄家有没有给忠顺亲王府写信,让王府的人监视自己。因此,如今自己还是要谨言慎行。   父亲给自己分析过京城的局势。如今皇上开始慢慢掌权,但是太上皇还在,即使林家将甄家的罪证呈给了皇上,皇上也不会立即就对甄家动手。这期间,自己都要低调行事。   甄宝玉的行事说明,甄家对林家只是怀疑,并没有实证,不然在淮安榷关,不会在搜不出东西以后,轻轻放过。   如今,自己刚刚来贾府,还是小心为好。自己这边可能会被人监视,林家出门就买点吃喝的东西就行,还是不要和礼部尚书接触。给皇上的奏折,主要还是要靠薛蟠来送。   林黛玉决定等两个月再说。有自己给贾家的两万两银票,两个月之内,贾家应该不会这么快的问自己要林家的家财。等两个月后,皇家还是没有动静,黛玉就打算将父亲让自己背诵的东西默写出来,让林平找机会送出去。想必两个月后,王府那边看林家没有动静,就会打消怀疑,监视也就没有那么严了。   薛蟠这边。   薛蟠带着薛太太、宝钗、沈益和众多家仆,还有雇佣的镖局人手,一起走陆路进京。   虽然是赶路,但是因为有沈益在,变得和以往格外不同。   沈益之前科举不顺,就出门去畅游四海。这大庆朝,基本就没有他没有去过的地方。而且沈益骨子是个文人,对于各处的发展和典故如数家珍。   这一路走,沈益一路给薛蟠和宝钗介绍。此处是什么地方,史上发生过什么事情,造成什么影响,出过什么诗词、文章、典故。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条路,上一辈子薛蟠也走过,没有觉得什么稀奇的。如今才知道,这不过是因为自己当初无知。   以前自己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如今听沈先生一路讲解,薛蟠觉的,自己眼中的山已经不是山,水也不是水了,上面满是浓厚的历史。薛家人都觉得自己开了眼界。   薛家人一路往京都而去,路过山东梁山附近,沈益指着附近的山头,说道:“此处就是梁山,大名鼎鼎的梁山泊就在此处!”   薛蟠看着几个山脉,和路上其他的山脉也无不同之处。薛蟠问道:“先生,不是说是梁山泊吗?怎么此处只有山,没有水,水泊在何处?”   沈益说道:“沧海桑田,世事变迁,黄河改道,水泊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薛蟠看着,一阵唏嘘。当年多少梁山好汉,如今都已经作古。水泊已经消失,唯于梁山,屹立不倒。正所谓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注2)   薛蟠正在感慨,突然前面道上跳出十几个人,各个都拿着刀剑,喝道:“尔等何人?要想从此地过,需要留下买路财!”   薛蟠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刚刚他还在怀念历史上的梁山好汉,眼前立即就出现一群现在的梁山好汉出来打劫。   薛蟠本不想和他们争执,以免造成伤亡,问道:“敢问各位好汉,不知我等过去,需要多少买路钱?”   对面的几位大汉互相对视了一眼,说道:“看你们是过路人,我们也不为难,只要拿出一千两银子,就放你们过去!”   薛蟠惊讶,这数额有些多,不由看向沈益一眼。   这银子他拿的出来,可是薛蟠就害怕拿出来后,露了富,更加走不了。   梁山好汉后面的一个人看见薛蟠这边迟迟不说话,就直接说道:“老大,和他们说那么多干嘛,干脆利索,抢他娘的。”说着就挥舞着大刀冲了上来。   薛蟠连忙拔出剑应对。   这一次为了防范甄家,薛蟠带着的人手都是一水的青壮年家仆,还带了镖局的人手。因此,薛蟠也不怕,不过是要护着自己母亲。   至于宝钗,不用自己护,她已经抽剑和其中一个贼人打在了一起。   薛蟠和宝钗一起跟着柳湘莲学剑,已经三年多了。宝钗的力量不如自己,但剑法远胜自己。薛蟠的剑招一招一式都有套路,宝钗却是学会了套路后,又拆解了招式,剑招随意发挥,显得有些鬼魅。   薛蟠一边和梁山好汉打,一边注意着全局。薛蟠本来是要人保护沈先生,却没有想到,沈先生从腰带中抽出了一把软剑,左手使剑,剑光如虹,飘逸自然。   薛蟠没有想到,沈先生不仅学问好,而且深藏不露,竟然还会一手左手剑。   对面的人没有想到,薛蟠这边竟然都是硬茬,打了一声唿哨,一起撤了。   薛家这边有人想追,薛蟠将人喝住了。穷寇莫追,省的出现什么不测。   既然此处有盗匪,就不可久留。幸好薛家这边没有受重伤的。受轻伤的有六个,包扎一下,坐在马车上。没受伤的人,赶着马车离开这是非之地。   往前走了半日的路程,沈益突然说了一声停。   沈益下车往前走了走,发现前方的路被人动过手脚,挖了陷坑,而且路上有血迹。   薛蟠和宝钗跟了上去,问沈益怎么回事。   沈益用手摸了摸血迹,然后说道:“这血迹比较新鲜,应该是近两日这里发生过抢劫,就是不知道是谁输谁赢了。”   薛蟠让家仆将前面的路平整一下,有陷坑的都填平了。   宝钗在旁边转悠了一下,突然发现,旁边的小树林中,高处好像有东西在动。   宝钗艺高人胆大,朝着薛蟠喊了一声:“哥哥,这边有情况。”不待薛蟠回应,就持剑进了小树林。   薛蟠连忙带着几人追了进去。   宝钗进去小树林中约五六十米,抬头一看,就发现有两个人被吊在树枝上。他们口中被塞了布团,身上的外衫都被剥了,只余下一身贴身的。   树上的人原本以为,他会死在这里!却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路过这里,发现了他。他已经被挂在这一天了,被饿的微微有些眩晕。他看见宝钗抬头看他,阳光透过树冠,正好照在宝钗的脸上,出尘脱俗,不似凡间之人。难不成这是老天爷派下仙人,来救他了?   他看见宝钗看见他们,口中呜呜出声,不停的晃动身体,使得树叶哗哗作响。   宝钗几下窜到树上,将他们放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梨香院格局引用自《红楼梦》。原著:原来这梨香院乃当日荣公暮年养静之所,小小巧巧,约有十馀间房舍,前厅后舍俱全。另有一门通街,薛蟠的家人就走此门出入;西南上又有一个角门,通着夹道子,出了夹道便是王夫人正房的东院了。   注2:杨慎 《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三国演义开篇时引用过。   之前文中出现过金箍棒,如今,本文已经将四大名著集齐了。 第61章 司徒澈   这两个人被放下来后, 薛蟠已经带人赶了上来。   薛蟠看见这两人衣衫不整的样子,不由瞪了宝钗一眼。宝钗对着薛蟠做了个鬼脸,躲到薛蟠身后去了。   薛蟠此次来京都是有正事的, 本来不想节外生枝。   不过这两人如今已经这样了, 既然遇上了, 薛蟠也不能见死不救。他上前拱手行礼:“两位兄台,相逢就是有缘, 不如和在下一起, 先出了这梁山再说?”   那两人连忙回礼, 其中一人年约十七、八岁,明显为尊。他说道:“在下司徒澈,这是我的书童墨染,多谢这位小公子相救。救命之恩,日后在下一定报答,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薛蟠听见对面的人介绍,心中一动。   司徒是大庆朝皇族姓氏,平常人姓这个姓氏的人极少。眼前之人, 只有一身撕的破破烂烂的内衣,脸上也蓬头垢面的, 一时看不出来是不是宗室。即使如此,也不可大意。   薛蟠心中思虑,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 并不显得过分热络, 只淡淡自我介绍道:“在下薛蟠,这是舍弟薛虹。如果司徒公子不嫌弃,不如和我一起去换身衣服,吃些东西?”   司徒澈听薛蟠说道吃饭, 顿时感觉腹中一阵饥饿感席卷而来。   司徒澈有些羞窘的对薛蟠说道:“那就多谢薛兄了。”   薛蟠带着两人回到自己家车队旁边,专门给司徒澈两人让出了一辆马车,让福儿给他们送了衣服和清水让他们洗漱,然后将一些肉饼和清水给他们拿了一些。   薛蟠隔着马车对司徒澈说道:“司徒兄,此处不宜久留。如今路已经修好,咱们要往前面赶路了。这马车上只有干粮,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司徒澈忙出来说道:“一切全听薛兄安排。”   薛蟠看着如今的司徒澈,只是简单的收拾过了,浑身上下就充斥着一股浑身天成的贵气,这种气质甚至让人忽略他的容貌。   司徒澈长得也很好,面如白玉,目似寒星,身上带着贵气,眉目间偏偏含了一份不谙世事的天真。   薛蟠回到自己的马车中,开始思量。   不过是一次巧遇,即使救了人,薛蟠也没有放在心上,他也没有想得到什么好处。只是这司徒澈身份特殊,自己要好好招待,不得罪就好。   到了前面的府城,薛蟠将司徒澈主仆在客栈安顿好。薛蟠看见司徒澈所有的东西,包括行礼、衣服、配饰都被抢了,看在司徒澈的姓氏的面子上,就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就辞别了司徒澈,继续上路。   司徒澈看着薛蟠一行人往前走去,有些恋恋不舍。不过他也知道,如今他身无长物,身份不明,薛蟠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已经够好了,他再赖着不走,就是他不识趣。   司徒澈一直望着前方的薛家人,突然看见马上的薛虹和薛蟠说了什么,然后回过头来,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又转身往前走去。   司徒澈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跳的很快,他感觉自己生病了,不然怎么会头晕目眩,脸有些发烧,浑身发软呢。   司徒澈往墨染身上一靠,说道:“墨染,你家主子这次可能生病了,这可怎么办呢。”   等薛蟠众人走的看不见人影,司徒澈才缓过来,收起脸上的傻笑,变成一个贵公子。   呵,梁上好汉,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差点让自己死在那里,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司徒澈去找此地认识自己的官员,然后一起去了知府衙门,亮明身份,让官府去剿灭了那伙梁山匪徒!   不说司徒澈,单说薛蟠。   薛蟠带着薛家人到了直隶附近,此处已经人来人往,比较安全,距离京都只有两天路程。薛蟠将薛太太等人丢下,让宝钗替自己管理薛家的人手,做出自己还在的样子。而自己带着福儿乔装打扮一番,快马加鞭往京都方向走去。   到了京都,薛蟠和福儿找了客栈梳洗一番,等晚上的时候,他们往礼部尚书府上而去。   到了尚书府,福儿递上银两,说要拜访礼部尚书。谁知道门子直接拒了,说礼部尚书不在家。原来春闱将近,礼部尚书被选为这一届会试的主考官,已经提前住到贡院中了。   礼部尚书是主考官?   薛蟠按着胸口的信件,有些束手无策。   林大人交代的要将信件给礼部尚书,如今礼部尚书不在,等春闱结束,还要阅卷,最少要两个月,这可怎么办?   薛蟠思索他认识的,能接触到皇帝的人。   贾家?贾家不行!贾家都多少年没有上朝了,接触不到皇帝,而且贾家不可信。如果贾家可信,林大人也不会拐着弯的找自己。   王家?王家舅舅如今不在京都。   薛蟠想到两人,一个是汪岩汪公公,还有一个是自己的世叔,礼部侍郎刘弘。   薛蟠思量了片刻,还是选择汪岩。这件事不单单是自己的事,还涉及派系利益之争。   刘弘,薛蟠不知道他属于哪一派系的。   宝钗小选的时候,薛蟠曾经查过汪公公的背景。汪岩能成为内务府的三把手,负责选秀的初选,是因为汪岩是当今皇上的心腹。而且汪岩是公公,整日出入宫廷,他想见皇帝,自然很容易。   不过怎么样才能让汪岩帮助自己?   薛蟠总觉的汪岩对自己有一种很奇怪的好感,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汪岩还说过,让自己有事情可以找他。   薛蟠带着福儿往汪岩的府上而去。   薛蟠到了汪府,递上名帖。今日汪岩正好在府中,知道薛蟠求见,就让人将他引了进来。   互相客套几句,薛蟠开口说道:“汪大人,其实学生来是想求您帮忙?”   汪岩不置可否,问道:“什么忙?”   薛蟠往左右看了一眼,说道:“大人能不能屏退左右。”   汪岩看了薛蟠一眼,挥了挥手,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   薛蟠让福儿也出去,在门口守着,才说道:“大人,学生这有一封奏折,要交给皇上,希望大人能帮我转交。”   汪岩之前听薛蟠说他已经考上举人,又是这个档口来找他,还以为他要找自己,是想求个功名。汪岩心中想着这小子胆大包天,科举舞弊的事情,只要他敢说出口,自己就替薛公好好收拾他一顿。   却没有想到,薛蟠比自己想像的更加胆大,说的不是科举,而是皇上。   汪岩没有一口拒绝,而是问道:“是什么奏折?”   薛蟠犹豫了一下,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已经不容许他后退。薛蟠犹豫的是他该怎么给汪岩说这奏章。是说这是已故的巡盐御史林如海大人的奏折,还是说这是一封揭发甄家罪名的奏折?   薛蟠想了想,为了林姑娘,如今还是不要提林如海比较好,这事情毕竟越少人知道越好。反正皇上看了奏折,自然知道是林如海写的。   而且,汪岩是皇帝的心腹,自然会急皇上之所急,只要说是甄家的罪证,想来汪岩是会转交的。   薛蟠想明白后,说道:“这奏章上,写的都是甄家的罪证。”   汪岩在对面定定的看着薛蟠。   薛蟠被汪岩的眼神压迫,不一会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汪岩问道:“你来此处,可有人知道?”   薛蟠额头上汗涔涔地,这汪岩是害怕自己来此被别人知道,还是想杀人灭口?   薛蟠随口编道:“我家小厮知道,如果我明天不回去,就让他们去找荣国府。”   汪岩看穿了薛蟠的小心思,也没有说破,接着问道:“你还去过何处?”   薛蟠实话实说:“我先去寻礼部尚书,不过他做了主考官,不在家。我并没有出面,只是小厮给了门子银子。”   汪岩思量了一会,方才做出决定:“你今天晚上就在我院子的厢房中,明日我带你进宫,你自己亲自交给皇上。”   晚上薛蟠将匕首放在枕头下面,合衣躺在床上,闭目假寐,一晚上都听着外面的动静,没有放松一点心神。福儿睡在他屋子外间的踏上,倒是睡得香甜。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屋子门口响起敲门声,薛蟠直接从床上翻身而起,手持匕首,站在门后,低声问道:“谁?”   门口是汪岩的干儿子,汪树。   汪树说道:“公子,我干爹快要进宫了,要我叫公子起来。”   薛蟠忙将匕首塞到靴子筒中,回身将福儿叫醒,而后把门打开,汪岩已经在院子中等着了。   薛蟠连忙给汪岩行礼。   汪岩看着薛蟠衣服上的褶皱,说道:“年轻人就是身体好,一夜没睡还是这么精神。”转而对着汪树说道:“你带着这位公子去洗漱一下,给他一身你入宫穿的衣服,让他换上,然后带他吃过饭来找我。”汪岩说完就往外面走去。   等汪岩走后,汪树看着薛蟠羡慕道:“公子,我干爹对你真好。”   薛蟠换好汪树给他的衣服,收拾好,拿起自己的那把匕首,想了想,还是将匕首给了福儿,让福儿放着。自己如今在汪府,如果汪岩真的想对自己不利,昨天晚上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而进宫携带利器,是大忌。   薛蟠和汪树一起去吃了饭,去找汪岩。和汪岩一起去做马车往东宫去。   在马车上,汪岩将一些入宫常见的忌讳和礼仪都给薛蟠说了一遍,提点道:“到时你等在书房外面,会搜身,有什么不该带进宫的东西,现在就交出来,放在马车上。皇上叫你进去,你再进去,进了就跪下,皇上不叫抬头,就不可直视圣颜。” 第62章 林黛玉封清宁县主   到了东宫, 汪岩先进去禀报,薛蟠被引进旁边的搜身检查。等了一会,皇上将薛蟠招了进去。   薛蟠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将奏章双手呈给汪岩, 让汪岩转交上去。   皇上打开奏折, 第一列字就是:“臣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林如海有本起奏:”   皇上没有急着往下看,而是问汪岩:“朕记得, 林御史已经过世了吧?”   汪岩忙回道:“皇上好记性, 林御史已经过世三月了。”   皇上不再多问, 接着往下看。   “自圣上御极以来,山河一统,万国来朝。四海升平,八方宁靖。主圣臣贤,民丰国富。臣感念圣上恩德,亦常思奋不顾身,殉国家之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欲报之于陛下也!……”(注1)   接下来的内容大意是:林如海发现甄家的不法行为,不顾自身安危, 也要上报给皇上。甄家就是最大的私盐贩子,私自开了两座盐场。奏折上面一笔笔写明了甄家的私盐场卖给其他私盐贩子的私盐数目。而且甄家在江南一带给私盐商家保驾护航。除了盐,甄家还在江南找到了铜矿, 铸造私钱, 在江南一带流通。甄家积聚财产,大量收购粮草和铁器。   皇上看到这里,心中怒极。甄家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忠顺亲王要造反了不成?   不过这几年皇上城府很深, 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手指使劲的捏紧了奏章。皇上缓了一会,舒了口气,才接着往下看。   奏折上写:林家感念皇家恩德,曾从皇家借款二十万两白银。如今自己命不久矣,将银子还交国库。银子存在大庆钱庄,银票在小女身上。   皇上情绪缓和了一些,觉得林如海是个好官,比朝廷上大多数大臣都懂事。不仅忠于职守,而且快去世了,也要将欠国库的银子还上,是个忠臣!皇上接着往下看。   奏折上写:林家承蒙皇恩,由臣之祖,世袭列侯,至臣父而止,已传四代。臣从科举出身,侥幸被点为探花。可惜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无亲支嫡派的。今林家已经绝嗣。林家数代累计家产如下,自愿上交国库。臣唯余一个孤女,爱如珍宝,自小当做假子教养。臣为国为君效死,心甘情愿。臣此生唯余一愿,希望小女生活平安喜乐,嫁人为妻,夫妻和美,望皇上闲暇,能护持一二。(注2)   奏折下面附录的是长长的林家家产单子。第一项就是两百万两白银,银票在林氏女之中。接下来还有田亩、店铺、庄子、古玩、名画等等,写了厚厚一沓,皇上粗粗翻了一下,没有细看。   皇上看完奏折,心中嗤笑一声,不禁暗叹一声老狐狸。什么君臣之情,什么家产上交,不过是希望自己护持他的女儿罢了。   这么多的家产,都交给林氏女,她也护不住。对她而言,这不是银钱,反而是催命的毒药。   皇上既感动于林如海对其女的舐犊之情,又有些微微的不悦。   “嫁人为妻,夫妻和美”,林如海在奏章上特意加上这两句,不过是害怕自己一时念起,将林氏女纳入宫中。如今自己宫中有皇后在,林氏女入了宫,自然算不得妻子,只能算是妾室。   不过,如果林如海不加这两句,自己看见林如海让自己护持他的孤女,第一个想法,就是纳进宫里,封个嫔位,让她衣食无忧。如果合自己眼缘,就赏她个孩子,算是自己加恩了。   皇上一时之间,竟然有一种被嫌弃了的感觉。   不过林如海已经死了,自己也不能和一个死人计较。看在这奏折上面甄家罪证和林家家财的面子上,赏他一分脸面就是。   皇上想完,看着眼前的薛蟠,问道:“这林氏如今在何处,你可知道?”   薛蟠不敢抬头,看着脸前面的地面说道:“回皇上,林御史之妻,林氏之母,乃是荣国公贾代善贾公之女。林氏办完林御史的葬礼后,往京都而来,如今林氏应该在荣国府贾家。”   又是贾家!这贾家可真热闹,折腾出的事情一出一出的。   皇上将贾家丢开,对薛蟠起了一丝兴趣,问道:“你和林家是何关系?怎会替林家送信?”   “回皇上,学生和林家亦是世交。林御史去世的时候,学生去祭拜,林家家仆将信给了学生,让学生送至京城。”   皇上笑道:“你还颇有情有义!你身上有功名,可是这届举子?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薛蟠听皇上如此说,才抬起头来,不过眼睛还是向下看去,不敢直视圣颜:“学生是应天府去岁举子。”   皇上问道:“可要参加此界春闱?”   薛蟠听皇帝如此问,好像对自己有很大的期望,不敢欺瞒,忙说道:“学生感觉自己学问还不扎实,此次确实想参加春闱,不过应该榜上无名。”   皇上笑道:“你倒是诚实。好了,这奏折朕也看了,你的任务算是完成了,退下吧。”   薛蟠特别想问皇上打算如何对待林姑娘,不过到底不敢造次,只能倒退着小步出了书房。   等薛蟠走了后,皇上才对汪岩道:“这孩子倒是有点意思。不过,凭你的谨慎,怎么会将他直接带进宫中见朕?”   汪岩连忙跪下请罪:“奴才该死,奴才和他父辈有些渊源。”   皇上警告道:“下不为例!你出去将庶吉士刘晟唤进来!”将这一茬揭了过去。   汪岩连忙出去,将刘晟叫进去后,就送薛蟠出宫。   汪岩也被皇上吓出了一身冷汗,出了宫,就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了。   以前,汪岩也曾经往皇上面前推荐过人,皇上并没有说过什么,如今他才知这样犯了皇上的忌讳。   也是,自己之前推荐的是自己的干儿子汪树。汪树是太监,是奴才,而薛蟠是举子,是文人,是清流。自己不应该也不能举荐像薛蟠这种人。   果然,伴君如伴虎,皇上如今威严日盛,这是好事。不过自己还要更谨慎一些才是。   薛蟠几次想开口问汪岩,但是看汪岩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能闭口不言。   等到了汪府,汪岩说道:“既然你已经将奏章给了圣上,结果如何,就不是你我能置喙的。如今只能等而已。你就在我的院子中,不要乱跑。到了晚上,就带着你的小厮离开汪府。”   汪岩将薛蟠交给汪树,让汪树招待他,自己上内务府去了。   等晚上,薛蟠和福儿乔装打扮一番,离开汪家,住在客栈。第二日往京外走去,和宝钗汇合,才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皇上等庶吉士刘晟进来后,吩咐道:“拟旨,追封林如海为列侯,封林氏女为清平县主。”   刘晟将旨意拟好,皇上看了一遍,在上面按了自己的印章,就让周太监去贾家宣旨。   周太监还未到贾家门前,早有小太监去贾家禀报。贾政正领着一帮清客在书房高谈阔论,忽有门吏匆忙进来,禀报说道:“外面有六宫都太监周老爷来降旨。”唬的贾政等一干人不知是何消息,是不是娘娘在宫中出了什么变故。贾政忙散了文会,摆了香案,贾母等一干人也已经到了,众人启中门跪接。   此时已经能看见六宫都太监周守义乘马而至,前后左右有许多内监跟随。那周守义负诏捧敕,至大门前下马,走至厅上,南面而立,对贾政笑道:“不知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林如海大人之女是哪位?”(注3)   贾政忙回道:“那是我外甥女,不在此处。”   周守义问道:“可在贵府中?”   贾政忙道:“在的在的。”说着吩咐赖大家的去梨香院带林黛玉过来。   在等林黛玉过来的这段时间,贾家众人心中皆惶惶不定,不知出了何事。   贾母忧心,玉儿还这么小,万一出了事,她可怎么活。   而贾政心中茫然无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夫人心中一时忧,一时喜。忧得是难不成林黛玉被皇家看中了?那岂不是抢了元春的风头!喜得是如果林黛玉犯了事,看看贾母还怎么硬将黛玉和宝玉往一起撮合!而黛玉带了的家财就都是贾家的了!正好填补如今贾家建省亲别墅的亏空。   过了一刻钟,黛玉一身素色衣衫的过来了,只在头上插了一个珍珠银簪。   贾母和王夫人看见了,心中都有些不喜。如今是来见天子使臣,穿的这么素,岂不是惹的天使不快?   周守义却没有丝毫不快,看见黛玉过来,忙迎了上去,问道:“姑娘可是巡盐御史林如海大人之女?”   黛玉行了万福礼,回道:“正是小女!”   周守义侧身避开,笑道:“林姑娘,跪下接旨吧。”   黛玉连忙跪在香案前。   周守义一挥拂尘,打开圣旨,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林如海忠君爱国,鞠躬尽瘁,为臣子之典范,现追封为列侯。其嫡女林氏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性资敏慧,度娴礼法,柔嘉表范,今册封为清宁县主。钦此!”(注4)   黛玉心中激动,父亲为了自己多年筹谋,今日终于成了。不仅自己被封为县主,而且父亲也得到了追封,和林家祖上一样封了列侯!唯一遗憾的是,父亲没有亲眼所见。   黛玉俯身跪拜,强忍泪水:“臣女领旨,谢主隆恩。”她在心中默念:谢谢您,爹爹,女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周守义将圣旨交到黛玉手中,雪雁连忙将黛玉扶了起来。   周守义对着黛玉说道:“清宁县主,皇上说让您进宫谢恩,应该带什么东西,您知道吧?”   黛玉笑道:“知道,不过东西在我房中,还要劳烦公公多等一会儿。”说着给雪雁使了个眼色,雪雁忙将一个素色荷包塞到周守义手中。   周守义笑道:“清宁县主客气了,如今您是主子,我不过是个奴才。不过,奴才能不能跟您一起去?”   黛玉却不当真,笑道:“周公公折煞小女。自然可以,周公公这边请!”   黛玉拿着圣旨,带着一干人往自己的梨香院而去,而后直接带着几箱东西进了宫。   等到黛玉跟着周守义走了,贾家才慢慢闹腾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元·无名氏《金水桥陈琳抱妆盒》:方今大宋宗皇帝,山河一统,万国来朝。主圣臣贤,民丰国富。寡人御极以来,幸喜四海升平,八方宁靖。   汉·司马迁《报任安书》:常思奋不顾身,而殉国家之急。   诸葛亮《后出师表》:欲报之于陛下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注2:《红楼梦》原文:林如海之祖,曾袭过列侯,今到如海,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至如海,便从科第出身.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只可惜这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虽有几门,却与如海俱是堂族而已,没甚亲支嫡派的.今如海年已四十,只有一个三岁之子,偏又于去岁死了.虽有几房姬妾,奈他命中无子,亦无可如何之事.今只有嫡妻贾氏,生得一女,侞名黛玉,年方五岁.夫妻无子,故爱如珍宝,且又见他聪明清秀,便也欲使他读书识得几个字,不过假充养子之意,聊解膝下荒凉之叹.   注3:《红楼梦》原文(元春封妃下旨):一日正是贾政的生辰,宁荣二处人丁都齐集庆贺,闹热非常.忽有门吏忙忙进来,至席前报说:"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唬的贾赦贾政等一干人不知是何消息,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早见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至,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从.那夏守忠也并不曾负诏捧敕,至檐前下马,满面笑容,走至厅上,南面而立,口内说:"特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说毕,也不及吃茶,便乘马去了.贾赦等不知是何兆头.只得急忙更衣入朝.贾母等合家人等心中皆惶惶不定,不住的使人飞马来往报信   注4:《清实录》册封皇后钮祜禄氏圣旨:朕惟道法乾坤、内治乃人伦之本。教型家国、壸仪实王化之基。资淑德以承庥。宜正名而敦典。咨尔妃钮祜卢氏。乃公遏必隆之女也。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庭。雍肃持身、允协母仪于中外。兹仰承太皇太后慈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诚孝以奉重闱。恭俭以先嫔御。敬襄宗祀、弘开奕叶之祥。益赞朕躬、茂著雍和之治。钦哉。 第63章 春闱落榜   林黛玉跟着周守义公公进宫后, 贾家众人各有思量。   鸳鸯连忙将贾母扶了起来,贾母一言不发的往荣禧堂而去。   贾母坐在正堂,吩咐赖大在门口守着, 等黛玉从宫中回来, 就带着来见她。   贾母暗中思量:这林姑爷追封了列侯, 黛玉封了县主。对于贾家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黛玉是有封号的县主, 县主是正二品。元春是贵妃, 是从一品, 压了黛玉一头。不过这事情不是这么算的。具体的还要等黛玉回来,看看黛玉这县主是什么原因获封的。   黛玉封了县主,就相当于宗室女了。黛玉的婚事就不归自己做主了,而是必须经过宗人府或者皇后同意才行。   如果黛玉的父母在,倒是可以自己看好人选,再跟宗人府申请。不过自己这个外祖母,可就有些不好说了。黛玉作为县主,是可以直接上折子给皇后的。如果黛玉不同意, 她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   如今省亲别墅建到了一半, 到处都是亏空,她本来打算等以后拿了林家的银子往里面填。如今黛玉封了县主,这林家的银子, 估计是不好要出来了。   到如今, 贾家没有银子,这省亲别墅还怎么建下去?虎头蛇尾的,不仅不能给娘娘挣面子,反而让周贵人、吴贵妃的家人笑话!   贾母思量半天, 这黛玉封了县主,出了让贾家名头上好听点,竟然对贾家没有别的好处。   如果宝玉和黛玉的婚事能成,黛玉这县主的封号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这次黛玉回京,看起来对自己疏离了很多。宝玉也去梨香院找过她几次,黛玉除了第一次在正厅见了宝玉一面,给宝玉吃了一杯茶,说了几句话,后来几回都没有让宝玉进梨香院的门。   这宝玉和黛玉的婚事,在自己眼中,本来是稳稳地,如今竟然出了波折。   到天色将晚,黛玉才从宫中回来。   贾母将黛玉请过去,贾政王夫人都在。   贾母忙问黛玉:“玉儿,今日的圣旨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封你为县主了?”   黛玉先行了一礼,才回道:“外祖母,我们林家曾从国库借银二十万两,我父亲将这银子还给国库了。父亲感念圣上恩德,林家四代列侯,他自己被太上皇当年钦点为探花。父亲觉得林家已经绝嗣,只有我一个女儿,除了给贾家的两万两贺礼和给我的嫁妆,将其余的家产尽数捐给了国库。皇上感念林家衷心,就追封了父亲为列侯,加封我为县主。这真的是君臣相得的佳话呀。”   贾母听到黛玉说林家家产都捐给国库,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噎的自己直翻白眼。而王夫人险些站不住,直欲软倒在地上。   黛玉连忙坐在贾母身边,帮贾母捶背抚胸,关切的说道:“外祖母,你怎么了?可是为了玉儿高兴?”   黛玉不等贾母答话,接着说道:“外祖母,你放心,玉儿即使成了清宁县主,还住在贾家,就陪着外祖母,哪里也不去!”   贾母缓过劲来,心痛的想流泪!林家的家产!五代的积累!林家子嗣不丰,一脉单传,从没有分过家。林家家主爵位是列侯,官位也不低,而且代代主母带进来的嫁妆都不是小数目。   贾母自己估算,林家的家产至少有一百万两,没有想到林如海说捐就捐了!   贾母已经将这林家家产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即使现在不给自己,等将来,黛玉嫁给宝玉,也会陪嫁进来。没有想到,就这样飞了。   贾母心痛!   王夫人同样心痛,全凭这身后丫鬟使劲搀扶着自己,才没有瘫在地上。   贾母缓过劲后,暂时不想见黛玉,见到她就像看见白花花的银子飞走了。   贾母勉强笑道:“玉儿,你今天奔波一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黛玉问道:“外祖母,你没事吧?要不然,黛玉今日就陪着您?”   贾母忙道:“不用,外祖母没事,你休息吧。”   黛玉只能放下拉着贾母的手,恋恋不舍的说道:“那外祖母,玉儿就先走了,您也好好休息。”   黛玉说完,带着紫鹃和雪雁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外,黛玉听见门内传出瓷器被摔碎的声音。黛玉咧嘴笑了一下,如同哭了一般,然后头也没回,径直往前走去。   这个世界上,全心全意待自己好的,为自己着想的,果然难求。   在外祖母心中,贾家比自己重要的多,银钱也比自己重要的多。父亲这么多年的教诲,她以为早就不在意了,但是为何心中还是有一点点的痛?   黛玉不由捏紧荷包中的玉佩。那人,那人对待自己,又有几分真心?   如今自己被封了县主,自己的婚事已经不由贾家做主。如果他真的有真心,此时会不会来找她?   如今忠顺亲王还得势,这圣旨颁发的时机在甄家人眼中太过巧合。虽然自己给出了理由,难保甄家人不怀疑。因此,自己一个人独居不安全,还是住在贾家比较好。   他回来贾家找她吗?   薛蟠和宝钗汇合后,先在直隶盘桓了几日,然后才一起往京都而来。到了薛家修整了一下,第二日去拜访了王家,第三日来拜访贾家。   薛蟠到了以后,先恭喜贾家出了一个娘娘。薛蟠已经让人打听过了,林家出了两万两银子,薛家万不能超过林家,免得引得贾家又问黛玉要银子。   薛蟠从身上拿出一万两的银票,当众交给贾母,说道:“老太君,您也知道,薛家如今生意不景气,实在拿不出太多的银两。这一万两,是薛家上下凑出来的,算是薛家的一点心意。”   薛蟠不待贾母说话,又接着说道:“薛家木材行里面还有不少的木料,如果姨夫不嫌弃,看中了哪块,尽管去拉。都是一家子至亲骨肉,娘娘也是我的亲表姐,为娘娘出力,我们薛家自然会竭尽全力,姨母不用那么客套。”   贾母本来嫌弃薛家给的少,给王夫人使眼色,让王夫人要要点,没有想到薛蟠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来薛家是真的没钱了,贾母也就不白费力气了。   中午好好招待了薛家人一番,薛家人就离开了贾家。   薛蟠知道林姑娘被封了县主,心中为林姑娘高兴。不过如今自己和林家还是要低调,他就没有让宝钗去找林姑娘。   这次林姑娘从扬州来到京都带了人来,家仆加上丫鬟嬷嬷有二十来号人,恰好就住在自己上一世住过的梨香院。   林姑娘有了身份,有了人手,梨香院不在内宅之中,和外界有门户联通。虽然属于贾府,但也可以当成独立的门户。既享受了贾家的庇护,又不用担心受到大户人家内宅的倾轧,不受贾家的管辖。如此,相信林姑娘以后能过得很好。   自己如果想娶到林姑娘,就不需要通过贾家,而是要通过宗室那一关。   自己如今的举人身份,还是有些低了。   等自己考上进士,在找人向皇家提亲,求皇上赐婚,想来有一丝机会。   自己之前向林姑娘表明过自己的心意,不知林姑娘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等自己三年?   薛蟠回了薛家,开始看书。   薛蟠原本是不打算参加这一届春闱的。不过既然在金陵说,自己去京都是来参加春闱,还在皇上面前说自己要参加,那么自己如今就一定要参加。就当是一次历练了。   如今时间紧,也没有时间给薛蟠查漏补缺,沈先生只能给薛蟠淘了许多程文,让薛蟠学习优点,拆解仿写,提高锻炼。   又过了十余日,就是春闱的日期,薛家人送薛蟠进了考场。   会试一共九日三场,三日一场,考试内容和乡试相同,不过程度深了好多。   薛蟠在号房中呆了九日,几乎丢了半条命,才考完,出了考场。   半个月后放榜,薛蟠虽然知道自己考得不好,但是还是有一份奢望,希望自己能上榜。   福儿寿儿去看榜,薛蟠宝钗和沈先生在附近的酒楼包间等。   薛蟠有些焦躁。   沈先生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说道:“你的文章我看了,你最好期盼榜上无名。不然的话,名次靠后,到时候就是一个同进士。”   这话给薛蟠泼了一盆冷水。   此刻春闱考生近万人,上榜的仅有三百名,被称为贡士。贡士第二月参加皇上主持的殿试。殿试的名次与贡士名次大体相同,只会进行些微的调整。殿试前三名为一甲,赐进士及第,即状元、榜眼和探花。其后五十名以内,一般都会是二甲,赐进士出身。每次科举考试,二甲和三甲的人数没有定额,二甲的数额在五十名到一百名之间。余下的为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注1)   如果考到了同进士,真的不如落榜。考上了同进士,是不能再参加会试的,只能让同进士的名头跟着自己一辈子。   所谓同进士,如夫人。那同进士在官场上,在一群进士中,就像小老婆在一群正妻中一样,抬不起头来。   薛蟠听到沈先生的话,心都凉了。   他还年轻,他宁愿落榜,下次再考,也不想考上同进士。   幸好他的诚心祈祷起了作用。   过了一个时辰,福儿和寿儿灰溜溜的回来了,福儿哭丧着脸对薛蟠说道:“爷,您没有中!”   薛蟠笑道:“好!”   福儿疑惑的看着薛蟠,问道:“爷,您没中,您是不是听岔了?您榜上无名!”   薛蟠说道:“我没听错!没中,我很高兴!”   福儿虽然没说话,眼神中却透出不解:“爷怎么了?不会是被打击的傻了吧?”   薛蟠拿过扇子,在福儿头上敲了一记,说道:“你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爷好的很!”   福儿疑惑的看向宝钗和沈先生,   沈先生自顾自的喝茶。宝钗一笑,也不回答他。   她看见下面榜单前面很热闹的很,有几个家仆模样的人在围着一个年轻书生,拉拉扯扯的,要将书生往旁边的马车里带。宝钗忙问福儿:“那是在干什么?怎么光天化日之下,抢人也没有管?”   福儿探头看了一眼,说道:“那是榜下捉婿。他们是捉了这书生,回去做自家女婿的。我在下面听说,如今在这会试的杏榜下面捉女婿的还不多,等到了殿试的金榜,下面才热闹呢,甚至有高官的家仆来捉呢。”   宝钗听福儿这样说,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幸好陆安定亲了,等到下届春闱估计就成亲了,不然,一定会被捉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资料来源于百度百科。 第64章 云台书院   薛蟠一时兴起, 也趴在宝钗旁边向下看去。   薛蟠看见宝钗看着下面兴致勃勃,想到宝钗的年龄,不由问道:“虹儿, 你这么感兴趣, 要不然等金榜出了, 咱们也去给你捉一个回来?”   宝钗回头惊恐的看着薛蟠:“哥哥,千万不要!如今是我看人家的热闹, 到时就是人家看我的热闹了。而且, 我如今还不想成亲!”   宝钗看见薛蟠一脸不认同的看着自己, 忙说道:“哥哥,你的亲事还没有定下来,我这做弟弟的,怎么能越过你去!”说着抓住薛蟠的袖子摇了摇:“哥哥,我还想再玩两年,难道哥哥嫌弃我了不成?”   薛蟠哪里是不想成亲?如果林姑娘同意,他巴不得马上成亲!   薛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能说他对宝钗的教育太成功了吗?自己只是想让她不要太贤德,不要被三从四德和女戒之类的束缚住, 没有想到她直接恐婚了呢?还“弟弟”?真的把自己当成男子了不成?   薛蟠还能怎么办?自己宠出来的妹妹,只能继续宠着了!反正宝钗才刚刚十五岁, 再等两年也无妨。   杏榜出来,薛蟠既然榜上无名,就一起回了薛家。   薛蟠要继续跟着沈先生读书, 沈先生却拒绝了。   沈先生说道:“该教你的都交给你了。你如今欠缺的是有些地方理解的不到位。还有些偏门知识掌握的不熟。虽然林列侯说我的才能能考上进士, 但是我毕竟没有考上,还是不耽误你了。”   听沈先生这样说,薛蟠忙道:“先生不可妄自菲薄。”   沈先生笑道:“不是妄自菲薄,这是事情。而且这么多年来, 你读书就是跟着之前的陆先生还有我,同窗就只有陆安还有薛虹,眼界和交际都太窄了。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去找个书院读书。京都有好几所好书院,官学也有国子监。你如今去书院读书,不仅能和同学互相学习,探讨交流。更重要的是,这些人都会成为你将来在官场上的人脉。即使不认识的人,只要出自同一个书院,都是天然的同盟。文官虽然明面上不结党,但是同年,乡党,同书院,就是天然的党派!”   薛蟠听沈先生这样说,起身离席,给沈先生行了一个大礼,才站起身来说道:“多谢沈先生指点。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沈先生伸手抚须笑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先生,我自然要为你考虑周全。以后我就在薛家教薛虹就好。你去书院休沐回来,有问题也可以来找我。”   薛蟠看沈先生没有辞馆的意思,心中微松。如果沈先生辞馆,他是真的舍不得。良师不可多得。而且沈先生不仅是他科举上的良师,在一些官场上的事情上,也一语中的,给了他很多的启发。   薛蟠接受了沈先生的建议,第二日就出发去考察书院。   最后薛蟠相中了云台书院。   虽然薛蟠选择去书院读书有一定的功力性,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学风浓厚,思想开阔,包容万物的云台书院,而没有选择有着很多王公贵族、官宦子弟的国子监。   数年寒窗苦读,他真的变了很多,变成了一个喜欢读书的人。   云台书院学风浓郁,有很强的包容性,他很喜欢,很符合他的习性。云台书院入学有考试,只要学子通过考试,皆可入学。书院里面分上、中、下三院。上院是已经有举人功名的学子,中院是取得秀才功名的学子,下院是没有功名的学子。   书院虽然有上下之分,却没有阶级之隔,只是教授的内容不同。上院也有很多学子去中院或者下院教习,传授经验。   薛蟠去云台书院参观了一下,很喜欢。   薛蟠去参加了入学考试,最后成功的入了上院。   云台书院每旬一次休沐,可以休沐一天。到月底可以休沐两天。   薛蟠去书院上了一旬课,回到薛家后,和薛家众人说起书院的种种,宝钗听了,心向往之。   薛蟠看宝钗如此,也没有办法。   书院不招女子。   宝钗是能女扮男装进书院,考试宝钗绝对能过。但是宝钗虽然学问好,却没有功名,只能进下院。而让宝钗单独一个人去下院,薛蟠不同意。   云台书院是学习的地方,很是有一些规矩的。一般的学子不许带书童。下院四人一间屋子,中院二人一间屋子,上院一人一间屋子。   让宝钗去下院,和其他男人四人一间屋子,薛蟠光想想就觉得窒息。   不过宝钗如果真的想去书院,还有一个办法。   书院为了激励学子,规定取得书院每半年大考的前三名的学子,在下半年,住的地方就会宽敞很多。独居一屋,屋子有内屋外屋之分,而且可以带一个书童,伺候自己起居。   只要薛蟠在大考中取得前三名,薛蟠就能将宝钗当做自己的书童带进书院。到时让宝钗住在内室,自己住在外室就好。书童虽然不能进学堂,但是一些文会还有其他的活动,都是可以参加的。   书院中人才济济,薛蟠要想考到前三,要更加努力才行。   不过虽然宝钗进不了书院,有些人还是能进去的。   薛蟠想起自己以前的想法,想出手捞贾环一把,顺便坑一下王夫人和宝玉。当然,如果这几年宝玉长进了,其实他也不算坑宝玉,而是给宝玉一个机会,就看贾家和宝玉怎么选了。   薛蟠和薛家人说完话,就带着宝钗去拜访了贾家。   薛蟠去找了自己的姨夫贾政,让宝钗去拜访王夫人,将自己去书院的事情告诉王夫人,不用夸张,优点和缺点都照实说,要让赵姨娘听到。   王夫人被从梅园放出来后,愈发看赵姨娘和贾环不顺眼。白天都将赵姨娘和贾环留在自己的屋中,让赵姨娘打帘子端茶倒水,给赵姨娘立规矩,把赵姨娘当丫鬟使,让贾环整日抄写佛经。   宝钗到了王夫人院子中,王夫人正在念佛,赵姨娘在门口站着。看见宝钗来了,连忙将帘子给宝钗掀了起来。   宝钗看见是赵姨娘打帘子,给赵姨娘行了一礼,才往屋中去了。   宝钗见了王夫人,闲话了几句,就将薛蟠如今进书院的事情说了,然后当做趣闻一样,将书院的规矩制度和日常的生活学习都一一说了。   王夫人赞了几句薛蟠出息了,就没有说别的。倒是赵姨娘和贾环,听着宝钗的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上一次薛蟠来贾家,没有说过自己已经考上举人了,贾家人都不知道如今薛蟠已经有举人的功名。   薛蟠找到贾政,说道:“姨夫,我如今在云台书院读书,这书院的氛围不错,因此我特意来告知姨夫。咱家的宝玉、贾环和贾兰年龄都到了,只在族学中学习,也没有什么好的老师,耽搁时间,不如让他们去书院读书。”   贾政有些意动,夸薛蟠:“蟠儿长大了,知道读书上进了。不错!还想着宝玉他们,你们感情好,我甚欣慰。”   薛蟠看贾政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功名在身,他也不提,只是笑道:“当不得姨夫如此夸赞,都是一家人,我不想着表弟表侄,还能想着外人不成?”   薛蟠看贾政点头称是,接着说道:“云台书院校风很正,入学要考试,通过了才能进去。进书院读书后,一旬休息一天,每月月底可以多休一天。再书院不能带书童,所有的一切衣食住行,都需要自力更生。没有功名的学子,要去下院。下院的学子,都是四人一间屋子。虽然条件艰苦了些,但是为了读书上进,这些都是值得的。而且,我也在书院中,可以和他们互相照顾!”   贾政听薛蟠这样说,不禁皱眉。   宝玉身子弱,在老太太房中,晚上睡觉还要丫鬟陪夜,就害怕惊着他了。出门去是必有小厮和奶兄跟着的,从来没有一个人出去过。这样怎么让他一个人去书院?而且还住四人一间的屋子?   宝玉去读书,一旬只回来一天,即使自己同意,老太太也不会同意的!   不过贾家族学,贾政也知道,贾代儒不过是一个老童生,宝玉在里面也不好好学习,天天就会玩闹。   贾政举棋不定。   贾政晚上回到王夫人院中,和王夫人提了一嘴,王夫人在心中当即就否决了。王夫人被关了三年,好不容易才放出来,恨不得天天将宝玉拴在自己身边,自然不希望宝玉去上什么书院。   元春现在是娘娘了,老爷如今是五品员外郎,等以后,老爷的官位再升一升,就是四品官了,可以恩荫一子去国子监读书。到时让宝玉去国子监,不比去那书院强得多。   但是王夫人不直接说,反而说道:“老爷怎么想的,我都听老爷的。”   反正即使自己同意,老太太也不会同意的,自己何必出头呢。   贾政又去找贾母,将想送宝玉去书院的事情说了。   贾母听贾政说完云台书院的规矩,直接怒了,说道:“你这是想送宝玉去书院?你这是想要我们祖孙的命!你要是看不上我们祖孙,那我就带着他回南京去,不在这碍你的眼。”   贾政连忙跪下,说道:“母亲,宝玉也大了,也该好好读书了,如今族学里都是些不上进的。不若问问宝玉的意思,看他怎么说?”   贾母说道:“问他又如何?我必是不许的!”   贾政劝道:“这书院也不只有云台一家,一定有其他规矩宽泛些的,不若问问宝玉的意思,如果他想去,我再托人找找好的书院。”   贾母听贾政这样说,也不想扫了贾政的面子,就对鸳鸯说道:“去把宝玉寻来,就说他老子寻他。”又对着贾政嘱咐道:“你好好问他,不准吓唬他!”   贾政忙回道:“是,听母亲的。”   贾母嫌弃的看了贾政一眼,说道:“行了,起来吧!”   贾政忙从地上站起身来。   一会儿宝玉来了,贾政板正脸,问道:“宝玉,我问你,我欲送你去外面书院读书,你可愿去?”   宝玉看见贾政,就有些战战兢兢,垂手站着,如今听见贾政问话,不知这话从何说起,一时竟不能答。   贾政看着宝玉这个样子,愈发来气,喝道:“作死的奴才,不过是问你句话,你都想不明白?”   贾母看见贾政这样,忙将宝玉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对着贾政说道:“你好好问他,为何要凶他,小心他又被你唬住了。”   贾母说完,不理贾政,只对着宝玉温声问道:“宝玉,给你找个书院读书,你愿不愿意去?”   宝玉看见贾母护着他,胆子大了点,回到:“老祖宗,宝玉想陪着老祖宗,不想去书院。”   贾母听宝玉这样说,心中熨帖,回头对着贾政喝道:“宝玉不愿意去就算了,那劳什子书院,我还害怕将我好好的宝玉教坏了。就让宝玉在家学习就好!你要是觉得族学不好,就在家给宝玉请个先生!”   贾政看贾母这样说,只能作罢。 第65章 贾环、赵姨娘   宝玉回了自己屋子中, 袭人忙忙的接了,问宝玉道:“怎么好好的,老爷叫你做什么事?”   宝玉笑道:“没别的事情, 老爷问我去不起书院读书。”   袭人忙跟上问道:“书院?你去了书院, 还能成日里回来吗?”   宝玉答道:“我拒绝了, 不去书院。”   袭人松了一口气,又忙忙的问道:“那老爷怎么说, 可生气了?”   宝玉回头, 伸手握住袭人的手, 笑道:“为了你,我就是死了也甘愿,必不离了你的。老爷那里,再是顾不得的。”   袭人脸红红的,看左右无人,也不将手抽出来,劝道:“老爷也是为了你好。如今你大了,老爷也是希望你多读些书, 以后好去考个举人进士的。”   宝玉听袭人如此说,将袭人的手丢开, 说道:“你是从哪里听着这些混账话的?那些为官做宰的,不过都是些禄蠹。那些书院中,皆是浊臭男儿, 我才不去!”   袭人的手被宝玉丢开, 心中一凉,听宝玉如此说,心中一惊,知道自己放肆了, 犯了宝玉的忌讳。也是这一段时间,金钏一天有大半天的时间都在王夫人那里,宝玉身边最亲近的,只有自己一个,自己放松了警惕,才一时不慎说了这话。   袭人看见宝玉躺在床上,脸朝着里面,不由放软了身段,去哄了哄宝玉,到底将宝玉哄得回转了过来。   贾政从贾母这里回了自己院子,王夫人看见贾政寒着一张脸,知道贾母没有答应贾政,心中不由得意。   贾政在王夫人这喝了一杯茶,说了王夫人几句,要王夫人好好管着宝玉,王夫人也不和贾政辩解,只随口的应着。   从自己被关起来的事情,王夫人就看出贾政在大事上靠不住。因此,这次被放出来,王夫人对贾政算是心灰意冷了,对他说的话都是顺着的,多是敷衍。   贾政却觉得如今的王夫人柔顺很多,甚合她意。   不过今天因为宝玉的事,贾政也不在王夫人这留宿了,想冷一冷她,说完话就转身出去了。   王夫人用手转着念珠,吩咐玉钏,让她将贾政用过的茶杯收起来,等下次贾政来了再给贾政用。   虽然王夫人说话态度温和,玉钏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有些瘆的慌。   以前贾政在王夫人这里用的东西,和王夫人是不分彼此的,这些碗筷之类的都是收到一起的。如今王夫人却让人将贾政用的东西单独放着,只给贾政一人用。   玉钏想劝一下王夫人,不过她总觉得王夫人从梅园出来之后,和之前不太一样,不太敢亲近。   贾政从王夫人这里出来后,直接去了赵姨娘的屋中。   今天赵姨娘加倍殷勤,将贾政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等完事了,赵姨娘才问道:“今日太太的外甥女,薛家姑娘来了,说是薛家公子去了书院读书,那书院我听着十分的好。老爷,要不然将环儿也送过去?”   贾政问道:“那书院中十分辛苦,你舍得?”   赵姨娘说道:“有什么舍不得的,读书哪有不辛苦的!只要老爷愿意,环儿那我去说,必是同意的。”   贾政想了想,就同意了,说道:“那你明天问问环儿,只要他愿意去,我就送他过去。”   赵姨娘有些犹豫的说道:“太太那边?”   贾政闭着眼睛回道:“太太那边你别管,我自去说。”   王夫人在梅园这三年,赵姨娘在贾政的院子中,可谓是一家独大。   宝玉和探春都住在贾母的院子中,贾政在自己的院子中,日日都和赵姨娘、贾环在一起。因此贾政对贾环多了一份亲近和关爱。贾环知道这机会来之不易,天天努力读书,希望自己也能出息,将来给赵姨娘挣个诰命回来。   可谁知道,元春封了娘娘,王夫人被放了出来,一切就都回了原点。   赵姨娘天天在王夫人面前立规矩,而贾环日日被王夫人拘着抄写佛经。前几日,赵姨娘看贾环的手腕,已经有些肿了。   赵姨娘想对贾政告状,贾环却不让她说。   说什么?   说嫡母让庶子抄写佛经,给荣国府祈福是迫害庶子?   即使给贾政说了,贾政也不会为自己娘俩出头的,还会说他们无事生非。   姨娘在太太那天天打帘子,大冷的天站在门口让风吹着,贾政看见过多少次了,不是也没有当做一回事嘛。在他心中,姨娘做这些,是规矩,是本分,是应当应分的。   而且,贾环也害怕赵姨娘给贾政说了,王夫人会变本加厉的折腾姨娘。   如今姨娘打帘子,还是站在门里面,只有门缝吹进来的风。如果王夫人生气了,让姨娘站在门外面直接冻着,晒着,他们除了受着,也没有别的法子。   况且,折腾人的方法多了去了。   贾环说道:“为了让姐姐安稳,您已经将姐姐舍了。宁愿在众人面前说姐姐的不好,让姐姐和您不亲近,去亲近太太。如今,忍忍吧。”   赵姨娘给贾环的手腕抹药,到底是哭了一场。受点罪,她认了,她就是怕,环儿这样写下去,将手写废了。环儿拼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打算参加科举呢,以后可怎么办!   这日听宝钗提起书院,赵姨娘心中就起了意。能将环儿从贾家送出去,不在王夫人眼跟前,环儿也能堂堂正正的活着。不用再畏畏缩缩,唯唯诺诺的,也能正大光明的读书,说不定以后也能为官做宰呢。   至于自己,只要环儿能出去,自己在这府中,怎么过不是过。   到了晚上,赵姨娘就巴望这贾政来。没成想,贾政真的来了,还同意了。   贾政第二日醒了过来,看见赵姨娘殷勤的看着自己,笑道:“你放心,老爷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贾政觉得,既然贾环已经去了,不如再问问贾兰,看他去不去。   李纨来给王夫人请安,贾政就将事情说了,问李纨的意思。   李纨心中意动,想了想还是说道:“兰儿还小,等过几年再说吧。”   贾政见李纨这样说,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等娘娘省亲以后,给宝玉请个好先生,到时让贾兰一并去上课就是了。   至于贾环上书院的事情,贾政却没有在王夫人面前提及,而是让自己的清客卜固修和单聘人带着贾环直接去云台书院参加考试。   贾环这些年虽然没有好老师教导,但是也读了几年书,四书五经都看过,顺利将通过考试,成为了云台书院下院的一名学子。   贾环害怕出现波折,这次出来的时候,将自己平日里攒下的银钱,用惯的东西和书本笔墨都带了。赵姨娘将自己攒的私房钱都给了贾环。因此贾环考上了书院,就直接入了书院,不再回贾家。   贾环让卜固修给贾政带话,就说自己一定好好读书,不辜负父亲的期望,等休沐的时候再去给父亲请安。   王夫人在贾府后知后觉的发现贾环不见了。问了赵姨娘,赵姨娘也说不知道。到了晚间问了贾政,贾政才告诉王夫人,贾环去了书院读书。   王夫人在贾政面前,差点绷不住发出火来。   没有想到,赵姨娘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成这样的事情!还是自己太仁慈了。   赵姨娘能这样,不久仗着贾政宠着她吗?既然自己不在意贾政,与其让赵姨娘在自己面前这么蹦跶,不如直接再给贾政纳个妾。   王夫人看着自己面前的金钏、玉钏还有九儿,心中拿不定主意。   金钏和玉钏是家生子,给了贾政,焉知来日不是另一个赵姨娘?   至于九儿,她有些舍不得。在梅园最苦的三年,都是九儿陪着她过得,她将九儿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以后是打算给九儿找个好人家的。   王夫人第二天将人牙子唤了进来,从中挑了一个好看的姑娘名叫廿儿的,问清楚来历,签了死契买了下来,放在自己身边。过了几日,就给廿儿开了脸,给了贾政,让她做了贾政的通房。   她让人给这廿儿熬了避子汤,让玉钏看着廿儿喝了下去。这次,她绝对不会让贾政再弄出孩子来,威胁到宝玉的地位。   果然,贾政有了廿儿,就将赵姨娘抛到了一边,很少再去赵姨娘的房中。   王夫人冷冷一笑,男人不过都是这个德行。   看着赵姨娘,王夫人心中得意,却又突然觉得无趣。她突然就感觉自己折腾赵姨娘没有什么意思。   薛蟠没有想到,他就是给贾家一个消息,就惹出这么大的波澜。   等他从贾政那里出来后,又带着宝钗去了贾赦的家中。薛蟠让宝钗去找凤姐,他自己去找了贾琏。薛蟠将自己入书院的事情说了,问贾琏要不要再去书院学习。   贾琏连忙拒绝,他都已经二十多了,虽然知道读书是好事,不过如今是真的受不了读书的苦了,而且他如今也没有这个精力了。   贾琏说道:“不过你既然觉得这个书院好,不如让贾琮去试试,如今他在家中也是自己看书。”   薛蟠忙将书院的规矩说了一遍。   贾琏笑道:“贾琮虽然是国公家的公子,不过小的时候,也是野着长大的,身上没有多少少爷脾气,也吃的了苦,这些都没问题。每天我就带着他去试试。”   薛蟠觉得挺好的。   如今贾赦一家从荣国府中搬了出来,贾琏贾琮之间反而兄友弟恭了起来。 第66章 迎春   薛蟠随口问道:“如今你都是在忙些什么?”   贾琏有些苦着脸说道:“没有其他的事情, 在家就是每天陪着女儿和儿子。出门的时候,我父亲给我派了事,让我给他寻个女婿。我之前的朋友, 我父亲都看不上眼, 他给了好多个要求, 这让我去哪里找?”   薛蟠好奇道:“可是给二姑娘找夫婿?”   贾琏说道:“是呀。不过如今我家和二叔他们分家了。姑娘家的排行也分开了,如今我妹妹不是二姑娘, 而是长女, 也是独女。”   薛蟠想起上一世迎春误嫁中山狼, 不由问道:“姐夫,如今你找得怎么样了?”   贾琏说道:“我平日里玩的勋贵子弟,我父亲看不上,嫌弃人家不上进,太风流。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从荣国府的门生故旧中间找。”   贾琏喝了一口酒,郁闷的说:“我也不是不想将我妹妹高嫁。你也知道,高门的规矩严苛, 人际关系复杂,我妹妹的性子有些弱, 还是庶女,我父亲和我都怕她在高门中摆布不开。虽然如今她性子让父亲扳过来了一些,但是还是不喜欢争, 能退就退。在高门中, 一但她遇到像是王氏那样的人,还不被欺负死。将她嫁给荣国府的门生,找个家庭情况简单的,有荣国府这块牌子护着, 她好歹能过着如意些。”   薛蟠忙问道:“可选好了人选?”   贾琏回道:“父亲的意思是,如今老太太顾不上,在元春省亲之前,就将她的亲事定下来。父亲害怕万一出了什么变故,老太太再动了将她送进宫中的念头。时间紧,我选了几个人选,正在考察。其中有一个叫做孙绍祖的,我最是满意。他家就他一人在京都,人口简单,他现袭指挥之职,是正六品。虽然官位低了一点,但是是实职。我和他喝过两次酒,言谈之间,觉得此人应酬权变,颇有上进之心。而且他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家资饶富,我觉得哪方面都挺好的,是个好人选。”   薛蟠听贾琏这样说,心中一惊,忙问道:“令妹和这孙绍祖可定亲了?”   贾琏说道:“未曾,我还不曾禀明父亲,我打算再考察一下他。”   薛蟠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这次休沐来找了贾琏,迎春和孙绍祖还没有定亲。   虽然这一世贾赦一房已经和上一世有很多不同之处,却不想,冥冥之中,贾琏给迎春找夫婿,竟然还找到了孙绍祖身上。   这一世,贾家的未来如何,薛蟠说不准。   王夫人放印子钱已经被抹平了,王熙凤更是干脆没有沾手。而王熙凤如今学了律法,谨慎小心很多,手上也没有人命。   王熙凤怀孕生子一直在后宅,没有去办理秦可卿的丧事,并没有遇见贾瑞。如今贾瑞还在贾家的族学好好活着呢。而且王熙凤也没有拿着贾琏的名帖去包揽诉讼。   以后的事情会怎么发展,薛蟠预料不到。   而且,薛蟠听贾琏说过,贾琏将借国库的欠银还了,因此皇帝还赏了他东西。贾家两房也分了家,贾家的未来如何,会不会再被抄家夺爵流放,这事情不确定。   如果贾赦一直都是一等将军,以后将爵位传给贾琏。那么,迎春嫁给孙绍祖,孙绍祖是会将迎春捧在手里,还是依旧如上一辈子一样肆意的打迎春,这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孙绍祖这个坑,迎春还是别跳了,不值得用终身去冒险赌这个未知数。   薛蟠忙说道:“幸好还未定亲。”   贾琏听薛蟠这样说,将酒杯放下,郑重的问道:“可是这孙绍祖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薛蟠总不好说孙绍祖会打死迎春,是个中山狼。   薛蟠想了想,故做为难的说道:“姐夫,我是将你当做家人,才会对你说的。这孙绍祖我也听说过。听说他这人极度攀附权贵,趋炎附势,而且还打女人!”   贾琏自然相信薛蟠,一阵后怕:“我和他接触过一段时间,竟然没有看出来。”   薛蟠自然接道:“那是当然。你是一品将军之子,是铁定的爵位继承人。他在你面前,自然表现良好。不过一旦遇到了事情,他这种人,最是靠不住的,他甚至还不如贾雨村呢。贾雨村是袖手旁观,这孙绍祖估计就是落井下石了。”   贾琏听薛蟠这样说,心中一悸。自己父亲身份敏感,像这种人家,是万万不能当做姻亲的,以免被人在背后捅刀子。   贾琏对着薛蟠说道:“蟠儿,谢谢你,幸好你提醒,要不然,我岂不是误了妹妹。”   薛蟠笑道:“都是自家人,这么客套干嘛。”   贾琏愁眉苦脸的说道:“哎,既然孙绍祖不行,那么,我又要去哪里给个好人选给我爹当女婿?”   贾琏说完后,抬头看见薛蟠,猛地眼睛一亮,从上到下仔细的将薛蟠打量了一遍。   薛蟠被贾琏这样看着,心中毛毛的。   贾琏伸手揽住薛蟠的肩膀,问道:“蟠儿,我记得你今年十七了是吧?如今已经考上了举人,年少有为呀!不如我们亲上加亲,你做我妹夫如何?”   薛蟠从贾琏的手底下挣脱出来,心中想,我是想做你的妹夫,不过不想做你的亲妹夫,只想做你的表妹夫。   薛蟠为了防止贾琏乱拉红线,义正言辞的拒绝:“姐夫,我如今还没有考上进士。不立业,谈何成家!我的亲事以后再说。”   贾琏听薛蟠如此说,却越发欢喜:“如今我也不是立即就将妹妹出嫁的,只是定亲。等出嫁,还要等几年。因此,完全不耽误你立业考进士呀。到下届会试,你都二十了,再不成家,你母亲也该急了。到时我妹妹的年纪刚刚好。”   薛蟠看贾琏是真的想撮合自己和迎春,无奈,只能说道:“姐夫,我已经心有所属了。除了她,我谁都不娶!”   贾琏看薛蟠是认真的,自己好不容易相中的妹夫飞了,酸溜溜的问道:“不知道是哪家女子,入了你的眼?”   薛蟠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贾琏见问不出来,就不逼薛蟠了,干了一口酒,又愁眉苦脸起来。   薛蟠害怕贾琏又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帮忙出主意。   “你不要眼睛只盯着自己的眼前面。今年是大比之年,春闱刚过,杏榜已张贴,你可以在这些准进士里面选。再不济还有那些落榜的人呢,他们都是举人,也可以从中挑一个好的。”   贾琏一拍桌子,说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过?而且读书人好,读书人斯文,正好配妹妹。”   薛蟠喝了一口酒,不再说什么。   哎,迎春也要找夫婿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娶到自己的意中人?   不说娶,他现在连出现在林姑娘面前都不敢。一方面是害怕引起忠顺王府的注意,另一方面也是他怂。   之前他出现在林姑娘面前,是因为他觉得林姑娘需要。   如今林姑娘已经是县主了,她自己就能生活的很好,已经不需要他了。   林姑娘的县主是正二品的爵位。薛蟠觉得自己如今不过是一个举人,与她相差太大,所以他也不敢到她面前。   好歹他们如今还有那么一份情谊在。而等林姑娘彻底拒绝他了,他就连幻想的余地都没有了。   薛蟠闷了一口酒。   真的是越过越胆小。以前自己还有一股冲劲,如今反而是越在乎,越是不敢上前。   薛蟠不一会儿就喝醉了,问贾琏道:“姐夫,当初我凤姐是怎么愿意嫁给你的,你给兄弟说说呗。”   贾琏回忆以往:“她呀!当时我跟着二叔过活,她那时也经常来贾家看望她姑妈,时常住在贾家。当时我看见她就喜欢上了,她明媚动人,就像一团火。我们是青梅竹马的长大,长大后自然就在一起了。一晃已经这么多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   薛蟠听贾琏这样说,幻想着他和林姑娘的将来,不由痴了。   两人喝了半天,薛蟠想起上次喝酒,还是和柳湘莲在一起,问贾琏道:“姐夫,最近你有没有见柳湘莲柳兄?我来京这么多天,还没有见过他。之前去他家找他,他也不在家中,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贾琏回道:“我也不知。我之前出京去了扬州接表妹,回京都没比你早多少,最近也不怎么出去聚会,不清楚他去哪了。”   薛蟠有些担心。不过想起柳湘莲身上有钱,武功高强,也喜欢到处跑,如今尤氏姐妹还没进京,将那份担心稍微放了放。   薛蟠喝了茶,待酒醒了差不多,就告辞了贾琏,带着宝钗回了薛家。   到了薛家后,章发已经在家里书房等着他了。   章发见了薛蟠,兴奋地满面红光。   “东家,这几年咱们屯的货都卖完了。价格是平日里的五倍都不止,就这,还供不应求,都被抢疯了。这是账册。”   章发将账册给了薛蟠。薛蟠先没有看,而是问道:“可有人知道这几家木材行和薛家的关系?”   章发回道:“没人知道。在官府那边备案的铺主是礼部侍郎门下家臣刘东,因此也没有人来找麻烦。我一直在幕后,从来没有在客人面前露过面,因此没有将木材铺和薛家联系起来。”   薛蟠一边翻着账册,一边问道:“那就好,总共挣了多少银子?”   章发回道:“总共挣了八十万两白银。这建省亲别院的几家人,都跟疯了一样,不仅抢货,还互相抬价,就好像谁出不起钱,谁就没本事一样。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客。东家,你说咱是不是再从东北那边弄过来一批货?”   薛蟠想了想,说道:“不用了,见好就收,省的把自己栽进去。你回去将那几家木材铺都关门了,雇来的伙计都遣散了。自己的心腹带着,去外面转转散散心,一年以内不要回京都。当初说了给你半成干股,这挣了八十万两银子,我做主给你五万两。你自己的心腹,你自己好好犒劳一下。”   章发见薛蟠真的给他这么多银子,大喜:“谢谢东家!”   薛蟠笑道:“这几年你也辛苦了,这是你该得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有了银子,你也可以自立门户,不用一直给我当掌柜。薛家以后,应该也不会大规模的做生意了。”   章发想了想说道:“东家,五万两银子,我以后也吃穿不愁了,我就跟着东家。东家想做大生意,我就跟着喝一口汤,东家不想做大生意,我就跟着跑跑腿。反正,我就跟定东家了。”   薛蟠想了想,答应了:“这样也好。银子交割完毕,你就出京去。小心些,不要让人盯上了。”   又一个休沐,薛蟠等章发将银钱都交割清楚了,将银子都给自己后,拿着账册找刘弘,将其中的三成分红,共二十四万两银子,都交给了刘弘,并说清楚这木材铺不再做了,请刘弘帮忙扫尾。   这一笔子买卖,算下来薛家挣了五十万两,顶的上平时的数十年的收益了。 第67章 贾家互相算计   薛蟠挣了一笔银子, 就将这嫔妃省亲的事情丢开,安安稳稳的去书院读书了。   薛蟠可以将省亲的事情丢开,贾家却不能。   为了建省亲别墅, 贾家可谓是焦头烂额。   山子野早就将省亲别墅的图纸交了上来。因地制宜, 百般精巧, 贾政看了,赞了一句好。让赖大带着人, 就按照图纸开始建造。   谁知建了一半, 贾家账面上的银子已经取尽了。   赖大无奈, 只能禀报贾政。   贾政没有想到贾家账面上,竟然还有没有银子的一天。他连忙拿着账册去找贾母,向贾母讨主意。   贾母也没有办法。   她回想了一下,从建省亲别墅开始,就处处不顺。   本来她已经有了好几个弄来银子的办法,谁知道,竟一个都没有成。   先是贾赦将国公爷留下来的银子还了国库,整整五十万两白银!贾赦和贾政分了家, 贾赦将国公府留给了贾政,说既然已经将国公府分给了贾政建省亲别墅, 就不愿再拿出一文钱,还将贾琏和凤姐都带走了!   后来黛玉回来,贾母以为黛玉会带来林家的家财, 还打算慢慢问黛玉要。没有想到一道圣旨下来, 黛玉封了县主,林家的家产也都归了国库!   再后来,贾母终于盼来了薛蟠。谁知道薛家的生意败落至此,薛蟠给的银钱, 还没有林家的多!黛玉好歹给了两万两银子,薛家竟然只能拿出一万两!   如今贾政来问她怎么办?她能有什么办法?   贾母看贾政将省亲别墅的事情都指派下去,全府人都忙忙乱乱的,还以为贾政有法子弄到银钱,没有想到,贾政根本就没有想过这银钱的事!   贾母看着自己这个儿子,胡子都一大把了,做事还是没有章法,一点都靠不住!她这是做的什么孽呀,老了老了还不能享清福,还要给儿子收拾烂摊子!   贾母看贾政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懒得搭理他,问王夫人:“你有什么法子?”   贾政又转头一脸希冀的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垂下眼睑,说道:“我也没法子。”   要说这府中谁最在意省亲别墅,就是王夫人了。贾政不知道贾府没钱了,王夫人一清二楚。不过是林家和薛家都给了银子,延缓了一下而已。   王夫人已经想了很久,贾家账面上没钱,怎么才能将省亲别墅建下去,还建的不比其他嫔妃娘家的差!   她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但是这个主意却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其实很简单,既然亲戚们都没钱,自己和贾政也没钱,这钱就只能让贾母用私房补上了。如果贾母不愿意用私房补上,那也简单。这不是有现成的有钱人在吗?就是赖大一家子。   据王夫人所知,赖大负责建省亲别墅,不仅给贾府建了园子,还在同时,给自己家建了园子。   赖家是贾家的家生奴才。家生奴才,哪有自己的私产?这钱,都是从贾家贪污的。赖家凭什么贪污,凭的就是赖嬷嬷是贾母的陪嫁侍女,有贾母给赖家人撑腰。就因为这样,贾家的主子竟然还要谦让一个奴才?她的宝玉竟然还要让赖嬷嬷说教?   凭什么?   贾母是国公夫人,是自己的婆母,自己敬着让着,可以!凭什么她贾母的陪嫁丫鬟,自己和自己儿子也要敬着让着?   王夫人自己的陪房周瑞夫妻已经在上次被贾赦送了官,如今也不知道流落在何处。她的陪房就这么低贱,贾母的陪嫁凭什么就这么高高在上?甚至压了贾家的主子一头!   王夫人自己犯的事情,已经去了梅园受过罚了。贾政已经告诉王夫人,她放印子钱的票据都销毁了,拿着贾政的帖子这事,贾政也写信去解释清楚了。这次分家,贾赦也已经将王夫人签字画押的罪证还给她了,她亲眼看见它们被烧成灰烬。   如今王夫人做过的事情,在外面已经被抹得干干净净。   但是,在贾家人心中,她还是那个黑心的毒妇。   同样是当家主母,自己是黑心的,贾母难道心肝就是白的不成?   其他的不说,当初国公爷可是有好几房妾室的,结果国公爷竟没有一个庶子。而庶女虽然有三个,都嫁了人,却早就音信全无,比贾敏死的早多了。自家老太太真是好手段,也就只有贾政,觉得老太太仁慈了。   而这些事情,都是谁帮老太太做的?跑不了赖嬷嬷的份。因为赖嬷嬷替贾母做多了见不得人的事,如今赖家才能在贾家有如此的地位。   因此,贾母对赖嬷嬷,应该是既倚重,又忌惮的。   如今贾家没钱,赖家却扒拉着贾家的银子去建园子,她就不信,贾母不恼怒。   如果自己有人,自己一定会将赖嬷嬷一家抄了。这样既有了银钱,又有了贾母的把柄,而且将贾母在荣国府中仆从中的根基一把拔起,将贾母在府中的威信降低。   但是她手中没人,她也不敢。   虽然她是元春的母亲,而元春是贤德妃,但是她如今只有五品诰命,而贾母是一品的诰命夫人。而且,贾母对她有着天然的婆媳压制,在贾母面前,她只能规规矩矩的。   因此,王夫人虽然对这个想法十分心动,但是还是放弃了。   不过,虽然她不能这么做,却可以逼着贾母自己这么做。   因此,王夫人明明知道账面上的银钱不够,还是事事都顺着贾政,从来不提醒他,让省亲别墅建到如今这种地步。   一是为了元春,二是为了让贾家骑虎难下。   如果省亲别墅开始建的时候规模小一点也就罢了。可是省亲别墅已经建到了这种地步,和宫中其他娘娘的省亲别墅别苗子,架秧子,从选址到选材到规模,斗了无数回。   如今,省亲别墅不建下去,不仅丢了娘娘的人,而且整个贾家,都在京都抬不起头来,成为笑话。   所以,如今王夫人只要等着就行,等着贾政那个虚伪的窝囊废去找贾母讨主意,等着贾母将她自己私库中的银钱掏出来。或者等着贾母看着赖家人做的过火,自断一臂。   这两个人,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她看的透透的。果然,事情就照着她所想的发展。   如今贾母问自己的主意,呵呵,她当然没有主意。   之前所有的事情,她只是没有提醒贾政罢了,其余的事情,她一件也没有插手过。主持建设园子的是贾政,具体实施的是赖大,都和她没有一点关系。而且,她一个内宅妇人,顺着自己的夫君,有什么错?   贾母如今问自己的主意,说到底,不过是让她去筹钱。薛家没钱了,贾母也知道。王家,她哥哥不在京都,而且四大家族中,如今就她哥哥有实权,难道贾母还敢逼她去问她哥哥借钱不成?   王夫人猜的不错。贾母确实没有逼她回王家借钱,而是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王夫人给贾母行了一礼,就直接出去了。以前,任是她为了贾家操心费力,到最关键的时刻,她还是个外人,该舍弃的时候,就被无情的舍弃。既然如此,她也不稀罕成为贾家的自己人。贾母、贾政既然敢舍弃她,就别怪她算计他们。如今,就看他们这么选了。   等王夫人走后,贾政跪了下来:“母亲,你可一定要想想办法,省亲别墅已经建了一半,全京城的目光都看着我们贾家呢,咱们现在可不能给娘娘丢面子呀。”   贾母目光深沉的看着贾政:“你如今想怎么办?”   贾政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此刻就试探的说道:“母亲,您的私库?”   贾母将手边的茶盅直接往贾政身上砸去:“孽障!如今就打起我私库的主意!我这私库,将来还不是宝玉的!”   贾政连连叩头:“母亲,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如今先把省亲别墅建起来才是最要紧的。况且,这省亲别墅建好后,还是贾家的资产,等以后,也是要留给宝玉的。”   贾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仔细想想,这不是她打算将黛玉的资产用来建省亲别墅时,自己安慰自己的说辞嘛。   贾母心头升起一团怒火,又羞又恼,想拿东西砸贾政,可惜手边已经没有东西了。贾母两眼一翻,往后就倒,昏了过去。   贾政看见,连忙跑过去,又掐人中,又是叫门外的丫鬟去叫太医。   贾母悠悠转醒,说道:“不用叫太医了,我没事。你把账册留下,出去吧,这事让我想想。”   贾政无法,只能放下账册,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贾母等贾政离开后,有些头疼。到了这时,她不得不承认,贾政是真的被她惯坏了。好大喜功,却不通庶务,遇到问题,不会解决,只会推诿。   贾政各方面都远远不如贾赦。但是,贾赦偏偏是废太子旧党,这辈子在官场上都没有办法出头了。   贾母想着,不由老泪纵横,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呀,生出这两个不孝子。   贾母哭完,也没有办法。她的私库,就是她仅凭的保障了。不到她死,她万万不想交出去的。可是眼下该怎么办?   贾母拿出账册细看,翻了几页,贾母就看出了猫腻。   她自己也是从做重孙子媳妇,一直熬到如今的老太太、老封君的。哪里看不出这账册上的数额不对。   有些事情,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不过,这账册的问题,可不是只有一点点问题。这是将近一半的银子都被贪污了。   贾母记得这总理省亲别墅建造的是赖大。   贾母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和背叛。   自己在这为了银子,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今天还被贾政那个不孝子逼着要将私库都掏出来了,却没有想到,这银子,竟然都流到赖家人手中。   她这是养了一群奴才吗?她这是养了一群白眼狼!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贾母捂住胸口,直直的向后倒,这次不是装的,她是真的眼前有些发黑。   贾母艰难的喊道:“鸳鸯!”   鸳鸯好像听见门里面有声音,连忙进去,就看将贾母直直的栽在榻上。 第68章 贾赦、赖嬷嬷   贾母醒了后, 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贾赦、贾政都在守着。   贾母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抖,问道:“我怎么了?”   鸳鸯端了药过来, 将贾母扶了起来, 喂贾母喝药。   贾政站在贾赦身后不说话。   无奈, 贾赦只好自己开口说道:“母亲,太医给您诊断了, 说您怒急攻心, 所以才会头晕眼花, 晕了过去,而且这次有轻微中风的迹象。”   贾赦看见贾母药都不喝了,只盯着自己,连忙往下说道:“太医说,这次发现的早,吃几幅药调养调养就会恢复过来。不过以后切记不可大悲大怒大喜,不然容易复发。”   贾母确认:“你确定会恢复?”   贾赦看贾母这个样子,不禁一阵心酸。他好强了一辈子的母亲, 也老了。以前的那些事,他在心中怨恨了她一辈子。如今, 再和眼前的老太太计较,也没什么意思。   贾赦并不清楚贾母这次什么原因突然就病了,贾政派了人去叫他, 只说老太太病了, 没说别的。贾赦守在贾母床边,问贾政,贾政只说不清楚。贾赦以为贾母只是年老了,就病了, 没有想其他的。   贾赦坐在床沿,自然的说道:“您好好喝药,以后一定会好的,您还要看着贾家重新兴盛起来呢。”   贾母将药喝了。是呀,元春封了妃,贾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她还要看着贾家重新兴盛起来。她如今,千万不能倒下。   喝完了药,贾母看见贾赦,心中不禁一动。   贾家的兴盛,如今全系在元春身上。而省亲别墅的建造,关乎元春的面子,贾家的面子。这不是贾政一个人的事情,贾赦也要出力的。   贾母用手紧紧拉着贾赦的手,说道:“老大,母亲以前对不住你。”   贾赦劝慰道:“母亲,那都已经过去了。”   贾母说道:“老大,如今贾家的兴盛都在娘娘身上,可是这省亲别墅建到一半,账面上就没钱了。”说完,贾母希冀的看着贾赦,希望贾赦自己往下接话。   贾赦看着贾母,不语,刚刚产生的那一点孝心,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贾赦甚至觉得,刚刚的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他倒要看看贾母接下来会怎么说。   贾母看贾赦不说话,心中尴尬,有些恼怒,儿子果然都是讨债的。   贾母只能自己接下去:“你有银子,你就拿出来点,让咱家先过了这一关。等以后,娘娘的荣耀,是咱全家的荣耀呀。”   贾赦面无表情的问道:“需要多少?”   贾母正思量说一个多少的数字比较合适,贾政先开口说道:“大哥,不用太多,我前期已经花了差不多五十万两,你再给个三十万两。我省着点用,估计就差不多了。”   贾政想着,自己都已经花了五十万两了,只问贾赦要三十万两,自己还是吃亏了呢。   贾赦听贾政这样说,不理贾政,只看着贾母,笑道:“母亲也这样想?”   贾母本来还没想好,谁知道贾政先说了。既然如此,贾母觉得试探一下贾赦也行,含含糊糊的说道:“差不多吧。”   贾赦将手从贾母手中抽出,苍凉的笑了两声。   他跪在地上给贾母磕了三个头,站起身后说道:“也是我这一辈子母子缘浅。母亲,老二,以后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就不用叫我了。”说完,转身就往门外面走去。   贾母在后面叫道:“老大,你回来!贾赦!”   贾赦一直往外走,始终没有回头。   贾政看着贾赦外面去,追了几步,拦住贾赦,问道:“大哥,那银子?”   贾赦看着贾政,有些无奈。算了,他和这么个东西置气,有什么意思。   贾赦真诚的道:“老二,哥哥再诚心诚意的劝你一句。你呀,还是做个闲职,平安是福。”说完就绕过贾政,往自己家去了。   贾政看贾赦如此,就回去找贾母。   贾政不解问道:“大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真的要和咱们断绝关系?元春可是娘娘!这银子他出还是不出?”   贾母听贾赦说完那话,心中烦闷,贾赦这是要和自己恩断义绝?贾母心中有些隐痛,更多的是恼怒,这个不孝子!   如今贾政还在这问银子,贾母觉得烦躁!以前她只知道贾政不通庶务,怎么不知道他连眼色也不会看?   贾母喝道:“闭嘴!你大哥没打算出银子!”   贾政一脸颓丧的坐在床沿,问道:“母亲,那咱怎么办?”   贾母险些又被贾政气晕过去。贾政都四十了,不是十四了,只会问自己讨主意,就不能自己想想办法?   贾母一脸忍耐:“你先出去吧,我好好想想。”   贾政听贾母这样说,浑身的担子好像都松了,连忙答应。“母亲,不着急,您也要好好保重身子。”说完交代鸳鸯照顾好贾母,自己就出去了。   贾母想了想,这省亲别墅如今是必须建下去了。钱从自己的私库中出,贾母不乐意。如今就只有一个法子了,就是让赖家将中饱私囊的钱,给她吐出来!   没得她辛辛苦苦弄来的银钱,都进了赖家的口袋!难不成如今她将自己私库中的银子拿出来,再让赖家都贪污了不成?   至于赖嬷嬷,她知道那么多的阴司。贾母也只能不顾念昔日的情谊,留她不得了。   至于赖嬷嬷那个孙子叫做赖尚荣的,是自由身又如何?如果听话,就将他重新弄成奴籍,和他亲爹亲叔叔一起发落。如果不听话,看赖家的秉性,家中不知道有多少贾家的东西,就直接告他一个偷盗,不是流放就是秋后问斩,相信赖家人知道怎么选。   至于她发落了赖家后,她在府中的根基会不会损失?贾母思量,赖家在府中奴仆中一手遮天,她说处置就处置了,以后她的威严会更胜。   至于其他的,如今她这个身体,哪还管得了那么多。等以后,她就安安生生的做她的老封君,其余的事,就让贾政自己折腾吧。她是不管了。   贾母吩咐鸳鸯:“你去赖家,将赖嬷嬷请进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鸳鸯不敢耽搁,将琥珀叫进来伺候,自己往赖家去了。   等赖嬷嬷来了,贾母让鸳鸯和琥珀去门口守着,让赖嬷嬷在榻上坐了。   赖嬷嬷突然被叫过来,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老太太,您找我?”   贾母开口说道:“鸳鸯,咱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坐下来说过话了?”   赖嬷嬷听贾母这样说,愣了愣才回道:“姑娘猛不丁的叫我这个名字,我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贾母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名字是不变的,这个鸳鸯被放出去了,另一个鸳鸯补上来。而最初的鸳鸯,就是眼前的赖嬷嬷。她们一起长大,然后鸳鸯、琥珀、翡翠、玻璃陪她一起嫁进了贾家。半辈子过去了,到如今,最初的那些大丫鬟们,还在她身边的,就剩下眼前这个鸳鸯了。   贾母一直以为,鸳鸯能一直陪着她。她愿意将自己的尊荣分给她,愿意让她成为仆从中的头一份,甚至愿意让贾家的主子们敬着她。可是,这些只能是自己愿意给,而不能她主动拿。   走到如今,鸳鸯也要没了。   贾母叹了口气,有些时候,世事无奈,只能取舍。   贾母问道:“鸳鸯,咱们之间,也有几十年的情分了,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   赖嬷嬷感恩的说道:“姑娘待我不薄,将我当自家妹子一样看待。”   贾母恼怒的问道:“既然我待你不薄,你是怎么回报我的?”贾母将账册摔在赖嬷嬷面前。   赖嬷嬷在贾母说起两人之间的情分的时候,就感觉自己今天要糟。但是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出自己近来做了什么事,惹贾母不高兴了。   现在见贾母把账册扔了过来,赖嬷嬷首先的反应不是惊恐,而是觉得自己所料果然不差。   赖嬷嬷将账册捡了起来,翻了几页,这账册表面上做的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赖嬷嬷是跟着贾母一起长大的,为了贾母办了不少的阴司。和贾母一样,一眼就看出了这账册的猫腻。   赖嬷嬷想起赖大说贾府账面上已经没钱了,再想到省亲别墅如今建到了一半,赖嬷嬷什么都明白了。她直接跪在了地上:“姑娘,鸳鸯错了,你饶我这一次。”   贾母道:“不是我不饶你,平日里,我哪一次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贪点也就罢了,这次,你们想把贾家吞了呀!”   赖嬷嬷不住的叩头,额上渗出血来,贾母看着,波澜不惊。   贾母平静的说道:“你也不用磕了。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只要你好好的去了,我给你的子孙留条活路。”   赖嬷嬷知道,自己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了。   自己知道太多贾母的阴司,如今贾母要处置赖家,一定不会给自己再回赖家的机会。因为她怕自己给别人说起那些隐秘的事情,给她留下后患。   在低头的一个瞬间,赖嬷嬷动了杀念。如今自己健健康康的,贾母病在床上,而屋中只有自己和贾母两人。只要自己能弄死贾母,那么自己出了这个门,还是那个贾府的赖嬷嬷,赖家的老祖宗。   但是,赖嬷嬷放弃了,不是她心软了。而是她知道,一但贾母死了,她能哄过贾政,但是她却骗不过贾赦,到时等待赖家的将是万劫不复。如今,好歹贾母说,给自己的子孙留条活路。   赖嬷嬷规规矩矩的给贾母叩了三个头,哭道:“姑娘,鸳鸯伺候了姑娘一辈子。下一辈子,鸳鸯希望还能在跟着姑娘一辈子。”说完,直接朝着墙上撞了过去。   赖嬷嬷额头带血,看着贾母,贾母看着她道:“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会给你子孙一条生路。”   赖嬷嬷终于闭上了眼睛。她最后的想法是,但愿下一辈子,不要遇见贾母。   贾母看着赖嬷嬷咽了气,感觉自己脸上湿了,一摸一手泪。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贾母伸手将眼泪擦了。 第69章 抄赖家   如今赖嬷嬷已经死了, 赖大赖二都是贾家的家生子,翻不出什么浪来,只要去将赖家抄了就行。   如今, 贾母为难的是, 她竟然连去抄家的人选都没有。   省亲前的这个档口, 抄自己家的奴才,怎么也算家丑, 一定要低调。   贾政, 她就不指望了。贾赦, 本来还行,不过刚刚和自己决裂了。如今要自己主动派人去找他,贾母低不下这头。宝玉,贾母摇头,而且他身边也没人可用。黛玉身边倒是有人,不过这事情,绝对不能让林家人插手。   贾母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如今唯一能用的, 竟然只有王氏。   王氏不是善人。抄了赖家,贾家就有钱修省亲别墅, 而且不希望贾家丢了面子,在这两点上,王氏和自己的想法是一致的。   至于赖嬷嬷在赖家留下自己的把柄, 大概率是没有的。即使有, 王氏也不一定能拿到手里。即使是落到王氏手中,自己也不怕她。   将自己做过的事情抖出来,害的也是贾家和元春的声誉,王氏不会这么做, 只会替自己遮掩。而在贾家,只要自己活着一天,王氏就要给自己立规矩一天。   至于王氏有没有人手,贾母也不担心。王氏没有,王家有呀。   贾母将鸳鸯叫了进来。   鸳鸯进来后,看见赖嬷嬷一脸血的倒在屋中,吓了一跳。   贾母淡定的说道:“赖嬷嬷去了,你给她整理一下遗容,然后让琥珀把太太叫过来。”   鸳鸯端了一盆水,抖着手将赖嬷嬷脸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将妆容收拾好,王夫人已经来了。   王夫人开始看见赖嬷嬷躺在地上也吓了一跳。看赖嬷嬷一动不动的,不像是睡着了。她小声问了鸳鸯,才知道赖嬷嬷已经死了。王夫人不由觉得贾母心狠,比自己狠多了。   贾母让鸳鸯在外面守着,将需要王夫人做的事情吩咐了一遍。   王夫人想了想,做这事虽然狠,不符合自己一贯仁慈的作风,却可以在贾家下人中树立威信。   王夫人在梅园三年,虽然明面上说是在礼佛,但过年时候的祭祖和家宴都没有出现过。府里很多人都猜测王夫人是犯了错,被关起来了。这次王夫人被放了出来,府中这些人其实都不把她看在眼里了。如今不过是看在她是元春母亲的面子上,表面上敬着她。府里的风言风语,她也听九儿说过几次。   这次是一个机会,一个重新树立威信的机会。将贾府奴仆中的头一份赖大一家子处置了,想必贾家从上到下,看见她都会噤若寒蝉,不敢造次。   而且,王夫人看着贾母,贾母正盯着自己,旁边地上还躺着一个死人,这是在无声的威胁。   贾母并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王夫人想这么多,不过是一眨眼间的事情。她行了一礼,柔顺的说道:“我听老太太的。”   贾母吩咐:“你可以用政儿的人手,也可以去王家借人手。如果害怕自己不能服众,让政儿跟着你,就说我吩咐的。赖嬷嬷你也带出去,好好的安葬了。至于赖家人……”   贾母想了想说道:“我答应赖嬷嬷给他们一条活路,不用送官了,灌了哑药,发卖了吧。还有东府的赖二一家子,你想办法,一并处理了。”   王夫人问道:“那赖尚荣呢?”   贾母说道:“赖家的那个孙子呀?你让他自己选,要么重新选了奴籍,和赖家人一起发卖。要么就送官,偷盗财物,数额巨大,该判秋后问斩,他会重新入奴籍的。”   贾母说完,想起赖嬷嬷最后说的那句话,希望下辈子还服侍着自己。贾母的心到底是软了一下,说道:“赖家没有进贾府伺候过的小辈,发卖了就行了,不用灌哑药了。”   贾母说完,一脸疲惫,挥挥手,示意王夫人出去,而自己则躺了下来。   今日大悲大怒的,她着实有些累了,还是要好好保养的好。   王夫人听命,先叫了两个粗使嬷嬷将赖嬷嬷从贾母屋中弄出来,先放到柴房中。然后王夫人去王家借了家丁和账房,回来后将贾母的话传给贾政,让贾政将贾珍叫了过来。   王夫人知道这事交给贾政,贾政还不定能办成什么样子。因此她也不指望贾政,就把贾政当成吉祥物使用。她自己顾不得避嫌,将贾母的话传给了贾珍。说赖大一家子中饱私囊,贾母让他们将赖大一家子处置了。然后问贾珍,他们东府的赖二他打算怎么办?   王夫人暗示赖大贪污的银钱有几十万两,估计能建小半座省亲别墅的。赖大赖二一母同胞,一丘之貉,估计赖二不比赖大贪污的少。   贾珍听了,又怒又喜。怒的是赖二竟然敢如此做,喜得是一但抄了赖二家,相当于平白得了一大笔银子。   贾珍问:“老太太那里怎么说,赖嬷嬷呢?”   王夫人答道:“这就是老太太吩咐的,不然我怎么敢自作主张。老太太已经将赖嬷嬷处置了,如今就是问问珍儿你的意思。”   贾珍同仇敌忾道:“赖二既然不是东西,咱们自然不用给他留情面,我听婶子的吩咐。”   王夫人说:“既然如此,我和你叔叔带人去抄了赖大家,你去赖二家,咱们同时进行,省的走漏了风声。还有,这事切不可大张旗鼓,以免闹得沸沸扬扬,损了娘娘的面子。”   贾珍自然答应。等贾珍准备好,让贾蓉来通知了贾政和王夫人。   两边人带着人,一起往赖家走去。   贾家来人到了赖家,只要看见人,不分男女老少,主子仆人,一律绑了再说,然后分男女全部赶到两间屋子里去。   赖家的人原本还想反抗,看见来人是贾家人,一时都束手就擒,满口喊冤。   将赖家搜了一遍,找不到人了,王夫人才让玉钏去点了点赖家的主子,看看人齐不齐,有没有漏网之鱼。   王夫人在花厅等着,让人将赖大夫妇一起带进来。   等人来了,王夫人让账房将账册上的疏漏一笔笔给赖大夫妇找出来,给他们念一念。   赖大夫妇一直磕头求饶,“太太,看在赖家数代服侍贾家的份上,饶过我们一遭吧。”   王夫人问道:“这么说,你们是认了?”   赖大看着如今的情形,还有什么可说的,认了。   王夫人让赖大夫妇在认罪的供状上面签字画押。这一招她还是跟着贾赦学的,即使自己能以势压人,但是最好还是要有理有据。   王夫人看着赖大夫妇已经签字画押了,站起来看着赖家这花厅,问道:“你们家的宅子,如今也不比贾家的差多少呀。这些都是在赖尚荣的名下?”   赖大家的连忙说道:“太太,小儿自幼就被放了身契,如今已经是自由身,不是奴仆了。”   王夫人笑道:“我知道。他既然是自由身,这偷盗他人财物,数额巨大,不知该当何罪?是斩立决还是斩监候?”   王夫人说着,随手在博古架上拿起一个琉璃花瓶,指着花瓶耳朵里面的一个印记说道:“这个琉璃花瓶,这种成色,拿出去卖,至少五百两银子。这上面可还是有贾家家族的印记呢!”   赖大家的吓软在地上。   赖大色厉荏苒的道:“太太,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我母亲可是老太太身边的人!”   王夫人笑道:“没有老太太发话,我怎么敢动你们?至于赖嬷嬷,老太太今早将他叫过去,她至今都没有回来,也不会再回来了。”   赖大夫妇一时间面如死灰。   王夫人漫不经心的道:“想要赖尚荣活命,也有一个法子。”   赖大忙问:“什么法子?”   王夫人笑道:“赖尚荣重新入奴籍,我就不报官,留他一条命,你们可愿意?”   赖大夫妇对视一眼。赖家三代筹谋,才从奴籍转为良民,却没有想到,到头来,一切都是一场空。不过如今赖尚荣是赖家的命根子,其他的都是虚的,留下命来最要紧。   赖大夫妇点头同意。   王夫人让人将赖尚荣提了过来,赖大夫妇将自己的决定给赖尚荣说了,给赖尚荣重新入了奴籍。   王夫人拿着新签的卖身契,对赖大夫妇说道:“你们家的房契、地契和其他的东西都交出来吧!这些都是贾家的。你们是乖乖的交出来,还是选择让我搜出来?不要想着藏起来,否则,有命藏,没命花!”   赖大脸色又是一变,问道:“太太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王夫人笑道:“放心,我不是那心狠的,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去。我会将你们全部发卖了。不过这发卖也有好几种方法,一种是一家子一起卖,一种是单个人分开卖。卖的地方也是不同的,端看我怎么给牙婆说了。如果不老实,我也可以将你们先打上几十板子再卖。”   赖大求道:“太太,我将所有的东西都给太太,只求太太看在我们赖家几代服侍的份上,将我们一家子放在一起发卖。不求卖到好地方,只求太太不卖到那些腌臜地方就行。”   王夫人笑道:“这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赖大给赖大家的使了个眼色,赖大家的说道:“太太,钥匙在我身上,我带太太去取。”   王夫人给玉钏示意一下,让玉钏带着赖大家的去取,其余人将书房卧室等等地方仔细的搜查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3 22:39:44~2020-09-24 22:4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05286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宝钗、司徒澈   等赖大家的将东西拿来, 王夫人翻了一遍,让带过来的账房将这些房契地契记账,她自己将库房的钥匙和单子收了起来。   等了半个时辰, 去搜查的人回来, 说没有找个其他的地契之类的东西。   王夫人对赖大说道:“算你老实!”   王夫人让王家人将赖家人带到偏厅中, 对赖家三口搜身。将身上的衣服首饰都取下来,只留下一身中衣, 其余的都脱干净。看他们确实没有在身上藏东西, 才让人将衣服扔给他们, 让他们重新穿上。   王夫人让王家账房带着这些契书和赖尚荣的卖身契去衙门重新过户。   账房问道:“姑奶奶,这过户的话,过到谁的名下?”   王夫人是想过到自己的名下的。不过这次跟来的人中有贾母和贾政的人,她要是过到自己的名下,贾母知道后,还不定会怎么整治自己!她如今也有些怕贾母。过到贾母或者贾政的名下,她又心有不甘。王夫人想了想,说道:“你过户到宝玉的名下吧。”   账房答应了一声, 领着人走了。   等到账房回来,贾家人将哑药也熬好了, 人牙子也带了过来了。   王夫人让玉钏将药端给赖大和赖大家的,问道:“你是自己喝,还是我让人给你灌进去?”   赖大问道:“太太, 这是什么药?”   王夫人淡淡的道:“放心, 不是毒药,就是哑药。要么喝,要么死,你选一样!”   赖大认了:“我喝!不过我儿从未进过府, 他能不能不喝?”   王夫人一挥手,让身边的人都站的远一点,低声问赖大道:“他不喝也行,你告诉我,赖嬷嬷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赖大知道这关乎赖尚荣的嗓子,拼命的想,在王夫人快不耐烦的时候说道:“我母亲屋子的陶瓷枕头里面好像有东西。”赖大说完后,不停的磕头说道:“太太,我是真的什么都交代了,你就放我儿子一条生路吧。”   王夫人让王家人去将陶枕拿来,打开,看见里面果然有一个小本子。王夫人将本子放在袖子里,说道:“我答应你!”   赖大夫妇都喝了药,他们用手抓着喉咙,嘶声喊了几声,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王夫人将赖家人和赖家仆从的卖身契都给了牙婆,让牙婆将他们都带走,远远的发卖出去。   王夫人看家赖大一直希冀的盯着自己,到底是交代了一句:“这三个人是一家子,放到一起发卖。他们都是我家的奴仆,不可卖到腌臜的地方,不然,必不饶你。”   赖大感激的朝着王夫人笑了笑,跟着牙婆走了。   王夫人让人将赖家的东西都分类登记造册,然后装车,抬到贾家的库房。   这全部的东西算下来,不下五十万两银子,其中光钱庄的银票都有二十万两之多。这份身家,已经顶的上贾家的身家了。贾家在建省亲别墅之前,就有些入不敷出。还是卖了不少产业,才能将省亲别墅建到这个地步。   王夫人看着这份家资,不禁冷笑,老太太真的是养了好一群蛀虫。要不是自己逼一逼,这些蛀虫还趴在贾家身上吸血呢。   这时贾蓉来禀报说,贾珍将赖二一家也抄完了。贾蓉看见王夫人处置赖大一家子的方法后,就回去告诉了贾珍。贾珍也按照此办法处理了赖二一家子,将经常出入贾家的人灌了哑药,然后将赖二一家和他们家的仆从一起发卖了事。   王夫人回到贾家,让人去柴房将赖嬷嬷的尸身收敛了,葬入赖家的祖坟中,这件事就算是办完了。   王夫人去找贾母禀报,鸳鸯说贾母已经睡了,王夫人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王夫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是害怕,不是累,而是兴奋。   原来,一言就可以决人生死,高高在上看别人在自己脚下匍匐,是这种感觉。   以前,她都是隐在暗处,表面上她是仁慈的,是大度的,是不争的,倒是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权利的滋味,尝过一次,就舍不得放下。   第二日,王夫人将账册给了贾母,贾母看了看问道:“你觉得赖家能卖出多少银钱?”   王夫人回道:“赖家的银票有二十万两左右,加上地契房契还有古玩,估计有五十万两。”   贾母问道:“可够建省亲别墅?”   王夫人想起贾母为了不拿出自己私库的钱,将赖家都抛了出来。而自己和贾母之间,并不比赖嬷嬷和她更亲近,因此小心翼翼的说道:“省着点花,还是够的。”   贾母挥挥手,说道:“那你就将省亲别墅的建造接到手里。一定要建好了,这些钱好好用,不可浪费了。如果这些钱都用完,省亲别墅还没建好,你就自己想办法筹集银钱,不用来找我了。”   贾母说完,想到贾政如今的德行,都是自己惯出来的。自己不能惯出第二个贾政,就吩咐道:“宝玉也大了,不能只读书,也应该学习点庶务了。你建造省亲别墅的时候,看哪些活适合他做,就分派给他。”   王夫人想着,宝玉是国舅爷,这些劳心劳力的活计,自然有人帮他做,学这些庶务干嘛?当初贾琏学习庶务,不过是自己不想让他多读书,故意分他的心罢了。她的宝玉还是读书为要。不过既然是老太太吩咐的,王夫人正好正大光明的将宝玉带到自己身边,自然一口答应。   回去后,王夫人让人拿出省亲别墅的建造图和采买东西的条陈,让账房读给自己听。其中一项是去姑苏买一班女孩做小戏子,还要给他们聘请教习,置办乐器行头,估计要三万两银子。王夫人听了,让将这一项划去。   这也太抛费了,到省亲的时候将京都最好的戏班子包上一个月,唱的又好听,也花费不了多少。   又听账房读到要采访聘买十个小尼姑和小道姑,王夫人听后不禁一怒。她想起自己在梅园礼佛的事情,这小尼姑和小道姑住在家中,莫不是嘲讽自己?到时真需要尼姑和道姑,去寺里和观中请几个回来就是。   至于其他的,王夫人让王家的账房又核对了一下账面,赖家的二十万两银子应该够用。至于室内的装潢和摆件,这些都不用买。在贾家的库中寻出来摆上,就能又省一笔银子。   至于那些仙鹤、孔雀的,能省就都省了。   王夫人见银钱够用,就让接着开始建造省亲别墅,每日的账面自己都要经手一遍。王夫人舍不不使唤宝玉,宝玉过来的时候,王夫人就让他去自己的房中歇着,或者去读书。   这几年,都是李纨和探春在管家。如今王夫人将探春带在自己身边,让探春给自己读一些账目,跑腿去库中找东西。而贾家平日里的事情,就让李纨一个人管着。   王夫人将赖大家抄了,贾府一时间人人噤若寒蝉,喝酒的、赌钱的、玩忽职守的、吃拿卡要的都消停了,对王夫人也敬畏了很多。因此王夫人一声令下,令行禁止,这些事情也井井有条了起来。   贾家在王夫人的带领下风风火火的建造省亲别墅,那边宝钗男装出门的时候,在一家酒楼,竟然又遇见了司徒澈。   司徒澈看见宝钗就眼前一亮,连忙迎上前去,说道:“薛公子好,没有想到在这能遇见你。”   宝钗看着司徒澈,眼前的男人面如白玉,目似寒星,穿着一身宝蓝色织锦长袍,身材修长,神采奕奕,身上带着一份骄矜贵气。   刚刚宝钗远远就看见他了,他身上带着一份疏离感,在人群中让人第一眼就能看见他。如今他在自己面前笑起来,眉目间偏偏含了一份不谙世事的天真。   宝钗眼前也是一亮,这男子的外貌很合她的胃口。   不过,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自己却不认识他。   宝钗往后退了一步,问道:“这位公子,我们认识吗?”   司徒澈脸色暗淡了一分,露出委屈的神情,说道:“自那日一别,我心心念念的都是薛公子,想的是报答薛公子的救命之恩,却没有想到,薛公子却早就将我忘记了。”   如果是一个面目丑陋的人做出这种表情,说出这种话,宝钗一定一阵恶寒。一个大男人,委屈兮兮的。不过眼前的人长得好,宝钗被他这么一看,如此一说,竟然生出了一分歉疚,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宝钗努力回想,这种相貌的人,如果她见过,她不会不记得的。想起面前的人说的救命之恩,宝钗用折扇拍了一下手,说道:“哦,你就是梁山树林里的那位!”   司徒澈笑道:“原来薛公子没有忘记在下。”   宝钗摇头道:“自然没有忘记。不过当时你和现在一点都不一样,我一时没有想起来罢了。”   当时司徒澈蓬头垢面,破衣烂衫,宝钗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宝钗将他们救下来后,薛蟠就来了。宝钗为了避嫌,就没有近距离和司徒澈打过照面,一直都是薛蟠处理的。从始至终,宝钗都不知道司徒澈长什么样子。   后来,薛蟠将司徒澈的名字和他猜测的来历告诉了宝钗,宝钗听过就算了,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宝钗笑道:“司徒公子,好巧,如今你也在京都?”   两人寒暄过后,司徒澈要请宝钗吃酒,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宝钗推却不过,就和司徒澈一起吃了饭。   司徒澈问道:“上一次分别的匆忙,没来得及仔细问恩公的信息,让我一直想找恩公报恩而不可得。不知恩公住在何处?”   司徒澈看宝钗有些迟疑,说道:“我冒昧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司徒澈,住在安平坊什锦街,就是一个闲散宗室,平日里靠宗人府发的禄米过日子。”   宝钗见司徒澈介绍的详尽,推脱不过,而且面前的司徒澈的长相确实养眼,一时鬼迷心窍,说道:“我是薛家族亲,叫做薛虹,投奔薛家,客居薛府。如今住在乐宁坊甜水巷。”   两人相视一笑,都为自己拿到对方的底细高兴,可却不知道,对方都没有完全说实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4 22:45:42~2020-09-25 22:2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05286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迎春定亲   司徒澈是诚郡王, 他的父亲是诚亲王。   诚亲王是太上皇的亲弟弟,比太上皇小许多岁,年纪和当初的废太子差不多。太上皇是将他当儿子一样养大的。而随着皇子逐渐长大, 开始争权夺利, 诚亲王的受宠程度甚至超过了皇子。因为诚亲王不可能继承皇位, 对皇上没有威胁。连带着司徒澈也常常进出皇宫,很受自己皇伯父的喜爱。   后来太上皇将皇位传给了当今皇上。诚亲王之前在宫中的时候, 偶尔看见四皇子受欺负, 因着自己的辈分大, 作为长辈,也帮过四皇子几次。因此,当今皇上对诚亲王也很尊崇。   前年的时候,诚亲王伴驾去木兰围场,皇上打猎的时候遭遇刺杀,是诚亲王救了皇上一命,自己却挨了一剑,身殒了。皇上很是为了诚亲王哭了一场。   诚亲王的独子司徒澈继承了诚亲王的爵位, 被封为诚郡王。   司徒澈年方十八,因为父亲去世, 骤然被封为郡王。皇上看他年纪小,就让他多读书,并没有给他什么实职。   因此司徒澈说自己是闲散宗室, 平日里靠宗人府发的禄米过日子, 也没什么问题。   他不过是没有将自己的情况说得那么清楚。他这个郡王虽然闲散,出入宫中就跟在自己的家中一样,被两代帝王一起宠着。   司徒澈本来是没有打算欺骗宝钗的。   在梁山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的真名报给薛蟠了。他自称姓司徒, 薛蟠如果有心攀附,只要用心打听,自然会知道司徒澈的情况。如果薛蟠找上门来,司徒澈自然也会好好的对待他,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是骨子里也难免看轻薛家人。   可是一晃半年,薛家人一直没有找过来,司徒澈心中却是念念不忘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是,他只知道薛蟠和薛虹的姓名,却不知薛家人家住何方,连打听都无从下手。司徒澈原本以为,自己将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恩公了。   司徒澈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受尽宠爱,应有尽有,这还是他遇见的第二个挫折。至于第一个,就是他被梁上好汉劫掠了。   这次见了薛虹,司徒澈心中激动,自然要问清楚她的身份来历,免得又找不见她。   至于自己的身份,看到薛虹,司徒澈一时间竟不想直接告诉她。他希望能和薛虹平等的相处一段时间,不愿意因为身份地位之类的原因,在自己和薛虹之间划上一条看不见的阶级之分,他下意识的不愿意让薛虹仰视自己。   况且,他说的也是实情。如今他就是一个闲散的宗室,没有实职。   而宝钗没有告诉司徒澈自己的身份,是因为宝钗日常出去,皆是男儿装扮。和司徒澈萍水相逢,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女儿身。   自从司徒澈在梁山被劫了之后,他再出门就会带上两个暗卫。这次司徒澈和宝钗分开后,司徒澈吩咐其中一个暗卫跟着宝钗,暗卫看见宝钗果然回了乐宁坊甜水巷薛家,才回去向司徒澈复命。   从此,司徒澈十天半个月的,就邀请宝钗出去,多是约着宝钗出去踏青、爬山、看戏之类。宝钗在家中也是跟着沈益学习,沈益生性洒脱,见宝钗有朋友,自然不阻拦宝钗外出。   薛太太听宝钗说过司徒澈此人,知道他是闲散宗室,对宝钗和他出去,倒是乐见其成。   这边宝钗和司徒澈相处融洽,那边贾琏终于为迎春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也是巧合,贾琏既然有心在参加春闱的人之中给迎春找夫婿,自然就常去举子汇聚的几家客栈转悠,观察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那日在客栈吃饭的时候,正好和一人同桌。贾琏和他聊了几句,对他观感很好。   此人叫做邓松。   邓松看着就和自己这种富贵公子哥完全不一样。薛蟠如今也读书考上举人了,邓松的气质看起来和薛蟠也不相同,一身的书生气,斯文俊秀,温润如玉。   贾琏看邓松年纪不大,等邓松走后,就像周围人打听他的情况。   邓松,直隶人士。家中也是官宦人家。邓松的爷爷曾经是两榜进士,官位最高做到同知,不过已经过世了。邓松的父亲只考上秀才,一直都没有出仕,靠家中田产度日。邓松家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也嫁到了直隶。   邓松今年十八岁,已经考上了举人,今年来京都参加春闱,不过落榜了。   邓松落榜之后,没有激愤之言,也没有自暴自弃,只是照旧在客栈温书。之前偶尔去参加文会,也不多说话,多是安静的待在角落。   邓松原本就打算这几日回直隶的,贾琏问清楚邓松的家庭住址。在薛蟠休沐的时候忙将邓松的情况给薛蟠说了,两人一起去直隶邓松的家乡打听邓松的情况。邓松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在家乡打听到的情况和在京都打听到的,基本相合。   而且贾琏还打听到,邓家有规矩,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而邓松的爷爷和父亲都只有一个妻子,没有妾室和通房,家庭简单和睦。   综合看起来,邓家情况很不错,超出预期,薛蟠自然没有提反对的意见。   邓家本来就打算邓松参加过春闱就议亲的。   贾琏将邓家的情况给贾赦说了。   贾赦没有表露身份,偶遇了邓松一面。觉得邓松人品可以,不骄不躁,不亢不卑。读书上进,却没有太重的贪欲野心。   贾赦觉得很满意,邓家虽然如今家境比不上贾家,不过底蕴也不差。   贾家找了中间人,去邓家将迎春的情况说了,问邓家是否有意。   邓家看贾家的条件,国公府邸,姑娘是一品将军家的独女,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两家找了个机会,让迎春和邓松远远见了一面。迎春直接羞红了脸,而邓松也有些羞赧。   俩家都没有异意,邓家请了官媒,很快就开始走六礼,交换了庚帖,给迎春和邓松定了亲。迎春如今十五岁,已经及笄,贾赦为了免得夜长梦多,定于第二年五月成亲。   迎春的婚事定下,贾赦并没有给贾母说,以免生出不测。   贾家也终于将省亲别墅建好了。贾政带着宝玉和一帮清客,游览了省亲别墅,让宝玉在各个景观题名赋诗,不禁志得意满。有贤妻替他料理家务;有女儿在宫中做娘娘,即将省亲,给贾家带来荣耀;有儿子聪明灵秀,写诗作赋张口即来。贾政觉得人生若此,才算是圆满。他虽然口中呵斥宝玉,心中却是满意之极。让人按照宝玉的题名做成灯匾联,悬挂起来。   一切都准备齐全,贾政选了良道吉日,上本起奏,言说接贤德妃省亲。皇上御笔朱批准奏,让第二年正月十五上元节的那天,恩准贤德妃省亲。   贾家领了这道恩旨,越发的忙碌,王夫人年前就将京都上等的戏班子请到家中,包了一个月,日夜排戏。小尼姑和小道姑也请了过来,收拾了一个院子,让她们住下。贾家众人这个年也没有好好过,将各种规矩学了起来。(注1)   贾政有些嫉恨贾赦在自己建省亲别墅的时候,不愿出钱出力,而且闹着要分家,不给自己和娘娘面子。因此娘娘省亲的时候,不愿意让贾赦沾光,不想请贾赦。贾赦觉得贾家不过是出了一个娘娘,贾政就抖了起来,建个省亲别墅铺张浪费,将整个贾家都掏空了。想当初他出入宫廷,一个娘娘算什么?他觉得贾政没见识。娘娘省亲的时候规矩大,也不愿意来。   不过规矩如此,贤德妃省亲,代表的是皇家给贾家的荣耀。不论你愿意不愿意,贾家整个宗族,都要来迎接。贾赦和贾政兄弟两个,一个不想来,一个不想请,却无奈,还是汇聚一堂。在贾家众多族人面前,两人还得相亲相爱,不想让人看了笑话。   黛玉住在梨香院,看着贾家那边忙忙乱乱的。雪雁问道:“姑娘,咱们要不要也去学学规矩?好预备见娘娘?”   黛玉正在写诗,闲闲回道:“不用,咱们客居贾家,是亲戚,不是贾家族人。这省亲是是皇上给贾家人的恩德,因此咱们不用和贾家人一起去迎接娘娘。没有贤德妃的谕旨,也不用特意去拜见。而且,我如今是清宁县主,只比贤德妃低一级,等到了省亲当日,贤德妃传唤了再过去就行。”   黛玉说着,将笔放下,将自己做的诗收了起来。她的这份底气,是父亲费心给自己筹谋来的,也多亏薛蟠千里送信的恩义。如今她来京都也将近一年了,薛蟠至始至终也没有来找过她,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若说薛蟠因为自己父亲去世,就对自己如此,黛玉却是不信的。   黛玉想着,自己到京都也这么久了,一直也没有出过事儿,想来忠顺亲王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等省亲结束,如果薛蟠还不曾过来,自己就主动去问问他,他到底心中是如何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参考《红楼梦》原文:于是贾政方择日题本.本上之日,奉朱批准奏: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准贾妃省亲.贾府领了此恩旨,益发昼夜不闲,年也不曾好生过的.   感谢在2020-09-25 22:26:14~2020-09-26 23:4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谂苑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元春省亲、薛蟠黛玉互表心意   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自五更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有爵位者,皆按品级穿上诰命服, 带着贾家合族的女眷, 在荣国府大门前等待, 而贾赦、贾政、贾珍带着贾家族人在西街门外等候。   然众人从天色全黑等到天色大亮,已经巳时, 众人还未等到贤德妃, 皆有些不耐烦。这时一个太监过来, 告知贤德妃要在宫中领宴看灯后才能请旨省亲,估计戌初才起身出宫,到戌末才能到贾家。   一时间人皆散了,自去休息,等到了戌初重新排好队开始等候。   到了戌末,贤德妃才带着仪仗、太监和宫女终于到了贾家。元春按规矩游览了一遍省亲别墅,心中觉得太过于奢华。   等元春到了贾母正室,贾母和王夫人领众人行了礼, 又止住元春行家礼,才彼此间皆眼中带泪, 上前互相厮见。元春见众人垂泪无言,说道:“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如今好不容易我回来一趟, 咱们应该高兴才是。”(注1)   众人几番哭泣, 元春才止住了泪,环顾四周,邢夫人,李纨, 王熙凤,迎春,探春,惜春皆在,却不见黛玉和史湘云。   前些年,因为黛玉回了扬州,贾母害怕宝玉闹腾,心中郁闷,再伤了身体,就将湘云接到了贾家,就住在贾母房间的碧纱橱中。这么些年,湘云每年有大半的时间是在贾家过的。她和宝玉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后来黛玉回了贾家,却不在贾母院中住了,宝玉去找了她数次,黛玉除了第一次见了,后面都以守孝的名义,并未见宝玉。宝玉一直闷闷不乐,贾母就让湘云长住在贾家了。   元春知道如今湘云和黛玉都在贾家,此刻却不见此二人,不免询问。   王夫人启道:“回娘娘,他们是外眷,在外面等着,未敢擅入。”   元春听了,连忙让人将黛玉和湘云请进来。   黛玉知道今日元春必会召见自己。她如今在贾家住,不想拿大,因此提前一天就吩咐了雪雁,让雪雁早早叫自己起来。不过上元节这天,才刚过四更天,贾母身边的琥珀就来梨香院中唤她了。   如今是隆冬时节,天寒地冻,四更天的时候,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黛玉有些无奈,不过既然外祖母吩咐人来唤自己了,黛玉自然就穿上自己的县主服饰,带着紫鹃、雪雁和琥珀一起去了贾母的院子中等。   她自己在屋中等,还好一点,贾母却是穿着诰命服,带着贾府的众女眷在荣府大门外,站在风口等。   从五更天一直等到巳时,却没有等来贤德妃。众人散了,贾母才回来歇了会儿。   贾母是被鸳鸯搀扶回来的,这样一番折腾,贾母的身子都有些发抖。贾母毕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前一阵子病过一场。黛玉看着贾母,有些心疼。   黛玉知道元春省亲,这些都是流程,不是故意折腾贾母,但是对元春还是有些不满。   况且,之前贾母为了元春省亲建设省亲别墅,就浑然忘记了祖孙之情,要算计林家的钱财。后来贾母没有算计到,对自己也冷淡了许多。黛玉固然对贾母有些心凉,但是对元春也有些迁怒。   两下加到一起,黛玉对元春自然没有什么好印象。   如今元春传唤她和史湘云,黛玉知道元春省亲是贾家的大事,因此压住自己的情绪,规规矩矩的觐见贤德妃,行了国礼。   元春看见黛玉和湘云,连忙叫起,更是亲自将黛玉扶了起来。   元春仔细打量黛玉,她知道黛玉是皇上亲自封的清宁县主,对黛玉自然有好奇,态度更是客气。   元春是知道自己母亲和祖母的心思的。母亲不喜欢黛玉,祖母却喜欢黛玉,想让黛玉和宝玉凑成一对。元春是支持祖母的。母亲只看见自己这个贤德妃的光鲜,想凭借自己和祖母争锋,但是母亲却不知自己在宫中不易。如果宝玉能娶了黛玉,不仅对贾家好,对自己在宫中的日子,也有好处。   元春想着这些,对黛玉就更加亲切,将黛玉拉到自己的身边。   贾政隔着帘子向元春问安,元春忍不住说些宫中虽然好,富贵已极,然而骨肉各方,终究无意趣的话。后来贾政提及宝玉,元春将宝玉传了进来。(注1)   元春让宝玉和众姐妹一起做了诗,评价了一番。她按照诗词为省亲别墅各处赐了名,也赋诗一首,将整个省亲别墅赐名为大观园。然后元春带人赏了戏,拜了佛,赏了众人东西。时间已经到了丑正三刻,执事太监开始催促让元春请驾回銮。元春叮咛了贾母和王夫人一番,虽然不舍,到底是回宫去了。   次日元春拜见皇帝谢恩,将归省之事一一禀明。皇上想到嫔妃省亲,内务府的商人从中挣了几百万两的白银,此刻看着元春,也露出笑来。省亲本来就是恩宠,不为了元春,单为了皇家的面子,皇上赐给贾政等贾家众人一些内帑彩缎和金银等物。(注2)   不过后来皇上听执事太监回禀贾妃在贾家所说的话,包括“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皇上不由怒气勃发。皇上心中腹诽:宫中在你眼中既然是不得见人的去处,你嫌弃至此,当初又为何入宫?既然入了宫,好好当你的女官,到了年纪,求个恩典放出去就是。既然不想骨肉各方,当初又何必算计朕?说来说去,不过还是为了富贵已极!(注1)   皇上本来就不喜贾氏,如今更是觉得贾氏蠢钝,愈加不喜。   不过这贾氏如此蠢钝,将这种诋毁皇家的话在众人面前说出,想来应该不是废太子或者忠顺亲王的人,对贾氏的监视,倒是可以放松一点了。   皇上想着这些,又有些郁闷,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成功的算计了自己。偏偏自己如今还不能拿她怎么样。皇上只能安慰自己,看在省亲时从贾家挣的钱的面子上,在宫中也不算白养着她,如今自己只能眼不见为净。   元春省亲后,黛玉让林平去打听薛蟠的消息,得知薛蟠去了书院读书。林平在薛蟠休沐的时候,将薛蟠约了出来,将他带到酒店的包间。   薛蟠打开门一看,里面竟然是黛玉!薛蟠一时间怀疑自己眼睛花了,或者是思念太甚,眼前出现了幻影。薛蟠掐了自己一下,疼,而眼前的黛玉依旧在,没有消失。   薛蟠连忙回头将门掩上,问道:“林姑娘,你怎么在此处?”   黛玉将手伸开,手中赫然是薛蟠送给她的玉佩。   黛玉直言问道:“薛公子,当日在林家说的话,还作数吗?”   薛蟠看着玉佩,坚定的说道:“自然作数。”   黛玉不解问道:“那为何到了京都,你从未来寻过我?连宝姐姐都未曾来过?”   薛蟠苦笑说道:“林姑娘,你如今是县主,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想来林姑娘如今能过得很好,不再需要我的帮助,因此我不敢打扰。我本打算等我考上进士,再去寻你的。”   黛玉问道:“难不成你就只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你又何尝知道,我如今就不需要你呢?”   薛蟠郑重道:“林姑娘但有吩咐,我在所不辞!”   黛玉羞赧道:“你真的是个呆子。”   薛蟠愣了愣,才明白黛玉是什么意思,第一反应竟然是不信。薛蟠伸手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的自己一个激灵,才证明不是做梦。   薛蟠看着黛玉,露出傻乎乎的笑。   黛玉看薛蟠这样子,不禁嗔道:“如今不仅呆,而且傻了。”   薛蟠看见黛玉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的站在自己面前,亦笑亦嗔的看着自己。   他不禁上前握住黛玉的手,她手如柔荑,双手温软。薛蟠有些胆战心惊,但黛玉并没有将手抽出来,打他一个大嘴巴!而是微微低了头,脸红了。   薛蟠握着黛玉的手,一时间像喝醉了一样,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陶陶的。   过了半天,薛蟠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薛蟠道:“玉儿,如今你是县主,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   话未说完,黛玉就打断道:“你怎么还说这话?不要说你是举人,即使你身上没有功名,我既然认定你,就不会更改。更何况,我这县主的封号,里面还有你出的一份力呢。”   薛蟠听黛玉如此说,心中感动,却还是说道:“玉儿,虽然你如此说,我却不能让你在宗室中失了面子,委屈了你。岳父大人是探花,我也不能比他差太多。你给我点时间,再有两年多,就是春闱,到时我一定考上进士,再向你提亲。”   黛玉听薛蟠如此说,便道:“好,我等你。即使你考不上进士,也要来,切不可像之前一样,音信全无。”   薛蟠笑道:“定不会如此。之前我是怕你嫌弃我,既然你不嫌弃,以后即使是偷是抢,我也会将你抢至我身边。”   黛玉这才放下心来。时间不早,黛玉也不好在外面久留,要回贾家去了。薛蟠舍不得黛玉,将黛玉送到贾家临近梨香院的角门外,看黛玉进了贾家,方恋恋不舍的回了自己的家中。   黛玉到了贾家,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黛玉一直都知道薛蟠对自己不是无情无义,但是两人之前到底没有将话完全说开,而她到了京城以后,大半年的时间,薛蟠一直都没有联系过自己,黛玉心中也有些患得患失,七上八下的。如今听到了薛蟠解释的原因,黛玉不由想道:“这真的是个傻子。哪有因为对方太好,觉得自己配不上而裹足不前的呢。”   黛玉刚刚和薛蟠确定了心意,却没有想到,第二天宫中贤德妃给贾家下了一道谕,让她生气难堪,第一次启用了县主的权利,给皇后娘娘上了奏牒。   作者有话要说:  注1:“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两句引用《红楼梦》原文。   元春的话原文为:1、半日,贾妃方忍悲强笑,安慰贾母、王夫人道:“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2、又有贾政至帘外问安,贾妃垂帘行参等事。又隔帘含泪,谓其父曰:“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   注2:本章元春省亲内容参考《红楼梦》原著。 第73章 入住大观园风波   贾元春回了宫中后, 就一直思索着清宁县主林黛玉。   林姑父去世以后,皇上封了林姑父为列侯,封了黛玉为清宁县主。即使真如贾家所说, 这一切是黛玉将林家的百万家财献上去换来的, 那又如何?黛玉这个县主是实实在在的, 而且还有封号!   林姑父这么多银钱献上去,如今在皇上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是皇上心中的忠义之臣。林姑父已经去世了, 只余下黛玉一个孤女, 那么这份遗泽都在黛玉身上,以后就会落在黛玉的夫婿身上。   黛玉是自己的表妹,这关系说亲近也亲近,说不亲近,等黛玉嫁人了,自然就和自己这个表姐疏远了。   元春自然是希望能跟黛玉更加亲近一点的。既然黛玉如今住在贾家,如果能促成宝玉和黛玉的婚事,到时对宝玉有好处, 对自己也有好处。   贾元春在宫中生活不易。母亲想让自己给宝玉求个爵位,因此不在意黛玉。元春苦笑, 爵位哪里是好求的?如今明明有更好的,更适合宝玉的路。   元春听说黛玉带着林家的人独居在梨香院,平日里宝玉去找黛玉, 黛玉一般都不见的, 这怎么可以?元春觉得自己要向贾家表明自己的态度,还要给宝玉和黛玉制造相处的机会。   还有大观园,如此景致,要是被封锁了, 岂不寥落?   元春让太监夏守忠去贾家下了一道谕,让贾政不必封锁大观园,众姐妹和林黛玉、史湘云等只管在大观园中居住,宝玉也随进去读书。还给了贾家众人赏赐,其中宝玉和黛玉是一样的,是两柄上等宫扇、两串红麝香珠、两端凤尾罗、一领芙蓉簟,而给众姐妹和史湘云的是两柄上等宫扇、两串红麝香珠。(注1)   等夏守忠走后,鸳鸯捧着元春赏赐给黛玉的东西,去了一趟梨香院,将东西呈给了黛玉,并将元春的谕令简单说了。   鸳鸯笑道:“林姑娘,老太太说,既然娘娘说了,大观园可以入住,那边的景致好,白放着也可惜了。林姑娘住在这梨香院,到底狭窄了些。因此让林姑娘也随着众姐妹一起住到大观园中,彼此在一块相处着,也有个伴。”   黛玉收下了东西,客气得让紫鹃将鸳鸯送走,然后去打听打听具体的情况。   紫鹃将元春的谕令完整的内容,和给众人赏赐下来的物品都打听清楚,回来一五一十得都给黛玉说了,黛玉气的发抖。   给自己和宝玉赏赐一样的东西?让宝玉这个已经十四岁的外男和自己住一个园子?   她贾元春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原先黛玉对贾元春就有些不满。不过她体谅到元春身在宫中,有些事情不是她的本意。因此,虽然不满,黛玉也都按捺在自己心中,从来没有表露过。   不过这次,明明晃晃的,就是元春算计自己,真的当她好欺负不成?   黛玉拿出奏折,铺开,开始给皇后娘娘写奏牒。写了两页,黛玉的气也慢慢散了,看了一下自己写的内容,都是对贾元春的不满和怒火。黛玉不由失笑。果然是封了县主,有了底气,自己的气性就是比以前大多了。   不论怎么说,贾元春都是贾家的娘娘,是贾家的依靠。她不喜元春,但是也不想因为自己,让贾家蒙受太多的损失。   在这次省亲的过程中,黛玉看出来了,元春身边的太监对元春并没有太多的敬意,元春在宫中的处境,并没有贾家人说的那么好。如果自己说的严重了,真的让宫中借此对元春进行了处罚,外祖母还不定心伤成什么样子。   而且,元春怎么都是皇上的嫔妃,自己这样指责元春的不是,难免让皇上皇后觉得自己打了他们的脸。   黛玉将之前的奏牒扔到火盆中,又重新拿了一本空白的。这次黛玉倒是没有写太多,只是说明收到贤德妃让自己住在省亲别墅的谕令,感谢贤德妃的美意,不过如今她还在孝期,只能辜负了,还望皇后娘娘海涵,其余的一个字都没有说。   皇后娘娘收到自己的奏牒,自然会警告元春,如此就够了。   黛玉封县主去宫中谢恩的时候,皇上赏了黛玉两个嬷嬷,姜嬷嬷和卫嬷嬷。还给了黛玉一块令牌,代表着黛玉的身份。   黛玉将令牌和奏牒给姜嬷嬷,让林平将姜嬷嬷送到宫门口,让她将自己的奏碟送到皇后手中。   皇后看了奏牒冷笑了一声,这贾氏如今越发的张狂起来。   这省亲别墅,既然是为了省亲而专门建造,那么贾家人住进去,属于僭越。这些先不说,反正贾家僭越的事情,干得也不是一件两件了。皇上知道都不管,自己也犯不着管这些。   不过,贾氏凭什么以为,她的手能伸的那么长,管到皇上亲封的县主面前!就是自己,在面对这些宗亲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的,贾氏竟然敢下谕让清宁县主和一个外男住一个园子!听说还给孝期的清宁赏了红麝香珠?   皇后写了一封懿旨,先夸清宁纯孝,赞扬她为天下子女之典范,让清宁安心守孝,不用顾虑其他。皇后挑选了两匹素色锦缎、一对东珠簪子和一对上好的和田玉镯子赏赐给清宁县主,以示嘉奖。她吩咐身边的大宫女田姑姑带着仪仗,和姜嬷嬷一起出宫,去贾家给黛玉下旨意。   等姜嬷嬷走后,皇后让人将元春请了过来。   皇后看着跪在阶下的元春。她本来是自己身边的女官,皇后也知道元春出身好,让她做女官委屈了她。本来打算等她到了二十五岁,皇上也坐稳了皇位,到时自己给她求个恩典,将她放出宫去。找那些皇上信中的大臣,有和她相合的,给她赐个婚,也不枉她伺候自己一场。谁知道,元春竟然在这档口,在自己的宫中算计皇上?   幸好皇上没有因此迁怒自己!虽然给元春封了妃,但是也没见对她多亲近。皇上给皇后解释了元春和前朝的牵扯,让皇后不用管元春的事情。   皇后知道元春身边有皇上的人盯着,因此自己对元春也是不怎么搭理,眼不见为净。没想到一个错眼,元春就给自己捅出了篓子。   皇后不知道皇上还有没有其他的用意,因此也没有很苛责元春,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虽然和清宁县主是亲戚,但是县主毕竟是县主,以后清宁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皇后害怕元春再干蠢事,比如给清宁再下个谕令之类的,说道:“本宫已经安排妥当,你也不用再下谕令了。”说完就让元春出去了。   元春到了自己殿中后,又惊又怒,将自己手腕上的红麝香珠摔在地上,珠串散了开来,香珠滚了一地。抱琴连忙将门关上,元春伏在抱琴怀中哭了一场,到底不敢大声。   田姑姑到了贾家,将皇后娘娘的懿旨颁布下去,将赏赐给了黛玉,对贾家的殷勤不软不硬的应付了几句,就离开了。   等田姑姑走后,黛玉也遵从懿旨,会梨香院安心守孝去了。   贾母看着这一幕,气的心口疼。   自家的娘娘刚让黛玉去大观园,皇后娘娘的懿旨就到了,只让黛玉安心守孝,这不是打自家娘娘的脸吗?贾母觉得黛玉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不就是换个地方住吗?为什么非要将娘娘的脸往地上踩!   贾政来问道:“母亲,这懿旨一下,宝玉他们还搬不搬?”   贾母掷地有声的说:“搬!皇后娘娘又没有说不让搬!娘娘的脸面在有些人那里不重要,我们自己人怎么也要给她撑起来!”   过了几日,贾家将大观园收拾好了,名额牌匾也都挂好了,宝玉等人就带着人搬了进去。宝玉住了怡红院,史湘云住了蘅芜苑,探春住了秋爽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纨住了稻香村。(注1)   王夫人之前被关在梅园的时候,她身边的金钏和玉钏给了宝玉,彩云和彩霞被赵姨娘要去给了贾环。王夫人从梅园出来,手边没有人手,就时常将金钏和玉钏借过来使唤。后来她主持修建大观园的时候,从王家要了几个丫鬟,还从家生子中挑了几个,将身边的人补齐了。   如今宝玉要进大观园中住,王夫人不放心,将金钏和玉钏依旧给了宝玉。   王夫人叮嘱宝玉:“你在园中好好读书,不可整日玩乐,不然小心你父亲揭了你的皮。”又对着金钏、玉钏吩咐:“你们要好好照顾宝玉,多督促他读书学习。”   宝玉、金钏和玉钏一起应了。   等从正院中出来,金钏用手抚胸,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宝玉笑道:“宝玉,太太终于又把我给你了,吓死我了,我生怕太太一直留着我不放呢。”   宝玉笑道:“你怕什么,即使太太不放你,我也会向太太将你讨过来。”   金钏嗔了宝玉一眼:“如今你这么说,之前的时候,怎么一声不敢吭一声的?”   宝玉笑道:“我不是想着你在太太身边,替我尽孝嘛。”   金钏不理宝玉这话,见四下无人,只自己这三人,问宝玉道:“这一年来,你可想我?”   宝玉伸手捉住金钏的手:“自然是想的,睡里梦里都是想的。”   金钏听宝玉这样说,之前对宝玉怨念都淡了。她和宝玉已经有了肌肤至亲,宝玉迟迟不将她从王夫人身边要走,金钏日日战战兢兢的,生害怕王夫人发现自己的不妥之处,如果王夫人发现,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而且,之前王夫人还给贾政找了个通房!天知道金钏当时有多后怕。幸好王夫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从府外买了一个丫鬟廿儿,而没有从她身边原有的丫鬟中选。不然,选中自己的几率是最大的。幸好幸好!不过从此以后,金钏更加胆战心惊,生害怕王夫人一时念起,将自己也指给贾政。如果这样,自己也就只能去投井了。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现在听宝玉如此说,金钏不由脸红红的看着宝玉。玉钏看不下去,咳嗽了一声。宝玉才将金钏放开,一起往园子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元春赏赐的东西和宝玉几人在大观园的住处参考《红楼梦》。 第74章 湘云亲事、宝玉挨打   贾家就像一个筛子, 什么消息都能经过下人的嘴很快的流传出去。贾家众人入住大观园,最先受影响的不是别人,而是史湘云。   史湘云今年十三岁, 她史家的两个婶婶保龄候夫人和忠靖侯夫人正在给她议亲。   湘云的亲事很难, 她自幼父母双亡, 也无同父的兄弟姐妹。一般好点的人家,连丧母长女都嫌弃, 害怕女子失了教养, 更何况湘云这种无父无母的?   湘云这种, 教养的问题已经不是她身上最主要的问题了,别人家第一个嫌弃她的,是克亲。   两位侯夫人对湘云也算上心。在史家的时候,专门给湘云请了个女先生,教她读书和学习女红。却不知为何,湘云一直往喜欢住在贾家。她喜欢住在贾家就住在贾家吧,两位侯夫人毕竟只是湘云的婶婶,不是母亲, 有些时候也不好管得太狠。   至于史湘云的婚事,两位侯夫人也是找了又找, 终于找到了一户合适的人家,就是卫家卫若兰。   卫家是王公之家,卫若兰的伯父是安南伯。卫若兰父亲早逝, 和母亲一起依傍他伯父而活。不过卫若兰的祖母还在, 最怜惜卫若兰这个孙子。为了避免卫若兰以后没有依仗,早早的给卫家分了家。只等卫若兰成亲,就将卫若兰父亲的那一份家产给他,他也算是有了产业。而且卫若兰本人上进。等湘云嫁过去, 有他伯父安南伯,再加上自家这两位侯爷帮衬,给他谋个差事,夫妻小两口也能好好的过日子。   如此,保龄候和忠靖侯也算对的起兄长了。   谁知道这亲事刚刚议到一半,明明卫家那边也很满意,正要往下商量,卫家那边突然直接回绝了,直言不再考虑了。   两人侯夫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史湘云在贾家直接和贾家的凤凰蛋一起住进了大观园中。两位侯夫人只恨的差点一口气抽过去。   史湘云这样做,不仅是污了她自己的名声,还将整个史家的姑娘的名声都污了。   两人侯夫人打听清楚事情的经过。别的先不说,要先将史湘云从贾家带出来才是正经。等以后,这风头过去了,再远远的将湘云嫁出去。   两人侯夫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往贾家而去。   到了贾家,见了贾母。这是自家的老姑奶奶,辈分大,诰命高,即使两位侯夫人心中有怨,也没法说。况且史湘云住进大观园,是贤德妃下的谕令,两位侯夫人自然不能说宫中的娘娘的不是。虽然在心中腹诽这娘娘不干人事,但是也只能将这口气忍了。   两位侯夫人只说家中有事,要将湘云接回去。   贾母直接拦了。   贾母想着,本来娘娘下谕,让湘云和黛玉住在大观园,是多大的荣耀和赏赐,谁知道黛玉竟然撅了回去。黛玉是县主,请得动皇后娘娘,贾母拿黛玉没辙,只能在别的地方给娘娘将面子找回来。   谁知道湘云才住进大观园没两天,史家就要将湘云接回去,这怎么行?这不是在娘娘的脸上再踩一脚吗?   贾母淡淡说道:“湘云在这边住着正好,和她小姐妹们一起,先住一段时间再说,等以后她想回去了,我再送她回去。”   忠靖侯夫人没忍住,呛道:“和宝玉一起住在大观园,岂不是污了湘云的清白?湘云的亲事怎么办?我们刚刚给她找的亲事,都快说好了,突然就黄了。”   保龄候语重心长的接着劝道:“老姑奶奶,为了湘云好,我将湘云带回去,等这事淡了,就将她远远的嫁了,这才是对史家、对湘云最好的。”   贾母却不为所动。如今,什么东西都没有娘娘的面子重要。让湘云搬出去,岂不是证明娘娘的谕令下的是错的?她是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贾母不说别的,就一句话,湘云如今不能走!   两位侯夫人没办法,只能问湘云,要不要回史家。只要湘云愿意回史家,她们哪怕硬刚贾老太太,也要将湘云带走!史家军功起家,保龄候是继承祖上的爵位,忠靖侯却是自己一刀一枪在边关挣出来的爵位。这点硬气,还是有的!   湘云不想回史家。搬入大观园,她觉得很高兴。   相比于史家,湘云觉得贾家更像是她的家。至于二位婶婶说的自己的亲事黄了,湘云有些茫然,不明白怎么就污了自己的清白,但是她更多的却是窃喜。   她住在大观园中,因为和宝玉住在同一个园子,闹得外面的亲事黄了。那岂不是说,宝玉以后要对自己负责,会娶了她?   她住在大观园中,不仅和宝玉亲近,而且终于将黛玉比了下去!   湘云和黛玉同时客居贾家,但是她就带了翠缕一个,自己简简单单的住了进来。黛玉是清宁县主,带了林家将近几十号人,浩浩荡荡的单门独院的住着。老太太对黛玉也是客客气气的,黛玉住在贾家不像是客居,倒像是恩赐。   不过她和老太太、宝玉一个院子,黛玉却住的那么偏远。她和宝玉日常相处,黛玉却是偶尔来给老太太请个安,而且还不怎么搭理宝玉。她和宝玉天天在一处,可比黛玉和宝玉的情分深多了。   湘云看着宝玉舔着脸追在黛玉身后,一边觉得黛玉假清高,不懂宝玉的好,一边又觉得自己和宝玉从来都是有说有笑的,这样才好。   娘娘省亲的时候,湘云和黛玉一起去觐见娘娘,娘娘虽然叫了起,却只亲自扶起了黛玉一人,还将黛玉一直都带在她的身边。后来赏赐东西,也是黛玉的和宝玉的一样,比赏赐自己的东西多。   湘云知道的时候,背地里哭了一场,不就是因为黛玉是县主吗?人人都捧着她!   谁知道后来峰回路转,黛玉竟然不愿意住大观园,请了皇后娘娘来压着自家的娘娘!   湘云不懂这里面的原因,只觉得黛玉不识抬举。   因此,当贾母让大家入住大观园的时候,湘云就欢欢喜喜的住了进去。她要让娘娘、让老太太、让宝玉知道,她才是向着贾家的,才不会和黛玉一样,在贾家背后捅上一刀。   如今婶婶说,因为自己住在大观园,将正在给自己谈的婚事搅黄了,湘云心中反而有一丝窃喜。   谁知道婶婶找到是什么婚事!而且,婶婶说宝玉大了,和宝玉住在一个园子中,以后自己也不好找人家了,只能远远的嫁了。   既然如此,湘云就更不想回史家了。她不想离开贾家。既然宝玉污了她的清白,以后嫁给宝玉就行了。   婶婶让自己说愿意不愿意回史家,湘云站在贾母身后,心中惶恐,不愿意出来。   忠靖侯夫人又问了一遍,湘云还是不动。   贾母说道:“云儿,你不用怕,老祖宗给你撑腰!你给我说,你愿不愿意回史家?只要你不愿意,谁都带不走你。不要说你婶婶,就是你叔叔来了,也是这样。我这把老骨头,还是顶点作用的。”   史湘云直接跪在贾母身前,哭道:“云儿舍不得老祖宗。”   贾母直接对侯夫人说道:“平日里,你们就苛待云儿,好不容易她来贾家松快几天,你们还要来逼着将她接走!你们这是干什么?不要拿云儿的亲事来要挟,云儿的亲事,你们不管,我管。”   侯夫人无奈,她们对史湘云也是面子情,尽到自己的一份义务就是!她们是真心的为史湘云好,但是史湘云不领情,史家的老姑奶奶也拦着,她们也就不管了。将史湘云丢在贾家,回去了。   至于史湘云会带累史家的姑娘,忠靖侯夫人没有女儿,保龄候夫人只有一个庶女,才三岁,等到她长大这事也就淡了,何况不是自己亲生的,保龄候夫人对她也没有那么关心。   两位侯夫人回史家后,将这事都给自家的侯爷说了。保龄侯没说话,忠靖侯说了一句“真是拎不清”,不知道在说贤德妃、贾母还是史湘云,就将这事放下了。   至于湘云的婚事,既然她自己都不在意,既然老姑奶奶想接手,两位侯夫人就干脆撩开手,不管了。   史家干脆就当没有湘云这个人,到了年节,也不来接她回史家了。   自此,史湘云就安安生生的住在大观园里,和宝玉、探春、惜春、李纨一起开了诗社,办了宴会,饮菊花酒,开螃蟹宴,醉卧花丛。   史湘云有时也会觉得害怕和惶恐,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风筝,断了线,没着没落的。但是她不后悔,在大观园中的生活,真的是她一辈子最好的日子了。   突然有一日,宝玉就被贾政捆了起来,狠狠的打了一顿,王夫人苦劝,贾母说要带着宝玉回金陵,贾政方才罢手。让人用春凳将宝玉抬到贾母院里,宝玉原先住的厢房中,好好养伤。   原来这一段时间,贾政在官场上屡屡不顺。他是工部员外郎,他的顶头上司黄郎中手底下有两个员外郎,正经事都是他的同僚张员外郎做的。贾政其实不管什么事情,每日去衙门点个卯就行。有时让张员外郎给自己捎个假,不上衙门也行。但是这一段时间,黄郎中突然给他派了不少活,贾政天天忙得手忙脚乱,黄郎中天天对他冷嘲热讽。贾政战战兢兢,只能生受着。   张员外郎看他忙得毫无章法,估计又要挨骂,有些看不过眼。而且本来这些事情张员外郎一个人做的很快,有贾政帮忙做着,反而越帮越忙。而且,黄郎中专门交代了,不让他帮助贾政。张员外郎看着这样也不是办法,悄悄的问他:“贾兄,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贾政有些不知所措,忙问道:“贤弟怎么这样说?你可是知道什么?”   张员外郎看贾政一无所知,提点道:“你可以备些礼去问问郎中大人,一直这样,也不是那么回事。”   贾政从自己的书房中精选了一副名家字画,送给了黄郎中,才问出原因。   原来事情出在史家那边。   史家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你家的宝玉是凤凰蛋,你家的娘娘金贵,我家的姑娘就不值钱,随便抹黑和利用?打在谁身上谁疼!这凤凰蛋也是可以敲打敲打的!   史家不好直接对付贤德妃和贾母,先将气出在贾政身上。到底是亲戚,史家也不想做的太过火,忠靖侯只是给黄郎中打了招呼,让黄郎中折腾折腾贾政,然后吩咐了一番。   黄郎中收了贾政的字画,也就收了手。黄郎中自然没有将史家供出来,只照着忠靖侯的吩咐对贾政说道:你回去好好问问令郎就行。   贾政想起自己这一段时间的担惊受怕和被骂被折腾,皆是因为宝玉而起,心中对宝玉充满了火气。   谁知道到家后,又遇见忠顺亲王府的长史官来贾家要人,说王府的琪官被宝玉隐匿藏了起来。王府长史官和贾政一番拷问,宝玉将琪官的下落说了出来。   贾政将长史官送走后,两项气一起发了出来,将宝玉捆起来死命的打了几十大板,打的宝玉进气多出气少,险些丢了半条命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8 22:42:46~2020-09-29 22:4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泥巴吧 205瓶;缘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迎春成亲   等宝玉好了一点, 又将宝玉送到了怡红院中,太医看了开了药,让宝玉内服外敷。怡红院中整日里络绎不绝, 都是来探望宝玉的。   黛玉听说宝玉挨打了, 让雪雁从库房中找出一些止血化瘀消炎的药材, 比如三七和红花,和一些人参鹿茸之类的补药, 让紫鹃去大观园中给宝玉送过去, 代替自己看望宝玉, 并将宝玉挨打的始末打听清楚。至于她自己,戴孝之人,就不去了。   贾府众人只知道宝玉挨打是因为琪官的事情,并不知道其中还有贾政官衙里的事情,更不知道还夹杂了史家的手笔。   自从宝玉被送回大观园后,湘云就哭得眼睛都红了,更是一天三次的来探望宝玉。探春、惜春、李纨也都探望了一遍,袭人和金钏更是围在床前, 嘘寒问暖。晴雯、麝月等等也是端水打扇,尽心伺候。   宝玉趴在床上, 众人环绕,宝玉想着,就是为了这么些人, 这么些为自己伤心的眼泪, 就是自己死了,也是甘愿的。   同时宝玉心中又有些怅然若失,总好像缺了什么。   过了半天,宝玉终于看见紫鹃来看自己, 还带来了药材,不由挺起上半身往紫鹃身后看去,见紫鹃身后空无一人,宝玉颓然的趴在床上。   由于跌的重了,宝玉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紫鹃连忙上去问道:“宝玉,你怎么样了?”   宝玉看紫鹃毫不作伪的关心,笑着安慰道:“已经好多了,过几天就可以下床了。你家姑娘呢?”   紫鹃回道:“姑娘在屋中守孝,害怕冲撞了,不得前来。”   宝玉低落的说道:“哦!”就不再答话,一时间宝玉突然神思不属,好像周围的一切都离自己远去,恍惚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等了一会,湘云又过来看望宝玉,屋中重新热闹起来,宝玉才回过神来。   紫鹃也离开宝玉床前,去和袭人打听宝玉挨打的始末了。   宝玉看着湘云因为自己挨打,一天三回的往自己这边跑,时时的关心他。而黛玉自从这次从扬州回来,和自己再也没有小时候在一起时候的亲密了。   宝玉本来以为,自己这次被打成这样,黛玉说什么都会来探望自己,可是他等了一天,只等来了紫鹃和一些药材。   宝玉苦笑,也许只有他记得当初的情谊,而黛玉,不,是清宁县主,早就已经忘记了。   他原本以为,黛玉的泪,众人的泪,都该为他而落。如今才明白,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而他显然不是黛玉的缘法。   宝玉看着湘云哭肿的眼睛,悄悄的握住她的手。这才是他的缘法。   紫鹃问清楚宝玉的事,回来向宝玉告辞的时候,看见宝玉已经睡了,而湘云在床前守着,也就没有打扰他们,回去向黛玉复命了。   紫鹃这么多年跟着黛玉,早就看出来黛玉对宝玉无意,就将撮合黛玉和宝玉的心思息了。至于自己的父母亲人,如今他们还住在贾家,紫鹃和家人的相处还是蛮多的。   以后,紫鹃是必然要跟着黛玉的。   至于黛玉以后会离开贾家,紫鹃也看开了。黛玉作为主子,有时都是身不由己,她一个做人丫鬟的,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而且紫鹃的家人意见也很一致,黛玉已经是县主,紫鹃跟着黛玉,以后也会有个好前程,让她不用顾念家里。如果以后有需要,能拉拨一下家人,已经是好的了。   紫鹃回去将宝玉挨打的始末给黛玉说了,黛玉听说和忠顺亲王有关,就将心提了起来。   好在父亲小心谨慎,已经提前让她提防贾家。因此,她林家给皇上送甄家罪证的事情,贾家一无所知。   在林家,就只有自己和林平知道。   黛玉也问过薛蟠了,薛蟠将奏折的事情详细的给自己说了,他自己看过,送的时候没有经过礼部尚书,而是通过一位皇上信重的汪公公。而这事就只有薛蟠、皇上和汪公公知道。   至今,贾家只以为自己这县主是自己将林家家财捐了换来的。因此,忠顺亲王将手伸到贾家,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不过接下来,她还是要小心谨慎,低调行事才行。   想到这些,黛玉想起之前的事情。   黛玉听薛蟠说,他看了父亲给他的奏折,就问薛蟠怨不怨林家算计他。   薛蟠笑道:“为了你,死了都甘愿,有什么怨不怨的。”   黛玉又问:“那你怪不怪我父亲不信你?”   薛蟠笑道:“关系你的终身,岳父大人谨慎些是人之常情。他不信我,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君子的,我不是就将信自己看了吗?”   黛玉暗思:“如果薛蟠是君子,那么他不至于看信。所以父亲看走眼了,他并不是君子。他看了信知道被算计,不反手算计一下已经是大度了。单是为了和林家的交情,万不会因此去送信。因此,他千里送信,真的只是为了自己。而且他明知道送了信过去,她的身份地位就会提高,他的身份配不上,很可能会和她失之交臂,但是为了她的余生安稳,他还是送了。”   黛玉不由低喃:“真是个傻子。”心中却冒出一阵甜意。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转眼就到了五月。   五月十二日,诸事大吉。迎春和邓松在这一日成亲。   贾赦早早就给迎春准备好了嫁妆。   早就在婚事定下来后,贾琏带着人去邓家的新房量好了尺寸,将大家具都打好,提前抬过去安置好了,一水的黄花梨家具。   贾政那边的事情,贾赦也清楚,贾家在京都已经很高调了。因此迎春的婚事,贾赦只想简简单单的办好。迎春的嫁妆,也不用那么高调,除了早就安置好的家具,就中规中矩的十六台。不惹眼,也不寒酸,属于中等水平。   嫁妆中都是迎春屋中的一些东西,还新加了一些布料、首饰、花瓶、衣服之类的。   婚礼前一天,贾赦将迎春叫了过去,给了迎春三千两压箱底的银子,邓家附近二百亩的一块田地地契,京郊的一座小庄子的房契。然后勉励了两句,让迎春好好过日子,如果受欺负了,就回家,他给她出头。迎春点头应了。   邢夫人给迎春添妆,给了一千两银子,两套头面首饰,一套红宝石的,一套赤金的。   贾琏王熙凤给迎春添妆,给了五百两银子。还有一小匣子金裸子,有五十个,一小匣子银裸子,有两百个,上面都是刻的都是吉祥如意的吉祥话。   王熙凤说道:“这裸子你平日里赏人用,不用不舍得花。”   贾琮也上前,说道:“姐姐,我没有那么多银钱,送你一套我写的字。”说着递给迎春一本书册。   迎春翻开了看看,全是一些祝福语,每一句都不相同,写了满满一本书册。   迎春一直没哭,此刻忍不住抱着贾琮哭了一场。   王熙凤劝道:“高高兴兴的事情,欢欢喜喜的才是。你住的院子,家里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住几天。姑爷家住的这么近,以后常来常往的,不用舍不得。”   王熙凤说着给了迎春一沓卖身契,说道:“这是你院子里丫鬟嬷嬷的卖身契,你要是觉得去邓家不踏实,就多带点人陪嫁过去。咱们家将你嫁到邓家,父亲和你哥哥自然护得住你。”   迎春将泪擦了,将东西收了。   这天傍晚,贾赦才让林之孝夫妻去贾家告知贾母和贾政,第二天迎春成亲。贾母又骂了一通贾赦是个不孝子,可怜的迎春还不知道被他老子嫁到了什么人家。   第二天,贾母称病,不过去了。贾家就只有宝玉去贾赦家送迎春出嫁。   邓松带着同窗朋友,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来接新娘子。   因着邓松是举人,邓家是书香门第,贾琏就按照读书人迎娶的规矩。   贾连家中从大门二门每一道门都有人拦着,邓家给的红包照收不误,但是必须有人做出诗来,才放人过去。   薛蟠今日也来凑热闹,跟着新娘子家的人一起拦门。   到最后一道门,需要邓松写催妆诗,邓松转眼就做出了一首。   薛蟠觉得邓松这诗应该不是当场做的,应该是提前就做好了的。   不过,这也说明邓松对迎春的重视。   薛蟠一笑,放行,看着邓松成功闯过去,将新娘子迎了出来。两个喜娘扶着迎春,迎春在正堂对着贾赦和邢夫人拜别,跪下磕了三个头。   贾赦本来想勉励两句,要迎春好好孝敬公婆,伺候相公,说出口就变成了:“你以后受了委屈,就回家中,爹爹给你做主。”说道后来,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迎春不停点头,眼泪都出来了,将泪悄无声息的擦了,然后才起身。   贾琏背着迎春,一路迎春脚不沾地,将迎春送到花轿上。贾琏等众人去送亲,也跟在花轿后面,随在邓松的马后,吹吹打打的去了。   宝玉在正堂看着迎春拜别父母,有些失落,二姐姐也嫁人了,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偏要嫁人,这世上又少了一个清净人,多了一个鱼眼珠子,不禁一叹。   薛蟠看见宝玉一个人长吁短叹的,知道宝玉骨子里有一种痴性。这对错尚且不说,这大喜的日子,宝玉这样有点不像样。薛蟠也害怕宝玉当众说出什么鱼眼珠子的话,让邓家人听见,还以为贾家对婚事不满意。薛蟠连忙过去,将宝玉引到后堂,那边有几幅美人图,陪着宝玉一起赏图说话。   像宝玉这种孩子,只要稍微顺着他哄几句,他就能将人因为知己。薛蟠知道宝玉的心思,陪着宝玉说了会话,等邓家迎亲的人都走了,才和宝玉一起出来。   宝玉是贾家的凤凰蛋,薛蟠害怕宝玉出什么差错。他本来打算去送亲的,如今也不去了。在新娘子这边吃完宴,和贾赦告辞后,亲自将宝玉送到荣国府,才回了薛家。 第76章 甄太妃   薛蟠回到薛家, 想着这一世迎春嫁给邓松,邓松家里是标准的书香门第,邓家人口简单, 家庭和睦, 而迎春的个性不争, 这一辈子应该不会落得上一世的下场。   日子如流水一样滑过,转眼就是一年。   这一年中, 薛蟠、贾环、贾琮在云台书院中安心读书。薛蟠和黛玉一个月见面一次。除此之外, 黛玉安心守孝, 轻易不出梨香院。   而宝钗除了和司徒澈偶尔出去游玩踏青,就是跟着沈益先生读书和游历,薛太太有时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孩子不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而是两个儿子。   贾赦、贾琏在家中安心过日子,而王熙凤又有了,将贾赦和贾琏喜得整日间见牙不见眼的。   王熙凤觉得自己儿女双全,大哥儿(贾琏和王熙凤的儿子, 还没取名)今年已经四岁了,自己肚子中又有了一个。贾琏这么些年, 就真的只守着自己和平儿,一心一意的过日子,竟然将往日里那种偷嘴的毛病给改了。   在家中, 管家权在她手里, 公公贾赦给足了家用,王熙凤不用像在荣国府中一样,每月为了下个月的用度,抠抠索索, 到处寻钱。而婆婆邢夫人不是多事的人,除了初一、十五,将她的规矩全免了,不用她去晨昏定省,伺候饭食。   王熙凤从来没有像如今一样觉得生活如此轻松自在。   王熙凤觉得自己幸福美满,愿意身边的人一起幸福。平儿陪着自己这么多年,对自己始终忠心耿耿,在自己和姑妈决裂的时候,也始终站在自己这边。她不忍心平儿以后没个依靠,也为了不使人说自己善妒,就正式给平儿摆了酒,将平儿抬为姨娘,同意平儿也生个孩子。   荣国府这边,宝玉、史湘云、探春、惜春、李纨在大观园中住,办了诗社,不时的办个宴。宝玉在怡红院中,和丫鬟偶尔也在晚间喝酒行令,有时也喝酒玩乐个通宵。   而这一年中,邢忠夫妻带着邢蚰烟投奔邢夫人,王熙凤之兄王仁也进京,两家都住进了贾琏家中。李纨的寡婶,带着两个女儿大女儿李纹,小女儿李绮,也上京都来了,住进了荣国府,而薛蝌带着薛宝琴也往京都而来,住到了薛家。(注1)   这些暂且不说。   皇宫,太妃都搬到西六宫去,将东六宫腾出来,皇上和其后妃从东宫中搬了出来,搬到了东六宫去。   从皇上的嫔妃省亲,到如今皇上迁宫,前朝后宫都看出来,太上皇是打算放权了。   而且在大朝的时候,太上皇多是一言不发,事事都让皇上决断。到了后半年,太上皇甚至不上朝了,将太和殿上自己的龙椅都撤了。   朝堂上中立的一些人都站到了皇上这边。忠顺亲王的党羽有些慌,有一些人改换门庭,有些人蛰伏起来,还有些人打算铤而走险。大势所趋,皇上在朝中说话的分量越来越重,办起事情来,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随着迁宫,元春身为贤德妃,也有了自己的宫殿,她住在主殿,偏殿随侍了几名答应和常在。   很快,又到了元宵节。   这一年元宵节,宫中甄太妃身体欠安。甄太妃是忠顺亲王的亲生母亲,原本是最受太上皇宠爱的。   太上皇还是皇上的时候,将太子废了,当时她的儿子六皇子年纪还小。后宫中皇后无子,皇上又最宠她,将她封为贵妃,后宫中她一家独大,皇后都要退避三舍。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她以为皇上是想等六皇子长大。   谁知道,等六皇子长大了,皇上却退位当了太上皇,将皇位传给了宫中的小透明四皇子,而将她的儿子封了忠顺亲王。而她也从贵妃变成了太妃,没有成为圣母皇太后。   甄太妃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后来太上皇迟迟不给皇上实权。甄太妃想起当初太子两度废立,最后还不是被圈禁到死,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当初四皇子在宫中是小透明,她从来没有将他看在眼里,而六皇子数次欺辱过四皇子,她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不过即使知道,她也装作不知道,没有怎么管过。谁知道,最后四皇子竟然有这种造化。   如果皇上真的坐稳皇位,等太上皇仙去,等待她和忠顺,以及他们甄家的,将是万劫不复。不要看皇上如今待自己尊敬,待忠顺友善,那是太上皇在上面看着呢。   因此,忠顺亲王一直在积聚实力,甄家在江南也在暗暗的准备,甄太妃在宫中也在太上皇身边给皇上制造各种绊子,希望太上皇将皇上废了。可是,到如今,太上皇不仅没有废了皇上,还将权利慢慢下放给皇上了,皇上竟然掌握了实权,将忠顺的势力渐渐瓦解了。   甄太妃又惊又怒,加上过年劳累,看着自己眼前耀武扬威的皇太后和皇后,甄太妃就病了。   如今太上皇刚刚放权给皇上,心中正是敏感的时候。为了避免太上皇错觉,比如他刚放权,就不受皇上敬仰和重视,他的嫔妃也被忽视和冷待,为了不使太上皇对皇上产生了不满,皇上让皇后天天去甄太妃处晨昏定省,伺候汤药。让各宫嫔妃减膳谢妆,将宴乐俱免,省亲也取消了。   甄太妃在心中腹诽皇上和皇后惺惺作态,虚伪。但是她看到皇上、皇后如此做,心中皇上皇后的耐性和韧性是一流的,而忠顺却被自己宠坏了,虽然聪慧,但是鲁莽,如今皇上占着大义,明显占着上风,她和忠顺的机会渺茫。   她劝忠顺,收手算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做个闲散王爷,有富贵的日子过,但是忠顺不肯。到了如今的地步,已经不是想收手就能收手的了。平安州那边,还有江南甄家都已经准备了这么些年,哪能说收手就收手。而且,忠顺也不愿意,永远跪在那个曾经在他手底下哭喊求饶的废物脚下。   江南甄家听到甄太妃生病,甄太太带着甄家三姑娘往京城而来。一为了见见自家的姑奶奶甄太妃,向她和忠顺亲王讨个主意;二是甄家觉得忠顺估计成不了事,将甄家的家产往京城贾家转移一部分,给自己留个后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甄家三姑娘是甄家这一辈中长得最漂亮,也是最灵秀的姑娘,甄家眼看着皇上亲政,想试一下,将三姑娘献给皇上,如果皇上收下了,那甄家也算是改弦易辙,重新抱上新的大腿。   本来皇上是不打算收的,他没有忘记忠顺以前对他的欺辱,等以后,他会将忠顺和甄家连根拔起。不过收到了林家的密折,为了麻痹甄家,皇上将甄三姑娘收了下来,封为顺嫔,放到了贤德妃殿中的偏殿,让太监暗中监视着。   甄夫人拜访过贾家,将三姑娘留在宫中,让贤德妃多照顾点顺嫔,说了一大箩筐的好话,才回了江南。   而甄太妃见劝不动忠顺,而自己的娘家在自己背后捅了一刀,身体越发败坏,没过多久,就薨逝了。   皇上虽然憋屈,不过到了这个关头,为了安抚太上皇,让父皇看见自己和忠顺兄友弟恭,也为了稳住忠顺,下旨凡诰命等皆需入朝随班,按爵位守制。凡是有爵位的人家,一年之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之间,三个月内不得婚嫁。(注1)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国庆节快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注1:参考《红楼梦》原著。 第77章 贾敬之死   甄太妃薨逝后, 忠顺亲王心中悲痛愤慨。而江南甄家竟然将家中姑娘送到了皇上的后宫中,背叛了自己。忠顺亲王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少, 事不宜迟, 还是早作打算。   之前就是因为母妃一直说, 要说动太上皇再行废立之事,自己才一直忍耐等待, 等来的结果就是太上皇放权, 母妃去世!   如今,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甄太妃灵柩发送至孝慈县,皇上和京都有爵位之家皆去送葬。皇上和重臣离京,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母妃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他的。   皇上身边守卫森严,禁卫军严密布防,没有下手的地方。   忠顺冷笑,老四做了皇上, 还是那么胆小怕事。不过皇上既然将人都带了出来,那么京都和皇宫自然兵力空虚, 自己可以回京逼宫。   只要自己成了事,太上皇还在宫中,下一道废帝的旨意, 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至于老四这里, 等发现自己不在,已经晚了。   忠顺亲王装作哭得晕厥过去,身边的人连忙把他送到马车上。等到晚上,忠顺带人悄悄潜回京都。   自从甄太妃去世之后, 皇上就防着忠顺亲王狗急跳墙。所以他自己虽然出了京,京都、宫中和圣驾周围,皆是严密布防。太上皇将京都三大营、禁卫军和暗卫都交给了自己。   皇上如今对忠顺亲王很头疼。他既希望能快点将忠顺亲王拿下,以消除自己的心腹之患,报了之前的侮辱之仇。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让太上皇伤心,看见自己和忠顺手足相残。   皇上思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放忠顺一马,让他多蹦跶两天。   因此皇上布置京都和自己身边,防卫森严。只要忠顺脑子没问题,看见自己准备齐全,如此防备,应该就会先歇手,以备将来。如果忠顺脑子有问题,真的要在父皇面前来一出逼宫的戏码,皇上也不会对他客气,成全他,送他和他母妃一起上路。   因此,忠顺星夜快马回京都,却发现京都铜墙铁壁,单凭自己的人手,是万万破不开的。   忠顺还就不信了,皇上刚刚掌握实权没多久,就能将京都三大营完全收服了。   只要自己给出足够的报酬,策反得当,不愁没有人效命。   不过这三大营皇上重新整练了一番,之前效忠他的人都被闲置了,自己该去找谁策反?时间紧迫,此人要有足够的威望才行。   这时,忠顺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正是王子腾。   王子腾之前就是京营节度使,后来升了九省统制,奉旨查边,出京去了。   王子腾出京的时候,皇上还没有掌握实权。王子腾的外甥女,如今在京都大出风头的贤德妃,还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因此,王子腾应该不是皇上的人,而是太上皇的人。   而王家和贾家几代联姻,王子腾之所以能做到京营节度使的位置,全靠当初贾代善和贾代化的提拔。贾代善是太上皇的伴读,生前管着太上皇的禁卫军。而贾代化,生前是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   他们的继承人,贾赦和贾敬是太上皇放在太子的身边的,想成就父父子子的佳话。谁知道,太子竟然犯了事,被两度废立呢。   贾赦和贾敬随着太子被废,仕途也绝了。一个回家玩小老婆,一个干脆就躲到城外的玄真观中当了道士,听说天天炼丹,不理俗世。   贾赦和贾敬废了,贾政又提不起来。王子腾之妹嫁给了贾政,王家和贾家是老亲,王子腾本人也入了贾代善的眼,贾家就将资源往王子腾身上倾斜,将王子腾慢慢的提拔了起来。因此,王子腾的手下嫡系,都是贾家原先的人手。   王子腾虽然从京营节度使升为九省统制,但是京城三大营的人手却没有一起跟着调走。因此,三大营的中层还是王子腾当初的手下,被没有被皇上清理。   王子腾如今不再京都,不过,京都之外,却有一个关键的人选。   此人,就是贾敬。   贾敬的父亲贾代化就是京营节度使,谁知道贾代化有没有给贾敬留下什么东西?这王子腾说到底,其实是贾氏一系的人马。而贾敬和废太子的关系更加亲近,这其中,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地方。   说不定,他能通过贾敬,将京都大营策反了!   此外,京都中还有一个人,就是贾赦。不过忠顺摇了摇头,将贾赦排除了。当初贤德妃封妃后,贾赦将欠国库的五十万两白银当场还了。因此,贾赦这人,忠顺怀疑他已经投了皇上,他是不敢信的。   而贾氏封了贤德妃,贾敬却没有还俗回京。宁国府也没有跟着贾赦一起将欠银还了,因此,贾敬的立场,至少没有倾向皇上。   至于说贾敬是不是真的潜心修道,忠顺嗤笑了一声,他是不信的。当初贾敬可是两榜进士,说明贾敬是有意于仕途的。如今在玄真观中,不过是仕途不顺,借机避祸。自己给他一个机会,他又岂能不顺着往上爬。   忠顺想着,带着人马,借着夜色,往玄真观而去。   到了玄真观,忠顺带人拿住贾敬,这样那样一说,目的就是为了让贾敬帮自己策反京城三大营。并许诺,如果自己成功,让贾敬恢复祖上的荣光,封贾敬为宁国公。   贾敬苦笑,没有想到自己躲了一辈子,躲过了废太子的人马,却撞到了忠顺的手里。   如今情势分明,忠顺不过是破釜沉舟,进行最后一搏。他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贾敬不傻,当然不会趟这道浑水。   之前就因为站错队,他在这道观中装聋作哑,远离红尘了几十年,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和家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仕途的心早就淡了,对于贾家仕途的心也淡了。贾珍、贾蓉在城中天天不干人事,他是知道的。富贵闲人,纨绔子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最起码这辈子过得快活,也不会引起上面的人忌惮。   如今忠顺来找自己,自己一招不慎,就将整个贾家全部拖到了泥潭中。可是,此刻他不能直接拒绝!他看着忠顺后面的人,忠顺既然将这事告诉自己,就不怕自己不答应。自己的路只有两条,同意,或者死。   这观中都是普通的道士,吵醒他们,不过是连累他们一起去死罢了。相处了这么多年,贾敬将玄真观当自己家,将这些道士当做自己的家人,不忍他们被自己连累。   贾敬看着忠顺笑道:“王爷,您容老道进去,取些东西。”   忠顺看着贾敬顺从,自得一笑,让人跟着贾敬,自己在堂中等着,让贾敬去了。   贾敬到了屋中,取出他之前炼丹练就的金丹,直接将一瓶丹药都倒入口中。这金丹,他放了朱砂、铅和硫磺一起炼制而成。平日里他练得多是用药材练成的丹药,延年益寿。这金丹他是练着玩的,并不打算吃。如今,为了造成自己意外而死的假象,只能将这丹药吃了。   贾珍是个没用的。   如果自己此刻用其他方法去死,能让人看出自己非正当死亡,忠顺为了掩盖这事,难免牵连道观和贾珍。还是吃丹药保险,装作自己是意外而亡。这样,忠顺为了不多生事端,多半会放道观众人和贾珍一命。   至于自己的仇,贾敬冷笑,忠顺这样大刺刺来找自己,让自己策反京营。就凭他的脑子,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下来陪自己了。   贾敬想着,脸色胀红,腹中剧痛,倒在地上。   忠顺的随从看见贾敬倒在地上,吓了一跳,连忙去禀告忠顺。等忠顺来了后,探了探贾敬的呼吸,已经死了。   忠顺愤怒的问随从贾敬做了什么,随从战战兢兢的说了。忠顺听随从说贾敬吃了丹药,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贾敬故意寻死。不过,贾敬这样死了,倒是显不出自己来过的痕迹。   贾敬既然已死,忠顺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贾敬给其他人留下自己的信息。在贾敬的屋中也没有找到和京营节度使相关的东西。   随从问道:“王爷,这玄真观中人,要不要处理了?”   忠顺想了想说道:“不用,这玄真观周围都是人烟,处理的过程中惊动了人,反而容易暴露!”   随从问道:“王爷,明日观中人就能发现贾敬死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忠顺有些颓然,难道老天都在帮皇上吗?   如今他想不出办法,进不去京都。既然没有办法逼宫,就不能让皇上发现自己不在送葬的队伍中。   忠顺无奈,只能赶回甄太妃灵柩所在之地,希望将自己回京这事,遮掩过去。   第二日,玄真观的道士发现贾敬已死,连忙让人去京都宁国府报信。   因着甄太妃薨逝了,贾母、王夫人、尤氏、贾蓉妻子许氏都需要每日入朝随祭,送甄太妃灵柩入地宫,要一月光景。因此,给尤氏报了产育,让她在家协理荣、宁两府事物。   尤氏闻听贾敬宾天,连忙命人先到玄真观将观内的道士都锁起来,自己也带着人出城,又请了太医看视,确认贾敬的死因。太医确认贾敬是吞服丹药而亡,尤氏一边给贾珍飞马报信,一边将贾敬的尸身装裹好了,用软轿将他抬至铁槛寺,择了日期入殓,做起道场等贾珍归来。   因尤氏要在铁槛寺守灵,不能回家,便将她继母尤老娘接了来,在宁国府看家。尤老娘将尤二姐、尤三姐也都带到了宁国府一起居住。   贾珍收到了尤氏报的信,连忙带着贾蓉给礼部告假。礼部不敢自专,向皇上请旨。   皇上看完这个奏本,冷笑一声,觉得忠顺真的是越来越出息了。忠顺离开两天,回来以后皇上就将忠顺的行程打听清楚了。   以忠顺的性子,鲁莽又自视甚高,在他身边安个钉子不难,费点功夫就攀附到他的身边了。   忠顺去京城逼宫,结果将贾敬逼死了!皇上不知道该叹,还是该笑!就是这么个蠢东西,竟然还敢肖想江山社稷!   不过贾敬宁死不屈,倒是个忠臣,有其祖其父的遗风。皇上下了恩旨,追赐贾敬五品之职,准其子孙扶柩进都,让光禄寺按上例赐祭奠。朝中自王公之下,准其祭吊。   贾珍贾蓉连忙谢恩,星夜驰回京都,料理停灵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1 23:11:32~2020-10-02 21:5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鹤仔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00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甄家被抄   皇上现在不动忠顺亲王, 一是害怕太上皇伤心,二是为了自己能安安稳稳的将权利从太上皇手中过渡到自己手里,不想在此时大动干戈。   但是忠顺敢有反心, 并真的行动了, 自己不给他个教训, 他还真的当自己是泥捏的。   甄太妃入了地宫后,皇上回京, 第一件事就是将忠顺亲王署理内务府总管的职位罢免了。内务府关乎皇宫的安危, 不能让忠顺再做下去了。   但是如今也不能直接让忠顺一点职位都没有。   皇上想了想, 六部中,工部相对来说是最不重要的。神机营的火/枪、火炮等火器的制作早就从工部分了出来,不经过任何人,直接向皇上汇报,由皇上直接负责。因此,工部中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而且工部的事物,没有那方面的基础,也是最难上手的。等自己完全掌权, 不过三、五年的时间,就会彻底处置了忠顺。想来这些时间, 忠顺亲王在工部也做不了什么大事!   皇上任命忠顺协理工部事务。工部尚书不好调动,以防万一,皇上将工部左侍郎换成了自己人, 监管着忠顺。   皇上将内务府中属于忠顺亲王的党羽贬的贬, 调离的调离,将诚郡王司徒澈升为内务府总理大臣。这位置,他本来是留给诚亲王的,谁知道诚亲王为了自己身殒了。如今, 就给了他儿子诚郡王司徒澈。   司徒澈不懂这些没关系,他和太上皇、和自己都亲近,由他接替忠顺,做这个位置,太上皇才不会有异议,也让宗室那边满意。   皇上将汪岩升了上去,做广储司总办郎中,协理内务府的事物。他在内务府多年,对里面的事情都熟,给司徒澈做帮手。   等甄太妃过了百日,皇上将江南甄家抄了家。   甄家满以为皇上收了自家三姑娘当顺嫔,已经是收下甄家的投诚,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干脆利落的将甄家抄家了。   甄家管着江南的织造行业,又干涉盐政,有密折私奏之权。江南织造和盐业,关乎江南的税收,这个位置何等要紧!   江南的官场,甄家一家独大,竟然还敢铸造私钱,购置兵器!而甄家是忠顺的外家!   这两方面,不论是哪一个,皇上都不会让甄家继续待在江南那个位置上!   这岂是献上一个女人,自己就会相信,就会将甄家放过的?   不过甄家还算老实,在最后关头,选择投诚自己,而没有跟着忠顺胡闹。看在甄家四次接驾太上皇的份上,皇上就收了灭甄家九族的念头。   自从皇上收到林如海的密折,就在江南做了安排。江南总兵、金陵守备皇上已经暗中调任了自己的心腹过去,这两年基本上将金陵周边的军务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今时机成熟,皇上一道旨意过去,金陵守备直接就带着兵将甄家围了,然后宣读了圣旨,宣布了甄家十项大罪,将甄家抄了。   甄应嘉被押解进京,被抄财产随税银一起进京,甄家的盐场充公。至于甄家的妇孺,随着甄应嘉一起押解进京。   最后,甄应嘉被判流放,甄家妇孺被无罪释放。但是甄家要还上所欠国库的亏空。由于甄家数次接驾,欠国库两百万两之巨。甄家被抄,抄家的银钱不能算在里面,因此甄家怎么都无法还上这银子的。甄太太一夜之间白了头,离开富贵乡,甄宝玉也渐渐领悟了世道人情。   至于宫中的顺嫔,被贬为常在,只是皇上开恩,甄常在还可以住在原来的地方。   甄应嘉的位置,皇上让自己在东宫时候的属官,自己的嫡系填补上去,为自己掌握江南。   贾家。   贾敬去世,贾家向周围报丧,薛蟠也知道了。   如此说来,尤二姐和尤三姐也到了宁国府。   贾家上一世获罪,薛蟠不清楚其中的罪名是什么,有没有贾琏国孝家孝期间偷取尤二姐这一条。   而尤三姐,薛蟠不知道该说她不检点还是刚烈。这个女子,将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特性融合在她自己身上,矛盾又融为一体。不过这一世,还是不要让她和柳湘莲有牵扯,这对他们两个都好。   尤三姐喜欢柳湘莲,不过是偶然见了柳湘莲一面,被其皮相所迷。   而柳湘莲,听贾琏说尤三姐绝色就直接许婚,听宝玉说尤三姐与宁府有牵扯就直接悔婚,见尤三姐因自己悔婚而自戕,就觉得尤三姐刚烈,是个贤妻。   其实说到底,柳湘莲对尤三姐所知甚少。如果当时尤三姐自尽被救回来,柳湘莲真的娶了尤三姐,两人也做不成一对鸳鸯眷侣。等柳湘莲知道尤三姐之前和贾珍、贾蓉厮混的事情,就会觉得自己之前所料不错,宁国府果然除了门口的狮子,都不干净,估计还是会弃尤三姐而去。   到时,尤三姐又会如何?再自杀一次还是破罐破摔?   所以,柳湘莲最后敬佩的,将之放在自己贤妻位置上的,是他想象出来的尤三姐,不是真的尤三姐。   不过,这些都是薛蟠的猜测。柳湘莲身上有一种侠义之气,上一世柳湘莲到底是如何想的,薛蟠并不清楚。还没有等自己去劝慰柳湘莲,他就出家去了。   如今,薛蟠到了京都已经两年,还未见柳湘莲,也不知他去何处了?这样想着,薛蟠心中涌出了一阵淡淡的担忧。不过此时,柳湘莲不在京都也好。   薛蟠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去宁国府祭奠贾敬。磕过头,上过香,薛蟠就去找贾琏了。   找到贾琏,交换了一下彼此的信息,薛蟠就劝道:“姐夫,我也不是为了凤姐说话,就是如今,国孝还没过,贾家敬老爷又去世了,你又有家孝,这个档口,你可千万不可行将踏错呀。不然,等以后都是被攻讦的理由。”   贾琏不解问道:“蟠儿说的是什么意思?”   仔细想了一下,贾琏才一脸正色的说道:“蟠儿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又岂会在这时做混账的事情,对不起凤姐?”   贾琏看着薛蟠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知道薛蟠不信,就差赌咒发誓了。   喝了两巡酒,贾琏叹道:“不瞒蟠儿你说,其实自从和二叔家闹翻了以后,我就真的是只在家中,守着凤姐过日子了,从未在外面胡来过。也不是我不想,只是每次我刚刚起了这种想法,就想起王氏当初给我下得毒手,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被算计了,恨不得去找太医里里外外的检查一遍身体。如此,哪还有什么想法!”   薛蟠听到贾琏这样说,不禁一笑,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个原委。王氏这次算是歪打正着,做了一件好事。   贾琏闷了一口酒:“你想笑就笑吧。”   贾琏觉得,男人嘛,虽然在家里雄风依旧,但是在外面竟然不行了,这也是一桩可耻的事。要不是和薛蟠关系好,打死他,他都不会说出来。   薛蟠敬佩道:“笑什么!姐夫这才是真男儿呢!有责任,有担当,我敬姐夫一杯!”说着将就一饮而尽,将杯底亮给贾琏看。   贾琏也感叹道:“是呀,如今我不在外面胡来了,凤姐对我也放松了起来,平日里对我和顺,银钱上也大方,去年还主动开口将她的丫鬟给了我,抬了姨娘。如今我也一子一女了,凤姐肚子中还有一个,也快生了。”   以前,有这样的毛病,贾琏还有些愤愤不平,不过如今想想,觉得这样也好。如果他还是如之前一样,以凤姐的醋劲和脾气,还不知要和自己闹成什么样子。如果那样,他和凤姐的感情一定不会像如今这样好了。   想完,贾琏一笑,释然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贾琏问道:“蟠儿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薛蟠看贾琏真的看开了,就开玩笑一般的说道:“我听说珍大嫂子将娘家的两个继妹接了来,如花似玉,害怕她们看上你,你把持不住。”   贾琏说道:“那不能够,不说我,单说珍大哥哥,若这两个姑娘真的绝色,珍大哥哥能放过她们?谁看上她们,还不是虎口夺食!”   薛蟠叹道:“是呀,不过,珍大哥哥身为族长,他怎么做,咱们也管不住,就看她们自己怎么选了。”   既然贾琏不会入彀,柳湘莲也不在京城,关于尤家姐妹,薛蟠就不再关注了。省的让贾珍、贾蓉以为自己有意,将她们按在自己的身上。   至于尤氏姐妹的结局,他不是圣人,个人都有个人的选择,他又不是救风尘的良人,不想管,也管不了。   薛蟠和贾琏喝完酒,就回去了,第二日就回了书院。   尤二姐和尤三姐每日里和贾珍、贾蓉厮混。尤氏怕贾珍,况且这二尤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尤老娘尚且不管,自己就更加管不着了。   尤氏只恨,这二尤分明和他们尤家没有关系,却挂着自己家的姓氏,将尤姓都污了。   等贾敬满了百日,尤氏也有闲时间了,就想将尤老娘和二尤打发了,让她们仍然回老家。贾珍却只是不许,尤老娘看着宁国府的富贵日子,也不想回去。尤二姐只听尤老娘和贾珍的,没有自个的主意。只尤三姐说出不同的话来。 第79章 尤二姐吞金而逝   尤三姐却直接指着贾珍问道:“姐夫将我们姐妹二人留在此处, 是何道理?我姐姐身上有婚约,年龄也到了,合该嫁人了, 又岂能这样一直待在贾家?”   原来尤二姐身上是有婚约的, 未婚夫姓张, 叫做张华。   尤老娘原先有个丈夫,和他生下了两个女儿, 后来尤老娘的丈夫一病死了。因着尤老娘没个儿子, 守不住家财, 就带着两个女儿从那家中又嫁了出来,嫁给了尤氏的父亲做了继室,两个女儿也改了姓,随了继父的姓氏和尤氏的排行,被人称为尤二姐和尤三姐。   尤二姐的亲生父亲生前和张华的父亲交好,就和张华父亲为张华和尤二姐指腹为婚,定下了婚事。张华的父亲本来是祖传的差事,做着皇粮庄头, 家中有些资产,和尤二姐也算相配。后来, 张家遭了官司,职务被撸了,家产也败落了。而尤老娘又嫁了人, 与张家已经十多年不通音信了。   贾珍听尤三姐这样说, 伸手拉住尤三姐的手说道:“你姐姐许的那户人家,不过是个破落户,给他们几两银子,退婚了就是, 值当什么?你们姐妹俩个就安心住在这里,等以后我慢慢给你们找个依靠。”   尤三姐冷笑一声:“什么依靠?姐夫可有人选?红口白牙,空口胡说,还不是想拿着我们姐妹两个当做粉头来取乐儿?你要是如此想,就是打错了算盘!我姐姐和顺,我却是不依的,敢糊弄姑奶奶,我就有本事将你的牛黄狗宝给掏出来,喂狗吃了!”   贾珍只觉的下身一凉,不禁夹紧了腿,一时间有些讪讪的。   贾珍觉得尤三姐既然如此说,想来是不愿留在此处。尤二姐他已经有些腻了,至于尤三姐,说出这话来,他一时间竟有些不敢招惹。既然这样,就好好的将他们打发走。   等过一段时间,自己想了,再接回来就是,横竖她们也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即使尤二姐嫁人了,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个破落户,还能拿自己怎么样不成?   贾珍因此转了口风,说道:“既然三妹想回去,就先回去,等以后,想回来了,派人捎个信,让你姐姐再去将你们接回来。”   既然贾珍许了,尤氏巴不得赶紧将尤老娘和二尤打发走。尤氏给了尤老娘一笔银子,就将尤老娘和二尤打发走了。   路上,尤老娘埋怨尤三姐,离了那富贵窝,回自己家,虽然有些薄产,可是想吃香的喝辣的,那是不能够的。   尤三姐直接说道:“那贾珍有什么好的?娘,我知道你是想让贾珍收了我姐姐,或者找姐姐找个好人家!可是,贾珍对我们姐妹两个,哪里有尊重可言?如果他真的想收了姐姐,就不会和贾蓉一起,与我们一起做些麀聚这样的畜生事。既然我们姐妹的名声在贾府坏了,在那里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尽是一些占便宜没够的王八蛋!哪个好男人会正经的娶了姐姐?男人中又有几个好东西!”   尤二姐听尤三姐这样说,不由低下头默默泣泪。   尤三姐却发狠说道:“姐姐,你莫哭,凭你的容貌,等离了贾家,一定能找个好人,以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到时,索性将尤姓也弃了,换回咱们的本姓才好!”   既然已经回来了,多说无用,尤老娘不过是抱怨几句。   等回了尤家,尤老娘看着两个女儿,为她们的婚事犯起了愁。尤二姐已经十九了,尤三姐也十六了,年龄已经到了。既然已经离了贾珍那边,攀不上高门,也要将两个女儿好好发嫁出去才是,以免误了花期。   尤老娘使人去打听张华家中的情况。如果张家尚可,就将尤二姐嫁过去。如果张家实在不堪,就退了亲,再给尤二姐寻找夫婿。   尤老娘有心去找,不过几日功夫,就找到了张华家中。这张华不成才,整日在外嫖赌,也没有个活计,将家里的产业都赌干净了,他父亲将他从家中撵了出来,现在日夜都在赌场过活。   尤老娘自然不甘心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要退亲。   张华父亲看着张华每日里赌,张家也穷得叮当响,本来以为张家以后就这样了,实在不行以后给张华典当个老婆,给张家留个后,没有想到尤家撞了上来。   张家看着尤家三口人,一个老妇,两个女儿,只有妇孺,也没个男人,家中还有些财产。张家欺负尤家妇道人家,拿着当初和尤二姐亲生父亲定亲时的信物,不许退亲。   张家说,如果尤家真要退亲,张家就将这事宣扬出去,将尤家的名声搞臭。退过亲的女儿家,再许婚,极难。   尤三姐看着张家的嘴脸,心中愤慨,想上去和张家拼了。   尤二姐却拦着她,垂泪说道:“妹妹,不可如此。若只是退婚,倒是没什么,就是害怕咱们在贾家的事情传过来,那就真的没法做人了。我已经这样了,不能连累你和娘了。既然张家许的是正妻之位,又是父亲指腹为婚,那么,这就是我的命,我嫁!”   既然尤二姐愿意嫁,尤老娘给尤二姐置办了嫁妆,买了两个丫鬟,两个月后将她嫁给了张华。   张华平白得了一个绝色的妻子,还带了一笔嫁妆,很是和尤二姐夫妻恩爱了一段时间。他发现尤二姐不是处子之身,不过当时和尤二姐正是情浓,心中虽然有些疙瘩,也没有太过在意。   三个月后,尤二姐发现有了身孕,请大夫看了,已经怀胎两个多月了。   而张华也渐渐恢复了本性,每日里往赌场跑,恨不得住在赌场。赌输了回到家中,就小意温存,哄着尤二姐拿银子。尤二姐惯是和顺的,张华磨几次,尤二姐就给了。   等尤二姐肚子鼓了起来,身材臃肿,脸色也蜡黄,嫁妆钱让张华掏的也差不多了,张华赌输回家,见从尤二姐手中掏不出钱财,对着尤二姐就没有个好脸色了,到家中对尤二姐动辄就骂,对着东西摔摔打打。   张华到底是顾忌着尤二姐怀着孩子,没有动手打过她。   不过即使这样,尤二姐也觉得自己的日子浸在了苦水中,每日里经常默默垂泪。不过好歹有了孩子,尤二姐也算有了期盼。   后来有一天,张华突然对尤二姐说,想要将尤二姐带过来的丫鬟收房。   张华说道:“你如今大着肚子,又不能伺候我。如果贤惠,就应该主动给夫君纳妾!如今让我自己提出来,已经是不贤不德。而且,嫁给我时,你就是不贞之身,让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剩王八,我愿意娶你,已经是你烧了高香了。如今要你一个丫鬟,你还不愿意?”   尤二姐本来就耳根软,听张华这样说,越发吞声忍气,将自己的丫鬟给了张华。   尤二姐整日里以泪洗面,却觉得这都是她自己的命。因着自己当初品行有亏,才有了今日之报。   尤三姐来看望姐姐,发现张华对姐姐不好,要找张华拼命,被尤二姐死命的拦了下来。不说别的,只说张华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积福。   尤三姐无奈,只能作罢。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尤二姐生下了一个男胎。   张华父亲看尤二姐给自己生下一个大胖孙子,心中喜不自胜,将平日里厌恶张华的心淡去不少,也经常帮尤二姐照看照看,骂一骂张华,因此,尤二姐月子里倒是没有受气。   尤二姐原想着,如今自己生了儿子,不论如何,也算是后半辈子有靠,从泥泞里挣扎出来了。张华不好便不好吧,自己将儿子拉扯大,以后靠着儿子过日子。   谁知道过了没两个月,张华竟被人设了套,输了一大笔银子,赌场的人说了,要么留下张华一只手,要么将他妻子抵押出去。   张华看着契书,上面写着将尤二姐抵押给赌场抵债务。张华犹豫了一下,看见赌场上的人拿了刀,要跺他的手,就连忙签了名,画了押。   原来张华喝醉了在赌场和人吹嘘,说自己妻子貌比天仙,还对自己百依百顺,自己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敢多管自己一句。张华儿子满月的时候,张华将赌场的人带到家里看孩子,这人无意间见了尤二姐一面。赌场的人就专门给张华设了局,就是为了尤二姐。   张华回到家,抱着尤二姐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对不住尤二姐。又说等自己以后赢了钱,就去将她赎回来。   张华看尤二姐呆站不动,又站起来发狠道:“你还以为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呢,嫁给我的时候,就不贞了,之前还不知道和多少人搞过,如今给我装什么贞洁烈女!好好的跟着人家去,不要给我惹麻烦。”   赌场的人,将尤二姐带走,卖到了一家青楼。   尤二姐生了孩子,却丝毫不损面貌,反而比之前多了一丝丰腴之美,老鸨看到尤二姐,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老鸨看尤二姐反抗不激烈,又知道尤二姐生过孩子,不是雏儿,第二天就将尤二姐的牌子挂了出去,晚上让尤二姐接客。   尤二姐坐在青楼的床上,这两天的事情太多,她一直浑浑噩噩的。她想不明白,明明她已经熬出来了,怎么还是落到这步田地,重新落到泥淖里。   之前她和贾珍、贾蓉厮混,品行有亏,所以面对张华的时候,处处忍气吞声。如今呢?被卖到青楼也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吗?她如今在青楼在做这档子事,到以后又该如何赎罪呢?   尤二姐看着眼前,左右皆是泥淖,竟没有一条生路。既然如此,不如一死,倒还干净。   尤二姐容貌好,老鸨让人给她打扮的也好,头上插着几根簪子,垂下来的坠饰皆是金子做的。   尤二姐将簪子坠的小金块都取了下来,恨命含泪,一个一个皆吞咽了。然后将衣服穿戴齐整。她看了一眼床,嫌弃青楼的床铺脏,并不往上躺,而是回身将屋子里的窗幔拽了下来,铺到地上,自己躺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等到晚间,老鸨带着客人,边走边向客人介绍,新来了一个尤物,长得那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等老鸨推开了尤二姐的门,尤二姐已经气绝身亡多时了。 第80章 尤三姐杀人落草   尤二姐有两个陪嫁丫鬟, 跟着她一起来了张家。一个叫做小欢,一个叫做小喜。   小欢漂亮白净,平日里在张家主要做屋里的活计。后来在尤二姐怀孕的时候, 小欢被张华看上, 被尤二姐给了张华, 做了张华的通房。   小喜粗壮,主要住外面洒扫之类的活计。小喜饭量大, 力气也大。之前小喜在自己家的时候, 经常吃不饱。后来尤家买人, 小喜就被父母卖到了尤家。小喜的饭量是常人的三倍,因为吃的多,被张华父子嫌弃了好多次。尤二姐看她可怜,就让小喜去灶间干活了,交代小喜多煮些饭,让她自己在灶间吃,不要让张华父子看见。虽然张家穷,但是尤二姐过惯了富贵日子, 也不缺小喜吃饭的那点钱。   因此,小喜心中很感激尤二姐。   张华带着赌场的人来将尤二姐带走, 张华父亲和小欢就如鹌鹑一样,缩在屋子中,不敢说话。唯有小喜, 死命的挡着, 被张华抽了一巴掌,让赌场的人踢了两脚,打翻在地上。   等张华和赌场的人走了,小欢将小喜扶了起来, 搀到床上。小喜求小欢去尤家通知尤家人,小欢正在犹豫,却被张华父亲听见了。张华父亲威胁小欢、小喜,说如果他们敢去尤家报信,就将她们一起卖到青楼。   小欢不敢去,况且她已经被尤二姐给了张华,心里头更顾念张家一些,就息了去尤家报信的心思。小喜想起平日里尤二姐对自己多番照顾,温和怜下,等到晚上,等张家人都睡着了,拿着昔日尤二姐赏自己的一些银钱,趁着夜色,往尤家去了。   尤家和张家不住在一处,尤家在河间府,张家在保定府,虽然都属于直隶,相距有一百公里左右。   小喜路上走走停停,有时路上有车,还能让人捎一段路。到了第二日下午,才到了尤家,将事情从前到后详细地一说,尤老娘只哭我苦命的儿,尤三姐却怒发冲冠,觉得张家欺人太甚,又想起自己刚刚做的梦,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原来今日午后,尤三姐正在绣花,突然有些昏沉,趴在榻上睡了过去,恍恍惚惚的看见尤二姐一身白衣走了过来,对她说道:“三妹,我一生品行不良,终陷泥淖,今日终于得到解脱。心中牵挂,除了你和母亲,只余我的孩子。他才刚刚二月,我一身罪孽,他却无辜可怜。张家不是善人,恐我儿在他家中受其虐待,你若有暇,帮姐姐看护一二。此生姐妹一场,终有一别,来生再续前缘。”说完拜别而去。   尤三姐惊醒,却发现是一场梦,正打算给尤老娘说一下,去看望一下尤二姐,小喜就进了家门。   尤三姐再想到自己梦中的内容,心中更加不安。   尤老娘听说尤二姐被卖到妓院,就说那都是命,人争不过命!说完就病倒了。   尤三姐的继父是六品千户,家中很是有几把好兵器,尤三姐拿了一把匕首掩在袖管中,又拿了一把刀,用布条裹了,让小喜背着。自己穿上自己最好看,最气派的衣服,又包了两身不起眼的衣服,又找了些细软,就要乘马车往保定府中去。   尤老娘看着尤三姐带着刀要走,伸手要拦,却拦不住。   尤三姐对尤老娘说道:“娘,女儿不孝,不能给你养老送终了。你去京都找大姐。不论怎样,大姐都不会不管你的,怎么着,都有你一口饭吃。”   尤三姐说着,给尤老娘磕了三个头,转身就走。   到了傍晚,天色将黒,尤三姐已经到了保定府,她也不去张家,只向小喜问清楚赌坊所在,直接去向老板要人。   赌坊老板看着尤三姐花容月貌,又是一个绝色,心中起了将尤三姐一并卖入青楼的念头。   尤三姐大骂赌坊老板:“瞎了你的狗眼,睁开眼好好看看你姑奶奶,我们姐妹岂是你能随意买卖的!小心姑奶奶叫人封了你的赌场,治你一个拐卖官家女眷的罪名!”   赌坊老板只以为尤三姐在虚张声势,毕竟张华的底细他一清二楚,就凭他,怎么可能娶得了官家小姐。   赌坊老板逗弄尤三姐说道:“那你倒说说,怎么叫人封了我的赌场,怎么个官家女眷?我带走张氏,可是他丈夫按了手印的。”   尤三姐冷笑道:“张华他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姐姐是自小与他定的亲,如今张家败落,我姐姐不嫌弃他,依婚约嫁给他而已!我父亲生前是六品千总,我母亲是朝廷钦封的六品安人!我长姐如今是京城宁国府当家夫人,是三品诰命,我姐夫是宁国府当家人,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我姐夫祖上是宁国公。京城宁国府、荣国府你应该听说过吧?”   赌坊老板之前还漫不经心,听尤三姐说到一半已经郑重起来,听到最后,脸上冷汗涔涔,如果眼前这小娘子说的是真的,那可真的是捅了马蜂窝了。   谁能想到张华这个没出息的烂赌鬼,娶得媳妇竟这么大的来头?平日里也没有听他们提起来过。   赌坊老板让人将张华找来,张华也不知道自己丈母娘的继女嫁给了谁,不顾自己后丈人是个千总,这些他倒是听说了,不过自己后丈人已经死了多年了。   赌坊老板看着尤三姐一身穿戴不俗,说话间也气势十足,所说的官职都是有名有姓的,他先就相信了七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是假的,反正张华又跑不掉,等以后自己再收拾他就行。但是如果是真的,自己可就犯了打错了。   如今先认怂再说。   赌坊老板连忙给尤三姐赔不是,自己亲自带着尤三姐去到府城的青楼,去找尤二姐。   赌坊老板带着尤三姐和青楼老鸨前后脚到了尤二姐的屋子,尤三姐推开老鸨,扑到尤二姐的身体前。尤三姐面目狰狞,神色痛苦,已经死去多时了。   尤三姐抱着尤二姐的尸身痛哭了半天,要带着尤二姐回去。   赌坊老板已经将尤二姐的身世给老鸨说了,老鸨也不敢拦,只是跟在尤三姐身后,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绝对没有逼迫尤二姐。   尤三姐将尤二姐的尸身放在马车上,发现竟然无处可去。   张家将尤二姐卖了,尤三姐不愿将二姐的尸身葬入张家的祖坟。尤家,自己姐妹本就没有尤家的血脉,而尤二姐是出嫁女,也不能葬入尤家。   尤氏姐妹本姓虞,父亲死后,族人为了侵吞她们家的家产,将他们母女三人赶了出来。母亲这才改嫁给了继父,将虞家家产要了回来。因此,虞家族人视自己母女三人如仇寇,如今是万万不能将姐姐葬入虞家祖坟的。一是虞家不许,二是如果自己真的强逼着虞家,将姐姐葬进去了,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被刨出来了。   尤三姐也不强求!天大地大,还害怕没有三寸之地,搁得下一个棺木吗?   第二日,尤三姐去棺材店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木,去花店买了许多鲜艳的花朵,驾着马车,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给尤二姐将遗容打理好,棺木中放满了鲜花,和小喜一起将尤二姐葬了。   安葬好尤二姐,尤三姐问小喜:“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小喜说道:“二姑娘对我有恩,让我吃饱穿暖,如今二姑娘去了,我从张家出来,也回不去了。只要三姑娘不嫌弃,以后,我就跟着三姑娘你了。”   尤三姐赞道:“好丫头,不枉我姐姐疼你一场。以后你也不要说自己是丫鬟了,我认你做妹子吧!”   尤三姐带着小喜到了张华住处附近,尤三姐去客栈包了房,只等着夜幕降临。   等到晚上,尤三姐带着小喜摸到张华家中。张华被赌场的人收拾了一顿,浑身是伤,躺在床上已经睡了过去,旁边耳间小欢在哄着孩子。   小欢看见尤三姐吓了一跳,想叫,被小喜捂住了嘴巴。   尤三姐一只手拿着帕子按着张华的嘴巴,另一只手拿出匕首照着张华的心口直直的插了下去。   张华疼的一哆嗦,醒了过来,浑身疼的发抖,眼神惊恐。尤三姐冷笑一声,“我姐姐既已经去了,你也不用白活在这世上,黄泉路上,是是非非,我姐姐也同你算个仔细!”说完就将匕首拔了出来。   张华的血液喷溅出来,溅了尤三姐一脸。   尤三姐也不擦,只回头看着小欢。   小欢被小喜控制住,只是摇头,眼泪不停的往下流,腿软的站不住。   小喜说道:“三姐,这小欢平日里对二姐、对孩子都挺好的,就饶她一命吧。”   小欢不停的点头,希冀的看着尤三姐。   尤三姐笑道:“你不叫,我就放了你!”   小欢连忙点头。尤三姐貌美,此时脸上全是血迹,看在小欢眼中如同修罗一般,比鬼魅都可怕。自然尤三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尤三姐对着小欢说道:“如今你应该知道我的家世,如果你要告官,我也不怕你告,告不赢的,说不定还要你陪一条命去。”   说完,就让小喜将小欢带了出去。   尤三姐就在耳间收了匕首,将身上带血衣服脱了,擦了脸,换了衣服。将换下来的衣服塞到灶膛烧了个干净,背着孩子,带着小喜,出了张家。   等尤三姐和小喜走后,小欢将张家剩下值钱的东西都打扫一空,找到自己和小喜的卖身契,将卖身契烧了,然后也离了张家。   尤三姐带着小喜,感觉天地茫茫,却不知该去何处。   两人走到布告栏前,看见官府布告,说是牛栏上一带出现了悍匪,让大家从那边经过的时候,多找些人,不要单独经过。通缉牛栏上的悍匪,谁要是能提供线索,就赏金百两。   尤三姐突然就看见了归路。尤三姐自小跟着继父,也学过些拳脚功夫。她带着小喜,径直往牛栏山而去,到了地方,一番交涉,落了草,做了山匪。   作者有话要说:  尤三姐的故事,到这就结束了。   以后她是会被招安还是会被剿灭,会发展壮大还是会下山重新做个良民,这些都不写了。她嫁不嫁人,尤二姐的孩子长大后会做什么,也不写了。和主线无关,大家自己想象吧。   至于柳湘莲,以后她可能会遇见,也可能不会遇见,不过,她绝不可能因为柳湘莲自杀。因为她的人生,不再囿于爱情和婚姻。   她可能会想起少女时代,她遇见过一个男人,长得特别合她的眼缘,如此而已。   感谢在2020-10-04 22:59:05~2020-10-05 2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高锁楼台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抄捡大观园   尤老娘带着尤二姐、尤三姐离开宁国府后, 贾珍、贾蓉眼前见不到二尤,也就将她们抛到了脑后,不再理会。只尤氏逢年过节送些节礼, 知道尤二姐嫁给了张华, 尤氏送了一份贺礼, 心中松了一口气,也就丢开了。   尤氏再得到二尤的消息, 已经是一年多后, 听说尤二姐吞金, 尤三姐不知所踪,就将尤老娘接过来照看,横竖贾家不少那一口饭吃。至于尤二姐被卖入青楼,因为有损尤家的清誉,尤氏也遮掩了去,对外只说尤二姐病死了,尤三姐远嫁了。   这是后话了。   中秋节前,突有一日晚上, 大观园中忙忙乱乱,喧哗声不断, 传到了梨香院这边。   这二日,黛玉就让人去打听清楚。   原来是怡红院中的丫鬟晚上看见有人从墙上跳了下来,唬着了宝玉, 将宝玉吓病了。王夫人也听说了, 命人探望宝玉,并给宝玉送药,一边让大观园内的上夜人仔细搜查,一边叫人查二门外上夜的小厮们。因此大观园内灯笼火把往来, 闹了一夜,梨香院这边也听到了动静。   到了五更天,王夫人将管家和管家媳妇都传唤了过去,让他们仔细访查,一一拷问大观园内外上夜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黛玉既然知道了,就吩咐林家的人紧守门户。林家有一些仆从善于交际,和贾家下人交好,早就打成一片了,林家将这些人放出去,打听后续情况如何。   黛玉想着自己在贾家住,对贾家的情况,还是要熟知一些比较好,以免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到时生出一些不测。却没有想到,有些事情竟真的关联到了自己身上。   大观园忙碌了一夜,将人折腾的人仰马翻。众人却不知,这事的起始,不过是宝玉害怕贾政问自己功课,晴雯为宝玉装病找理由,胡诌折腾出来的事情。   贾母知道宝玉被吓,就仔细的询问缘由,结果知道大观园上夜的人有时会喝酒耍牌,贾母就发作了出来,将大观园内的各处人传齐了,一一盘查,确实查出来几家赌钱的,几家喝酒懒怠上夜的。   贾母命人将牌九、骰子烧了,钱财入了公中,将几个为首者每个人打四十大板,从大观园中撵出去,再不许进园子。随从者每人打二十大板,罚没三个月月钱,以后专管茅厕净房的事情。   这事还没处理完全,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贾母身边有个三等丫鬟,专做粗活的,做事爽利便捷却心性愚顽,被人称作傻大姐。她在园子中捡到了一个五彩绣香囊,后来被九儿发现,问她要了过来,交给了王夫人。   王夫人看见,惊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又想着如今园子中就宝玉一个男儿,身边皆是丫鬟,害怕有人将宝玉挑唆坏了。因此叫人传了几个口紧的管家媳妇过来,打算安插在大观园中,以查赌的理由,暗查这五彩绣香囊的出处。   这些媳妇子早就有看不惯园中的丫鬟,觉得她们像副小姐一样,在园子中拿大,将众人不放在眼里。他们得了这个机会,自然应是。其中一个看不惯晴雯许久,就在王夫人面前给晴雯下绊子,说道:“别人尚好,不过是其中一个大丫鬟,就是宝玉屋中的晴雯,生的模样比别人标志些,就天天打扮的跟个西施一样,她能说惯道,掐尖要强。只要有一句话不投机,晴雯就立起两只骚眼睛来骂人,她整个人妖妖娇娇,在园子中大不成个体统。”   王夫人听见她这样说,猛地勾起自己的心病,便问道:“这晴雯,是不是水蛇腰、削肩膀、眉眼有些像林姑娘的那个?”   王夫人立时就想发作,将晴雯撵出去。她让人将晴雯叫了过来,骂了一顿,问及宝玉的情况,被晴雯机智蒙混了过去。晴雯说自己不知宝玉的情况,自己是老太太给宝玉的,只做老太太屋里的针线。   王夫人听说晴雯是老太太给宝玉的,压下心头的一口气,让晴雯先回去了,等以后再处置。   那媳妇子见告倒了晴雯,越发兴头,给王夫人出主意道:“太太,要查这个其实也容易,等晚上将大观园二门锁了,内外的消息不流通,我们突击检查一下,将各处丫鬟房中搜寻一番,倒是定能找出人来。”   王夫人觉得很是,就同意了,让李纨跟着一块抄捡,以免园中的丫鬟们不服。   到了晚间,几个媳妇子果然就请了李纨,将角门上锁了,先抄捡了上夜的婆子,没有抄捡出什么东西。   李纨为了以身作则,先带人去了自己的稻香村,几个媳妇子胡乱看了一遍,就说没有东西,然后就到了怡红院。   怡红院中也抄捡了一遍,重点查了晴雯的东西,然而并没有抄捡出什么。   把湘云的蘅芜苑隔了过去,到了探春的秋爽斋,李纨只说是丢了东西,来寻东西。探春让自己的丫鬟将箱笼大开,说道:“我的丫鬟即是贼,我就是贼头,既然来搜,就先搜我的,她们偷的,都交给我藏着!”   探春看着眼前一幕,悲道:“像咱们家这样世家大族,若是从外头算计,一时是不会倒下的,这就是所谓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有从家里先乱起来,才会一败涂地!”   李纨赔笑,忙说都搜过了。   谁知那媳妇子想在探春面前卖个好,因此拽起探春的衣服,笑嘻嘻的一掀,说道:“连姑娘我都搜身了,果然没什么东西。”话未说完,脸上就挨了探春一巴掌!   这媳妇子脸上兜不住,悻悻地走了。李纨连忙给探春赔不是,才将探春安抚了下来。   在惜春那,抄出入画收的他哥哥的一些东西,就再无其他了。   将大观园中抄了一遍后,第二日王夫人雷厉风行,将平日里听说勾着宝玉的丫鬟都发落了。让她们的家人将她们带出去,将宝玉那里自己看着眼生的东西,皆收的收,卷的卷带了出去。   其中晴雯,王夫人尤其看不过去,其余的丫鬟让她们将自己的体己和素日的衣服都带了出去,唯有晴雯,一概不许带,只让穿着贴身衣服出去,而其他的衣服让发给宝玉屋里的小丫头。   宝玉看见王夫人疾言厉色,登时不敢多言一句,多动一步,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王夫人走的时候,亦步亦趋的将王夫人送了出去,听王夫人吩咐了一番,让他好好读书的言语,宝玉只能唯唯的应了,眼睁睁的看着他房中四、五个丫头被带了出去。   自从大观园闹了起来,这两日,贾家的事情桩桩件件都传到了黛玉的耳中。   黛玉不禁一叹。   黛玉对探春的话深表认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世家大族,只有从内部开始乱了,才是破家的根源。   不过贾家这乱法,不单单是如今自己抄自己家,而是早就有苗头,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   贾赦袭了爵位,却是贾政当家,将贾赦排挤到一边去,连贾琏和凤姐都跟在贾政和王夫人身后鞍前马后。这固然有贾赦政治失利的原因,但是贾赦在外面还没有被怎么攻讦,皇上还没有处置,从贾母到贾政,已经将贾赦踩到了泥里。这是贾家的大房、二房之争。   因着贾珠早逝,所以贾母王夫人对着宝玉多番溺爱,将宝玉惯得不读正经书,不求上进,只知道在内帏厮混,且鄙视官场读书人。   官场是有很多不好的官员,只会争权夺利,但并不是所有官员皆是如此。也有很多是为民请命,为民做主的好官。宝玉所见,皆是贪官,那是因为贾家所处的环境如此,来贾家攀附的清客和贾雨村之流,自然是趋炎附势之徒。贾宝玉一叶障目,将所有人都称为禄蠹,简直可笑。如果没有祖辈的奋斗,贾宝玉焉能躺在祖辈留下的产业上,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屁话!   而且,因为贾宝玉之故,压得贾琏、贾琮、贾环,甚至贾兰都出不了头。   如果不是贾家贾赦和贾政分了家,如果不是王夫人被关了三年,薛蟠又找了个机会使计让贾环去了书院,贾家这一代的男丁,就都废了。   这些宅门内部的互相倾轧和算计,导致贾家其余人不能出头,而唯一被寄予厚望的贾宝玉,又不屑于自己得到的一切,不愿往官场上走,使得贾家后继无人,这才是贾家一步步走向破败的根源。   黛玉听说宝玉院子内的丫鬟都被撵了出去,而宝玉一声求情都不敢,不由冷笑,宝玉往常说读书无用,自己不爱读书,如果他现在身上有个功名,不说多高,只要有个秀才的功名,王夫人也不会随意的将手伸到他的院子中去。   如今,薛蟠有了举人功名,正准备明年的春闱,而贾环已经是一个童生了。这件事,贾环瞒着贾家人,自己还是听薛蟠说的。   而且,宝玉往常说自己对女儿好,真的是赏花的时候有他,摘花的时候有他,护花的时候,他就缩了,真的是好的很。   黛玉想着贾母还一直都想撮合自己和宝玉,就是这么一个不上进,没担当,口中皆是妄言的东西,她看不上!   贾母和王夫人,还有宫中的贤德妃将宝玉当做宝,好像宝玉是世间一等一的好。有人看不上宝玉,比如她,王夫人就恨得不得了。有人看上了宝玉,比如湘云,住在大观园中,一口一个爱哥哥的叫着宝玉。王夫人又嫌弃的不得了。   王夫人只恨不得拿个公主配了她的宝玉,也不想想宝玉配吗?不说别的,就如今宝玉的屋子里,已经有两个准姨娘了,就是袭人和金钏。外面的零零散散的,她也知道不少,比如秦钟和蒋玉函。对了,蒋玉函也被宝玉卖给个底掉。   黛玉听说王夫人把晴雯撵了出去,还听说王夫人对晴雯的评价,不禁又气又笑。   管事媳妇刚刚说道,晴雯立起两只骚眼镜骂人,整个人妖妖娇娇的,王夫人就接话说晴雯的眉眼有些像自己。   这王夫人骂的人是谁,撵的人是谁?口中撵的是晴雯,心中巴不得将自己也一起撵出去吧。   黛玉有些生气,不过更多的觉得是可笑。她觉得王夫人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也就只能拿丫鬟撒撒火。   这一连串的事情,由怡红院而起,最后,又落在怡红院的丫鬟身上,也只能说是因果循环了。   不过这次,晴雯落得如此结果,也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自己。晴雯这人她还记得,也见过,长得倒是顶好的,漂亮伶俐的。不过她却没有觉得晴雯和自己有哪一点长得像。   其他的丫鬟,离了宝玉,自行嫁娶未尝不好。不过晴雯,黛玉听说是带病被撵出去的,如今还不知道如何了。   黛玉吩咐林平了一声,让林平出去找个好大夫,给晴雯瞧瞧病,如果真的因此落下大毛病,就是她的罪过了。   晚上,宝玉去看晴雯,晴雯以为自己挨不过去了,和宝玉诉了一番衷肠,宝玉说以后再来看她,对于晴雯的情况却没有办法改善,让晴雯的哥嫂多照顾晴雯,一步一回头得走了。   林平带着大夫找到晴雯的哥嫂家中,看见宝玉从晴雯家中出来,就避了避,等宝玉走了,自己才带着大夫进去。让大夫给晴雯看了病,熬了药,让晴雯喝了,又恩威并施的收拾了晴雯的哥嫂一顿,才离开。   林平回来对黛玉说道,晴雯的哥嫂实在是没法言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估计晴雯在他们那,即使病好了,以后也会被糟蹋了。   黛玉听说了,若有所思。晴雯毕竟是宝玉的丫鬟,她倒是不好将她要到自己的身边,不然老太太和王夫人还不得以为自己对宝玉怎么着了呢。   而晴雯吃住不好,心中又憋着一口气,病情断断续续的,始终不能大好,不过是苟延残喘。 第82章 晴雯赎身   黛玉给薛蟠写信的时候, 就晴雯的事在信中提了一下。   薛蟠听黛玉提起宝玉,语气中满是嫌弃之意,他心中充满了欢喜之情。   薛蟠听黛玉提起晴雯, 他也知道这丫头。上一世晴雯被撵出大观园, 当天夜里就病死了。如今黛玉既然想救她一命, 薛蟠当然不能让黛玉的力气白费,将这事自己一力承担了下来。   晴雯虽然被打发了出来, 说是可以让哥嫂自行婚嫁, 但是晴雯的身契还在贾家手里。说是打发出来了, 其实就是没了在贾府中的活计,并不是说她如今就是自由身了。像晴雯这种的,将来也只能嫁给贾家的奴仆,生了孩子,还是贾家的奴仆,俗称家生子。   晴雯没了活计,就没有了收入的来源,只能被家人养着。而晴雯的哥嫂, 显然也不是好的。晴雯貌美,即使病养好了, 估计会被他哥嫂卖给贾家的哪个管事吧,这还是好的情况。至于不好的情况,薛蟠想到晴雯的嫂子就是贾家有名的多姑娘, 贾家满宅内, 上上下下的男人有一半是她考试过的,他就有些窒息。   薛蟠回到薛家,想着怎么将晴雯赎出来。恰逢章发从外地回来。如今省亲也过去一年多了,这省亲别墅的事也淡了, 章发就回来了。   正好贾家人都不认识章发和他的手下,薛蟠就将晴雯的事情交给章发来办。让章发选个人,就说是晴雯的亲眷,幼时失散了。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荣国府,如今终于找到晴雯,要将她赎出来。   晴雯被从大观园中撵了出去,又病成这样,贾母和王夫人又是最怜贫惜弱的,应该会放了晴雯的身契。   章发将晴雯的事情打探清楚后,他自己没有出面,而是让自己的心腹樊六夫妻带人去办这件事。   樊六夫妻到了吴贵家中,带来的两个嬷嬷挡住多姑娘,樊六媳妇田氏直接闯到了内室,看见晴雯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田氏直接抱着晴雯哭了起来,说道:“我的好妹妹,你怎么折腾成这个样子,可要痛死我了。”   晴雯看着一个衣衫华贵的陌生妇人进来就抱着自己哭,觉得自己心中也酸酸的,跟着流下泪来。她伸手将田氏的眼泪擦了,说道:“好姐姐,不哭了。”   田氏也拿出帕子将晴雯的眼泪擦了,说道:“好,我不哭了,找到妹子你了,这是大喜事,应该高兴才是,你也不哭了。”   田氏说完,转头对着外室的樊六道:“当家的,既然找到妹子了,就不赶紧想个法子,将妹子接回去!哪能让妹子待在这种地方,白白的让人糟践!”   樊六听媳妇这样说,对赶过来的吴贵说道:“兄弟,这么多年来我妹子多亏你照顾,别的我也不说了,是非恩怨咱也不论了,如今我妹子活着就行。”   田氏听樊六这样说,骂道:“这叫照顾,真心照顾能照顾成这个样子,你还要谢他们?依我说,就该把这杀千刀的人贩子拉到衙门,让老爷们好好断断才行!”   吴贵听闯到自己家中的贵妇人这样说,看见门口还守着两个凶神恶煞一样的男人,自己就先软了,缩在房间的一角,一声不敢吭。   多姑娘上前说道:“什么你家妹子,这明明是我妹子,什么时间成了你家的?”   樊六脸色一正,说道:“这位嫂子,看在你们和我妹子相处了几年的份上,我本不欲告你们拐卖良家的罪名。如果你这样说,说不得咱们就要上衙门走一趟了。”   多姑娘心中发虚,她是后嫁进来的,听樊六夫妻这样信誓旦旦,对吴贵到底是不是晴雯的表哥,也有些摸不准。想到晴雯已经记不准自己的家乡父母,将一个表兄记错了,也是有的。   不过多姑娘心中发虚,嘴上却强硬,对着吴贵骂道:“你是死人了,是不是你自己的妹妹,你自己心中没数吗?看着自己媳妇这样被人欺负!”   吴贵忙道:“这确实就是我妹妹,我姑妈家中的。”   樊六将眼睛一张,说道:“既然说是你妹妹,那我就问问你,你家乡何处,你妹妹又家乡何处,她父母亲人都是谁,在何处?不能只有一个表妹,连父母家乡都不知吧?”   吴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他自小就流落在外,将父母亲人这些都忘记了,只是突有一日贾府寻来,说是她表妹在贾家主子跟前做丫鬟,要拉拔他一把。他自然就跟着来人进了贾府,还在贾家的安排下成了亲,娶了多姑娘。   至于说自己的父母亲人,他也是自小就离家了,哪里还记得清楚。   樊六冷笑一声,说道:“既然父母亲人都不记得,哪里还记得什么劳什子表妹?不过是看着跟着我妹子有便宜可占,谁妄称自己为兄长罢了。”   樊六说完,又提高声音说道:“我是柳州人士,家中就我和我妹妹兄妹两人。我妹妹两岁的时候,我带着她去赶庙会,结果妹妹被拍花子拍走了。这么些年来,我们家一直都在找她,近日来才得到一点眉目,就急忙来此处寻她了。”   田氏刚刚就将晴雯仔细打量了一遍,看她身上有什么记号,她看见晴雯左手腕内侧有个红记,就接话道:“没错,我已经看过了,这姑娘就是我那妹子,长得和咱家老姑奶奶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这左手腕上的红记,和咱妹子长得位置,丝毫不差。”   樊六听了对着吴贵说道:“你还有何话说!”   吴贵本来就胆小懦弱,听樊六夫妻言之凿凿,门口还有樊家带来的人把着,心中一时也以为自己记差了,莫非这晴雯真的不是自己的表妹?   晴雯看见田氏温柔的抱着自己,这是她在多姑娘身上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不禁叫道:“嫂子?”   田氏连忙答应:“哎,嫂子在这呢,我苦命的妹子呀!不过以后就好了,你跟着哥哥嫂子家去。”   晴雯不住口的叫道:“嫂子,嫂子,嫂子……”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真好,我也有哥哥嫂子了,我也有家了。”   田氏连忙帮晴雯将眼泪擦拭了。   本来他们夫妻来装作晴雯的哥嫂,不过是找个正当的理由,将晴雯带出贾家。如今看着晴雯这样,她自己心里也酸酸的,觉得自己如果多一个这样的妹子,其实也不错。   这吴贵夫妻两个真不是东西,这么好的妹妹,就这样让糟蹋着。   多姑娘说道:“即使是你妹子,这晴雯如今是贾家的下人,身契还在贾家,也不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   田氏冷笑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田氏将晴雯放下,对她说道:“妹子,你现在这安心的等着,我这就和你哥哥一起去荣国府将你赎出来。想来国公府的太太、老太太都是怜贫惜弱的,不忍看咱们骨肉分离,一定会将你放了的。”   樊六夫妻害怕自己走了后,多姑娘弄鬼,让一个嬷嬷在床边守着晴雯,一个伙计在外室守着。樊六夫妻才往荣国府去了。   樊六听说贾府的当家太太王夫人恶了晴雯,害怕王夫人不准晴雯赎身,就直接递上帖子,说是晴雯的哥哥嫂子,要拜见贾家的老太太。   门房将帖子递了上去,鸳鸯收了。鸳鸯问清楚始末,她和晴雯相处多年,看见晴雯被撵出去也有些不忍心。如今晴雯病病歪歪的,说不准哪一刻就去了。如今她亲哥亲嫂来赎,也是好事。鸳鸯有心帮晴雯一把,就将这事当做趣事,给贾母说了。贾母就让田氏进来了。   田氏进来就给贾母跪下了,说道:“老太君,我今日一进来看见您,觉得您慈眉善目的,像庙里的菩萨。原先我还害怕晴雯跟着一个不好的主子,看见您我就放心了。晴雯如今病着,还不明显,您身边的这些姑娘们,看着就是水灵灵的,一看就知道教养好。”   贾母说道:“晴雯那丫头也好,模样爽利,言谈也好。”   田氏说道:“那都是老太君您□□的好,能跟在国公夫人您身边学几年规矩,也是她的造化。不过我婆母也极想念这丫头,因此,想求老太君开恩,让我们将晴雯赎回去,让我家婆母晚年也享享天伦之乐,您的大恩,我们感激不尽。”   贾母也听说王氏将晴雯从园子中赶了出去,如今还病着。既然王氏不喜,把她给了她家人就是了。   贾母就让鸳鸯找找,将晴雯的身契给了田氏,让晴雯家去了。   田氏连忙拜谢:“老太君真的是菩萨心肠,我们樊家无以为报,一定日日在佛前诵经,为您祈福。”   樊六夫妻将晴雯带到自己的家中,延医问药,整整一个月晴雯才大好了。樊六说晴雯原先就没有取名,家里就是小丫小丫的叫,问晴雯要不要改个名字。   晴雯想了想,自己的名字用了这么多年,也用惯了,不想改了。而且名字改不改的,她就是她,都是这个人。所以最后也没改,只是多了一个姓,叫做樊晴雯。 第83章 晴雯结局   晴雯养病期间, 章发不时得去看望她。   樊六对着晴雯介绍,说章发是自己跟着的大掌柜,自己一家人, 如今就是靠着章大掌柜过活, 并将章发的事迹, 张冠李戴、添油加醋的给晴雯吹嘘了一遍。   晴雯有些好奇看着章发,章发看着不过二十多岁, 比宝玉也大不了多少, 已经靠着自己打下了一大片家业了。而宝玉, 罢了,如今大观园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章发看着晴雯大好了,就去找薛蟠,问问薛蟠对晴雯的安排。   薛蟠听章发说了一遍将晴雯赎出来的经过,听说樊六夫妻很喜欢晴雯,将晴雯当做自己的亲妹子一样看待,就说:“那就让晴雯待在樊家吧。等以后她出嫁了, 你告诉我一声,我给她备一份嫁妆。在樊家的花销, 我也给出了。”   薛蟠说完,想起晴雯在贾家将宝玉的扇子说撕就撕了,自己可养不起这样的祖宗, 忙说道:“一个月至多就二两银子, 多了就没有了。”   章发问道:“东家,难道您不将她接到府中来吗?”   章发看着晴雯的样貌,以为薛蟠是看上晴雯了,想纳了她, 才费了一番功夫将她从贾府中赎出来。   薛蟠不解的问道:“把她弄到府中干嘛?”   薛蟠看到章发的眼神,知道章发误解了,连忙摇头道:“我可养不起她。她被贾家惯得,不知道物力维艰。放她在樊家,樊家的主子过什么日子,晴雯就过什么日子,也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日子也能过下去。到了薛家,我让她当丫鬟还是当主子?无缘无故的,都不合适!而且,我以后可是要对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的。对其他女人没意思,你可不要败坏我的声誉。至于晴雯,赎她出来,不过是看她可怜,救她一命罢了。”   章发应道:“那我就知道了,以后就拿他当樊六亲妹子一样待了。至于她在樊家的花销,东家也说了,她过得就是普通人的生活,不用额外给她优待。樊家既然拿她当亲妹子看待,她的花销,樊家自己就出了,不用东家出这个银子。”   薛蟠想了想,应道:“这样就好,有家人,衣食无忧,不给人为奴为婢,这就是好日子了。不用惯着她,不用顾忌我,但是也不能糟践她。”   章发笑道:“当然不会。你是没有看见,樊家对晴雯,那真的是好的不得了,即使是真的亲妹妹,也不过如此了。”   樊六知道章发去薛家问对晴雯的处置,就一直在章家等着章发。他们家夫妻两个,是真的和晴雯处出感情来了。他害怕薛家将晴雯要走,他舍不得。   章发回来将薛蟠的回答说了,樊六就高兴起来,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了,竟然能白得一个妹妹!他对着章发笑道:“大掌柜的,今天去我家喝酒,我让我媳妇给弄几个菜,庆祝一下。我找到我妹妹了!”   章发看见樊六是真的高兴,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好,今晚上不醉不归!”   晴雯晚上看着众人喝的高兴,也去敬了一圈酒,叫了一圈哥哥,嫂子。   晴雯回到屋子中后,不由的笑了出来。她也有家了,有疼她爱她的家人,真好!她贪恋这种家的温度,家人的温暖。这家人是真的,还是假的,又有什么相干?以后她就姓樊,是真正的樊家人了!   薛蟠虽然说不用顾忌他,章发还是时不时的关注着晴雯。   后来章发发现晴雯性子爽利大方,口齿伶俐,针线活尤好,好的让章发眼前一亮。   章发回到京都也已经一个多月了,薛蟠天天都在书院,一点做新生意的意思都没有。而薛家木材行已经有了大掌柜的,而且生意实在一般,勉强不赔钱罢了,薛蟠也一点都没有重振薛家木材行生意的意思。   章发不想成日间无所事事的,想重新开始做生意,去问了薛蟠的意见。   薛蟠不过是仗着提前知道嫔妃要省亲,所以囤积木料,做了一笔一竿子生意罢了。真论起生意经,他可不如在生意场上混了多年的章发。因此他让章发自己看着办,如果看准了行情,自己可以给他找靠山,也注一笔资金。   章发考察了京都的市场,暂时没有方向。   章发偶然间看见晴雯的针线活,就问了晴雯的绣技,晴雯笑道:“章大哥,不是我吹嘘,京城的裁缝铺,估计找不出比我手艺还好的人了。”   章发将晴雯绣的荷包翻来覆去的看,脑子中冒出来一个想法。   章发在外面的一年多,也没有完全闲着,到了各地,他都会看看各处的风土人情,特产情况,这几乎成为了他的本能。   他在各地也认识了不少布料商人,皮毛商人,之前他也想过,要不就在京城开一家布店,不过因为觉得没有特色,就否定了。   如今看着晴雯的手艺,这就是他想要找的特色!有了这门手艺,完全可以开一家成衣店或者绣品店。   章发看了晴雯一眼,还是开成衣店吧,做绣品太累了。   章发谨慎的问道:“晴雯,你这手艺,你愿不愿传授出去?”   晴雯笑道:“这也不是什么不传之密,我也是在绣房跟着绣娘学的,当然能传授出去。”   章发看着晴雯,自己真的捡到宝了。   章发将樊六叫了过来,将自己的想法对樊六和晴雯说了:“我想开个成衣铺子,铺子主要卖成衣,也卖布料。专门做各种贵人的生意,也可以给贵人定制衣服。这需要晴雯的手艺,还需要她带出来几个徒弟。”   晴雯没意见,樊六也没意见。   章发想了想又说道:“一事不烦二主,晴雯你以前也是在大宅门里生活过的,见多了贵人,如果将铺子开起来,就劳你去做个女掌柜,你觉得行吗?”   晴雯看着众人都看着自己,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章发开始做准备,他带着晴雯去牙行,让晴雯挑选,买了几个年纪小的绣娘,签了契约,让晴雯教授手艺。   他自己开始选址,看地方。然后和晴雯一起见布料商,选布料皮毛;确定成衣的造型风格,制作画满衣服样式的图册等等。   等这些都准备好,已经过了两个月了。成衣铺是一见两层小楼,名字叫做青然居。晴雯带着自己的徒弟,走马上任,做了女掌柜。田氏性子爽利,做了二掌柜,给晴雯帮忙。   因着晴雯的手艺好,布料高端,样式新奇,有专门做出来的图册,可以定制,青然居一时间名声大噪,晴雯的掌柜事业也做的风生水起。   后来,青然居还开了两家分店,一家由田氏做了掌柜,一家由晴雯教出来的徒弟做了掌柜。而晴雯自己看着总店,也成了青然居的大掌柜!   偶尔晴雯想起大观园的往事,那就像她年少做的一个梦,梦里如梦如幻,那里有她所有少女的幻想。就像肥皂泡泡一样,在太阳下面变换出五彩的的光芒。但是也如肥皂泡泡一样脆弱,稍微遇见点挫折,一戳,就破了。   如今这生活,才是她自己踏踏实实挣来的,让人觉得安稳安心。而且,她的身边,有一个人一直陪着她,支持着她,放手让她成长,就是章发!   过了两年,章发和晴雯在一起共事的时间长了,彼此有意,晴雯就嫁给了章发,从青然居的大掌柜,变成了老板娘,这是后话了。 第84章 宝钗、司徒澈   有一日, 薛太太在宝钗早上去请安的时候,开始每日一催:“宝钗,你如今也大了, 我也管不来你了。你不让家里人给你安排相看, 我也依你, 不过你这亲事,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宝钗其实心中也有些无语。明明自己师父沈先生和陆先生都能一眼看出自己的女儿身, 偏偏司徒澈那个呆头鹅一直都没有看出来, 只把自己当做他的兄弟。难不成年轻的男子都是这么呆?比如陆安, 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再比如话本中的梁山伯,也一直不知道祝英台是女子。   从梁山初遇,到如今她和司徒澈也认识两年多了,这层窗户纸就是一直捅不破。   既然他笨,无奈,宝钗决定主动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了。   宝钗回薛太太道:“妈,你放心, 我这就给你找一个好女婿去。”   今日,司徒澈要来找宝钗去马场跑马, 本来宝钗准备了一身火红色的骑装。既然要揭露自己的身份,宝钗就没有换衣服,直接穿着女装往前面花厅去了。   今日她穿了一身百花云绣衫, 系着一条散花百褶裙, 外面罩着一件织锦镶银鼠毛的褂子,都是她家常的穿着,见客也不失礼。宝钗到底是觉得有些窘迫,又拿了一把团扇。   到了花厅前, 宝钗能听见司徒澈在花厅里发出的轻微声响。   明明是之前经常见的人,自己不过是换了一身女装,今日去见他,这感觉就完全不同了。她竟然有些不敢迈步进去。   宝钗用团扇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才往花厅走去。宝钗看见司徒澈站在花厅的边上,正在看墙壁上挂的山水画。   宝钗脸一红,她跟着师父出去游历后,回来就会根据景色画很多山水画。本来只是想自己留个纪念,不过哥哥看见,非说画的好,装裱了让挂起来。还挑出几幅比较大气的,挂在了花厅。   幸好,因着要作画,宝钗给自己取了号,叫做栖霞居士,还制了一方印章。如今画上印的,就是自己栖霞居士的章。而司徒澈不知道自己的号。   司徒澈听到声响回头一看,一个姑娘用团扇遮着半张脸,只露着眼睛,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这女子装扮不像是丫鬟。   司徒澈和薛虹在一起久了,也知道薛家的情况。薛虹祖籍在金陵,他是薛蟠的堂兄弟,如今客居在薛府。而薛家兄妹两人,长兄薛蟠自己也见过,正在书院读书,而薛家姑娘,待字闺中,尚未婚嫁。   而眼前这姑娘,不出意外,应该是薛家姑娘。司徒澈连忙低头转身回避,想着这薛姑娘应该是误入花厅,不知道花厅中有外客。如今自己回避了,她看见自己,应该会及时退出去。   宝钗看见司徒澈这样做,她自己反而不紧张了。宝钗干脆将团扇拿了下来,往司徒澈方向走去。   司徒澈听着脚步声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往自己方向而来,不禁皱眉。这疑似薛家姑娘的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避讳?   宝钗转到司徒澈的身前,还没开口,司徒澈已经又一个转身,往花厅的大门走去。   司徒澈心想:薛虹如今在薛家客居,自己也不好对薛姑娘口出恶言,以免使薛虹在薛家难处。既然这会儿薛虹还没来,自己去外面等也行,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这薛家姑娘还敢追上来。   宝钗又气又笑,这司徒澈不仅呆,还挺迂腐的。即使自己不是薛虹,只是宝钗,看自己一眼,也要不了他的命吧!   宝钗不再迟疑,提高声音唤道:“司徒兄留步。”   司徒澈听这声音很耳熟,是薛虹的声音。他转过身向后看去,只见一个姑娘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这姑娘脸若银盆,眼同水杏,眉若新柳,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和薛虹相比,除了眉毛,几乎一模一样。   薛虹的眉毛比较粗,浓黑且凌厉,整个人透出勃勃的英气。而眼前这姑娘,眉毛如弯弯细柳,整个人举止娴雅,端庄柔和。   司徒澈左右看了下,没有看见薛虹的人影。他心中有个猜测,但是又不敢相信。司徒澈张口结舌的问道:“你是,是,薛虹!”   宝钗笑道:“如你所见,司徒兄!”   司徒澈亲眼看着宝钗张口,说出自己熟悉的声音,他使劲的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人还是一个姑娘,不是他日常所见的男子。   司徒澈艰难的说道:“薛虹,你不要开玩笑了,不要穿着女装戏弄为兄。”   宝钗看司徒澈到如今还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身,有些无语。难不成自己平日和他相处,太爷们了,以至于他到如今还不敢相信。   宝钗笑道:“司徒兄,我本来就是女子呀。”   说着向司徒澈行了一个万福礼,正色道:“司徒兄,我姓薛,先父为紫薇舍人薛公,家兄你也见过,就是薛蟠,这里就是我家。至于薛虹,是我的化名,穿男装只是为了外出方便。”   司徒澈张嘴想问,却发现没有什么可问的。在宝钗的视线下,司徒澈的脸越来越红。最后,他局促地说道:“薛虹,我突然想起来今日还有事。马场之行,来日再约,告辞。”说完就往外走去。   宝钗没有想到司徒澈竟然是这个反应,在后面叫道:“哎,你等等!”   司徒澈听见宝钗的声音,走的更快,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宝钗回头问跟在自己身后的莺儿:“你家姑娘很丑吗?”   莺儿回道:“姑娘貌若天仙。”   宝钗接着问道:“我凶吗?”   莺儿笑道:“姑娘温柔和善,和蔼可亲,一点都不凶。”   宝钗有些不解:“那你说,司徒澈这是何意?”   莺儿想了想,才试探性的答道:“可能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宝钗叹了口气。   她终于抛开对婚后生活的畏惧,也顺便应付一下母亲的催婚,打算和司徒澈跨越一下友谊的界限,谁知道自己的身份竟然将他吓跑了。   好吧,是她一厢情愿了。   就是不知道,她和司徒澈这朋友,以后还有没有的做。   宝钗很失落。   司徒澈直接回了诚郡王府。   回到自己的院子,司徒澈一会儿懊恼,自己怎么就从薛府跑了呢,这下不知道虹儿会怎么想自己;一会儿又傻笑,虹儿竟然是女孩子,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真的是太蠢了;一会儿又愁闷,虹儿将自己的女子身份都告诉自己了,自己还从来没有告诉过虹儿,自己不是一个闲散的宗室,而是诚郡王,如今掌管着内务府,是正二品实职。而自己该怎么告诉虹儿,让虹儿觉得自己没有欺骗她?   最最关键的是,他该怎么给虹儿表明心意,自己早就喜欢她了!   司徒澈从见薛虹第一面起,就觉得薛虹投自己的脾气。哪知道,梁山一别,却再无薛虹的踪影。在京都偶遇,失而复得,他心中庆幸,问出了她的来历身份。   两年多了,司徒澈经常约薛虹出去玩,和她兄弟相称,其实他很想问一声,她愿不愿意和他结契。但是看她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自己也不敢唐突。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和薛虹结契,他日后娶妻生子,他觉得对不住薛虹。而他因薛虹不娶,影响了自己的子嗣,他害怕太上皇、皇上和自己母妃对薛虹不利。因为他是诚亲王的独子,他要承担血脉延续的责任,不能断了诚亲王的香火。   因此,他苦苦的压抑自己的感情,只当自己和虹儿之间是兄弟之情,连自己的身边人都要隐瞒着。   诚太妃一直催司徒澈,要他早点成亲,他更是能拖就拖。能常常陪伴着薛虹,这样的日子,虽然他为情所苦,不过他甘之如饴。   如今,薛虹是女孩子,这真的是,太好了!   司徒澈太激动了。他害怕在虹儿面前失态,才一时冲动,从薛家跑了出来。   如今,他生害怕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也害怕虹儿误会他。   司徒澈从床上一跃而起,去了诚郡王府的库房。他要好好找找,能配的上虹儿的物件,明天去薛府向虹儿赔礼道歉。还有薛太太、薛蟠和虹儿的先生,自己也要准备礼物。   第二日,司徒澈带着三大车的东西去了薛府。他想见薛虹,管家却说薛虹不在家。   司徒澈便说要拜见薛太太。   薛太太听说司徒澈要见自己,司徒澈不过是个小辈,见一见也无妨。而且,她也想见见这个让宝钗伤心的男子。   在正厅,薛太太和司徒澈见礼完毕,司徒澈将礼单奉上,只说是一些小玩意,送给薛家人赏玩。薛太太也没有在意,并没有看,递给了身边的丫鬟。   司徒澈问道:“伯母,怎么不见薛虹?”   宝钗昨天已经将事情给薛太太说了,恰逢昨天薛蟠休沐在家,看着妹妹不开心,薛蟠就说:“这次书院的月考,我终于拿了第一名,搬了住处,住的地方大了很多,屋子里面有内外之分,还可以带一个书童进去。妹妹如果无事,不如给我做几天书童,我带你去书院玩几天。”   薛虹本来就对书院很好奇和向往,听薛蟠这样说,瞬间就将司徒澈抛到了脑后,今天一早就和薛蟠一起去了书院。   今天司徒澈过来,自然就扑了一个空。   薛太太自然不会说薛虹去云台书院了,而是说道:“薛虹和她师父出门游历去了,估计要十来天才回来。”   司徒澈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打起来精神,陪着薛太太聊聊家常。   薛太太看司徒澈这表现,不像是对宝钗完全无意的样子,就不免打探一下司徒澈的个人情况。   司徒澈想,薛虹都不知道自己的实际情况。自己应该第一个告诉薛虹,绝不能先告诉了薛虹的母亲,让薛虹从她母亲的口中得知。   但是虹儿的母亲问话,自己也不能不答,他只将自己的身份隐去,其他都实话实说了。比如他是家中独子,是宗室,如今父亲早逝,家中只有一个母亲。   司徒澈陪着薛太太说了半天的话,才恹恹不乐的回到诚郡王府。   等司徒澈走后,薛太太才翻开了他的礼单,饶是薛太太见惯了好物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礼品,真的只是司徒澈拿过来给自家人赏玩的小物件,不是给宝钗的聘礼?从礼品上来看,司徒澈可一点都不像宝钗说的,对她无意呀。   不过小儿女的事情,她也管不了。薛太太吩咐嬷嬷,将司徒澈送过来的礼品先放到宝钗的院子厢房中,等宝钗回来,自己处置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宝钗的词:   临江仙 柳絮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 蜂团蝶阵乱纷纷。 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 韶华休笑本无根,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第85章 司徒澈、宝钗   司徒澈回到诚郡王府, 诚太妃身边的大丫鬟喜鹊来请他,说是诚太妃请他过去。   司徒澈换了一身常服,和喜鹊一起去了诚太妃的院子。   到了诚太妃的住处, 司徒澈就看见诚太妃身边坐了一个少女, 正在同诚太妃说笑。这少女是诚太妃的娘家侄女, 诚太妃哥哥家的女儿,他的表妹, 名字叫做白蕊。   司徒澈心知不妙, 连忙想走, 谁知白蕊已经看见他了,叫了一声:“表哥!”诚太妃也往他这里看过来。   已经被发现了,司徒澈也不好走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去给诚太妃请安:“母妃安好。”然后对白蕊说道:“表妹也在呀。”   白蕊看到司徒澈后,就站了起来,听司徒澈给自己打招呼,连忙回了一个万福:“表哥安好。”   司徒澈不再理白蕊,对诚太妃说道:“母妃,您唤孩儿来, 可有什么事情?”   诚太妃先对白蕊说道:“蕊儿,花房中的花开的正好, 让喜鹊带你去逛逛。”   白蕊知道诚太妃和司徒澈有话说,这是要把自己支出去。她行了一礼,就跟着喜鹊出去了。   等白蕊走了, 诚太妃才问道:“你那是什么表现?蕊儿好不容易来一趟, 你还给她使脸色!”   司徒澈觉得冤枉:“我哪有?”   诚太妃问道:“那怎么蕊儿来了,你就爱答不理的。小的时候,你们两个关系可好了。”   司徒澈觉得无语,不理诚太妃这个话茬, 说道:“母妃,没有其他事情,我就走了呀。”说着转身就要往门口而去。   诚太妃连忙叫他回来:“回来,你今天从库房中拿那么多东西是干什么去了?”   司徒澈转身回去,说道:“送给朋友的。”   诚太妃说道:“你天天出去,也不知道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我也懒得管你。如今您父王已经过世三年多了,你的婚事,也要打算起来了。白蕊是你表妹,你们从小也算是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不如就定下来,好早日给我抱上孙子。”   司徒澈看见白蕊在自己家中,就知道诚太妃又要提这话。   白蕊不是不好,就是他一直将白蕊当做自己妹妹一样看的,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况且,他一心都在薛虹身上,自然不会同意。   此刻听诚太妃旧事重提,司徒澈觉得自己此生非薛虹不娶,就对诚太妃说了。   司徒澈说道:“母妃,我已经有意中人了,今天拿的东西,就是送给她的。”   诚太妃心中不高兴,她看中的儿媳妇人选一直都是白蕊,如今司徒澈竟然看上了别人!   而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决定的,哪有你自己看上的道理?一个姑娘家,还没有订亲,就成了自己儿子的意中人,还收了自己儿子这么多的礼物!这样的姑娘,不检点,而且太有手段!   诚太妃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情绪,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司徒澈看诚太妃不太高兴,也不敢说自己喜欢的就是薛虹,而薛虹是女儿身,平日里都是女扮男装。   司徒澈扯谎道:“我经常在一起玩的薛虹,母妃你也知道的,就是他堂妹。如今薛虹客居在薛府,我喜欢的就是薛府的姑娘。”   诚太妃想了想,问道:“就是那个商贾之家?商贾之女,还想嫁入皇家?如果你真的喜欢,以后娶了正妃,就纳为侧妃好了。”   司徒澈不高兴的说道:“母妃,她不是商贾之女,她哥哥,如今已经是举人了,明年就要考进士。她父亲是紫薇舍人,也算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家了。而且他哥哥和薛虹都对我有救命之恩。”   诚太妃冷笑:“进士是好考的?考不考的上还是两说。如果不是她家人对你有救命之恩,她的身份,连侧妃都当不上,最多当个侍妾。”   司徒澈不容置疑的说道:“母妃,我就是喜欢薛家姑娘。要么我就谁都不娶,要娶,我就娶薛家姑娘。”   诚太妃气道:“你这个不孝子!蕊儿有哪点不好?你父王去了,你不能娶妻,她等了你三年。如今,你一句不娶,就不娶了?”   司徒澈也冷笑道:“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娶她!我和她没有婚约,也从来没有说过让她等!母妃,蕊儿现在才十六,找个人家嫁人完全来的及,不要硬往我身上塞。”   司徒澈说完,转身就走。   留下诚太妃在屋子里气的心口疼。   但是诚太妃也不敢多做什么。   四年前,诚太妃想让司徒澈和白蕊定下亲事。她觉得司徒澈对屋中里的侍女太过亲近,就趁着司徒澈外出的时候,将这侍女给寻了个错处,打发出府了。谁知道这侍女性子这么烈,竟然寻死了。   司徒澈知道后,就带着墨染一个,直接离家出走了,一走就是大半年,音信全无。后来还是诚亲王去世,司徒澈知道消息后,连忙往京都赶。没料到他在梁山被劫,差点死在梁山。   从此以后,母子之间的隔阂更深。司徒澈的事情,诚太妃也不太敢插手,害怕再把儿子逼走了。   司徒澈走后,白蕊进了屋子,诚太妃抱着白蕊说道:“蕊儿呀,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不说司徒澈,单说宝钗。   宝钗跟着薛蟠进了云台书院,做了薛蟠的书童。晚上,薛蟠住在外间,让宝钗住在里间。   白天薛蟠去上课,宝钗就在书院里面闲逛。   云台书院在京郊的云台山上,分为上、中、下三院。   薛蟠所在的是上院,里面的学子都是已经取得举人功名的人。   进了云台书院的大门,就是一个广场,叫做思辩广场。广场的中间有一个八角亭,亭中树立了三块石碑。   中间一块石碑上写了书院成立的历史。上面刻着书院成立和传承过程中艰辛和历代院长的坚守。云台书院几经风雨,最后还是传承了下去,如今已经是京城五大书院之一。左边的石碑上,是书院建立了这么多年,考上的进士的名单。右边的石碑上,写的是从书院出去的大贤,有著书立说的,有是诗画名家的。   宝钗看着,肃然起敬。   广场的东、西、南、北四边,都有一个十米长,五米宽,一米高的石台。这台子上,就经常会举办出现文会。有时,对于圣人言,比如《论语》中的“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有数种完全不同的断句,而其释义完全不同。这些时候,就会出现文会,大家公开来辩一辩。而书院的广场全是来听辩的学子。   除了文会,有时也会有书院的老师或者学子,在这里开讲坛,传达自己的观念。   台子后面的墙上,就是宣传栏。学子可以将自己认为写的好的文章诗词贴上去,也可以将一些自己不解问题贴上去。   出了思辩广场,往里走,就是三层高的礼贤堂。   礼贤堂的一楼是夫子们讲大课或者开讲坛的地方。礼贤堂的二楼和三楼,是书院先生们平日里办公的地方。   礼贤堂后面,分左、右两边。左边就是书院先生和学子的宿舍和庖湢,右边是平日学子上课的教室。而教室中有一栋楼,高三层,宝钗进去看了看,是藏书楼,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藏书。基本上世面上有的书,这里都有。   藏书楼第三层都是经史子集,科举用书,以及各种不同的注释。   第二层则多是历代科举的程文,以及一些书画诗词的书籍,杂论等等。   第一层,有很多卷宗,除此之外,竟然有很多话本,游记等等。这些在学子眼中,可是不务正业的闲书。   宝钗在藏书室呆了大半天的时间,午饭都忘记吃了。   出了藏书楼,再往后就是后院。   云台书院建在山上,后院就是后山,种了松柏。有时学子读书累了,可以在此处踏青,有时也会在这里举办一些诗会之类的。   云台书院的上院,占地十二亩,建筑面积四亩。看着不大,却培养出数不尽的人才,将云台书院的思想传递了出去。   宝钗看着云台书院,心向往之。   晚上,宝钗问薛蟠道:“哥哥,怎么藏书楼中还有话本?”   薛蟠笑道:“你也觉得奇怪?我刚看见的时候,也觉得奇怪,觉得话本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先生说了,学习圣人言,是为了让我们明辨是非,知道做人的道理。而话本,虽然有很多巧合和夸张的成分,但是话本中有很多世事人情,让我们知道,生活中不仅有是非,还有情理。话本也只在上院中有,下院和中院中时没有的。上院的学子都是举子,以后大概率是会做官的。做官,就不能只会圣贤书,做书呆子,也要知道庶民是怎么生活的。这样,才能不被人愚弄,也才能不做个昏官庸官。那一层中除了话本,更多的是卷宗。书院收集了史上和本朝的一些典型的卷宗,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让学子们了解世情,也开阔视野。”   宝钗笑道:“没有想到话本还有这种作用。”   薛蟠说道:“那是。世间万物,皆有作用,端看怎么用了。”   接下来的几日,宝钗就在书院中各处蹭课,看学子们在思辩广场举办文会,辩论会,将书院生活体验了一遍。   之后薛蟠沐休,宝钗才跟着薛蟠一起回了薛家。   到了家之后,薛太太就将司徒澈来过的事情给宝钗说了一遍。   薛太太说道:“你那朋友虽然将礼品分好了,沈先生的,我的,你哥哥的和你的都有,不过我看礼物太贵重,就没有送出去,都放在你院子的厢房中。你回去看看怎么处置,是收下还是还回去。”   薛太太说着将礼单给了宝钗。   薛蟠在宝钗身后,也跟着看了几眼,不由皱眉。   薛蟠说道:“宝钗,你说这司徒澈只是一个闲散宗室,无官无职?但是这礼物,不像是闲散宗室能随意送出的。”   宝钗问道:“哥哥,你是说司徒澈和我一样,隐瞒了身份?”   薛蟠道:“很有可能。他应当是宗室近枝,或者家中资产豪富才对。你将他的信息说一遍,我去查查。”   原先司徒澈只是宝钗的朋友,薛蟠不会干涉宝钗的交友。如今,司徒澈想娶宝钗,薛蟠自然要查清楚。   宝钗将司徒澈说过的信息都给薛蟠说了一遍,薛蟠想着,宗室的信息,薛家的家仆出去也打听不出来。   汪岩大人如今就在内务府,内务府是管理皇家事务的部门,很多时候和宗人府有交涉。而且汪岩是公公,经常出入宫廷,对于宗室,汪岩应该会比较清楚。   为了防止司徒澈用的是化名,薛蟠让宝钗画了一幅司徒澈的画像,自己将画像卷了,往汪府中去了。 第86章 宝钗、司徒澈   薛蟠到了汪府, 向汪岩打听司徒澈。   汪岩一听,就说:“巧了,如今我的顶头上司, 就叫司徒澈, 是诚亲王的独子。诚亲王去世后, 他继承爵位,被封为诚郡王。”   汪岩将诚亲王和诚郡王简在帝心的事说了一遍。   薛蟠心中不喜反惊, 没有想到这司徒澈如此尊贵。   今上的皇子还小。今上的兄弟中, 废太子已经去世, 废太子的儿子如今还被圈禁着。忠顺亲王和今上不对付,他只有一个小儿子,才几岁。   除了这些人,司徒澈作为太上皇亲弟弟的儿子,从血缘上来说,就属他离皇上近了。   从宠爱上来看,司徒澈年纪轻轻,能成为内务府总理大臣, 自然得皇上信重。   如此看来,司徒澈简直就是宗室中的头一份。   薛蟠连忙将司徒澈的画像给汪岩看, 确认一下,汪岩所说的诚郡王是否是自己所说的司徒澈。   汪岩看了说道:“确实就是诚郡王,这画工, 画的简直和真人一般模样, 惟妙惟肖的。”   薛蟠心中更凉。   薛蟠问道:“这诚郡王家中可有妻妾?”   汪岩回道:“并没有成亲,至于妾室,我并不知。”   说完,汪岩问道:“你怎么突然打听起来诚郡王?”   薛蟠和汪岩共过几次事, 多次得汪岩相助,早就把汪岩当做自己的长辈看待,因此也不瞒他。   薛蟠苦笑道:“不瞒大人,我家妹妹最近和这诚郡王有些牵扯。我本来并不知道这诚郡王的身份,他只说自己是闲散宗室,因此我就来找大人打听打听。”   汪岩笑道:“这诚郡王可是好亲事,年轻有为,简在帝心,尊贵无比,又不用担心夺嫡之争,再好没有了。京都中多少贵女都盯着他呢。”   薛蟠叹气道:“就是太好了,我们薛家,恐怕高攀不起。”   汪岩想了想,也跟着一叹:“也是。王公贵族,王侯之家,哪是那么容易进的。你怎么想的?”   薛蟠说道:“依我,自然是希望家妹能嫁到简单人家的。”   薛蟠将事情打听清楚,又陪着汪岩说了一会话,就回了薛家。   薛蟠找到宝钗,将司徒澈的情况,给宝钗说了一遍。   薛蟠对宝钗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妹妹,哥哥只希望将你嫁给一个简单的人家,像陆安那样的。这样一但他做什么,哥哥也能给你撑腰。而司徒澈,我不太赞成。毕竟从最开始,他就一直在欺瞒你。这些先不说,他的身份太高,不是哥哥妄自菲薄,咱们家如今确实配不上。万一他以后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哥哥护不住你。你嫁给司徒澈,以后想合离,都难。”   “哥哥不打算用你攀附权贵,你不用考虑哥哥的仕途,哥哥只希望你将来能快乐幸福。”   “这司徒澈,虽然如今没有妻室,但是他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咱们也不知道。不知道他是想娶你,还是想纳你。哥哥给你说,即使他娶你,哥哥也不乐意。如果他想纳你,绝无可能,你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宝钗笑道:“哥哥,你放心,我心里都清楚的。”   第二日,司徒澈知道宝钗回来,就来找宝钗。   宝钗直接问道:“诚郡王有何贵干?”   司徒澈紧张的看着宝钗,害怕宝钗生气,小心翼翼的问道:“虹儿,你都知道了?”   宝钗将司徒澈送来的礼单还给他:“是呀,都知道了。”   司徒澈不接,忙道:“虹儿,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只是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参杂太多其他的东西。”   司徒澈有些委屈,吞吞吐吐的说道:“而且,而且你不是也没有告诉我你是女孩子嘛。”   宝钗想了想,也是,就说道:“既然咱们都有隐瞒,那么就各退一步。如今我知道你的身份,你也知道我是女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以后咱们还是不是朋友?”   司徒澈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过关了,连忙说道:“当然是朋友。”   宝钗将礼单再次递给司徒澈:“既然你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参杂太多其他的东西,那么,你由何必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这份礼物,我不能收。”   司徒澈坚持要送,说道:“送你的你就收下,都是一些小玩意,放在我家库房中,也不过是吃灰,送给你,才不使它们明珠蒙尘,得见天日。”   司徒澈见宝钗坚持不收,直视着宝钗,认真的说道:“虹儿,我心悦你。这礼物,你就收下吧。”   宝钗听见司徒澈这样说,一时怔忪。   本来她女装给司徒澈看,就是看中了他。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诚郡王,而哥哥的劝告也犹言在耳。   哥哥给她说过很多女子嫁人之后的身不由己,使得宝钗本来就有些不想成亲,害怕成亲后的生活。为了司徒澈,她愿意去试一试。   可是司徒澈成了诚郡王!   诚郡王会喜欢自己?想到自己女装后司徒澈的表现,宝钗觉得自己一厢情愿了。趁着自己还没有泥足深陷,赶紧抽身而退,才是正经。   至于这礼物,在宝钗想来,不过是诚郡王对自己的一些安抚和怜悯。她薛宝钗不是那等死缠烂打的女子,因着和诚郡王走的近,便赖着他非要娶了自己。你若无情我便休,这点胸襟她还是有的。   不过和司徒澈的朋友之情,也要因此了断了。宝钗有些失落。但是她不需要司徒澈给自己补偿。   万万没有想到,司徒澈竟然会说心悦自己!   宝钗看着眼前的司徒澈,长得和自己的眼缘,性格也和自己的脾气,这一生中,能碰到一个,已经是天幸了。   这世间的因缘,多的是盲婚哑嫁,自己和司徒澈能在谈婚论嫁之前,相处两年多的时光,互相了解彼此的脾气秉性,这比这世间上大多数女子都要好了。   哥哥说的话,不过是一片爱护妹妹之心。自己在哥哥眼中是最好的,可是自己在其他人眼中,却是离经叛道的。   哥哥总是想护着她一辈子,怕她过不好,希望能在她婚后也护着她。   可是这一辈子,除非不成亲,只要成亲,不论嫁给谁,都是赌。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司徒澈一个机会,试一试呢。既然要赌,她为什么不选择最好的,而是非要退而求其次呢?   如果真的只是要安稳,她当初,就直接嫁给陆安了,那是眼见的安稳的生活,可是她没有选。   宝钗将礼单握在手中,问道:“司徒兄,既然你心悦我,那么,你将来是怎么打算的?”   司徒澈一直紧张的看着宝钗,看见宝钗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将来的打算,欣喜若狂,伸手将宝钗揽入怀中:“虹儿,你是同意了?”   宝钗直接挣脱出来,说道:“你不要动手动脚的。你先说一下你怎么打算的。”   司徒澈不解说道:“还能怎么打算,当然是娶你为妻。”   宝钗问道:“你是诚郡王,你成亲,你母妃,太上皇,皇上都同意吗?”   司徒澈说道:“虹儿你放心,只要你同意,他们的事情你别管,我来处理。”   宝钗想起薛蟠对于黛玉的心意,那种宁愿守着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却依然全心全意,不求回报的付出。而为了黛玉,如今哥哥身边连个丫头都没有。   薛蟠对黛玉的感情,宝钗是羡慕的。她看着司徒澈,问道:“那将来,你会有侧妃和侍妾、通房吗?”   司徒澈信誓旦旦的保证:“虹儿,我一直洁身自好。等将来,有了你,自然不会有其他人。”   宝钗认真的说道:“你要记住今日的话。这礼单,我就收了。”   说完,宝钗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霸道了?”   司徒澈连忙说:“不是,你只是在乎我。”   宝钗笑道:“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贫嘴。”   司徒澈也笑:“我优点还多着呢,就等着你一一来发现。”   司徒澈回了诚郡王府,对诚太妃说要娶薛家姑娘为妻。   诚太妃不同意,说什么都不同意。她觉得司徒澈娶一个商家女,自己以后死了都无颜去见诚亲王。   司徒澈本想起宫中求一道赐婚的圣旨,诚太妃说道:“你将她娶了进来,我是做婆婆的,你不怕我天天给她做规矩吗?你既然不喜欢白蕊,我再给你找好的就是,京城贵女这么多,任你选择,你为什么偏偏看中一个商家女!”   司徒澈和诚太妃僵持了起来。司徒澈一时也不敢给宝钗说。   回了薛家,宝钗将自己的决定给薛蟠说了。   薛蟠皱了皱眉,“你确定了?”   宝钗说道:“哥哥,我想好了,不会后悔。婚姻本来就是赌,我这已经看到对方好几张明牌了。有些人家,一张牌都看不见,不照样嫁了吗?哥哥不用这么悲观。嫁给一个不如我的人,时刻想着什么时候合离,也没有什么意思。”   薛蟠说道:“既然你想好了,那就听你的。即使你到时过得不好,不用忍,哥哥永远站在你这边。诚郡王府有如何,到时哥哥也敢跟他们拼一拼。”   宝钗忍不住拉着薛蟠的袖子撒娇道:“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   薛蟠揉了揉宝钗的头,说道:“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我就只有你一个亲妹妹。不过,如今你先不急着说亲事,等等再说。我的成绩在书院中不错,上一次月考还考了第一。书院的先生和沈先生都说,如果没有意外,这一次我定能考上进士。等我考上进士,再谈你的亲事,到时你也多一点底气。”   宝钗笑道:“听哥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1 22:48:08~2020-10-12 22:1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愚且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会试   宝钗将薛蟠说的话放在心底, 但并没有在司徒澈面前提起。   她分的清楚内外,薛蟠是自己的哥哥,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着想, 而司徒澈, 不过是一个可能的成亲对象。如今他们尚未定亲, 成亲的事,更是只有司徒澈的一句随时可以推翻的承诺。   她不会为了和司徒澈的亲事, 让薛蟠陷入危局。   哥哥曾经说过, 关乎皇家的事情, 再小都是大事。司徒澈虽然不是皇家,但是是宗亲,她小心一点,总是没有错处的。   如今司徒澈心悦她,自然看她哪方面都是好的。一但有一天这份感情变淡了,这些好自然就变了样。而感情方面的事情,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她不会因为司徒澈如今对她的好,就忘记司徒澈是诚郡王, 是一个可以随时将一个小家族随手掀翻的宗亲权贵。这种小家族,也包括他们薛家, 哥哥多年寒窗苦读才慢慢振兴起来的薛家。   诚郡王,比之和贾家亲近的北静王,地位高了不止一筹。   北静王的爵位是祖上传下来的, 第一代北静王因功劳异姓封王。北静王并不是宗室, 这一代北静王水溶和当今皇上的关系也并不亲近。但是,只因为北静王是王爵,就让贾家对之尊崇无比。   而贾家,是薛家比不上的。哥哥明知道贾家对薛家的算计, 却只能对贾家避其锋芒,装作不知道,将薛家的生意都收了起来,以免引起贾家的觊觎,而后慢慢的远离贾家。   这样算下来,薛家和诚郡王,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诚郡王家里嫌弃自己,也是理所应当,她并不会因此迁怒司徒澈。但是,她也不会将薛蟠的话告诉司徒澈就是了。   她和司徒澈的亲事,能成,她就嫁;不成,她希望能和司徒澈好聚好散。除此之外,多余的话,她一句都不会说。   因为薛蟠会试的成绩到底如何,谁也不能保证。   现在已经是年末,如果司徒澈能说服家人,即使他现在和自己定亲,成亲至少也在半年后,自然就在明年殿试之后。到时,哥哥考上了进士,就是喜上加喜,而哥哥万一没有考上,再等三年便是。   而如果司徒澈不能说服家人,自己用哥哥的可能的进士身份来提高自己的身份。到时哥哥万一失利,岂不是自己这边理亏?到了最后,因为司徒澈家人的阻扰,婚事没成,司徒澈万一迁怒到哥哥头上,到时哥哥岂不无辜?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而且,宝钗也想知道,他多久能说服家人,并以此为根据,观察司徒澈家里人对自己的接纳程度。   宝钗很清楚,如果她嫁给司徒澈,就要加入他的宗族。   因为自己和司徒澈的身份之别,如果司徒澈不维护自己,那么自己将在诚郡王府举步维艰。   因此,司徒澈在和自己成亲的事情上,因为家人的反对,就退缩了,那么,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对于她和司徒澈,都是好事。   这些和爱不爱的没有关系。   婚姻是结两性之好,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如果他连这一步都做不到,宝钗可以预见,即使他们真的勉强成了亲,以后她在诚郡王府中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宝钗还是有些失落。只从那日一别,司徒澈再见自己,都有些不自然。估计是亲事那里,他家里人不同意吧。他在坚持,就是不知道他能坚持到哪一步了。   既然他不提,宝钗也不会提及,就当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宝钗叹了一口气,自从知道司徒澈是诚郡王,她的心态确实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失了随性和洒脱,多了小心和谨慎。   已经临近过年,陆先生、陆安和甄太太、甄英莲两家一起从金陵到了京都。   陆安来参加来年的春闱,并且打算会试之后和甄英莲完婚。   当初薛蟠带着家人来京都比较匆忙,身上还带着林如海的密折,因此就没有带陆安和甄英莲两家人。   薛蟠来京都之前,陆安已经和甄英莲定亲。他本来以为,这三年时间,他们一定就在金陵成亲了。万万没有想到,陆安竟然到如今,还未和英莲完婚。   薛蟠见了陆安,不由问陆安。   陆安摇头说道:“薛伯母、你和薛虹都不在,我们成亲有个什么意思?所以我和甄家商量了,等到了京都,你们都在的时候再成亲,甄家也是这么想的。”   薛蟠听陆安这样说,在陆安肩上捶了一记,说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薛蟠心中又是熨帖又是难受,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如今他们在京都成亲,那么英莲成亲之时,将她从娘家背出来送入花轿的兄长,不出意外,就是自己这个义兄了。   想着到时自己要亲自将英莲交给陆安,薛蟠心中特别不自在。   陆安揉了揉肩,说道:“你的力气又大了,打的我疼死了。”   薛蟠看着这样的陆安,一笑,将上一世的种种,彻底放开了。   过了年,很快就到了二月,薛蟠和陆安一起去参加春闱。   薛蟠已经参加过一次会试,有了经验,将去考场的东西准备的齐全。即使是这样,会试考下来,出了考场,薛蟠走路都有些打飘,而陆安直接脸色蜡黄,是被薛蟠扶着出来的。   宝钗见了,急忙带着福儿和寿儿上前搀扶着薛蟠和陆安,上了马车就让他们躺着休息,回家让提前请来的大夫给他们诊脉。   大夫说他们就是累着了,没有休息好,并没有大问题,多休息就好。宝钗让他们喝了粥,然后让小厮守着,让他们安心歇着。   薛蟠和陆安缓过那口气后,就将自己的卷子都默写了下来,让沈益看了。沈先生说,薛蟠考中进士没有问题。而陆安,上榜没问题,但是要看考官的喜好,名次在进士和同进士两可之间。   陆安有些沮丧,不过此时也只能安慰自己,落到同进士也行,这么多的举子,能上榜就是好事。   三月,杏榜张贴。   薛蟠和陆安在附近酒楼等,福儿和寿儿去榜下看名次。   过了一会,薛蟠就看见福儿奋力的拨开人群,往自己这边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着什么。   虽然沈先生说自己这次是必中的,薛蟠还是有些紧张。   等福儿跑到酒楼的时候,又蹦又跳的,对着薛蟠说道:“爷,你中了,中了,头名会元!”   薛蟠面无异色,还微微笑着,只是手隐在袖子中,微微有些发抖。   会元!   殿试过后会重新排名,但是会试的头名会元,不是状元,也是一甲。   重生以来,多年苦读,不敢有一分松懈,头悬梁锥刺股,夏读三伏,冬读三九的,苦吗?苦!   但是到如今,所有的苦,都值得!   两榜进士,属于清流,从此以后,薛家就不是谁想踩一脚就能踩得。考中了进士,自己就有资格去求娶黛玉,而宝钗和司徒澈之间阻力,也小了很多。   薛蟠眼睛有些乏红。他背转了身,擦拭了一下眼睛,才坐在椅子上,拿着茶杯倒了一杯茶水,手还是有些发抖。   过了一会,寿儿也回来了,陆安也上榜了,名次在七十六名。   往年,进士录取都在一百名左右,同进士在一百五十名左右。而这次杏榜的总人数足有三百人,如无意外,陆安应给也能挤进进士中。   陆安大喜过望,直接抱着薛蟠笑道:“我也中了!哈哈哈!”   等回了家,因为四月初就要殿试,薛蟠和陆安依旧在家中闭门不出。   科举考试的考生都是儒生,儒学最是尊师重道,因此将主考官称为自己的座师。同年是天然的同盟者,而座师往往就是这批学子的领头羊,这样极容易造成大臣结党。   因此,本朝殿试都是皇上亲自做主考官。殿试的时候,皇上会出面勉励学子,甚至会亲自监考。因此,天子是所有进士和同进士的座师,凡考中者,皆是天子门生。   上一届,就是因为不能确定殿试主考官到底是皇上还是太上皇,所以沈先生不建议薛蟠参加。   这一届殿试,皇上已经掌权两年,主考官一定是皇上。   殿试是皇上亲自出题,一般上都和当时的朝局时事有关。   今年年初沈先生就一直在收集朝廷的邸报,在会试结束后,沈先生根据邸报上的信息,拟了数十道题目,让薛蟠和陆安每天作一篇策论,晚上他批改。   薛蟠和陆安从来没有涉及过政务,薛蟠还好一点,最起码做过生意,上一世也见识了不少官场更迭。而陆安就是个十足的书呆子。看着这两人的策论,沈先生直摇头。   文采措辞格式都没有问题,都是上佳,就是内容空洞,提出解决事情的方法往往天马行空,不着边际。   不过一般科举考生的策论,都有这种问题,皇上也不是要从这些策论中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薛蟠和陆安将题答完,沈先生就将这些策论涉及到如今朝廷的政策,如今朝廷现行的办法,出现的问题,还有可能的解决办法给他们讲解一遍,让他们结合自己的想法,第二天再做一遍。 第88章 殿试   这一段时间, 薛蟠的脑子中全是税收问题,黄河河道问题,江南盐制, 南疆问题, 北疆问题等等, 充斥了一脑子。   薛蟠不禁在心中腹诽,皇上虽然至高无上, 其实天天操心这这些国家大事, 其实也挺累的。   四月, 殿试。   没有辜负这一个多月沈先生的集训,殿试的问题果然与之有关。   这次殿试的考题是海疆问题,该如何解决。   如今大庆朝南疆和众多国家接壤,还有一些不接壤的异域人从南疆登陆。多年来大庆和南疆众国一直多有摩擦,不时发生小冲突。   最近这几年,皇权更迭,南疆众国愈发嚣张,和大庆朝的冲突愈演愈烈, 有扩大的趋势。   朝廷中有人主战,有人主和。   这战事, 上一世也是有的。薛蟠不知具体的战情,只知道最后朝廷败了,议和后和亲, 最后选的是贾家探春。   此篇策论非常不好写。   皇上将此题作为殿试的题目, 皇上刚刚掌握大权两年,加上上一世大庆和南疆确实打了一仗,这些都说明如今皇上励精图治,心中是有开疆扩土的雄心。皇上的心中是主战的。   而上一世的结果是, 大庆败了。   因此,这篇策论,无论写主战还是写主和,都讨不了好。   此刻主战,合了皇上的心意,但是日后一但战败,难免会被皇上厌弃,甚至成为替罪羊,成为大臣攻讦的对象。而且,明知此战会败,他写主战,就好像是自己推着那些沙场的兵士送死一样。   如果主和,自然不和皇上的心意。南疆战事还有两年才发生。而这两年,自己极有可能会被冷落。三年后,就会有一批新科进士。到时,自己这次会元的优势,就会消失殆尽。   而且,他想借着新科进士的荣光,去向黛玉求亲。黛玉是清宁县主,她的亲事是需要皇后批准的。万一此时策论不和皇上的心意,皇上不许他娶黛玉怎么办?   如果他的成绩中等,只是普通的二甲进士,自然不用考虑这么多。但是他是会元,极有可能是这一届的状元,他的策论,受到的关注度是最大的。   因此,上述这些想法并非他的臆测,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薛蟠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高处不胜寒,此刻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因为他是会元,在大殿中,他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皇上就在他正前方的阶上御座之上,相当于他就坐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这让他时刻绷紧了神经,生怕自己有一点逾矩的地方。   虽然保和殿大殿金碧辉煌,威严大气,贡院的号房又小又窄,条件艰苦,但是如今他宁愿去号房中考试。   薛蟠告诉自己,一定要静下来。这世间,他鬼都做过,还害怕什么?   几次深呼吸,薛蟠才渐渐平静下来,开始思考怎么写这篇策论。最后终于被他想出一个办法,就是另辟蹊径。   考题是海疆问题的处理方法,并不是南疆的战事。整个南边的海域都属于海疆,薛蟠干脆简单的分析了一下大庆朝和南疆国家的摩擦,并不明确的写自己是主战还是主和,将策论的重点放在南海上面。   薛蟠先将大庆的情况分析了一遍。大庆朝如今主圣臣贤,国富民安,军队也兵强马壮,骁勇善战,将大庆的情况大大夸赞了一番。   南疆地处大庆之难,与大庆接壤比较少,多处隔着海域,而由于大庆禁海,因此,大庆的水师实力并不是太强。多数情况下都是在陆地迎接倭寇,并没有太多海战的经验。大庆朝的士兵,多是习惯马战,对于水战比较生疏。   而南疆国家虽然小,但是由于近水,可全民皆兵。   另外,还要考虑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瘴气。   所谓瘴气,医书上有记载,多是动植物死去后腐烂生成的毒气。南疆之人在那种地方生活久了,自然有抵御的方法,而大庆的兵士到了南疆,水土不服,折损率会非常高。   薛蟠将自己所知的南疆情况和沈先生之前普及的都一一列举下来。   总体上来说,大庆朝国力是占优势的,但是在地利与人和上,大庆朝并不占优势。   战争非一日之功,知己知彼放百战不殆。大庆虽然国力强盛,但是却要考虑好这些情况。等时机成熟,缓缓图之。   薛蟠将南疆战争抛开,接着写道:   如今大庆朝就学生所知,有暹罗国的茶叶、茜香国的纺织品、真真国的珊瑚、猫眼和祖母绿、波斯国的玩器、哦罗斯国的布料以及海西福朗斯牙的金星玻璃、还有数不清的舶来品,比如西洋自鸣钟,这些东西的质地并不比大庆朝的差。   这充分说明,这个世界很大,海域的那头,并不是我们所以为的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他们也发展出了他们的文明。而且海域对面的国家众多,有些国家的科技已经不再大庆朝之下。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已经乘坐着他们的船只,跨过了辽阔的海洋,来到了大庆朝!   其他国家的人能通过茫茫海域,来到大庆。但是大庆却有禁海令,不许片帆入海。如此,岂不是将广袤的海域让给外邦?   大庆朝有□□队和红衣大炮,但是工坊的枪炮也是时刻都在改良的。而且外邦人来到大庆,看到大庆的科技,自然会学习和模仿,但是大庆却对外邦所知甚少!焉知外族的枪炮水平,没有赶上甚至超过大庆的一天?   到时大庆的枪炮不如对方,对方有船,随时能撬开大庆的国门,而大庆却无船,这才是真正的危机。   薛蟠写完,冷汗都下来了。   这番话,可谓是大逆不道,但是要他重新写过,他又不愿。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了。   薛蟠将其润色了一下,将事情说的婉转了一点,然后誊抄了一遍,时间已经快到了。薛蟠一咬牙,交了上去。   时间到,众贡士的卷子被收了起来。   南疆战事,朝堂也讨论过许久,并没有辩出结果,皇上也一直都没有表态,没有想到这次成为这届殿试考题。   这批阅卷官对南疆的问题知之甚详,也好奇在此届新科进士对南疆是如何看待的。   几个阅卷官将众贡士的策论传看了一遍。   主战的、主和的都有,几个阅卷官笑着摇头,文采斐然,内容空洞。这些策论如果放在早朝之上,只要说出口,就会被对方连续追问,直至抓住把柄。   其中一个阅卷官看见一份策论,轻咦了一声,说道:“有点意思。”   他看完后,在上面画了一个圈,递给主阅卷官礼部尚书,说道:“这份考卷倒是另一份思路,季大人看看。”   季尚书接过,看完说道:“没有想到南疆的事情,竟然有人联系到海禁上。”说完,他也不知道这份卷子该如何判。   说他跑题吧?皇上给的题目,确实是只提了海疆,并没有点名是战事。但是这些进士都是明眼人,这事本来就是心照不宣的。   如果因此将这份策论罢黜,实在有些可惜。而且,这文采和结论,实在是深得他心。   季尚书也是主和派的。他并不是不支持打仗,而是南疆之患,在他心中,不过是芥跻之癣。如今太上皇虽然放权了,但是忠顺亲王还在蛰伏着。而且北边的草原鞑子虽然这两年安稳了些,焉知大庆和南边打起来后,北边会不会来添乱,鞑子才是大庆朝的心腹大患。   季尚书觉得,如今还是□□。南疆那边暂时退让一下,也没有什么。朝局稳定最重要。   皇上初初掌权,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他忍了太上皇,忍了忠顺,憋屈的厉害,面对小小南疆,弹丸之国的挑衅,才会不想忍了,想打一场。   大庆的国力远超过南疆,但是大庆的兵士却多是旱鸭子。因为禁海的原因,大庆的水师不行。因此,这战胜负实在五五之间。   季尚书考量了片刻,皇上雄才大略,因此,这份策论也算是搔到痒处。季尚书在上面画了个圈,放在前十那一沓策论中。   等到阅卷完毕,书记官将名次一一写下。   季尚书想着那个写海禁的贡士是谁,一看竟然是今科会元。   季尚书抚须微笑,觉得正该如此。   名次定下来后,季尚书将写着名次的卷宗和所有考卷呈交给皇上。   皇上将名次看了看,先放到一边。   他拿起第一份策论,皇上眼前一亮的同时,心中悚然一惊。   禁海是从前朝就留下来的国策。   前朝开国的时候,前朝开国皇帝占了江山,与其对抗的一路义军失利躲到了海上,做了海寇。再加上当时倭寇盛行,为了防止海寇与倭寇滋扰沿海地区,前朝出了海禁的政策。   本朝延续了前朝的海禁政策,却比前朝宽松很多。   因此,周边的国家除了朝贡,还有些商人带着他们国家的货物进了大庆朝。   民间的私人贸易,朝廷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太追究。但是在政策上,还是禁海的。   如今这份策论上说的,也有道理。   皇上看着御书房墙角那座两米高的自鸣钟,这是佛郎机进贡过来的。同时进贡过来的,还有几个小点的自鸣钟和怀表。   工部拿走了一个自鸣钟,让最精通机械制造的工匠拆开看了。最后虽然成功的组装了起来,工匠却说其中的几个零件,大庆暂时造不出来。   当时皇上遗憾了一阵子,就将这放下了,并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   对于南疆,说实话,皇上并没有太看在眼里,不过是弹丸之国。也正是因此,他才越发不能容忍他们的挑衅。   如今,从这策论的角度来看,这世界的疆域,远远比之前自己以为的要大的多,也丰饶的多。自己不应该妄自尊大,一直抱着大庆朝是□□上国的念头!这是危机,同时也是机遇。   皇上让身边的公公去传自己的口谕,让理藩院将历年来大庆朝朝贡的国家和贡品,以及这些国家的所有信息整理一份交上来,然后才开始看其他的策论。   看来看去,不过是一些老生常谈。   皇上将薛蟠的策论点为状元,将其他的卷子稍微变动了一下顺序,就让礼部发榜了。   如今,皇上一脑门的都是广阔的大海,和大海外面广阔的疆域。   如果能在海外开辟一片大庆朝的疆域,那么,自己的文德武功,将不输秦皇汉武! 第89章 状元   皇上御笔朱批, 将薛蟠点为状元。   次日清晨,太和殿前,定进士名次, 开传胪大典!   王公勋贵,文武百官, 身穿朝服,按品级排列。此届贡士身着公服, 头戴三枝九叶顶冠, 按名次站立在文武百官之后。   辰时初刻,礼部尚书季敬奏请皇上,近侍导引皇上入太和殿升座。阶下众官员和贡士行三跪九叩之礼。   鸿胪寺官宣《制》:“大庆朝明德七年四月九日, 策试天下贡士,其中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九十人,赐进士出身,第三甲两百零七人, 赐同进士出身。”   鸿胪寺官唱一甲三位贡士的名字。每唱一名,由数名卫士接力, 大声重复着,从太和殿殿内传向殿外广场, 连唱三遍。   第一甲第一名薛蟠,赐进士及第,为状元!   第一甲第一名薛蟠,赐进士及第,为状元!   第一甲第一名薛蟠,赐进士及第, 为状元!   声浪层层,薛蟠听着自己的名字一声声如波涛般的传出来,有些微微的眩晕。他没喝酒,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薛蟠走出班列,走到太和殿前的御道之上,叩首谢恩。   其后,榜眼和探花也在唱名之后,分别跪在薛蟠的左右后方。   鸿胪寺官接着唱二甲第一名,名为传胪,只唱一遍。唱完后,鸿胪寺官将金榜递交给传胪,让传胪接着往下唱名。   所有名次唱完,众人再行三跪九叩礼。金榜由礼部堂官捧着,出太和门、午门,至东长安门外张挂。   新科进士和众官员跟在金榜之后,一起出宫。(注1)   新科进士在前,众官员跟在其后,皆走到御道的两边,唯有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成三角形,走在御道之上。   御道,专供皇上行走。皇上大婚之时,皇后可以从御道上面行走一次,由午门正门抬入宫中,被称为正宫皇后!除此之外,只有新科的状元、榜眼、探花在传胪大典之后,引领众进士和官员出宫之时,走在御道之上,由午门正门出宫。其余人等,皆从午门掖门出宫。   这是皇家给新科一甲进士的殊荣。   薛蟠走在御道之上,脚步平稳,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礼仪标准,器宇轩昂。但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这样平静!   状元!他是状元了!   虽然拿到会元的时候,他就有了些心里准备。但是当自己的名字被人一遍遍的传唱出来,当自己走在御道之上,薛蟠还有些不敢置信,就像是做梦一样!激动、狂喜、又惧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种种情绪交揉在一起,薛蟠的指甲掐在手心上,才勉强平静下来。   出了宫,早有人牵着金鞍朱鬃马等着。马头上挂着红绸做的大红花,有人来给薛蟠也戴上了大红花。   薛蟠踩着马镫上马,驭马向前。榜眼和探花也一一跨上马,随着薛蟠往前走,众多进士和同进士也骑上马匹,跟着他们身后。   长安街上,路两旁站满了人,都是来看新科进士的。旁边的酒楼也早就被人包了下来。很多家有适龄女子的人家,也会包一间酒楼,来这里看新科进士。等着他们游街结束,好榜下捉婿。   薛太太,宝钗、甄太太、英莲也在长安街上包了一间包厢,在这等着新科进士跨马游街。   宝钗一直坐在窗口,往外张望。远远的听见喧哗之声,看见一队人马列队过来,宝钗连忙回头叫道:“他们来了!”   宝钗眼好,往前张望说道:“哥哥走在最前面,是状元!”   新科进士从长安街上过,不时的有人拿鲜花、手绢、香囊往他们身上投掷,薛蟠左躲右闪,不让这些东西掉到自己身上。   身后的榜眼笑道:“文龙真是不怜香惜玉呢,如此,岂不是辜负了美人恩情。”   薛蟠也笑着回道:“齐兄,我实在是消受不起。”   薛蟠转身看着,他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榜眼身上也有几朵鲜花,手帕和香囊极少。榜眼已经年过四十,自然很少有小姑娘往他身上扔手帕香囊。而探花郎身上的东西是最多的。   探花郎,自然是个俊俏少年郎!   探花郎刚刚弱冠,长得是一表人才,而且他不像薛蟠一样无情,为了不使姑娘们伤心,但凡有东西掷来,都笑呵呵的接住,还不时的给周围的人挥手致意。   如今他的公服上,已经挂满了东西。   几人说说笑笑的驭马往前行去。薛蟠突然听见有人唤道哥哥。往那一看,就看见宝钗站在酒楼的二楼窗边给自己挥手。薛太太、甄太太也含笑看着他。英莲有些不好意思,站在偏后一点的地方。   薛蟠忙往那边挥手。   宝钗看见薛蟠身上干干净净的,身上的东西没有探花多就算了,竟然还没有榜眼多,连忙反身从桌子上拿了几朵鲜花,往薛蟠身上扔去,口中叫道:“哥哥接住!”   薛蟠哭笑不得,连忙接在手中。   探花郎看见宝钗,惊鸿一瞥,忙问薛蟠道:“文龙兄,那是令妹?”   薛蟠回头打量了探花郎一眼,看着他身上的东西,心中有些嫌弃,口中却笑道:“正是舍妹!”   说完,就不在接话,驱马往前行去。   男子和女子不同。男子的事业在家宅之外,彼此之间的竞争光明正大,野心也明明白白。   而女子,她们的“事业”更多的是宅门之内,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她们一边争,一边又要表明自己的贤德。可能男人觉得自己多纳一个妾,多找一个通房不算什么,如果妻子有异议,就是善妒!所以,她们的争斗,更多的是他们最为亲近的男子带给她们的。而且,争或者不争,伤的都是自己。   这探花郎,如此多情,以后的后院,还不知道要伤多少人的心呢。   相比探花郎,还是司徒澈这种专情之人,更得他心。   薛蟠正一边漫无边际的想着这些,一边躲避扔过来的东西,喧闹中,听见前面有传来一道声音:“状元郎!”   薛蟠听着这声音很耳熟,是黛玉的声音。   薛蟠霍然抬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见黛玉带着面纱站在前面的酒楼窗口,眼睛弯弯的,往自己这里看来。   薛蟠连忙向她招手。   薛蟠手中还拿着宝钗掷给他的牡丹花。一挥手,红色的牡丹在空中划过一道红线,雍容华贵,张扬艳丽,黛玉看见,眼睛中的笑意有些淡了。   薛蟠连忙解释道:“这是我妹妹给的!”   黛玉听见才又高兴起来。黛玉将手中的香囊掷下,薛蟠连忙去接,正正好落入薛蟠的怀中。   薛蟠拿着香囊,用手摩擦了两下,小心的放到怀中。   马蹄哒哒,已经离开了黛玉所在酒楼的窗口。   薛蟠转头去看,黛玉还站在窗口,一直望着自己的方向,薛蟠频频回头。   榜眼和探花看着薛蟠的动作,在他后面相视一笑,怪不得不收其他姑娘的东西,原来是心有所属了。   新科进士走到长安街,然后拐到东大街,再转回宫门前,这一趟游街就结束了。   有人等在这里准备榜下捉婿,薛蟠连忙躲了。   晚上,新科进士要去参加恩荣宴。皇上也来了,勉励了众位进士一番,赐了御酒,和众进士一起举杯共饮,祝诸位进士大展宏图,为朝廷效力,然后就提前离席了。   等皇上走后,礼部众位官员和新科进士,互相敬酒。   薛蟠是状元,来敬酒的人颇多。他不能倨傲的不喝,都是客客气气的喝完,最后实在是喝不下了,就找了理由,躲了。   第二日,休息了一天。   第三日,新科进士去了礼部,官位已经赐了下来。薛蟠被赐了翰林院修撰,榜眼和探花被赐了翰林院编修,其余人可以考翰林,也可以寻求外放,外放一般都是从知县做起。   薛蟠得了自己官服,官印,还有两个月的回乡探亲假。   虽然他和薛太太都在京都,不过薛家的祖坟、宗祠和族人都在金陵。   薛蟠考上了状元,需要回乡祭祖,在族谱上面记载此番盛事。然后还要在薛家住处的坊街街口建上一座进士牌坊,以显示薛家的荣耀。   陆安考上了进士,也要一起回金陵。   薛蟠想趁着自己状元头衔光辉还在的时候,将他和黛玉的亲事赶紧定下来,再往金陵去。   他需要找一个主媒人提亲,这人的身份不能低。黛玉是钦封的清宁县主,没有宗室方面的长辈。如果成亲,需要向宗人府的宗正提亲,然后报给皇后,得皇后的准许,才能成亲。   薛蟠在自己心中过滤了一遍人选。   汪岩?不行。汪岩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其身份是太监,对于宗室来说,属于奴仆之流,万万没有插手主子婚嫁的道理。   司徒澈?司徒澈的身份倒是够,但是薛蟠不想在这上面欠诚郡王府的人情。   贾家?薛蟠从来没有指望过。贾老太君估计还在做将宝玉和黛玉撮合在一起的美梦,他们不给自己使绊子就不错了。而贾赦的身份,不方便出面。   只有做着礼部侍郎的刘弘刘叔叔还可以。不过他的官位,稍微有一点低。   薛蟠正在想着这些,就见一个小太监走到他身边,问道:“大人可是今科状元薛蟠薛大人?”   薛蟠忙站定,说道:“正是,不知道公公何事?”   小太监说道:“皇上宣你觐见!”   薛蟠听小太监这样说,连忙穿上官服,跟着他一起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资料引用自百度百科:传胪。   传胪——由皇帝宣布登第进士名次的隆重典礼。殿试阅卷后次日清晨,銮仪卫设卤簿法驾于太和殿前,乐部和声署设中和韶乐于太和殿檐下两旁,设丹陛大乐于太和门内两旁。王以下,入八分公以上在丹陛上,文武各官在丹墀内,都身穿朝服,按品级排位,诸贡士穿公服,戴三枝九叶顶冠,按名次排立在文武各官东西班次之后。礼部、鸿胪寺设黄案两座:一于殿内东楹,一于丹陛正中上。礼部鸿胪寺官设一黄案于太和殿内东旁,由内阁学士捧黄榜置于黄案之上。又设云盘于丹陛下,设彩亭御仗鼓吹于午门外。辰初时分,礼部尚书便到乾清宫奏请皇帝具礼服出宫,近侍导引入太和殿升座。这时中和韶乐奏隆平之章,一卫士执鞭到屋檐下。连舞三鞭之后丹陛大乐奏庆平之章。经三跪九叩礼之后,鸿胪寺官开始宣《制》:“某年月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宣《制》毕,唱第一甲第一名姓名,鸿胪寺官引状元出班就御道左跪,唱第一甲第二名姓名,鸿胪寺官引榜眼出班,就御道右稍后跪,唱第一甲第三名姓名,鸿胪寺官引探花出班,就御道左又后跪。一甲三人姓名,都传唱三次。唱第二甲第一名姓名等若干人,唱第三甲第一名某人若干名,都只唱一次,并且不引出班。唱毕,中和韶乐奏《显平之章》,诸进士行三跪九叩礼。而后由礼部堂官捧榜,用云盘承榜,黄伞前导,出太和门、午门。此时,皇帝还宫,诸进士、王公百官皆随榜而出,至东长安门外(今□□东侧)张挂。状元率诸进士等随出观榜。所有金榜,于张挂3日后,照便恭缴内阁。 第90章 赐婚   薛蟠跟着小公公一起来到皇宫的御书房。小公公进去禀报, 薛蟠在外面垂首等待。   除去这几次和新科进士一起觐见皇上,上一次和皇上单独奏对,还是自己转交林大人密折的时候。   那时皇上还在东宫居住, 而他还是一个举人。三年过去,皇上坐稳了皇位, 自己也成了状元。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三年多过去了。不知道皇上还记得不记得自己。   虽然之前和皇上见过几次, 薛蟠是状元, 站在新科进士的前排,但是薛蟠猜测皇上并没有看清楚自己的面容。至于之前的一面之缘,自己这种小人物, 皇上估计早就将自己忘记了,更遑论认出自己。   这次是一次机会,如果自己表现的好,并顺利的让皇上记起自己和黛玉的关系,很大可能能让皇上给自己和黛玉赐婚。   过了一会儿,皇上宣他进去。   薛蟠跪下行礼, 皇上立即就叫了起。   这几天,皇上将理藩院送来的其他国家的信息都看了一遍。   之前皇上自诩大庆朝是天朝上国, 万国来朝,从没有将这些外邦放在眼里。如今换种眼光看, 才发现,他本来以为的蛮夷小国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其中有些国家,更是不容小觑。比如佛郎机国,离大庆朝有万里之遥,隔着茫茫海域,而佛郎机人乘坐着钢铁大船, 来到大庆。   佛郎机人的钢铁大船,船上还安着佛郎机炮。这些佛郎机炮比大庆朝的红衣大炮小了很多,射程也不如红衣大炮,但是佛郎机炮比红衣大炮灵活多了,可以安在船上,也可以用小车拉着,四处移动,简直是攻城时候的利器。   红衣大炮就没有这种机动性。   而且,理藩院还报说,广州那边还出现了一些传教士,传播他们的信仰,比如上帝。   之前皇上并没有在意,如今将这些消息汇总起来,皇上心中悚然而惊。   大庆朝将主要的兵力都放在北边,防止鞑子的劫掠,将鞑子视为大庆朝的心腹大患。而对于南方的一些倭寇作乱,一般都是当做芥跻之癣,不太重视,因为他们只是小股匪患,不伤大庆的根本。   茫茫海域,就是大庆朝的天然屏障!   没有想到,如今已经有人突破了这层屏障,在大海的对面,对着大庆朝虎视眈眈!   这种事,皇上绝不能忍!   如今大庆朝如今国力强盛,还能震慑这些国家!如果有一天大庆朝国力不如现在了呢?如果有一天佛郎机炮的炮火范围超过了红衣大炮了呢?   想着大海的对岸有一些国家在快速的崛起,而且对大庆知之甚深,而大庆对其完全不了解,皇上就觉得不安!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皇上想起大海彼岸有着广袤的土地,心里也有些火热。开疆扩土,是每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的夙愿。谁不想自己的功绩和秦皇汉武并列?如今有机会,皇上自然是要试一试!   最起码,要将这些外族人的底细打探清楚。   皇上让理藩院去打探外邦的信息,他们的国家、风俗、地理外置、国力情况、船只大小、多少、有无火器等等。将传教士和佛郎机人找几个过来,皇上要亲自见见。   皇上将这些都安排下去,想起最先提出这个问题的状元郎薛蟠,就让近侍将薛蟠宣了进来。   皇上让薛蟠将自己的策论,还有他所知的外邦的情况,详细的介绍一遍。   薛蟠上一世也曾经往广州那边做过生意,见过一些外邦人,因为好奇,也了解过一些。   薛蟠的亲叔叔薛鹏曾亲自去往西海沿子,和真真国和佛郎机国人都做过生意。薛鹏和薛蟠详细讲过自己的经历,薛鹏很羡慕佛郎机的船只和火炮,如果没有禁海令,薛鹏也想到外面闯一闯。   正因为想到这些,在看到海疆这道题后,薛蟠才会写这篇策论。   薛蟠将自己所知所想如实说了,他和皇上的想法不谋而合。   皇上问道:“对于海疆,你是如何想的?”   薛蟠奏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外邦不远万里来到大庆,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微臣家中以前是皇商,这世界最挣钱的生意,就是贸易,将别处有而此处稀缺的东西来往买卖。这些外邦,最喜欢大庆朝的丝绸、茶叶和瓷器,想来这些东西,在他们的国家也是奢侈之物。他们运过来的胡椒、玻璃等等,在大庆朝也能卖上天价。这就是利!这也是他们来往大庆的根本原因!”   薛蟠看皇上听得认真,就接着说道:“这些外邦之人敢跨越重重海洋,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经过海寇众多的岛屿,来到大庆,多数都是敢打敢拼之人。微臣家中曾和佛郎机人打过交道,据说他们国家的很多人都喜欢在海上探险,如果在沿海遇见一些小国家,就搞殖民主义,在海上遇见他国的商船,有时就会变成海盗,劫掠一番。在大庆朝他们还算是规矩,因为我大庆军备强盛,国富民强。”   “因此,海上这些人是不讲什么礼义廉耻,仁义道德的,只讲弱肉强食。如果皇上想发展海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水师!只有我们的武力能压过他们,有水师在海疆保驾护航,自然天下皆可去得!”   皇上笑道:“好一句天下皆可去得!薛卿当真是状元之才!”   薛蟠连忙谦虚道:“微臣惶恐!”   皇上觉得薛蟠的思路和自己差不多,组建水师,而后派船队下西洋。   皇上也有一点和薛蟠想的不同。   皇上只想着扬大庆国威,再刺探外邦的情报。皇上犹豫的是,这养水师和船队的钱,所用不菲,又要增加一笔国库开支。   天下人都以为皇上富有四海,却不知道皇上也会为了国库的银钱发愁!   不过如今薛蟠的一番话,却给皇上打开了思路。   外邦之人,到达大庆是有利可图,那么大庆的皇家船队到了外邦,是不是也能够不花钱,反而将钱挣回来!   如果这样,皇上就决定干了!   皇上问道:“你确定船队能挣到钱?”   薛蟠回道:“只要选对货物,选对航线,不迷失在大海,自然有利可图!”   薛蟠一番奏对,觉得皇上是个明君,不像是会因为臣下言语不当,以言定罪的,就稍微放开了一些。听皇上话中的意思,有想放开海禁的想法。   薛蟠看皇帝为了钱犯愁,想了想,大胆谏言:“皇上,万国来朝,说的是朝贡,其实我大庆朝的赏赐,远远比他们的贡品值钱的多。他们其实是打着朝贡的名号,和我朝交易,而且还是稳挣不赔的交易。因此,微臣想,何不开放交易,在几个海口开放互市,也可增加一笔税收。就如同和鞑子互市一样。”   皇上笑道:“薛卿好想法。你回去将自己的想法写一道奏折递上来。”   皇上看着薛蟠越看越喜欢,问道:“薛卿可有婚配?”   薛蟠心中一紧,回道:“尚未婚配。”   薛蟠心中暗思:皇上不会是想指婚吧?自己该如何将话题引到黛玉身上?如果皇上指婚的不是黛玉,自己又该如何拒绝,才能不触怒皇上。   皇上看着薛蟠,仔细打量了一番,青年才俊,挺拔俊秀,言之有物,状元之才。只是可惜自己没有适龄的女儿。   皇上看着薛蟠,总感觉自己以前见过他,就问道:“薛卿,朕之前可曾见过你?”   薛蟠打算跪下直陈自己和黛玉的情谊,求皇上赐婚,但是又怕损害了黛玉的清誉,有些举棋不定。听皇上如此问,心中一松,皇上主动提起,比自己提起要好的多。   薛蟠忙回道:“回皇上,微臣三年前替林列侯送密折,曾瞻仰过天颜。”   皇上笑道:“原来是你!怪不得朕看着你面熟。”   皇上想到林列侯,不由想到清宁县主。   皇上算算时间,清宁如今已经出了孝。   皇上问自己身边的公公苏胜:“清宁如今多大了?”   苏胜刚刚听见薛蟠说到林列侯,就将和他相关的事情在自己心中过了一遍,听皇上问起清宁县主,连忙回道:“回皇上,清宁县主如今十六岁了。”   皇上对着薛蟠说道:“朕记得你家和林家是世交,你又千里奔波,不顾自身安危替林列侯送信,可谓忠义。如今你尚未婚配,朕打算将清宁县主赐予你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薛蟠听到皇上这样说,狂喜,连忙跪下谢恩道:“臣谢主隆恩!”   皇上微笑,看来这状元郎和清宁之前的关系也不简单呀。朕真的是火眼金睛,玉成此事。   这状元郎以后是要大用的。   至于清宁的婚事,当初林如海将清宁托付给了自己,自己自然要负责到底。林列侯的奏折上希望清宁以后“嫁人为妻,夫妻和美”,如今朕将她赐婚给状元郎,也不算是辱没了她。   林探花的女婿是状元郎,以后也是一段佳话。   皇上也不耽搁,直接写了一道圣旨,给状元郎薛蟠和清宁县主林氏赐婚。等一会见皇后时,让皇后给清宁备一份嫁妆,将清宁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想到清宁,想到银子,皇上就恨,那些欠了国库银钱的老臣,真的是倚老卖老,拖着欠银不还,一个个的都说自己没钱。   呵!   想当初嫔妃省亲,修建省亲别墅的几家,哪个不是有泼天的富贵?修建的省亲别墅都赶得上行宫了!   朕也不指望你们如同林如海一样将家产全部捐了,最起码将欠银还了吧!   想到此处,皇上也没有心情在和薛蟠谈什么了,交代道:“回头你递一份奏折上来,将南疆的情况细细都说一遍。赐婚的旨意,朕一会就下。”   薛蟠晕乎乎的就出宫了。   如果考上状元,算是微醺的话,如今,薛蟠像是踩在云朵上一样,感觉自己完全飘了起来。   两辈子,自己终于能名正言顺将黛玉捧在自己的手心中!   皇上写了圣旨,让苏胜去宣旨。   苏胜去了荣国府,荣国府连忙开正门迎接天使,才知道这旨意是下给黛玉的。   黛玉跪在香案最前面,听苏胜宣读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宁县主林氏性资敏慧,度娴礼法,柔嘉表范。明德七年状元薛蟠,节操素励,经明行修,忠正廉隅,雅量非凡。清宁县主与状元郎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和,特赐清宁县主为薛蟠之妻,择吉日大婚。钦此!   黛玉接了圣旨,心中高兴,面上却不显,只客气的将苏胜送出去。   王夫人面色复杂,虽然她不希望宝玉和黛玉在一起,希望宝玉能娶一个有家资,有岳家依靠的贵女,不过她还是很嫉妒黛玉的县主身份的。如今看见黛玉被赐婚给别人,心中复杂,竟有一点失落遗憾。   而贾母跪在地上听天使宣旨,听到将黛玉赐给薛蟠,等天使走后,贾母直接眼前一黑,晕在了地上。 第91章 贾家反应   宝玉听见林妹妹被皇上指婚, 表情呆滞,就如同失了魂一样。   王夫人一看,家中的人一个晕了, 一个痴了,连忙叫人去请太医, 让鸳鸯带着几个嬷嬷将贾母扶回房中,将宝玉也安排到贾母院中的厢房中。   王夫人看见贾政往贾母房中去了, 自己过去探望了一下, 就回去守着宝玉了。   黛玉将苏胜送走,回来听见贾母晕了过去,急忙过去探望。   一会儿, 太医来了,众女眷皆去了里间回避,只余贾政站在贾母的床前。   太医给贾母扎了针,贾母才转醒过来。   太医对贾政交代道:“老太君之前就小中风过一次,这次惊怒,情绪起伏过大, 引发了旧疾,比上次严重了许多, 以后要好好养着,切记不可情绪波动过大。”   王夫人听见太医来了, 就让金钏去贾母屋中等着太医。等太医开完药,金钏连忙带着太医去厢房中给宝玉看诊,王夫人往屏风后面回避了。   太医凝神给宝玉把脉,王夫人连忙问道:“宝玉这病可要紧?”   太医回道:“世兄好似惊到了。我开几副安神药,给世兄定定神,好好养养, 过几日我再来看诊。”说着给宝玉也开了药,才离开。   贾政等人都围在床前,贾母伸手朝着离自己稍远的黛玉,唤道:“玉儿!”   贾母的手比之前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黛玉连忙上前,伸手握住贾母的手。贾母看向贾政,问道:“宝玉呢?”   贾政不敢说宝玉也病了,只让鸳鸯去将宝玉唤来。   王夫人和宝玉一起过来。   宝玉来了后,不言不语,全不见平日里的机灵活泼,只望着黛玉默默流泪。   鸳鸯拉着宝玉来到贾母的床前,贾母伸出另一只手握着宝玉的手,将宝玉的手和黛玉的手放在一起,哭道:“我的两个玉儿呀!”   宝玉眼中有了些光彩,也清醒了一点,手紧紧握着黛玉的手,直直的看着黛玉,也不说话。   王夫人嘴角闪过一丝嘲讽,老太太这是病得糊涂了呢。皇上赐婚的圣旨都下了,老太太还在想着两个玉儿的婚事呢!难不成,为了两个玉儿的婚事,老太太还敢抗旨不成!   黛玉将手从宝玉手中抽出来,对贾母说道:“外祖母,你安心养着,我那里还有一些好药材,我去找找,一会儿给您送过来。”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贾母的手往黛玉的位置伸去,黛玉回头看见,到底是狠狠心离开了。回梨香院的路上,黛玉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外祖母只想着宝玉,却从来没有想过她。   如果外祖母想着她,如今看见皇上赐婚自己和状元郎,应该为自己高兴才是。如此,外祖母万万不会因惊怒昏迷过去。   说到底,不过是外祖母想着宝玉多些,在想着宝玉的时候,就把自己完全忽视了。   如今,皇上的圣旨赐婚已下,外祖母醒了过来后,竟然第一时间还是想撮合自己和宝玉,将皇上置于何地,将自己置于何地?   等外祖母完全清醒过来,她万不会再如此做,藐视圣意。   外祖母刚想过来的那一瞬间,应该没有意识到这是圣意,只记得她要和别人有婚约了,才做出如此的举动。   但是就是那一瞬间外祖母的真实反映,让黛玉看明白,外祖母心中想的,只有要宝玉娶了自己,完全不顾虑她的处境,名声和幸福。   之前,她对贾家还有些许好感,外祖母虽然算计着自己,但是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如今,她和贾家的情分,算是尽了。以后,只顾着面子情就行了。   黛玉回到梨香院,让紫鹃将库里的好药材,人参、鹿茸之类找了好多,让紫鹃给贾母送过去,她自己就不过去了。   黛玉走后,贾母的手颓然的落在床上,而宝玉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史湘云在后面看着这一切,往贾母身前去的步子缓了下来,贝齿咬着上唇,将即将出口的话死死忍住。之前贾母晕倒,大家乱成一团,此刻屋内氛围压抑,她也不敢造次。等晚上回到蘅芜苑中,躺在床上,蒙着被子,史湘云的眼泪才落了下来。   当初,为着她是否住在大观园的事情,她在老太君和自己史家的两个婶婶之间,向着老太君,住进了大观园,和两个婶婶闹掰了,将自己的婚事也搅黄了。   不过,她不后悔。当时,婶婶话里的意思,她听懂了。自己和宝玉一起住在大观园中,自己的闺誉受损,自己在外人眼中已经不“清白”了,而自己的婚事在京都特别困难,以后只能远远的嫁给别处。   而老太君说过,以后自己的婚事,老太君会为自己做主!   当时,湘云喜极而泣,她一直以为,这是老太君给自己的承诺,对自己和宝玉婚事的承诺。自此以后,两年多来,她安安心心的住在大观园中,逢年过年,再也没有回过史家。而史家也没有来接过她,仿佛已经忘记,史家还有她这个史大姑娘了。   史湘云虽然有一些不安,但是更多的是坚定。唯有如此,才能让贾家和老太君看到自己的牺牲,自己对贾家的付出。   史湘云一直以为自己的宝玉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如今还没有明说罢了。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自欺欺人。而自己自以为是的付出,在贾家人眼中,就是一个笑话。   史湘云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说道:“翠缕,收拾行李,我们家去!”   翠缕走到史湘云面前,哭道:“姑娘,我们哪里还有家?史家我们回不去了!”   史湘云怔怔的坐在床上,眼眶红红的,眼泪却没有再落下来,喃喃说道:“是呀,我们已经没有家了,没有家了……”   翠缕有些害怕,哭道:“姑娘,你想哭就哭吧!”   史湘云反而笑了出来:“我哭什么?我有什么好哭的!你也把眼泪擦擦,如今清宁县主赐婚给状元郎,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翠缕一直知道史湘云的心思,她知道自己姑娘心里不好过。如今见姑娘这样强颜欢笑,心中却更加难受。   第二日,贾母和宝玉的情况稳定了下来,贾家人将黛玉赐婚状元郎的事情消化了,才后知后觉,这状元郎,名字叫做薛蟠。   贾家人还有些不信,叫人出去打听了一圈,才确定状元郎就是王夫人的外甥薛蟠,不是同名同姓的其他人。   贾政对着王夫人感叹道:“没有想到姨太太家的哥儿如此出息,竟然中了状元!姨太太着实瞒的紧。”   王夫人心中不知该得意自己娘家得力,还是该嫉妒,为何中状元的是薛蟠,而不是宝玉!听贾政这样说,淡淡回道:“我妹妹就是谦虚。”   贾政感叹完,想着以后定要多催宝玉读书,即使不考状元,考个进士,也是好的。又想起宝玉如今的情况,也不敢威逼的太狠,就害怕宝玉和贾珠一样,一病去了,竟有些左右为难。   宝玉的事情先不说,贾政让人赶紧备了礼,自己亲自带着人,去了薛家祝贺薛蟠。   到了薛家,却得知薛蟠并没有在家,去礼部尚书家中拜见去了。   贾政将东西留下,让薛蟠回来后,务必往贾家去一趟,自己要好好看看状元郎的风采。   薛蟠将礼部侍郎刘弘刘府,内务府汪岩汪府,王子腾家中都去过了,才往荣国府来。   薛蟠带着薛太太和宝钗拜见了贾母、王夫人和贾政,薛蟠站着让众人夸奖了自己一番,谦辞了几句,就跟着贾政去了书房。   贾政拿出宣纸,非要薛蟠留下墨宝,薛蟠无奈,只能选了一首自己之前存的诗,默了下来。   贾政看着这诗词,连声赞好,仔细的收了起来。   宝钗看薛太太和王夫人在一起聊天,就去梨香院见黛玉。   黛玉见了宝钗,连忙唤道:“宝姐姐,你来了。”   宝钗笑道:“嫂子,如今我可不敢当你一声姐姐。”   黛玉脸一红,低下了头,说道:“宝姐姐也来打趣我了。”   宝钗笑道:“可不是打趣,这圣旨已经下了,如今,我可不就得称呼你一声嫂子?”   两人说笑了几句,宝钗对黛玉说道:“我哥哥要带着我和妈妈一起回金陵祭祖,两月方回,哥哥让我给你说一声,等回来了,就开始筹办婚事。他去看了几个吉日,其中一个今年十二月的日子最最好,百年难得一遇,哥哥想将成亲的日子定着那天,不知道嫂子同意不同意?”   黛玉只是低头,半晌才低声说道:“都听你哥哥的安排便是。”   宝钗得了黛玉的准话,看黛玉羞窘如此,就不再打趣她,和她聊起了别的。宝钗将薛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给黛玉讲清楚了,让黛玉心中有个底。   薛家拜访完和自己亲近的几家人,就要往金陵而去,已经到了通州,还没上船,却在通州码头被人拦了下来,来人正是诚郡王司徒澈。 第92章 司徒澈   司徒澈对诚太妃说要娶薛家姑娘, 诚太妃恨得咬牙。   这薛氏是商家女!商家女,最是有心机,还不知使了什么魅惑的手段, 竟然将澈儿的心勾走了,将澈儿引诱的和她私定终生, 非她不娶!   自古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则为妻, 奔则为妾。自己松口让薛氏做侧妃, 已经是看在薛家人救了澈儿的面子上。   澈儿以为自己长能耐了,却不知道外面有很多人都在算计着他,谁知道这薛家, 这薛氏女心中藏着什么心思!   澈儿以为他自己是郡王爷,做了内务府总理大臣,是他自己的本事,都敢不听自己的话,和自己对着干了。却不知他这官位,更多是皇上看在他父王的面子上, 赏给他的,让他去做个门面。   就凭他自己, 从小在王府中娇宠着长大,他哪里懂什么官场险恶, 懂什么做官的事情。   如今,诚太妃忍着司徒澈,不过是害怕自己管的太严了,他又来一招离家出走。   既然如此,诚太妃决定晾着他们,看他们能走到什么地步。这情情爱爱的, 哪有长久的,时间长了,就淡了。   只要她不同意,司徒澈就别想将这薛氏女娶回来。   一个商家女,竟然还肖想郡王妃的位置,痴心妄想!   诚太妃往皇宫中去了一趟,拜见皇后,将自己的意思委婉给皇后提了。主要是说自己孩子如今大了,不怎么听话,想将外面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女儿娶到府中,她是不赞成的。如果司徒澈背着她来找皇上皇后求赐婚的旨意,不用搭理他。   诚太妃是皇后的长辈,皇后要叫诚太妃一声婶婶。以前皇后没有怎么和诚太妃打过交道,不过诚亲王颇受皇上的敬重,还为了皇上而死,因此,诚太妃既然已经提出来了,皇后自然满口答应。   诚郡王府的家务事,既然他们母子的意见不一,皇后自然两不相帮,不插手就是,以免以后不落好。   从皇宫回来后,诚太妃将自己的陪房派遣了出去,去打听薛家和薛氏女的情况。她虽然不打算动薛氏,却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被人蒙蔽,她倒要看看这薛氏,到底是何方神圣。   司徒澈之前就在薛家附近派了人手,主要是为了保护薛虹。这次给母妃说了自己心慕薛家姑娘后,也时刻注意着诚太妃的动向,因此第一时间得知诚太妃的所作所为。   当初他护不住从小陪着他长大的侍女轻云,一腔愤懑无法排解,只能远远离开王府,因此也错过了见父王的最后一面。如今,他绝对要护虹儿周全!   司徒澈冷笑一声,他是不能将母妃怎么样,但是他却能收拾母妃的人手。母妃还将他当做当初无能为力,只能远远离家的稚子,可是他却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郎了。   司徒澈派人将诚太妃派出去的人抓回来,在诚郡王府的前院一人杖责了三十大板。打完后,让人用春凳抬着,抬到诚太妃的院子中,让诚太妃好好看看。   诚太妃看见后,惊怒交加,就病了。   司徒澈每日里除了去内务府上衙,余下的时间就是去诚太妃的院子中侍疾,天天待在诚太妃的面前。   诚太妃无论说什么,他都听着,不辩驳一句,却一句话都不应。   同时,司徒澈吩咐墨染带着人收集诚太妃娘家,也就是他自己的母舅家,广平侯白家的不法事情。   这一段时间司徒澈在内务府中也知道了很多阴司,其中就有广平侯府的。   他的大舅母广平侯夫人在外面放印子钱,险些逼出了人命。而他的二舅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和忠顺亲王麾下的一个铁杆官员走的很近,而广平侯家的子弟,俱都不成器,虽然没有做什么坏事,但是寻花问柳,沾花惹草的事情也没少干。   司徒澈看不上广平侯府的所作所为,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外家。本来他打算给母妃说一下,让母妃警告一下广平侯府,让舅舅家收敛一点,将自己的尾巴处理干净。   如今,司徒澈不打算这样做了。他派墨染将这些罪证都收集了起来,直接拿到诚太妃面前,递给诚太妃:“母妃,你看看。”   诚太妃看了,不以为意,说道:“谁家没有这么一两件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没人说出去,抹平了便是。”   司徒澈平淡道:“母妃,大舅母这是违反法纪,二舅舅更是直接和皇上对着干,我们诚郡王府世沐皇恩,我既然知道了,怎能不告诉皇上?”   诚太妃瞪着司徒澈,一时间竟然看不出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诚太妃痛心疾首道:“你这是要毁了广平侯府!你就一点不顾念亲情?而且这样做,等于是断了你自己的臂膀,对你以后有什么好处?”   司徒澈笑道:“也没有什么坏处呀,最少不连累我了。至于我的前程,我父王已经给我拼出来了。如今,有这么一门姻亲,我不一定走的顺;没有姻亲,这一辈子,我做个孤臣直臣,也未必不是好事。”   诚太妃不解:“为了那个商家女,你就一定要将你母妃,你母舅家逼到如此地步吗?”   司徒澈不解反道:“母妃怎么能这样说?我只不过是看不惯有人违法乱纪,害怕被牵连罢了。”   诚太妃脸色有些颓败,说道:“罢了,你和那薛氏的事情,我不管了。你放心,我本来就没有打算怎么样她,以后也绝不动她。不过,你要将她娶进诚郡王府,她的身份,不够格。”   司徒澈依旧笑道:“身份不身份的,以后再说。不过白家的小辫子满头都是,我随时都能揪一把,母妃心里有数就是。”   诚太妃看司徒澈一脸平静,丝毫看不透他的真实情绪。有一瞬间,她好像自己面对的不是她的儿子司徒澈,而是她的夫君诚亲王。不知不觉间,澈儿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吗?   诚太妃和司徒澈僵持住了。   不过司徒澈也没有想着母妃这么轻易就答应自己,他也没有真的打算将广平侯府怎么样。只是将事情说的严重些,吓唬母妃罢了。借此让母妃不敢再打虹儿的主意,也让母妃重视这事,不再纵容广平侯府,让广平侯府的人老实些,不要以为自己会乖乖的给他们当靠山,让他们利用,任他们摆布。   司徒澈在王府中又待了一段时间,看诚太妃将广平侯叫了来,训斥了一顿。让广平侯将自己府中的事情抹平了。母妃也没有再对薛家出手,司徒澈松了一口气,不过派在母妃身边的人和派到薛家的侍卫也没有撤掉。   至于他和虹儿的事情,如今虹儿的身份确实有点低。据他所知,虹儿的哥哥薛蟠要参加这届会试,而且薛蟠在书院中的成绩很好。如果没有意外,这届会试薛蟠应该榜上有名。他就等一等,等薛蟠考完试,再去和母妃说亲事。   只要薛蟠能榜上有名,哪怕是个同进士,自己就去找皇兄给他求个官,塞到翰林院中。到时母妃也没法口口声声的说虹儿是商家女,而自己和虹儿也就有了一丝机会。   如今,他如果真的强硬的将虹儿娶进来,就会彻底的下了母妃的面子。母妃这一辈子争强好胜,一定不会给虹儿好脸色看。而母妃作为婆婆,在礼法上,天然的压制了虹儿一头。婆婆给媳妇立规矩这事,总有他看不住的时候。   因此,他觉得这时缓一缓再提,也行。给母妃一个缓冲的时间。   司徒澈对诚太妃的感官十分复杂,一边他知道这是他的母妃,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自以为是的对他好;一边他又止不住的恨她,恨她安排他的人生,恨她试图掌控他,让她要求他必须遵循她安排的路走。   春闱过后,薛蟠考了会元,司徒澈心中兴奋,这比自己预料的还好。司徒澈觉得自己和薛虹的事情,基本上已经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7 23:08:31~2020-10-19 23:1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浅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缘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司徒澈、宝钗   他打算殿试过后, 和母妃好好商量商量。举人的妹妹,母亲看不上,那么进士乃至状元的妹妹, 母亲应当不至于这么抗拒。   司徒澈已经想好了应对母妃的说辞。   考了状元,入了翰林院, 以后出将入相都是可能的。虽然比不上自己这种铁杆的王爷,但是自己和皇家的血脉也是越来越远了。自己和皇上还是近枝, 下一代呢?   娶了会元乃至状元的妹妹, 和蒸蒸日上的清流联姻,比那种没落的勋贵之家,要好的多。最起码, 不会有那么多不学无术,无事生非的亲戚。   薛蟠考上了会元后,司徒澈去见了薛虹一面,忍了忍,还是没有将等薛蟠殿试后,就和母妃摊牌, 然后向她提亲的事说出口。   司徒澈想到时给她一个惊喜。   在殿试前几天,皇上给他派了个差事, 他要去外地几天。等他回来,殿试已经过了好几天。   没有想到, 自己这大舅哥给自己这么大个惊喜,真的考上了状元,而且还被皇上亲自下旨,将林列侯的女儿清宁县主赐婚给他。   一个县主在宗室不算是什么。一个臣子之女,被晋封为县主,就比较稀奇了。这说明这县主一定有让皇上刮目相待的地方。不然, 对待这种女子,一般上都是抬进宫中,做个妃嫔。   如今清宁县主被皇上赐婚给薛蟠,这说明,皇上很赏识薛蟠,薛蟠作为状元郎,前途无量。   司徒澈知道这些消息后,回了王府,就直接和诚太妃摊牌了。   诚太妃看着司徒澈,妥协了。   之前司徒澈提起过薛氏的哥哥要参加这一届的会试,因此,薛蟠中了状元,诚太妃知道的比司徒澈还要早一点。得知的那一刻,诚太妃自己心中已经默默地同意了司徒澈和薛氏的婚事。   司徒澈上次敢拿白家来威胁她,一点也不顾及他母舅家的安危。诚太妃一边觉得生气,觉得自己被忤逆,另一方面,竟然有奇异的欣慰感,觉得自己家的澈儿长大了,有担当了,为了护住一个人,也有手段了。虽然护的这个人不是她,反抗的人才是她。   当时,诚太妃已经熄了撮合司徒澈和白蕊的心思。   以前,诚太妃都是将司徒澈当做孩子看待的,忍不住替他操心。如今,看见司徒澈有手段,心思也够狠,诚太妃将司徒澈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真正的将他当做诚郡王--诚郡王府的掌权人看待。   换了个角度,知道司徒澈不会轻易的被人糊弄,那么他娶了薛氏,诚太妃觉得也可以接受。澈儿如今这样,不像是容易被人算计的样子,那么薛氏,一定有她的优点,一定不只是有心机这么简单。她对薛氏是真的有点好奇了。不过,为了免得引起澈儿的误会,她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而且,澈儿如今的脾气,娶一个有心机的姑娘,并不是什么坏事。至于让薛氏做侧妃,她是不想了。薛氏还没进府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如果做了侧妃,她能甘愿为妾吗?到时将诚郡王府弄得一团乱,还不如直接当正妃。   不过她还是觉得薛氏身份有些低,而且这边司徒澈刚刚忤逆过她,她就直接同意了,她也丢不下自己的面子。   因此,诚太妃和司徒澈就隐隐的对峙了起来。   等薛蟠考上状元,又得了皇上的赐婚,要娶清宁县主之后,司徒澈来和诚太妃商量,将薛氏的优势一点点给诚太妃分析了一遍,诚太妃有了台阶,就勉勉强强的同意了。   等司徒澈打算找薛虹的时候,才知道薛家早上的时候,已经离开京都往金陵而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司徒澈心中一紧,一时间忘记了进士都有探亲假这回事,心中满是惶恐,难道虹儿觉得自己迟迟不给她一个结果,要回金陵,不再回来了吗?司徒澈连忙带着人快马追去,幸好在通州码头截住了薛家的船。   司徒澈走到薛家的船前面,对着前来招待的薛蟠,有些气弱的说:“薛兄,我想见薛虹一面,望薛兄通融!”   薛蟠看着司徒澈,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   宝钗的为人处世,自有她自己的一套标准,薛蟠会给她讲自己的建议,却从来不会越俎代庖,替她决定她的事情。   薛蟠将司徒澈让进船楼的一个偏厅,让丫鬟给司徒澈上茶,去告诉宝钗,司徒公子找她。   宝钗听说司徒澈来了,她如今一身女装,也没有再换男装,直接穿上大衣裳,就往偏厅去了。   薛蟠看见宝钗来了,宝钗自幼学武,他也不怕宝钗吃亏。薛蟠不想走,但是看见自己在这,司徒澈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宝钗,却什么都不说,只能说了一声有事,先离开了。   司徒澈看薛蟠离开了,忍不住一把将宝钗抱着怀中,对着她说道:“虹儿,不要离开我。我已经说服了母妃,母妃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我这就找人去向你提亲,娶你为妻。”   宝钗感觉自己脸颊湿湿的,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男人,竟然哭了?   宝钗本来打算挣脱开的,看到司徒澈如此,也不好挣脱,只能在司徒澈怀中嗡嗡的说道:“我哥哥在翰林院授了官,我能到哪里去?”   司徒澈此刻也没了贵公子的骄矜之气,用衣袖将眼泪擦了,才放开宝钗,问道:“那你们如今怎么要回金陵?”   原来司徒澈竟是因为这个原因,宝钗哭笑不得:“我哥哥考上了状元,光宗耀祖,自然要回祖籍祭祖。”   司徒澈也有些窘迫,但还是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宝钗肯定的回道:“最迟两个月,一定回来!”   司徒澈从怀中取出一个暖玉制成的平安扣:“虹儿,这是我出生的时候,皇伯父给的,我从小就一直带着。这是暖玉制成的,冬暖夏凉,如今送给你,希望它能护你平安。”   司徒澈说着将平安扣塞到宝钗的手中,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如果你想我了,你就看看它,让它替我陪着你。”   宝钗将平安扣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直接塞到衣襟里。   司徒澈看到宝钗的动作,耳尖染上一抹绯色,然后看宝钗一直盯着自己看,他的脸庞也慢慢红了。宝钗有些惊奇,她只知道女孩子害羞会脸红,没有想到,司徒澈竟然也会脸红。   司徒澈看着宝钗不加掩饰的盯着自己看,有些气急败坏,说道:“虹儿,你有点女孩子的矜持好不好?”   司徒澈恼羞成怒,将宝钗一把揽到自己的身前,俯身一吻亲在宝钗的额头上,然后将宝钗按在自己的胸口,不让她再看自己的脸。   司徒澈感觉自己现在脸上很烧,浑身发热,估计脸上更红了,他不想让虹儿看见自己这没出息的样子。   他却没看见,宝钗的脸和他一样红。   缓了缓,宝钗才低声说道:“宝钗,我的乳名唤做宝钗。”   司徒澈轻轻的念道:“宝钗,宝钗……”   司徒澈说话时胸腔震动,让人感觉酥酥麻麻的。   过了半晌,司徒澈才将宝钗放开,有些不自然的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   宝钗别过头,不看他,只说道:“我们的船要开了,你先走吧。”   司徒澈将茶杯放下,伸手拉着宝钗,问道:“你哥哥的婚事是皇上赐婚,咱们呢?你想要一个怎么样的婚礼,要不然我去求求皇兄,也为咱们求一道赐婚的圣旨?”   宝钗低声说道:“都听你的。”   然后甩开司徒澈的手,往后面去了。   司徒澈难得看见宝钗脸红,在她后面追了几步,小声说道:“等你从金陵回来,我就去你家提亲。”   宝钗回头看着司徒澈一笑,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只余下司徒澈在厅里傻笑。   薛蟠进来看见司徒澈,只觉得看不顺眼,心中不爽。他好不同意养大的妹妹,就要被人叼走了。妹妹一直不愿嫁人,他心中忧愁,等妹妹确定要嫁人了,他还是很忧愁。   薛蟠心中恼火,原先他都叫司徒澈为司徒兄的,如今也不想叫了,直接下了逐客令。薛蟠并没有失了分寸,他对司徒澈客气的说道:“郡王爷,舍妹您也见过了,如今时候不早,要开船了,您看?”   司徒澈对薛蟠更客气:“薛兄不必客气,不打扰你们,我这就下去。”   等司徒澈下了船,并没有立即离开。他牵着马,一直站在码头上,望着薛家的船,等看不见船的影子,才带着人,骑马往京都而去。   宝钗站在窗边,一直看着码头的方向。   薛蟠站在宝钗的身后,问道:“你确定了?”   宝钗点点头,转过身对薛蟠说道:“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还是想相信他,想试一试。也许,他也会和哥哥一样,如同哥哥待林妹妹那样待我。”   薛蟠说道:“既然你决定了,就去做,永远不要后悔。但是哥哥永远站在你身后,你可以回头!”   宝钗笑道:“哥哥,你放心,我知道的!” 第94章 陆安英莲成亲   薛蟠回了金陵, 薛家族人接到码头,陆安和陆先生回了陆家,薛蟠和一路敲锣打鼓的回了薛家。将薛家族人召齐, 开了祠堂,祭了祖, 然后在薛家所住的坊市街口立了状元牌坊。   牌坊立了起来,很多街坊邻居, 还有官员士绅前来祝贺。薛家开了为了酬谢大家, 开了七天的流水席。   期间,薛蟠约陆安一起去拜见了应天府知府和学政,感谢父母官的栽培。   应天府知府已经换人了, 三年前贾雨村已经卸任了应天府知府一职。   之前的贾雨村在应天府知府上干了三年,回京述职的时候,和贾琏、林姑娘一起回京。贾雨村在甄家为难贾琏和林姑娘的时候,因为害怕自己被牵连,选择了袖手旁观。   到了京都后,贾琏看透了贾雨村的为人。这贾雨村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甚至会变成一个反噬的中山狼。贾家提携他,不定什么时候, 因为损害了他的利益,就会被他反咬一口。   之前因为贾雨村和荣国府贾家连了宗, 贾政举荐了贾雨村,使用了贾家的人脉,再加上贾雨村是正经的两磅进士,贾雨村才能稳稳当当的做了应天府的知府。   后来贾家恶了贾雨村,对于他的官途没有使劲,反而使了绊子。贾雨村和贾家弄掰了, 所谓的连宗,自然就是一个笑话了,贾家不认,贾雨村自己理亏,也没有办法。   当时嫔妃省亲的事闹得轰轰烈烈,贾家正如日中天,因此贾雨村的考评只得了中等。吏部派遣了其他人做了应天府知府,贾雨村只能在京都等候补缺。   而薛蟠也没有纵容奴仆打死冯渊,贾雨村和薛蟠毫无交集,也没有借着薛蟠结交王子腾。   因此,贾雨村一时间在官场上又无依无靠了起来。   已经看见攀附权贵的好处,贾雨村不甘心就这样无止境的侯缺下去。当时正是省亲之事威威赫赫的时候,因为贾家出了个贤德妃,贾雨村感觉贾家深得当今的圣心。反正因着甄家,已经得罪了贾家,贾雨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隐秘的投了忠顺亲王的阵营,趁着夜色,去了忠顺王府自荐。   贾雨村想着,如果忠顺能成功上位,自己自然有从龙之功,如果忠顺没有上位,自己掌握了忠顺的机密,到时也能靠着出卖忠顺,换得皇上的亲眼。   贾雨村是正经的两榜进士,读书人中的清流。   忠顺那时颇有树倒猢狲散的悲意,看见贾雨村来投,将贾雨村奉为上宾。从此,贾雨村做了忠顺的属下,在忠顺的隐秘安排下,在兵部谋了个郎中的缺。   应天府知府是从四品,贾雨村前一届的应天府知府刘弘做了三品的礼部侍郎,而他自己做了正五品的郎中,贾雨村心中憋屈。不过忠顺说了,把他放在兵部,以后是有大用的。贾雨村只能同意下来,同时思量开来。   兵部,这忠顺是打算干大事呀!   贾雨村感觉稳了,等将来,不论忠顺成还是不成,自己都有一个好的前程了。   薛蟠并不知道贾雨村这些和忠顺亲王勾连的事情。他只知道贾家和贾雨村撕扯了开来,而贾雨村也没有再做应天府知府。如此,世间也可以少几个冤案错案,薛蟠不禁为石呆子之流庆幸。   薛蟠拜访过应天府知府和学政,和薛家族长在薛家族学转了一圈,听着郎朗的读书声,听族长将族学的情况介绍了一番。   之前陆先生在族学上课,将自己的好友带了两个一起过来教学,都是秀才。去年的时候陆先生和陆安一起上京,就将薛家族学托付给了其中的一个郝先生。   薛蟠来到这些学子们面前,鼓励他们好好读书。   薛蟠和族长坐在族学中,薛蟠拿出五百亩田地出来,添到祭田中。这部分收益分成三份,一份祭祀祖祠使用,一份用作族学的开销,还有一份帮助族中的孤寡和童子,给他们一份生活的保障,让他们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这是他的族人,他做为薛家的嫡系,自然有一份责任。   薛蟠将这些事都交给族长处理,将这些事情办完,就和陆家会和,往京都而去。   到了京都,陆安和英莲、薛蟠和林黛玉、宝钗和司徒澈,他们的亲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陆安性格比较单纯,陆先生不放心陆安外放出去,希望陆安能在翰林院任职,再锻炼锻炼。陆安自己也想待在京都,因此认真准备,顺利的通过了朝考,考上了翰林院庶吉士,也留在了京都。   陆安在翰林院附近租了一个两进的小院,带着陆先生住了进去。而甄太太和英莲暂住在薛家。本来薛蟠想资助陆安一番,但是他拒绝了。   陆安稳定下来,就开始和英莲走六礼的后面三礼。   陆家倾尽家产,办了聘礼,送到薛家给了甄太太,此为纳征。陆先生找了先生,根据陆安和英莲的八字,择定了婚期,定于今年八月,然后告知甄家,此为请期。到了婚期的前几天,甄家先将嫁妆送了陆家。到了正日子,陆安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八抬大轿,迎娶英莲过门,此为亲迎。   到了英莲出嫁的那一日,薛蟠虽然无奈,但是他作为英莲的义兄,到底还是履行了自己的责任。在英莲拜别甄太太和薛太太后,薛蟠亲自将英莲背出了家门,送到了花轿上面,然后随着送亲的人一起去了陆家。   这一路上,薛蟠看着陆安频频回头望着花轿傻笑,看着英莲八抬大轿嫁于他人,薛蟠心中没有不甘,只为了陆安和英莲高兴。   上一世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少能影响他的心绪了。   陆安的亲事,陆家和甄家、薛家自家就可以操办,薛蟠和黛玉、宝钗和司徒澈的亲事却要复杂很多。 第95章 薛蟠、林黛玉婚事   薛蟠到了京都, 去了翰林院销假后,就去宗人府打听自己和清宁县主的亲事流程。   宗人府的宗令是礼亲王。礼亲王是如今辈分最高的宗室了,比太上皇还高一辈, 太上皇到了礼亲王面前还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皇叔。   礼亲王已经在宗正的位置上做了三十年,如今宗室的大部分人都是在他的参与下娶妻嫁人的。而礼亲王早在几年前, 当今皇上登基后,就慢慢的退了, 只挂着宗令的名头。实际上的事务, 都是让他自己的儿子,礼亲王世子负责。   礼亲王世子和太上皇同辈,已经四十余岁。虽然名头是世子, 还没有继承爵位,那是因为礼亲王长寿,并没有别的原因。   薛蟠到了宗人府,礼亲王世子正好在。   薛蟠问了清宁县主亲事的流程,自己这边应该怎么安排配合。   薛蟠做了翰林院修撰,常在御前行走, 明显的简在帝心,因此礼亲王世子对薛蟠很亲近, 将流程给薛蟠一一说明。   宗室嫁娶和普通庶族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嫁娶之前, 需要给宗人府报备,不允许私自嫁娶。宗室的妻室和宗室女的丈夫都要在皇家玉蝶上面记载下来。   宗室娶亲,内务府会给准备一份聘礼,而宗室女出嫁,内务府也会给一份嫁妆。   除此之外,宗室的婚事也要走六礼, 其中的礼仪更隆重一些。   清宁县主已经有皇上赐婚,需要配合宗人府和内务府走六礼就是。   薛蟠问六礼的时间有没有要求,礼亲王世子表示,宗人府会按照薛蟠的要求做安排。   薛蟠松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宗人府这么好说话。内务府对他来说,也没有问题。司徒澈是内务府总理大臣,而汪岩总管着内务府的具体事务,都和他关系匪浅。   不过,薛蟠对主媒人的人选有些发愁。薛蟠在京都的根基还是太浅。虽然贾家是京都的老牌勋贵,但是薛蟠却不想和贾家贾政这一脉有牵扯。   礼亲王世子知道后说道:“贤侄不用发愁,你娶了清宁,以后咱们也是自家人。如果你不嫌弃,我让我夫人做这个主媒人,如何?”   薛蟠大喜,连忙拜谢。   如今礼亲王世子愿意自己夫人做主媒人,无形中抬高了薛蟠和黛玉的身份。黛玉虽然是皇上钦封的清宁县主,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宗室血统,而且之前她一直在守孝,并没有和宗室有什么接触。礼亲王世子夫人愿意做黛玉婚事的主媒人,就是愿意将黛玉带入宗室的圈子。薛蟠自然感激。   礼亲王还派了自己的小儿子司徒湛帮着薛蟠,指点他一些宗室中的礼仪,帮助他更好的完成六礼。   薛蟠恨不得立马将黛玉娶过门,但是如果走六礼的时间太紧迫,就显得婚礼很仓促,显不出对黛玉的重视。   薛蟠征求了司徒湛和黛玉的意见,将婚期定在了十二月,据现在有半年时间。   黛玉因着与薛蟠的婚事,从贾家搬了出来,搬到了林家的府邸。林如海家中五代列侯,在京中是有府邸的,只是多年都没有主子入住。如今为了婚事,林黛玉搬了进去。   薛蟠按照规矩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等步骤一一走完,很快就到了亲迎那天。   薛蟠穿着高头大马,穿着自己的状元服,胸前挂着大红花,在一群亲友的拥簇下往林家而去。   林家有礼亲王世子夫人坐镇,王熙凤帮忙操持,在每个门口都安排了拦门的人。薛蟠事先准备了很多香囊,里面放着成对的金裸子,塞给那些拦门的人,说了无数的好话,才闯了进来。最后到了黛玉的院子前面,凤姐带着人让薛蟠做催妆诗,薛蟠团团行了一礼,吟道:“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上世惊鸿一瞥间,此生方结秦晋缘。”(注1)   薛蟠眼前不由闪过和黛玉的初遇,在忙忙乱乱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见了她。好像自己寻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将她找到。找到了她,他的心就有了归处,不再漂泊无依,安定了下来。从此后,他心中心心念念的都是她。但是有自卑于自己往日的所作所为,不敢接近。   后来薛蟠入狱,在狱中得知,她在贾家的后宅中,悄无声息的去世了,就如同一朵花,落在了水中,静悄悄的香消玉殒。薛蟠心中大恸,心也跟着空了一块。凉飕飕的,恨自己无用,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没有将她从贾家带出来。   万幸,能重来了一世,他时刻想着靠近她,却还是不敢。他希望她能幸福,即使给予他幸福的不是自己。   后来,她终于看见了自己,也接受了自己的心意。   薛蟠觉得自己还是得老天眷顾的,终于等到了今日,能娶她为妻。   今日,他在这念着催妆诗,催促着她画上妆,然后嫁给自己,做自己的新娘。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他的。   薛蟠想着,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阳光太烈,薛蟠觉得自己眼睛有些花,看不清前面的东西。   薛蟠低头,用袖子抹过眼睛。大喜的日子,高高兴兴的才是。   薛蟠做完诗,凤姐就放行了,而黛玉穿着凤冠霞帔,盖着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由喜娘扶着出来。   喜娘将黛玉扶到正厅,主位上放着林如海和贾敏的牌位,旁边主宾位上坐着礼亲王世子和世子夫人。贾母、贾政、王夫人和宝玉都没有来参加,贾母说自己病了,宝玉也病了,王夫人是侍疾,贾政要当值,就都没有来。他们没来,薛蟠也不以为意。   薛蟠和黛玉给林如海和贾敏叩了三个头,薛蟠郑重说道:“岳父岳母大人,这一生我一定会好好待清宁的,岳父岳母大人放心。”   薛蟠说完,站起身来,然后将黛玉扶了起来。   而后两人又给礼亲王世子和世子夫人行礼。   等拜过礼亲王世子夫妻,贾琏出来,正打算背着黛玉出门,皇后的懿旨到了,众人接旨。   皇后懿旨道:“奉天承运,皇后诏曰:清宁县主静容婉柔,状元郎薛蟠龙章凤姿,实乃佳偶天成。本宫恭贺其新婚之喜,特赐玉如意一对,“永结同心”云锦八匹,“百年好合”蜀锦八匹,“吉祥如意”紫金锞十锭,“吉庆有鱼”金锞十锭。钦此!”   薛蟠和黛玉谢过皇后赏赐,将这些赏赐加进嫁妆中,将其放到嫁妆的第一抬中。   贾琏将黛玉背起,送入花轿。薛蟠翻身骑马,走在人群的最前面,脸上不自觉的挂着笑。   到了薛家,喜娘将红绸的一端递到薛蟠的手里,另一端塞到黛玉的手中,一个丝绸做的大红花在红绸之间晃晃悠悠的。   本来新娘下花轿之前,需要新郎在花轿的轿门上踢一脚,是新郎给新娘的下马威,薛蟠提前已经交代过喜娘,将这一项省了。   能将黛玉娶回来,他疼她爱她尚且不及,怎么舍得先给她一个下马威。   喜娘恭维了薛蟠几句,就应了下来。   薛蟠牵着黛玉,从门口的火盆上面跨过。   跨过火盆,他们的日子会红红火火的,平平安安,晦气全消。上一世的灾祸和不幸,都会离他们远去。   薛蟠将黛玉牵进正堂,薛太太坐在主位,旁边放着薛父的牌位。   傧相在旁边喊着:“一拜天地。”薛蟠和黛玉对着门口跪下三叩首。   “二拜高堂。”薛蟠和黛玉转身,对着薛父和薛太太跪下三叩首,薛太太口中念好,连忙叫起。   “夫妻对拜。”薛蟠和黛玉面对面站立,跪下,互相叩拜。   “送入洞房。”薛蟠起身,将黛玉扶了起来,牵着往后院新房而去。   到了新房,到处贴的都是红色的双喜字,一对龙凤红烛燃烧着,拔步合欢床上面是百子千孙的红账,黛玉一身凤冠霞帔的坐上上面,薛蟠挨着她,坐在她的旁边。   宝钗和英莲将红枣、花生、桂圆、栗子等洒向黛玉怀中和拔步床上,这寓意着“早生贵子”。   等撒过账,薛蟠从喜娘手中拿过秤杆,挑起黛玉的红盖头,他看着黛玉,脸上不由挂上了笑,眼中印着烛光,亮晶晶的。   宝钗将合卺酒端了过来,薛蟠先拿了一杯,递到黛玉的手中,然后将另一杯拿到自己手中。   两人将手中的酒喝了一半,然后交替过来,将彼此剩下的一半喝了。   喝完合卺酒,英莲端了一碗圆润小巧的饺子过来。   黛玉夹了一个饺子吃下,微微皱了皱眉。英莲还没开口,自己脸先红了。喜娘在旁边问道:“县主,生不生?”   黛玉轻声答道:“生。”   旁边外面传来一阵孩童的哄笑声,黛玉方才明白什么意思,脸也红了。   吃过了饺子,薛蟠交代宝钗在新房好好陪着黛玉,他自己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他还要去前院陪客。   到了前院,薛蟠还在京中的同年基本上都来了,翰林院中也来了许多同僚,宗室中也来了不少人,还有贾家、王家等亲戚,薛蟠开了六十桌,才将将够坐。   薛蟠拉着贾琏、陆安、司徒澈、司徒湛等帮自己挡酒,今天对自己尤为重要,他可不想喝醉了。   等敬了两桌酒,再将一杯酒喝进口中时,薛蟠感觉这酒味淡了很多,不像是酒,倒像是水,只沾了一点酒杯上的酒气。   薛蟠回头一看,看见端着酒壶的贾琏朝着自己眨眼睛,就明白了过来,感情贾琏将酒换成了水,果然是他的好姐夫!   薛蟠在前院招待客人,宝钗和英莲在新房陪着黛玉。   有宝钗在,黛玉也安心了不少。   宝钗先帮黛玉将头上的凤冠拆了下来,叫了水,让黛玉将妆卸了,然后让雪雁服侍黛玉去偏房中沐浴更衣,等黛玉收拾好出来。   宝钗问道:“嫂子,你现在饿不饿?”   黛玉还是对宝钗叫她嫂子有点不适应,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宝钗,如今再叫宝姐姐显然也不合适。   宝钗笑道:“你和我哥哥一样,叫我宝钗就行。”   黛玉轻咳了一声,方才窘迫说道:“宝钗,我有点饿。”   宝钗让厨房端来吃食,有饺子、丸子还有面,让黛玉垫垫肚子。   等黛玉吃完,将东西收拾好,宝钗、英莲又陪着黛玉说了会子话,天色已经晚了,司徒澈、贾琏和陆安将薛蟠给扶了回来。   薛蟠口中嚷着:“我没醉,我还要喝。”然后躺在了床上,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陆安并不知道酒被换了,新婚之夜,将新郎官灌醉了,他有些尴尬。而贾琏和司徒澈都知道怎么回事,也不说破,相视一笑,几人都离开了。宝钗和英莲交代雪雁和紫鹃守门,两人也离开了。   新房中只剩下薛蟠和黛玉两人。   黛玉看着薛蟠,有些无奈,弯下腰,想将薛蟠的鞋子脱了,腿放到床上去。   薛蟠却突然将腿蜷了起来,眼睛清亮的看着黛玉,哪里有一点醉意。   薛蟠笑道:“不用娘子,我自己来。”   黛玉笑道:“你装醉?”   薛蟠笑回:“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不装醉,怎么能快点回来?虽然没有醉,但是我喝的也不少。你等我片刻,我一身酒气,小心熏到了你。”   薛蟠说完,就起身去内室,沐浴更衣,一身清爽的回来。   薛蟠将黛玉拉到床边坐下,从床边上拿了一把剪刀,将头发剪下了一缕。然后将黛玉的头发也剪下一缕,和自己的头发用红绳扎在一起,放在绣着百年好合的香囊中,将香囊压在枕下。   薛蟠将黛玉拥入怀中,说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玉儿,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黛玉脸上也染上一层红晕。   薛蟠带着黛玉,倒在挂着百子千孙帐的床铺上,将床帐拉了下来。   夜,渐渐深了。   夜,还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唐,贾岛 ,《友人婚杨氏催妆》。原文: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感谢在2020-10-20 21:35:05~2020-10-21 23:4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浅冬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司徒澈、宝钗婚事   薛蟠和黛玉走六礼的同时, 司徒澈和宝钗的亲事也开始筹备了起来。   司徒澈和诚太妃商量着婚事怎么办,诚太妃说道:“既然薛氏的哥哥是皇上赐婚,咱们也不能被比下去, 一定也要皇上赐婚才行。”   司徒澈对于母妃事事都要与薛家较个高低有些无奈。   不过母妃这样做,暗合了他的心意, 他就没有说什么,顺着母妃的意思了。他也想给宝钗一个隆重的婚礼, 有皇上赐婚自然再好不过。   而且他和宝钗的事情最后成了,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结果都是母妃退了一步,因此, 在这些不影响大局的事情上,司徒澈也不愿意和诚太妃争执,都听她的就是。   诚太妃和司徒澈一起去了宫中,诚太妃去了皇后宫中,而司徒澈去找了皇上。   诚太妃给皇后请过安,皇后连忙叫起, 赐了座。   诚太妃歉意的说道:“澈儿先前看中的那姑娘,是我误会了, 没有想到是个好的。因此,澈儿和这姑娘的事, 我是同意了,之前麻烦娘娘了。”   皇后听了,生出一点好奇之心,问道:“哪家的姑娘,能得皇婶您的青眼?”   诚太妃笑道:“说起来也是自家人,就是今科状元郎的妹妹, 清宁县主未来的小姑子。”   皇后恍然:“薛家的姑娘,自然是好的。”   诚太妃在这和皇后说着话,司徒澈也找到皇上,求一道赐婚的圣旨。   皇上笑道:“你母妃答应了?朕可不想将来被诚太妃抱怨!”   司徒澈恭谨回道:“自然是母妃答应了,臣弟才敢来叨扰皇兄。”   皇上问道:“哪家的姑娘,让你牵挂成这样,非她不娶?”   司徒澈脸上露出笑:“就是状元郎的妹妹薛氏。不瞒皇兄说,她也许不是世间最好的,但是,她在臣弟心中,是最好的。”   皇上笑道:“薛家的姑娘呀,那倒是有缘。状元郎不错,朕是要大用的。这样算来,这薛氏和你,也算般配。”   既然司徒澈来求赐婚的旨意,诚太妃也已经应了,皇上没有为难,大笔一挥,写就了一封旨意,让苏胜公公前去宣旨。   薛家将香案摆开,接了赐婚圣旨。   薛蟠看着圣旨,心中复杂。薛蟠对他能娶到黛玉,非常高兴,而对于宝钗要嫁给司徒澈,薛蟠心中不舍,空落落的,心神不定。   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   薛蟠的父亲去世了,薛蟠自己当着家。宝钗在薛家,想怎么样都成,自己可以由着她,让她如同男儿一样,读书、练武、出门、游历,做所有在其他女儿看起来离经叛道的事情。   但是以后宝钗嫁了人,嫁入了皇家,就不归自己管了。到时,宝钗还能像如今这样自在吗?司徒澈会事事顺着她吗?诚太妃呢?   薛蟠知道,宝钗能嫁给诚郡王,世人羡慕嫉妒居多。如自己这般,不想让宝钗嫁人,才是不正常的。可是当宝钗真的要嫁人了,他却止不住的为她的未来担忧。   其他人看不见薛蟠的焦虑,只看见薛家攀上了诚郡王府,薛家在京都中一时间炙手可热起来。这道赐婚圣旨引起的反响,远远超过薛蟠中状元以及薛蟠和清宁县主的赐婚。   诚太妃知道薛蟠和黛玉的婚事是礼亲王世子夫人主媒,为了压薛家一头,就请了礼亲王妃为司徒澈的婚事做主媒人。   礼亲王虽然是宗人府的宗正,不过比起诚亲王,和皇上的关系远了一层。礼亲王妃已经年过六十,比之诚太妃,也就只胜在辈分高。诚太妃请她,她就应了。   礼亲王府婆媳两人为了薛家兄妹两人的婚事坐主媒人,在京都一时间也是一道奇观。   司徒澈拗不过诚太妃,只能同意,他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和诚太妃对着干。   司徒澈去找薛蟠道歉,薛蟠也没有在意。   薛家如今的门第和诚郡王府是没有办法比的,而且薛家是臣子,诚郡王府是皇族,真要是薛家压诚郡王府一头,那才是将薛家放在风口浪尖之上。估计第二日,御史参奏薛家的折子能把皇上的御案给埋了。   既然诚太妃要这样做,就让她这样做好了。这在世人看来,是宗室和诚郡王府对薛家嫡女、未来诚郡王妃的重视。   至于说薛家被人议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虽然薛蟠不想高调,但是没有这些,这一年来薛家发生的事情,也注定薛家低调不起来。比如他考上了状元,他和黛玉被皇上赐婚,宝钗和诚郡王的婚事。因此,也不多诚郡王为宝钗求来赐婚圣旨和诚太妃请礼亲王妃主媒这两件事。   诚郡王的六礼每一步都稳稳的压着薛蟠和黛玉一头,薛蟠不在意,黛玉也不在意。宝钗很无奈,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但是看着诚太妃故意这样做,心中还是不高兴。   薛蟠劝说了宝钗,宝钗也就顺其自然了,但是心中对司徒澈也淡了两分。   司徒澈和宝钗的婚期定在了第二年的三月份,到了当天,如期完婚。   薛蟠将宝钗送上花轿,心中惆怅。   晚上薛蟠回房见到黛玉,黛玉心绪敏感,早就察觉了薛蟠的情绪不高,心中担忧。   薛蟠将黛玉拥入怀中,头埋在黛玉的脖颈上,发狠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护着你和宝钗的。母亲、你和宝钗,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黛玉拍着薛蟠的背,将薛蟠的情绪安抚了下来。   薛蟠是状元郎,按惯例,直接进入翰林院,被授予的官位是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主要职责为掌修皇上的起居注,每日记载皇帝言行,偶尔给皇帝进讲经史,帮皇上拟定圣旨等等。   官位虽然不大,却是实打实的天子近臣,当值的时候都跟在皇上身边。   因为薛蟠经常会有稀奇的想法,皇上也不像往常对待翰林院修撰和起居舍人一样,将他当做身边的一个活摆件,有时也会将一些国事询问薛蟠的意见。   薛蟠毕竟知道未来二十年的事情,御前奏对,都言之有物,皇上愈发看中。   自从看到薛蟠殿试策论开始,皇上对外邦起了警惕之心,在对待外邦的问题上,不再是用一种高高在上□□上国的姿态来看待他们,而是放平了心态。   皇上对于和茜香国等南疆众国的摩擦暂时忍了。   皇上现在更多的将目光投向了茫茫的海域,开始造宝船、筹建水师,筹备以后的出海事宜。   皇上派人去搜寻船工和前朝出海的海图和宝船图纸,让火器营研究更灵活的小炮,以及如何将小炮用在船上。在外让人去接触佛郎机人,探听佛郎机国的信息,以及佛郎机炮的技术。   广州那边也送过来了两个传教士,皇上将这传教士安置起来,找了几个翰林院的庶吉士去听这两个传教士讲课,将内容记录下来,皇上每天翻看。皇上自己偶尔也去听听传教士讲课,但是对传教士在京都建教堂的提议,却总是打圆场,并没有答应下来。   有郑氏后人献上了前朝郑和下西洋的宝船图纸。船匠看了图纸,说这宝船是可以做的,就是做宝船龙骨的柚木比较稀少,不容易得。   薛家之前是皇商,专供皇家木材,江南那边的库里还放着两根百年龄的柚木,已经放了多年。薛蟠得知皇上的难处后,就将这两根柚木献给了皇上,让船厂直接去取就可。   皇上拍着薛蟠的肩膀赞道:“薛卿真的是朕之肱骨之臣。”   虽然薛蟠说是献给皇上,但是皇上也不会在这方面占薛家的便宜。薛蟠的妻子是清宁县主,正二品,不用给她封诰命。皇后让皇后给薛蟠的母亲薛太太赏赐了诰命,随着薛蟠的品级,封为六品安人。   因着要练水师,皇上就将王子腾召回了京中。   王子腾是太上皇当时用惯的人,和京中勋贵牵扯很深,作为总领京都三大营的京营节度使,掌握着京都的命脉,皇上自然不放心。   王子腾在,京都就完全在太上皇手中,虽然自己登基做了皇帝,但是太上皇随时都能将自己废了。   当初皇上初登基,趁着太上皇身体不好,就将王子腾从京营节度使的职位上调开,明升暗降,将他擢为九省统制,后来又远远的发落了出去,让他奉旨查边去了。   后来太上皇的身体恢复过来,知道皇上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将王子腾召回来。   如今王子腾在外面也有六、七年了。太上皇已经将大权全部交给了皇上,京营节度使的位置,皇上的亲信也已经坐稳了。因此,此时皇上对于王子腾的戒心也没有那么大了。   王子腾作为武官统领,是优秀的,一直在外面飘着,也不是事。而且皇上如今要向太上皇的老臣施恩,让他们安心为自己做事,因此,王子腾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所以皇上就下了圣旨,让王子腾回京,给他一个内阁大学士的位置,让他将筹建水师这事先做起来。 第97章 忠顺亲王   这边皇上开始大刀阔斧的施行自己的政策, 建船厂,练水师,打听外邦的情况, 从皇商的货物中物色可以出海的东西,那边忠顺亲王坐立难安。   随着时间的发展, 太上皇真的一点点的将权利移交给了皇上,自己不上朝, 不理事。随着甄太妃薨逝, 忠顺也很少能见到太上皇了。   大多数时候,忠顺连皇宫的宫门都进不去,在宫门口就被侍卫挡了, 说太上皇不见他。有时忠顺顺利进了皇宫,到了太上皇的宫殿外面,常常等了半天,太上皇还是不见。   忠顺严重怀疑,这是皇上从中作梗,甚至太上皇被皇上软禁了。   太上皇如此, 而忠顺之前的拥趸也纷纷改弦易辙,效忠了新皇, 有些死忠则被调任到闲职,被边缘化。忠顺在朝堂上的影响越来越低。   忠顺愤怒不忿。   之前, 太上皇还是皇上的时候,太子被废,忠顺就将自己视为隐形的太子,稳稳的皇位继承人。   忠顺的母妃甄贵妃是皇上的宠妃,因着皇后无子,有时甄贵妃甚至能压皇后一头。甚至, 一度皇后避其锋芒,称病不理事,甄贵妃代为执掌六宫事务。   那时候,如今的皇上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四皇子。四皇子的母妃是宫女出身,生下四皇子后晋升为嫔位,不久就病逝了。四皇子被交给和她同殿的恭嫔抚养。   忠顺从来就瞧不上四皇子。甚至在他年少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常常欺负四皇子取乐。后来觉得没意思,才不这样做了。   就是这么一个在自己膝下跪地求饶过的废物,后来被皇后记在名下,摇身一变成了嫡子,父皇因病退位,竟然没有将皇位传给自己,而是给了四皇子!   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应该属于自己的皇位被他占据,还要跪在这个废物的脚下,对着他叩拜。   忠顺不服。   而且,忠顺觉得,这是不是自己服不服,认怂不认怂的事情。如今太上皇还在,皇上没有拿自己怎么样。等到太上皇宾天后,自己就如同案板上的鱼,随便皇上炖了、烤了、煎了,怎么样都成。   太上皇认为皇上仁慈,只要自己不做妖,皇上就会让自己当个太平王爷。忠顺只觉得太上皇太天真。   如果他是皇上,一定会将欺辱过自己,而且还对自己有威胁的人赶尽杀绝。皇家,哪有亲情和仁慈可言。   如果他再不搏一把,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等太上皇驾崩后,不论自己如今是乖顺还是谋逆,皇上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趁着太上皇如今还活着,自己赢了,就能光明正大的坐上皇位,将老四打成逆贼。而自己输了,以皇上的秉性,绝对不会当着太上皇的面处死自己,最多就是圈禁。   忠顺不稀罕!废太子被圈禁到死,他才不要落得那个下场!   即使自己输了,自己不能好过,就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好了。   恰好忠顺得知皇上将王子腾召回京城。   忠顺当年和王子腾也有过交集。如今他可以假借太上皇的名义,将王子腾拉过来利用一下。   还有宫中自己母妃留下的人脉,里应外合,将紫禁城闹个天翻地覆。   宫中甄家姑娘之前是顺嫔,后来被贬为常在。甄家被抄家,这甄常在作为自己的表妹,自己也可以找她,让她配合自己。   甄常在在贤德妃的钟粹宫偏殿居住,这贤德妃是贾家的人。   贾家和甄家是老亲,但是忠顺自己和贾家却没有交情,主要是忠顺对贾家看不上眼。   贾家繁盛的时候,是贾代善、贾代化还在的时候,那时贾家的风头一时无两。贾家一门两国公,贾代善和贾代化是皇上身边的重臣、信臣。他们的嫡长子贾赦和贾敬,也跟着太子,是太子的左膀右臂。那时忠顺还小,没有接触过朝堂,因此对这些不关心。   后来太子被废,贾代善、贾代化去世,贾敬出家当了道士,贾赦躲在荣国府后院不再出门。忠顺长大,他眼中,贾家就是一副颓败的模样。虽然母妃给他说过贾家的荣光,忠顺也和贾家接触过,但是很快就看不上贾家,将贾家抛开了。而当时贾家正是惊弓之鸟,不敢再靠近皇子,因此,也没有主动和忠顺交好。   不过,即使忠顺和贾家没有交情,因着母妃的关系,忠顺也知道一些贤德妃的事情。宫中的事情,如果真的想打听,是没有秘密可言的。   这个贤德妃,真的是胆大包天,为了承宠,竟然给皇上下药!而那个废物皇上竟然忍了,还真的给了她位份和封号!   就凭这一点,忠顺就欣赏这个女人!既然贤德妃敢给皇上下一次药,那么,自己就能借她的名义,给皇上下第二次药!   贤德妃身边的人,有两个甄太妃当初埋下来的钉子。这钉子,如今自己可以动一动了。   忠顺决定就在钟粹宫里,将自己和皇上之间的恩怨,干脆利落的了结了。   忠顺计划周全,就开始实施起来。   忠顺将自己的人手调动起来,准备逼宫,而他自己亲自去找王子腾。   薛蟠在皇上的身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皇上将王子腾召回来的信息。薛蟠心中一跳,算算时间,王子腾就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在回京的路上,感染风寒,到了离京都仅仅二百余里的十里屯,误用了药,一剂药就死了。   薛蟠心中暗思,这是良药还是毒药,怎么就一剂药,自己的舅舅就死了呢?   薛蟠之前给王子腾写过信,让他注意身体,经常让大夫请平安脉。听到王子腾要回京的消息,薛蟠还是不放心,总感觉其中有阴谋的味道。   薛蟠需要在皇上身边当值,走不开,而且薛蟠身边也没有人手。薛蟠想起贾琏给自己说过,他身边跟着很多家将,就拜托贾琏走一趟,带着家将人手,去接一接王子腾。   王熙凤知道自己叔父要回京,心中又高兴又害怕。王熙凤自从和王夫人闹僵决裂之后,还没有见过王子腾。虽然知道自己占着理,但是王夫人占着长辈的名头,而且和王子腾的关系,比之自己亲近了一层,王熙凤也害怕王子腾怪罪自己。   因此,能去给王子腾献殷勤,贾琏也是求之不得。   因着薛蟠说这一路可能会出现变故,会不太平,贾琏将贾赦和自己的家将都带了出去,足足有五十来个人。除此之外,还有薛蟠找的一个名医,以及治疗感冒风寒和其他病症的药材一并带着,往王子腾回京的路上迎去。   因为不清楚会出现什么变故,贾琏也不想太早将自己暴露了。但是自己这边人多,且都是精壮会武的汉子,也没有办法掩藏痕迹,贾琏干脆就扮成走镖的镖队,插了一个京中镖行的旗帜,就去接王子腾了。 第98章 王子腾   忠顺悄悄的离开京都, 去王子腾回京的路上截王子腾。   忠顺在离京两百余里的地方,遇见了王子腾。   王子腾看见忠顺,心中有些诧异, 还有些不祥的预感。但是这些情绪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面上带着笑容, 从马匹上当先下来,快步走到忠顺的马匹前面参见。   忠顺看见王子腾给自己弯腰行礼, 才在脸上端出笑意, 从马上下来,将王子腾亲手扶了起来:“王大人不用多礼。”   忠顺说完,向左右看了看。   王子腾心中一紧, 这忠顺一副和自己说私密话的意思,他心中越发不安。如今,他一点都不想和忠顺有牵扯,但是无奈,忠顺已经找上门来了。王子腾心中无奈,脸上却还是挂着笑, 摆了摆手,让自己的随从站的离自己远一些, 心中的防备却越甚。   忠顺也让自己的侍卫离远了一点,才凑到王子腾跟前, 一副密谋的语气说道:“王大人,本王得到消息,皇上将太上皇幽禁在宫中,不让太上皇见外臣,如今太上皇生命危在旦夕。太上皇当年对你有知遇之恩,如今, 太上皇费尽心思,给本王传来密旨出来,让本王来找你。让你调动京营,咱们理应外和,将太上皇救出来。到时,京营节度使、内阁大学士的位置还让王大人你做,再将你的爵位升一升,做个国公也是应当的。”   忠顺见王子腾沉吟不语,心中发狠,威胁道:“王大人,你当年做过的事情,别人不知道,本王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要想清楚,如果本王抖搂出去,你这个即将到手的内阁大学士,可就做到头了。”   忠顺说着,递给王子腾一张纸,上面写的有王子腾在京营节度使职位上吃空饷的事情;有王家王仁在外面,仗着王子腾的权势,强行霸占民田,甚至逼死了人命;还有王家人在家中说的一些嚣张狂妄的话,比如“我们王家帮着司徒家打下来的江山,如今告我们家谋反,我们也不怕”之类的。   有些事,不追究的时候,就不是事。一旦追究起来,那就是大罪。   王子腾脸上现出惶恐的表情。   忠顺看着王子腾如此,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不过忠顺却料错了王子腾的心思。   这些事情,对于王子腾来说,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一般皇上也不会追究,最多就是将王仁交出去。即使皇上追究到自己身上,也就是降个爵,最多就是将自己罢官。   可是忠顺让自己做的事情,是真的谋反,诛九族的大罪!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楚的。   如今王子腾无奈的事情是,忠顺竟然拿着不知道真假的所谓的太上皇的密旨,和一些不痛不痒的罪证,就让自己做谋反的事情。而且,在不确定自己心意的时候,就将这事说了出来。   如果自己不答应,忠顺会不会杀人灭口?   王子腾看着眼前这个等着自己就范的王爷,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就这样,还想成事?他想寻死,自己可不想拉着整个王家一起陪葬。   王子腾从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上离任,已经六年多。当初皇上就是忌惮自己,对自己不信任才将自己调走的。皇后是防着自己和京都三大营勾连的。   王子腾在外面“奉旨查边”了多年,皇上既然敢将自己调回来,那么皇上一定是将京营经营的铁桶一样。如今,自己又岂能调动得了京营?   而且,这君君臣臣,这君一向指的就是皇上。太上皇甘愿退位,就是将这君位让了出来,皇上占着大义。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单单太上皇的年龄在那摆着,太上皇将皇上赶下台,他自己还能做几天皇位呢?至于忠顺,太幼稚。   有一瞬间,王子腾看着忠顺,想着要不然自己就在这里将忠顺宰了,毁尸灭迹。不过,王子腾是回京赴任,没有带多少人手。而忠顺那边的人手,比自己这边多的多。他只能将这念头按捺了下来。   因此,王子腾只能假装被吓住了,答应了下来。   王子腾说道:“既然太上皇和王爷信重,卑职愿意为王爷效死!”   见王子腾答应了下来,忠顺就和王子腾将计划安排好,然后自己先往京都而去。   忠顺也没有轻易的相信王子腾,而是留下了一半的王府侍卫,让他们“保护”王子腾一起回京。   等忠顺走后,晚上,王子腾将自己的亲信王信叫了过来,让他悄悄的离开,去京城给薛蟠送信,将忠顺的计划转述给皇上。   王子腾只防备着忠顺的人手,却没有发现,此事被自己的随从王亮发现了。   早先年忠顺还坐着皇帝梦,在很多武官家中都放了钉子,这王亮就是其中之一。   王亮心中挣扎,不过他的亲人都在忠顺王府,还是选择站在忠顺这边。王亮蒙了面,去将此事给忠顺那边的护卫说了。   忠顺的护卫并不知道忠顺找王子腾是什么事情,只是忠顺吩咐了,如果王子腾有异动,就地格杀勿论。   因此护卫听说这消息,派人将王信抓了回来。正打算和王子腾动手,王亮说道:“想要王子腾的命,很简单,不用兄弟们劳师动众,省的多添损伤。”然后将自己的计划说了。   护卫听他说的有理,就决定按他说的办。   原来这几日王子腾有些风寒,王亮说自己有一款毒药,稍微有些苦,可以等王子腾喝中药的时候,下进去,悄无声息的毒死王子腾。   夜里,王亮将王子腾屋子里的窗户开大。王子腾本来就旅途劳顿,有些感冒,白天经过忠顺一吓,晚上又受了风,风寒加重。   本来王子腾是打算扛过去的,等到了京都在治疗。不过如今能拖延时间,王子腾自然乐意多拖延几日,就在附近一个叫十里屯的地方,延医调治。   王亮给王子腾将药端了过来。王子腾正打算喝,突然想起来之前自己外甥薛蟠多次给自己写信说,让自己多注意身体,出门要带上大夫,不要喝路边的来历不明的大夫给开的药。   王子腾心中一凛。   之前薛蟠的话,王子腾并没有放在心上。像是他这样武人,每日间都打熬筋骨,身体好的好,哪有那么娇弱。王子腾只当薛蟠是对自己表达关心而已。   如今薛蟠考上状元,王子腾对薛蟠的话就有些上心了。这种文曲星下凡的人,也有可能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而且,在这档口,忠顺刚刚来过,自己小心谨慎些也好。   王子腾将药放下了,对王亮说道:“你先下去吧。”王亮无法,只能出去。   等王亮出去,王子腾从头上拔下自己盘发髻的银簪子,插入药中,簪子变黑了,王子腾勃然变色。   王子腾打开窗户,将药泼在窗下面的泥地里,将剑拿到手边。   到底是谁害他?   皇上?应当不至于。自己自从卸了京营节度使的职位,交了兵权,虽然职位升了,但是手中没有兵权的九省都检点,不过是个表面风光的虚职。如今皇上坐稳了皇位,京营也掌握在手中,占着大义。如果皇上真的想要自己的命,没有必要使用这种鬼蜮伎俩。   既然不是皇上,这事就没有坏到底。   太上皇?也不可能。自己是太上皇的人,太上没有理由杀自己。京城的事情自己也是一直在关注着的。太上皇是主动退的,不是皇上逼迫的。如今已经基本放权不管朝堂的事情,又怎么会突然要杀自己。   那就只能是忠顺亲王了。   难不成自己自己派出去的人手被忠顺亲王的人发现了?   这忠顺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   既然忠顺已经下了杀手,自己如今人手少,为了不被灭口,只能先下手为强。   王子腾想着,自己将剑隐在桌子下面,他脸朝着门口,怒目圆睁,斜趴在桌子上,将药碗扫落在地上。   碗刚落地,王亮就推门进来,看见王子腾趴在桌子上,脸上些闪过一丝喜意,才惊慌的走到王子腾身边。   王子腾看的分明。看来,这毒就是王亮下得!   等王亮走到自己身边,王子腾从桌底地下抽出剑,一剑就将他结果了,然后持剑冲出了屋子。   因着王子腾出其不意,占了上风,杀了忠顺几个人手。但是忠顺的人多,王子腾的人少,王子腾还是左右不支,腹背受敌。   而且,他是真的病了,如今有些身上没劲,后继乏力。   难不成自己今天要交代这里了?   正在这样想着,一对人马赶了过来,将王子腾救了出去。   正是贾琏带着荆绩等人。   一番厮杀,忠顺的人不敌,要走。   贾琏正打算罢手,王子腾下令道:“一个不留!”   荆绩等人都看着贾琏。贾琏一怔,对荆绩点头,说道:“一个不留!”   贾琏说完,鼻尖缭绕着血腥味,有些反胃想吐。   这是他第一次离杀人这么近,虽然他自己没有亲自动手,但是这些人都是因为他的命令而死。 第99章 逼宫   不过如今贾琏顾不上这些, 连忙去王子腾身边查看他有没有事。离得近了,才发现,王子腾身上都是血迹。王子腾用手中剑拄着地, 全凭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贾琏到了王子腾身边,王子腾看忠顺的人败了, 旁边来救自己的人是贾琏,心中的那口气一松, 就有些支撑不住, 往贾琏身上倒去。   贾琏连忙将王子腾扶住,和其他人一起将王子腾扶回房间,同时让人将大夫带过来, 给王子腾看伤。   大夫看见这一场厮杀有些战战兢兢的,被带到房间里,还有些惊魂未定。他看着王子腾浑身血迹,心中更是惶恐。   大夫将王子腾身上的衣服小心的脱下来,将伤口处理过,包扎好, 给贾琏使眼色,将贾琏带出房门, 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贾爷,这位爷的伤势太重了, 这两天估计会感染发烧。我去给开点清热解毒、退烧补血的药。不过这位爷能不能抗过去,我也说不准。”   贾琏心情有些沉重。这大夫是薛蟠让自己带过来的,据薛蟠说,在医术上,是极为高明的,不输给太医。既然这大夫这么说, 王子腾的性命,有些悬了。   贾琏对大夫说道:“你用最好的药治,我也带了很多药材,一会拿给你看。”   贾琏看大夫欲言又止,就说道:“还有什么事,你一并说了吧。”   大夫小心对贾琏说道:“贾爷,这位爷失血过多,即使救活了,以后身体也不会太好。而且,他腿上挨得一刀,伤到了筋脉,估计以后会不利于行。”   贾琏心中更难受。王子腾是武官,如果他真的腿瘸了,以后的仕途,可能就断绝了。   贾琏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面色平静地对大夫说道:“先把他的命保住,再说以后的这些事情。这话,一会到了屋里,对那位大人你不要提起了。”   等回了屋里,王子腾正在等着他,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贾琏连忙将自己到这来的原因都说了一遍,并让王子腾放心,自己这边的人手都是弓马娴熟的,一定能将敌人都剿灭掉。   说完,贾琏问王子腾,这些人是哪里的人马,是哪里来的山匪盗寇?   王子腾盯着贾琏,将贾琏看的心中发虚,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王子腾才缓缓开口,将忠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贾琏说了一遍。   贾琏听着冷汗直流。   皇家的事情,不是好参与的!贾赦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也参与了一回。   贾琏有些六神无主,不由问王子腾道:“叔父,我如今该怎么办?”   王子腾指点道:“忠顺的人,全部杀掉,一个不留。然后派人去京都给薛蟠报信,让他将忠顺的事情通知皇上。如此,就能将我摘出来,还能立个功劳。咱们换个地方疗伤,先不回京城中去,静观其变。”   过了半个时辰,荆绩回来复命,将忠顺王府的侍卫全部捉住。贾琏狠了狠心,下令全部杀掉,将他们身上标志性的东西去掉,尸体就地掩埋。数了数侍卫的数量,和王子腾说的数量一致,并没有少,贾琏心中松了一口气。   贾琏将王子腾说过的事情,忠顺的计划都给荆绩交代了一遍,让荆绩去京都将这事给薛蟠说明,让薛蟠代为禀告皇上,然后荆绩回贾家,守好门户。   贾琏问王子腾用不用给王家捎信,王子腾想了想,拒绝了。如今王家一定被忠顺的人严密监视着,给她们送信,一但她们有所动作,反而是害了她们。   王子腾伤重,暂时上不了路。贾琏听王子腾的吩咐,往偏离京道的地方走了二十余里,到了一个小镇子,租了几户民宅,让王子腾安心养伤。   等将事情交代完,王子腾就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荆绩赶回京城,找到薛家,将这些事情给薛蟠说了一遍。薛蟠紧急进宫,去找皇上,将之告诉了皇上。   皇上赞扬了薛蟠一番,让他不要再管,当做无事发生,他心中有数。   皇上心中嗤笑,这忠顺还是一无是处。   几事不密则成害(注1),忠顺显然没有做到这一点。   逼宫这么大的事情,至今为止,皇上已经收到了三份不同来源的密报了。   一份来自自己安排在忠顺身边的钉子,一份来自于王子腾,让薛蟠转告的,还有一份,是皇上也没有想到的,来自于兵部的郎中贾雨村。   皇上收到密报后,就将贾雨村调查了一遍。   这贾雨村,也是挺有意思的。他依附贾家,最终和贾家反目;暗中投靠了忠顺,却又背叛忠顺。这种人,人品堪忧,可以短时间重用,但是不可以长用,也不能信任。   不过贾雨村的事情是小问题,皇上看过就放下了。   忠顺一直在外面蹦跶,他已经看得烦了。这次,他倒要看看忠顺到底能做出什么事情。这么长时间了,这朝堂上的臣子,各方势力都有,交错混杂,也是时候清理一番了。   这边皇上紧密的盯着忠顺的动静,那边忠顺却对此一无所知。   忠顺王府的侍卫并不知道忠顺找王子腾什么事情。因此,在看到王子腾派王信往京城送信之后,就只是将王信追了回来,杀了。   因着侍卫想着等王子腾死了之后,就往京城而去,因此并没有提前给忠顺送信,说王子腾异动的事情。却不料,最后忠顺的侍卫被王子腾反杀,一个没留。因此,忠顺对于王子腾这边的事情也蒙在鼓里,并不知情。   忠顺选择这个时候逼宫,也是有准备的。这一段时间,大宁都司卫所马步官军到京都宿卫和操练,这班军是他暗中培养的人马。(注2)   有这班军在,在加上王子腾策反的京营人马,他至少有五分的赢面。如今就等王子腾来了,将兵马发动起来。但是到了约定的时间,王子腾却没有如约前来。   忠顺知道出了变故,但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幸好他在宫中还有另一种准备。忠顺让班军和自己的王府侍卫在宫外等着,等着宫里发出信号。   忠顺悄悄的进了宫,混进钟粹宫中,让甄常在和贤德妃身边的钉子秋夕暗算了贤德妃,让贤德妃昏睡在床上。忠顺将整个钟粹宫控制了起来,然后让秋夕去找皇上。说贤德妃怀孕了,身体不舒服,请皇上过去看看。   皇上子嗣不丰,如今只有一子一女,对子嗣很重视,听到这消息,一定会来钟粹宫探望贤德妃的。   忠顺进宫的时候,皇上就知道了。他要看看忠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早有准备,因此秋夕一来报信,皇上就往钟粹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自:《易传·系辞传上·第 八 章》: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注2:百度百科:京师京营又称三大营,包括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五军营分为中军,左、右掖和左、右哨。军士除来自京师卫军外,又调中都留守司及山东、河南、大宁三都司卫所马步官军轮番到京师宿卫和操练,称为班军。 第100章 贾元春薨逝   皇上带着苏胜到了钟粹宫, 除了去宫中通传的人,其余宫女、太监看见他都跪在路边,不敢直视天颜。皇上左右看看, 钟粹宫和其他宫殿一样,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皇上心中一凛。   皇上入住皇宫已经三年有余, 将内务府总理大臣的职位拿在手里。除了将自己和皇后以及有孩子的几个妃嫔的宫殿都守得铁桶一样,皇宫中其余的地方, 皇上和皇后并没有出手清理过。   毕竟皇上、皇后和皇上的妃嫔只住在东六宫中, 而太上皇和皇太后以及众多太妃住在西六宫中。太上皇爽快的将权利交了出来,自己窝在太极殿之中。皇上怕自己出手清理后宫宫闱,太上皇会不自在。   钟粹宫是贤德妃的住所, 里面还住着甄氏女,皇上基本不到这里来,因此对钟粹宫就比较忽视。   没有想到忠顺在皇宫中的根基还挺深的,甄太妃在宫中掌权多年,还是不能轻视的。   等这件事情过去,皇宫势必要进行一番清洗。而且宫中宫女、太监关系交错复杂, 最好将年过二十五岁的宫女,都放出去。   皇上想着这些, 将心提了起来,往钟粹宫内走去。   钟粹宫正殿跪了几个宫女, 贤德妃贾氏并没有出来迎接。   皇上和苏胜往内室走去,看见内室的床上躺着一个人,眼睛闭着,看容貌确实是贤德妃。   皇上皱了皱眉,并不上前,只远远的站着。   苏胜喝道:“贤德妃, 皇上驾临,你还不起来迎接?”   元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皇上转身往外面走去,苏胜连忙跟上。   到了外厅,此刻已经和刚刚截然不同,钟粹宫的殿门已经关上,忠顺亲王带着数十个个侍卫站在大殿之中,而忠顺正脸带得意的看着皇上!   忠顺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皇兄,没有想到你还是一个痴情种,一听说贤德妃怀了身孕,就急忙赶了过来。”   皇上戒备的问道:“忠顺,你想如何,难道想谋反了不成?”   忠顺义正言辞的道:“什么谋反?父皇还活着,朝臣甚至本王这个儿子,却见不到父皇,焉知不是你将父皇囚禁起来?本王这是救父皇!”   皇上冷笑道:“父皇好好的在太极殿中,朕今天早上还给父皇请过安。你见不到父皇,只是因为父皇不想见你。”   忠顺怒道:“父皇最宠爱我,怎么会不想见我!一定是你从中作梗!”   皇上心中想道,太上皇正是为你着想,才不愿意见你。太上皇心中想着,将皇位给了自己,然后不见你,表明自己的态度,你就能安分点,不给朕添乱。如此,朕看在兄弟情分上,以后能放你一马,让你做个富贵王爷。   太上皇却不知道,你志大才疏,不仅不安分,还直接逼宫谋反了!   皇上问道:“那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忠顺志得意满:“当然是诛了你这个逆子,救出父皇,等以后,继承这江山!”   忠顺同情的对皇上说道:“至于贤德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你其他几个孩子,你也不用担心,一会就会下去陪你!本王可不会像你一样,心慈手软,养虎为患!”说完,手往前指着皇帝,对身后的侍卫吩咐:“杀了他!”   忠顺说完,只有站在最前面的三个侍卫冲了出去,还没有冲到皇上面前,就被苏胜拦了下来。而从殿后,飞出几个黑衣人,不一会将将这三个侍卫灭掉了。而忠顺身后,也响起了兵器交击的声音和各种惊讶的嘶吼声。   忠顺惊恐的回头,自己带过来的人手,大多数已经死在了自己身后。   原来,在忠顺亲王说完“杀了他”之后,皇上也微微点了一下头。忠顺身后的人,站在最后面的八个人瞬间发难,趁着前面的人不备,用手将其嘴巴捂住,将剑插入其身体中,将之杀死。   等他们杀完人后,才被其他人发现。这时其他护卫们互相忌惮,而这八个人杀起人来却无所顾忌。   而且,这八个人比其他人的功夫高上许多,这短短的功夫,已经一人杀了两三个人。   以至于只有那三个护卫没有受到这情况波及,冲到前面,执行忠顺的命令。但是他们也死在黑衣人的手中。   忠顺站在一片血泊当中,腿瞬间就软了,勉强支撑着没跪下去,迷茫的说道:“怎么会这样?”   皇上叹息一声,说道:“老六,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皇帝内卫墨翎卫吗?他们只听命于皇上一人,刺探、暗杀、护卫皆是好手,以一当百。”   忠顺茫然摇头。   皇上耐心说道:“三年前,父皇就将墨翎卫交于朕手。而朕身边的苏胜,就是从墨翎卫中挑出来的高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对朕一无所知,又怎么可能谋反成功!”   皇上说完,挥了挥手。   忠顺看见,惊恐大叫:“皇兄,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父皇会伤心的!”   随着忠顺这句话,钟粹宫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太上皇面色铁青的站在那里,瞪着忠顺。而太上皇身后,站着满满的皇宫侍卫!   忠顺看见太上皇瞪视自己,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太上皇用手指着忠顺,手颤颤巍巍的,一句话还没有骂出来,就气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心脏部位,往后倒去。   皇上看见,连忙过去扶住了太上皇,唤人进来吩咐:“将忠顺先押下去,然后去将太医唤来。”   钟粹宫主殿都是死人,没法将太上皇扶进去休息。整个钟粹宫都被清理了一遍,除了晕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贤德妃,其余人都被押了下去。因此皇上就近将太上皇扶到偏殿之中,等太医来给皇上看病。   太上皇握着皇上的手,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皇上心中一酸,说道:“父皇,你放心,我不会要了忠顺的命的,只把他圈禁起来。”   太上皇才叹气说道:“难为你了。”   忠顺被圈禁,这场笑话般的宫变就结束了,但是清洗才刚刚开始。   朝堂上和忠顺有关联的,参与此次政变的官员都被下了大狱,勾连出许多官员。皇上在朝堂上进行了一次大清洗,让朝臣第一次看见了皇上的獠牙!一时间,朝堂上众臣都战战兢兢,生害怕屠刀下一刻落到自己的身上。   皇宫中,自从忠顺亲王政变开始,钟粹宫就被锁了起来,甄答应当时就被处死,而贤德妃称病不出了。   皇上让人查贤德妃,并没有查出来和忠顺有什么牵连,这次宫变贤德妃事先也不知情。不过查出贤德妃怀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   皇上心中怄的要死。   原本皇上以为忠顺说贾氏怀孕了,只是随便编了个借口,没有想到竟然确有其事。而贾氏一直对外瞒着自己的身孕,连彤史中的经期,都是伪造的。虽然外面的人不知,但是贾氏身边的秋夕是知道的,告诉给了忠顺。忠顺才会接二连三的提起来。   皇上三个月前,是去过贤德妃的宫中,也幸了贤德妃,不过第二日便赐了避子汤。如今贤德妃怀孕了,说明贾氏阳奉阴违,没有喝这避子汤。   这贾氏是打算将自己的肚子一直藏着,藏到肚子大了或者干脆藏到生产的时候。等到那时,自己看见这孩子,估计会产生父子之情,继而将这孩子留下!然后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免了她的欺君之罪。   真是打的好算盘!   想到这个,皇上就又想起贾元春当初对自己下药算计的事情。   即使忠顺的事情和贾氏无关,他也不想留着她了。   如果贾氏是其他人,将这孩子生下来也无妨,但是贾家是有大造化的。贾氏有大造化,贾氏的弟弟又是衔玉而生,而这一切都让皇上如鲠在喉。   贾家一直有皇帝的眼线。因为贾家的宝玉是个不成器的,只会在女儿堆中厮混,对于功名利禄不屑一顾,皇上才会将贾宝玉的命留下来。   贾家宝玉是个有大来历的,如果和自己的江山社稷无关,皇上愿意和他相安无事,不想多造杀孽,也不想让人说自己没有容人之量。   但是如今贾元春竟然怀孕了。   隋朝的隋文帝,汉朝的王莽,这些都是前车之鉴。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不能留。   虽然道理如此,但是已经有了孩子,又要亲自下令处死,皇上心中还是有些不忍心。   皇上在御书房中转了一圈,对贾氏的恨意又多了一层。   皇上又想起太医的禀告,贾氏之前被忠顺迷晕,喝的迷药有些多,可能会影响孩子的发育。这孩子生下来,很有可能智力有损伤或者身有残疾。   最后,皇上还是狠下心,摆摆手,对苏胜说道:“给贤德妃赐一碗药,送她上路吧。”   等贾元春死后,皇上想着孩子还在贾氏的肚子中,甚至不被世人知道,也不能棺椁另立。皇上心中难过怜悯,下旨将贤德妃厚葬。   头七那天晚上,皇上亲自去守灵了一个晚上。其他人都以为皇上是和贤德妃情深。只有皇上知道,他是去送他那个无缘的孩子最后一程。 第101章 贾家后续   元春薨逝, 消息传到贾家,王夫人当场就晕倒到地上,而贾母之前中风过两回, 身体不好,眼前一黑, 直往后面倒去。   贾政顾着贾母,叫人请大夫过来。   九儿服侍着王夫人, 掐着王夫人的人中, 王夫人才缓缓转醒,眼泪扑漱漱的往下流。   王夫人这半辈子,最疼的孩子是宝玉。但是她真正依靠的, 却是这个基本上见不了几面的女儿。   她的半生荣辱,都和元春息息相关。   为了元春能在宫中过得好一点,王夫人将自己的银钱,荣国府公中的银钱都送到宫中去。后来为了钱,更是开始放印子钱,包揽诉讼, 胆子也越来越大。   王夫人因元春而走了错路,为了宝玉, 将路走的更偏。   为了宝玉能继承国公府,王夫人给贾琏和凤姐下药。最后被发现, 王夫人被关了起来,在梅园中艰苦的过了三年。那时候,王夫人万念俱灰,以为自己会死在梅园。   峰回路转,因着元春被封为贤德妃,王夫人身为元春的母亲, 获得了自由,重新成为荣国府的太太,还将大房一家赶出了荣国府,成为荣国府名正言顺的当家太太,还督建了大观园,将老太太的心腹赖家抄家发卖。   那是她一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不用慈祥大度,不用吃斋念佛,不用晨昏定省,而是手握其他人的生死大权。而这些,都是元春带来的。   王夫人以为她这一辈子都是稳稳当当的这样过下去,作为贵妃的母亲,受人尊崇,风光无限。   没有想到,元春竟然先舍她而去了,她竟然连元春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中年丧子,这痛苦,她经历了两回。真真是痛不欲生!   贾政去看了贾母回来,看见王夫人已经醒了,贾政脸上也挂了泪,劝慰道:“元春已经去了,你也要好好保养身体才是。明天就要进宫请安哭灵了。”   贾元春并没有子嗣,谥曰“贤德贵妃”,按贵妃丧礼操作。   荆绩是提前知道忠顺政变的内幕的,见皇上胜了,而自己家的二爷和王大人还没回来,就往京外去寻贾琏。   王子腾在受伤的次日,果然发起烧来。他喝了药,还是断断续续的烧了两天。贾琏看护的精心,大夫用的药好,再加上王子腾自己身子底子好,他到底是挺了过来,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王子腾伤到了右腿腿筋,虽然大夫尽力救治,但是还是留下了残疾。走路慢的时候不显,走的快了,就会跛足。而且他因着右腿使不上劲,一身功夫,算是废了。   贾琏有些愧疚,也替王子腾难过:“叔父,如果我来的早一点,说不定就能救下叔父。”   王子腾自己反而看的开,安慰贾琏说道:“既然我做了武官,就有马革裹尸还的心理准备。这次我能捡回来一条命,就是万幸,这多亏了你和蟠儿。”   荆绩根据贾琏留下的暗记找到贾琏,将京中的事情都禀报了一遍。贾家和王家都没有受到此次政变波及,不过宫中的贤德妃去世了,不知道和忠顺政变有没有关系。   王子腾的身体也已经养的差不多了,贾琏征求王子腾的意见,要不要回京。   王子腾决定回京,自己的踪迹凭空消失,王家众人估计都担心坏了。   等王子腾回到京都,他曾经受了重伤的消息传开,王夫人也去王家探望。   王子腾问及王夫人和凤姐的事,王夫人不知道贾琏救了王子腾的事情,而自己做过的事情也没有办法抵赖。但是王夫人也没有直接承认,反而说了自己的一些不得已,还说了凤姐一堆坏话,比如不孝,不敬长辈等等。   王子腾目光凌厉得盯着王夫人,将王夫人看的自己闭了嘴。   王子腾心中思量:王夫人对王熙凤动手,不顾念亲情,此时还冤枉王熙凤,而贾琏救自己一命,对自己有恩,况且贾元春很可能是牵涉到忠顺的政变中,是被皇上处死的。因着这种种原因,所以,王子腾对王夫人颇为冷淡。   王子腾看王夫人不说话了,才痛心疾首道:“妹妹,多年不见,我竟然不知道你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对外人如何先不说,凤姐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竟然忍心对她下手!是不是有一天,我碍着你的路,你也要把我除掉!”   王子腾看王夫人还想说什么,伸手打断她,不容置疑道:“妹妹,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妹妹。你已经嫁人了,出嫁从夫,就当王家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以后也不要回来了,好自为之!”   王子腾说完,就让人送客。王夫人无奈,只能失魂落魄的离开王家。   王夫人回到贾家,强装镇定,并没有提及王子腾和自己的决裂,只说了王子腾的伤势比较重,以后会跛一条腿。   贾母思量片刻,大庆朝从来没有残疾为官的先例。前朝也有官员伤了颜面,就被免官的事情。贾母觉得王子腾的官途估计没了。   贤德妃去世了,王子腾的官也要丢了,而薛家不知为何,竟然对对宝玉不太亲近,而贾赦是真的不想管自己这个老母亲了,却贾政一房更是视为仇寇。   贾母算了算,贾政竟然没有多少帮扶的人。而自己的身子也不好,一但自己去了,政儿只是五品官,宝玉还没有娶妻,到时宝玉能娶到什么样的妻子?他们又该怎么办?   自从黛玉嫁人,宝玉有时就有些痴痴的。明明他们只是小时候玩过半年时间,黛玉第二次从扬州回来,已经不怎么搭理宝玉了。也不知道为何,宝玉竟然对黛玉情义深重。   贤德妃去世后,贾家忙乱,一时没有顾上宝玉,宝玉竟然将他时时随身携带的通灵宝玉丢失了。   自从丢了玉,宝玉一时精明,一时糊涂的。   宝玉如此,贾母即使有朝一日去了,又怎么能安心。   贾母让人寻玉,在怡红院和大观园中寻了几日,都不见踪影。贾母无奈,只能在外面写了赏格,挂在门外,如果有认捡到通灵宝玉并送回,就奖银千两。   即使将通灵宝玉找了回来,贾母也担心宝玉的前程和婚事。   贾母思来想去,决定让宝玉娶了史湘云。   史湘云虽然是孤女,但是史家一门双侯。宝玉娶了史湘云,贾家也能和史家缓和关系。   王夫人想着王子腾对自己态度如此,宝玉以后也靠不上王子腾,就同意了。 第102章 宝玉娶史湘云   贾母使人将保龄候夫人和忠靖侯夫人请了过来, 对她们说道:“云儿从小就住在贾家,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模样、性情样样都是出色的。云儿把贾家当做自己家一样。当初云儿住在大观园的时候, 我就说过,云儿以后的亲事, 我负责。如今云儿年纪到了,宝玉也大了。我想着, 让贾家和史家亲上加亲, 干脆让云儿嫁给宝玉。”   保龄候夫人不语,忠靖侯夫人却是直肠子,冷笑一声, 说道:“老姑奶奶,你坑人,也不能可着一个人坑!当初湘云的亲事被你搅黄了!为了娘娘,你让湘云住在大观园中,和宝玉一同住在园子里,污了湘云的名声。之前你不提湘云的婚事, 如今却提了起来。可是看见宫中的贤德贵妃娘娘没了,贾府的靠山没有了, 才想起了我们史家?呵!你们家宝玉想娶湘云,还要看我们史家愿意不愿意!就凭宝玉, 他文的、武的哪样拿的出手,他配吗!”   忠靖侯夫人不等贾母反驳,继续说道:“老姑奶奶,听说你和你们家的大老爷也闹翻了,就凭二老爷,不过是工部的五品员外郎, 宝玉不过是五品官的次子,就凭他,配的上史家一门双侯的嫡女吗?”   忠靖侯夫人意犹未尽的又加了一句:“哦对了,听说王伯爵也受了伤,不良于行,估计他的官位也不保了。老姑奶奶,您一定拿到准确的消息了吧。”   贾母气极了,颤抖着手指着忠靖侯夫人说道:“这就是你的风度和教养!史鼎怎么娶了你这个夫人!将史家的脸面都丢尽了。我不和你说,你让史鼐和史鼎来见我。”   忠靖侯夫人说道:“我家侯爷忙得很,如今正在追查忠顺亲王的余党,没有时间来听老姑奶奶的教诲。”   自从湘云住进大观园中,忠靖侯夫人心中憋屈,这口气已经憋了好几年,如今终于发泄出来,心中一阵畅快。   至于得罪了贾母,忠靖侯夫人心中是不怕的。贾母当初将史家的面子往地上踩,自家侯爷表面上没说什么,其实已经和贾家离了心。至于忠靖侯暗中收拾贾政和宝玉的事情,忠靖侯夫人却是不知道的。   保龄候夫人稳重一些,看贾母面色酱红,出气多,入气少,生害怕贾母气出个好歹,连忙给忠靖侯夫人使了个眼色,不让她再说。   保龄候夫人上前给贾母行了一礼,说道:“老姑奶奶,您说这事,也是个大事,我们需回去和侯爷商量一下再定。至于湘云,既然要谈婚事,我们就先带回史家了。”   贾母作为超一品国公夫人,这么多年,这是第一遭被人如此当面的下面子,还是被自己的侄子媳妇,自己的晚辈。   贾母近日来屡遭打击,又被忠靖侯夫人出言不逊气到,心中恼怒,也顾上不如今不能得罪史家,仗着自己是史家的长辈,阴测测道:“云儿你们就先带回去。至于婚事,这几年来,云儿和宝玉在一个园子中同吃同住的,谁能说清楚,她和宝玉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清不白的事情!她的闺誉还能剩下多少?除了宝玉,她还能嫁给谁?一但嫁给了别人,史家的名誉,呵呵!”   “你!”忠靖侯夫人双目喷火,瞪视着贾母。她听出了贾母的威胁之意,一但不将湘云嫁给宝玉,贾家就在外面抹黑史家女子的名声,毁了史家的声誉。   这会影响史家子弟的婚嫁,甚至影响到史家两位侯爷的官途。   忠靖侯夫人就想上去和贾母动手,被保龄候夫人死命拦了。   忠靖侯夫人怒道:“老姑奶奶对史家真的是有情有义!我今日算是领教了!”说完,甩手就走。   保龄候夫人落后一步,对贾母行礼说道:“老姑奶奶的意思,我一定转述给我家侯爷。”说完,也离开了荣禧堂。   两位侯夫人带着湘云一起离开了贾家。   等忠靖侯夫人和保龄候夫人走后,贾母慢慢平静了下来,心中有了一丝悔意。本来是想拉拢史家,如此,岂不是将史家推远了?   贾母让人将贾政和王夫人叫了过来,说自己和史家的两位侯夫人吵崩了,让贾政带着王夫人还有礼物,去史家多走动走动,缓和一下和史家的关系。   贾政带着王夫人到了史家,两位史家侯爷都没有见他,管家出来说史家侯爷忙于政事,没有在家。两位侯夫人都病了,不见客。   贾政只能留下礼物,和王夫人泱泱的回了贾家。   忠靖侯夫人看到贾政送来的礼单,嗤笑了一声,对保龄候夫人说道:“贾家真的是大手笔,老姑奶奶竟然也有服软的一天!”说完,就将礼单放在一边。   既然贾家服软,湘云的婚事,到底怎么办,还要和侯爷商量商量,也问问湘云的意思。   对于宝玉,对于贾家的行事作风,忠靖侯夫人自己是看不上的。不过,湘云毕竟在贾家的园子中住过几年,贾家真要在这上面生事,史家也觉得麻烦。湘云嫁给宝玉,其实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了。   当然,如果湘云不愿意嫁,即使麻烦,忠靖侯夫人也愿意替湘云担下来!湘云之前不听话,但是毕竟是个小孩子,不懂事,忠靖侯夫人之前气过一阵,就过去了。她真正厌恶是贾母,明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为了贤德妃,为了贾家的利益,还是这样做了。   作为史家的侯夫人,面对贾家的威胁,忠靖侯夫人嗤笑一声,她还就真的不怕!   保龄候夫人和忠靖侯夫人将湘云带到花厅中。   忠靖侯夫人让仆婢守好门,将所有的事情都给史湘云讲了一遍,将贾家的算计讲解清楚,然后问道:“你如今打算怎么办?我还是那句话,贾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宝玉也不是良配。你不愿意嫁,贾家那边我给你顶着,等以后,史家在给你好好的寻一门亲事。”   史湘云跪下哭道:“婶婶,我错了。之前我不懂事,做错了事情,带累了史家的名声。我如今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我既然已经错了,这错我自己承担,不能因为我,给史家带来更多的麻烦。贾家,我嫁!至于其他的事情,史家不用以我为念!”   忠靖侯夫人看着史湘云,有些恨铁不成钢。   保龄候夫人看史湘云如此,倒是不知道该说她痴还是该说她傻。   保龄候夫人摇头叹了口气,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史湘云点头说道:“我决定了。既然我做错了事,后果我自己承担。以后,是福是祸,我自己担着。”   保龄候夫人说道:“你放心,你以后,还是史家的孩子,史家不会不管你的。”   史湘云听保龄候夫人如此说,到底没忍住,扑到保龄候夫人怀中哭了一场。   到了晚上,翠缕问史湘云:“姑娘,侯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湘云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床角,眼睛看着床边烛台上的烛火,声音有些恍惚:“自然都是真的。”   史湘云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之前入住大观园,老太太是知道这样做对我不好,影响我的终身的。但是为了维护贤德妃的声誉,还是这样做了。说到底,不过是不在意我罢了。我一直以为我是老太太心中的宝二奶奶,因此,无怨无悔。但是后来才知道,我不是。老太太瞧不上我,她看上的是清宁县主。后来县主嫁给了状元郎,老太太还是瞧不上我,想给宝玉找个贵女。如今瞧上我了,不过是以为贾家的娘娘薨逝了,宝玉再也没有做国舅爷的机会,才赶紧选了我。”   翠缕急道:“那姑娘还嫁!”   史湘云无奈的说道:“不嫁又能如何?我的名声已经坏了,除了嫁宝玉,还能嫁给谁?当初贤德妃是给贾家下了谕令的,因此,我和宝玉住一个园子的事情,京都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还能找到什么好亲事?不嫁宝玉,就只能远远的嫁到外地去,估计这一辈子,都回不了京都了。之前我都没有出过京都,外地我是不想去的。而且嫁到外地,我也要时时担惊受怕,害怕京都的事情传过去。贾家虽然势力了一些,但是我从小生活在贾家,贾家我是习惯了的。从小到大,我都觉得史家对我不好,希望贾家能是我的家。这是我的执念,如今虽然知道里面充满了算计,但是,事到如今,我还是想尝试一下。不试试,我不甘心。”   翠缕担忧问:“姑娘还喜欢宝二爷吗?”   史湘云低头,将头埋在膝盖中间,轻声说道:“喜欢呀,他是我的爱哥哥,喜欢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呢。”   说完,又摇了摇头,说道:“不过,这件事情中,最不重要的,就是宝玉的意见了。如今我方知,这婚事,喜欢不喜欢的,也没什么要紧的。”   翠缕听史湘云这样说,不知道怎么的,有些难过的想哭。   贾家贾政和王夫人隔三差五的就往史家来,有时也把宝玉带过来。因为有史湘云住在贾家大观园的事情在前,外面议论纷纷,都说史家要和贾家结亲事了。   贤德妃去世的时间虽然很凑巧,但是忠靖侯知道贤德妃并没有牵扯到忠顺的事情中去。皇上下令将贤德妃厚葬,在贤德妃去世头七的晚上,亲自守了一晚上的灵。因此,皇上不像是厌恶了贾家的样子。   既然如此,贾家虽然势力,宝玉也不成器,但是贾家的底子还在,史湘云自己愿意嫁,就嫁吧。   贾家和史家议定了婚事,贾家催的紧,两家就在贤德妃的孝期中,低调的走了礼。   期间,王子腾并不像是贾母想的那样,并没有被免官。   贾母心中一度很后悔让宝玉娶史湘云,但是木已成舟,贾家也不敢提退婚,这样就会彻底得罪史家。而且,王夫人知道,自己和王子腾闹僵了,王家并不会帮着宝玉,就极力说服贾母继续走礼。   贤德妃过世九个月,宝玉出了孝期,史湘云就嫁给宝玉,做了宝二奶奶。 第103章 王仁、邢岫烟、薛蝌、薛宝琴、柳湘莲、妙玉   这边贾家忙着宝玉的婚事, 那边王子腾回了京,修养好身体后,就开始清查王家。   王亮跟着王子腾多年, 是王子腾的心腹,竟然背叛了他, 王子腾心有余悸,将王家的下人清查了一遍。   王子腾因为王仁被忠顺亲王捉住把柄, 腾出手来, 亲自将王仁做过的事情查了一遍,查出来王仁犯过的事情,比忠顺查出来的还多。   王仁沉迷于赌博, 将自己带来的钱财都败光了,就开始偷偷拿王家公中的银钱花用。王仁挪用公账被王子腾夫人发现后,表面上对王子腾夫人认错收手,转而就开始在外面,依仗王子腾的权势,强买强卖, 欺男霸女,霸占民田, 甚至逼死人命。   王子腾将写着王仁罪状的纸张一把拍到了书桌上,气的心口疼。   王家的清誉, 都被王仁败坏了!   王子腾无子,只有一个女儿王熙鸾。王子腾的弟弟王子胜有一子一女,就是王仁和王熙凤。   王子腾心中是有将王仁当做自己继承人的想法的,本来他打算扶持着王仁走武官出仕。但是之前王子腾突然被外调,他自己尚且不被皇上信任,而且当时王子腾也摸不清局势, 就将这事缓了下来。   没有想到,他离京多年,王仁就变成了这个德行。   王仁不仅在外面胡作非外,在王家也大放厥词。   王子腾打听到王仁曾私下里说:“伯父家没有儿子,王家所有东西,迟早都是我的。如今不过是花一些银钱,伯母就说我这也不许,那也不对。难不成想将银子都留给王熙鸾那个丫头片子!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们哭着求我!”   王子腾听说后,对于王仁对自己夫人的不敬,对自己女儿的不悌的行为,越加痛恨。   王子腾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她们是自己的逆鳞,触之即死。他宁愿没有儿子,也不纳妾,可见他的妻女在他心中的地位。   王仁竟然做着这种打算!   这种不孝不悌,欺男霸女,逼死人命的畜生,留之何用?   王子腾亲自将王仁送到了京兆伊,让京兆伊不用看自己的面子,给王仁的罪名判刑,最后王仁被判了流放闽南。   王子腾让管家拿着银钱,补偿王仁在外面祸害的人家,也算是弥补一些过错。   之前王仁进京的时候,和邢岫烟一家,薛蝌、薛宝琴兄妹一起进京。这几年,他们也各有造化。   薛宝琴之前被其父许给了梅翰林之子,薛蝌带其进京发嫁。不巧梅翰林一家离京外任,没在京都。   薛蟠就让薛蝌和薛宝琴住在薛家。   至于宝琴和梅家的婚事,不用着急。   薛家一直在走上坡路,当时薛蟠已经是举人,等薛蟠考上进士,薛家的门第就不比梅家差了。宝琴年纪还小,等一等,等到薛家的门第起来,再议亲,对宝琴也有好处。   薛蟠想起上一世的时候薛蝌和邢岫烟定亲了,自己被砍头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成亲。后来薛家败落了,薛蝌自己做了一点小生意,和邢岫烟生活的虽然清贫,但是很幸福,彼此间不离不弃的相守了一生。   这一世,薛蟠也不想拆散这一对眷侣。   空闲时,薛蟠就问薛蝌,他今后对自己婚事的想法,有没有合意的对象,薛蝌支支吾吾的不语。   薛蟠看薛蝌这样子,明显是心中有人,就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贾家来了一门亲眷,是贾家将军夫人的侄女邢姑娘,之前和你一路进京的。贾家的琏二哥被贾夫人委托给她寻个夫婿,我就想问问你,你觉得怎么样?”   薛蝌脸上有些发红,站起身对着薛蟠一揖:“全凭兄长做主。”   薛蟠心中暗笑,表面却不动声色:“那我就找母亲为你向贾家夫人提亲。”   薛太太去找邢夫人为薛蝌向邢岫烟提亲。   邢夫人听邢忠说过薛蝌的为人,而且贾赦和贾琏都提起过薛蟠,对薛蟠赞不绝口,说薛蟠年少有为,在薛蟠的带领下,薛家早晚会兴盛起来。   邢夫人和邢忠商量了一下,觉得薛蝌和邢岫烟也算相配,就同意了。   因着薛蟠还没有成家,薛蟠为薛蝌的兄长,薛蝌和邢岫烟就缓缓的走着六礼。   在薛蟠和林黛玉的婚事后,薛蝌就将邢岫烟娶了回来。   后来梅翰林家回了京都,知道薛家薛蟠考了状元,皇上赐婚薛蟠和县主,而薛家的姑娘也被赐婚给诚郡王。   梅翰林夫人数次来薛家和薛太太商讨宝琴的婚事,薛家也没有为难梅家。   宝玉娶史湘云的同时,宝琴也嫁给了梅翰林之子。   在宝琴嫁人之后,柳湘莲也回了京都,带回来一个薛蟠意想不到的人,竟然是妙玉。   这几年柳湘莲的生活,可谓是波澜壮阔。原来这几年一直不见柳湘莲的身影,是因为他去了海外。   当初薛蟠回了金陵后,柳湘莲留在京都,过了几年,柳湘莲在京都无聊,就想往金陵去寻薛蟠。   到了京郊,路过西门外牟尼院,柳湘莲听见院内一阵喧哗之声。   柳湘莲本不想理会,却不料两个贼寇正好从柳湘莲旁边的高墙上□□而过,落在柳湘莲的面前,而其中一人肩上扛着一个麻袋,袋中好像有东西在动。   柳湘莲还没有看清楚麻袋中是什么东西,另一个贼寇已经持剑向柳湘莲杀来。柳湘莲持剑还击,杀了一个,伤了一个,伤的那个跑了,柳湘莲也没有去追。   柳湘莲将麻袋解开,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尼。   这女尼,就是妙玉。   柳湘莲救了妙玉,没有想到惹到了麻烦,被一路追杀。柳湘莲侠气上身,断不愿抛弃妙玉这样一个弱女子,他自己一人独自逃命,就保护着妙玉一路南逃。   期间,为了不惹人注目,妙玉换下了出家人的缁衣,穿着普通女子的衣服,和柳湘莲扮作夫妻。   后来他们一直逃到海边,遇见出海的船只,为了躲避追杀,他们混到了船上,在真真国和茜香国过了几年。   这一路上,妙玉看见柳湘莲多次拼命救护自己,就将自己的身份对柳湘莲和盘托出。   原来妙玉的亲生父亲吕文达生前是户部侍郎。吕文达当初查出了甄应嘉上任期间的亏空贪污,就想禀报给皇上。没料到还没有奏报,就被甄应嘉提前得知。甄应嘉联合自己的同党,提前动手参奏了吕文达贪污。吕文达被下了大狱,最后被流放,死在了流放途中。   甄应嘉至始至终,都没有从吕文达手中,拿到自己贪污的账册。甄应嘉知道吕文达有个女儿,就一直在追查他女儿的下落。   吕文达生前做了安排,将妙玉托付给自己的好友程孝先,妙玉被程孝先当做自己女儿养在家中。程孝先安排了好几个替身,都被他们识破,眼看他们就要查到自己头上,程孝先无法,只能将妙玉托付给一个老尼。   这老尼就是妙玉后来的师父。   后来甄应嘉查到程孝先身上,程孝先被牵连,也在官场上被攻讦,最后郁郁而终。   等妙玉长大,师父告诉了妙玉她的身世,妙玉一边自伤其身世,一边愧疚于连累了养父母,渐渐养成了一副古怪的性子。一边清高无尘,一边又自厌自怜。   后来妙玉师父圆寂,妙玉住在外牟尼院中,她不甘心。不甘心亲生父亲含冤而死,养父也被牵连而终。   而且,新帝登基,开始掌权,甄应嘉属于忠顺一派,和新帝不对付,如今就是为父亲翻案的好机会。   妙玉到底是将师父留给她的东西整理出来,找到了父亲留下的账册,和父亲被冤枉的证据,找了之前父亲的故友,想递交给皇上,让皇上惩治甄家,为自己亲生父亲平反。   没有想到,却不小心漏了自己的痕迹。当天晚上,就有贼人潜入了牟尼院,要将自己掳走。后来妙玉才知道,这贼人是忠顺亲王的手下,后来追杀自己的也是忠顺的人手。   忠顺亲王在大庆位高权重,所以,这么多年,妙玉和柳湘莲不敢回大庆,一直在海外生活。后来他们听说忠顺被圈禁,才回了大庆。   这一路逃亡,妙玉和柳湘莲生死相依,妙玉早就对柳湘莲情根深中。而柳湘莲本来就想找一个绝色,妙玉的容貌恰好和了柳湘莲的眼缘。而且这一路相伴,除了容貌,妙玉的个性也深得柳湘莲赞赏。   两人逃亡路上扮作夫妻,弄假成真,最后,成了真的夫妻。   妙玉为了柳湘莲还了俗,换回了本来的名字。柳湘莲和妙玉都不是拘俗理的人,两人就在茜香国遵照当地的风俗,拜了天地,成了亲。   两人拜天地的地点,是一个叫做教堂的地方,有神父主持,很多人观礼,倒是很稀奇,和大庆全然不同。 第104章 贾家抄家   史湘云嫁给宝玉后, 因为宝玉温润,惯是疼惜女孩子的,因此很是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   早晨起来, 宝玉会为湘云画眉。白天,宝玉会去大观园中采了花瓣, 为湘云做胭脂,亲自给湘云涂到唇上。有时也会将漂亮的花朵直接簪到湘云的头发上。湘云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即使, 史湘云成为贾家妇后, 不再是史大姑娘,而是成为了宝二奶奶。她需要在婆婆王夫人和太婆婆贾母身边立规矩,需要晨昏定省、早晚请安、伺候饭食。但是只要宝玉对自己好, 这些在她看来,都是可以忍受的,都是值得的。   因着之前宝玉有些发怔,即使娶了史湘云后,宝玉好了很多,贾政和王夫人也不敢使劲逼宝玉读书, 害怕宝玉出个好歹。   因此,在湘云从王夫人院中中回来后, 宝玉就常常带着湘云在大观园中一起玩乐,和之前一样。   不过好景不长, 只用了半年时间。   王夫人看宝玉的身体渐渐恢复,就思量起宝玉的前途。   贾琏已经有两个儿子,而贾琮也长了起来,贾赦和自己家闹翻了,轻易不来荣国府。宝玉想继承贾家的爵位,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元春也去了, 宝玉想做国舅爷,将来让皇上再赏赐个爵位,也断了可能。   而王家自己的哥哥王子腾也和自己不亲近了。王子腾养好伤之后,虽然腿上有疾,但并没有被免官,而是照旧做了内阁大学士。王夫人带着宝玉去了王家几回,王子腾都没有见她,她送的礼也都不收。反而和贾琏很亲近。   至于史家,看史家两位侯爷的意思,好像对宝玉和湘云也不是特别看中。史湘云算是白娶了,一点用处都没有。   宝玉衔玉而生,是有大造化的!王夫人不相信,宝玉这辈子竟然连贾琏和薛蟠都比不过,只能在后院中窝一辈子!她不甘心!   如今宝玉只有自己上进这一条路可以走。   薛蟠既然都能考个状元出来,宝玉为什么不可以?   王夫人看宝玉身体康健,也不再时不时的迷糊发怔,就将史湘云叫了过去,让史湘云督促宝玉读书。   王夫人说道:“宝玉如今也大了,娶妻了,再不能像之前小孩子那样,不要让他整日里和你在一起混闹。你要多规劝他,让他多读圣贤书,这才是正道。等将来,宝玉做了官,给你挣来诰命,也是你的福气。”   史湘云站在王夫人身边,听王夫人这样说,羞得无地自容,连声应是。   等到了自己房中,史湘云看见宝玉又在淘弄胭脂,就劝道:“二哥哥,如今你大了,就将这些兴致收一收,好好的读书才是正经。等将来,考了举人进士的,我们这些人,还要仰仗你……”   湘云还没说完,宝玉已经变了脸色:“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混账话,我却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果然好好的女儿家,嫁了人就变得俗气起来。”说完,甩袖子就走。   湘云听宝玉如此说,脸色陡变,羞愧难堪。湘云看看周围,除了翠缕,袭人、麝月、金钏、玉钏等等俱在,湘云一时间无地自容,用袖子掩住眼睛,往内室去了。   等了晚间,湘云方才从屋里出来,去伺候王夫人吃饭。王夫人问道:“今日宝玉可读了什么书?你可曾劝他好好读书?”   湘云低头说道:“我劝了,宝玉不听。”   王夫人看着湘云,说道:“你是他的妻子,又岂有说他不是的道理。凡是他做错了,自然是你没有尽心。”   湘云听王夫人教训,低头不敢言语。   晚上,宝玉没有回房,湘云也不敢声张,只让翠缕暗暗的寻找,后来发现宝玉在金钏的屋子中歇了。   湘云知道宝玉的下路,放了心,胸口却有些闷闷的疼。她在房间中等了一个晚上,哭了一个晚上,宝玉到底没有回来。   湘云之前隐隐绰绰的知道,宝玉和袭人、金钏都有那种关系,甚至宝玉房中的碧痕也有。但是这毕竟是偷偷摸摸的,并没有拿到明面上来。   之前她并没有在意,不过是几个丫鬟罢了,万万越不过她去。   自从和自己成婚后,宝玉果然从来没有去过袭人和金钏的房中,湘云心中还暗暗得意。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遵照王夫人的嘱咐,劝了宝玉一句话,宝玉就将自己丢下了。   而且宝玉不仅在众人面前踩了自己的脸面,晚上还堂然皇之的歇在了金钏的屋中。   湘云死死忍住,这事她不能说出去。在自己院子中丢了人就罢了,说出去,她的面子在整个贾家都丢尽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湘云就起床了。她眼睛红红的,害怕被人看出来,连忙用冷毛巾敷了眼睛,又用粉遮了遮,才往王夫人房中去了。   这边宝玉给湘云使脸色,完全不愿意读书,那边王夫人又步步紧逼,让自己劝宝玉读书。湘云觉得自己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了。   那就是为人媳妇做的事情吗?贾家,自从自己嫁进来,好像一夕之间,就换了一个面目。   是贾家真的变了,还是自己之前只是史大姑娘,如今是宝二奶奶,自己的身份立场变了,才发现眼前的世界变了?   湘云之前也见过王夫人、李纨甚至东府的尤氏是怎么伺候婆婆的。不过之前她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如今这些事情放在自己身上的,她才觉得难以忍受。   过了月余,突有一日,王夫人对史湘云软语说道:“云儿,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但是你也看见了,这么长的时间,宝玉读书也没个起色。而且你的肚子也不争气,至今没有个孩子。老太太年龄大了,急着抱重孙子。我想找个丫鬟给你分担分担。之前你也在大观园中住的,和她们也都是姐姐妹妹的要好,如今真的做了姐妹,岂不是更好?”   湘云感觉有些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宝玉之前去金钏房中,湘云已经自己和自己怄气了几个晚上,对外还不敢声张,她就是害怕有这么一天。   湘云知道宝玉纳妾是难免的。不过她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应该几年后才会发生。等她生下嫡子后,然后由她自己给安排。   袭人老实,和自己也有一段情分,之前已经跟了宝玉,自己开开恩,以后可以让她做个姨娘。   至于金钏,这丫鬟仗着在王夫人身边伺候过,在宝玉的房中,时常和翠缕、袭人别苗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湘云心中不怎么喜欢,但是也只能叫一声金钏姐姐。湘云是打算以后将金钏放出去的。   湘云声音发紧:“太太说的是谁?”   王夫人问道:“你觉得金钏如何?当初她是我的丫头,服侍了我许多年,稳重大方,做事爽利,伺候宝玉也精心,干脆给宝玉做了姨娘,以后也能帮帮你。”   湘云艰难的说道:“都听太太的。”   等伺候完王夫人用饭,湘云回了自己的房子,浑身无力的倒在床上,她的眼泪才掉了下来。   第二日,金钏跪地给湘云敬了茶,口称姐姐。湘云接了,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品不出什么滋味,心中却五味杂陈。宝玉院子中摆了几桌酒,正式将金钏抬为白姨娘,园中的小姐妹都来祝贺金钏。   湘云站在内室的门口看着。从前她是最喜欢热闹的人,如果哪里有热闹,她一定会去参一脚。如今,门外的热闹依旧,她却感觉离自己很远。那边越热闹,她就越感觉自己这冷清。   明明是同样的人,同样的景色,湘云却觉得这大观园里的一切,变得很陌生。   湘云不由想起忠靖侯夫人说过的话:“宝玉靠不住,文不成武不就,这些暂且不论,单单就是他没有担当,贪好女色,这种人就不能嫁。”   以前,湘云还在心中暗暗的反驳,如今,方才知道婶婶话中的含义。   湘云不知道自己后悔不后悔。这贾家,这大观园,都是她自己一步步踏进来的。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湘云想,宝玉果然靠不住。以后,她就像大嫂子一样,好好的生一个孩子,将他抚养成人,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这孩子身上。   湘云却没有想到,变故会来的那么快。   突然有一日,荣国府就被锦衣卫包围了起来。   皇上下了圣旨,贾政交通外官,僭越,辜负朕恩,有忝祖德,着革职,将荣国府封查。贾珍、贾蓉在国孝家孝期间聚众赌博,强占民女为妾,僭越,着革职,将荣国府查封。   锦衣卫将荣国府和宁国府各处贴上封条,又去后宅抓人。   贾母之前已经小中风过几回。贾家一直风雨飘摇,各种事情不断。在加上贾母年纪大了,贾母的身子,一直都没有养好。   如今听圣旨说将宁荣两府抄家,贾政和贾珍贾蓉皆被罢官,贾母一口去上不来,竟然当场惊惧而亡。   贾政看着贾母去世,眼泪刷刷的往下流,正想去办理贾母的后事,锦衣卫已经拿木板枷给贾政带上。   锦衣卫点了点名次,又对照着抓住的人,发现少了贾环。   锦衣卫问贾政道:“贾环何在?”   贾政这才发现,从贾宝玉婚事之后,贾环已经数月不曾归家。贾政摇头,说道:“他已经数月未归,如今身在何处,犯官并不知晓,想来应该在云台书院读书。”   锦衣卫在名次上记了一笔,就将众人人都押走了。   贾家的男人,包括贾政、贾宝玉、贾兰、贾珍、贾蓉都被下了大狱,女人被关到了狱神庙,丫鬟仆从被单独收押。 第105章 贾家结局   这圣旨来的突然, 原来是有人参了贾家贾政和贾珍一本,参奏贾政交通外官、包揽诉讼,纵容家人放印子钱, 僭越,让家人入住省亲别墅。参奏贾珍、贾蓉国孝家孝期间聚众赌博, 强占民女为妾,僭越。   皇上看见这奏章, 就让刑部的人去查。   贾政的罪名:交通外官指的是贾政给贾雨村谋官;包揽诉讼, 王夫人曾拿着贾政的名帖包揽诉讼,这事情被贾赦查出来,贾政写信将名帖收回, 但是这事情已经做下了,幸好是没有出人命;放印子钱,已经查明是贾政夫人身边的陪房做的,这陪房已经被流放,这事暂且不记在贾政身上;僭越,贾政住在荣国府的荣禧堂偏院, 这个可以辩解说是贾母是先荣国公夫人,贾政是陪住, 但是贾政让家人住进省亲别墅,是僭越无疑。   因此, 贾政的罪名,除了放印子钱,都确有其事。   贾珍和贾蓉的罪名:在甄太妃和贾敬的孝期,民间停止一切饮宴游乐的时候,在家中聚众赌博,这是不将国法、家法放在眼里;抢占民女为妾, 确有其事;贾珍是三品爵威烈将军,其祖父贾代化是宁国公,其父亲贾敬都不够格住在宁国府,更何况贾珍?贾珍住在宁国府,是实打实的僭越。   荣国府和宁国府是皇上的祖父对第一代荣国公贾源和宁国公贾演的赐宅,是敕造,是皇家的恩典。   这种赐宅,在贾源和贾演过世后,就应该收回。   不过贾代善和贾代化是太上皇的亲信,不降等袭爵了荣国公和宁国公,太上皇加恩,这荣国府和宁国府就让贾家继续住着了。   贾家两代人住下来,俨然已经将荣国府和宁国府当做贾家的私宅了。   当时贾代善和贾代化去世,荣国府和宁国府应该收回的。   当时太子被废,贾赦仕途无望,贾敬躲进了道观,贾代善和贾代化接连去世。贾家等于废了两代人。太上皇和贾代善、贾代化情意深重,心知这一切都是太子被废引起,对贾家也有一些亏欠,就没有提将荣国府和宁国府收回这件事。   因此,贾家就在荣国府和宁国府一直住了下去。   荣宁二府是按照国公府邸建造的。贾家早就没有国公。因贾母在,贾政勉强不算僭越。但是贾珍住在宁国府,就属于僭越。   大观园是省亲别墅,专为贤德妃所建,属于皇家园林。虽然大观园属于贾家,但是贾家应该只有看护的权利,没有住宿的权利。   贾家让贾宝玉这个外男和李纨这个寡妇住在里面,属于僭越。   既然贾政和贾珍的罪名属实,皇上就下旨将宁国府荣国府直接抄了,将贾家众人先收押。   皇上对贾家已经很不喜。   当初皇上是一个小透明皇子,在皇宫中饱受欺凌。当时皇上就立下誓言,绝不让自己的子嗣,在遭受如他一般的待遇。不论是哪位嫔妃生下的孩子,无论这孩子的母亲身份如何,都是他的子嗣,他都会爱他们,教他们。   如今他子嗣稀少,才刚刚一子一女,因此,格外疼自己的孩子。   但是贤德妃自作主张,倒掉避子汤,妄自怀了皇嗣,逼着他不得不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自从知道贤德妃有了身孕,皇上就清楚的知道,这孩子留不得。   一边是江山社稷,一边是自己的子嗣,皇上心中明白,舍弃这个孩子,是唯一的路。为了江山社稷,他亲自下令,给了贤德妃一碗毒药,断绝了这孩子出生的机会,杀了自己的孩子。这一刻,他愈发明白,这江山不仅是权势,还是背负。   皇上听密探奏禀,贾元春死的时候,贾家宝玉的通灵宝玉也丢失了。这证明皇上的决定没有错。   但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皇上心中却一直愧疚心痛,晚上辗转难安。   贾氏,让他背上杀子的罪孽。   贾氏身为孩子的母亲,已经陪着孩子一起去了。皇上心中难受,这口气却无处发泄。皇上自认为自己是个明君,他虽然因此恶了贾家,却不会因此迁怒于贾家。   既然贾家的通灵宝玉丢失了,贾家已经没有威胁。当时主要的事情是解决忠顺的事情,皇上就先放了贾家一马。   如今收到参奏贾家的奏折,既然属实,皇上就将贾家办了,将贾家众人收监。   贾赦得知消息,连忙赶回荣国府,向锦衣卫求了情,进荣国府将贾母的尸首收敛了,带回自己家停灵。因着贾家如今犯事,还没有定下具体的罪名,而贾母又是听了圣旨,惊惧而亡。所以,贾赦也没有大办贾母的丧事,一切从简。贾赦通知了史家和薛家,其余人等皆未通知。   史家去给贾母上了香,薛蟠带着黛玉去哭灵。黛玉直接在贾家住下,帮忙凤姐操持,晚上就在贾母棺木前守灵。黛玉之前在荣国府住,贾母还是给了她很多庇护的。如今人已经去了,之前的算计再计较也没有意思,留在黛玉心中的,只有外祖母对她的怜惜,在贾母的灵前很是哭了几回。   黛玉想起贾母之前喜欢热闹排场,如今灵前冷冷清清的,只有大舅舅一脉的人在,而二舅舅一脉的人陷在牢里,还不知道将来如何。黛玉并不可怜二舅舅,只是想着贾母一生算计,却得到这个结果,荣国府彻底丢了,最心疼的儿子和孙子陷在囹圄中,心中唏嘘。   等停灵七日后,贾赦将贾母的棺木送到了铁槛寺中,等以后再运回金陵。   贾政被收监,贾赦是其兄长,之前虽然有种种不睦,但是还是派贾琏出去打听情况,为贾政和贾珍等人打点,送衣服食物等等。   锦衣卫派人去云台书院,贾环并不在书院中,据说是回了金陵,已经好几个月了。   锦衣卫去请教上官,要不要去金陵抓人,上官说道:“贾环身上无官无职,还未及冠,贾家的事情与他无涉,罢了,随他去吧。”   贾家众人被下了狱,关了一个来月,便被发落。   皇上看贾政的罪名,有交通外官、包揽诉讼,僭越,这罪名往大了说可以杀头,往小了说,无罪释放也是行的。而贾珍虽然荒唐,但是并没有逼出人命。   皇上想起贾敬当初面对忠顺的逼迫,宁愿自戕,也不愿从逆。而从贾敬的死法,皇上看出,贾敬为了贾珍和贾蓉,也算是用心良苦。   皇上对贤德妃厌恶,贾政身为贤德妃的父亲,皇上对贾政也不喜。   但是看在太上皇和贾敬的一片慈父之心上,皇上也不至于要了贾政和贾珍的命。   将宁国府、荣国府和大观园收回。将贾珍的爵位撸了,贾政、贾蓉的官位罢免。贾代化当初还欠国库二十万两银子,择贾珍限期归还国库。   贾家的女眷无罪释放。   至于贾家的仆从婢女,因为仆从无私产,他们的财产已经随着贾家的财产一起抄没,人放了。   自此,荣国府和宁国府在京都算是彻底消失了。   贾珍从牢里出来,不敢拖延,将京城的几座庄子和金陵的地都卖了,将祖上传下来的家底差不多掏空了,才凑够了二十万两银子。将银钱运到了户部,还上了欠银。   贾政不欠朝廷的银钱,但是贾政家中早就没有了银钱,建造大观园将贾家掏空了,贾家日常已经是寅吃卯粮了。   王夫人自己的嫁妆已经所剩无几。贾政家中,只余下李纨和史湘云的嫁妆在。要贾政住在儿媳妇的嫁妆庄子里面,贾政有些抹不开面子。   王夫人突然想起,抄赖家的时候,将赖家的小庄子放在了宝玉的名下。   当时赖家的东西被搬空。后来贴补家用,又卖了不少东西,只余下一个两进的院子,因为在宝玉的名下,没有被抄没,贾政带着家人住了进去。   贾珍和贾蓉已经无颜在京都在待下去,一家人往金陵而去。   贾珍要往金陵而去,惜春却不愿意跟着贾珍。这边王夫人也不愿白养着惜春。惜春冷笑了一声:“这天地之大,何尝没有容身之处,大不了,我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贾赦听到惜春如此说,叹息道:“何至于此!”   贾赦想起自己昔年和贾敬的情谊。当初自己还有母亲和弟弟在,因此荣国府让贾母操持,弟弟当家,自己躲在了后院中,如今总算是熬了出来。   而贾敬为了保全自己这一大家子,躲到了道观中,使得贾珍和惜春成了如今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贾赦知道惜春是看不上贾珍的荒唐,不愿和贾珍在一起。贾赦看在贾敬的份上,将惜春接到了自己家中,让邢氏和王熙凤教养。总不能真的去做了姑子。   因为宁、荣两府倒了,贾家族人在京都没有了靠山,大部分的族人都跟随着贾珍和贾蓉往金陵去了。余下的人也四散,各找门路生活。   当初分家的时候,贾赦将自己分了出去,族人都没有跟随。贾赦深知贾家族人的德行,贾赦接济了族人一些银子,并不让他们依附。   如今贾家已经养不起这么多仆人。贾家是勋贵世家,做不出将家里奴仆卖出去的事情。贾家大多数的奴婢,都被王夫人和尤氏发还了卖身契,遣散了。每个主子身边,就留了一两个贴身丫鬟。   王夫人身边是九儿,李纨身边是素云,宝玉身边是袭人和麝月,湘云身边是翠缕,探春身边是侍书。周姨娘、赵姨娘、廿儿和金钏是姨娘,身边没有丫鬟。   贾赦出面,给贾母的丫鬟,包括鸳鸯、鹦鹉、琥珀等人一人十两银子,让她们都随着自己家人去了。   而晴雯和紫鹃也来见了昔日的姐妹,赠送了些盘缠,让她们自寻出路。 第106章 贾环   贾政带着家人住进一座二进的宅子。   这宅子原来是赖大家的一处外宅, 当初王夫人抄赖大家的时候,将赖大的部分家产放在了宝玉名下。后来大多数产业在给元春筹钱的时候卖掉了,只余下这座二进的宅子还没有动用。   如今宁、荣两府被抄没, 王夫人就想起这座宅子。因为在宝玉的名下,离荣国府有点远, 没有被抄走。此时,贾政带着家人住了进去。   贾家虽然将仆从大多数都遣散了, 但是主子、姨娘加上剩下的仆人, 人数也不少。住进这宅子中,不免有些拥挤。   后院,王夫人住在正房, 赵姨娘、周姨娘、廿儿、九儿住在耳房。史湘云住在东厢房,耳间住着金钏、袭人和麝月、翠缕。西厢房住着李纨和探春,耳间住着素云和侍书。前院住着贾政、宝玉和贾兰。   众人勉勉强强的住开了。   虽然住下来,但是贾家除了湘云和李纨的嫁妆,没有其他的进项,一家人在一起, 坐吃山空。   贾政经过这一遭牢狱之灾,这几个月看起来老了十岁, 身上已经显出暮气。他天天的都没有精神,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荣国府在他手中丢了, 官位也丢了,母亲因为自己被抓,去世了。如今家无余财,之前围在他身边奉承的清客也消失无踪。贾政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失败极了。   贾政之前住在荣国府中,荣国府是属于贾赦的, 但是是贾代善留下来的。贾政还可以说是跟着母亲住,住在父亲家中。如今他的家产全被收没,住在宝玉的房子中,贾政越发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贾政如此,王夫人心中也不好受。   她汲汲营营了半辈子,终成一场空。元春没有了,荣国府没有了,王家不帮着自己了,贾政的官位丢了,宝玉如今也一事无成。   如今一大家子,都要挤在宝玉的两进房子中,憋憋屈屈的住着。   而如今自己的儿媳妇,李纨和湘云也不太服自己的管教。   因为贾政的罪名中有包揽诉讼这一条,贾政对自己也没有之前尊敬,要么横眉竖眼,要么冷眼相对,要么唉声叹气。   看着王家、薛家、史家甚至贾赦、贾琏的日子,过得都比自己好,王夫人愈发不甘。此刻,她觉得还不如她在梅园中的日子自在,最少,那时她心中充满斗志,而如今,只剩下憋屈。   王夫人再也维持不住自己慈善大度的面目,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等贾政一家安顿好,过了没几天,贾环回来了。   原来贾环去金陵是去参加科举考试了。   几年前,云台书院的先生说贾环已经有秀才的实力。贾环被如此肯定,心中激荡,跃跃欲试,没有想太多,就往金陵去了。   他不想让贾家知道,就没有回金陵贾家祖宅,而是自己住了客栈,找了先生的同年,帮自己办了手续,去参加了童子试。   因为准备不足,对考场的环境也不适应,贾环过了县试和府试,却在院试的时候,身体坚持不住,发了烧,最后落榜。贾环没有考上秀才,只成了一名童生。   贾环又在金陵住了些时日,养好了病。贾环感觉自己还是将科举看的太简单了些,准备的有些欠缺。而且,这时他最初的兴奋劲过去,贾环才开始后怕。   贾环想科举出头,是必须瞒着自己的嫡母王夫人的。   贾环深知王夫人的本姓,是绝不会允许自己超过宝玉的。   贾环之前去云台书院读书,最开始也是瞒着王夫人的。后来每次沐休回到家中,贾环都是装出一副被先生打击的模样,说自己到书院都跟不上先生的讲课内容。如此,王夫人看贾环读书不成,就乐的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不管贾环在书院上学的事情了。   如果这次自己真的考上了秀才,很有可能传入金陵王家或者贾家人的耳中,再让王夫人知道,到那时,自己的科举之路,就绝了。   不过童生应该不妨事,童生说到底,还没有正式进学,关注的人不多。贾环也不声张,不在金陵久留,悄悄的回了京都。   后来书院先生说贾环学问扎实,定能考上秀才,贾环却没有再去金陵考试,而是让先生给自己批了个条子,直接去了云台书院的中院读书。   去年,书院的先生说贾环已经有考上举人的实力,策论和基本功都很扎实。建议贾环回祖籍,先将秀才考下来,再去考乡试。   贾环算了算时间,到第二年才是三年一次的乡试考试,就拒绝了。   贾环想在同一年中,快速的将童试和乡试都过了,不给王夫人反应的时间。等他取得举人的功名,他就有了自保之力。一但王夫人知道后,阻止他,大不了他就不再考进士了。到时他求老爷想想办法,他可以直接举人授官,找个偏远的地方,做个县令。带着姨娘,远远的离开贾家。   今年,这几个月,贾环就去了金陵,先过了童子试,取得了秀才资格,又参加了乡试,榜上有名,成了一名举人。   贾环回了京都,才知道贾家抄家的事情。   贾环心中一惊,担心赵姨娘和探春的处境。他去了荣国府,大门上贴了封条。贾环找到贾琮,得知赵姨娘和探春都没事,才稍稍放松。他问出贾家如今的住所,连忙赶了过去。   门房是原先贾家的仆人,认识贾环,直接让贾环进来了。   贾环到了后院,看见赵姨娘正在水井边洗衣服。   大冷的天,赵姨娘需要先从井里汲水上来,然后将水桶从井口拉了上来,倒入大木盆中。   等将木盆倒满,赵姨娘将手伸进木盘中,用力的揉搓着贾政的冬衣。   贾环将赵姨娘的手从凉水中拿出来,手指又红又肿,已经生了冻疮了。   赵姨娘一惊,抬头一看,是贾环。   赵姨娘口中骂道:“你个丧良心的瘪犊子,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赵姨娘嘴上骂着,站起身来照着贾环的肩膀使劲锤了两下,脸上已经流下泪来,她将贾环搂到自己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贾环也将赵姨娘拥入怀中,用手拍着赵姨娘的背,轻声哄道:“姨娘不哭,我回来了。”   王夫人听见哭声,出来一看,原来是贾环回来了!王夫人不理贾环,而是对赵姨娘喝道:“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贾家慢待了你不成?如果不想在这住,就搬出去!”   赵姨娘猛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哭。   以前都是姨娘护在自己面前,今天,贾环将赵姨娘拉在自己身后,自己面对着王夫人站着。   贾环给王夫人行礼:“太太,安好。”   王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们的环三爷回来了?哎,这些天,老爷和宝玉都被关到牢房中去了,环儿你倒是机灵,提前知道消息,竟然先跑了!怎么没有通知老爷一声,让老爷提前有个准备?如今你是从哪知道贾家没事的消息了?又从哪里回来了?”   贾环看着王夫人,这个在自己头上压了这么多年的嫡母,这一刻,只觉得可笑。   贾环平静的回道:“太太,我之前有事外出,并不在京都,并没有提前得知贾家犯事的事情。我回到京都,才刚刚得知消息,就马上找了过来。”   王夫人恍然觉得,眼前的贾环变了。不再是之前畏畏缩缩,唯唯诺诺,躲在人后面,连话都不敢多说的小子。   贾环给王夫人解释过后,就问道:“不知道老爷在何处?”   赵姨娘小声说道:“老爷在前院。”   贾环给王夫人行了一礼,然后对身后的赵姨娘说道:“姨娘,你先在这等我,等我见了老爷,再来找你。”   贾环见了贾政,全了礼节,也没有多说别的。   贾环去找赵姨娘说话,问赵姨娘贾家犯事的事情。赵姨娘一直在内宅,虽然跟着坐牢然后又出来,却不清楚贾家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给她说过。   贾环想起贾琮说过,贾琏已经和王夫人闹翻,而贾政坐牢的时候,一直是贾琏在奔走,就去找贾琏问情况。   贾琏如今看贾环比看宝玉顺眼的多,就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贾环讲了一遍。贾琏重点告诉贾环,王子腾已经和王夫人闹翻了。如果王夫人落难,王子腾可能会拉一把,如果王夫人想用王子腾的势力去害人,那是绝不可能的。   贾环听完,若有所思。   第二日,天还没亮,赵姨娘和周姨娘以及几个丫鬟就起来做饭。到吃饭的时候,贾环这边和贾政一桌,而女眷那边一桌。赵姨娘要先伺候王夫人和探春吃饭,等王夫人吃完,是史湘云和李纨吃,最后才是赵姨娘等姨娘吃。   丫鬟不上桌,在灶房单开了桌子吃饭。   如今贾家没收入,平日里精打细算,饭菜做的不多,等轮到赵姨娘吃的时候,饭菜已经所剩无几,而且都已经凉了。   吃完饭,赵姨娘就需要去洗衣服。   王夫人看贾环心疼赵姨娘,就淡淡的说道:“你还以为是在国公府呢,个个都有丫鬟伺候。如今丫鬟就这几个,还不是大家都要干活!如今吃的,住的,可都是宝玉的。”   贾环回道:“既然这贾家都是二哥的,我和姨娘住在这里,多有不便,反而给二哥加重了负担。以后我娶妻生子,探春嫁人,都是很大的开销。”   贾环说完,看着贾政,平静的说道:“老爷,不如,分家吧。” 第107章 贾环分家   贾环回来两天了, 却没有将自己如今已经是举人的消息,告诉贾家众人。他害怕赵姨娘藏不住话,连赵姨娘也没有告诉。   以贾家如今的处境, 贾政和王夫人落到这种地步,正常讲, 如果贾环将自己的举人身份亮出来,贾家众人会将他供起来。因为, 贾环会是贾家翻身最快的机会。   但是, 这是正常的情况。   贾环料不准,王夫人实际上会如何做。   贾环隐隐绰绰的知道,王夫人之前被关在梅园, 是因为给王熙凤下药,想堕掉贾琏的孩子。   王熙凤是王夫人的亲侄女,之前向来以王夫人马首是瞻,但是王夫人为了能让宝玉继承荣国公府,全然不顾往日的情分,下此毒手。说实话, 贾环在心中是有些怕王夫人的。   自己中举这事,这王夫人眼中, 到底是如何想的,贾环也猜不到。   万一王夫人全然不顾贾环将来会带着贾家翻身, 只因为他压了宝玉一头,就在他的饭食中下药,毒死他呢?   因为这猜测就提前动手弄死王夫人,贾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如今他是瓷器,王夫人是瓦罐。他没有必要因为王夫人,而损伤了自己。而且, 王夫人如今的生活,想来她自己已经很憋屈难受。如此长久的活着,也是一种折磨。   贾环不想因为王夫人,断了自己的前程。   如今王夫人已经失了权势,就不能阻了他的科举之路。   之前贾环为了防备王夫人给自己使绊子,是打算考上了举人,就授官出去外任的,但是他是被迫无奈的,很不甘心。   举人授官,官途上升缓慢,一辈子可能就在七品左右。即使得上官赏识,官途一路顺利,至多只能升到四品。   如今有机会,贾环自然是想往上考一考,考上进士再授官的。   如今贾环已经是举人了,等明年春天,就是会试。如果他能考上,就是进士。即使他考不上,去云台书院继续读书,也能离王夫人远远的。   他自己想从贾家出去,不和王夫人接触,方法众多。但是,想将赵姨娘从贾家带出去,却很难。   无论自己将来怎么出息,王夫人都是自己的嫡母。嫡庶分明,只要王夫人在,自己就要敬着,而赵姨娘,只能退居一射之地,永远被王夫人压着。   礼法如此,贾环心中却不愿如此。他想将赵姨娘从贾家带出去孝敬,让赵姨娘也能当家做主做老太太,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   唯一能将赵姨娘带出去的法子,就是分家。   分家,虽然不能将自己和王夫人之间的关系彻底断掉,但是却可以让自己和王夫人的关系疏远很多。最重要的是,分家了,自己就可以单独住了,然后可以找个理由,让贾政和王夫人同意,让自己将赵姨娘从贾家带出来。   将赵姨娘带出来后,将自己的消息瞒住,等自己以后离开京城,离贾家远远的。到那时,逢年过节自己送个节礼,王夫人在礼法上就挑不出自己的错处。   如果想分家,自己举人的身份就不能暴露。如果暴露了,贾政是绝对不会同意分家的!   贾环听王夫人再次提起在宅子是宝玉的,就对贾政说道:“老爷,不如,分家吧!”   贾政抬起眼睛看了贾环一眼,又将眼睛半合上,像没听见一样。   赵姨娘听贾环这样说,脸色都变了,在贾环后边忙道:“环儿,分了家,我们以后住哪?”   王夫人听贾环说分家,狐疑的看着贾环。贾环和探春的婚嫁,确实都是负担。而且,王夫人也害怕贾环以后娶了妻,也住进宝玉的宅子。她可不想将来还要养着贾环的一大家子。   王夫人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这贾环还是太天真。他以为贾家败落了,他自己在贾家中占不到便宜,又不愿意自己母子被欺负,就想分家搬出去住。   可是他却不知,像他这样人,一但搬出去,没有资产,也没有谋生的技能,就只是穷困潦倒的份。   既然贾环不愿意待在家中,她就成全他。   王夫人笑道:“既然你想分家,就搬出去住吧。不过这宅子是宝玉的,老爷的东西都被抄没了,贾家公中的家产所剩无几。按照嫡庶,宝玉分七分,你只能分三分。”   贾环看着王夫人身后的李纨,说道:“太太,你是不是忘了大哥?按照嫡庶和长幼,大哥才是拿七分的那个,二哥只能拿二分,而我是庶子,还是幼子,只能拿一分。”   王夫人心中一突。确实,因为贾珠不在了,她有些迁怒李纨,忽视贾兰,很多时候就会无视他们的存在。王夫人转头,李纨在自己身后,低着头,并没有看自己。   如今贾家众人的开销,都是李纨和史湘云负责,用的是她们的嫁妆。王夫人有些不安。   贾环看王夫人不语,接着说道:“大哥分到的东西,以后是大嫂子和兰哥儿的。不过如今三姐姐还未嫁,太太需要在分家之前,给三姐姐将嫁妆留出来。我也没娶妻,我娶妻的聘礼,也要留出来。”   王夫人觉得本来家底就没有多少,分了便分了,点头同意。   谁知道贾环话语一转,说道:“咱们如今还没有分家,父母在,无私产,这房子,虽然在宝玉的名下,但是老爷、太太尚在,这就是公中的东西。我的聘礼,三姐姐的嫁妆,还有我分家所得,都要从这宅子中出。”   王夫人心中恼怒,喝道:“这宅子是宝玉的!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混账话?”   贾环说道:“我虽然读书学问不行,但是书院里先生讲的这些东西,还是知道一些的。太太如果不愿意,可以让官家来评评理。”   王夫人听贾环提到官家,心中一紧。如今,她是怕了官家。既然书院的先生说的,那想必就是真的了。王夫人心中肉疼。   王夫人又想起贾环说的,父母在,无私产,不由想起李纨和史湘云的嫁妆。这样说,她们的嫁妆,也是公中的了?   王夫人回头看向湘云和李纨。   贾环猜到王夫人心中所想,补充说道:“当然,女子的嫁妆除外,那是女子的私人财产,婆家不经过允许,是不能动用的。”   王夫人心中气愤,正打算说话,贾环抢先说道:“太太,我那份聘礼和分家所得,不要也行,太太让我将姨娘和探春带走,我就不要了。”   王夫人思量了片刻,赵姨娘愿意走,和贾环出去吃苦,王夫人觉得也行,至于探春,贾环带走了,自己能省一份嫁妆,就同意了。   贾政如今对什么都提不起劲,这几个月,家里人去的去,散的散,走的走,赵姨娘想走,就走吧。既然王夫人同意分家,贾政也同意了。   贾环看着探春,问道:“三姐姐,你呢?愿意跟着我们一起走吗?”   探春看着贾环,看到赵姨娘在贾环后面目光殷切的看着自己,流露出自己很少见过的关怀。   探春这一段时间也不好过。   之前在荣国府,探春一直和赵姨娘不亲近,她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   她的嫡母是王夫人,赵姨娘是自己的姨娘。按照礼法,王夫人才是自己的母亲。而赵姨娘一直给自己找不是,添麻烦,探春只恨自己不是王夫人生的,心中嫌弃赵姨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但是在狱神庙中这一个月,探春才看清,谁才是真正关心爱护自己的。   在狱神庙中,赵姨娘几次三番护着自己,而且衣服、被褥、吃食,赵姨娘自己省吃俭用,将好的留给她。   出了狱神庙,探春想要和赵姨娘亲近。她看见王夫人指派赵姨娘洗衣做饭,就要去帮忙,却被赵姨娘骂了回去。赵姨娘和在荣国府中一般,和她很疏离。甚至侍书帮忙,赵姨娘都不许。   探春聪明,想一想就明白过来。   说到底,赵姨娘是为了她好。怕她将手冻坏了,更害怕,她因此得罪了王夫人。   如今探春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而她的婚姻大事,握在王夫人的手中。   贾家败落了,探春已经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一但王夫人狠下心,可能会将探春嫁给他人做继室,甚至是做妾。   赵姨娘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疏远探春,让探春多和王夫人亲近,在王夫人面前好好表现。   探春了解赵姨娘的苦心,晚上在自己的房间,偷偷的哭了几次。白天只能和往常一样,装出一副看不上赵姨娘的样子。   如今贾环说带自己走,出了贾家,无论是贫还是富,是乞丐还是走卒,探春都愿意一起走。   反正她连狱神庙都住过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探春毅然决然的从王夫人身后走出来,走到赵姨娘的身后。   王夫人看见,冷笑一声,觉得探春就是个白眼狼,既然养不熟,走了也好。   贾环和宝玉分了家。请了里长来见证,签了契书。   最后,贾环只要了侍书的卖身契,余下的贾家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带,将赵姨娘和探春、侍书带出了贾家。   走出贾家的大门,赵姨娘哭丧着脸,探春却面容平静。   贾环回头看,这贾家,自己终于能摆脱掉了,心中释然。   贾环往街前面走,却没有想到,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108章 贾环、彩霞   贾环往街道前面走, 却不料正面撞上彩霞。   彩霞手中提着一个包裹,看见贾环,她手一松, 包裹掉在地上,急忙往前走了两步, 走到贾环的面前,激动的说道:“环哥儿,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   彩霞话还没说完,眼泪已经扑簌簌的从脸上流了下来。   当初贾家出事,贾环不在家, 彩霞心中庆幸,贾环跑了出去,躲过一劫。   等贾家人都被放了出来,彩霞又想,贾环当初如果也被捉住就好了。至少如今和贾家在一起,不用在外面漂泊,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也不知道在外面有没有出事。   彩霞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贾环了, 没有想到,如今在这能见到。   彩霞连忙扭过身,低下头,从袖子中拿出手帕,将眼泪擦了,才又重新抬起头看着贾环, 笑道:“环哥儿,你没事就好,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贾环看着彩霞眼眶有些发红,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禁一荡。   贾环伸手将彩霞拉到路边的屋檐下,问道:“彩霞,如今我和老爷太太分家了,身无分文,你还愿不愿和我好?”   彩霞低头,轻声说道:“我和你好,也不是图你这些东西。”   贾环直接伸手将彩霞抱入怀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彩霞放开,看着彩霞羞红的脸,说道:“我想娶你为妻,你愿不愿嫁给我?”   彩霞一惊,抬头看向贾环。   贾环娶她为妻,彩霞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所求的,不过是贾环娶妻之后,能纳她为姨娘。   贾环笑道:“傻子!如今我不是国公府的公子哥,不过是个分无分文的穷小子。你也不是国公府的丫鬟,你被放了卖身契,是良民。咱们是一样的。如今你既然不嫌弃我,我自然要用妻子的位置,去聘娶你。”   听贾环如此说,彩霞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连忙去找帕子,却手忙脚乱的找不到。   贾环用手捧着彩霞的脸,伸出手指,轻轻将彩霞的眼泪擦掉,笑道:“可不能再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姨娘看见了,非以为我欺负你不成。我可不想让姨娘在大街上骂我一顿。”   彩霞往贾环身后一看,方看见赵姨娘和探春、侍书远远的站在街那头,赵姨娘不时的往自己这边张望,而探春拉着她的手,正对着赵姨娘说什么,拦着她不让她过来。   彩霞脸一红,连忙将贾环推开。   刚刚彩霞见到贾环时,一时激动将包裹掉在地上。彩霞去将包裹捡了起来,将上面的浮尘拍干净,往赵姨娘那边去了。   彩霞之前被贾家放了身契,就和家人一起离开了贾家。如今彩霞家里安顿了下来,她自己也找了一个在绣房接散件的活计,就连忙过来找赵姨娘。   彩霞知道赵姨娘日子也不好过,就将自己接到的活计中那些绣法简单的给赵姨娘拿过来,看看她要不要做,这样她也可以挣些零花钱,却没有料到,竟遇见了贾环。   彩霞一边往赵姨娘那边走,一边又害怕刚刚那是自己在做梦,忍不住回头,就看见贾环正跟在自己身后,一直看着自己。彩霞忍不住脸红,赶紧又将头转了回来,低下头快步往赵姨娘那边走去。   贾环看见彩霞这样子,不禁一笑。   贾环对彩霞说,要娶她为妻,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这几天,贾环已经听赵姨娘说过,彩霞和她的家人都被放了身契,已经是自由身,一家人离开了贾家。贾环本来就打算,将赵姨娘安顿好了之后,就去打听彩霞的下落。   在贾家真心对自己好的人,除了赵姨娘,就只有彩霞了。连贾政和探春对自己的心意,都不如彩霞。   彩霞是真的陪着自己,在贾家一起走过来的。之前在王夫人的屋中,彩霞也经常护着自己。   当初贾环觉得彩霞不过是一个丫鬟,嘴上说看不上彩霞,其实更多的是自卑他自己的身份,自卑自己的亲娘是个丫鬟出身的姨娘。   贾环因为自卑,所以在面对真心喜欢自己的彩霞时,才更自大狂妄,用瞧不起、看不上彩霞这种行为,显示自己国公府公子的身份。   如今想想,其实当时的自己,很幼稚可笑。   如今,他取得了一些成绩,渐渐的放下了之前的愤懑和不平,看到了彩霞对自己的真心,也看见自己对彩霞的在意。   既然这样,娶了彩霞又何妨?   赵姨娘一直想撮合自己和彩霞在一起的。但是赵姨娘想的一直是让自己纳彩霞做姨娘。   贾环不愿这样。既然他喜欢彩霞,就不愿纳彩霞当妾,让彩霞重复赵姨娘的老路,让自己和彩霞的孩子,再经历一遍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他看多了贾家这种妻妾纠纷,自己也受够了委屈,贾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受这种委屈。   如今他是举人了,如果他想,自然可以娶一个官家的姑娘。但是贾环不愿意。一是因为彩霞的原因,第二是因为赵姨娘。   赵姨娘毕竟是姨娘出身。而且赵姨娘虽然爱自己,却在贾家养成了一副尖酸刻薄的性子。   如果自己娶个大家姑娘,不一定能好好将赵姨娘当做正经婆婆对待。如果这个姑娘脑子迂腐,要孝敬王夫人,踩着赵姨娘,那贾环真的要吐血。   至于娶了官家小姐带来的好处,贾环也不在意。   当初贾家老太太和太太将元春送到宫中,就是希望能借此拿到好处,结果呢?元春封了娘娘,贾家并没有得到好处,反而一个大观园建下来,将贾家的家底都掏空了。后来又因为宝玉住在大观园中,使得老爷犯了僭越之罪,家抄了,官夺了。可见,想凭借裙带关系获得一些捷径,都是靠不住的。   况且,贾环自己也没有什么大志向,能够远离贾家,当家做主,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他的梦想了。至于官途,走的顺也好,走的不顺,长久的做一个县令也行。   他不愿意,为了那些不保险的捷径,让一个官家小姐,参合到自己这个有违礼法的家中,将自己辛苦多年筹谋来的小日子搅合黄了。这样,对那个官家小姐,也不公平。   而娶了彩霞就没有这种隐患。彩霞之前是丫鬟,和赵姨娘相处的很好。娶了彩霞,彩霞自然不会瞧不起赵姨娘,一定会和赵姨娘好好相处,婆媳相得。   等赵姨娘和彩霞说完话,贾环问彩霞要了她如今的地址,然后告诉彩霞自己会在云台书院山下面附近落脚,就和彩霞依依不舍的分开了。   贾环去找贾琮,借了钱,在云台书院山下附近租了一个小院,让赵姨娘和探春住下。   贾环给赵姨娘说要娶彩霞为妻。   贾环深知赵姨娘的性子,如果他告诉赵姨娘自己考上了举人,赵姨娘一定不会让自己娶彩霞的。因此,这事贾环还是一直瞒着赵姨娘的。   赵姨娘本来是想让贾环纳彩霞当姨娘的,不过赵姨娘想到自己和贾环如今的处境,也没有嫌弃别人的资格,只要别人不嫌弃自己家就行。赵姨娘叹了口气,就同意了。   贾环买了礼物,亲自去彩霞家中提亲。   彩霞以前是个丫鬟,彩霞和贾环的事情,彩霞家人也是深知的。彩霞将自己遇见贾环的事情,回家后给家里人说了。如今贾环虽然落魄了,但是彩霞家里人习惯将贾家人当做主子,一时观念改不过来。贾环既然愿意娶彩霞为妻,彩霞家里人都愿意。   贾环准备了聘礼,送到彩霞家中,然后两人简单的走了礼,挑了个吉日,贾环就将彩霞娶过了门。   王夫人知道贾环娶了彩霞为妻,不禁嗤笑一声。   贾环在家中信誓旦旦要分家,她还以为他攀上了什么高枝,谁知道竟然娶了一个丫鬟当妻子。真的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王夫人也就不再关注贾环那边的事情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年春天,贾环参加会试和殿试,超常发挥,考上了进士。贾环直接请求外放,朝廷任命贾环为西北一个县的知县。等任命下来,贾环才将自己如今已经是七品知县的事告诉家人,然后直接带着赵姨娘、彩霞和探春出去当官了。   贾政和王夫人原本对官场上的事情,消息就不灵通。等贾政罢官之后,贾政和王夫人羞于见人,对外界的东西,更是知道的迟缓。因为贾家之前也没有科举读书的人,对于科举、进士什么的,也不关注。   贾环谋了外任,出去上任许久后,贾政才从彩霞家里人那里知道。   到了家中,贾政和王夫人吵了一架,说王夫人将贾家的麒麟儿逼走了,骂王夫人是毒妇。   王夫人先是不信,等确信是真的后,心中憋屈的想吐血。   而贾宝玉,直接遭受了贾政和王夫人的双重攻击,贾政和王夫人齐齐逼着宝玉去读书,并让湘云监督。宝玉厌恶科举读书,每次都是装装样子。湘云想起贾环的事,对科举起了好奇之心,也想知道宝玉厌恶至极的都是一些什么书,倒是将宝玉的书看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和贾环好的丫鬟,一说彩云,一说彩霞,本文取彩霞一说。 第109章 探春   贾环到了西北之后, 兢兢业业,将自己的管辖之地的事物处理的很好。   家里的事情,有探春和彩霞负责, 贾环每次回到家中,家庭气氛和睦, 贾环都会露出会心的微笑。   贾家私下的时候,贾环、彩霞、探春都改了口, 不叫赵姨娘为姨娘, 而是直接称呼为娘。赵姨娘成了贾府的老太太,儿女都在自己身边孝敬自己,儿媳妇也尊重亲近自己。赵姨娘走出贾府, 认识她的人都尊称她一声“老夫人”。   赵姨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她日子过得顺心,性子也改了不少,变得慈祥温婉了很多。如今赵姨娘唯一忧愁的,就是探春的婚事。   贾环也在考虑探春的婚事,就怕误了探春的花期。如今探春的身份不是贾家的庶女,而是七品县令的亲姐姐。如果自己将探春要嫁人的消息说出去, 自己县里有不少官绅都愿意娶探春为妻。但是贾环却不想将探春嫁给这些人。   倒不是觉得这些人不好,而是贾环的任期只有三年。等三年后, 贾环也不知道会被调任到哪里去。如果将探春嫁到此地,等自己去其他地方当官, 那么以后他和赵姨娘与探春见面的机会,就十分渺茫了。   恰好这时知府夫人严夫人办牡丹宴,广邀嘉宾,彩霞作为县令夫人也在被邀请之列。彩霞就带着探春一起去了。   在宴上,严夫人看着探春,越看越喜欢。严夫人知道探春是彩霞带过来的, 就私下向彩霞打听探春的情况。   严夫人听彩霞说,探春是贾环的姐姐,如今还待字闺中,从小是在国公夫人跟前长大的。严夫人心中对探春本人更加满意,但是她对荣国府的情况也知道一些,心中拿不定主意。   等牡丹宴后,严夫人就和知府严大人提起探春,将探春的情况给严大人说了。   严大人听完,说道:“没有想到这贾县令,竟然是当初荣国府贾家的公子。”   原来这严大人也是京都人士,他父亲在翰林院,做了一辈子老翰林。严大人自己是两榜进士,后来外放出来,如今已经是从四品的知府。   严家有一子一女,儿子严宇今年十八岁,已经考上了秀才。女儿今年十三岁,两个孩子都到了婚嫁年龄。严夫人天天在家中为这一儿一女的婚事操心。   这次严夫人举办牡丹宴,其中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为自己家的孩子相看。而严夫人看中了探春的人品相貌,言谈举止。   严夫人问道:“我对贾姑娘心中是满意的,不过这贾家之前获罪,咱们如今和他家结亲,会不会影响老爷的官途?”   严大人想了想,说道:“贾家当时犯的事,朝廷已经处罚过了,朝廷没有再给贾政定罪。贾政的兄长,如今还在京中当着一等将军,并没有受其连累。而贾县令授官也没有受影响,那就不妨事。”   严大人说完,感慨道:“没有想到,这贾县令竟然是先荣国府的子弟,在京都的时候,倒是没有听说过,只听说贾家有个衔玉而生的公子。果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国公府邸,到底是底蕴深厚,虽然父辈获罪夺官,但是子辈立即就科举崛起了。”   严大人抚须微笑,笑道:“不错,年纪轻轻的进士,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这贾县令,将来一定不会困在这偏远地带。你看中贾姑娘,这贾姑娘一定也有不凡之处,将她说给宇哥儿也不错。夫人既然想结亲,这也是一门好亲。”   既然严大人觉得可以结亲,过了几天,严夫人就下帖子,将彩霞和探春又请过来做客。期间,严夫人让严姑娘和探春去花园中赏花游玩,她自己拉着彩霞,将自己欲聘娶探春为媳的意思说了。   彩霞在荣国府中的时候,见过的、听过的事情就不少。论见识,彩霞不输给一般的大家小姐。如今她跟着贾环,当了官家夫人,掌着贾家的事物,还要经常出去交际,更是历练出来了。   彩霞笑道:“夫人这美意,我真是受宠若惊。夫人看中我姐姐,是我姐姐的福气。不过,这事情,我做不了主,回去后,我和我家爷商量商量,再给夫人回复。”   严夫人笑着说道:“这是应该的。我着实喜欢令姐,贸然提起,你不见怪才好。”   彩霞笑道:“这是夫人抬爱。”   等从严家回来,彩霞就将这事给贾环说了。贾环和严知府也打过交道,这严知府不是那种急功好利,贪欲野心的人,也不是那种碌碌无为,昏庸无能的人,他为官正派,堂堂正正。贾环是很佩服严大人的,在为官这一事上,贾环正在向严大人学习。   贾环也见过严宇,和其父很相似,正直上进,相貌俊朗。如果探春同意,这也是一门好亲。   贾环和探春因为以前的事情,虽然知道彼此是最亲近的人,都为对方着想,但是相处的时候,总是有些疏离,反而不如彩霞和探春亲近。   贾环让彩霞去问问探春的意思,他自己没有意见。   探春听彩霞说了这事,才明白今天严姑娘有意无意的提起自己哥哥的原因。   探春见过严夫人和严姑娘,也听过严大人的官声。她虽然没有见过严宇本人,不过由其父、其母、其妹可知,这严宇应该也不会太差,就同意了。   探春和严宇在严夫人和彩霞的安排下,在寺庙拜佛的时候,遥遥见了一面。严宇行了一礼,探春还礼,脸悄悄的红了。   既然严家和贾家都同意,严家就开始向贾家提亲走礼,转年,严家将探春娶回了严家。   严宇也是上进的,娶了探春后,不过三年就考上了举人,又四年,考上了进士,入了翰林院,带着探春落户在了京都。   此时,贾环还在外任职,已经是正六品的通判,和彩霞已经有两个儿子,而探春和严宇已经有了一子一女。   探春到了京都后,带着严宇去拜见贾政。   贾政的头发已经花白了。王夫人也有了曾经赵姨娘的架势,每日在家中不是骂这个,就是吵那个,尖酸刻薄势力,已经看不出当年大家夫人,吃斋念佛,慈悲大度的样子了。   李纨将贾兰也送到了云台书院,希望贾兰能读书读出来个名堂,而贾兰也没有辜负李纨的期待,已经考上了秀才。   宝玉读书依旧不成,却已经有了四个孩子。   湘云生了大女儿,过了两年,没有再生孩子。王夫人天天指桑骂槐,说湘云不中用。后来袭人怀孕了,王夫人就做主,将袭人也抬了姨娘。结果袭人生了一个女儿。同年,金钏生了一个儿子。又过了两年,湘云生了一个儿子。   湘云如今已经将情呀爱呀这些事情看淡了,将宝玉和王夫人也看透了,如今,她就想好好将自己的孩子养大,其余的事情,都放下了。   探春看着这一家人,明明是从小就在一起的亲人,如今看着反而觉得陌生,没有什么话可说。见了面,吃了饭,将礼品放下,就散了。 第110章 出海   贾家变成这个样子, 探春虽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之前还是有了些预料的。这么多年过去,以往她认识的人中, 真正发生巨大变化的,是薛家薛蟠、薛宝钗和贾家贾琏、王熙凤, 有时想想他们的事迹,探春心中不由由衷的敬佩。   这还需从头说起。   薛蟠考中状元后, 就在翰林院任职修撰, 时常被皇上提到身边,和皇上一起商讨外邦的事情。   皇上一边让人建造能在海上航行的船只,培养舵手和船员, 一边建水师。   本来皇上将王子腾召回京都,是想让王子腾筹建水师,却没有想到王子腾在半路被忠顺的人截杀,伤了腿。   王子腾伤好之后,皇上将王子腾宣了过来,问王子腾对于建立水师的一些想法。王子腾对京都的事情一直都在关注, 对于皇上将自己召回来的原因也猜测过。因此,对于水师的事情, 他自己已经查过很多资料,在自己的心中反复思量了很久。   原本王子腾以为自己受了伤, 皇上就会放弃重用自己的想法,没有想到皇上还是依旧让他奏禀。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如果抓不住,以后他估计就要赋闲在家了。   王子腾将自己之前整理过的条陈一条条清晰的讲出来,奏禀的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皇上看着王子腾, 有些惋惜。   王子腾被皇上从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上调开,收了兵权,明升暗降,让王子腾在外面飘荡了多年。这么多年,皇上也算将王子腾看清了,有野心,但是没有反心,也识时务。   王子腾这腿虽然伤了,但是在忠顺造反一事中,是立了功的。皇上封王子腾为内阁大学士,想了想,还是将督建水师的事情交给了王子腾办理。   大庆朝如今没有水师,一切都是刚刚开始。王子腾负责督建和训练水师,到时水师真正的带领者,可以从水师中选拔。这只水师,将从无到有,是皇上的嫡系人手。   王子腾领命而去,从各边军中抽调人手,又从沿海一带招募人手,组建水师,开始训练。   因为贾琏救了王子腾一命,王子腾问过贾赦的意见后,将贾琏也带走了,让贾琏也进了水师。因为贾琏身上有一个五品的同知虚职,因此王子腾让贾琏当了一名千夫长。贾琏将荆绩等人也都带了进去,做了自己的属下。   贾琏去水师之前,贾赦将贾琏叫了过去。   贾赦将自家祖父贾源和父亲贾代善的事迹悉数给贾琏讲了一遍,最后说道:“贾家的荣光,都是贾家先祖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的拼杀挣来的。你老子我当年也随你祖父上过战场。不过后来贾家站错了队,导致我和你敬伯父都废了。你祖母走了偏道,不思培养贾家的子弟从文习武,反而将贾家振兴的希望放在后宫的裙带关系上!结果,也葬送了贾家。本来,我感觉贾家要败落下去了,没有想到你能有这个机会,参与新军水师的训练!好好干!继承你祖父的意志,建功立业,将贾家的辉煌重新振兴起来,就靠你了!”   贾琏被贾赦说的心头火热,雄心万丈,深感自己肩上责任重大。   贾赦鼓励过贾琏,又去找了王子腾,对王子腾说道:“贾琏从小就在富贵乡中长大,从小就没有吃过苦头,到了水师,你不用心疼,也不用有所顾忌,狠狠的操练他!”   王子腾笑道:“我听琏哥儿提起过,说他父亲如今对他特别好,我原先还害怕我要将琏哥儿带到军营中,你会不许,怎么,如今不心疼他了?”   贾赦也笑道:“不瞒你说,当初就他这么一个嫡子,能不心疼他嘛。如今,除了他,我还有两个嫡孙,可不就得他出去,给我那两个好孙子,将家业挣下来。”   王子腾听贾赦这样说,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王子腾带着贾琏到了沿海地区,筹建水师,操练兵士,贾琏也每天过的□□,每天都要脱一层皮去。自己这岳叔父,对自己可真狠,一点都不心疼,不如他亲爹对他好。   王子腾知道因为自己的腿伤,皇上应该不会让自己上船出海的,就想将水师操练出来,让贾琏成为这一支水师的佐领。   贾琏进步很快,各种格斗比拼都锻炼了起来,尤其是□□火炮的使用,贾琏简直如臂使指。贾琏在水师中,上面有王子腾的提携,下面有荆绩一帮子兄弟支持,他自己也会来事,他的威望日盛,将其余几个千户都压了下去。   水师这边渐渐成军,船厂的船只也渐渐建造了出来,火炮也研发出了小炮,可以安在船上。   此时,据薛蟠考上状元已经过了三年。   皇上有意让薛蟠随着船队出发,去外邦行走一圈,看看海外的情形。   这几年,关于外邦所有的事情,皇上都是和薛蟠在一起商讨的。说在外邦的事情上面,最了解皇上心思的,就是薛蟠了。   这次船队出行,除了扬大庆国威,探外邦情形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打开大庆和外邦的商路,用船队的商贸所得,填补国库,养补水师。   皇上想,这种事情,不能交给朝堂上的那些人,那些大臣读书都读迂腐了。如果将这次船队要商贸这事说出去,这些大臣一定会说大庆是□□上国,应该扬我国威,不能争这些蝇头小利。这与皇上的要求不符。   除此之外,薛蟠家祖上曾经是皇商,对做生意这些事情,也比较熟悉。   皇上就定下薛蟠为宣抚使,带着商队和水师第一批出海。   薛蟠心中对此事,早就有心里准备。不过临到出行,还是有些不舍。   黛玉刚刚生下他们的长子,不过两月,而宝钗如今怀胎五月。   但是皇命如此,不得不从。   黛玉安慰薛蟠,说道:“出海这事,你已经准备了三年,焉能因为我就搁置?家中情况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妈妈。宝钗那边你也放心,我会时常去探望。”   第二日,薛蟠就带着皇命,辞别了薛太太、黛玉、宝钗和司徒澈等等亲友,出发了。到了沿海地区,薛蟠和贾琏汇合,乘坐挂着大庆旗帜的宝船,带着船队和水师,以及准备的大批商品,往茫茫大海上面航行而去。   柳湘莲之前去过海外,在海上漂泊过几个月时间,海外诸国都去过,还在真真国和茜香国住了几年的时间,在对海外的情况比较了解。   之前皇上想了解外邦的事情,柳湘莲也在薛蟠的引荐下,见过皇上。柳湘莲性情豪爽,姿容不俗,皇上很是喜欢。这次出海,柳湘莲也跟着一起去,作为宣抚使团的一员,还得了一个从九品的官职。 第111章 薛蟠、贾琏、黛玉、宝钗   大庆朝水师初建, 只有五千人。五个千夫长,每个人带领一千人,而贾琏就是其中一个千夫长。   贾琏这个千人队, 是这几个千人队中最优秀的。   这次大庆朝出使的使团,需要一个千人队的水师护送。王子腾向皇上举荐了贾琏。   这次大庆朝出使海外, 是第一次出使,兼有探路的性质。虽然皇上和薛蟠将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但是大海茫茫, 使团能不能平安回来,是一个未知数,吉凶难料。   同时, 使团只要能平安归来,他们获得的成就和功劳也是最大的,甚至会名留青史。   皇上这几年和薛蟠君臣相得,对薛蟠相当的信任。出使这件事情上,皇上知道薛蟠是在拿自己的命来搏,因此皇上不想给薛蟠掣肘。因此, 护送使团的水师,必要选一个能和薛蟠互相配合的。   皇上知道薛蟠和贾琏要好, 再加上王子腾向皇上举荐贾琏。之前贾琏最先将国库的欠银还清,皇上也见过贾琏, 对贾琏的印象极好。因此,皇上就将护送薛蟠出使的任务交给了贾琏这个千队。   这次使团出行,除了贾琏和柳湘莲,薛蟠还将章发和薛蝌带了出去。   薛蟠是宣抚使,是官面上的人,他代表了大庆的颜面, 所以有些事情他不好出面处理,比如商贸一事,还有在沿途收集资料和种子等等,这些事情,就交给章发和薛蝌了。   自从和皇上商量外邦的事情以来,皇上已经暗示过薛蟠,会让他带人出使。因此,这几年,薛蟠也在锻炼薛蝌,让章发带着薛蝌多历练历练,多学学做生意的手段。   大庆船队出海后,遇到过几股海盗。   贾琏虽然平日里排兵布阵学的好,但是毕竟是第一次遇见真正的敌人。贾琏最开始有些慌乱,但是他不愧是荣国公贾代善的孙子,骨子里就有那种当将领的天赋,很快就稳住了。再加上大庆朝船坚炮利,最后大庆朝虽然损失了一条船,但打沉了海盗两条船,其余的海盗逃跑了。   后来贾琏遇敌多了,对海战打出了一些经验,就越来越熟练了。在遇敌的时候,不仅能将敌人全歼,有时还会故意放跑一两条船,然后派遣小船跟在海盗的后面,找到海盗的窝点,将其一锅端了。   将大庆朝周围海域的海盗清剿干净,有利于以后来往大庆的商船经过,为大庆朝和外邦进行商贸布局。   贾琏如今也历练出来了。当初在救王子腾的时候,他下令杀人,还有些不忍和恶心,忍不住想呕吐。如今,即使人死在他面前,他都能面不改色。   贾琏私下里对薛蟠说道:“蟠儿,你说我是不是变了,变得冷血无情?”   薛蟠这一段时间也见多了死人。上一世,薛蟠因杀人而被斩,因此对于生命充满了敬畏。这一世,薛蟠看着一个个海盗死在他同僚的手下,心中也满是震动,不比贾琏少。   不过,薛蟠渐渐就想通了。如今,薛蟠劝解贾琏道:“姐夫,刀拿在手里,有的人是为了杀戮,有的人是为了守护。你杀的人,都是该杀的人!我们问心无愧!”   贾琏一笑,是呀,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上战场,哪里还能对敌人仁慈,只要他不失了本心,就行。   贾琏将王子腾教授的战法融会贯通,且熟悉海上作战的一些技巧,而薛蟠则是记录船行航线,记录航海日志。在沿途的众国,薛蟠让薛蝌和章发去做生意,收集本地的特产和种子,薛蟠自己带着使团去和对方的官方进行邦交,建立互助互贸协议,扬大庆国威。   京都。   黛玉嫁给薛蟠后,日子过得平顺幸福。   薛太太性子慈和,是个宠爱孩子的,甚至称得上溺爱了。   薛太太知道薛蟠重生一世,所求的不过是家人安康,黛玉幸福。她深知黛玉是薛蟠使了无数的心力,求回来的。如果黛玉出了事,那么薛蟠的精神气就散了。薛太太自然不会对黛玉多加苛责。再加上黛玉的性子,让人打心眼里喜欢。薛太太和黛玉相处了一阵子,就将黛玉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了。   贾敏去世的时候,黛玉还小,对贾敏的记忆已经微乎其微,心中只余一个模糊的影子。黛玉嫁到薛家后,薛太太对黛玉宠爱有加,黛玉也将薛太太当做自己母亲一样尊敬爱戴。   宝钗和黛玉本来就是好姐妹,已经相交很久,如今从姐妹成为姑嫂,关系更近了一层,相处更加和睦。   薛家的家事,包括管家、田庄、生意等等,本来就是宝钗在管着。如今黛玉嫁了进来,而宝钗将要出嫁,宝钗就将薛家的事情一样一样的交接给黛玉,让黛玉当家做主。   黛玉喜欢薛家,薛家满足了她所有对于家的幻想,将她之前的忐忑不安抹平,让黛玉从心里将薛家当做自己的家。   黛玉的身体这么多年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但是薛蟠觉得黛玉年纪还小,并不急着要孩子。   等婚后一年,黛玉才有了孕,次年,诞下薛家的长子,取名薛谨。薛蟠希望他能谨慎行事,谨言慎行。   宝钗嫁到诚郡王府,做了诚郡王妃。宝钗虽然对诚太妃的一系列操作不满,但是她和司徒澈是有感情的,她想做一个好妻子。   在薛家的时候,宝钗的行为,说的上是离经叛道。但是有薛蟠宠着,宝钗就肆意妄为了。到了诚郡王府,宝钗不想使得司徒澈难做,就将自己以往的肆意都收了起来,成为了一个娴雅端庄的诚郡王妃。宝钗时刻提醒自己谨言慎行,对于诚太妃,宝钗执礼甚恭,晨昏定省,一丝不苟的做规矩。   诚太妃将诚郡王府的管家权拿在自己的手中,丝毫没有给宝钗的意思,宝钗也不问,只是好好的伺候婆婆,堪称女子的典范。   即使诚太妃之前对宝钗心中不满,认为宝钗不是安分守己的人。但是半年过去,诚太妃看着宝钗的表现,私下对自己的嬷嬷说道:“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不堪,勉强配的上我儿。”   诚太妃心中虽然对宝钗满意,面上却不显,而且觉得宝钗一直没有孩子,不免在话语里面催促。   宝钗嫁过去一年多后,终于怀孕。   诚太妃心中满意,给诚郡王上香,说道:“王爷,您终于有后了。以后,九泉之下,我与有颜面去见你了。”   宝钗怀孕之后,诚太妃觉得司徒澈身边没有人伺候,而宝钗也没有给司徒澈通房丫鬟的意思。诚太妃几次说要将自己身边的丫鬟给司徒澈做通房,都被宝钗不硬不软的挡了回去。   诚太妃此时又对宝钗不满了起来。   宝钗自小在薛家长大,薛蟠对宝钗的教导都是女子不比男子差。宝钗见到薛蟠对于黛玉的心意,薛蟠非黛玉不娶,不纳妾,无通房。不仅薛蟠如此,陆安和英莲也是夫妻情深,陆安从不二色。   一生一世一双人,宝钗觉得,这是自己的底线。而且,司徒澈之前答应过自己的。(注1)   诚太妃不免在司徒澈面前抱怨宝钗不懂事,说道:“我原先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有想到她这样霸着你!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常态吗?况且我儿是郡王!她如今有孕了,不说主动给你找个侍妾,竟然连我给你的丫鬟也敢拒了。我对她不好吗?让她生下嫡长子,在她怀孕之前,就没有给你塞过人!她这是善妒,犯了七出之条!”   司徒澈听到诚太妃说“她这样霸着你”的时候,虽然嘴上没笑,但是眼睛里已经溢满了笑意。等诚太妃说完,司徒澈笑道:“母妃,纳侍妾伺候的是我,我不需要伺候,母妃就不需要操这份心了。您要是真的闲的没事,不如多准备点小儿穿的用的东西,等您的嫡孙出生,就有的忙了。”   这话将诚太妃气的够呛。   诚太妃顾忌宝钗肚子中的孩子,害怕逼迫宝钗太紧,伤到了孩子。既然司徒澈不领情,诚太妃就作罢了。   宝钗知道司徒澈这样维护自己,对待司徒澈越发柔情蜜意。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一生一世一双人。出自:清,纳兰性德,画堂春。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第112章 宝钗产女   到了宝钗怀孕后期, 司徒澈早早的请了京城最好的三位稳婆,也去皇宫和皇上求了最好的妇科和小儿科的太医圣手,让他们提前住在了家里。   薛太太直接住进了诚郡王府, 陪着宝钗。黛玉也经常去诚郡王府探望宝钗。   到了宝钗生产的日子,薛太太和黛玉陪着宝钗在产房中。诚太妃在外面的大厅中, 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的佛珠转的飞快。   司徒澈在产房外面的空地上不停的转圈圈, 不时的问身边的人:“王妃如今如何了?”问完, 也不等她们回答,就望着产房的窗户,恨不得看到里面宝钗的情形。   宝钗肚子开始阵痛。如今这种痛, 她觉得自己还能忍,就强忍住了,并没有喊出声。   稳婆夸宝钗:“王妃好样的,就应当这样。王妃不要急,您这胎养的好,胎位也正, 必能顺顺当当的生下来。如今不要叫,攒着力气, 等一会好使劲。”   进入产房已经两个时辰,渐渐的, 宝钗疼的越来越厉害,那种疼,像是要一剑将她从中间劈开一样,冷汗从她额头上流下来,将她的头发都汗湿了,宝钗忍不住叫出声来, 用力握住薛太太的手。   薛太太坐在床头,看着宝钗的样子,忍不住心疼落泪:“宝钗,不怕,妈妈在,妈妈在这。”   宝钗不忍薛太太担心,使劲的对薛太太挤出一丝笑,但是很快就被更大的疼痛引去了注意力。   稳婆在旁边指导宝钗:“王妃,呼气,吸气,对,孩子快生出来了。”   稳婆一边说,一边观察宝钗的情况。   过了半个时辰,稳婆给宝钗端了一碗降子汤,又过了半个时辰,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   三个稳婆对视了一眼,两个稳婆接着为宝钗接生,其中一个出去找司徒澈。   这稳婆脸色苍白,到了司徒澈面前,回禀道:“王妃交骨开合不够,胎儿有些大,难产,如今羊水已经快流干了,再等下去,孩子就要窒息了。王爷,需要您做一下决定,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司徒澈脸一白,手狠狠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的肉中。他听着产房中宝钗一声又一声的惨叫,闭上眼睛,狠了很心,说道:“保大人!”   诚太妃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大声说道:“保孩子!”   稳婆一时间不知道听谁的话。   司徒澈强硬说道:“我是诚郡王,这是我的妻子和孩子,听我的!”   诚太妃又急又怒,对稳婆喝道:“你敢杀了我们郡王府的子嗣,小心你全家老小的性命!”   这时,黛玉从屋子中出来,为宝钗撑腰:“宝钗是我们薛家女,我看谁敢动她?”   诚太妃冷笑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主,还敢在我们王府指手画脚?”   司徒澈听屋子里宝钗的叫声越发微弱,顾不得跟诚太妃争辩,不顾别人的阻拦,直接将产房门口的人推开,进了产房,对屋里的稳婆厉声喝道:“保大人,不然,你们走不出诚郡王府!”   宝钗脸上汗出如浆,脸上苍白,已经完全没有一丝血色,狼狈极了。   司徒澈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样子的宝钗。   宝钗在他眼中,永远都是活泼的、充满活力的、古灵精怪的。即使嫁给他后,没有那么肆意,也是稳重端庄娴雅的。   司徒澈的心像突然被人攥紧了,疼的喘不过气来。   薛太太看见宝钗的样子,心中疼的难受,但是又不敢在宝钗身边哭。如今看见司徒澈进了产房,就默默让开了位置。   司徒澈坐在宝钗的身边,紧紧握着宝钗的手:“虹儿,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宝钗想对司徒澈笑一下,挤出来的笑如同哭了一样,宝钗艰难对司徒澈请求道:“保住我们的孩子。”   司徒澈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流到嘴边,咸咸的,他顾不得擦拭,努力对宝钗笑:“虹儿,没事的,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稳婆熬了参汤,喂宝钗喝下,让宝钗更有力气。   虽然司徒澈说了要保大人,但是外面诚太妃要保孩子,这两个稳婆还是想再拼一把,看能不能将大人孩子一起保下来。   等宝钗喝了参汤,稳婆用手推按着宝钗的肚子,另一个稳婆在下面动作。再加上宝钗又有了力气,终于交骨又开了一点,将孩子生了下来。   稳婆将孩子抱在手中,剪了脐带,身上擦干净,用包被裹了起来,让宝钗和诚郡王看,欢喜道:“孩子生出来了,是一个女孩。”   司徒澈听到后,顾不得看孩子,他看见宝钗累极了,就凑到宝钗的耳边,对宝钗小声道:“虹儿,你听见了吗?你好厉害,孩子没事了,我们有女儿了。”   宝钗听见孩子平安出生,心中的那口气一松,对着司徒澈虚弱的笑了笑,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这时另一个稳婆突然说道:“王妃大出血,止不住。”   司徒澈看见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去,鼻尖缭绕着血腥气,而宝钗的脸色眼见的衰败下去,他的心也跟着慌乱了起来。   司徒澈急声叫道:“太医,太医!”   几个太医连忙进来,给宝钗诊脉开药。   最后忙活了一夜,终于将宝钗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不过宝钗却伤了元气,需要好好养着。而且,太医将司徒澈叫了出去,对司徒澈私下里说道:“王妃这一次极为凶险,虽然救了回来了,可是以后,很可能失去生育能力了。”   司徒澈看到宝钗为了生孩子,险些丢掉一条命去,心中也闪过一些念头,以后再也不让宝钗为了生孩子遭罪,以后再也不生了。   如今听太医如此说,司徒澈心中最开始还有些喜色。可是仔细一思量,司徒澈的脸就白了。   司徒澈慎重的对太医说道:“这事,不要给王妃和太妃说。”   宝钗醒过来后,看着自己生下的孩子,她发出细弱的叫声,而且丑的不忍直视。   宝钗虽然这次生产九死一生,但是看着眼前的小家伙,可能是血脉相连,她油然而生一股怜爱之心,就好像这小家伙牵连了自己的心。   宝钗用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女儿软乎乎的小手,脸上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司徒澈进来看见,想起太医说的话,心中不禁一酸。   宝钗养了半年,终于将身体养好了。   诚太妃虽然很喜欢这一个孙女,但是更想要一个嫡孙子。   等这个孩子满一岁以后,诚太妃旧事重提,让宝钗再给司徒澈生一个儿子。诚郡王府,需要一个嫡子作为继承人。   这次司徒澈一直敷衍她,从来不正面回答,有时诚太妃问的急了,司徒澈就发起火来。   诚太妃觉得司徒澈的态度很奇怪,就将给宝钗请平安脉的太医叫了过来,一番逼问,问出了真相,原来宝钗竟然不能生了。   诚太妃心中怒极。   这薛氏,不仅善妒,霸着澈儿,还不能生了!这是要绝了自己这一脉!其他的事情,她能忍,这事,决不能忍!   七出之条,薛氏已经犯了两条,善妒、无子!而澈儿明明知道,竟然还护着她!   诚太妃怒极了,心中反而冷静了下来。   如今诚太妃对薛氏不满意到了极点。想绝了自己一脉的后嗣,绝无可能。   如今就两条路,一条,是休了薛氏,再娶新王妃。不过,大庆宗室没有休妻的先例。休了王妃,诚郡王府就成了宗室的笑话。而且,司徒澈娶薛氏是皇上赐婚,并不是诚太妃想休妻,就能休妻的。如果诚太妃执意要休妻,就打了皇上的脸。   诚太妃极度后悔,自己当初为了将薛家的风头压下去,竟然真的让司徒澈去向皇上求了赐婚的旨意,弄到现在她骑虎难下。   另一条路,就是诚太妃退一步,不求嫡子,只求诚郡王府有继承人。这样,就是要给司徒澈纳妾。   诚郡王府的继承人,诚太妃不愿意他的生母是卑微的侍妾。如今,最好是给司徒澈纳个贵女做侧妃。   诚太妃想起了娘家的白蕊。   自从司徒澈娶了薛氏之后,白家也给白蕊定了亲,是威武伯府的嫡次子。不过两人定亲一年后,在两人举办婚礼的前夕,白蕊的未婚夫竟然一病死了。   白蕊为她未婚夫守了一年孝,至今未嫁。   广平侯夫人这一年几次来找诚太妃哭诉,说白蕊的命真苦。诚太妃也一直在帮白蕊相看人家。门第低的诚太妃看不上,门第高的又嫌弃白蕊之前克死了人,也不愿意娶她。因此,白蕊的婚事一直没定下来。   如今要给诚郡王纳侧妃,诚太妃立即就想起了白蕊。   如果能纳白蕊当侧妃,由她生下司徒澈的儿子,继承诚郡王府。如此,即使不是嫡子,诚太妃也认了。   不过要让司徒澈同意,还需要一点手段。   诚太妃一直很疑惑,司徒澈为何会对薛氏一往情深,如今薛氏不能生了,司徒澈还护着她,替她瞒着。   诚太妃突然想起司徒澈在产房叫薛氏为虹儿!她知道薛家有个堂亲,叫做薛虹,之前和司徒澈相交莫逆。等薛氏嫁过来后,就不见澈儿和薛虹来往了。听澈儿说,薛虹回金陵去了。诚太妃想到这里,心中一跳。   诚太妃悄悄的使了人,去查司徒澈和薛氏之前交往的经过,她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这薛氏除了善妒和无子外,还不守妇德。   司徒澈将宝钗娶回来后,这一段时间,诚太妃除了给宝钗做做规矩,也没有做别的出格事情。而且宝钗不让司徒澈多管自己和诚太妃之间的相处,害怕他难做。   将宝钗娶回来后,司徒澈就将薛家周围的人手撤了,他也没有一直派人盯着诚太妃。   再加上诚太妃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她这次小心谨慎了很多,并没有被司徒澈发现,而且她有具体的怀疑目标,费了一番功夫,就查了出来。   原来,所谓的薛虹,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是薛氏女扮男装!   虽然原本就有猜测,但是证实了之后,诚太妃心中还是一惊。她觉得自己是被薛氏婚后的表现骗了,这薛氏哪里是安分守己的人,简直胆大包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查资料,对于生孩子能不能喝参汤说法不一,有一种说法是:生孩子的时候,不能口含人参或者喝参汤。人参是活血的,可能会造成产妇大出血。 第113章 宝钗--诚郡王妃   诚太妃确认这些事后, 再也按捺不住,确认司徒澈在府中,就直接去找司徒澈。   诚太妃到了书房, 将门摔上,直接将话挑明, 质问司徒澈:“薛氏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你竟然还瞒着我, 娶到府中做了王妃!你真的是好样的!”   司徒澈反驳道:“虹儿没有不守妇道!虹儿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诚太妃越发气愤:“我不和你说这个!如今薛氏不能生, 你打算怎么办?你真的要因为一个女子,绝了咱们这一脉吗?你这样做,让我死后, 怎么去见你父王,怎么去见司徒家的列祖列宗!”   随着诚太妃的话语,司徒澈的脸色越发苍白。   这件事情,已经在他心中搁了一年的时间,他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后嗣的事情,并不只是诚太妃的问题, 并不是将诚太妃敷衍过去就行了。   司徒澈的父亲是诚亲王。司徒澈是诚亲王的嫡子,也是独子。   诚亲王是太上皇亲自带大的幼弟, 盛年时为救当今皇上而死。   司徒澈如今能得两代帝皇的喜爱,不是他自己的能力多么突出, 更多的是看在他是诚亲王的儿子的份上。如果他真的为了宝钗而不要子嗣,这就不单单是诚郡王府的问题了。   诚太妃已经知道了,如果他不能给诚太妃一个明确的答复,诚太妃就会将事情捅到太上皇和皇上那里。   而且,即使他现在能稳住诚太妃,他也不可能永远瞒着皇上那边。太医经常来给自家府中的人请平安脉, 早晚皇上会知道的。   到那时,太上皇和皇上将容不得宝钗。因为宝钗的哥哥薛蟠,皇上不会将宝钗怎么样,可能会让皇后私下里申饬宝钗,可能会赐下来侧妃,也可能将自己叫到宫中训诫一番。   但是太上皇如今不管政务,不会顾虑那么多,自己家的事情,对于太上皇来说,就是他的家务事。如果太上皇知道自己因为一个女人影响后嗣,他可能直接让自己将宝钗休弃,甚至直接将宝钗赐死。   司徒澈不敢拿宝钗的命赌。   司徒澈想把这件事往后拖,一直往后拖,但是他心里明白,早晚有一天,这事情会暴露出来。   司徒澈想起自己和宝钗说过的话,这一生,只她一人。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想的。这一生,只她一人,对自己,足以。   司徒澈想起他永远放在心底的,他和宝钗的初遇。   当初他和墨染被吊在小树林中,已经一天一夜。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而后被蚁虫啃噬掉尸体,只余下一具枯骨。没有人得知自己死在何处,没人为自己收尸。他会客死异乡,连魂魄都无所归依。   当时他已经绝望,就看见一个少年持剑走了过来。少年听到自己发出的动静,抬头向自己看了过来。   阳光从树枝之间洒下,印在少年身上,这少年出尘脱俗,不似凡间之人。刹那间,他以为自己快死了,出现了幻觉。结果这少年几下就上了树,将自己放了下来。   那一幕,他永生难忘。   后来,他报了自己的姓名,他以为自己司徒的姓氏能引起少年的注意,等少年到了京都后去找他。谁知道,半年过去,他却始终没有等来少年。那一刻,他很后悔,后悔没有问清楚怎样联系他,使得他们从此错过。   后来,他和少年意外重逢。他欣喜若狂,刻意交好,渐渐的和少年熟悉。他喜欢上他洒脱不羁的性子,喜欢他的一切。痴念深入骨髓,但是又觉得自己龌蹉,只能用朋友的身份,默默相伴左右。   后来,他知道少年原来不是男子,而是一个少女,那时,巨大的狂喜将他淹没,他竟然手足无措,逃了。   最后,他终于如愿,娶她为妻。   然而,幸福这么短暂。到如今,事态的发展,让他不得不违背他的诺言,为了护着她,他只能辜负她了。   司徒澈知道宝钗不是一般的女子。他是知道宝钗真正的性子的,肆意洒脱。   如果他纳了妾,他实在猜想不出来,她会做出什么样子的反应。   宝钗嫁给自己以后,进了诚郡王府,性子比之前温婉了很多。司徒澈觉得愧疚,是自己困住了她,但是,他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只能用自己的深情困着她。   可是世事,就是无常。根本不管他是不是愿意。   诚太妃还在说话:“蕊儿如今还未嫁人,可见你和蕊儿有缘。你纳了蕊儿做侧妃,生下儿子,孩子的身份也高,堪堪比得上嫡子了。”   司徒澈听着,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不答。   纳白蕊为侧妃,司徒澈是不可能答应的。   如果白蕊为侧妃,再生下儿子,凭她的家世,还有母妃的偏爱,到时,宝钗在府中,将会变得格外的艰难,甚至王妃之位都坐不稳。   司徒澈想的是,自己纳个侍妾,生下儿子后,抱给宝钗。从孩子出生起,就记到宝钗的名下,充作嫡子教养。这样孩子长大后,和宝钗亲近,这侍妾也威胁不了宝钗的地位。   他不知道她需要不需要,他只是尽自己所能,护着她。   诚太妃看着司徒澈的样子,也有些心疼,劝道:“不是母妃要逼你,如果这薛氏有孩子,母妃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忍了。不过,薛氏无子,还善妒,这就绝了咱们这一脉的香火,我决不能忍。”   诚太妃看着司徒澈的样子,明明自己是来兴师问罪,却又心软了。   她又退了一步,说道:“如果你无法对薛氏说出口,就让我去说。如果你真的不想娶蕊儿,就罢了。你在我心中总是最重要的。或者你先收个侍妾,等有了孩子,再告诉薛氏。”   司徒澈伸出手,拦着诚太妃,说道:“不用,母妃,我自己去给她说。”   这种事,他不想骗她,也不想假借他人之口让她知道。即使她会怪他怨他,他也选择亲口告诉她。   司徒澈走到宝钗的院子里,听见宝钗在屋中逗女儿的声音。   司徒澈在门外听了良久,都没有跨进门里去。   司徒澈抬头看向天空,阳光和那日自己和宝钗出遇的时候很像,他却被刺的睁不开眼睛,眼泪将眼眶都打湿了。   最后,司徒澈狠了很心,将手放在门上,决绝的推开了。   宝钗一早就感觉到司徒澈来了院子,不过他没有进屋,她就没有管。   等司徒澈进了屋,宝钗正拿着一个五彩的香包逗安姐儿玩。她转头对着司徒澈高兴的炫耀道:“你来了,安姐儿今天学会叫妈妈了。”   宝钗说完,笑着对安姐儿教导道:“安姐儿,爹爹来了,来,叫爹爹。”   因着宝钗生孩子时,差点丢了命去,司徒澈给女儿娶乳名为安,希望她们母女以后平平安安的。   司徒澈看着这母女两人,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司徒澈摆了摆手,让丫鬟和奶娘先出去。   宝钗察觉出不对,转身看着司徒澈,将脸上的笑意收了收,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司徒澈在床边坐下,不敢看宝钗,只看着安姐儿,过了半晌才说道:“虹儿,你生安姐儿的时候,太凶险。后来虽然将你救了回来,但是你以后,就不能再生了。”   宝钗心中通透,听司徒澈如此说,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她定定的看着司徒澈,直白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司徒澈听宝钗如此问,才抬头看向宝钗,伸手握住宝钗的手,说道:“虹儿,你不要这样。”说着,眼睛已经红了。   宝钗将手从司徒澈手中抽出来,接着又问了一句:“你打算如何做?”   司徒澈心中狼狈,不敢再看宝钗,只扭头看着安姐儿,半晌不言。   宝钗也不催促,就静静的等着。   司徒澈艰难的开口说道:“我想着,先纳个侍妾,等生了孩子,就放到你的名下。”   宝钗看着司徒澈,用手抚上司徒澈的脸庞,轻声问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司徒澈伸手握住宝钗的衣袖,紧紧攥住:“虹儿,你不要走,好不好?即使你不要我了,看在安姐儿的面子上,不要走,好不好?”   宝钗任司徒澈握着自己的衣袖,脸上露出笑来:“傻子,你在这,安姐儿在这,我走到哪里去?”   司徒澈听到这话,心中本该安稳才来,不知道为何,心中反而更加空落落的,好像宝钗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宝钗站起身来,看着司徒澈,这个他真心爱过的男子。   为了他,她愿意嫁给他,从此窝在后宅中,她愿意收起自己所有的肆意,她愿意去奉承伺候他的母妃,她愿意忍受生育之苦,生下他们的孩子。   从头到尾,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他。   既然如今他找了别的女子,那这个他,她就不要了。   即使司徒澈纳了侧妃,纳了侍妾,生了孩子,她也有办法让他一直最亲近自己,将诚郡王府的权利,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无非就是挑拨离间,下毒暗杀,装柔示弱等等。   但是,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变成像王夫人那样的人。在这诚郡王府中,和所有人斗来斗去,阴谋算计,双手上沾满血腥,使自己面目全非。   她知道,他没有错,他如今还喜欢着自己,他的泪是真的,他比之这世间大多数男子都好。只不过,如今,她不稀罕了。   他没有错,自己也没有错,怪只怪造化弄人,错的,是这个世道!   宝钗终于明白,哥哥总说的女子不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却不愿意向这世道妥协。   司徒澈求自己不要走。宝钗想,她当然不会走,安姐儿在这,她不会丢下安姐儿不管。况且,即使她离开了诚郡王府,又能如何?世道如此,她走的出这诚郡王府,却脱不开这世道!   她看着安姐儿,小小软软的一团,刚刚学会叫自己妈妈,这是她的女儿。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她不想安姐儿长大后,还要遭遇这些。   既然如此,就改了这世道!   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司徒澈的妻子,而是诚郡王妃。 第114章 司徒澈受伤   司徒澈走到宝钗的身后, 从后面将宝钗拥入怀中,将头埋入宝钗的颈项,宝钗忍住将他推开的冲动。   司徒澈嗓子有些干, 艰难的问道:“你看,你身边的哪个丫鬟比较合适?”   司徒澈不想问的, 但是既然已经说了开头,如今不将话说完, 下一次, 他害怕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再问一遍。而且,如果不选宝钗的丫鬟,司徒澈自己身边是没有丫鬟的, 诚太妃就会赐下来丫鬟。这丫鬟有诚太妃撑腰,以后还不知道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宝钗从薛家带过来了的丫鬟,大的小的有十几个。陪着宝钗长大的莺儿,在薛家的时候,就被宝钗嫁了出去,嫁给了薛家二管家许迁的次子。而后夫妻两个作为宝钗的陪房, 和宝钗一起进了诚郡王府。   剩余的丫鬟虽多,宝钗却从来没有起过将她们给司徒澈的心思。宝钗是想着, 等她们年纪到了,就将她们都放出去嫁人的。   如今司徒澈问起自己, 宝钗心中知道他是好意,毕竟自己的丫鬟,身契都握在自己的手中,等以后生了孩子,自己也好掌控。   如果她真的想开了,这时候, 就应该应下来,挑一个忠厚老实的丫鬟,给他做通房。   不过,宝钗心中还是起了一阵厌恶之情。这是她喜欢了很多年的男子,她做不到亲手将他推到别人的怀中。   她做不到,也不愿意。   宝钗将司徒澈挣来,回头看着司徒澈,像是要将司徒澈印到心底。过了半晌,宝钗才回答道:“我身边的丫鬟,我以后都要放出去。你的侍妾,你自己定就好,不用过问我了。”   晚上,司徒澈将宝钗紧紧拥在怀中,明明将宝钗抱着怀中,心中还是感觉到一阵空虚。司徒澈在床上躺了一夜,一夜都没有合眼,贪恋着宝钗的温度,总感觉自己抓不住宝钗了。   宝钗也一夜没睡,但是她却始终闭着眼,背对着司徒澈,一夜都没有转身。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宝钗就起床了。   司徒澈在后面看着宝钗的背影,和往常一样,但是却有什么,分明不同了。   司徒澈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他想说的,她都懂。但是,不论原因是什么,终究是,他先负了她。   如今宝钗表现得越是平静,司徒澈心中越是惶恐,他后悔了。   他恨不得时间回到昨天,回到他还没有说出自己纳妾的话之前。   但是,除了纳妾,他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既然如此,如今说什么话语,都显得苍白。   宝钗收拾好之后,依旧去诚太妃屋中,恭谨请安。   诚太妃看着薛氏,这日的薛氏和往日并无不同,她使人在薛氏的院子外面盯着,昨天薛氏屋中并没有传出吵闹的事情。诚太妃心中疑惑,难不成澈儿没有对她说不成?   诚太妃直接问道:“昨天澈儿可曾对你说要纳妾?”   宝钗温顺回道:“王爷说了,阻了王爷的子嗣,是我的不是。王爷是该多纳几个妾,开枝散叶。不过我那儿的丫鬟粗苯,这事儿,全凭母妃和王爷安排就是。”   诚太妃看着宝钗温婉的样子,心中想着,这薛氏也不过如此。还以为她有什么本事呢,还不是要听澈儿的。   等宝钗走后,诚太妃让人将司徒澈唤了过来,问道:“薛氏说要给你纳妾,你是如何想的?用不用我给你选一个?”   听诚太妃提起,司徒澈有些发怔,不知道他和宝钗之间,怎么突然就走到了这步田地。   如今诚太妃问他,司徒澈敷衍道:“母妃,过几日我挑一个,带过来让你看看。”   诚太妃不满说道:“什么过几日,如今你都多大了,还没个儿子。既然薛氏不管,我身边的丫鬟,你看中哪一个,就挑一个出去。”   司徒澈不想要诚太妃身边的丫鬟,总感觉以后会是一个隐患,直接拒绝了:“母妃,你身边的丫鬟,你自己留着伺候您吧,我怎么着,都不能抢您的丫鬟。过几日,我就去选一个。我前面还有点公务,就先去忙了。”   司徒澈说完,就出去了。   诚太妃在后面唤了几声,司徒澈当做没听见,走的越急。   司徒澈回到前院的书房,拿了一册文书,看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到了晌午,司徒澈才恍然惊醒,问墨染道:“王妃如今在哪里?”   墨染让人打听,停了一会儿过来回道:“王妃带着安姐儿,进宫去了。”   司徒澈大惊,脸瞬间就白了。   昨天,宝钗不是说不离开吗?怎么今日就进宫去了?   司徒澈顾不上坐马车。司徒澈到了马厩,他原先常骑的马病了,司徒澈就随意选了一匹马,牵着就往外面走,墨染也牵了马,连忙跟上。   今天宝钗给诚太妃请过安后,就直接往宫中递了牌子,求见皇后娘娘。   平日里,宝钗除了逢年过节,宫中宴请,很少往皇宫去。   而她今日去找皇后,并不是去诉苦,或者是说诚太妃的不是,也并不是去求和离。   宝钗想过离开司徒澈,离开诚郡王府,不过最后还是放下了这念头。   既然已经决定将司徒澈放下,那么,府内府外,对她个人而言,没有什么分别。   如果她求和离,很大可能是离不了的。即使真的能离开诚郡王府,也会给薛家带来很不好的影响。如今哥哥在海外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她不能任性,将薛家拖下水。   况且,她是绝对带不走安姐儿的。她能狠下心舍了司徒澈,却舍不得安姐儿。   而且,她如今想做的的事情,需要借助她诚郡王妃的身份。   如今,为了她自己,为了安姐儿,为了很多很多挣扎在内宅中的女子,她想变了这世道,改变女子卑弱的命运。   自古以来,《女诫》、《内训》都是如此教导女子的,女子要依附于男子,要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注1)   女子这一生,都依附于他人,受人摆布,从来不能为自己做主。   但是,宝钗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不过,宝钗知道,单凭她自己一人,是绝对做不到的这些,她需要汇聚人手,让更多的人认同她,站在自己这边才行。   宝钗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如果皇家推崇什么,自然会得到世人的效仿。宝钗如果能得到皇后娘娘的支持,就会事半功倍。   如今,宝钗能做的,就是先交好皇后娘娘。至于以后的事情,她再慢慢细想。而且今天,她也想离诚郡王府远一点,再远一点。   宝钗觉得自己嫁给司徒澈之后,脑子很长时间都没有用过了,都生锈了。   皇后接到宝钗的牌子,心中有些惊讶,对身边的宫女感慨道:“没有想到,这诚郡王妃,舍得从她府中出来了。”   既然诚郡王妃求见,皇后就准了。   皇后如今也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   宫中的妃嫔们,彼此间都是算计,哪里有真心的姐妹。几个妯娌,废太子妃早就去世了,忠顺王妃也和忠顺亲王一起被圈禁了。皇上还有一个幼弟,还没娶妻。   皇后的娘家人,如今承恩侯府有些飘。皇后除了时常敲打一下,也不想让她们多进宫,以免她们更飘。承恩侯府还时常想将自己家的姑娘,往宫中再送一个,帮皇后固宠。因此,皇后也懒得见她们。   而大臣的妻子,往往见了皇后,都比较拘谨。皇后见她们,都是恩典,除了一些场面话,也不能说其他的,以免被人过度解读,影响前朝。   这诚郡王妃身份不低,面对皇后时,没有那种大臣之妻面对自己的拘谨。而且,诚郡王是皇上喜欢的自家人,皇后和诚郡王妃交好,不会影响朝局。   既然诚郡王妃想见自己,皇后就爽快的同意了。   宝钗去了皇宫,司徒澈得知后,以为宝钗去求皇上放她离开诚郡王府。司徒澈直接快马加鞭往皇宫跑去。   他害怕,宝钗惹怒皇上,惹得皇上降罪下来。   而且,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宝钗离开诚郡王府。   如今,他也想开了,他离不开宝钗!如果皇上因为子嗣的原因,要怪罪下来,那么,他就替宝钗担下来。   他这一条命,是宝钗救得,既然如此,他宁愿将自己这一条命还给她,也不愿她离开。   司徒澈到了一个街道拐角处,他快马正在往前跑,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跑到司徒澈的马前面,司徒澈急忙拉缰绳,马匹冲的太快,紧急间停不下来,而那小女孩被马匹惊到,呆在了原地。   旁边的人一时来不及过来,司徒澈用尽全力勒马,马猛地停住,人立而起。这马匹也不是他平日常骑的马匹,被他猛拉缰绳,马惊了。   司徒澈昨天一晚上没睡,情绪起伏极大,本来就有些恍惚,马惊了后,被马从马鞍上甩了下来。   马蹄胡乱踏下,司徒澈在地上滚了几圈,还是被惊马在肚子上踏了一脚。   有路人将马匹制服了,司徒澈看马匹温顺下来,小女孩被其他人带到了旁边,并没有受伤,他心中松了一口气,晕了过去。   这时墨染也赶了过来,看见司徒澈受伤在地,也连忙从马匹上下来。   司徒澈躺在地上,口中溢出鲜血,晕倒到地上,人事不知。   墨染连忙叫人,先将司徒澈送到附近的医馆,先让大夫诊治,然后让人去请太医。   宝钗在皇后宫中,得知司徒澈受伤的事情,也连忙赶回。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三从四德,引用自百度百科。 第115章 司徒澈   司徒澈被太医在医馆治疗后, 被送到了诚郡王府。   诚太妃知道后,直接晕了过来,而宝钗也从皇宫中赶了回来。   司徒澈昏迷了一天, 第二天才醒了过来。他醒过来后,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心中顿时急了,他没有赶到宫中, 虹儿呢?虹儿会不会触怒皇上, 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诚郡王府?   司徒澈想起身,轻轻一动,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疼痛, 不由发出一声轻嘶声。   这时,有个声音从自己身边传来:“你醒了?”   司徒澈惊喜的抬头,看见宝钗就坐在床边上,有些憔悴,正守着自己。   司徒澈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往宝钗那边伸过手, 将宝钗的手攥在手里:“虹儿,别走!我后悔了, 我不纳妾了,咱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你不要走好不好?”   宝钗看到他即使伤重成这样,一醒过来,还是最在意自己,她心中又是恨,又有一些心软。   宝钗哄道:“我不走,就在这里, 哪里也不去。”   宝钗说完,就让人去唤太医。   昨天皇上听说司徒澈受伤,就派了太医常驻在诚郡王府。   太医一会儿就来,宝钗要避讳,要将自己的手从司徒澈手中拿出来,却没有想到,自己一动,司徒澈手抓的越紧,死死都不放。   司徒澈惊慌的问道:“虹儿,你要去哪里?”   宝钗看见司徒澈因为用力,牵动了伤口,脸都白了。她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有些不忍,解释道:“我哪里都不去。太医一会儿就过来,我去屏风后面避一避。”   司徒澈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将宝钗松开了,宝钗已经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急忙往屏风后面去了。   太医给司徒澈诊了脉,眉头紧皱,过了半晌,才说道:“王爷清醒过来,就没有大碍了,再养上两个月,身体就好了。不过……”   太医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道:“王爷伤到的地方比较巧,在腰侧,以后,估计会有碍子嗣。”   据太医所知,诚郡王只有一女,并没有儿子。如今受了这种伤,这子嗣传承,估计是要断绝了。他这一辈子,还不定怎么煎熬呢。   太医看见诚郡王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笑,心中一叹,郡王爷估计被打击傻了。   太医也不敢多留,将情况说明白后,就说道:“王爷,我先出去开药。”说完,就拿着药箱,匆匆出去了。   等太医走后,宝钗也从屏风后面出来,脸色复杂的看着司徒澈。   司徒澈自己倒是觉得欣喜,他对于如今这种情况,接受良好。   司徒澈本来对子嗣就没有太大的执念。自从知道宝钗没有生育能力后,司徒澈也想过,干脆就对外面说自己不能生。他甚至隐姓埋名去找过大夫,看看能不能这样做。   大夫直接告诉司徒澈,好点的大夫都能从脉象上面摸出来,病人有没有生育能力,这种事情不好伪装。   司徒澈又问有没有办法,干脆让自己失去生育能力。   当时大夫用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司徒澈。不过司徒澈给的钱多,大夫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一般上是没有的。有些药物有毒,长期服食,倒是有这种可能,但是副作用比较大,同样的,好大夫能摸出来病人中毒的脉象。   司徒澈想起自己要被诊平安脉,只要自己的身子中了毒,太医一定会禀告皇上,只能作罢。   如今,司徒澈没有了生育能力,再也没有人,会逼迫自己纳妾生孩子。   司徒澈脸上溢出笑了,看着宝钗开心的说道:“虹儿,如今我不能生了,谁都不能让我纳妾,不能将我和你分开了。”   宝钗看着司徒澈,无奈说道:“傻子,你可真是个傻子,值得吗?”   司徒澈定定的看着宝钗:“只要你不离开,什么都是值得的。”   司徒澈养了两个月的伤,终于彻底将伤养好了。   诚太妃知道司徒澈不能生了之后,好像突然缺了精神气,整个人老了不少,嘴里常常念叨着对不起王爷,开始吃斋念佛。   司徒澈陪着诚太妃了许久,最后承诺,等以后,过继一个孩子,继承香火,诚太妃才慢慢的缓了过来。   不过,诚太妃看着司徒澈受了这么大的罪,心有余悸,对于司徒澈和宝钗之间的事情,彻底不管了。   而皇上和太上皇将司徒澈招到宫中,隐晦的安慰了一番,让他放宽心态,赏了很多东西,其中有很多赏赐是给宝钗的,作为安抚。   等司徒澈伤养好了之后,宝钗时常往宫中去。   司徒澈再三向宝钗要保证,绝对不离开自己,宝钗也数次保证后,司徒澈知道宝钗确实没有离开自己的心思。对于宝钗进宫,他也没有异议,反而乐见其成。   司徒澈去内务府的时候,经常送宝钗入宫,等他下衙,再去接宝钗出宫。   皇后和宝钗聊过几次,两人倒是很说的来。   皇后想着,这诚郡王妃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经历和见识,将一件事讲的妙趣横生,而且知识广博,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皇后给了宝钗一块牌子,让宝钗随时都可以入宫,不用次次都禀报。   宝钗有时陪着皇后说话,有时陪着皇太后听听曲子,听听说书,有时也带着安姐儿去宫中。   皇后和皇太后都喜欢她,恨不得她住在宫中。   交好皇后,是宝钗走的第一步。但是接下来要怎么走,她却有些茫然。   皇后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女子,母仪天下。可是接触的时间长了,宝钗才知道,皇后表面的光鲜之下,也有很多的不得已。   皇后,最常见最基本的要求,便是一个“贤”字。   所谓“贤”,就是要不争不妒,还要劝皇上雨露均沾,为皇家开枝散叶。   每次嫔妃侍寝之后,皇后皆要过目彤史,还要盖上凤印。   而且,皇家的事情,没有私事,皆是国事。   按例,宫中每三年进行一次选秀,这些秀女,大半都充到了皇宫之中,成为皇上的妃嫔。   皇上的嫔妃,和普通人家的妾,还是有些不同的。对于普通人家,妻是主,妾是仆,主仆分明。而皇家,虽然皇后能稳稳压着妃嫔,但是这些妃嫔基本上都是官家女子,而后宫和前朝息息相关,并不是简单的妻妾之争。有时,皇后也不得不受些委屈。   而且,皇后嫁入宫中,除了偶尔跟着皇上去避暑,基本上一生都无法出宫。如果皇上下旨让皇后回娘家省亲,那就是天大的恩德。   宝钗看着皇后,她虽然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但是在宝钗看来,不过是一个被关在金子做成的笼子中的雁,一生都不能挣脱。甚至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妻室,过得自在。   皇后如是,宫中的妃嫔,也如是。   她们说是尊贵,可是,这尊贵,又体现在了什么地方?吃的喝的穿的住的?其实皇宫中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宝钗在诚郡王府,甚至薛家,所用的东西,虽然比不上贡品,但是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妃嫔们成为皇上的妾,到死不能出宫。所谓的贵人,不过是宫外人眼中的贵人,她们不能出宫,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在宫中,不过是妾。   说到底,她们也不过是牺牲品。她们挣得的尊荣,更多的,分给了她们的父兄。   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也要在皇宫中相互倾轧,互相挣扎。宝钗看了,只觉得可怜。   这世间的女子,相比男子,又有哪个不可怜?   这个世道,到底该如何改?   宝钗一时间无所适从。   这时,薛蟠回来了。   历时两年,薛蟠和贾琏带领大庆朝的船队,带着很多来大庆朝朝贡的外邦之人,从海外回来了。 第116章 薛蟠归来   薛蟠和贾琏的船队在大庆朝福州登岸, 当地官员快马加急将此事奏报皇上。   薛蟠知道皇上的心思,这次船队出行,除了展示大庆朝的实力, 扬大庆的国威,探看周围国家的情况, 震慑周边的国家等政治考量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 就是建立海上商路, 用海上贸易的所得,来养大庆的水师。   因此,这次船队回来的不止有大庆的船队, 后面还跟着薛蟠到达诸国的使团,还有各国的商贸团队。   薛蟠到了外邦诸国,和贾琏出使办理国事,而章发、薛蝌就去做生意了。他们将大庆朝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等贩卖到诸国, 从当地收购香料,胡椒和宝石等等, 章发还特意和当地的商会打交道,邀请他们一起随自己的船队出发。   柳湘莲在外邦住过几年, 比较了解外邦的事情,他性子豪爽,之前在外面也有几个朋友,让他的朋友帮忙收购当地的一些种子,各种作物的种植方法等等。   薛蟠回到大庆后,将奏折发给皇帝, 将自己所带的使团的情况介绍清楚,然后和贾琏一起带着使团往京都而去。他们带来的货物,其中一半带着一起带往京都,将章发留在江南这边,将剩余的一半货物出手。   皇上收到薛蟠的奏折,心中激动,两年了,薛蟠终于回来了。   皇上看薛蟠奏折上写了,这次回来,还带了很多国家的使团。其中有和大庆有往来的,比如暹罗国、茜香国、真真国和波斯国。还有一些。从未和大庆有过邦交的国家,如爪哇、苏门答腊、榜葛剌和木骨都束等国。据薛蟠所说,此次出使,他们一共拜访了二十多个国家,这些国家大多派了使臣跟着来了大庆。   皇上将手重重的击在御案上,口中大喝道:“好,朕果然没有看错薛卿。”   皇上将薛蟠的奏折拿到大朝上讨论,商讨迎接使臣的事情。朝廷也为使臣的到来,而运作起来。   等薛蟠带人到达京都附近,皇上为表重视,派遣大皇子、诚郡王、鸿胪寺卿一起,出京都三十里,迎接薛蟠和使团归来。   薛蟠到了京都后,让宣抚使副使将外邦使团交接给鸿胪寺,安排他们在典客署住下。而他和贾琏一起跟着大皇子,直接进宫觐见皇上。   皇上在御书房接见薛蟠。   薛蟠跪下拜见皇上,皇上亲自上前,将薛蟠扶了叫起。   皇上看着薛蟠,两年前,薛蟠还是一个玉面郎君,如今他脸上黑了很多,不像是一个文官,更像是一个武将,将之前的一丝书生气也脱去了,更显沉稳。   皇上用手重重的拍在薛蟠的肩上,大声赞道:“薛卿,好样的,欢迎回来!”   薛蟠想起自己这一路的经历,几次险死还生,不由眼含热泪,对着皇上重新跪下:“仰赖皇圣上庇佑,微臣幸不辱命!”   皇上重新将薛蟠扶了起来。   君臣叙了一番情谊,薛蟠开始禀报自己的沿途所见。   虽然这一段时间有奏折往来,但是奏折上说的不够详尽,薛蟠拿出一张地图,上面绘制了自己沿途经过的国家地理位置,呈给皇上。   薛蟠指着地图,将每一个国家的情况都介绍了一遍,包括这些国家的皇室情况、武备军事以及风俗习惯、当地土产等等。   薛蟠指着佛郎机说道:“臣也去了佛郎机,这个国家人口并不多,是所有国家中,最热衷于冒险的国家。他们国家的贵族,往往有好几条船,带着人出海进行贸易。遇到大国时,他们是商人,遇见小国时,他们就是盗匪。而沿途很多国家,都是他们的殖民地。不过,如今咱们大庆的炮火和佛郎机射程差不多,微臣在离大庆沿岸很近的岛屿,也遇见过他们,杀了他们不少的人。”   薛蟠介绍完这些外邦情况,小心的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双手呈给皇上,说道:“皇上,你看,这是什么?”   皇上看薛蟠珍之重之的样子,也慎重起来,将东西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   这油纸上有一枚枚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呈金黄色,光泽有些温润,像一粒粒玉石籽料。   皇上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这东西如果说是玉石籽料,应该不至于让薛蟠如此谨慎。   皇上不解问道:“薛卿,这是何物?朕猜不出来。”   薛蟠的表情有些激动,说道:“皇上,这是微臣在佛郎机见到的,据说是一个外邦人在很远很远的另一个大陆找到带回佛郎机的。这是一种农作物,据说这种农作物,在佛郎机一亩地能产粮三到四石。”   皇上豁然站起,失声问道:“此事当真?”   薛蟠猛地点头:“千真万确!不仅如此,此作物的生长期只有三个多月,其籽能产三到四石,人可食;其杆亩产可达一千斤以上,可喂家畜。”   皇上将这东西小心的放置在御案上,凑近了紧紧盯着,目光火热。   薛蟠知道皇上为何如此。他从知道这作物,一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此物,心中的激动,就没有平息过。   这次出海,能将此物带回,哪怕其余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完成,也是值得的。   如今大庆朝的主要农作物,是水稻、麦子和粟米,平均亩产两石左右。   而此种作物亩产可达三到四石,将近是水稻和麦子的两倍!如果能将这作物引进,大庆朝将再无饥饿之民。   皇上终于将眼睛从这作物身上移开,看着薛蟠说道:“薛卿,这作物,你带回来了多少?”   薛蟠禀道:“臣带回来了五十石,可种两千亩地。微臣想,先在各地选几亩地试种,看看收成。如果收成好,今年的产量,够明年在大庆朝推广!”   皇上朗声笑道:“好!好!好!天佑我大庆!”   皇上平静下来,接着问道:“这作物,叫什么名字?”   薛蟠禀道:“此物在大庆朝,并无名字,请皇上赐名!”   皇上看着御案上的东西,越看越喜欢,说道:“此物其形如玉,其质为黍,就叫玉黍吧。”   薛蟠赞道:“好名字!”   介绍完玉黍,薛蟠又将其余的一些农作物和从外邦发现的一些技术介绍给皇上。等说完这些,薛蟠取出一个账簿,对皇上说道:“除了购置这些种子,臣余下的钱财,皆购置了香料等物,这是账簿。”   皇上翻开账簿,由于所带的东西还没完全卖掉,暂时估不出完全的价格。但是这上面的东西,粗略估计,此次航海,薛蟠不会赔钱,反而会大挣一笔。其所得,估计顶的上大庆一年的税收。   皇上握着账本,问道:“这海贸,当真如此挣钱?”   薛蟠说道:“确实如此。这一次随臣归来的,不仅有使团,还有商队。臣有一项提议,开放海禁,在沿海地区,建几个码头,让大庆朝人和外邦人从此处上岸,而后征收商税。单凭朝廷的船只,进行海贸,虽然利益高,但是海贸不会繁盛。让民间的商家参与进来,才能将这条商路进行下去。而朝廷既可以派船只进行贸易,也能征收商税。”   皇上思量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这两年,水师的规模已经扩大到了两万人。大庆附近的海域,基本上海盗禁绝了。而随着水师的建立,大庆沿海的国家,也顺服很多,不敢再轻易挑衅。你说的也有道理。薛卿,你先回去休息几天,然后递个奏折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石,各朝代斤两不同,此处取一石为156斤。   玉米、红薯是明末传进来的,本文红楼架空。 第117章 建女子书院   司徒澈陪着大皇子去京都之外接薛蟠和使团, 宝钗也和薛家人汇合,来到了崇文门街旁边的酒楼之上。   早有消息,出海两年的宣抚使团回来了, 还带回来了很多外邦使团,要从崇文门街上经过。京都人好热闹, 早就在街道两旁占好了位置,想亲眼看看海外的人长什么样子。   这种热闹的事情, 比三年一次的进士跨马游街更少见。   薛家人也在崇文门街的酒楼之上定了包间。她们倒是不是来看外邦使团的, 而是想早一点看见薛蟠。   薛蟠出海了两年,一直都没有音信传来。薛太太和黛玉暗地里,不知道掉了多少次眼泪, 生怕薛蟠有个万一。   黛玉作为薛家的主母,虽然晚上的时候暗自垂泪,白日里还要撑起精神来,安慰薛太太,照顾谨哥儿,安排家事。   如今得知薛蟠回来的消息, 薛家人都是大喜。   因着薛蟠有公务在身,在他还没有觐见皇上之前, 薛家人不能私下里去见薛蟠。如今只能在这包间中等着,想远远看上薛蟠一眼。   等到使团经过, 薛太太和黛玉、宝钗在楼上一眼就看见薛蟠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众多使团最前面,薛家三人齐齐落泪。   等使团都看不见影子了,薛太太等才将泪抹了,平复了下情绪,回薛家了。   虽然刚刚远远见了薛蟠一面, 知道薛蟠一切都好,但是没有近距离的看看,薛太太还是心中焦急,派了许迁去宫门口接薛蟠,自己在家中坐立难安。   黛玉和宝钗也陪着薛太太身侧。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问黛玉道:“娘亲,是爹爹回来了吗?”   这男孩,正是已经两岁了的薛谨。   黛玉矮下身来,和将谨哥儿平视,双手拉着谨哥儿的手,说道:“是呀,爹爹回来了!”   好像过了很久,丫鬟才终于进来报说:“太太、奶奶、姑奶奶,大爷回来了。”   薛家众人连忙出了花厅,走到大厅的门口,还没下台阶,就见薛蟠大步转过照壁,往这边走来。   薛蟠往薛太太、黛玉和宝钗脸上看了一遍,看着他们都安好,然后往薛太太面前一跪,说道:“母亲,孩儿回来了!”   薛太太急忙迎上去,将薛蟠扶了起来,让薛蟠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仔细打量,方说道:“黑了,瘦了,我儿受苦了,回来就好。”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薛蟠强忍心酸,将薛太太眼泪擦去,说道:“妈妈,我回来了,我没事。”   薛蟠回头看了黛玉一眼,眼中万般柔情,黛玉正望着薛蟠,脸上泪痕未干,双目中闪出一丝泪光,看见薛蟠含笑看来,忙低了头,停了会,才重新抬起了头。   薛蟠看黛玉地下头,也就不再继续看,而是伸手扶住了薛太太。黛玉连忙扶住薛太太另一边,两人一人一边扶着薛太太,往屋中走去。   薛家人一番相会,互相说了诉说了离别之情。薛太太知道薛蟠疲乏,他和黛玉小夫妻久别重逢,也一定有许多话说,就不久留薛蟠,说道:“蟠儿,你和玉儿先回去吧。等晚上,再给你办接风宴。”   薛蟠道了别,正待要走,突然看见一个小家伙,扑闪着眼睛,眼中带着好奇,也有一丝害怕的看着自己。   薛蟠心中一动,往黛玉处看去,黛玉连忙介绍道:“这就是谨哥儿。”然后走到薛谨面前,柔声对薛谨说道:“谨哥儿,你不是想爹爹了吗?这就是爹爹呀。”   谨哥儿却只躲在黛玉的后面,弹出小脑袋看着薛蟠,并不上前,只说道:“娘娘哭了,爹爹坏。”   黛玉佯怒道:“谨哥儿!”   薛蟠往前走了一步,将谨哥儿抱到怀中,做出自己最柔和的表情,笑道:“谨哥儿都这么大了。”   薛谨的小腿踢蹬了两下,想从薛蟠身上下来。虽然娘亲说这是他的爹爹,但是,对他而言,薛蟠还是一个陌生人。   薛蟠将薛谨举高高,然后搂到怀中,薛谨胆子大,并不怕,只发出高兴的尖叫,从来没有人这样和他玩过。   薛蟠看薛谨高兴,干脆将薛谨举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拉着黛玉,往自己的院子中去了。   薛太太看见薛蟠这样的作为,一时有些惊诧,觉得不合体统。不过既然薛蟠高兴,这些体统规矩什么的,有没有什么要紧的,随他们去了。   黛玉被薛蟠拉着,脸上却红红的,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就不再挣扎,心中又是羞窘,又是欢喜。   到了自己院子的屋中,薛蟠将谨哥儿放下,让奶娘将他先抱了下去,回身将黛玉抱入怀中,深情的说道:“玉儿,这两年时间,辛苦你了。”   薛蟠说完,又有些愧疚:“本来我将你娶回来,说要好好对你,没有想到却一走就是两年,是我对不住你。”   黛玉眼泪滚滚而下:“妈妈待我如同女儿一般,家中管事也得力听话,不辛苦。”说完,黛玉低头,声如蚊呐:“就是有些想你。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薛蟠有些迟疑,而后才坚决道:“应该是还需要出去的,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带着你一起。第一次出海,前途未卜,我不能带着你一起冒险,如今,航线趟好了,以后我一定带着你。”   黛玉扑到薛蟠怀中,无语凝噎,薛蟠感觉自己身上湿湿的,将黛玉从自己怀中揪出来,劝道:“好了玉儿,不哭了,我已经平安回来了,以后,再也不和你这么长时间的分开了。”   说话间,外面已经备好了水,黛玉让薛蟠先去沐浴,去去乏。   薛蟠看看自己身上,在驿站中虽然打理过自己,到底还是有些疲乏,去了浴间。   因为已经将使团交接,见了皇上,将肩上的担子都放了下来,回到自己的家中,薛蟠心中轻松,在热水中泡着,薛蟠险些浴桶中睡过去。   等洗完澡,薛蟠陪着薛谨玩了一会儿,就去休息了,到了晚间,司徒澈和陆安英莲夫妻也来了,一大家子人一起吃了团圆饭,算是给薛蟠接风。   薛蟠回来后,虽然外面帖子不断,但是薛蟠哪里都没去,在自己家中窝了三天,享受家庭的温暖。陪着薛太太唠嗑,逗谨哥儿玩耍,和黛玉温存,也给大家讲解自己在外面的经历。   薛蟠讲述道:海外有些国家,风俗和大庆不同,比如其中有一个国家,叫做英格兰,他们国家的继承制是男女皆可的,他们国家的国王男女皆有,如今的国王就是女王。在海外,这样的国家很多,比如茜香国,也是女子做国王。而且外邦的贵族女子很多,女子也能当官。   宝钗听薛蟠说这些,心中一动。这么长时间,宝钗一直在迷雾中苦苦探索,找不到出路,而薛蟠这些话,将挡住她视线的迷雾,吹散了。   宝钗终于寻到了一条能走的路。   这几日,薛蟠也听薛太太说了宝钗身上发生的事情。   宝钗没有给薛太太说司徒澈要纳妾的事情,毕竟这事也没成,她不想薛太太担心。但是给薛太太说了自己和司徒澈失去生育能力这事,免得薛太太催自己生再生一个孩子。   薛蟠和宝钗在书房中,薛蟠问道:“妹妹,你打算以后如何?”   司徒澈是诚郡王,如今他们夫妻没有儿子,这爵位传承该怎么办?安姐儿以后怎么办?   宝钗郑重的看着薛蟠,问道:“哥哥,你说外邦中女子也能有继承家业,也能当官,可是真的?”   薛蟠听宝钗这样问,眼中充满了向往之色,心中一紧,问道:“是真的。不过,你要走这条路吗?”   宝钗肯定的说道:“我想试一试。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安姐儿。安姐儿如今有我和司徒澈护着,自然平安喜乐。但是以后她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我想护着她,也鞭长莫及。出嫁从夫,生活任人摆布,喜乐全凭他人,我不想安姐儿过这样的生活。而且,她没有亲兄弟,我害怕她落到和当初黛玉一样的境地。如果女子能和男子一样,能继承家业,那么当初,黛玉何至于只能寄居在贾家?”   薛蟠不知道该如何劝宝钗。宝钗向来都是有自己的主意的。   薛蟠慎重的说道:“这条路,很难走!”   宝钗爽利一笑,脸上多了些无所畏惧:“我知道很难,但是能看见一条路,总比无路可走强。再难走的路,总要有人先走一走,才知道能不能走通。哥哥,你放心,我有分寸,我知道不会一步成功的,我可以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慢慢的来。”   薛蟠看宝钗主意已定,只能说道:“既然如此,你有什么需要,我一定全力相助!”   宝钗对着薛蟠笑道:“我知道,哥哥永远是我的后盾。”   宝钗将自己的想法对薛蟠说了,两人又探讨了一番,宝钗就去做了。   如今薛蟠携功而回,又带来玉米这种农作物,正是一个好机会。   宝钗去宫中求见了皇后。   趁着薛蟠回来的势头,在加上宝钗在皇后那里刷的好感度,宝钗向皇后提议,想在京郊办一所皇家女子书院,教授女子读书和礼仪。   皇后想起皇上对薛蟠的信重,况且办学也是教化女子,是好事,同意了。   皇后当了皇家女子学院的名誉山长,而宝钗当了实际上的山长。 第118章 皇家女子学院   既然皇后同意了, 宝钗就开始着手建造皇家女子学院。   当初薛蟠在云台书院学习的时候,宝钗在云台书院里面住过一旬的时间,对书院里面的布局和章程还是了解的。   宝钗打算在京郊买一座山头, 建一所皇家女子学院。当然,既然学院的名字里面有皇家两字, 自然要比云台书院更加奢华一点。至于女子学院的结构,和云台书院相似, 却又有很多不同。这是因为皇家女子学院教授的东西, 和云台书院并不相同。   宝钗不打算在女子学院中教授这些学子们女四书。   能够来到皇家女子学院读书的女学子,家中都是有一定的地位和身份的。宝钗要用自己的思想,潜移默化影响她们, 让她们懂得,女子并不比男子差,她们不是只能待在后宅之中从父、从夫、从子,她们也能像男子一样,能有更大的作为。   宝钗想,当这一批批人在皇家女子学院中学习, 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她们的想法会和自己相似, 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才能将这世道改一改。   宝钗打算在皇家女子学院中教授四书五经, 科举相关的知识。   想改变女子卑弱的现实,女子只有思想和决心还不行,还要有一定的地位。女子想要在社会中拥有地位,完全依靠父兄和夫君的喜爱和怜惜来获得,这是不现实的。还要女子依靠自己站起来才行。   宝钗想,只有让女子也能参加科举, 成为官员,成为士农工商中士这一阶层,将权利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能渐渐的和男子分庭抗礼,一步步提高女子的身份,改变女子卑弱的局面,让女子在这社会上更多的选择。   要让女子也能参加科举,她可能要花费十余年的功夫。一方面,她要教导出可以在科举一途上,凭真凭实学考出成绩的女子,另一方面,她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在民间慢慢的为女子参加科举进行造势,在朝廷上,让皇上也同意这一项革新。   宝钗知道,这每一项都很难。可是正如她对哥哥说的一样,有一条路可以走,她已经很满足。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她走不通呢?   当然,皇家女子学院既然是女子学院,自然不能只教授四书五经。科举,还是需要一定天赋的。学院的学子,都是她的学生,如果科举不成,她自然不会让她们成为书呆子,一事无成。因此,学院中除了四书五经,还要教授琴、棋、书、画、女红、礼仪、管家、律法和一些杂学等等。   至于建立皇家女子学院所需的钱财,宝钗不缺。   宝钗一直都没有拿到诚郡王府的管家权。   之前是诚太妃不愿意给,后来司徒澈伤了身子,诚太妃就将管家权放下了,不理家事,也不让宝钗去请安了。诚太妃露出了一丝老态,在自己的院子中置了一个小佛堂,开始吃斋念佛起来。   司徒澈想让宝钗将诚郡王府的管家权接过去,宝钗没要,管家这种又劳力又劳心还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不想做,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司徒澈只能苦兮兮的自己将诚郡王府管了起来。平日里上值去内务府帮皇上管家,等休沐了还要管着自己的家。   宝钗嫁给司徒澈后,司徒澈就将自己的私库的账簿和钥匙给了宝钗。不过这次修建皇家女子学院,宝钗也用不到司徒澈私库里的东西。   宝钗嫁给司徒澈的时候,除了明面上这些庄子铺子的嫁妆,薛蟠还给了宝钗三十万两的银票。薛蟠将薛家的将近一半的家产,给宝钗做了嫁妆。   此时,宝钗将自己的嫁妆拿了出来,开始买山头,画图纸,建学院。   等学院建好,司徒澈去皇上那里,求了一块皇上亲自题名的“皇家女子学院”的匾额,挂在了学院的大门之上。   皇后作为学院的名誉山长,为了支持学院的成立,将皇上唯一的公主,放在了学院学习。   诚郡王妃办学做山长,皇后是名誉山长,皇上亲自题匾,公主在内学习。一时间,京都贵女,对皇家女子学院趋之若鹜,纷纷前来求学。   宝钗虽然是皇家女子学院的山长,但是她自己是想做先生的。毕竟是女学,宝钗打算所有的先生都找女先生来担任。如此一来,四书五经这一项,只能宝钗亲自来教授。毕竟系统的研读过四书五经的女子很少。   如此一来,宝钗分身乏术,学院的管理就没有人做了。   司徒澈想帮忙,不过司徒澈身边没有丫鬟,也没有嬷嬷,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人选。   黛玉、英莲和妙玉给宝钗帮了一段时间的忙。   宝钗建学院也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学院建成不久,薛蟠就要去外地上任,要带着黛玉一起赴任,妙玉也要和柳湘莲随着薛蟠一起走,而英莲没有管过这么一大摊子事情,有些管不过来,宝钗竟然没有帮手。   薛蟠看宝钗忙得团团转,想起了一个人,就给宝钗支招,让宝钗去找王熙凤。   虽然贾琏也要去上任,但是贾琏和薛蟠不同,薛蟠属于文官,贾琏管着水师,属于武官。   武官在外面任职,一般是不带家眷的,这是官场上约定俗成的规矩,相当于将家眷留在京都皇上眼皮子底下,作为人质一样的存在。   所以虽然贾琏想带着王熙凤一起去赴任,但是没有办法,他不能带。最后,凤姐还是自己将醋劲按捺下去,自己和孩子一起留在京都,让平儿随着贾琏一起去赴任了。   等他们都走后,宝钗就去贾家,用皇家女子学院副山长之位,聘请王熙凤。   凤姐终日无聊,既然宝钗来请,凤姐就欣然前往,还将惜春和巧姐也带了过去。   惜春已经到了适婚之龄,不过惜春执意这辈子不嫁人。她在贾赦家里住着,有王熙凤和巧姐相伴,倒也没有再说出家为尼的话。   贾赦知道,惜春是知道贾珍和贾蓉之前做过的荒唐事,对男子打心眼里厌恶,所以就不逼着她嫁人了。   贾家起起落落的,贾赦不怕人说自己家中有个未出嫁的姑娘,贾家也养得起惜春这一口饭吃。既然惜春不愿意嫁人,那就这样吧。   惜春在贾赦家中,将书画一道,精进了不少,画中已经显露出一丝风骨。宝钗看了,赞赏无比,让惜春做了画院的老师。   巧姐做了学院的第一批学生。   凤姐来了后,将学院管理的杂事都接了过去,英莲也轻松了下来。   陆安家中人口简单,英莲自己是从来没有管过这么多的事情的,生害怕出了差错。如今凤姐来了,英莲将事情都交接给凤姐,她自己干脆也在学院里当了学生。她对四书五经不感兴趣,倒是对诗词很喜欢,先生说她很有天赋,英莲自己也乐在其中。   宝钗嫁给司徒澈后,她的师父沈益就出去云游去了,薛蟠和宝钗苦留不住,只能作罢。等诚郡王妃建皇家女子学院的消息传出去,在一个乡野之地的小酒馆喝酒的落拓青衫之人听见,抚须微笑,然后往京都去了。此人,正是沈益。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不过他的徒弟要做出一番事业,他又怎能不去助其一臂之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愚且鲁 1瓶;kk 15瓶;球球球cat 5瓶;r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皇上的小师妹?!   沈益除了是宝钗的师父之外, 还有一个身份,他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说过。这个身份就是,他是当今皇上的师父。   当年沈益科举不顺, 到了京郊去散心,却意外碰见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被人欺凌,沈益救了他, 因此伤了右手。   沈益将这少年带回去, 给他治伤。这少年伤好之后,才告诉沈益自己的身份。这少年竟然是当今的四皇子,而欺负他的人, 是六皇子的人手。   沈益才恍然明白过来,他当初救这少年的地方,在皇家园林畅春园附近,想必当时皇上带着嫔妃和皇子住在畅春园中。   沈益因为伤了右手,绝了科举之路,一腔抱负无处施展, 心中是有些愤恨的。   当时太子被废,太子之位空悬。沈益看着四皇子信任的眼眸, 问他要不要跟着自己学习。四皇子虽然在宫中有大儒师父,但是这些师父对他并不重视, 况且四皇子对帮了自己的沈益很是敬慕,自然同意。   当时沈益扶着不及,四皇子已经跪下给沈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头,唤了师父。   沈益本来只是一时兴起,指点一下四皇子, 并没有打算当四皇子的师父,但是四皇子既然头都已经磕了,沈益无奈,只能收下这徒弟。   沈益问了四皇子,四书五经他都读了,其余的东西读的不多。沈益将自己之前读过的史书,包括正史、别史、野史、杂史等等,都送给了四皇子。这些史书沈益都详细读过,书册里有很多夹页,上面都是他的批注,写明了自己对这些事情的思虑和看法。   将这些史书读完,这帝王之道该是如何,帝王之路该如何走,估计四皇子心中就有谱了。   沈益还教四皇子了一套拳法和呼吸法门,只要好好练,将来他在宫中就有自保之力,然后就将四皇子送了回去。到了畅春园附近,果然很多人都在悄悄的找四皇子。沈益隐在暗处没有出面,四皇子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了。   等四皇子走了后,沈益就将这事放下了,他自己科举不了,在京中也没有意思,就直接出去游历了。   后来四皇子当了皇上,还联系过沈益,希望沈益能够出仕,做自己的太傅。   那时,沈益已经将为官出仕的心,慢慢放下了。他寄情于山水,潇洒自在,已经受不来官场的拘束了,就拒绝了。   沈益却没有想到,他后来回了扬州老家,竟然又捡了一个女徒弟。   如今他徒弟宝钗突然在京中办了学院,他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沈益到了京都薛家,让薛家人去找宝钗,宝钗听到师父回来了,连忙去见。   沈益问宝钗建这个皇家女子学院的用意。宝钗这一生,最信任的人,除了薛蟠和薛太太,就是师父沈益,司徒澈尚且还要往后排。   她建立这皇家女子学院的最终目的,宝钗并没有告诉司徒澈。宝钗苦笑,司徒澈之前想纳妾的事情,到底是让她在心底对他起了隔阂,不能对他全心全意的信任。   如今沈益问起,宝钗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   沈益听完,不由沉思。   沈益和薛蟠一样,觉得宝钗走了一条很艰难的路。   沈益这一生,早年丧妻后一直未曾续娶,一生无子无女。他收徒弟的时候,也没有性别偏见,收了一个女弟子,沈益心中自然对所谓的纲常礼法不屑一顾的。   宝钗想改一改世道,提升女子的地位,沈益想起自己的亡妻,心中一痛,决定支持。   沈益对宝钗赞许说道:“你之志向,为师不及也!”   沈益多年没有见过皇上了,看来,自己是时候和皇上见一面了。   皇上听说沈益求见,连忙让人将他请了进来。沈益到了御书房要下跪请安,皇上连忙冲过来扶住沈益,口中说道:“师父不可,折煞我了。”皇上在沈益面前,连朕都不自称了。   沈益,在皇上心中,是他的师父和恩人!虽然两人只接触过短短几日,但是沈益将皇上从污泥中拉出来,又让他学会了很多东西,最终登上了皇位。   可惜沈益嫌拘束,坚辞不受太傅的位置,皇上只能给了沈益一块腰牌,让他遇见事情可以拿着腰牌去找官府帮助,作罢了。   沈益和皇上叙了旧,就将自己又收了一个弟子的事情说了。   皇上笑道:“原来薛蟠的妹妹,诚郡王妃竟然是您教导出来的,我的小师妹!怪不得!”   自从宝钗建了皇家女子学院,宝钗就进了皇上的视线,皇上对宝钗的所作所为还是有一定的关注的。   沈益抚须笑道:“是呀,以后,你这小师妹还要你多照顾才是。”   沈益从来没有求过皇上办事,如今难得开口,皇上自然答应:“我一定好好照顾小师妹,师父放心。”   皇上毕竟是皇上,虽然沈益和皇上有师徒的缘分,但是沈益有分寸,不会指导皇上做事情。女子科举是移风易俗的大事,沈益自然不会直接要求皇上立即革新,让女子也能参加科举。   不说皇上会不会听沈益的,即使皇上如今同意,女子科举做官能不能实行下去,也是一个未知数。改革,不仅仅是皇上同意就可以的,这牵扯到民俗民情和利益之争。   沈益如今只是将宝钗的身份在皇上面前挑明。如此,以后宝钗想做什么事情,也更容易得到皇上的支持。   皇上想封沈益为太傅,沈益摇了摇头,还是拒绝了:“不必了,老朽老朽,已经老了,就安享晚年了,不想在官场上折腾了。”   皇上无奈,只能同意了。   不说宝钗办学院的事情,单说之前使团进了京都,很是让人开了眼界,看了热闹。   金发碧眼,原来这世间还有这种和大庆长相完全不同的人。而且还有一个国家的使团是女子带队,其他国家的使团中也不乏女子。   大庆百姓一边觉得有失体统,外邦之人缺乏教化,不及大庆是礼仪之邦,一边又看的津津有味。   外邦使团提处开放口岸,和大庆互市的要求,皇上和朝臣廷议数次,决定再开放一处口岸,开放互市。   如今大庆只开了广州一处口岸,只许广州十三行代表大庆政府和外邦交易,对外来贸易限制很严格。   如今水师已经练了起来,外贸利润不菲。皇上和朝臣商议,广州口岸现行的政策不变。除了广州口岸之外,将宁波口岸也放开。用宁波作为试点,看看开放口岸的利弊。以后试宁波的情况而定,要不要继续开放更多的口岸。   而薛蟠,被皇上外派出去。皇上任命薛蟠为宁波市知府,正四品官,总理宁波事务,将宁波口岸经营起来,包括和外邦进行贸易,征收商税的章程。   贾琏由正五品水师千户,升为正四品水师都司,统领宁波水师事务。手下兵额,由一千人,成为八千人,不足之处,贾琏可以自己招募兵员。 第120章 绛珠居士   薛蟠将黛玉和薛太太一起带去了宁波上任。   宁波港口之前被启用过, 后来随着禁海策略,又荒废了。很多住户被内迁,如今人烟稀少, 一片荒芜,所有的东西需要薛蟠自己重建。   这宁波的政务, 皇上给了薛蟠职权,让薛蟠可以自专。   薛蟠颁布了第一道政令, 宁波地界三年不征收田地赋税。第二道政令, 官府将在宁波修建码头,不派徭役,而是官府雇佣民工修建, 官府管一日三餐,根据工种不同,还有不同的酬劳可拿,从二十文到一百文不等。   很多之前内迁的住户,见免赋税和不派徭役,都纷纷回迁, 甚至附近几个县市的人都迁了过来。很多家中有多余的劳动力的人家,都去码头找了活做。   薛蟠忙着修建码头, 在码头旁边修建仓库,制定税收的章程。   而贾琏以自己原来水师的班底, 招募新的水师成员,如荆绩这样跟着贾琏一起的老兄弟,这次也都有了官职,根据出海的功劳,做了千户或者百户。贾琏将水师招募好之后,就开始训练水师, 从宁波港口出海,将航线上面的海盗清剿干净。   薛蟠根据大庆的农税和商税,以及对外贸易的利润,暂定普通商贸之物征收三成税。只要交税,在宁波地界,就享受官府和水师对所有商户的保护。   宁波允许民间商人和外邦之人交易。虽然要缴纳三成商税,如果用仓库,要缴纳租借的费用,但是和外邦交易,其中胡椒、玻璃、瓷器、茶叶等等的交易,一转手,三倍甚至十倍的利润都不止。而且这边有水师,水师不停的在海面上游曳巡逻,也保证了商家的安全。   民间商人自然蜂拥而来。   外邦看宁波这边交易比广州那边自由很多,对外邦人士也不排斥,允许外邦人交易互市,甚至可以在宁波上岸,在城中住下,因此外邦之人更多的选择在宁波这边进行通商贸易。一时间,宁波港口商贸蔚然成风。   宁波港口开放,禁海政策已经取消,大庆的商家开始造船,想出海到外邦去开展商业。   薛蟠知道后,自然大力支持,在宁波开了船厂,开始造船,或卖或租给大庆商家。   两年时间,宁波已经从一个荒废的乡镇,变得繁华程度不下于府城。商铺林立,大小商家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各行各业的商行都在宁波有了驻点,各种各样的厂房也在宁波附近开了起来。   随着宁波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商家涌来,宁波收到的商税也是连年增多。开设口岸的第二年,宁波一年征收商税已经有五百万两,不仅养水师绰绰有余,还能每年给朝廷缴纳三百万两的税收。   宁波之地和外面格外不同的是,此处随处可见一些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异域之人。宁波此处男女大妨很弱,女子上街或者做生意,是寻常事情。这种现象,随着宁波的发展,往大庆各地扩散了开来。   皇上收到薛蟠的奏折,看到宁波的发展,不禁击掌赞叹,赞道:“薛卿真是朕之肱股之臣!”   因为宁波发展顺利,其后五年,皇上又陆陆续续的开放了厦门、福州、上海等口岸,具体情况参照宁波制定的政策。   但是宁波因为口岸开放的最早,还是大庆最繁华的沿海城市之一。   将公务的事情理顺,薛蟠闲暇之时,常常带着黛玉出去闲逛。有时他们会登上商船,到近海甚至真真国和茜香国游历一圈。他们穿上异域的衣服,漫步在和大庆环境迥然不同的国土上面。   黛玉看着外面的东西,很是新奇。毕竟,之前她一般都是待在家中,很少出门。   黛玉没有想到,如今能不带帷帽,自在的出门,而且以前只能在话本中看见的东西,如今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游览大庆的山水,看着波涛汹涌、一望无际的海面,欣赏异域风景,体验人生百态,黛玉的心境和原来变化很多,不再拘泥于内宅,而是看向更广阔的天地。   黛玉喜欢写些诗词,写完后就放在自己房间的匣子中。   一日黛玉写完没有收起来,薛蟠无意间看见。   黛玉的诗词充满灵气,不像是薛蟠自己做的诗词,虽然他也能做出诗来,但是满是匠气。   而黛玉的诗词风流别致,浪漫多姿,最开始还有些哀愁悲伤之态,后来则开阔大气许多,而风流浪漫不改。   薛蟠看的入神,没想到黛玉回来看见。她急忙将自己的诗词从薛蟠的手中抽出,对着薛蟠嗔道:“你如何将它们都翻出来了?”   薛蟠从后面将黛玉拥入怀中,笑道:“娘子的诗词做的如此之好,为何一直放在匣子中,让它们不见天日?”   黛玉一边整理诗稿,一边俏皮问道:“状元郎觉得我做的诗词好?”   薛蟠将头搁在黛玉的肩膀上,诚心夸道:“比状元郎做的好,十个状元不及也!”   黛玉羞窘道:“不过是胡乱写写,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又是哄我开心。”   薛蟠将黛玉松开,走到黛玉的前面,按住黛玉的手,将诗稿从黛玉的手中拿走,看着黛玉真心说道:“这是我的真心话,娘子做的诗,确实比我好的多。”   黛玉笑道:“那就多谢夫君的夸赞了。”   薛蟠将诗稿握在手中,将这些诗词一字一句重新读了一遍,还是不忍将它们还给黛玉,让黛玉重新放在匣子中,就此埋没,不被世人所知。   薛蟠将诗稿放在书桌上,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中,将黛玉拉了过来,让她和自己并排坐下,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看着桌子上的诗稿,问道:“玉儿,你想不想让这些诗词刊印出去,让世人得知?”   黛玉听完一诧,说道:“闺阁之词,焉能传到外面去?”   薛蟠劝说道:“玉儿,你看看如今外面的天地,可还和之前相同?女子并不是非要禁锢在内宅之中的。你之诗词,远胜绝大多数男子,我不忍心让它们在这故纸堆中,不见天日。”   黛玉还是有些犹豫。   薛蟠知道黛玉在担心什么,继续劝道:“世人对女子多有苛责,女子诗词流传出去,确实容易招惹是非。玉儿,你可以取个别号,我去操作,不会让这些诗词和你联系起来。自宋以来,诗词中有婉约一派,文风侧重儿女风情,你这些诗词放在其中,并不显女气。”   薛蟠将黛玉最近这一年写的诗抽出来,指给黛玉看:“而且,这一年来,你的诗词开阔大气,只要不说,谁能认定你是女子?”   薛蟠说完,又叹气道:“只是这样,只要这世间风气如此,就无人得知这些诗词是你所写,委屈你了。”   黛玉看薛蟠真心为她委屈,心中熨帖:“夫君不必如此为我委屈,这名利,我并不在意。你既然思虑周祥,将这些刊印出去,也不妨事。”   薛蟠知道黛玉并不在意这些虚名,不过他却是很在意,他很想有一天,世人都知道,这些绝世好诗都是黛玉所做。   薛蟠想到自己和宝钗所努力的方向,他相信,终有那么一天。   薛蟠问道:“玉儿,你想起一个什么名号?”   黛玉一时想不出,笑道:“夫君帮我取一个吧。”   薛蟠想到红楼梦中所说,黛玉是绛珠仙草所化,心中一动,说道:“不若你唤作绛珠居士吧。”   黛玉听见绛珠两字,心中就有一股亲切感,自然同意。   薛蟠和黛玉将诗稿中有些敏感的和可能暴露黛玉身份的诗词挑出来,然后薛蟠将剩余的诗词用馆阁体抄写了一遍,将原稿给黛玉留下,将自己抄写的带了出去。   薛蟠去了自己的书铺,亲自盯着,将诗词刊印了二十册,放在书铺中。   宁波如今鱼龙混杂,每日里商贸往来极为频繁,在宁波出现一本诗集,只要自己的书铺推说不知道是谁的诗稿,就很难找到源头。   偶有文人发现这诗稿,惊为天人,互相传诵。   一时间,绛珠居士的诗词风靡大庆,人人以背诵绛珠居士的诗词为荣。   世人皆猜测绛珠居士是何人也。有人猜测是女子,因为有些词中写的感情细腻,满是闺阁之情;有人说是男子,因为有些词中豪情万丈。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文人总是对女子不屑,最后认定绛珠居士是一位多情的男子。因为不知绛珠居士是何身份,反而给她添加了神秘感,推崇者众。她的诗词,在闺阁中,也很是受欢迎。   黛玉有时出门,听见别人对绛珠居士的夸赞,脸上还会红一红。黛玉后来听得多了,又听到很多不同版本的对绛珠居士身份的猜测,天马行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黛玉有些佩服这些人的想象力,就完全无视了。   不过,黛玉也顾不上这些了。   黛玉到宁波两年后,又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一个儿子。   薛蟠想起自己当初对黛玉的承诺,给他和黛玉二儿子,取名一个谦字,和黛玉姓林,叫做林谦,以后承祧林家的香火。   黛玉看见薛蟠竟然真的信守了曾经的诺言,心中感激。这个世上,能为一个女子做到如此地步的男子,不多。她何其有幸,遇见了一个。   薛蟠见黛玉望着自己感激垂泪,将黛玉抱入怀中,两人一起看着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谦哥儿:“谨哥儿和谦哥儿不论姓什么,都是你我的儿子,对我而言,他们是一样的。”   又三年,黛玉诞下一女。   薛蟠有了女儿,瞬间就将谨哥儿和谦哥儿两个臭小子扔到了脑后,每日里有闲暇就是陪着黛玉和自己的亲亲女儿。   薛蟠给女儿取名薛语,小名言言。不是别的原因,是因为这孩子不知道像谁,实在是太爱说话。她还不满周岁,不会说话的时候,整日嘴里就咿咿呀呀的。等到她学会说话了,除了睡觉,更是每日里说个不停。   薛蟠干脆给她取了名字,叫薛语。黛玉听见薛蟠取得名字,忍不住嗔了薛蟠一眼,觉得他太促狭了。 第121章 大结局 女子科举   十年过去了, 宁波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京都那边,变化也不小。   这十年间,太上皇驾崩了, 忠顺亲王被圈禁后彻底消停,后来死在圈禁之中。   皇上没有了掣肘, 将宫中清理了一遍,除了几个陪着皇太后的, 其余的太妃从宫中迁出, 迁到了慈恩寺中。之前效忠废太子和忠顺的臣子,也被慢慢清洗或者边缘化了,忠于皇上的臣子渐渐上位。皇上大权在握, 彻底的将朝政掌握在自己手中。   原礼部尚书是太上皇时期的老臣,因病告老还乡了,刘弘由礼部侍郎升了礼部尚书。   贾雨村在出卖忠顺后,被皇上重用过两年。后来因为贪酷,被御史参奏,皇上让刑部审理, 确定属实后,就将贾雨村罢官免职了。   贾雨村汲汲营营一场, 最终还是落得了一场空,还得罪了很多人。他被罢官免职后, 害怕遭到其他人的报复,急忙离开京都,不知所踪。   朝堂上的事情官员更迭,变化不小,不过更多的变化,是在民间。   宁波等沿海港口地区由于商品的需求, 小工坊和厂房也越来越多,比如薛蟠就开了船厂和纺织厂。其余各个商家有纷纷开厂,沿海一带,厂房林立。   这些厂房,有些更偏向于招收女工。薛蟠作为宁波一地的父母官,对女子外出,持鼓励的态度。很多人家,女子成为家中挣钱的主力。因此,女子的地位大大提高了。   由于沿海口岸的开放,外来文化的传入,宁波等港口的兴盛带动,如今大庆的文化风俗越发多元和包容。   薛蟠在宁波努力提高女子的地位,宝钗在京都也没有闲着。   宝钗在皇家女子学院教授学生四书五经,并数次举办文会,将自己的思想传递下去。   除此之外,宝钗还在京都开了书铺和茶楼,请了说书先生。   宝钗给自己取了一个青云先生的名号,将听薛蟠讲的,还有自己构思的,各种奇闻异志,鬼怪精魅的故事,里面包裹着女子不比男子差和女子应自立自强的观点,编写成话本子,放在书铺中卖,让说书先生在茶楼中讲。故事脍炙人口,广为流传,渐渐潜移默化,改变人们的思想。   宝钗还在京都的崇文门街上买下了最好的一座楼,取名叫做状元楼。   状元楼是一座斗文的所在。   状元楼分五层,第一层考四书五经的墨义,第二层考诗赋,第三层考策论。如果答得好,可以将自己的诗赋和策论贴在墙上,根据文章的好坏,贴的时间长短不一。等揭下来后,也有专门的书阁放置。   状元楼敢叫做状元楼,自然是有底气的。   据说状元郎薛蟠,每次回京,都要在状元郎徘徊两日,对里面的文章进行点评。据说翰林院的陆安路翰林常常带着很多翰林出没于状元楼。据说礼部尚书刘弘刘大人偶尔也会到状元楼坐一坐,品评一下文章。据说诚郡王司徒澈有时会在状元楼中选材,举荐给皇上。   而且,文人好名,京中有了状元楼,进京赶考的举子们如果不到这里一观,到这里一战,留下墨宝,好像就失去了去京都的意义一样。   在这里留下的墨宝,满满的攒了一个书阁。不过很奇怪,这里的纸张是不同的,有两种纸,一种纸上面画中一丛竹子,被称为竹笺。还有一种,纸的最下边,有一只君子兰,被称作兰花笺。   有些文人看着这两种纸,有些不解,问楼里的管事,为何有两种不同的纸?而他们得到的一般都是竹笺,怎么样才能拿到兰花笺,管事总是笑而不语。   这十年间,宝钗总共教出了多少学生,她也不记得了。这些人,有些已经嫁做人妇,有的还待字闺中,但是这些女子,遍布大庆的官员家中,影响了很多官员。而且民间女子地位也提高了不少。   宝钗觉得时机成熟了,开始造势。   京中渐渐有了传言,说是女子并不比男子差,为什么男子能科举,能当官,女子不能呢?   大庆朝由于四海升平,包容万物,所以,很多男子心态也很宽广,并不是靠着打压家中女子而取得成就感。这话引起了很多人的思考。   但是还有很多人拿着三从四德和女四书说事,并且说女子不是读书的料子。   到了这时,有人爆出,状元楼中,竹笺上留文章的是男子,兰花笺纸上留文章的,皆是女子!   一时间文人大哗。   不信的人居多。   自古以来,女子有才能有几何?这兰花笺上的文章,被传诵出去的有很多,有些文章甚至被交口称赞。这竟是女子所做,文人不信,也不服。   这时又有传言,在大庆享誉盛名的绛珠居士,竟是女子!   这绛珠居士的诗词已经在大庆传诵了多年,众文人将绛珠居士推崇为大庆朝第一诗人,此诗词堪与盛唐比拟。   多少人猜测绛珠居士的身份、来历,书铺中关于绛珠居士的传记也有很多不同的版本,多是认为绛珠居士是一个为情所伤,或者所爱离世,后来寄情于山水的奇男子。不过如今说绛珠居士是女子?   大多数人都不信。   既然不信,那就来比一比吧。   坊间的男、女之争也传到了朝堂之上,有人拈须不语,有人心中不屑,觉得女子狂妄,有人觉得女子有辱门楣,还有很多人,被家中女儿或者妻子要求,或者自己被家眷影响,觉得女子并不比男子差,女子也有能力参加科举和做官。   皇上一直没有表态。   从宝钗最开始办书院的时候,皇上就关注着她了。   没有想到,这竟然是自己的小师妹?   薛蟠有才,没有想到他的妹妹也不差,身为女子,竟能做到如此的地步。   皇上就看看,自己的小师妹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带着一点看她能折腾出什么事情的新奇感。   如今,民间的舆论已成,朝堂上支持女子科举的已经占了三分之一,皇上干脆发话,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比一比。   男子们认为这样就抢占了自己的科举名额,心中不高兴。   皇上干脆决定,加一届恩科。   男子们对多加一次恩科,心中自然高兴,反对的人也都消音了。   因为女子之前从来没有参加过科举,没有女秀才和女举人。因此,此界恩科对于女子的身份放宽了要求。   这一届恩科,要求男子是举人身份,女子身份不受限制,只要女子愿意,都可参加。恩科的考试内容一致,考生也同样糊名,保证公平。即使如此,到了最后,女子参加会试的人数仅仅是男子的三分之一,大多数都是从皇家女子学院中出来的。   金榜张贴,状元叫做薛虹。   到了传胪大典上,大家才发现,所谓的薛虹,就是诚郡王妃!   一时间,天下大哗。   状元是女子,榜眼、探花是男子。本次恩科进士共八十名,其中男子有五十五名,女子有二十五名。同进士共二百名,男子占了一百一十七名,女子占了八十三名。   上榜人数,虽然男子总体上比女子多,但是状元是女子!而且从考中进士的比例来看,男子被女子稳稳压了一头!   这一次,男子不得不承认,是他们输了!   皇后看自己的小师妹中了状元,心中与有荣焉。但是对于这批女进士的官职选派,朝廷上又争执了起来。   最后还是皇上做了决定,将这一批女进士都留在了京都,部分去翰林院,剩余部分放到了六部里面,做了主事。他要先在京中历练她们三年,看看她们的能力,再决定要不要将她们外派出去,做父母官。   宝钗也当了官,和她哥哥一样,成为了一名翰林院修撰。   自从这一恩科开始,女子参加科举考试成为常态。不过以后和男子一样,要从童生、秀才、举人、贡士、进士这样一路考下来。   自此以后,官场中除了男子,也多了女子的身影。   随着女子可以参加科举,各地私塾也开始招收女弟子,教女子读书写字。女子的地位,也大幅提升。   虽然有些腐儒看着女子出去抛头露面,去做官,觉得人心不古,世风如下。但是这世道,到底是真的改了!   这次科举的人中,考上进士的,除了从皇家女子学院中毕业的学生,还有一人,竟是史湘云。   史湘云看着宝玉见一个喜欢一个的做派,丝毫不体谅自己,而王夫人对自己冷言冷语,宝玉看见了,从来都是呆立一旁,未曾帮自己说过一句好话,湘云对宝玉渐渐冷了心。   王夫人逼着史湘云监督宝玉读书,宝玉不爱读书,往往在屋中做个样子。但是史湘云看着贾环因为读书考上科举,去做官去了,倒是对读书科举多了一丝向往。   史湘云看着贾宝玉,颇有很铁不成钢之态。史湘云想着,如果她自己能科举,能像贾环一样脱离了贾家这泥潭,该有多好。   湘云想科举而因为女子身份不能,而贾宝玉能科举,偏偏又觉得科举的人都是禄蠹,而不愿科举。   在王夫人的逼迫和贾宝玉不愿读书的两面夹击之下,加上史湘云对读书的向往之情,史湘云做了一个决定,仿写宝玉的字体,帮宝玉做读书做功课,应付王夫人。   史湘云在贾家读了近十年的四书五经。   这一次女子可以参加科举,史湘云也瞒着贾家人出来一试,没有想到竟然中了进士。   湘云去了户部,做了主事。   王夫人看见宝玉没有考上进士,反而湘云考上了,心中越发偏执,认为湘云将宝玉的进士之位抢去了。   王夫人不由想起当初贾环算计自己,将赵姨娘带走的事情。怎么个个都能考中进士,偏偏宝玉不行!   贾环不在身边,王夫人不能将这庶子怎么样,史湘云却是自己的儿媳妇。自古以后,孝道孝道,湘云只要是自己贾家一天的媳妇,就要一天孝顺自己这婆婆。   因此,王夫人给湘云立规矩立的更严!有时,甚至耽误了史湘云出去上衙门。   湘云看着贾家众人,这不是她心中的贾家。贾家,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终于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湘云坚决要和宝玉和离,王夫人还觉得湘云不敢。如今湘云是官,如果和离,影响了官途,她怎么敢?宝玉也不愿意。   湘云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给史家脸上抹黑,不想去求两位叔父。最后,去皇家女子学院门口,求了宝钗。   宝钗听完湘云的诉求,一口应了下来。   有诚郡王妃的施压,湘云和宝玉终于还是和离了。   贾家这多年一直是用着湘云嫁妆的出息在过日子。   湘云和宝玉和离后,将自己的两个孩子和嫁妆都带走了,自立女户,将孩子改姓了史。有宝钗的斡旋,湘云的官位也保住了。   没有了史湘云的嫁妆,贾家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贾家人坐吃山空,实在是没有办法。   索性如今外面工坊多,女子也能找到活计,大家靠着金钏和袭人在外面做零活挣钱,顾着一大家的吃喝。但是,生活水平却直线下降。   宝玉在湘云离家后一年的一天,有一次出门,再也没有回来。   王夫人出去找了一阵,没有找见,后来听说,宝玉跟着一僧一道一起走了。   贾政不过叹息几声,就不管了。王夫人每日里晚间哭泣,把自己的眼睛哭坏了。白天却嘴里咒骂不休,如同泼妇。   过了几年,宝玉还没有回来。   如今风气更改,官府撤了贞洁牌坊,女子守节的少。况且贾家这情况,是宝玉先抛家出走,因此白家将金钏接了回去,花家将袭人接了回去,孩子也带走了,都另嫁了。   贾政看着,想着自己也养不活这些孩子,就冷眼旁观,也不管。王夫人拦了,却是没有拦住。自此后,王夫人就有些疯了。   贾琏在外海建立水师,后来大庆和周边起了摩擦,贾琏和外国人很是打了几仗。到贾琏四十六岁的时候,皇上将贾赦调回京都,做兵部侍郎,封贾琏为荣国公。   贾赦知道后,老泪纵横,他终于将在自己手中丢掉的爵位,让自己儿子挣了回来,以后,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贾琏此生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凤姐了,因为他的官职,他长年在外,将凤姐和孩子留在京中。等贾琏被调回了京都,每日里下衙后就回家,想好好陪陪凤姐和孩子。谁知道,凤姐竟然经常住在学院,比自己还忙,常常敷衍他。贾琏有时想想,也不禁一叹。如今,贾琏真的不知道,这么些年,凤姐在京都,是日日相思等着自己回来,还是巴不得自己不在京中,好开展她自己的事业。   如今,王熙凤出门,京中人大多会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王山长,比之自己这个荣国公,更有派头。   惜春在学院当了先生后,就干脆不回贾家,在学院住了下来。这一生,惜春终生未嫁,从画院的先生成为画院的院长。这一生,惜春都和书画为伴。她的画册也被宝钗让人刊印了出去,惜春想起在大观园的生活,自号藕榭居士,被学子尊称一声先生。   宝钗一辈子致力于提升女子的地位,而司徒澈甘心站在宝钗的身后,永远支持她。宝钗考上状元去当了官后,就将学院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司徒安管理。安姐儿从小就在学院中长大,将学院管理的井井有条。后来,安姐儿做了皇家女子学院的第二任山长。   皇上将薛蟠调回了京都。   这么多年过去,宝钗考上可状元,做了官,女子科举做官成为常态,终于将这世道改了。海禁彻底取消,大庆海上贸易发展的很好,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宁波,也非常繁华。   薛蟠没有了牵绊,干脆辞了官,带着黛玉,游览起大庆南北的风光。   薛蟠因为出海、带回玉米和建造宁波的事情,能在史书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但是世人提起薛蟠,说的更多的是,薛蟠是绛珠居士林黛玉的夫君。他本身的功绩,反而被掩盖住了。   黛玉问薛蟠会不会觉得委屈,薛蟠看着眼前的大好河山,与自己并排而立的黛玉,轻笑:“不过虚名罢了。这一生,能和你在一起,足矣。” 第122章 番外 前世今生   上古混沌时期有一株还魂草, 生于混沌之中,吸取混沌之力。   盘古将混沌辟开,清者上升为天, 浊者下降为地,盘古站立其中, 将天地撑开,到最后, 盘古也身化万物。   还魂草在这期间增长修为, 修出道体,将本体隐去,自名乐瑶。此时天下无主之物, 有能者居之。乐瑶在一处隐秘地带,寻到了一滴盘古血液化成的池子。因为盘古有开天辟地、身化万物的功德,这血液中含有很多功德之力,被乐瑶称为功德池。   乐瑶隐在功德池边,继续修炼,功力深厚, 被人称为乐瑶元君,守护功德池, 和女娲相熟。   共工撞断不周山,天塌了下来, 女娲炼石补天,余下一块补天石未用,补天石中满是功德之力。   后来圣人归隐,女娲也要归隐。归隐前,女娲将补天石送给乐瑶元君,被乐瑶元君放入了功德池中。   乐瑶元君用功德池修炼, 也养护功德池。   漫长的岁月,功德池中生出一丝灵智,这丝灵智一点点成长,渐渐可以幻化成人,有了法力,成为真君,就是文龙真君。而补天石,也成为文龙真君的法器,被文龙真君蕴养。   文龙真君化形就是神君,手持补天石,掌握功德池。功德生就的真君,没有人世间的感情,淡漠出尘,看尽世间悲喜。   洪荒不纪年,文龙真君和乐瑶元君一起共同守护着功德池,在功德池上面建了道场,作为他们的修炼之所。   洪荒经历过几次大劫,最后建了天庭,有了秩序。天道也降下天条,用来约束神仙的行为。   天地间常有劫数,乐瑶元君作为掌管功德的神君,为了守护一方,有一次在和魔族的打斗过程中,被人暗算,一时不备,魂飞魄散。   文龙神君救之不及,只能将魔人一一斩杀,将乐瑶元君的尸体抱入怀中。看着乐瑶元君的尸体渐渐变凉,文龙神君心中哀伤愤怒,引得功德池中水如沸腾一般。   文龙神君和乐瑶元君虽然共同守护着功德池,在同一个道场修炼,但是彼此之间,并无多少交集。   等乐瑶元君死在自己的怀中,文龙神君才知,他们相守相伴了无数年,已经情愫暗生。文龙神君之前不懂感情,没有想到,他第一次知道爱情的滋味,已经是生死相隔。   文龙神君抱着乐瑶元君的身体,道心不稳,险些入魔。   乐瑶元君渐渐化作一株挂着绛红色珠子的仙草,看到这珠仙草,文龙真君才稳住自己的气息,将仙草藏于袖子中。   乐瑶元君的真身是一个秘密,乐瑶将自己的真身隐瞒的死死的,唯有文龙在漫长的相伴中,猜出一点端倪。   乐瑶元君是一株还魂草,还魂还魂,顾名思义,如果能将人的魂魄集齐,借助还魂草之力,有一定几率让人死而复生。   还魂草,是世人觊觎的宝物,不怪乐瑶元君瞒的紧。   而乐瑶元君身为还魂草,如果能将乐瑶元君飞散的魂魄收集齐全,重新纳入还魂草中,使用功德之力养护,定能复活乐瑶元君。   文龙将还魂草种在功德池中,用功德之力护持,免得还魂草彻底失去生机。   文龙想起自己和乐瑶曾经的过往。还魂草是世人觊觎的宝物,盘古鲜血产生的灵智,何尝不是被人觊觎的大补之物?   他的灵智刚刚生成,到他能化成人形,这期间,他脆弱无比,但是乐瑶从未对自己起过不好的心思,反而庇护他长大。   她明明知道,如果她吃了自己,修为能增长很多。她也知道,一但自己修为有成,这功德池,就不会再独属于她。但是,她依旧选择庇护他长大。   曾经,她护他长大,如今,为了她,他宁愿放弃一切,也要复活她。   乐瑶魂飞魄散,魂魄归处很多,文龙开始上天入地的寻找乐瑶的魂魄,寻到一片,就放入还魂草中。   起死回生,逆天改命,乱了天命,逆了天规。   文龙已经尽量不引人注意,但是乐瑶的魂魄四散,文龙还是惊动了其他人。文龙在天界也有两三好友,他们劝文龙收手,文龙不听劝阻,将乐瑶元君的魂魄一片片找了回来,用功德养护,放入还魂草中。   文龙逆□□事,犯了天条,天庭派人拿他,文龙都躲了过去,等将乐瑶的魂魄集齐,看到还魂草中有了一丝生机,才束手就擒。   文龙神君被贬下凡间,经历轮回。   他害怕自己轮回期间,乐瑶出事,将法器补天石留了下来,守护乐瑶元君,自己去轮回转世。   文龙却不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人算计。   很早就有人觊觎功德池中的功德之力。这些功德之力,能大大提升神仙的修为。   不过先有乐瑶元君守着功德池,后来又多了一个文龙真君。   因此虽然有人觊觎,但是却没有人真正和他们动过手。   文龙真君性情淡漠,修为高深,形容俊美,因此,很是有许多女神仙喜欢,其中就包括掌管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子。   警幻仙子司人间风情月债,掌尘世女怨男痴,自认对天下男子,皆是手到擒来。但是,她真心喜欢上了文龙真君,几番试探,文龙真君皆是淡漠以对,从来不给她一丝一毫的回应。   警幻仙子觉得自己一番痴心错付,觉得文龙真君伤了她的面子,对文龙真君由爱生恨,对于和文龙真君同在一个道场的乐瑶元君,也是深恨。   警幻仙子在仙界裙下之臣众多,其中有觊觎功德池的,警幻和其中的灵起道人一拍即合,一起开始找机会算计文龙和乐瑶。   恰逢魔族入侵,警幻仙子和灵起道人就勾结了魔人。警幻提前给了魔族乐瑶的位置,又让人去绊住文龙,才造成了乐瑶的身殒。   等文龙去轮回,也被算计。   一般仙人下凡轮回会失了仙术和记忆,但文龙不仅失了这些,还被灵起道人封了情窍。且文龙轮回之时,前面几世都不是人体,而是各种虫鸟鱼兽草木,死于非命。到了第十世,才轮回成了人,就是薛蟠。   灵起道人想消磨掉文龙的仙性,磨灭他的功德,让他永远回不了天界,而后占据功德池。   文龙下凡轮回之后,灵起道人和警幻仙子使了种种手段,终于到了功德池边,警幻仙子将还魂草和补天石窃走,灵起道人暗中占了功德池。   警幻仙子不认识还魂草,见还魂草上面有绛红色的珠子,就称她为绛珠仙草。警幻仙子看着绛珠仙草,心中不屑鄙夷,这天上高高在上的乐瑶元君,其本体不过是一株普通的仙草,资质不过尔尔。而且,如今还不是落在了她的手中!   警幻本想吃了绛珠仙草补充法力,提高修为,但是绛珠仙草上面有文龙守护的封印,还有补天石镇守着。警幻仙子没办法,只能将绛珠仙草放在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每日施法,希望用太虚幻境中的怨恨离愁消磨掉绛珠仙草上的封印。   警幻没想到她一时不防,绛珠仙草竟被神瑛侍者灌溉了甘露。   还魂草本来就在功德池中被蕴养多年,乐瑶元君的魂魄已经修复如初,即将醒来,被灌愁海之汤和甘露一激,乐瑶元君醒了过来,化为人形。不过因为蕴养不足,又被警幻用太虚幻境中的七情六欲侵染,竟失了之前的记忆。   神瑛侍者是赤瑕宫的侍者,说是侍者,其实是赤瑕宫宫主的徒弟,在赤瑕宫中,颇为受宠。   警幻仙子看绛珠仙草有神瑛侍者看护,一时不好动手,而绛珠仙草失了记忆,法力低微,心生一计。   如今警幻倒是没有那么迫切的要吃绛珠仙草,如果能将绛珠仙草彻底收归己用,让昔日高高在上的乐瑶元君被她役使,也是一桩乐事。   警幻仙子暗中引得神瑛侍者对凡间界起了兴趣,神瑛侍者要下凡造历幻缘。警幻仙子用不了补天石,就将补天石用法术禁锢起来,将补天石化为通灵宝玉,让补天石随着神瑛侍者下凡走一圈,希望消磨掉上面文龙真君的印记。   等神瑛侍者下凡转世为贾宝玉后,警幻借住贾宝玉之力,在贾家上空施了术法。而后,警幻又言语相激绛珠仙草,绛珠仙草为了偿还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也随之下凡,转世为林黛玉。   警幻仙子没有想到,神瑛侍者和绛珠仙草下凡的凡间界,正好是文龙神君此次轮回的世界。   功德池被占,绛珠仙草被盗,终于被文龙真君和乐瑶元君天界的朋友发现。一番探查,查到了警幻仙子身上,而绛珠仙草已经和神瑛侍者一起下凡转世。   他们为了绛珠仙草,从赤瑕宫中打听出神瑛侍者转世的凡间界,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真身偷偷去了凡间界,而明空僧人则在天界监视着警幻仙子和灵起道人。   补天石中已经生了灵智,在被警幻仙子拿走后,补天石看自己打不过警幻仙子,就悄悄的隐藏起来,将补天石伪装成没有灵智的样子。   到了凡间,补天石用了几年的时间,才挣脱开警幻仙子的禁锢,从贾家跑了出来,到了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正好遇见了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   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是私自下凡,不敢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轻易不能使用仙法,就易容了一番,化作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   他们已经下凡几年,在凡间尽量破坏警幻仙子的计划,因为他们不能使用仙法,也害怕暴露了自己,只能对他人提点一番。   补天石告诉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他在此界感受到了一丝文龙真君的气息,不过这气息很微弱,好像被什么东西蒙蔽了,它确定不了文龙真君的方位。   癞头和尚精通先天神数,可根据如今的情形推算将来,他就根据补天石上面文龙真君残留的气息进行了一番推算。   癞头和尚最后终于确定了文龙真君的转世,正是薛蟠。   癞头和尚推演出薛蟠接下来会打死人命,一错再错,最后被斩首而亡,污了自己的功德之力,以后再也没有办法飞升成仙。   这一切,是因为薛蟠被封了情窍,又在前边九世化作花鸟鱼虫,被杀而死,积攒了怨气。因此,这一世就显得鲁钝和莽撞。   癞头和尚当时就出了一把冷汗。   补天石是薛蟠的法器,可以慢慢撬开薛蟠的情窍。   事不宜迟,三人一起去找薛蟠,恰好碰见薛蟠指挥家仆围殴卖了英莲的拐子。   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联手布了一个幻境,补天石化作书灵,带着癞头和尚推算出来的情形,将薛蟠带入幻境,让薛蟠经历了一遍红楼人生。   薛蟠所谓的前世,不过是红楼一梦。   由于癞头和尚推算到后面,有些力竭,吐出一口血,推算不准,所以,弄出了红楼续一到红楼续十不同的版本。   薛蟠经历的“前世”,是按照续一的版本。   因为补天石在凡间沾染的神瑛侍者的气息,掩盖了文龙真君的气息。因此,薛蟠经历的幻境,是他自己的人生,而《红楼梦》书册书写的,更多的是以贾宝玉的视角来展开。   补天石带着薛蟠在幻境中经历了一世,补天石消耗了自己身上的功德之力,在薛蟠的情窍上打开了一丝缝隙,而薛蟠经过这幻境,人也通透了许多。以后,薛蟠自己就会慢慢变得聪明机变起来,将情窍一点点完全打开。   补天石身上所余不多的功德之力消耗干净,陷入沉睡。   薛蟠提前知道了可能的未来,又被补天石打开了一丝情窍缝隙,所选的路,果然和之前不同。   跛足道人看补天石从贾家逃了出来,不愿再回贾家,就从自己的收藏中找了一块美玉,注入自己的法力,雕琢成通灵宝玉的样子,在上面刻上相同的字迹,悄悄的送回了贾家。   当初乐瑶元君魂飞魄散,虽然文龙真君将其魂魄集齐,但还是有一丝气息飘散开来,落入此界,后来有些人沾染上了一些,比如,英莲、夏金桂、晴雯和龄官。   文龙真君心中极思念乐瑶元君,影响到了转世的薛蟠。   薛蟠见到英莲,英莲和乐瑶元君肖似,薛蟠才会为了英莲,纵奴杀伤人命。   也是因此,薛蟠看见黛玉的第一面,就会酥倒,至此念念不忘。   之前癞头和尚给了宝钗冷香丸的药方,薛蟠收集了很多制药的材料,这药材中本就有癞头和尚悄悄加入的仙家之物。薛蟠用这些泡了茶,请贾宝玉喝茶品酒,帮林黛玉还了甘露之恩。   如此,林黛玉方才脱了警幻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锁,看清自己的真意。   薛蟠还完“甘露”,送宝玉回贾家的路上,薛蟠遇见跛足道人,跛足道人凭借着自己做出来的“通灵宝玉”,对着宝玉施了法,伪造了宝玉和黛玉之间还存在因果的牵连。   薛蟠还宝玉“甘露”,惊动了警幻仙子,警幻仙子想下界查看,被明空僧人拦住。   警幻无奈,只能让秦可卿将宝玉的生魂引到太虚幻境,但是却一无所获。   贾琏生子,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齐齐看护,破了警幻施展在贾家上空,对贾家众女吸取气运的术法,警幻被反噬,受了重伤,再无力干涉凡间界。   后来,薛蟠出海,开了海路,寻了玉米和红薯,还有各种农作物回来,还和宝钗一起,倡议了女子科举,活命无数,获取了很多功德,情窍被完全打开。   贾家众女,没有仙人的干涉,加上世道的变化,也都遵从本意,活出了各自的人生。   这一生,黛玉嫁给了薛蟠,活到了八十岁,成了薛家的老祖宗,也成了大庆第一女诗人绛珠居士。   黛玉躺在床上,看着绕床而跪的儿子女儿和孙辈、重孙辈,薛蟠坐在她的床头,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平静的坐着。   这一生,黛玉过得很圆满,她看着薛蟠,含笑闭目而逝。   薛蟠转头将自己的后辈子孙仔细看了一遍,薛家家风好,如今薛家的孩子各个过得都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薛蟠平静的吩咐自己的大儿子薛谨:“你们不必伤心,将我和你娘合葬。”薛蟠说完,直接躺在黛玉的旁边,随之而去。   薛蟠死后,魂魄立在自己的床头,而黛玉的魂体也有些茫然的站在床头。   一阵功德金光从薛蟠身上发出,将薛蟠和黛玉笼罩在其中,补天石从薛蟠丹田飞出,薛蟠和黛玉都想起了前世。   薛蟠望着黛玉,黛玉也含笑望着他缓缓点头,唤道:“文龙。”   薛蟠将黛玉抱在怀中:“玉儿。”停了停,才接着说道:“乐瑶。”   薛蟠手一招,补天石落入他的手中,补天石的器灵有了功德之光,重新化作小女孩,坐在补天石上,对着薛蟠甜甜一笑,唤了一声主人,而后,投入到补天石中,被薛蟠放入丹田。   薛蟠携着黛玉飞出薛家的院墙,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皆在外面等着他们。   薛蟠带着黛玉,给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鞠躬行礼道谢,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回礼,皆说:“乐瑶元君,文龙真君,欢迎归位。”   补天石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文龙神君,文龙问道:“如今警幻和神瑛侍者在何处?”   癞头和尚道:“警幻还在太虚幻境,对凡间的事情一无所知。宝玉死后,神瑛侍者被我送至赤瑕宫中,交还赤瑕宫宫主。”   乐瑶元君和文龙神君一起回到天界。   乐瑶元君看着薛府内自己的孩子,似有不舍。   文龙回头看见,也有些无奈。这是他和乐瑶元君的孩子,自然不能放着不管。不过这方小世界不存灵气,不能修炼。等以后,再将他们引渡到可以修炼的世界,让他们好好修行,终有一日,可以得道成仙。   文龙和乐瑶元君回到天界,去功德池中稳固了修为,就去找灵起道人和警幻。   灵起道人勾结魔教,私占功德池,被诛杀。   警幻看见文龙真君,一喜,又一惊。   她没有想到,文龙真君竟然不过几百年就回来了,还坏了自己的计划。   文龙没有和警幻多说废话,补天石之前被警幻禁锢,更是恨她,文龙直接用补天石将警幻打死了事。   至于太虚幻境,里面的仙子皆修为低微,被警幻役使。   文龙真君将太虚幻境中的阵法破去,离恨驱散,将功德池水倒入灌愁海中,将灌愁海中的愁怨化解。   宝钗死后,魂魄回到太虚幻境,因为没有遵照薄命司的命格行事,被警幻仙子罚了一顿,关了起来。文龙将宝钗救了出来,将太虚幻境交给宝钗掌管。   从此,太虚幻境只为女子做主,不再干涉所有神君下凡历劫之事。   乐瑶元君有许多女子的修炼功法,文龙代乐瑶元君送给宝钗,让宝钗带着众女好好修炼,提升修为。   文龙真君将警幻仙子打的灰飞烟灭后,回到自己宫中,赤瑕宫宫主带着神瑛侍者来求见。   神瑛侍者被警幻仙子利用,既帮了乐瑶元君,也做了警幻仙子的帮凶。   文龙真君对神瑛侍者没有恶感,但是也没有好感,这不过是一个天真不知世事,被宠坏了的孩子罢了。   赤瑕宫宫主看着神瑛侍者,摇头叹息,为了让他长进,主动将神瑛侍者贬下界,经历十世苦修,经历酸甜苦辣,体会人间五味,才能归位。   将这些事情解决,文龙真君就回去找乐瑶元君,他们的日子还长的很,而他要一直陪着她,天长地久的走下去。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